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眉头紧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怒火。
麴义乃是太子殿下于冀州之时所提拔的县尉,讨伐蛾贼有功,且颇具将才,立功后被太子殿下擢拔至虎贲禁卫,担任虎贲中郎,秩比六百石,统领六百虎贲禁卫。
陈宫望着麴义渐行渐远的背影,牙关紧咬,忍不住低声骂道:“匹夫安敢如此无礼!”
嗯,为什么是低声……因为陈宫怕挨揍!
麴义性情孤高且傲慢无礼,除凉州乡党外,谁也不放在眼里。曾先后与张、颜良等人发生言语冲突时,最后竟直接大打出手,见了血,招了太子训斥。
就麴义现在这表现,还算是他已经收敛了脾气,这也是有赖于太子殿下的威严。
再者,麴义在人才济济的太子党中也碰了一鼻子灰,典韦、许褚、吕布、关羽、张飞、黄忠、王越等人,皆在麴义挑衅下,将其狠狠揍了一顿,将麴义心中的傲气揍得散去了大半。
尤其是步战上甚至连吕布都自愧不如的典韦,三拳头直接将麴义揍得昏死过去,险些当场宣判抢救无效。
三拳打散倨傲魂,将军我是自己人,自此以后麴义别提对典韦有多恭敬了!
但麴义虽忌惮典韦、许褚等猛将,面对文臣士子却毫不留情,言语不睦下照揍不误。
路粹出身陈留路氏,又是蔡邕亲传弟子,麴义照揍不误。
太子虽曾训斥、责罚过麴义,但麴义在太子面前却是虚心接受,屡教不改。
而且麴义确有名将之资,加之其凉州人身份,太子便也就对他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也幸好太子暂时被拜为虎贲中郎将,否则就麴义这性子早晚要闹出事情来。
如今虎贲禁卫军制为,虎贲中郎将下辖虎贲中郎(秩比六百石)、虎贲侍郎(秩比四百石)、虎贲郎中(秩比三百石)、节从虎贲(秩比二百石)。
虎贲禁卫官职的升迁,要么靠功绩,要么熬资历,从节从虎贲开始根据工作年限和才能逐渐升迁最高至中郎。
而且虎贲禁卫的编制是父死子继,但只继承加入虎贲禁卫的资格,而非继承其父官职。
如今的虎贲禁卫中暂未任命虎贲中郎将,三千虎贲禁卫分别由五名虎贲中郎统帅,而五名虎贲中郎则直接听从太子的军令和调度。
五名虎贲中郎除了王越外,另外四人皆为新晋之人,分别是凉州西平郡人麴义,冀州渤海郡人高览,凉州武威郡人段煨和同郡的张绣。
除去太子将虎贲禁卫的指挥权直接收归己手外,太子还向外界释放了一个极其明显的政治信号太子信重凉州人!
五名虎贲中郎,三人出自凉州,这样的政治信号对于凉州人而言,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而这也是刘辩之所以全然不惧凉州羌胡之乱最为根本的底气!
这么多年了,朝中有识之士皆能看出,为何凉州羌胡降而复叛,不过是凉州人为求晋升而演的一场大戏罢了,一场拿数十万人的性命作为代价来演出的滔天大戏。
平叛军队之中若有凉州人带队,那凉州羌胡叛军便会将己方情报通过“凉州义士”之口透露给汉军中的凉州将领,将立功的机会交给这些凉州乡党,同时在凉州将领泄露汉军其余部队情报下使得友军接连大败。
一胜一败,败者自然更显狼狈,胜者自然愈发难得,待胜者爬升至高位,便能提拔凉州乡党上位。
当然,若是功劳不够,那凉州便再掀起一场叛乱就是了。
死些凉州羌胡,再死些凉州汉民,便能为整个凉州人的未来作出巨大贡献,何乐而不为呢?
这个秘密,还是董卓临行前告知的,也算是为他解了惑。
但越是如此,中原其余各州便愈发容不下凉州人,因为你们凉州人的私利而让我们其他各州人的日子难过,凭什么?
于是朝堂对凉州派系的打压力度急剧加大,而打压越严重,凉州人越要叛乱!
这种情况所带来的恶性循环,则是凉州人对汉室的忠诚一再降低。
但最为严重的后果是,随着凉州叛军通过在汉军之中的凉州人的情报,一次次将汉军击溃,也逐渐滋生和助长了凉州人的野心。
既然汉军如此羸弱,那为何这天子座上,坐着的始终是你刘家人?
尤其是当黄巾之乱中,功勋最为卓著者分别为卢植、皇甫嵩和董卓,后两者皆为凉州人。
这便给了凉州本地的野心家们一个错觉,那就是我们凉州人很强,我们凉州人战无不胜!
既然如此,皇帝轮流做,明天到我家,索性反了他娘的,建立一个由我们凉州人所创建的政权!
而这一次的凉州羌胡叛乱,便是这些野心家们的成果,是脱离了掌控之下爆发的两周羌乱。
北宫伯玉和李文侯皆为凉州派系中的极端激进派,他们要的不再是凉州人的权益,而是改朝换代!
但离开凉州之穷乡僻壤,进入帝都这座梦幻大都市后,无论是皇甫嵩还是董卓,皆见识到了大汉帝国隐藏在羸弱外衣之下真正之强大实力。
尤其是他们都意识到一事,打天下易,守天下难,指望凉州这群粗鄙武夫治理江山,简直是痴人说梦,最后还得依靠中原各州之世家豪门。
与其背负不忠骂名却还是受限于中原士人,既然如此不如老老实实追随并无籍贯地域偏见的贤太子!
而尤其对于皇甫嵩、董卓等如今已然通过追随太子而发达的凉州人而言,你们这群粗鄙的凉州人竟然要推翻如此一位贤太子的统治,动摇我们的富贵生活?
这岂能容忍?
老乡!借你人头一用,俺太想进步了!
第162章 老太尉,六十五岁恰是添丁进口的好年岁!
上林苑台阁中,一袭戎装的刘辩与何皇后并列而坐于主位上,何皇后的身后半个身位处,则是刘清的席位。
“涟漪今日这胭脂,抹得过于鲜艳了些,太过艳丽了,与这身宫裙并不相称。”何皇后柳眉微蹙,拍了拍刘清的手道。
刘清身形微微一僵,随即缓缓低下头去,白皙的俏脸瞬间染上一层羞红,眼角余光悄然扫向正与太尉杨赐相谈甚欢的太子,贝齿咬着薄唇,在粉嫩的唇上留下浅浅痕迹,好似要将什么坏东西咬断似的。
她的唇上“胭脂”早就以别样的方式“涂抹”在太子的身上了,而且太子……太子实在是太过折辱人了,哪有这般逼人饮下蜜水的手段的!
刘清用清水漱了十几遍口,又反复在唇瓣上反复重新涂抹胭脂,却仍旧觉得这张朱唇脏了,如今只要一喝水,那股熟悉的蜜水滋味便涌上心头,只能呆呆地坐在那里吃不得喝不得。
何皇后不解其故,平日里刘清前来西宫请安时,总是笑语盈盈、颇为健谈。今日怎生如此沉默寡言,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虽说刘清是她目前唯一正式入宫侍奉太子的儿媳妇,但实际上刘清的年龄仅比何皇后也就小了六岁。
尽管辈分有差,二人却有几分情同姐妹的意味。
毕竟这么多年来,何皇后在宫里可是只有口头上的“姐妹”,而这些姐妹除了她的敌人,便是出于某些需求而临时结盟却又暗自提防的盟友,从来没有能说心里话的真姐妹,何皇后的内心终究是有些孤寂的。
儿子再孝顺,那也是儿子,有些女子间的体己话是无法对刘辩倾诉的,但刘清却不同。
她既能作为何皇后情感上的姐妹,却又和她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不会对她的地位构成威胁,近乎完美地契合了何皇后的心理情感需求,因此何皇后如今反倒是对刘清格外关照。
莫非?
何皇后美眸轻轻流转,那双涂抹着朱红色眼影的丹凤眼,锐利地瞥向三公席位上的司徒袁隗,以及在袁隗身后因袁隗身体抱恙而随身照顾,并不时向刘清投来暗恨目光的袁基,心中顿时恍然大悟。
毕竟刘清曾是汝南袁氏的儿媳妇,这般畏惧倒也在情理之中。
“不必畏惧,有本宫在,看谁敢说闲话。”何皇后将刘清的手握在掌中,轻轻拍打着宽慰着她的手背,一双凤眸中却是向着袁基投去了阵阵煞气。
若是袁基胆敢说刘清的闲话,既是扫了她这个皇后的颜面,又辱及太子妾室,她倒要看看袁基有没有这个胆子!
真当她在亲儿子掌权后,就自此封刀不敢杀人了吗?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
即便杀不了人,她身为皇后也能用数不尽的手段收拾袁基。
袁基不是即将续弦吗,到时候她日日召见袁基新娶的正妻入宫,打着关心亲近的名义让她日日奔波,再使些外人看着是亲近实际上却是刁难的小绊子,呵呵。
被何皇后瞪了一眼的袁基肩膀微微一缩,不敢再看向刘清,默默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衣角,心中暗自恼恨。
而这一幕幕小闹剧,却是尽数被太子和杨赐收入眼底,一老一小相视一笑,露出一抹心照不宣的笑。
“殿下倒是眼光独到,眼福不浅。”
杨赐轻抚长髯淡笑着,脸上带着几分揶揄之色,而刘辩却也不觉尴尬,不仅大大方方地承认,还故意夸张地朝着杨赐挤眉弄眼,颇为轻佻地笑道:“那是,若是老太尉有心,孤记得掖庭里还有两位袁本初妾室,不如送给老太尉如何?说不得小杨修就要多个小叔叔了。”
“咳咳!”
杨赐听闻太子如此言语,竟被口水呛到了喉咙,猛地咳嗽起来,脸色涨红。
年仅十岁的杨修眼睛瞪得圆圆的,满是惊慌,赶忙伸出小手用力拍打着祖父的后背,并急忙为杨赐端上一盏温水。
这位老太尉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胸膛剧烈起伏,颤抖着手指指向太子,吹胡子瞪眼:“竖子,老夫都六十五了,胡说些什么!”
刘辩哑然失笑,身体向后一仰,靠在凭几上,笑谓杨赐道:“六十五正是打拼的好年岁!说不得太尉公老当益壮,当真为弘农杨氏添丁进口呢?”
嘿,六十五算什么?
七十五岁都能生!
刘辩目光投向至今尚未婚配的钟繇,是的,虚岁三十四的钟繇别说子嗣了,连妻妾都没有娶哪怕一房!
因为此事,党锢之祸后无心出仕隐居山林的钟迪都来了一趟雒阳,耳提面命、苦口婆心劝钟繇娶妻,甚至求到了他这个太子这儿,希望太子能看在他这张老脸的面子上直接下旨赐婚,强逼钟繇娶妻生子。
但这种家事,刘辩选择置身事外,毕竟钟繇可是能在七十五岁的年纪生下那位天才儿童,他自然是不担心钟繇绝后的。
杨赐身旁的杨修眼珠子盯着自家祖父和这位传说中的贤太子,小小的脑瓜里却是浮现出了大大的问号。
向来谦恭守礼又不苟言笑的祖父,敬贤爱士又英明贤能的太子殿下,二人怎么会谈论如此轻佻的话题呢?
不过,杨赐余光瞥见袁基搀扶着袁隗前去如厕,却是忽地话锋一转,神情变得凝重起来,道:“殿下,袁次阳不可信,殿下万不可大意。”
刘辩眉头微微皱起,目光深邃地看着杨赐,倒并非他对杨赐的这番话有什么意见。
若换作刘宏,或许会心生不悦,觉得你杨赐这话是什么意思!
朕乃天子,国家至高无上之人!
王霸之气一发,袁隗自然俯首称臣,合情合理!
怎么,朕难道不配他袁次阳心悦诚服吗?
但刘辩所想的却是,杨赐与袁隗虽已分道扬镳,却曾是至交好友,而且杨赐为人坦诚正直,是赤诚君子,绝不会在背后诋毁中伤他人,更何况是中伤袁隗。
那么,袁隗的投降,定然存在些许问题。
刘辩身体微微前倾,与杨赐对视着,目光中带着几分探寻,轻声问道:“太尉公有何见教?
“老夫并无确凿证据,但他袁次阳绝非甘愿放弃如此众多利益而投降之人,他不会甘心的。”
杨赐微微摇头,随后向太子讲述了那次举孝廉之后,他与袁隗之间的简短对话。
言谈间,杨赐不时抬眼观察刘辩的神色,似乎在斟酌自己的言辞。
刘辩陷入沉默,只是伸出手按着腰间的元治剑,手指摩挲着剑柄,目光骤然间变得幽深。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袁隗还向他诉苦,言袁基正妻病故多年,准备续弦,希望太子能看在他的面子上,下月亲临昏礼为新人赐福。
当然,袁隗的言外之意是,他为了汝南袁氏归顺太子,付出了太多宗族利益,已失了不少汝南袁氏的人心,希望太子能参加袁基这位继承人的婚礼,为袁基镇镇场子。
自春秋战国以来,这种替臣子撑场子的事情并不少见,只不过掌权者亲临昏礼的情况并不算频繁,往往是赐下厚礼以示荣宠。
但刘辩还是答应了,毕竟这也算是合理的需求,而且他本就有过类似的想法替袁基撑场,只不过是打算让袁基在新婚后进部,将他提拔至二千石级别。
如今看来,呵!
刘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无论袁隗真降还是诈降,他都已经不在意了。
PS:书里最开始提过主角年龄问题,提前了几年出生,虚岁十四,周岁十三,也就是171年出生
何皇后出生时间历史上没有记载,当时为了尽量合理设定了和刘宏一样,都是156年出生。
也就是何皇后15周岁、虚岁16生了主角,年龄上说得过去的,那个时代14岁就能生了,但因为早孕所以分娩难度大,加上体质和卫生以及技术问题,死亡率极高,所以生过孩子的人妻反而更受欢迎,而刘清设定的162年出生,至少数据上是合理的。
第163章 殿下乃是大汉第一神射手!
“殿下,猎场业已安置妥当。”
正在刘辩深思之时,陈宫步入台阁中,向着太子俯身行了一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