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庭汉裔 第252节

  “五日够用了。”卢志遥望对岸的邙山,徐徐说:“当年我被贬出洛阳,对于这一日,我早就在脑海中预想过千百遍,不会再出错了。”

  次日,浩浩荡荡的船队开进孟津,其声势浩大,舳舻相连,长达数里。如此情形,一度令南岸禁军不安,他们在南岸设哨观望,时刻提防义军渡河作战。

  而当卢志开始指挥义军,在河面监造浮桥时,禁军不免愕然。他们再三派人确认,见对方不急于渡河,而是在水中树立木桩,敲击夯实,然后用缆绳维系船只,在船只上搭建木板。眼见到浮桥搭出五六丈了,他们才不得不相信,义军是要重建河桥。

  消息传到孙秀的耳中时,他同样不敢置信:“什么?他们正在重修河桥?”

  这个消息几乎令他笑出声,忘却了刘琨投降献城的不快了。辛冉问他该作何应对时,孙秀大手一挥,说道:“看来啊,他们是想打发时间了。且让他们修!我们就看一看,他们能打发多少时间。”

  “若是他们修成了?我们又该怎么办?”辛冉问道。

  “且不说他们要修到猴年马月,他们就算修得很快,又能如何呢?”孙秀摸着下巴,说出自己的安排道:

  “我们不是把周围渡口的船只都征辟过来了?上次火船,只用了一小部分。等他修好了,我们就故技重施,再给他烧一次,他能如何阻挡?”

  “更别说啊,”孙秀拿起手中的信件,朝辛冉抖了一抖,嘻嘻笑道:

  “呀呀呀,长安的这群牧猪奴,到底中了我的计策,已经派了五万援军过来,十日之内就将抵达洛阳。”

  “如此一来,我可以在邙山列阵八万,以逸待劳,河对岸这群小贼,渡河又如何呢?能跟我们打吗?”

  辛冉听闻这个好消息,也不觉精神一振,他觉得确实如此,也就不把此事放在心上了。

  谁知两日过后,便有使者匆忙来报,说道:“辛公,大事不好了!”

  辛冉问道:“是贼军偷偷渡河了?”

  “不是,贼军修建河桥,已经修了一半了!”

  这令辛冉大惊失色,连忙轻骑赶往北邙山头,往孟津渡口望去。可见茫茫大河之上,一座江心小岛为芦苇所包围,然其北部赫然有一座大型浮桥正随波沉浮,将其与北部的孟津关城相互勾连。

  “贼军怎会如此之神速?”辛冉向一旁监查的斥候问道。

  斥候回答说:“小人也觉得不可思议,贼军好像得了神助,他们立桥桩,似乎从来不需要第二根,每一根都能找准位置,只是按部就班地修桥,可中间竟然没有任何差错。两日时间,就将河桥恢复大半了。”

  说到这,他小声问道:“辛使君,现在军中传说,贼军是梦中得了杜武库的真传,才能架得如此轻松。您说………这是真是假呢?”

  辛冉厉声呵斥道:“我军有孙令君保佑,他是天师道的大祭酒,上通天堂,下通地府!就连宣皇帝都降下神旨!岂容尔等小人质疑?”

  说罢,他当即又下令道:“不管他们怎么修,我们都只有一招,继续用火船烧,这样一来,贼军永远渡不了河!”

  于是当日深夜,辛冉按照孙秀所言,把事先征集的百余艘船只从小平津渡口拉出来,陆陆续续放上干柴,浇上火油,点火推入水流之中。火船顺流而下,烈焰火蛇腾空,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显眼。

  再一次看见火船从上游出现,沿岸的将士们连忙向卢志禀告此事。即使在深夜之中,他们也在进行着搭桥作业。卢志对此早有准备,他令将士们在新造的河桥西面拉起一道铁索。等火船过来时,通通被铁索拦住。

  然后卢志让将士将预备修补浮桥的小艇都取出来,令人乘坐划向火船。这些小艇都装有带钉头的长锁,在靠近火船后,将钉头凿在火船船头,就可以拖回岸边。

  此事由卢志长子卢谌亲自指挥,他们划舟穿行大河之上,遇到火船就将之钉住引向岸边。自子时开始,一直忙到丑时两刻。河北义军将士在岸边观看,每见火船被长锁钉住拖走,就鼓噪喝彩。等到了天亮的时候,所有火船均被拦截,燃烧殆尽后,浑身漆黑不成形状。再望大河上游,一片寂静,河流静静流淌,泛着碎片般的的波光,除此以外,再无任何火焰西来。

  次日一早,义军继续搭建下一段河桥,卢志的五日之言并非虚言,甚至还留有余地,大概再需要两日,河桥就能成功修复了。

  而另一边,辛冉见烧船不成。只好通知在邙山驻军的士猗、孙琰等人,让他们去河边列阵射箭,阻止义军搭建最后一段浮桥。

  士猗诸将闻言,并不以为是一件难事。当即令军中将士带满了箭矢,率众抵达河边列阵,只等对面搭设浮桥到眼前时,就以漫天箭雨面对。

  然而令他们未料到的是,义军并不是像他们所想的那样,硬顶着箭雨前来搭建浮桥,而是先派来了四十余艘他们从未见过的船只。

  这些船只并不像那些寻常可见的渡河船只,要么只有一个堪堪避风的船舱,要么干脆连起码的船舱也没有,而是专门用来作战的艨艟战船。

  艨艟战船体狭而长,一船可容纳五十人左右,船舱大且厚,且蒙有牛皮,几乎占据了整个甲板的三分之二,船舱内分为两层,下层开有开掣棹孔,可以供三十人摇橹转向,上层则四面开弩窗矛穴,供人向外射击战斗。

  这是长江战场上进行作战的主力战船,若在水中朝岸边射箭,根本不惧矢石,任岸边禁军放出多少箭矢,也不能击碎船舱舱壁,只有同样的战船进行对接,用跳帮战术方能将其处理。可这里的禁军将士毫无准备,哪怕他们其中有不少甲骑,也有全国装备最精良的重装步兵,却对这些水上猛兽毫无办法。

  双方对射了两三个时辰,禁军几乎是在水边白白挨打。眼见着己方接连死伤了数百人,而艨艟舰上在水面岿然不动,毫无伤亡,他们士气直接跌落谷底。士猗等人无奈,只好又把军队从水畔撤回来。休整片刻后,他们又做了两次动员,试图与艨艟舰再战,结果毫无意外,仍然只能撤退。

  谁能想到呢?按理来说,河北人是最不熟悉水战的。可偏偏卢志掏出了这样的战术,禁军诸将只有甘拜下风。

  至此,河北义军彻底扫除了搭建河桥的阻碍,在第五日晌午,他们成功将浮桥搭入南岸。

  在完工的那一日,所有义军将士都深感不可思议。他们在河桥上来回走动,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原来在世人看来前所未有的奇迹,我们也能轻松做到!至此,他们无不意气风发,感觉与最终的胜利近在咫尺了。

  而经过此事后,常山军诸将对卢志可谓心悦诚服,钦佩至极,私下都议论说:“我军能够走到这一步,全靠军中有二君啊!”他们称呼卢志为“文君”,刘羡为“武君”,意思就是刘卢二人是勤王元勋。

  河桥既然修成,原本停下脚步的军队再度启程,在三日之后,十万勤王义军成功渡河,在邙山以北列营十里。

  邙山上的禁军见状,主动放弃邙山,退回到偃师城中,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两军只剩下这最后一战了。

第353章 孙秀苦觅对策

  知道河北义军顺利渡河的消息后,孙秀吓得面如土色,他先是对辛冉等老下属发怒道:“这是怎么搞得!怎么就让这群人渡了河?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要完了,不肯为我尽力!也和刘琨一样,暗中和贼人联络好了?!”

  但他随后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说过了,以后还要指望这些人为其卖命,连忙佯怒改口道:“难道是我给的富贵还不够多吗?若是如此,你们有什么要求,都给我说出来,都这般要命的时刻了,我还会吝惜吗?”

  辛冉等人连连叩首,对孙秀说道:“中书对我等仁至义尽,我们哪里敢还有奢求呢?实是无可奈何啊!当务之急,是赶紧召开军议,为接下来的战事做准备啊!”

  这一年下来,孙秀也知道这些人的能耐,他们除了可信以外,确实是一群草包,不然当年淮南王之乱的时候,赵王府那么大的优势,怎么会弄到险些翻车呢?

  可对于朝中另外一些有才能的人,诸如陆机、嵇绍、王衍、刘舆等人,孙秀又实在难以信任。虽然孙秀此前对刘羡夸口说,自己是浪潮的主导者,但他到底只能决定大乱何时开始。在人心面前,无论他多么的胆大妄为,也不敢说自己能够掌握所有人。

  是的,即使形势到了眼下这个地步,孙秀也不敢如此冒险。这是他参加天师道之前就明白的道理:当你想把命运交给别人的时候,那就是赐予了别人一个玩弄你的机会,很少有人会拒绝这样做,因为凌辱他人是人的本能。

  因此,孙秀只能先从别处想办法。

  他心平气和后,笑着问辛冉道:“我想了想,现在形势也没有这么坏,你看啊,还能不能再拖延一段时日,征西军司的五万兵马不日就要到了,若是能汇聚一处,我觉得大有可为啊!”

  辛冉摇首道:“恐怕不行,士将军等人已经说了,若贼军不渡河还好,贼军一旦渡河,邙山南北就是最后的机会,我军若不和贼军打一仗,那就是让出道路,让贼军直奔洛阳啊!”

  直奔洛阳的后果是不言而喻的,天子就在金墉城,朝堂公卿也尽在城内。河北大军只要开进城外,城内那些见势不妙的墙头草们,就会主动打开城门,将大军迎入城内。这毕竟是一座近百万人口的大城市,是绝不可能通过正常方法进行守御的。

  孙秀虽然不懂军事,但到底也守过长安,明白其中的要害。可要他就此一战,实在是难以下定决心。

  他立起身子,开始旁若无人地原地踱步,思考,喃喃自语,试图从这绝境中寻找出一条出路。孙秀鼓励自己道:

  “呀,孙秀,你可是不顾一切,用尽了一切常人所不能想象的手段,才走到今日这一步的。莫非你现在就步入绝境,毫无办法了吗?”

  “不,世上从来没有真正的绝境,只有一颗陷入绝境的心啊!振作起来!孙秀,相信你的心!对待这些没有心的货色,你一定能像以前那样,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啊!”

  他这么说的时候,眼前不禁浮现起了过去经历的一幕幕,试图从中寻找出一种战胜窘境的办法。

  “唔,假意请降会有用吗?”

  他摇摇头,首先将这个念头抛了出去,他如今已经身居高位,高位者就应该高高在上,一旦采用这个办法,洛阳上下就会率先将他抛弃。

  “派人刺杀呢?”

  这是一个法子,他此前就是用这个办法扭转大局,杀死了淮南王。但麻烦的是,现在要刺杀的人太多了。对付所谓的盟军,最麻烦的地方就在这里。对方固然可能人心不齐,但想要当盟主的人数不胜数,杀了一个还有一个,反而减弱了对方的派系斗争,白白便宜了接盘的人。

  “如果派人宣传谣言,分化利诱呢?”

  孙秀脚步一定,脑中灵光一闪,顿时颔首,对辛冉大笑道:“哎呀呀,我又有主意了!”

  他紧接着吩咐道:“你去给我写两封信,一封给常山王,一封给成都王。”

  “这……”辛冉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

  孙秀继续解释道:“信的内容,不用太操心,大同小异吧,你只要把握要旨。”

  “给常山王写,我啊,自知罪大恶极,罪无可恕,甘愿向他领死。而且我虽在洛阳,却久闻常山王贤名,不似成都王这种无能之辈,这个皇位非他莫属!我愿成就他的功业!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希望我死以后,常山王给我留下一个儿子。”

  “给成都王就这么写,昔日他在洛阳时,我就对他仰慕已久,此时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愿意向他领死。但是啊,不知这个常山王,是哪里冒出来的无名之辈,竟然也要领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希望死在成都王刀下,但愿不要断绝我血脉。”

  “信写好后,再去找信徒,箪食壶浆,分别去迎接这两军,让他们对常山军说,成都王想要独吞功劳,趁机火并他们,再对成都军说,常山王嫉妒成都王,想要痛下杀手。”

  辛冉有些听明白了,孙秀这是要效仿当年孙皓多方投降的故事,想要激起两方争斗。如果计策真能奏效的话,到了战场上,说不定两方谁也不愿意出力,相互提防,那就可以以少胜多了。

  他想到这里,不由心悦诚服道:“令君智谋,真胜孔明也!”

  孙秀有了主意,脚步也不禁快活了起来,他嘻嘻笑道:“诸葛孔明算什么,不过是一个徒有虚名的蠢货罢了。这种人自以为绝顶聪明,能够违背天下大势,实际上呢,他越是这么想,就越是愚蠢的无以复加。”

  “人生下来就是要死的,人活在世上,根本就不可能获得什么值得纪念的东西,那都是死后在仙堂中的故事了。像我们这些善良的好人,就应该将这些人送去仙堂内,实现他们的梦想。”

  “做人啊,还得要实际一些,就像我们宣皇帝一样。谁强就站在哪一边,等他们枝繁叶茂了,再趁机窃取了国家,这才是智者所为啊!”

  说到这,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吉利,毕竟按理来说,现在强的不是自己,而是对面了。但孙秀没有丝毫表现在脸上,而是催促辛冉赶紧去督办自己所说的事情。

  等辛冉走后,孙秀又思忖片刻,将刘机唤了过来,说道:“你带上人,去安乐公府抓人,把刘羡的亲属全都抓起来,等会我去军中的时候,把他们都带上。”

  刘机的悟性不如辛冉,他一抬头,就看见孙秀阴沉的脸色,心中没来由一阵胆战心惊,问道:“令君,这是……”

  “呵呵,仗是人打的,等会我上了战场,将这些人当着刘羡的面,一个一个全砍了,让他知道一下,什么叫痛不欲生!我就不信了,死了全家,他还能有什么心思打仗!”

  这话语说得刘机浑身汗毛直立,此时他已经知道孙会被俘的消息,不由问道:“可二公子那边……”

  “唉,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这都是不得已的事情啊!”孙秀负手来回徘徊,做长叹状:“谁叫这孩子不幸,生在了我家呢?我已经尽心竭虑啦!我为二郎娶了公主,封了将军,能给的都给啦!这辈子就算去死,他也没有什么遗憾吧!”

  “现在我若是打输了,他也不会独活。我若是打赢了,他的死活也看造化,既如此,何必担忧这么多呢?二郎若上了仙堂,我自会帮他祈祷,让他在鬼军里也当个将军!”

  刘机无言以对,他随即又想起一事,问道:“那……中书,刘琨那边的家小,是否也要一并如此处置?”

  提起刘琨,孙秀的火气立刻就涌了上来:“你蠢吗?他是太子的舅家,我威胁威胁他也就得了。真动了家小,他阿姊往太子耳边一吹,司马那没腰带的蠢货,立马就要找我的麻烦!”

  “更别说我好不容易封锁消息,才让人不知道他们现在的下落,这时候拿了他家人,谁不知道我们要完蛋了?动动脑子!要杀他们,也等我真打输了再杀!”

  “所以先给我看好了,等我消息!”

  刘机诺诺而去,孙秀又在万金楼中枯坐片刻。周遭寂静无人,使得他能听见自己胸膛下剧烈的跳动声。即使做好了这种种准备,孙秀在自己的雄心万丈下,依旧有一些空落落的部分。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仍然没有十全的把握来取胜,客观一点说,他只有不到三成的胜率。

  孙秀面对着自己一手打造的黄金靖室,直视着墙壁上雕刻的太极阴阳图,心想:世上的事情总是这样,任何选择都是有风险的,倒霉的时候,喝水也会噎死人。他必须相信自己,他一路都是这么走过来的,不愿意赌博的人,最终什么也得不到,这是他们这些寒门的宿命。

  虽然他是天师道的祭酒,但他全然不信天师,他只相信他自己。因此,他在靖室里双手合十,竟向自己祈祷道:“孙秀啊孙秀,你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羞辱、所有的不堪,都只是为了这一天而已。这一天过后,没有人比你更顶天立地了。”

  这么想罢,他走下万金楼,诸多幕僚还有奴仆在楼下等待着他,幕僚躬身、奴仆伏地,身边还有几名侍卫捧刀。此时腰佩紫绶金印、身着朱色朝服的孙秀,俨然是万众瞩目的中心。哪怕他面目丑陋,身材怪异,在场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唯恐冒犯了这位常常喜笑颜开的最高掌权者。

  而此时的天际阴暗多云,大概是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了。

  孙秀先去了东堂,面见了已经登基的司马伦,向他陈述自己将要带兵作战一事。司马伦听闻孙秀要带兵去迎战,大为欣喜,再三嘱咐说:“念贤,我就将一切都托付给你了!事成之后,你我共治天下!”

  这句话若是刘备和诸葛亮之间说的,或许会传为美谈吧。但可惜的是,孙秀知道,司马伦只是单纯的愚蠢,愚蠢到无法辨别讥讽与快乐,这样的人,是不配拥有美谈的。

  孙秀领了诏令后,然后到云龙门调拨禁军。直到此时,禁军才知道河北义军已经大破士猗,进军渡河的消息,他们毫无准备,因此脸上都浮现出不可抑制的恐慌。但孙秀却面色如常,他下令宰牛犒赏三军,等肉食都端上来后,他才悠悠说道:

  “我已经得了报,这些贼子毫不讲情面,将所有参战的将士,包括我的二郎在内,全部斩首杀了,尸首也全部投入到河水之中喂鱼了。”

  “我本来还想要不要投降,可这些贼子竟然公然宣称说,要将我们这些人杀尽!诸位不要留有什么幻想,生死都在此一战了!”

  在场的人听了,无不惊得目瞪口呆、心胆俱裂。有许多人的亲朋就在那些发出的大军中,听说被河北军尽数斩首,几乎痛不欲生。虽然有人觉得奇怪,尚心存怀疑,但在孙秀的重赏之下,更多的人义愤填膺,拔刀流泪,纷纷誓言要与孙秀共生死。

  于是孙秀带着这最后的禁军前去偃师,同士猗等人汇合。此时京畿诸军也都在偃师齐聚,分别有京兆王司马馥部、镇军将军司马雅部、左卫将军王舆部、中垒将军士猗部、扬威将军莫原部等等,合起来约有五万余人。为了赢下这次决战,孙秀几乎连成皋关都放空了。

  本来禁军将士应战,心情还颇有些忐忑,但见己方军队人山人海,连营数里,又不觉胆气渐生。加上孙秀宣传说,征西军司不日便有援兵前来,对待这次决战,他们也不觉得有什么困难了。

  当夜,辛冉对孙秀回报,表示孙秀吩咐的计策他都已经完成了,但敌军如何反应,就不是他们能掌控的了。

  随后刘机也抵达偃师,但他却没有带来安乐公府的人质。原来,当他带兵准备去包围安乐公府的时候,已被解散的荡寇将军府突然窜出一群带甲士卒来,与刘机进行对峙,双方堵在路口,互不相让。

  由于禁军大部已被孙秀带走,刘机不敢把动静闹得太大,僵持了两个时辰,来帮忙的人越来越多,就连很多隶属于赵王府的人也来求情,他最后只得放弃这次抓捕。

  这是孙秀战前得到的第一个坏消息。

第354章 战前雷雨

  渡河两日后,河北义军共十万渡河。散出去的侦骑回报,说敌军退守偃师之后,各部尽数向伊水之滨集结,军容极盛,似不下五六万人。其中有甲骑数千,骑兵上万,车营千辆,以铁索环接,将军马圈于其中,大小弩机亦有千余台。步兵之甲胄也以铁甲居多,漆以各种颜色。即使相隔数里远观,装备之贵重,军势之严整,也令人印象深刻。

  而在他们聚集的同时,司马也收到了孙秀派来的投降书。他召集幕僚,与他们商议此事。

  上官巳等王府旧臣见书信后,无不大喜,他们纷纷恭贺司马说:“殿下之贤名,就连孙秀也畏惧三分!应该立刻派使者与孙秀洽谈,把这泼天的功劳接下!”

  但刘羡却持不同意见,他把送信的使者叫来,问道:“洛阳城中可有天子的消息?”

  使者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刘羡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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