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景、孙贲此时也已列装整齐,来到大营辕门上方。
听到韩当的喊话后,二人却对视一眼。
“这刘邈什么来头?”
从荆州败退下来后,这支残军很难得到外面的消息,自然不知道刘邈姓名。
还是行督军校尉朱治因为与自己在丹阳的亲眷通过书信,隐约知晓刘邈的来历。
“那刘邈乃是琅琊孝王之后,之前曾往长安觐见天子,被朝廷任命为九江太守。只是因袁绍已经将周昂任命为九江太守,所以他便一直寄居庐江太守陆康家中。”
原来是汉室宗亲?
孙贲和吴景的防备都减弱了几分。
不但是汉室宗亲,同时还是两千石的太守,没理由会在这个时候领兵来攻。
只是对方突然要来犒赏,实在古怪,让人拿不定主意。
犹豫之间,刘邈大军也已经来到大营前方八百步处。
吴景、孙贲已经能够看到刘邈的军容。
但相比于军容,他们第一眼看见的却是另外一件东西
“那军旗上挂着的……难不成是丝绢?”
丝绢比布匹要轻便许多,也要艳丽许多。
挂在军旗上随风飘荡,却成了能让人一眼记住的样子!
“好奢侈的刘使君!”
吴景和孙贲对视一眼,眼中的防备又弱了几分。
能够将值钱的丝绢挂在军旗上,那刘邈显然富裕,如何能贪图他们这支残兵的东西?
而且刘邈的军队在恰到好处的距离后就主动停下,不再往前前进,和皖口大营始终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刘邈军中又有三两匹轻骑来到大营前,朝上方高呼
“我家主公带了粮草、酒肉前来犒赏诸位,还请你们军中出些士卒,将东西搬运过来!”
为了防止吴景、孙贲等人误会,刘邈竟然连自家士卒都不往过来派遣,而是要吴景、孙贲派人去拿东西?
吴景孙贲对视一眼,更是以为自己见到鬼了!
天上,竟然还能这样掉馅饼不成?
“君礼,那刘邈究竟什么来头?怎的这般大方?”
朱治也是一脸为难,表示与刘邈并不相熟。
“那到底派不派人去?”
“……”
吴景和孙贲又是沉默。
幸福来的实在太突然,让他们都不知如何是好。
“汝等为何这般婆婆妈妈的?”
还是平日性格最为暴躁的行武锋校尉黄盖站出来重重拍着栏杆,怒斥几人。
“如今粮草辎重就在眼前,军中士卒不知多久没有吃过粮食,如何还能这般犹豫?”
“你们若是不去,那就由我去!若真是什么陷阱,那我黄公覆自认倒霉!”
黄盖与吴景、孙贲不存在上下关系,竟然当场领着本部三百名兵马出了大营,往刘邈方向而去。
不一会,令皖口大营所有将领士卒震撼的一幕出现!
方才出去的三百名士卒竟然人人都推着一辆大车回来,有些车内的鸡鸭闹翻了天,羽毛散落的到处都是,还有些车内则是粮食满的都放不下,在颠簸中时不时露出几粒,让树上的燕雀都急忙飞下来吃上一顿饱饭。
黄盖更是夸张。
不但推着一辆辎重大车,肩膀上竟然还扛着一个青铜梁铜卣,正朝着几人大笑:“看看是什么!是酒!是酒!我们该有一年没闻到过酒味了!赶紧下来看看!”
喊完吴景等人,黄盖又朝大营深处喊了一声:“伙夫还在等什么?生火做饭啊!”
满脸烟灰的火头军赶紧过来踹翻半埋土中的行军灶,铜釜在三角石架上哐当摇晃。几名士卒抬着刚宰的肥鸭跑来,鸭颈断口还滴着血珠,转眼便被剁成块扔进沸水。黍米特有的香气从陶甑里漫出来,混着姜片与野葱在釜中翻滚的浓香,勾得人喉头直颤。
有江东出身的士卒蹲在粮车旁,粗糙的手指深深插进稻米堆中。白亮的米粒在他掌中沙沙作响,竟然失声痛哭起来:“我有多想这口米饭,你们他娘的知道吗!”
北方本就没有多少稻米,加之战败后留在皖口只能吃鱼为生,这口大米在这些江东士卒看来,那是比性命都珍贵的东西!要是能让他们吃上一口,怕是立刻让他们去死他们都乐意!
更别说,刘邈这一次运来的还有各种酱料!
那盐味!那酱味!那豉味!那醯味!
这些东西,更是让这些士卒做梦都想念的东西!
“天爷唉!我现在难道真不是在做梦吗?”
“不是!是真的!我方才听黄校尉麾下士卒说,是刘邈刘使君送来的粮食!”
“刘邈是谁?”
“听说是个汉室宗亲,还是两千石的太守!”
“感谢刘使君!!”
“刘使君万岁!!!!”
吴景、孙贲见刘邈直到此时都没有率军发起进攻,更是相信了刘邈的善意。
至于下毒……说实话,那毒药不比这些粮草来的贵重?那刘邈何必白费那功夫?
二人一合计,终是带着大小校官来到营前,恳求与刘邈见上一面。
刘邈此时也终于现身。
骑着匹高大白马,内里披着玄色鱼鳞铁札甲,外面裹着件绛衣,头戴大冠,端是汉家将领的威严风范!
更令吴景、孙贲惊奇的是,刘邈竟然是单骑前来,左右并无侍卫随从!
匹马赴营,何其壮哉!
加之刘邈龙骧虎视,身形魁梧奇伟,一时间让这些见惯了场面的孙坚旧部都是心中震撼!
“这刘邈刘使君,气势姿态却是比孙将军还要凌厉几分不成?”
第44章 反客为主
容貌伟丽,宛若神人。
直到刘邈走到近前,几人才一同行礼
“吴景(孙贲、程普、黄盖、朱治、韩当)见过刘使君!”
“诸位不必道谢。”
刘邈依次扫过这些将领,观其容姿,皆是战将,心中亦是激荡。
孙贲身为孙坚子侄,率先询问:“不知刘使君为何要用重礼来犒赏我等败军之将?”
在刘邈面前,孙贲姿态放的极低。
方才黄盖从刘邈营中运来的那些东西,明显价格不菲,这么大笔钱粮无缘无故的朝着自己砸来,即便孙贲平日里再是孤僻,也要对着刘邈挤出笑脸,在金钱的面前低头。
刘邈微笑:“不过些许钱粮,如何算是重礼?”
孙贲、吴景等人都不知道眼下这些钱粮、士卒就是刘邈的全部家底,所以在听到刘邈那不屑一顾的语气时,心中顿时震撼!
再想到刘邈将丝绸绑在军旗上的壮举,这些将领顿时觉得刘邈或许确实是颇有家资,这些东西在刘邈那里不过是九牛一毛!
“至于为何犒劳?”
刘邈将马鞭夹在大腿下面,朝着众人拱手。
“诸位响应后将军号召,一同匡扶汉室,起兵讨董,乃是大汉肱骨。而我刘邈又是汉室宗亲,知道诸位在这里停驻,哪里还有不来犒劳感激的道理呢?”
犒劳你们,只因为你们是大汉的忠臣!
诸将,尤其是程普、韩当等幽州老人都是热泪盈眶!
他们皆非孙坚乡党,却能跟着孙坚出生入死,南征北战,不正是为了心中大义吗?
今日听到刘邈之言,颇有种此生无憾的快感!
刘邈又朝后方招招手,后方顿时有人影晃动。
诸将心中一紧,以为是刘邈叫了甲士上前,都害怕的握住兵器,随时准备反抗。
不过等那些人影走近,诸将又放下心神。
来的哪里是什么披坚持锐的猛士,分明是一些楚楚动人的弱女子!
“我知道诸位在皖口停驻了一段日子,营中怕是有些枯燥,所以特意送来这些女伎,以作娱乐。”
“之后还请诸位代我照顾这些女子,不过我需明说一点,这些女伎都是清白人家的女子,若是领到家中,还望好好照顾,不要白白寒了人家一片苦心!”
女伎,而非女妓。
手仗曰伎,艺以为珩。
伎人的身份虽然算不得尊贵,却也不算是任人欺凌的主。
加上是刘邈赠送,刘邈也料定这些校官不会对其不善。
同样,若是刘邈真的收编了这支兵马,那这军中校官的地位必然水涨船高,家中也会逐渐富裕,对那些没了依靠的女子也是好事。
而诸将此刻看向刘邈的眼神逐渐变味了……
又是送粮食,又是送女人……
这样的赏赐,就是那后将军袁术也没有这样对过他们吧?
一些将领热切的看着刘邈,显然是想到了其他东西。
孙贲、吴景听后,亦是无法拒绝,纷纷再次朝着刘邈道谢,并且请刘邈到营中一叙。
“好!”
刘邈欣然前往,竟然丝毫没有对进入别人大营的惶恐,好像是将孙贲、吴景等将领当成自己人一样信任,这样坦荡的态度毫无疑问再次让诸将对刘邈高看了几分!
刘邈骑乘战马,主动与程普、黄盖等人搭话,而孙贲和吴景则是走在最前面,窃窃私语。
“这刘使君是不是有些大方过头了?”
“谁说不是呢!”
吴景朝后看了一眼,见刘邈神情热切,与程普等人好似多年未见的老友,大谈燕赵风俗,一时间也拿不准刘邈想要做什么。
“不过无论如何,我看那刘使君总归是没有恶意。”
“而且吾姐与伯符他们都在舒县,刘使君定然也与他们交谈过,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实在不行,待会我与其私下详谈,询问他的真实意图。”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