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御龙庭 第46节

  小小孺子抓住龟钮印,翻过来一看,将其上阴刻篆书读了出来,而后仰起小脸,有些不解,

  “这有什么用?”

  “没什么大用处,等你长大了,你持它来寻我便是。”

  霍北望起身笑道。

  “侯爷,您怎么把印信给送了出去?”

  等到离了风府,在府里中已被镇住,唯唯诺诺的一众亲随之中,终于有人按捺不住,那是能当做礼物送人的吗?

  “不就是一枚印信,于我而言,要之何用,不过累赘而已,不如送人。”

  霍北望满不在意道。

  “可那是您作为靖安亭侯的证明啊,虽说您便是扔了也不算什么,可这……”

  亲随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行为举止也太过放肆了,若是换做其它勋贵,现在都得上书请罪了。

  “我马上就要去北方了,区区亭侯之位,算得了什么?我要当县侯,日后还要封王!”

  得了神兵甲胄的霍北望壮志凌云,放出豪言,一众亲随顿时无言。

  重回京城的霍北望,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便入了皇宫,面见姑父,而后,在这位姑父也为之瞠目结舌时,提出了要求,

  “我要去北疆!”

  面对自己的外侄又一次提出的要求,武德帝并没有拒绝,只是看着这位侄儿身上的甲胄,以及手中神兵,细细打量上面再鲜明不过的龙形装饰以及鳞甲纹样。

  “可~”

  不知是想到又或者是想通了什么,武德帝终于同意了这位侄儿的再三请求,允许他统兵前往北疆,不过却只给他配了八百战兵,正是当年在永兴县练出来的八百少年遗孤。

  “八百也太少了。就算只让我当校尉,也不应该只有这点啊!”

  对于武德帝的安排,霍北望自然是不满意的,想要再讨价还价一番。

  虽然霍北望还没有真正涉足沙场,但他也知道的,哪怕是高境界武夫,一旦不慎孤身陷入到敌阵之中,耗尽气血,也是可以被普通的杂兵攮死的。

  “一骑三马~”

  武德帝轻飘飘的一句,便压下了霍北望所有不满。

  “八百就八百,就算只有八百,我也能杀出侯位。”

  霍北望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你若是无军功,不能封侯,那我可就要治你遗失印信之罪了。”

  看到自信心如此昂扬,接连收到前线失利战报的武德帝,疲倦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陛下放心,我一定不会叫你失望。”

  风声萧萧之间,最受大雍皇帝宠爱的少年将军,终于领着属于他的兵马,踏上了前往北疆的征途。

  “师傅,这是师祖让我带给你的龙牙匕。”

  行军途中,霍北望看向自己的副将,取出一柄约莫二尺的长匕,递了过去。

  “……”

  姜守轩接过长匕,只是将其拔出一截,锋刃上流动的寒光,便刺得他忍不住眯起了双眼。

  虽然一眼就可以判断出这是一把举世难寻的神兵利器,但姜守轩抬头看着自家徒弟身上,在日光下,不时有暗金光泽流动的曜日甲,心中酸涩之意,简直无以言表。

  虽然他只是记名弟子,可眼前这家伙也不是亲传啊,这待遇怎么比他们之间的天赋差距还要大。

  “师傅,这游龙剑与追星弓,您就拿去用吧!”

  看到把玩龙牙匕,默然无语的师傅,霍北望心中也有几分过意不去,就要将腰间的剑与弓递过去。

  “不必了,我用这把龙牙匕就好了,至于这剑与弓,你还是留下来自己用吧,它们在你手上可以发挥出更大的作用,这也是师傅将它们给你的真正用意吧,你莫要辜负了。”

  姜守轩凝视着眼前这两件京城之中人人艳羡,皆想得之的神兵,最终还是摇头,抗拒了这等诱惑。

  “可我又没有三头六臂,怎能全都用上?”

  霍北望苦笑道。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还有,现在是军中,你我不再是师徒了,你是我的上峰,相互之间就称职务吧,校尉大人。”

  领了八百精骑,前往北疆大营的霍北望,有皇亲国戚的身份在,自然不会有任何刁难,他所得到的一切资源都是最好的,可也正是因此,也让这位初上沙场的少年将军为之暴怒,

  “那位大将军将我当成什么了?以为我是来前线混战功镀金的纨绔子弟吗?”

  “我们先前都未曾上过战场,那位纪将军,也是想让我们先适应一下。”

  看到暴怒的弟子,姜守轩也只能宽慰道。

  只因他们到了北征大营,虽然从上到下都是好吃好喝好招待,可一旦分配作战任务,全是清理零散散落的兽蛮残兵,北疆之外,提都不必提,可以说进了大营之后,他们都未曾再向北一步。

  “适应什么?八百精骑,追杀一头落单的兽蛮残废,说出去都是笑话。”

  霍北望看着眼前倒在血泊当中,尚有余温的兽蛮人,余火难消。

  他自负勇武,可是那位统领三军的大将军,却是屡屡派他去做只要几名轻骑都能够完成的任务。这等孩视轻辱,实在是让他难以释怀。

  “可这兽蛮的确凶悍,即便落单也敢死战。”

  姜守轩的目光落在兽蛮残骸上,这怪物身躯近丈,手臂更是比常人的腰身都要粗,即便是倒下了,手中握住的青铜重斧也不曾松开,虬曲的毛发半掩怒目圆睁的粗犷兽容,有一股凶威残余。

  “中郎将可是怕了?”

  “校尉何出此言?便是真正的妖物,我也曾斩过,何况是这等粗蛮兽人,我何惧之有?”

  “既然不惧,中郎将可愿随我出征北原?”

  于是,三天之后,北征中军大营发了疯似地将哨骑派往收复的三州各地。

  但根据哨探不断传回的信息,作为统领全军的纪大将军,不得不绝望地承认一则事实,那就是皇帝的侄子,仅仅只是带着八百精骑,就冲进了北原。

  在确认了这一则事实后,这位纪大将军一面上书向皇帝请罪,一面开始召集众将,商议修改作战方针。

  因为在北征大军收回了丢失的三州之地,且在踏足北原,又连遭兽蛮人痛击,损兵折将之后,一种相对保守的论调便在军中弥漫开来。

  本来就已经取得了足够的战果,收复失地,封赏是少不了,只要守住三州之地,确保兽蛮人不会再尽犯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再徒增伤亡,为了不确定的战果,再去与兽蛮人起冲突。

  因此,在霍北望抵达北境的时候,北征大军上下都快要达成了统一的意见,只以清绞境内的残余兽蛮为主,同时派小股精锐,试探兽蛮人的动向,估测兽蛮人如今拥有的实力。

  北征军不愿意再与兽蛮人掀起大规模会战了,但如今,最受皇上恩宠的靖安侯消失在草原中,现在是不打也得打了。

  可问题是,有一部分将军强烈反对,仅仅只是因为不服将令的一人,就将数十万将士置于生死难测的危险中。

  正当北征军的大帐满是争吵怒骂声之时,领军驰骋在茫茫无边草原上的霍北望,却是满脸快意,放声大笑,在他的马蹄之下,却是兽蛮人发出的绝望哀鸣。

  “这才是吾等应当征战的地方,这才是我等应该宰杀的兽蛮!”

  霍北望跨坐在为他遴选出来的异种鳞马之上,手持破阵枪,将一头几有丈许高,额头泛着金属光泽,脖上佩有蛮兽下颔骨,显得凶残暴虐,眼中满是不屈的兽蛮头领,高高地挑在半空当中。

  这是一支仅有千余之众的兽蛮部落,可即便如此,其部落头领血气之浑厚,足以媲美罡煞境武夫。

  不过,这等凶悍怪物,在与霍北望交锋之中,仅是一回合,便被他贯穿胸膛,挑在枪上,发出毫无用处的怒吼。

  “不需要俘虏,抛下所有会影响行进速度的斩获~”

  虽然是第一次亲履草原,可霍北望感觉自己就像是回到了最熟悉的地方,不仅仅能够在视野茫茫,全无差别的草原中,轻松辨认出方向,更是仅用两天时间,就学会了先前从未接触过的兽蛮语。

  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跟随自家弟子冲入草原的姜守轩,便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的弟子,在第三天就开始接收兽蛮小部落的精锐战士,驱使它们为前锋,给他们这一支异族孤军开路,指引方向。

  “前方就是王庭的祭天圣所了,虽然只有在祭天之日,诸位兽王才会聚集到此处,但现在也还有王庭圣卫守护。

  不仅如此,在圣所周围,还有四头古蛮兽守护,随意一头都能够轻松吞掉千人部落,是草原上最凶最恶的怪物,只有王才能够驱使它们。”

  在霍北望进入草原的第六天,气质已经脱胎换骨,进入到了某种深层次蜕变的少年将军,眼眸半闭,听着昨天才收下的兽人土著,叽里咕噜地诉说除他之外,周围谁也听不懂的蛮语。

  少年的嘴角逐渐咧开,雪白的牙齿在日光下绽放寒光,像是磨砺好了爪牙,准备横行肆虐的孽龙,又像是正在展开双翼,即将猎食的天鹏。

  “这兽蛮在说什么?”

  姜守轩不明所以地问道。

  “前方有一处对北原兽蛮来说,意义不凡,但防守松懈的场所,只要打下那里,我们就可以回去领赏,等着封爵了。”

  霍北望轻描淡写道。

第81章 冠军

  武德二年,年仅十六岁的靖安侯霍北望,以鹰扬校尉之职,率领八百精骑,孤军悬绝,深入北原兽蛮腹地千里,旬日之间,连破兽蛮七部,斩首虏三千三百三十九级。

  击破兽蛮诸王祭天圣所,阵斩四方守护蛮兽,击溃圣所护卫数千,纵火焚烧祭天圣殿,火光冲天,百里可见,又掘先代兽蛮诸王的陵寝,使其无一安息。

  此战,生捕大小祭司二十九,并兽蛮诸王亲眷、王子七人,缴获祭天金器、王旗、兽灵神像无算。

  捷报传回大雍京师,举朝震动,武德帝闻之,大喜拍案,不能自抑,对左右曰:“未及弱冠,便立下不世之功,观其用兵,奔袭千里,动如雷霆,锐不可当,此子类朕,可见天命在我大雍。”

  “食邑三千户的冠军侯,三品的骠骑将军,一战就一飞冲天了啊。”

  当看到县衙特意送来的邸报,把玩着手中星光闪动的龙鳞,风时安不免也是赞叹,虽然他早就已经以望气神通,看出了霍北望的命数,但当真表现出来,也的确是震惊天下。

  “能破兽蛮的祭天圣所,即便是有灵甲神兵之利,也不是一名罡煞武夫能做到的,已经悟出了属于自己的武道真意,可以引动天象了么。”

  答案自是肯定的,仅仅只是在风时安收到了官府邸报的第二天,他就收到了冠军侯及记名弟子的书信,信中详细地阐述了他们孤军深入草原之后的所见所闻,以及取得的战果。

  同时也轻描淡写地揭示了作为主将的霍北望,击破兽蛮祭天圣所前,临阵突破,一举成为天象武夫。

  也正是因为他达到如此境界,武德帝才能够名正言顺地给他封侯,这等县候之位,可与承父荫的侯位有天壤之别。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啊。”

  一位年仅十六,便可力斩大妖的天象武夫,莫说是在人间,便是在修行界,也称得上惊世骇俗。

  风时安知道,这远不是这位徒孙的极限,他还可以走得更高更远,奔袭千里,击破兽蛮祭天圣所,不过是其初战首秀而已。

  大雍与北原兽蛮在这一战之后,也会因彻底开战,不死不休了。

  原本是兽蛮占了便宜。大雍虽然收复了失地,但三州之地与人口,皆被祸害一空,大量工匠资源被掠走,可以说,大雍在北蛮入侵中,损失惨重,动摇了根基。

  霍北望这一战,不仅仅是破了一处祭祀场,还挖了兽王诸王的陵寝,此仇此辱,丝毫不逊色于兽蛮攻破大雍边关,劫掠三州之地,且犹有过之。

  再怎么说,被刨的也是兽蛮的先祖陵寝,在任何有传承的族群中,这都是一等一的血仇,绝无可能就此罢休。

  风时安已经预见了北原这支兽蛮王庭的结局,灼灼烈日最终会落下,可在烈日坠落之前,北原群山会率先崩塌。

  “师祖!”

  当北原大捷的消息轰传大雍十三州,街头巷尾的贩夫走卒,庙堂衙门中的达官贵人,乃至周边邻国,都在讨论这一战,探讨这位少年将军的功绩与战法时,这位刚刚被皇帝亲封的冠军侯,却是再次出现在永兴县中。

  “你这是做什么?”

  看到一桩桩一件件,琳琅满目,摆在面前,风格原始,做工粗犷,但却不掩其灵光与神韵的金像玉器,风时安不禁看向满脸邀功之色的少年人。

  虽然一别还不足两月,但此时的霍北望,不论是精神气机,较之先前,已是脱胎换骨,看似未脱乳臭的年轻外表之下,潜藏着足以比拟凶兽的浑厚气血。

  其头顶的气运愈发昌盛,那赤金之气化成的长虹,几有贯日之势,任谁见了,都能一眼看出其不凡。

  “这些都是我从北原上的斩获中,特意挑出孝敬师祖的,还请师祖不要嫌弃!”

  “你的斩获,你自己拿好便是,给我做什么?”

  风时安抬手点指了两下,都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若无师祖借我神兵宝甲,徒孙焉能有如此斩获,理应孝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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