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神探1546 第146节

  初柔身体轻颤,垂下了头,片刻后惨然一笑:“我别无选择!”

  “不!你有选择!”

  严世蕃又换了一副脸色,语气马上柔和起来,肉麻兮兮地道:“我就是你的选择!”

  初柔怔了怔,瞟了一眼他,又低下头去。

  严世蕃有些恼怒。

  怎的,我就这么没有魅力,不能当你的选择?

  所幸片刻之后,初柔低声道:“公子想要知道什么?黎渊社的秘密,小婢真的不清楚……”

  “没关系!没关系!”

  严世蕃精神一振,马上道:“你好好回忆回忆,把那些训练你的年长者,与你一同受训练的年轻女子,是何相貌,有何特征,都告诉我!这也是救她们脱离苦海啊!那群人绝不是你们的恩人,只是在利用你们成为工具罢了!”

  初柔又沉默下去,经过漫长的等待后,她的视线落在鲜活的花朵上,轻轻点了点头:“好吧!”

第192章 一家团聚

  “没有云韶、没有夏清梧……”

  严世蕃看完供词,啧了一声:“看来黎渊社培养这些成员的地方,绝对不止一处,初柔知道的也仅仅是一小部分而已。”

  海并不意外,却瞄准了一道证词:“根据初柔的供述,此番行动是仓促为之,她从受训的宅子被选出,马不停蹄地送往京师,虽然途中一直蒙着眼睛,认不得路程,但仅仅走了两天的水路,显然在北直隶范围内,而后入梁宅不足十日,你就被绑了进去!”

  严世蕃摩挲着下巴:“确实挺仓促的,他们应该是知晓了我的乡试成绩后,再临时安排了这个绑架计划,可惜初柔负责执行,知道的实在不多……”

  初柔在黎渊社内的地位,比起卢源还要低。

  卢源至少是“井木犴”的从属,还知道黎渊社的架构,叛徒的传闻,初柔则是单纯的执行者,被动地执行上面的命令,她不清楚自己效命的到底是哪方势力,也无法确定云韶的身份,只是能感觉到,这位小姐是知情者。

  严世蕃想到云韶拒绝自己时的决绝,不禁火冒三丈:“无论如何,云韶有鬼是毫无疑问了,这女人嘴这么硬,在黎渊社的地位肯定不低……”

  海分析:“云韶和初柔应该并无不同,都是黎渊社此番仓促行动之下的弃子,对方派出这两个女子的时候,应该就做好了她们被识破的可能,甚至做好了她们会交代出所知晓的事情来。”

  “因为一旦两女落网了,锦衣卫势必如释重负,接下来你身边再出现别的女子,他们也不会过分关注,更别提是明媒正娶的妻子了。”

  “由此可见,‘井木犴’的暴露,‘翼火蛇’的死亡,还有之前‘虚日鼠’的临时行动,让黎渊社意识到了危险性,他们仓促地布置了这个局,就是要扭转颓势,为此不惜牺牲一些在社内高层眼中并不重要的棋子!”

  严世蕃摩拳擦掌:“所以我们还是要从夏清梧身上下手?她肯定是关键人物!”

  “不!一个势力,每个阶层都很关键,尤其是黎渊社这种号称‘抑君权,正纲纪,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的秘密结社!”

  海道:“它之前能有强大的隐蔽性,靠的是自下而上的凝聚力,一旦高层开始轻易舍弃底层,撕扯掉那层伪善的面具,离分崩离析就不远了!”

  严世蕃抚掌一笑:“这也是天命所归,黎渊社遇到了咱们一心会,合该覆灭!”

  是不是天命所归不好说,但事实证明,云韶的情况如海预判的一样。

  之前不交代,纯粹看不惯严世蕃,进了诏狱往架子上一绑,刑具一字排开,就收回白日做梦四个字,乖乖撂了。

  和初柔又有不同,初柔是家中横生变故,不得不从贼,云韶则是从小就在教坊司长大,父母都是乐籍,从根上就几乎注定了命运,再加上相貌姿容出众,很快走上了名妓之路。

  而欢场之中多有眼线,身为花魁更能与官宦富商往来,有时就能探听到关键的消息,籍此牟利。

  因此云韶起初认为,她背后的就是教坊司官员,后来才渐渐察觉到不对劲。

  这次任务,目标就是接近严世蕃,对此云韶也是愿意的,毕竟她去年的赎身,碧玉堂之所以那般痛快地放其离去,这位官宦子弟确实在里面起到了作用。

  而当时严嵩还只是礼部右侍郎,现在进位吏部尚书,正式入阁,成为名副其实的朝堂重臣,如果真能入严府,对于出身不堪的她来说,可以说是相当好的结局。

  结果理想与现实落差太大。

  跟严世蕃相处以来,别说进严府当侧室,连钱财都全部是自己往外掏,甚至锦衣卫那边带回的用完了,还让她提了原本存在钱庄里的私房钱。

  云韶为求上位,暗暗忍耐,直到严世蕃策反她,眼见身份被识破,付出全部打了水漂,终于破防了。

  “她喂给梁经纶的,是一枚暗红色的丹药,丹名未知,但从药性来看,极有可能就是‘白虎星丹’。”

  “而此丹服下,彻底催发了梁经纶的成瘾性,暴躁发狂,难以忍受,等带入诏狱,就失去了正常沟通的能力。”

  看着陆炳送来的供词,前面的细节理清,云韶和初柔这条线可以放一放,严世蕃现在就期待着与夏清梧的相见。

  他一定要吸取在云韶和初柔身上犯的错误,狠狠地策反对方!

  纳征代表定亲,接下来就是请期,即定婚期,和亲迎,真正的拜堂成亲。

  婚期还未定下,是因要视情况而定。

  如今已是嘉靖十年的年底,明年二月会试。

  倘若通过会试,接下来就要再上殿试,其后进士举办琼林宴,吏部授官等等,婚期得往后延一延。

  倘若不幸落榜,那会试之后就可以操办婚礼。

  所以这个时候定亲,代表严阁老择儿媳只看人品端庄,毫不顾虑其他,就算将来严世蕃高中状元,也依旧是娶这个寒门才女,不会另择高就,如此风骨自然令人赞许。

  且不说严家喜事将至,腊月二十三,海带着弟弟海瑞,早早地来到了码头,看着船只缓缓驶入,默默等待。

  年关将至,数九寒冬的风像刀子般刮过两人的脸颊,海瑞下意识裹紧了袍子,就见一向因习武而气血阳刚,不太畏惧寒冷的兄长也在踱着步,每呼出一口气,都在空中凝成白雾,又迅速被北风吹散。

  海瑞开口:“哥,你很紧张?”

  海倒也承认:“还真有些紧张,我与爹娘有太长的时日未见了……”

  海瑞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俗语说父母在不远游,他若不是要来京师国子监进学,继而参加科举,是万万不愿意离开母亲谢氏身边的,结果二伯父和二伯母倒好,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都在琼山,他们外出后就没有回来,偏偏每年还有书信报平安。

  憋了半天,海瑞唯有挤出一句:“二伯父和二伯母都是在乎哥哥的,不然也不会特意在会试前赶来京师……”

  “是啊!”

  海知道还有婚事的缘故,微微一笑:“爹娘此来正好,能见证我金榜题名,会试我是有把握的,科举不过是一场考试而已,以目前的知识储备和应试技巧,我能过关!”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信心十足,落在天下士子耳中,不免显得大言不惭。

  但海瑞却知道,哥哥绝非妄自尊大,确实有十足的把握。

  因为每每文章出炉,无论是交予徐阶、赵时春、王慎中等翰林才子过目,还是请座师李默斧正,海得到的评价都是稳得出奇。

  相比起来,海瑞同样是刻苦用功,从不松懈,但个人性情不同,正如某些大儒一辈子都考不上功名一样,他最擅长的领域显然不是写八股文,再加上不愿意揣摩考官的喜好偏向,难免是吃亏的。

  这也是乡试海高中亚元,更努力的海瑞却仅仅排在二十七的原因。

  所以海时不时地提及,也是有劝慰之意在。

  科举考试不过是迈向仕途的踏板,没必要多么敬畏,应试技巧该用就用,那样以弟弟的水平,榜上有名绝不是问题。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突然间,海目光一动,落在一艘即将靠岸的船只上。

  海瑞随着他的视线望去,也看到了从船舱里走出的,那道如山岳般的身影。

  身着劲装,外罩大氅,寒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此时双目如电,同样朝着这边看来,然后一个箭步跨上船舷,在船只尚未完全靠岸时便纵身跃出,落于码头之上,稳稳如扎根岩石的苍松。

  “十三郎!”

  海浩的声音比记忆中更加浑厚,带着满满的喜悦,海情绪颇为复杂,有亲近有抗拒,也有一股久别重逢的释然:“父亲!”

  刚要行礼,就被一双布满老茧的大手抬住,然后顺势探前,要将之托举起来,好似孩子时期那般,海当然不愿,下意识地将那股力道往下一卸。

  不料对方的力量一触即收,灵活得不可思议,所幸海的劲道也收发自如,顺势弯腰拜了拜,就连身在旁边同样向伯父行礼的海瑞都没看出来。

  “好小子!哈哈哈!很好啊!”

  海浩发出畅然的笑声,大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然后侧身让开。

  直起腰来的海一眼就看到,一位妇人站在船舷边,海风拂动她的披风和发梢,宛如一幅水墨画突然被注入了生命。

  母亲朱琳比记忆里还要优雅从容,岁月似乎只在她眼角添了几道细纹,依旧素白的脸颊在阳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晕。

  “娘!”

  海的声音不自觉地软了几分。

  “好孩子!”

  朱琳没有丈夫那样夸张的动作,但脚步也比平时急促许多,待走到近前,伸手捧住儿子的脸庞,指尖微微发颤。

  在海瑞欣慰的注视下,三人相拥在一起,一家终于团聚。

第193章 倒反天罡的选妻子

  京师英略社。

  海浩、朱琳、海坐在一桌,范老忙前忙后端菜,看着一家人一起吃饭,脸上的皱纹都笑得展开了。

  海瑞拜见二伯父二伯母后,自个儿回了国子监,此时只有最亲的一家人。

  一路上,海将从琼山到广州府再到京师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爹娘,包括自己在国子监内创建了学社“一心会”,得到了陛下的青睐等等,就连黎渊社的存在也没有隐瞒。

  有些信件上面不好言说的,此时当面也好讲述了。

  海浩和朱琳仔细听着,神情里有些惊喜与骄傲,却没有太多的与有荣焉。

  尤其是听到得天子信重的时候,也没有如寻常父母那般或狂喜或惶恐,而是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末了还是海浩率先开口:“十三郎啊,你爹我是个粗人,不比你会读书,懂得那些儒圣人的道理,但有一点我是清楚的,皇帝的恩宠,绝不是那么好受的,你切不可得意……”

  “我知道!”

  海不比其他年轻人,真心实意地回道:“登高必跌重,爬得越高时,掉下来往往摔得越狠,孩儿心里有数的。”

  “哈哈!好啊!”

  海浩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当真是长大了,比你老子我都厉害,以后这些事我都不过问了,但万一真到了待不下去的时候,千万要通知家里,咱们英略社养的这些人也不是干看的,朝廷现在日渐衰弱,护着你杀出城去不成问题,等回了海南,朝廷也奈何我们不得……”

  海默默抹了把冷汗,虽然没有外人,但这话也太反贼风格了些。

  不过他知道,海浩说出这番话,还真不是狂妄自大,甚至并不奇怪。

  因为这就是一个江湖人士的观念和立场。

  真实的历史中也有江湖,庙堂与江湖存在着对立,后者的诞生,本就是民间精英人士抱团,对抗官府欺压的产物。

  海浩能被称为琼海第一勇士,可不仅仅是他能打,还代表他在民间有着相当高的威望,能够振臂一呼。

  不见得就是直接造反,关键是对地方衙门产生相当程度的威慑,让对方无法肆无忌惮,行事得掂量掂量后果。

  这种人物,在越是偏远的地区,越是普遍存在。

  相当于老百姓自发推举出来的民间领袖。

  这也是海在有了杀害外藩使臣的嫌疑时,身为推官的邵靖可以倒逼知府,地方衙门的吏胥敢通风报信,传递消息的缘由,不单单是八哥够贤,还有这股影响在,如果海浩当时就在琼山,海都根本不需要去府衙走一遭。

  久而久之,海浩当然不会将朝廷的规矩当作什么金科玉律,不过儿子要走科举之路入仕,也不会排斥,毕竟他并未否认自己大明子民的身份,只是不会惯着一味欺压百姓的贪官污吏而已。

  父子俩三言两语之间,就交流完了事业上的问题。

  一句话概括,若是仕途上败了,江湖也有退路。

  朱琳在边上含笑听着,温柔的眼眸落在儿子身上,待得这边说完,笑吟吟地道:“我儿想娶媳妇了?”

  海十分坦然:“是啊,我年龄到了,接下来得了功名,迈入仕途,也得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朱琳轻叹:“是娘不好,寻常人家儿郎十五六岁,就该相看娘子了,娘却不在你身边……”

  海浩插嘴:“我们其实写过信,让你二嫂和四嫂为你在当地张罗婚事,倒是没想到你小子这么出息,直接来京师准备当大官了,琼山的女子自是瞧不上了!”

  朱琳蹙眉:“老爷这是什么话?来京师为官就一定要娶京师女么?琼山女子只要贤惠淑良,又哪里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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