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都由你来做主。”
刘羡平日忙于公务,别说照顾女儿,长子奉药也没机会照看,这些事情,都只能交给他们的母亲来处理了。
阿萝又道:“话说回来,还有一个客人,最近频频上门拜访送礼,很殷勤呢!”
刘羡伸出一根手指,让女儿握住,随口道:“那又是谁?”
阿萝道:“关中的李长史,他说是你的老战友,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相交莫逆,所以想来还恩情。”
刘羡闻言,立刻察觉到不对,连忙问道:“你是怎么回复的?”
阿萝道:“我把所有礼物都退还了,回说,你做事从来都是只讲公事,不讲私事,没有什么特殊的恩情。若有什么事,不妨等你回来再说。”
“说得好,阿萝,你说得好啊!”刘羡长舒了一口气,在心中暗恼:自己还没回来,李世容的舆论战竟然先打过来了!这莫非是要强调自己的征西军司出身,给司马提个醒,绝不放自己兵权吗?若是如此,用意也太歹毒了。
阿萝倒是不明详情,又问道:“辟疾,那你和这位李长史,关系到底如何?”
刘羡回想起李含过往的所作所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这位陇西名士就习惯性地仰着头,似乎在和冥冥中的谁较劲,想要表现证明自己。因此,他对谁也不服气,但也不愿意欠谁的人情。但他想要证明什么呢?恐怕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只想证明自己最为杰出。
若是在治世,李含这样的人大概是出不了头的,因为他不会为人处世。可也算不上坏人,因为他会为了证明自己而不断地做出政绩。
但在这个乱世,李含走到现在这个位置,恐怕就是一场灾难了。战乱之中,他的表现欲只会转化为破坏欲,破坏得越多,他越怡然自乐。因为归根到底,他的眼中从来只有他自己的成就,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故而刘羡评价道:“时运不济吧!若是早生两百年,我们两个大概真是好友,也说不定。”
这真是个奇怪的评价,阿萝笑问道:“你现在不想和他交友?”
“并非我不想,而是他不想。弃我而去的人,大多如此,我只是不想做徒劳的挽留罢了。”
刘羡脑海中涌现出李含的脸,他似乎从阴影中稍稍探出头,朝刘羡斜眼冷笑,那是一种奇怪的笑容,还未等刘羡细细品味,他又退了回去,一切都恢复原状,似乎阴影处什么都没有。
第391章 李含出奔
两日后,休沐结束,刘羡回司隶府处理公务。幕僚们汇总整理此次修渠的各种费用,刘羡则翻阅文档,审查司州各郡递交上来的一些刑狱判决。正浏览的时候,刘琨拿着公文走进来,对刘羡道:
“怀冲,骠骑将军刚派人过来,邀请你傍晚时过去。”
司马的府邸就在司隶府对面,两人传话极为方便。刘羡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口问道:“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好像是李世容今晚前来拜访骠骑将军府,特意点了名,让你也去做客。”
听到李含的名字,刘羡心中一动,他怎么会拜访司马?问刘琨道:“越石,此中不会有什么蹊跷吧?”
“能有什么蹊跷?”刘琨倒是不以为意,他轻松道:“征辟入洛两个月了,李世容的官职才刚刚下来,说将他任命为翊军校尉,名义上也是长沙王的属下,来拜见再正常不过。”
“你也不用疑神疑鬼,李世容入洛,是一个人过来的,连随从和家奴都没有。身边还有齐王的人盯着,一次晚宴而已,还能翻天了不成?放心吧,要出事也是关中那边出事。”
但刘羡却不这么认为,李含越是表现得如此从容,那么他以身犯险,所潜藏的谋画就越大。但到底是什么谋划,对于此前置身事外的刘羡而言,还是一个谜团。但既然回到了洛阳,就不得不再三考虑了。
还是要去。刘羡心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含来势汹汹,既然回到洛阳,躲是躲不了了,那就不妨近身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图谋。
时间过得很快,等到黄昏将近,气温下降,房间显得幽暗起来。刘羡熄灭了火盆,继而披了身狐皮长裘,换了双鹿皮靴子,便叫上诸葛延往对门的骠骑将军府走。守门的乃是令狐盛,他看见刘羡过来,立直身子行礼。刘羡朝他微微点头后,径直往内走。
宴会还没有开,而身为骠骑将军的司马,此时正在府邸的后院桑树中策马。
这是司马的习惯,当他自觉疑惑的时候,他就会策马奔驰,在奔驰中思考问题。迎面而来的冷风,能打消他的种种杂思,进入无相无我的境界,继而找到自己内心的宁静。
可如今他已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却依然感到疑惑。看到刘羡进门的时候,他猛地拉住缰绳,座下的乌云骝高扬起前蹄,但见落叶的波浪舞动,烟尘之中,大马安然落蹄,他翻身从坐骑上跳下来。
“府君,你回来了。”
司马把马鞭扔给一旁的侍卫,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本不想接见这位李世容,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我总觉得他有什么阴谋,却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他毕竟是河间王的人,眼下河间王好不容易向朝廷服软,我若表现得太过冷硬,不近情面,世人恐会谤我,言我好乱乐祸,刻意激起宗室诸王间的矛盾。”
“可我确实想不明白,他找我,到底能有什么用?我在洛阳虽有一些权力,但并不算多,河间王和大司马的矛盾,也不是我能调解的。”
“府君,你说说,他这次来见我,究竟想要些什么?”
虽说近一年不见,司马表现出来的,仍然是令刘羡欣赏的贤王姿态。他言语铿锵,步履有力,思维敏锐,稍稍用湿巾擦了把脸,司马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微微颔首,示意刘羡边走边谈。
经过半日的思考,刘羡已略有所得,他跟上司马的脚步,说出自己的判断道:“无非是要殿下的支持,殿下是朝廷的次辅,若殿下能支持河间王,反对齐王,河间王的形势便大为有利。”
“我怎么可能支持司马?”司马当即失笑道:“大司马理政不能说无懈可击,但最多也就能说些小毛病,相比之下。司马可是赵逆残党,我若助他,世人会怎么看我?”
“因此,他可能开出一个,殿下拒绝不了的条件。”
“条件?就凭他,能开出什么条件?”很显然,司马从心底是瞧不起河间王的,在他看来,河间王不过是一个两朝弄臣,靠无原则的谄媚讨好了贾后和赵王。这样一个连原则都不能坚守的小人,能成什么事?
“那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刘羡却不这么轻视司马,至少从用人和政治攻势上来看,这位河间王颇具眼光和手腕。他或许真能开出一个司马难以拒绝的条件,而司马眼下尚不自知罢了。
故而他道:“还请殿下坚守本心。”
司马诧异地看了刘羡一眼,但随即笑了起来,他道:“好吧,那就让我们看看,这位河间王长史,到底带来了什么条件。”
两人走到骠骑将军府的前庭,晚宴已经布置好了,李含刚刚抵达,他正坐在席位上,与骠骑将军府的幕僚们谈笑。参与此次晚宴的,都是司马最信任的人,分别是御史大夫刘暾、散骑常侍羊玄之、长水校尉上官巳、长沙常侍王矩几人,他们和李含笑漫谈些风土人情,看似熟络,但仔细听来,却没有什么实质的内容。
见司马和刘羡落座,李含主动停止了闲话,向司马问候道:“见过骠骑将军。”
而后又向刘羡说道:“许久不见了啊,怀冲。”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即使想做得殷勤,但也透着一种生硬。刘羡本不想与他做过多交流,但转念一想,李含能够如此以身涉险,为常人之不能为,也忍不住心生钦佩,对他稍稍致意。
司马是个急性子的人,也没有过多的耐心和李含兜圈子,稍稍饮食后,他就径直问道:“李校尉,你在名帖上说,你有大事与我商议,到底是什么意思?”
司马问话的语气并不客气,甚至带有一丝咄咄逼人。但李含并未因此而胆怯,反而气定神闲,不徐不疾地回复道:“在下哪敢与骠骑将军商议?我只是一位来替我王传话的小卒。不过我来之前,我王亲口告诉我,这是不得不慎的国家大事。”
“国家大事?什么国家大事?”
“当然是为国锄奸的大事。”李含用目光直视司马,以不卑不亢的语气徐徐道:“殿下,如今国家奸臣当道,民不聊生,君不为君,臣不称臣。再这么下去,国家还能称为国家吗?社稷还能称之为社稷吗?您是武帝的血脉,我相信您应该想得明白。”
李含的话语很明白,甚至有些过份直白了。众人都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打量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会当众诟病司马,并劝司马来反对司马。
而且这种表态过于无礼,几乎毫无任何拉拢的诚意。就连一向严肃的司马,此时都不禁被逗笑了,他用指节敲击着桌案,笑问道:“李世容,你说的这番话,你自己信吗?”
“我不知道你和多少人暗地里有联系,这一年来,你煽风点火,很是造了一番声势,确实也了不起。但大司马眼下的过失,顶多也就算得上逾礼。河间王的过失,则可称得上裂国了,你竟然说大司马是奸臣?你不会以为我的这双眼睛,是瞎的吧?”
“信不信,吃完这顿饭,我就立刻将你送到大司马府?”
司马并非没有权欲,但正如李含所言,他是武皇帝的血脉。与其关注一时的个人得失,他更关注整个社稷的兴衰。如今国家已经实际上分裂成三份,中央的号召力虽不能说形同虚设,但也可以说大为衰减。在司马还没有真正犯下大错的前提下,就再起兵颠覆,国家将真正走向名存实亡,司马绝不愿意看到这一步。
因为这个道理,司马反对王豹,同样因为这个道理,他也不打算转投司马。
但面对这样决绝的态度,李含却仍是不为所动,他仅仅是捋了捋鬓角,等闲般说道:“殿下,大司马是不是奸臣,既不是我王说了算,也不是您说了算,而是朝野上下中,最德高望重的人说了算。”
他说的是谁?众人闻言有些茫然。但见李含如此有恃无恐,刘羡则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已经隐隐猜到李含说的是谁了。
面对如此压抑的气氛,李含从袖袋中抽出一份写满字的绢帛,徐徐打开,继而做出献礼状,说道:
“这是成都王殿下与我王的回信,骠骑将军可愿看吗?”
成都王?莫非他站到河间王一边了?!这个消息堪称一声炸雷,令在座众人头晕目眩,同时不可置信般,紧紧盯向李含手中的帛书。
司马更是罕见地表现出失态神色。他急忙从主席上站立,快步走到李含身前,狠狠地看了他一眼,继而抽过帛书,展开细阅。他的脸色几度变化,眼角与嘴角不时抽动,最终露出一副大事俱矣的黯淡神情。
现场沉默良久,看过帛书的人心情低落,没看过帛书的人则在猜测其中的内容。等到司马再次开口,他的声音已低沉如水,徐徐道:“你们给十六弟开的什么条件?”
李含淡然道:“事成之后,废去天子,请成都王殿下登基称帝,我王为宰相。”
司马冷笑道:“说得这么好听,实际一点。”
“自陕县以西,归我王统领,自陕县以东,归成都王殿下统领,效仿成周,二分天下。”
这下众人听明白了。河间王为了绝地反击,不惜以助成都王称帝为条件,拉拢其加入己方阵营。一旦齐王覆灭,河间王愿将所有的齐王势力范围转交给成都王,自己仅得关西诸州的主导权而已。
国家州郡,天子神器,竟然就这么草率地被二王平分划地了!刘羡得知这个消息,立刻开始关注另一个问题:现在的征北军司,到底是谁在主事?
若从理智的角度来看,哪怕成都王有称帝的野心,此时也应该先保持中立态度,坐山观虎斗,等到齐王与河间王打得两败俱伤,再出兵干涉不迟。
而此时成都王加入河间王阵营,想要称帝自立,这不是自毁名望吗?眼下这个局势,谁废帝,谁便失去了顾全大局的政治号召力。而卢志给成都王精心打造的圣王形象,将完全沦为一名伪君子。伪君子远比小人更遭人厌恶,以后谁还会相信成都王的许诺?
更别说,即使战胜了齐王,就代表能够吞并齐王的政治势力吗?现在南中国多是齐王安插的人手,成都王要将其一一兼并,谈何容易?一旦乱兵四起,那不是反倒令河间王坐收渔翁之利吗?当真是不智至极!
这绝对是征北军司决策的重大失误,即使卢志不受重用,陆机也应该看得出才对,包括其余那些征北军司的幕僚,全都等不及了?
但无论刘羡怎么想,木已成舟,事情已经发生了,成都王的倒戈,就意味着事态到了一个极为危险的边缘。一旦跨出这一步,司马就必须做出抉择,到底是选择与自己的亲兄弟站在一边,还是与堂兄弟站在一边。
众幕僚看向司马,他们全都无言以对,在这个问题上,他们是无权表态的,只有司马自己有权决定。
司马再次沉默,他回看了刘羡一眼,大概是想起了此前两人的谈话,片刻后,他忽然对李含问道:“河间王给我开的什么条件?”
李含道:“没有条件,愿意站在哪边,是您的事,我只是告诉您,当下是个什么时局罢了。”
司马注视李含片刻,忽然自腰间拔剑,雪亮的剑锋一瞬而出,径直架到李含的脖子上,映照着两人铁青的脸色。司马的双目如刀,凛然喝问道:“你敢威胁我?”
即使剑锋已经切开了一条血痕,李含仍是岿然不动,他道:“您大可以一剑杀了我,将我的人头直送到齐王府上,但您也要想清楚利弊,一旦事情暴露出去,就再无回旋的余地了。”
李含说得没错,眼下成都王虽应允了河间王,但一切还没发生,还有再谈判挽回的余地。一旦杀了李含,将今夜的谈话暴露出去,双方就只剩下拼得你死我活一个下场,这是司马绝不愿意看到的。
司马眼看着宴席上摇曳的灯火,心知眼下的局势就如这灯火的火苗一般脆弱,他必须想办法稳定局势。考虑到这些,他还是收回了剑锋,转身不再看李含,挥手道:“你滚吧!”
面对这个回答,李含仍是最初那副不徐不急的神情,他看了刘羡一眼,悠悠道:“那我就等殿下的好消息了。”
等李含离开骠骑将军府,羊玄之等人即刻建言道:“殿下,当务之急,是要立刻与成都王联系,务必要陈清利害,即便不能让他回心转意!也要让他保持中立!”
司马亦有同感,他吩咐道:“快给我纸笔,我要写信给十六弟。你们也都留下来,今夜好好帮我参谋,到底如何措辞为佳。”
而在众人说话间,刘羡却感觉出不对:李含的态度太奇怪了,他这样如何能招揽司马,又何必来一趟长沙王府呢?除非……他另有图谋。
是这样,他一向遮掩自己的意图,他总会事先已经准备好一切,等到和对手交底的时候,木已成舟,事情已无可返回。当年郝散之乱时,孙秀不也被他架空,弄得狼狈逃窜吗?所以今夜,他绝不是来问司马意见的,而是要利用司马,获取另一样有利的东西。
等等,沉思两刻后,刘羡回想起今夜的谈话,一道灵光贯穿脑海,令他恍然大悟,他连忙对司马道:“殿下,别忙了!快派人去拦住李含!”
司马有些不明所以,他道:“这是为何?”
“他这是要栽赃逃跑,挑拨您和大司马的关系啊!再不追就来不及了!殿下,赶紧派人去追!”
可为时已晚,等司马反应过来,派人去追捕李含时,李含已然不翼而飞。当夜,李含并未归府,除去奴仆外,府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而在洛阳内外打听,李含整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一般,全然失踪了。
李含当然没有消失,五日后,齐王安排在弘农的斥候带回消息:河间王长史李含,公然出现在弘农渑池一带。
七日后,河间王又传来表文,声称齐王派出去平叛的刘沈大军,在路过长安时,以刘沈为首的数十名将领,与河间王相谈甚欢,愿意归顺征西军司。而河间王为了不耽误社稷安定,已派出都护席远,接管了这五万平蜀大军,不日将继续伐蜀。
消息一出,朝野震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分明是河间王设计劫持了刘沈等齐王将领,强行吞并了这五万大军。这等同于河间王与齐王公开决裂,莫非大战就要开始了?
紧接着,十三日后,也就是在十一月丁丑这一天,河间王使者再抵洛阳,代表征西军司,正式向朝廷送来了一篇表文。
第392章 密诏风波
这篇表文是由一名无名小卒送到的。在抵达洛阳后,这名小卒直奔铜驼街司马门前,高呼“河间王殿下上表弹劾大司马”,在宫卫们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前,他周围便聚拢了大量看热闹人群,但见他高举黄帛,再度呼号道:“大司马不臣,勤王志士当深思!”
而在看守宫门的卫毅到来时,他又道:“当以我血荐此书!”竟抽剑自刎,血溅当场,在场民众无不骇然,继而对表文的弹劾内容议论纷纷。
于是数日之内,这篇河间王的弹劾表文便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司马本来还有将此事打压下去的念头,至此也不可能了。为表毫无私心,他只能将此表文的内容公之于众,抄阅各府,并令朝廷百官,于今晚尽入大司马府议论此事。
司隶府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刘羡第一时间就拿到了表文,与众幕僚展卷细读。
此篇表文名为司马上表,实则由李含主笔,内容如下:
“王室多故,祸难罔已。大司马虽唱义有兴复皇位之功,而定都邑,克宁社稷,实成都王、长沙王勋力也。而不能固守臣节,实协异望。在许昌营有东西掖门,官置治书侍御史,长史、司马直立左右,如侍臣之仪。京城大清,篡逆诛夷,而率百万之众来绕洛城。阻兵经年,不一朝觐,百官拜伏,晏然南面。坏乐官市署,用自增广。辄取武库秘杖,严列不解。”
这是表文的第一段,李含开宗明义,矛头直指司马。声称司马在勤王之役上,并无功劳,不过是靠得司马颖等人的战功,才侥幸辅政。这是从执政合法性上否定了司马,然后便一一列举他的逾礼越矩之处,表明其不是良臣贤辅。
“故东莱王蕤知其逆节,表陈事状,而见诬陷,加罪黜徙。以树私党,僭立官属。幸妻嬖妾,名号比之中宫。沈湎酒色,不恤群黎。董艾放纵,无所畏忌,中丞按奏,而取退免。张伟惚恫,拥停诏可,葛小竖,维持国命。操弄王爵,货赂公行。群奸聚党,擅断杀生。密署腹心,实为货谋。斥罪忠良,伺窥神器。”
到了第二段,李含则是直接从行为不端,开始指责齐王府罪行。控诉司马冤杀兄弟,纵情酒色,治国无方,任用种种小人。眼下的朝堂,可谓是“群奸聚党”“斥罪忠良”,司马更有“伺窥神器”的不道想法。
“臣受重任,蕃卫方岳,见所行,实怀激忿。即日翊军校尉李含乘驿密至,宣腾诏旨。臣伏读感切,五情若灼。《春秋》之义,君亲无将。拥强兵,树置私党,权官要职,莫非腹心。虽复重责之诛,恐不义服。今辄勒兵,精卒十万,与州征并协忠义,共会洛阳。”
第三段话锋一转,表示这并不是河间王的编造,而是他的心腹李含,自洛阳带了天子的密诏回来的。他将以十万精兵,号召天下义士共讨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