李汉琼,从不让人失望。
国书刚一落地,李汉琼就起身指着地上国书开麦道:
“武平为我朝藩属,竟敢不顾太原王征召。
周行逢这是在藐视我朝!”
李汉琼两嘴一张,先给周行逢扣上一个藐视宗主国的罪名。
李汉琼话音刚落,崔翰不甘示弱。
“武平术士曾言,周行逢有帝王之相。
这还得了!
天无二日,若周行逢自视为帝,置陛下于何处?
周行逢谋逆之心,昭然若揭!”
崔翰发完言后,王全斌都坐不住了。
王全斌手指南方道:
“武平周贼,豺狼成性,蛇蝎为心,横征暴敛,鱼肉百姓。
武平百姓,无一日不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望太原王,不要被周贼所迷惑。
臣请太原王发兵,南征救我湖湘数十万生民于水火之中!”
说完后王全斌的脸上,已出现几颗泪珠。
一想到湖湘百姓正被奸贼统治,王全斌就难抑心中“悲伤”。
王全斌的“悲伤”情绪,成功感染了满手血腥的众将们。
“周贼罪行罄竹难书,不伐不足以平民愤!”
“陛下爱民,周贼虐民,以大义诛不义,符合天道!”
“国家养育吾等,正为今日也!”.
一道道请战声,在帅帐中激烈的上演着。
在众将的愤慨抨击下,南征一事,已上升到天道的程度。
见“大义难违”,赵德秀猛地一拍帅案一锤定音道:
“卿等所言有理!
天道昭昭,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今有武平逆臣周行逢,罪恶滔天,有违天道。
吾便顺应天道,上书陛下,兴王师,伐逆贼!”
见赵德秀终下决断,帐内众将面露喜色。
灭国,灭国!
众将纷纷起身拜道:
“太原王英明。”
宋军大营中的消息,瞒不住林仁肇。
当唐军大营内的林仁肇得知此事后,纵心中早有猜测,他还是难掩心中怒气。
林仁肇一脚踢翻身前书案,口中不甘道:
“怪不得赵德秀,要将我军调来扬州。
原来他之图谋,在于湖湘之地!”
一想到这,林仁肇的心绪就难以平静。
若未出现李从嘉这档子事,趁宋军平叛淮南时,率军攻伐湖湘的应当是他。
湖湘十数州,地方富庶,百姓强悍,实是一块膏腴之地。
然这一块膏腴之地,即将落入宋朝的疆域中。
这让一心忠于南唐的林仁肇,如何甘心?
然再多不甘,终究无用。
今宋军士气正盛,加之有李从嘉在手,他手握精兵,竟一时无用武之地。
投鼠忌器的滋味,让林仁肇面色灰败。
皇甫继勋第一次见林仁肇,发这么大的脾气。
惊讶之余,他还有着疑惑:
“宋军檄文中,讨伐的是武平国,并未提及南平。
纵算宋军能攻下武平国,有着南平国存在,湖湘之地对宋朝来说,实为一块飞地。
待吴王归国后,我军再取之何迟?”
皇甫继勋的话,让林仁肇心情愈发沮丧。
陛下怎会重用,这等无智之人?
用失望的眼神看向皇甫继勋后,林仁肇开口说道:
“你可知春秋时的,虢国与虞国因何而亡?”
“赵德秀的檄文中未提及南平国,并非是不愿夺取南平,是在于他不想让南平、武平联合。
先分化,再各个击破,便是赵德秀的南征之策!”
意识到赵德秀的用心后,林仁肇再也待不住。
他要修书一封警醒李。
“与西蜀联盟一事,不可再有所迟疑。
否则不出十年,南唐宗庙必覆!”
大宋建隆元年九月下旬。
宋帝赵匡胤,在得知武平国周行逢的累累罪行后,遣使者至扬州,加拜太原王赵德秀为检校太尉。
同时,赵匡胤拜王审琦为淮南节度使,命他率军前往驻防淮南。
完成这一切准备后,赵匡胤正式下诏命赵德秀克日南征,吊民伐罪,不得有误。
得到天子诏令后,赵德秀不再耽误。
赵德秀亲率四万五千禁军,从扬州城出发,一路沿着水路西进,朝着襄州进发。
借着水运的便捷,十月初,赵德秀就亲率大军抵达襄州。
襄州便是后世的襄阳。
襄州是荆湘之地的北部屏障,赵德秀继续率军南下,就能进入南平的国界中。
然率军抵达襄州后,赵德秀并未冒进。
赵德秀一方面命大军在襄州休整,等待着粮草辎重的集结。
另一方面,赵德秀命宣徽使卢多逊为使者,南下江陵府拜见现任南平王高保勖。
在今年八月,南平国中刚发生了一件大事。
先任南平王高保融因病逝世,临终前高保融考虑到儿子年幼,加之高保勖在南平国内掌握大权,便遗命由弟弟高保勖继位。
当下南平国,正处于新旧政权过度的敏感期。
高保勖继位前,在南平国内颇有治政声名。
但在继位后,高保勖就渐渐不理政事,并有诸多荒唐举动出现。
今日高保勖如往常一般,命人将江陵城中的娼妓召到王府中。
召百媚千娇的娼妓来王府,并不是高保勖要自己享受。
当娼妓们到来后,高保勖又命王府内的卫兵,全部脱下身上甲胄,赤身裸体的来到堂中。
完成这一切后,高保勖下令卫兵与娼妓们,光天化日下在王府堂内淫戏。
至于高保勖本人,他则带着一众姬妾,躲在帘帐后亲眼观看这令人血脉喷张的一幕。
不久后,本来应该庄严的王府大堂中,传出阵阵肉体撞击声及调笑声。
听着这令人陶醉的声音,再看着近在迟尺的各种姿势,高保勖的呼吸很快变得沉重起来。
血气上涌的感觉,让高保勖一边欢快大笑,一边肆意抚摸起身旁的姬妾。
眼看着高保勖就要亲自上阵,为南平国繁育后代,一道惊慌的禀报声,由堂外高声传入堂中。
“大王,大宋有使者求见!”
这声禀报一传入堂中,宛如给兴致大起的高保勖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大宋使者,怎么会突然来南平?
惊慌的情绪,出现在高保勖的心中。
下意识地,高保勖推开身旁姬妾,麻溜的提上裤子,就那么赤裸着上身来到堂外。
看到堂外前来汇报消息的孙光宪后,高保勖连开口问道:
“宋使因何来此?是谁派来的?”
察觉出高保勖的慌乱,孙光宪迅速答道:
“宋使不知因何而来。
然宋使,是太原王派来的!”
孙光宪口中的“太原王”三字,直接让高保勖大惊失色。
“太原王,不是在淮南平叛吗?
怎会遣使来江陵!
难道是那件事被发现了?”
一下子高保勖,急的如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
高保勖的表现,体现出他对大宋的畏惧,这一点与他的兄长高保融一样。
大宋建立后,高保融深感恐惧,数个月间连连遣使上贡三次。
高保融对大宋的恐惧,主要来源于赵匡胤。
后伏牛山一战的军情传至南平,高保融意识到赵匡胤的儿子,亦是一心狠手辣之辈,心中愈发恐慌。
常久不断的恐惧,渐渐压垮了高保融的身体。
亲眼见到兄长如何一步步踏入死亡的高保勖,在面对“太原王”尊号时,又如何能保持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