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机营在京营下辖的大营中规模并不算大，
定额只有5000人，但规格很高，
是京营中的精锐力量，也参与宿卫禁宫的任务，
其中两个千户所驻扎在城内，三个千户所驻扎在城外。
可以把京营看作一个战区机关，
神机营衙门则是战区军种机关。
神机营衙门应该是模仿京营衙门建设的，
也是同样的三进院子，人员的分配也差不多。
神机营指挥使戚宇大人办公的地方在三进院子里。
楚岩按照昨天的报到套路，先向戚指挥使报到请安。
戚指挥使倒是神色如常，对他和和气气，也提了一嘴裘良昨夜已经被放出来的事。
对于这种故意的刺激，楚岩并没有多少情绪表现，只是用套话敷衍。
最后便是送礼，今日的送礼比昨日简单一些，
因为这些领导职务都要低些，又算得上是正经的同事，
依照规矩不用再送重礼。
楚岩拜访的时候，把包好的礼物直接带进公事房中，
放在公事桌子的边上，并绝口不提礼品的事。
这就是第二类送礼的诀窍，
最高境界是把礼品放下之后马上忘记这个事，
然后向领导虚心请教为官之道，并进而表扬领导。
如果提到礼物的事，反而让领导尴尬：
哟，这是给我送礼呢？
过来考验我呢？
完全不提这事则可以避免这些尴尬。
如果领导自己询问：
怎么还带了礼品？
这时候也不要说什么土特产之类的话，毕竟东西已经在眼前，
是不是土特产一目了然，指鹿为马也尴尬。
最好说：
啊，哪有什么礼品？
我没带礼品啊，这东西不原本就是大人您的吗？
楚岩在戚指挥使处坐了一会子，京营节度副使王子腾竟然来了。
他是来视察军务的，神机营京营精锐，上级分管副职过来检查倒也不稀奇。
让楚岩意外的是，王节度竟然亲自向他解释了昨日宴会的事。
这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道：
“玉锋，按例昨日京营应该给你办一场接风宴，可下午的时候接到紧急军情，与你见面后便赶去枢密院商议，竟然忘了此事，下回再与你补上，我做东道。”
“哪用得着王节度做东道，这自然是下官的分内之事，”
戚指挥使抢着接话，随后好奇道：“紧急军情，是辽东的事，还是流民的事？”
王子腾皱眉，道：“都有，国事多艰啊！出兵辽东的事，或许要提前。”
他叹一口气，道：“神京城里的事项也不少，昨日晚间就有一大伙盗贼竟然打劫了神京城最大的钱庄票号宝通行。
京兆府和五城兵马司都弹压不下，最后京营……”
……
两个上官坐着聊天，他这个卑官也不好多待，便起身告辞。
王节度和戚指挥使很客气地把他送到了门口，一再勉励他相忍为国，忠于王事。
“下官定然不忘初心，牢记圣恩！”楚岩坚决表态道。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拜访，楚炎在所有的神机营领导面前混了个脸熟，所有礼品都送出去了。
虽然和其中好几个领导不对付，甚至心中已经隐隐当做了敌人，
可依然笑脸相待，对方也是客客气气。
楚岩得到了具体的差遣职务，管辖神机营直辖的火器局。
这个机构有点像军种机关直属研究所。
主要的职能是研究和设计新的火器，改进现存的火器，
虽也会少量制造，不过更多的精力是设计，而将制造火器的工作交给工部的军器局。
不过神机营作为大规模使用火器的兵种，对于火器的制造有很大的发言权。
工部制造的火器送来之后，也要经过兵器局的检验，合格之后才能发给将士们使用。
火器局并不直接管辖战兵营，核心成员是几个官职为“协理”的技术官员，以及百来个熟悉火器制造、使用、设计的熟练工匠。
得益于人数不多，火器局也就没有再另外安排驻地，就在神机营衙门的西边另建了一个院子。
火器局的院子有游廊与神机营衙门的侧门相连，算是在一起办公。
火器局名义上的管理者提举火器局，
由神机营指挥副使刘震兼任。
不过他只挂职，不实际管理日常工作。
日常工作一般由一个参将负责。
戚指挥使表示，楚岩虽然还只是一个从六品守备，不过因为熟悉火器，又得了陛下赞许，所以由他暂代此职。
不到十六岁的年纪，便可以代理一个与战兵营平级的机构，已经算是重用了。
送礼，关系融洽。
交谈，和和气气。
任职，破格重用。
就因为一顿饭没有及时请，节度副使竟然亲自解释，并承诺事后补上。
从哪方面看，都不应该再有不满，或者有什么不安。
有那么几个瞬间，楚岩自己也在怀疑：
莫非是自己有被害妄想？
总觉得有人想害自己？
实际并没有人想对付自己？
不过有元春的预警，又有昨夜偶遇的袭杀，他可不敢放松警惕。
宁可十防九空，也不能打无准备之战。
他摸了摸隐藏在袖子里的袖箭，有弯腰摸了摸绑在小腿上的短刀，
都在，他心中放心了不少。
长吁一口气，楚岩走进了自己公事房。
第54章 这就是当官的爽感
火器局也是三进院子结构，不过规模比神机营衙门要小些。
工匠们在外院，那里有好些火器工坊。
楚岩的公事房和他的副职通判，以及其他几个协理官员在二进院子。
三进院子有五大间房，相互打通，里面放着好些材料、样品、图样等材料和资料，是火器局内的保密重地。
楚岩在公事房坐定，这一刻起，他就是这个院子里的一号首长。
这个院子里的人在他面前都得伏低做小、仰他鼻息、尊敬他、奉承他。
这就是当官的爽感啊！
虽然在上级面前要当哈巴狗，
可是，回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就可以享受被哈巴狗环绕的快乐。
“大人当真是少年英雄！我辈楷模！”
“大人真乃军神再世，翦起颇牧，古之名将也比不上大人啊！”
“古史上，唯有冠军侯霍去病可望大人项背啊！”
“有大人执掌火器局，定然能带领我等创下功绩。”
“陛下赞许哪还有错处的，大人在火器的研制是大炎第一人！”
……
听着这些胥吏和下官们吹捧，楚岩感觉很熟悉……
就是这两天他在京营节度衙门和神机营衙门中做过的那些事，
不过调转了身份而已。
若不是特别清醒的人，在这等吹捧面前很容易失去方向。
比如，自觉谦虚地说：
“我哪里能超越王翦、白起、廉颇、李牧之类的名将，最多和他们差不多嘛……”
这就是被带到沟里去了。
楚岩在这方面有过那个世界的众多案例积累，他很清醒，也很警觉。
这些笑脸相迎的人，心中很可能在骂他。
就比如现在，坐在楚岩办公桌对面的这个中年人，火器局通判、宋炫大人，
正六品武职，比楚岩还要高一级。
不过楚岩如今是朝廷认定的一号领导，他这个通判只能屈居副职。
他的表情中没有一点儿不满，与其他下官一起吹捧着楚岩。
只是，他的眼神看到楚岩坐的椅子时，眼神中闪过一抹灼热，以及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