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御龙庭
作者:十乘六龙
简介:
简介:
风时安,九千里云梦龙君与十方灵境白蛇主之子,天生大妖,龙君纵有百子千孙,也是其中翘楚。
然九天十地,四海八荒,水府龙宫,灵山妙地,何其多也?
万族万灵,天骄英杰,似漫天繁星,多不胜数。
如此天地,风时安别无所依,不过生来寿长一万八千载而已。
第1章 龙蛇
晨光熹微,穿云破雾的曦光,穿过雕花窗棂,落在床榻上,在融融暖意包裹中,风时安缓缓睁开双眼,下半身层层叠叠的盘缠之感,令他垂下目光,似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鳞片次第相衔,在朝阳的映照之下,流光溢彩,金丝浮动。
“啧,又显出真身了!”
眼见盘缠蛇尾,面带稚色,似总角之年的少年习以为常,神情恬淡自然,抬起手掌,指尖轻轻拂过额头,不出意外,一截短小分岔之物入手,触感温润如玉,
“手感倒是不错。”
赞叹了一声后,少年作势便要起身,只是稍一发力,离地两丈许的屋脊便是近在咫尺,风时安眉眼一皱,止住身形,没有顶穿屋脊,而是控制好力量,自床榻蜿蜒游下,行至寝室落地琉璃镜前,映出他此时身形。
但见一龙颜人身蛇尾的神人显于镜中,丰姿英伟,耸壑昂霄,纵然一袭月白寝衣,更有面庞的青涩与稚嫩,稍显不足,却也无碍其英武俊美。
“怕是没有多少时日,待大梦醒来,便会完全显出真身了,身处人间,倒也不能如此肆无忌惮,该去寻一件化形宝物维持一二了。”
风时安回首望向床榻,哪怕他已经行至镜前,可却还有一截蛇尾留至榻上,蜿蜒曲折,估测有三丈长短。
如此一幕,若是让凡人骤然见到,怕是会被吓得魂飞魄散,可纵然如此,也并非他的本相,不过是他自碎蛟珠后,显现出来的半妖姿态,恰是与古时神圣模样相契合。
不过这般模样也维系不了多久了,待到风时安将先天而生的蛟珠完全化开,将其中先天之精融入五脏六腑,炼入血肉筋骨之中,若是不借助外物,届时,风时安便只能以龙蛇之躯,游于天地之间,这般姿态闯入世俗人间,必然会惹出大祸。
“《周天星宿劫灭化龙经》,当年参悟太古九龙壁,得七种化龙术,我独独选了劫灭经,当真是……自讨苦吃。”
虽是在自嘲,可少年的眉眼间却满是平静,没有半点因昔日选择的悔过之色。
他虽然是天生大妖,更有王者之资,可若图一时自在,虚度光阴,根本无望真龙之位。
纵然能统御江川,开府建牙,受香火供奉,又或者是如他长兄般上岸,化作一方陆上妖王,逍遥快活千载光阴,可这般散漫度日,又有何滋味?
风时安对镜欣赏片刻,这才将额头上的龙角,脸颊上浮现出的细密龙鳞逐一敛去。
虽说他现在的法力境界正在逐步消退,但在最后一缕源自蛟珠的龙元消散之前,那还是可以维持化形之术,只不过在无意识状态下,难以自控。
待到周身非人之姿尽数敛去,风时安这才迈开由蜿蜒蛇尾化成的双腿,转身打开寝屋之门走了出去,两名容颜俏丽的女婢立于门外,在见到少年时,便俯身施礼,
“殿下晨安!”
“这里是人间,不是水府龙宫,不必拘礼。”
“殿下,你的面容。”
问安的女婢提醒道。
“唔,今日忘记变化了。”
得了提醒的风时安抬头触摸稚嫩的脸庞,这才恍然,刹那间,少年面上的稚嫩之色尽数褪去,化作一名孔武有力,英姿勃发的青年。
“老爷,早膳已经备好,您可随时用膳。”
待到风时安变了面容,婢女也换了称呼,同时也禀报外事,
“李管事有要事向你请示,正在舒月轩候着。”
“李管事?让他来餐榭见我。”
风时安于永兴县置办的宅邸与寻常人间大户一般,区分内外,只不过他的内宅女眷是他自水下带出来的鲛人所化,而外宅则是取用人间之人,这李管事便是他招的一名武师。
“老爷!”
晶莹的薄皮被撕咬开来,露出明黄的蟹黄,与满溢淌下的清亮汁水,一道落入永兴县有名的大善人口中。
咕噜~
被唤过来的李载明看着桌面上,香气扑鼻,勾人馋涎的十数道精致餐点,有些不争气地咽了一口唾沫。
虽说他走南闯北二十余载,可赚的那些银钱大多都被他砸到了养身的药材上,似这等吃食,他还真没享受过几次。
“李管事可用过早膳?若是没吃,可坐下来吃些。”
瞧着武夫发出的动静,风时安不禁笑道。
“多谢老爷,我来时已经吃过了。”
虽说腹中长鸣,可李载明不敢有半点逾矩之处,眼前这位在永兴县十里八乡都有名的善人老爷,可不仅仅只是财力雄厚,那功夫是一点都不差,他便是面皮再厚,也知晓自己没有资格与之平坐一桌。
“兰笙与我说你有要事?何事?”
“老爷,姜守轩想向您赎身。”
李载明稍显黝黑的面皮之上,略显踌躇,最终一咬牙,便禀告道。
“赎身?”
风时安不禁笑了,姜守轩是他十年前刚刚上岸时,进入永兴县时,顺手从牙行买回来的孤儿,倒也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瞧见这孩童有异,所以养在身边看看,
“这小子最近不是在县里出尽了风头,前些时日护送府里的一批货物回来,除去了一支盘踞县道的饿狼群,听说入城时还有大户小姐朝他抛了香囊?”
“确有此事,是孙家二小姐,当时孙家的一支商队,恰好与我们府里的商队同行,也瞧见了守轩单人持枪挑了狼群,故而由此大胆之举。”
李载明背后渗出一层冷汗,却是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禀告道。
千金小姐爱慕贱籍少年,这般只有话本中才会出现的故事,如今可是在永兴县中真实上演了。
“不及弱冠,内外兼修,连破锻骨、易筋、洗髓三关,为武道一流,距离先天,只差临门一脚,又得大户千金倾心,如此英才,却是贱籍,我若不允了他,成人之美,倒是显得狭隘。”
“若非您慧眼识珠,哪有守轩这小子今日,老爷您可千万别误会,守轩对孙家小姐没有半点意思,他想脱去贱籍,只是想得一自由身,并无他意。”
李载明见眼前这位善人老爷轻笑,只觉浑身震颤,连忙为姜守轩辩解起来。
他可是知晓这位老爷,并非本地人,而是自外乡而来,只用一年,便在永兴县站稳了脚跟,为县中第一大户。
修桥铺路,修私塾,立武堂,更是建有慈济院,赡养县中孤寡,其大善之名,传至今日,即便是在府城,也略闻一二,这等人物,绝非心慈手软之辈。
“李管事,你入府时,我便吩咐你好生照看姜守轩,你这些年也做得不错,将一生所学倾囊相授,恐怕已是视若己出。
你既然来求我,想必也将他给带上了,将这孩子带上来,让我瞧瞧,倒也有些时日没见了。”
“老爷,您稍待片刻,我去唤他。”
李载明虽难以揣测老爷心思,却也不敢怠慢。
不多时,一名身高七尺,器宇轩昂的黑衣少年便来到餐榭前,与江湖经验更丰富却还失态,略显狼狈的武师不一样,这少年虽是孤儿,如今更是家仆,却是宠辱不惊,扫了一眼风时安面前的早点,低头拱手作了一揖,
“老爷!”
风时安抬眼望去,便见此少年头顶三尺之上,有一团纯白之气涌动,外围更有灰黑之气缠绕,可其中却是隐隐有赤色蒸腾,隐现端倪。
这般气象,已非寻常市井之民,不过,风时安却不满足,如同点漆般的黑眸深处,有金光乍现,其间似有四季流转,沧海桑田之变。
这时,风时安再看少年,其头顶三尺又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气象,血红之气翻涌,炽烈如火,聚为猛虎之形,周遭更有黑气翻腾,化作毒蛇,欲要噬咬,却被赤虎踏于爪下。
第2章 望气
望气
这是风时安作为龙蛇降生,与生俱来的天赋神通。
相比于呼风唤雨,驾驭风雷这等龙族应有的天赋神通,与修行斗法全无半点关联的望气神通略显鸡肋。
风时安初时也是略显失望,虽说便是在这一方天地之中,便是元丹大修也未必有望气之能,可这终究无益于修行斗法。
不过风时安很快便发现,他的望气神通,与典籍上记载的望气术稍有不同,他能够看到的不只是当下的生灵气运,还能够窥探到生灵未来的气运之变,不过年限并不长。
这也是风时安上岸的缘由之一,居于龙宫水府之中,周遭尽是法力强横,寿元绵长之辈,莫说难以窥探到其气运,便是能够瞧见,也难以看出其中变化。
唯有人间,看看寿元至多不过百余载的凡人,才能够看出他这与众不同的望气神通,其非凡之处。
人间十载,让风时安对自己的望气天赋,有了一定了解,位格高于自身者,难观其气运,这是望气术通用规则,略过不谈。
可即便是低于自身的世俗凡人,风时安也并非能够看到所有人未来气运变化,具体如何才能完全触发,风时安也未完全探明,只知与他有所牵连,见上一面,攀谈几句,或许能窥探未来变化,可至多也不过十载而已。
凡人十载,布衣可为卿相,公侯勋贵也可跌落泥尘。不似龙宫,莫说十年光阴,便是百年也难生变故。
“李管事说你想为自己赎身?”
风时安这才看向姜守轩,少年的面庞虽然青涩,却带着一股冷意,好似寒铁,更有一股煞气,一看便是不好相与之辈。
“是。我想从您手中赎回文契。”
少年抬起头,目光清亮,似有寒星。
“昔日我花两贯钱将你买来,养你十载,教你识字,传你武学,如今你已过三关,距离先天仅一步之遥,此等养育之功,不谈大恩,也非易事,你觉得需用多少银钱可以抵消?”
风时安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微微变色的少年。
他犹记得,十年前,在牙行见到少年时,并未与之攀谈,不过对视一眼,他的望气神通便被触发,便见今日之景,纯白之气氤氲成团,其内赤气蒸腾。
如此气象,便让当时的风时安掏钱买下当时被插上草标的姜守轩,决定养在身边,观其后效。
须知渺渺大千世界,兆亿生灵,一身气运所化,大多为灰白之色,丝丝缕缕,难成气候,无有作为。
便是当今号称万物之灵的人族,市井凡人头顶也不过只有一缕灰白之气,气作纯白之色,少则也是无需为衣食所忧的殷实人家。
至于聚气成团者,多为出生富贵。天资聪颖,又或是际遇非凡者,多为人中俊杰,必能有所成就。
就如眼前少年,头顶白气氤氲化作云团,更有赤气孕育,日后更是可以化作赤虎之形,如此气运,若是入朝,可为一方悍将。
“老爷养育教导之恩,我姜守轩终身不忘,今日厚颜前来,只求脱去贱籍,得一自在身。”
听到风时安发问,姜守轩立刻便将早已备好之物从腰囊取出,双手奉上,却是一叠银票以及几粒碎银,
“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全部,共计一千八百二十七两,还请老爷宽厚。”
“嚯,你这家底可当真厚实,若是下到乡里,可为一方殷实地主了。”
风时安看着少年手中的银票与碎银,瞥了一旁同样满脸错愕的李载明,这位李管事显然没想到,这位他已经多加关照的少年能有如此身家。
当今人间,此方由大雍所治之国也算安定,因此,三十两白银便足以满足一户五口一年的开支。
因此,一位不及弱冠,却能够随手取出近两千两现银者,永兴县内,恐怕也只有眼前少年一人了。
“你哪来这般多的银钱?”
知晓自己不该言语的李载明也忍不住问道。
他自认为眼前这少年是他看着长大的,可现在一切揭开后,却发现这小子不知瞒了他多少。
不说其他,不及弱冠,锻骨、易筋、洗髓三关,一气呵成,便是匪夷所思之事,他这半生行走,也只见过眼前一例而已,当然,也与他见识短浅有关。
“能成非凡之事者,自有非凡际遇,李管事,你多言了。”
风时安眉头一皱,点了一句,李载明自知不妥,闭口不言,
“我不问你缘何能破三关,只问你一句,这些银钱,可是正途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