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北望一脸认真道,若无神兵宝甲,他在北原的奔袭绝无可能如此顺畅,尤其是击破祭天圣所,他亲手斩杀的四头守护凶兽,若是没有神兵破开其毛发鳞甲,便是天象武夫都奈何不得。
“我看官府邸报中,你掘了不少兽蛮先王的墓葬,那些都是你从他们的墓葬中挖出来的?”
风时安探手拾起一枚赤红如血的宝玉,入手便有温热之感。作为云梦龙子,风时安都感觉自身气血运转都活跃了一分。
更妙的是,这枚赤血玉的雕琢痕迹不多,也正因如此,此宝玉的价值几无损伤,只是其上缠绕的一缕地气,有碍观瞻,不过也无伤大雅。
“徒孙从兽蛮祭天圣殿带回来的神像与祭器,都让宗庙的官员取走了,不过那些大多都是石像铜器,看着高大,徒有其表罢了,这些才是真正的好宝贝,就是从墓里挖出来的~嘿嘿!”
听到风时安的询问,霍北望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解释起来,再怎么说,取墓里的陪葬品当做献礼,确实是不太讲究。
“是否是陪葬之物,并无所谓,我并非是迂腐之辈,这些宝金灵玉不论置于何地,只要不曾被地脉煞气所污,依旧是宝物,没有什么区别。”
龙族讲究,但也不讲究,若是宝物在前,反倒拘泥于礼仪制度的虚浮之物,白白放过,那才真叫愚蠢。
当然,龙族也不赞同推崇盗墓掘金之事,天地间与龙族一般古老的族群,都找不出几支了,岂能纵容这等不正之风。
真要是遇见了流出的陪葬宝器,该用就用,该取照取,碰上宝物,非要端起架子,纠结一下宝物先前经历了些什么,弃而不用,那是脑子坏掉了。
“只是,你将这些宝物尽献于我,可曾考虑过你的部曲,他们随你征战,出生入死,可不能少了赏赐。”
“师祖放心,徒孙岂是吝啬封赏的短视小人,自然不会少了他们的好处,这些金像玉器只是诸王墓葬中的一小部分,师祖收下便是,于我而言,没什么影响。”
风时安从来都不是谦让之辈,点提了一番之后,也就都顺势收下了,更何况,这一次可未必是这位冠军侯的个人行为。
虽说大雍要颜面,更要夸耀武功,只取走了祭天圣殿中的兽神象与祭司重器,但对于兽蛮诸王陪葬的瑰宝,当真不心动?这有哪一样是无用之物?他这位龙宫龙子都不会推辞。
霍北望的确是袭击北原的首功之人,可要说他能完全决定斩获的分配权,那就太轻视大雍了。
这位冠军侯能够成长到如今的地步,除去他自身的天资非凡,乃是天命所归以外,其修行需要的一应资源,可都是大雍给的。
“武德帝~”
对于那位坐镇京师的皇帝,风时安也是颇加赞赏。
历朝历代,但凡是能够开疆扩土的时代,除了前线将士英勇浴血之外,都少不了一位坐镇中枢,统筹后方维稳的皇帝。
“师祖,前线战事紧急,我也没有多少休沐时间,便先去了。”
看到风时安如他所愿,收下了他精心挑选的礼物之后,霍北望也就松了一口气,立即请辞。
自他击破了圣所之后,北原的兽蛮王庭就开始集结各部,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场大规模会战爆发。
此战若是败了,北境再度失守,那么携诸王陵墓被掘之恨的兽蛮人,一定会血洗大雍半壁江山,已经残破的北方三州难消他们心头之恨。
“去吧!”
风时安再度看了一眼这位徒孙头顶之上,气运演化的最终结果,挥了挥手,待其走后,又默默思忖起来,最终,他的目光落到手中盘玩的星耀龙鳞上。
“卫江。”
“臣在。”
“将我这徒孙送来的宝物,清点一下,收起来吧。”
“喏。”
早就被这位人间武夫的手笔所惊的卫江,从满庭的金像玉器中,拿起了一尊兽神像,细细观察,自然不是凡俗黄金铸造,只是材质色泽与黄金相近而已,
“这居然是流幻金?真是粗糙的手法,杂质太多了,铸成如此形制,有什么作用?真是暴殄天物。”
得令的卫江细细甄别,只是他一面发出赞叹,同时又满是不屑地抨击,他惊叹的是这些被送来的神像玉器其材质之佳,皆是罕见难寻的灵物,而抨击的,则是将这些瑰宝炮制成器具的手法。
风时安则是不再管这些琐碎事情,手持龙鳞,往一侧修行去了,五年的时间,他丹田气海中的真又增添了十一道,总数达到百五十之数。
相较于最初修行,多出了三十道真,也就代表风时安的资质与根基,增厚了四分之一,这是极为明显的提升,便是风时安也能够非常直观地感受到自己身躯的变化。
“化蛟~”
资质的提升,自然与血脉相关,血脉一旦产生变化,也会直观地体现在形体上。
作为云梦龙君之子,以大妖之身降世的风时安,即便是他的母亲平平无奇,也该是蛟龙之躯,可偏偏他的母亲并不寻常,乃是先天跟脚。
这才让风时安生而为龙蛇,虽然比起其它兄弟姐妹,他多了一种选择,但在经过考虑后,风时安选定了真龙之路。
只不过他以龙蛇之躯化龙,因先天白蛇血脉影响,他的真龙之路,难度要比其它兄弟姐妹要大上不少。
可难度虽大,当真成就之后,底蕴自然要厚上几分。一旦风时安拥有了龙身,不说横扫同境,那也是龙种天资第一流。
“若是蜕变,恐怕会有雷劫降下。”
风时安把玩手中龙族前辈遗留下来的逆鳞,心中隐隐有了预感,这不是破境天劫,而是血脉蜕变引动的劫数。
这等劫数因人而异,如出身平平,侥幸觉醒上古血脉的妖族,咬咬牙也就扛过去了,而血脉本就不凡,却还要进一步蜕变的生灵,其面对的天劫,会比正常破境天劫都要恐怖。
“当我练出第三百道真时,大概就要迎接天劫了,不知可否借此化出龙身?”
对于天劫的落下,风时安虽然有些隐忧,但更多的却还是期待,天劫不仅仅是对逆天而行者的惩戒,同时也是考验,更是奖励,只要能够成功渡过,必生不凡。
“前辈,你当年练了多少道真,来铸龙骨之基,又度过了多少次天劫?”
风时安轻声询问,而他手中,这枚逐渐生出灵韵,繁星点点,好似蕴藏了一方星空的龙鳞,自然不会回答他。
大雍北境的战事依旧在持续,面对因祭天圣所被破,诸王陵墓被掘而暴怒,气势汹汹,前来复仇的兽蛮诸部,大雍皇帝直接派了一位皇族出身的元极武王,前往北疆战场,配合原本就作为三军统帅的纪大将军,两位武王顶住了北原兽蛮的复仇攻势。
北境边关被破的惨剧未曾再现,不过此举毫无疑问,等于是压上了国运。一旦兵败,除非当今皇帝请出开国武尊,不然,大雍等同于灭国。
可即便如此,这等近乎于倾举国之力与北原兽蛮开战的举措,也令朝野之中出现了反战求和的声音。
武德帝终究只是登基才不到三年的皇帝,虽然他做太子时,就已经积累了不小的势力,但这并不足以让他在三年内,把控朝堂。
当求和停战的声音逐渐变大,并且日渐泛滥的时候,一道求和的提议出现,直接让武德帝下定了决心。
“令冠军侯自缚,于三军阵前,向兽蛮诸王请罪,平其怒火,以宽其心,可令两族重修于好。”
当听到这句话在朝堂之上回荡的时候,武德帝坐于龙榻之上,足有半响,未曾言语。
因为他在思考,思考为什么大雍会出现这样的投降派?如此奴颜媚骨之徒,居然能够站在他的面前,冲他犬吠。
可最终,武德帝发现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于是,他只能够下令,
“廷尉何在?彻查此犬奴,与之交好,政见相同之犬,一并夷三族,诛无赦!”
第82章 屠神
大雍京畿上空,隐约可见淡淡血气飘荡,那是京师的刽子手,七日不曾封刀的结果。
面对求和派的得寸进尺,原本上位不到三年,还是想以安抚为主,尽量取得一致,保全力量的武德帝,终于不再忍耐,以最为血腥的方式表达了他这位新皇的决意。
在杀得人头滚滚之后,这处人间王朝的中枢之地,终于只剩下了一道声音,再也没有求和的奏折,出现武德帝的案头。
君臣的意见达成了一致,至少在表面上看是如此,在北疆战事出现明显的胜负之前,是不会再有不知死活的大臣,去触怒这位新皇了。
令武德帝为之暴怒,不惜掀桌的少年,此刻驰骋在北疆战场上,不过他并没有参与到面对兽蛮复仇的防御战中,他不喜欢这样的战场。
霍北望拎着皇帝给他颁发的特许圣旨,从大雍各地调派过来的军队中巡视,只要被他看上的士卒,就可以编入麾下,而他的编制,则是无上限。
大雍立朝以来,从未有如此荒诞之事,倒是前朝有开国皇帝为了削弱麾下从龙将领的兵力,有设计抽调其精锐,充入禁军的案例,可那是开国皇帝,便是这位帝王的子孙都未曾有人复刻过这种事情。
但如今的霍北望,却是有了这等特权,这就是武德帝给予他的支持与恩宠,毫不夸张的说,这位皇帝将一切都压在这名不及弱冠的少年身上。
霍北望只要取胜,再立下一场类似于大破祭天圣所的战绩,武德帝如今承受的压力至少能减去半数。
可若是败了,不说兵败的霍北望下场如何,武德帝在史书上的评价,就逃不过穷兵黩武四字,死后说不定还会被上恶谥。
即便承受这样的压力,武德帝依旧咬牙支持,可北疆战事却始终处于焦灼状态,兽蛮人打不进来,大雍的军队也打不出去,双方陷入到了消耗彼此的拉锯中,开始比拼国力底蕴。
这样的僵局,一直持续到武德五年,已经加了冠礼的霍北望,率领他花费了三年的时间,亲自挑选训练的万骑,冲进了北原。
一场令兽蛮人猝不及防的歼灭战爆发了。
兽蛮王庭作为进攻方,虽然不能攻破大雍构建的防线,但就双方的伤亡来看,他们始终是占据优势与主导地位。
大雍普通士卒与成年的兽蛮战士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唯有人数才能够勉强抹平,这种优势,也只有到高境界对抗中,才会逐渐消失。
反倒是人族武夫的可怕,也会在高层次的对抗中逐渐显现出来,在元极武王与兽蛮王的对决当中,武王几乎必胜,若是没有另外一位兽王的支援,单独一位兽蛮王,不跑则死。
当真是爆发的情况下,一名人族武王足以对抗两名兽王,在极度恶劣的情况下,还可以做到以一敌三,不过人族武王不到关键时候,不会爆发出这等战力。
聚集在边疆之外的兽蛮王,足有五位,两位武王也只能够做到防守,而无力进攻,不过他们也并非是怠慢防守,只是在等待,等待变数的出现。
现在,这一变数终于出现了,当冠军侯霍北望统领万骑冲进北原的时候,两位武王也随之一并响应,向北原首次发起了国战级别的反击。
“六天转战三千里,连破兽蛮王庭八大部落,阵斩兽蛮三王,击溃部众十数万,斩首三万级,俘获首蛮王妻妾亲子五十一,缴获金鼓图腾战旗无算。”
在永兴县外的青龙山庄中,静心潜修,顺带调教外甥,教其养气法的风时安,在收到了武德帝特意派遣飞骑。送来的捷报时,也不禁抬头遥望北方,久而未言。
十九岁的元极武王,别说是在人间,便是在修行界中,也不知能够震慑住多少高功大修。
要知道,在玄门之中,与之类似境界的元丹境,可称大修士了,无论行走于何处,都是备受尊崇,便是在那些有仙人飞升的道宗中,那也能任长老之职。
可这样的力量,却出现在了一名刚刚成年的青年身上,即便是风时安知晓其承天命,心中早有准备,可此刻也不知该作何言语。
“舅舅,又是霍家大盗来信了?”
老老实实盘坐在蒲团之上,静心养气的风承青,在看到自家舅舅在收到了一封书信后,突然不言不语,探头探脑地张望了两眼,便一脸笃定地询问了起来。
在这几年来,那大盗可没少往这里送书信,虽然伴随书信的,还有一些专门带给他的小礼物,但风承青认为这就是一种不入流的贿赂手段,他才不上这当。
那些送来的宝物,即便是加一块,也抵不上曜日甲的一枚甲叶,等到他成年之后,一定会拿着那枚刻有靖安亭侯印的信物,去取回那副灵甲。
“不得无礼,他现在可是武王了,若是在修行界中,无亲无故,你见了他,也得称一声前辈。”
风时安将手中的捷报递给伸长脖子张望,明显好奇得不行,却又在努力按耐自己的风承青,笑骂了一声。
虽然武夫短命,但也只有短命这一种缺陷。若是与修行中人遭遇,若是误入修行谈道论法的集会当中,以霍北望如今的境界,自会有一大把年龄都够当他祖宗的老修士,老老实实地喊他前辈。
当然了,要是自负玄门修为,认为武夫粗鄙命短,不配与之为伍,那也简单,只要能够扛得住武夫的拳脚就可以了。
在有典籍的记载中,因为轻视武夫,而被武夫抬手拍死的玄道梵门修士也不是一位两位了。
“武王?他才多大,这怎么可能?”
风承青有些迫不及待地便接过了捷报,只是当看清楚内容后,小嘴也不自觉地张开,眼睛也瞪得滚圆,显得极为震惊。
虽然捷报上没有明确说霍北望已经晋升成为武王,但以他的战果来看,必然是应当与兽王处于同一境界,不然,不可能立下如此彪悍战功,跨境而战,可不会有这么轻松,也不可能如此轻描淡写。
虽然武王击败兽王不难,但真想要杀死对方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兽王脑子又不是傻,情况不对,大可抛下部众跑路,只要活着,还怕没办法重建部落?
“好厉害!”
虽然将霍北望称作大盗,可当看到捷报上描绘其战功的寥寥数语,风承青也不得不承认,这大盗的实力,真的很强。
“舅舅,他既然打赢了,那他是不是要过来看你了?”
“怎么?这就挂念起他给你带的礼物了?”
风时安笑看眼前已有七岁,就在不久前,成功以《甲乙木源经》引气入体,跨过修行门槛的孺子。
“哪有,我只是好奇,他这次又会给舅舅送什么礼物?”
风承青垂下头颅,摆弄衣角嘴硬道。
“你呀,一边说人家是大盗,一边又对人家送的礼物照单全收,一样不落。你这般泼皮无赖的行径,可比大盗都要不堪。”
“师侄孝敬师叔,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我凭什么不收?再说了,您不也收了吗?”
风承青仰着头颅,不服气道。
“犟嘴!”
风时安毫不客气地赏了一记板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