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万钧,
千骑卷平冈,
谢棱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他的部下抢了太多东西,本以为唐军还相距数十里,根本没有威胁,却不料这里不埋伏了一支精骑。
队伍被唐骑截杀成七八段,
乱战中,
苏定方持槊直奔那面将旗下的谢棱,
谢棱三百轻骑拦截,
却依然无人可挡苏定方。
“苏烈!”
谢棱认出来了,
他手不由自主的摸向了胸口,那里有一道大疤,当年他跟着高开道在河北游击转战,
遇到了武邑苏定方,那个少年万人敌,他为掩护高王,被苏定方一支破甲锥射穿铠甲,坠落马下,又被赶上一槊刺中挑起,
若不是高王返回杀回救他,
那次他就死在苏定方槊下了。
看到挥槊策马直冲过来的苏定方,谢棱心中不由的一颤,当初那难以忘却的一幕幕又出现了,那是他这些年的梦魇。
他手紧紧握住马槊,手背青筋露起,
可最终他咬了咬牙,没有迎战上前。
“撤!”
谢棱胆怯了,他仍没勇气再战苏定方,调转马头便撤。
他麾下三千兵,大溃,刚从深泽县抢掠来的钱粮物资几乎尽皆遗弃。
“典军,燕贼顺滹沱河往深州安平城方向逃了。”
“追!”
苏定方吐出一个字。
第504章 寇可往吾亦可往
寒风潇潇,飞雪飘零。
李逸率大军北上定州,风雪中行军队伍连绵十余里。朔风如刀刮面,眉毛上都结了冰霜。
他内穿天鹅羽绒,外罩貂皮大氅,依然感觉手脚冻的快没知觉。
终于,
无极城在风雪中隐现,
赤红的唐旗在旗杆上猎猎飘舞。
无极县城南门缓缓打开,
定州总管独孤开远、易州刺史双士洛,率一众败军之将出城迎接。
双士洛的明光甲上数道豁口,麒麟肩吞下的箭伤还渗着血水,这位原秦王府右二护军、定州总管,这段时间遭受了人生最大的惨败。
先失易州,再丢定州。
在他身旁,是接替他任定州总管的独孤开远,这位皇帝的表弟紫袍上还沾着血污,脸色惨白,重伤未愈。
李逸在亲事、帐内等侍卫簇拥下,
催马来到他们面前,勒马。
“末将万死!”
双士洛嘶吼着单膝跪地,“请司空责罚!”
李逸打量着无极县南门前一众将领,朝廷留驻定、易二州的两员中央军将领薛忠、柳也是铠甲破损,神情憔悴,身上带伤。
“诸位为朝廷破洛阳收河北,旧伤未愈又添新创,胜败乃兵家常事,也不要气馁,易州丢失定州丢失,我们再打回来便是。”
齐善行催马上前,捧来乌木匣。
打开,里面是明黄诏令。
“独孤开远、双士洛等接诏!”
“朕闻罚罪录功,王者之通典;责实循名,军国之恒规;定州总管独孤开远,位膺阃寄,职在封疆。而婴城失守,丧师蹙地,有乖委任之重,宜正刑章之典。
念其旧著勋劳,特从宽宥,可贬授恒州刺史,夺其勋官三转。
易州刺史双士洛,左武卫将军薛忠、右屯卫将军柳等,并受边寄,同陷败亡,本当正明军法,以肃戎行。朕念及旧勋,网开一面,各降散阶一等,宜令并赴李逸军前效命。
若能摧锋陷阵,当以殊功论赏;如或更蹈前愆,必加孥戮之诛。”
李逸诏令宣读完,
四将都是松了口气。
皇帝处罚并不算严。
“请司空入城。”独孤开远起身。
入城后,烤着炭火,喝上了热茶。
“无极县还有多少兵?”
“还有五千余众。”独孤开远小心的回答。
李逸端着茶杯,闻言皱眉,易定两州,各驻有一支中央军,都是步骑三千。加上还有十二军府,这就一万八千了,战时乡兵、团练等,怎么也都有两万人。
现在居然只剩下五千。
“有多少披甲?”李逸又问。
“三千余。”独孤开远声音又小了几分。
“哼!”
李逸将手中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对他们很失望。
定州失守,跟独孤开远关系很大,他虽是皇帝表弟,但战时接替双士洛出任定州总管,完全是不合适的。
他手头就有独孤开远的一些信息,此人是独孤信孙子,独孤信长子独孤罗的老三,曾随驾江都,任太子千牛备身。
江都之变时,倒也还挺忠心的,力战被俘。被俘后投降了宇文化及,没有被杀,跟着北上,宇文化及兵败河北,他就找机会投奔唐朝,先检校同州下县令,后迁使持节、辽州总管。
短短两三年,升迁速度飞快,
若无战事,他来做定州总管,可能还没什么,但如今这局面,他无疑是镇不住的。
正因缺乏经验,高开道三攻定州城,他开始还守住了,后面就不由的有些轻敌,遇高开道诈败退走,便上当追击,结果大败,连定州城都让高开道夺了。
要是守城不出,高开道哪有机会夺城。
他被贬是应该的,甚至就该贬为县令。倒是双士洛有点倒霉,高开道突袭易州,他这个定州总管也鞭长莫及啊,慕容孝干也是轻敌出战而死,连带着丢了易州。
薛忠和柳二将,堂堂从三品的卫将军,各有三千步骑中央军,现在打的都只剩下千把人。
以朝廷在幽易定恒等地的兵马部署,完全不该打成这样的,说到底还是各怀鬼胎,先是幽州那边王君廓的不作为,然后是定州这边,又有太子趁机让自己人独孤开远,取代秦王府出身的双士洛为总管,
临阵换帅,还轻敌浪战,才导致定州失守。
薛柳二将,则也是得了太子令,配合独孤开远指挥,结果就是损兵折将丢城失地。
“把这三千甲兵集合,随我前往夺回定州,其余留守无极。”
月上柳梢头。
刘黑闼眉毛胡子上都是冰霜,他站在大柳树干后,目光望着夜色下远处的庄园。
那处庄园几天前被突厥人突袭夺取,他们抢掠烧杀后,以此为据点,这几天四处劫掠,夜晚就在此休息。
风中传来烤肉的味道,
还有突厥人的笑声,以及妇人的惨叫声。
这里是距离定州仅七十里的义丰县郊,就在水南岸不远,那处庄园看着不高,有高高的夯土堡墙。
“这些突厥人真该死,烧杀抢掠奸淫,无恶不做。”
“典军,庄园西南角,那处防守较为薄弱。”
“好,再等等,待三更后再行动。”
士兵们闻着风中的那烤肉香味,都不由的低声咒骂着,这外面太冷了,狗突厥却在里面吃肉喝酒玩女人。
刘黑闼嚼完一把炒米,抬头看了看月亮。
时间差不多了。
“动手。”
三十名精锐唐军跳荡兵借着夜色掩护,悄然靠近庄园西南角。
庄园寂静无声,
那些突厥人吃饱喝足睡的正香。
一队值夜的突厥兵,也都各找避风处蹲着烤火打盹,这里算是后方了。
马厩突然火起,
惊醒了值夜的突厥兵。
他看到马厩的火光里,映出许多人影。
不好,是敌袭,他赶紧摸出腰间的牛角号,可还没来的及吹响,一支箭已经射中他面门,他惨叫着倒地,号角也掉落地上。
庄园门被打开,
刘黑闼率三百骑杀入。
睡梦中的突厥人终于惊醒,这里也就一个百人队。
他们这些天突袭夺取了这处庄园,还四处抢掠,抢了许多财物和女子,本来打算明天就要撤回定州。
百夫长赤着上身提着刀冲了出来,
正好撞见刘黑闼一路杀到此。
百夫长怒吼一声,刘黑闼会突厥语,听出对方骂他。
马槊直刺,
百夫长挥刀劈砍,却没能砍开这重重一刺。
赤身的百夫长,被马槊直接洞穿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