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鞭子一次次落下。
阿南德垂着脑袋不作声。
“说不说?说不说?”雨点般的棍子砰砰作响。
终于胖警察打累了,阿南德已经不成人形,他连嘴巴都张不开。
“老大,这家伙是个硬茬子。”
很有派头的警官无动于衷。
胖子一咬牙,“给他坐土飞机。”
这次绳子绑的太紧,等阿南德被放下后,他四肢完全失去了知觉。
“把这贱民送去阿瑟路监狱!”胖子指挥手下把阿南德抬走。
“老大,我们为什么要在这贱民身上浪费功夫?”他不解。
“我们只负责抓人,但不能弄死,那是大人物们的事。”
其实这些警察最初接到的通知,是直接把阿南德做掉。
但那个大人物不是警察系统的人,甚至不是官员,警察们自然不会照办。
他们知道这个贱民和大名鼎鼎的苏尔医生有关系,对方也是大人物。
做事留一线,孟买警察精的很。
不过收钱办事,他们要给阿南德足够的苦头吃,这也算是对雇主有个交代。
“老大,那可是罗恩.苏尔,我们这样逼问不会有问题吧?”说实话胖子心里有点虚。
“怕个屁!”有派头的警察骂道,“这件事全推到那个人身上。”
胖子眼睛一亮,对呀!
罗恩.苏尔是大人物,那个要对付他的人,也是大人物。
大人物斗法,他们最稳妥的做法就是隔岸观火。
当然,也不是不能做一些小动作。
比如拷打这个贱民,从他嘴里掏出挖出一些有用的把柄。
后面不管斗法输赢,以后说不定能靠它,大发一笔横财。
这些大人物为了擦干净自己的屁股,会不惜用重金封口。
他们也不怕罗恩怪罪,这完全可以推到他的对头身上。
你们都斗的你死我活了,相互挖黑料也很正常吧。
现在既然挖不出有价值的信息,那就赶紧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监狱。
人不能死在警局,折磨一顿就行,以后两边都能交差。
他们绝不彻底得罪死另一方,但放人也不可能。
他们收了别人的钱,也承诺不走漏风声,这些总能做到的。
阿南德被扔回拘留室时,他四肢麻木的根本站不起来。
走廊里的人都躲的远远的,他们知道这个人一定是警察的眼中钉,否则不会有三番五次的“特殊关照”。
安尼尔也怕,但他还是用铝盘接来水,替阿南德轻轻擦洗脸上干涸的血迹。
“老兄,你可真惨。”
阿南德动了动肿成香肠的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你可千万要撑到阿瑟路监狱啊。”
安尼尔的担心是多余的,就在第二天,他们就被塞进了一辆蓝色囚车。
整整八十人,把容量只有三十人的车厢挤得水泻不通。
囚车横冲直撞,疾驰过阿南德曾经爱得要死的孟买街道。
进入监狱大门,狱警把他们从车后面拉出来,要他们蹲地上。
阿南德身体还没恢复,勉强能拖着腿走路。
狱警挨个检查,然后指使他们一一进入监狱。
他们蹲在地上拖着腿走路,阿瑟路监狱很大,他们走了小半天才到地方。
里面还有狱警在等待他们,囚犯被分到不同的监狱,阿南德特地别留在了最后。
有人告诉那个狱警,这个贱民会英语。
于是狱警用英语命令阿南德站起来,测试他是否真的听得懂。
阿南德撑着又僵又痛的双腿站起来,狱警又命令他再蹲下。
他蹲下,结果又听到站起来的命令。
从围观狱警的哄堂大笑中,阿南德知道他们是在戏弄自己。
他沉默,却只能跟着照做。
短短半个月的监狱生活已经告诉他,违抗命令的下场会很惨。
没完没了的十几次之后,阿南德双腿仅有的知觉,也快失去。
终于那个狱警似乎玩腻了这种游戏,他冷冷的盯着阿南德,慢慢露出奸笑。
“有人让我好好关照你,现在你走那条路!”
他指着通往监狱内部的一条供道,那里黑漆漆的,仿佛择人欲噬的大口。
第216章 我是个好人
阿南德走进通道,没两步猛然有道右转弯,直觉告诉他前面的路不好走。
几名狱警用警棍戳戳他的后背,催促他继续上前。
他摇摇晃晃的走进拱门,右转。长长的廊道两侧,排着二十来个人,他们个个手拿竹棍。
阿南德没进过监狱,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在抵达走廊尽头的铁门前,这条路上的人会想尽办法折磨他。
鞭打、棍击、左踢右踹…最好的办法就是快速奔跑,缩短受刑时间。
可悲的是,他现在浑身麻木,连走路都疼痛难忍。
恐惧使人口干舌燥,仇恨令人窒息。
他慢慢往前走,那些人穿着白衬衫和白短裤,头戴白帽,腰系粗大的黑皮带。
皮带上的铜扣印有号码和职称,职称是牢房舍监。
舍监,这是传承自大英殖民时期的警监系统。
杀人犯和其他服长刑的惯犯,判刑至少十五年。服刑的头五年,他们是普通犯人。第二个五年,他们会得到部分特权,可在厨房、洗衣房、狱中产业和清洁队工作。
第三个五年期间,他们往往会晋升为舍监,得到那帽子、皮带和竹棍,进而掌握生杀大权。
是的,阿南德面前的这些舍监都是犯人。
狱警几乎不插手监狱的日常运作,例行作息、秩序、纪律都由舍监负责,包括打人。
两排摇身一变成为狱警的杀人犯,在走廊的两侧等着伺候阿南德。
他们举起棍子,眼睛盯着他,做好了阿南德一路猛冲,让他们丧失把人打的哀叫的消遣机会。
阿南德没有跑,他跑不动。
他跛着脚,一步一步往前挪。
竹棍挥下,劈里啪啦落在双臂、双腿、背上,顿时皮开肉绽。
有些打在他的头、脖子、脸上,他们强壮的胳膊,使出最大力气抽打,竹棍落在他裸露的皮肤上。
疼痛既像被络红的金属烫到,又像被电击的刺痛。
竹棍末端打到开花,所落之处,就是一道道极细的口子。
血从他的脸上、裸露的胳膊上,留下。
阿南德在哭,嘴里喃喃自语。
他继续往前走,一步一步往前走。
棍子打在脸和耳朵上时,他会控制不住的抽动。
他步子不快不慢,双手一直摆在身体两侧,紧抓污浊不堪的长裤。
一开始攻击如狂风暴雨,但随着他越往里走,身上埃的棍子也越来越少。
快要到走廊尽头时,攻击几乎停止。
他们在奇怪,这个家伙怎么不躲不闪。
走廊两排的人停下动作,看着他。
“我是个好人…我想做个好人的,罗恩巴巴…”
抽泣和低语在走廊里回荡,血液模糊了他的眼,一片血色。
…
“还是没有消息吗?”
“没有,先生,阿里巴巴那里已经发动全部人手在找。”拉吉夫回答。
“让兰吉特也帮忙探探黑市的风声,他们的消息最灵通。”
“是,苏尔先生。”拉吉夫忧心忡忡的离开。
已经过去了三周,阿南德依旧毫无音讯。
罗恩尝试了很多方法,警局的艾杰、黑帮的强尼、黑市、贫民窟,这些地方全都问了个遍,没有。
如果那伙人真的是冲他来的,或者抱着想要赎金的打算,那应该早早联系他才对。
结果他回到孟买这么长时间,没等到任何暗示或者电话,仿佛无事发生。
罗恩只能主动去找人,包括托麻风病贫民窟的人帮忙。
只是他现在也不确定,到底还能否找到阿南德。
这太不寻常了,如果他真的被人绑走,哪怕是转移的途中,也会留下蛛丝马迹。
比如带走他的汽车、每天的一日三餐、吃喝拉撒,只要他和这座城市发生交际,那就必定会留下痕迹。
但这些统统没有,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做到这一步。
除非那伙人拥有完善的生活物资体系,独立于这个城市之外。
“老板。”阿莫尔在门口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