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若是能让这人世永无战争,其实是什么人做皇帝,倒也真无关紧要。
但这就是人世间的矛盾之处,若他想要达到这个愿望,就必须要去做这个皇帝。
离开黄桥与柳林,刘羡继续往北走,他轻车熟路地直奔魏郡,抵达邺城,可接下来,他在魏郡中看到的景象,却令他大吃一惊。
在他想来,战争结束已经半年了,卢志既然选择了让成都王在河北养望,那要做的事情无非只有两样:一是遣散军队,二是整顿民生。
可如今的邺城,依旧是刘羡年初时来到的景象。城南旌旗连天,营垒成群,漳水河畔仍可见如云般的骏马群饮水撒欢,甲士们则在校场上热火朝天地操练。他们大汗淋漓,寒冷的冬风中,身体上还蒸腾着白汽,朝天高喊刺杀之声,声音如同浪潮一般时起时落。其规模的宏大,并不因为战事结束就稍有减少。
而且,刘羡的车队还未抵达城门前,便有士卒前来拦路,大概是见刘羡随从不少,便在马车前审问道:“你们是何人?前来邺城何事?”
此时刘羡坐在车内,孟讨坐在车外,孟讨便问道:“怎么了?莫非我们有何不妥之处吗?”
士卒道:“这是我们军司的新命令,已经实行一个月了。凡是来邺者,超过十人以上的队伍,不仅要进行搜查,还要向军司报备,若是有虚报不实之处,我王必有严惩!”
“这是为何?”孟讨大为不解,毕竟这种军令相当于半戒严,会给人带来许多不便。
但拦车的士卒却没什么耐心了,他连连催促道:“哪有什么为什么?快交代!不然不许入城!”
直到这时,刘羡才掀开车帘,从车内走出来,笑对士卒道:“好啊,看来邺城的军纪也是严起来了。”
如此说着,他正打算拿出腰间的紫绶金印,不料那士卒脸色大变,连忙拜礼道:“原来是元帅来了!在下不知,还请元帅恕罪!”
听到这句话,刘羡顿时乐了,问道:“你认识我?”
这士卒大概是第一次离刘羡这么近,颇为自豪地说道:“只要是参与过勤王之役的士卒,谁不认识元帅?早知是元帅远临,我就不多此一举了。”
说罢,便伸手拉住马车的缰绳,亲自给刘羡牵马,并且向城门前的那些看守炫耀。刘羡再和他问话,他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刘羡这才知道,这军令确实已执行了一个月了,说是新任的大将军参军陆机所提议的。
陆机声称,东莱王谋反,说明朝野还在动荡,邺都也该多加小心。以此军卒监管周遭,一来是可以培养征北军司原本较为松散的军纪,二来,也能加强对邺城的掌握,防止有心人催生阴谋。
刘羡闻言,心中一惊,出狱以后,陆机竟在征北军司升得如此之快?参军的位置,仅仅比长史略低一头,而且看样子,他并非是孙秀身边那种不得信任的参军,才来了这里两三个月,就已经开始签署军令了。
他再询问卢志的动向,士卒回答道:“卢长史他不在城内,殿下令他去负责到赵郡、常山行县去了。”
听闻这个消息,刘羡更觉不对。行县这种事务,一般是由州郡的功曹、督邮等人来做的,自己是想借机避祸,积蓄实力,才以此为借口。可卢志是成都王左长史,理应在邺城负责提纲挈领,怎么会沦落到做这种杂务呢?
而且,他本来还想借卢志的手牵线搭桥,去私下里面见成都王,可现在这个情况,该怎么办呢?
入城之后,刘羡一行人到城内专门待客的官邸住下。身为司隶校尉,刘羡名义上是有对魏郡以及征北军司的监察之权,可也仅仅就是名义而已。刘羡走正常程序,向征北军司投递了名刺,请求面见成都王。
可一连等了五六日,身为堂堂的朝廷三独坐之一,刘羡竟然没有得到司马颖的召见,这真是咄咄怪事。即使是刘羡再迟钝,此时也感觉得出来,邺城已经出现了大变局。至少,掌权的人已经变了。
傅畅跟随傅祗多年,对这种情形还是很有经验的,他对刘羡道:“明公不妨先找找熟人,打听打听门路吧!”
这确实是一个办法,该找谁呢?刘羡在邺城认识许多人,可如赵骧、牵秀这些人,刘羡并没有什么好感,也不想欠石超的人情。思来想去,他最终决定去拜访刘渊。
在这征北军司之中,能令刘羡感到佩服的,除了卢志,大概也就只有这位匈奴左贤王了。
战争结束后,刘渊又回到了以往的处境,在邺城内担任闲职,无所事事。刘羡前来拜访时,他正在府中逗弄一只三尺高的鹰隼,平先在一旁护卫。刘羡进门后,他唿哨一声,鹰隼便从他肩头飞到院中的桑树上,桑树下堆着几块石墩,看得出来,刘渊平日靠举石来强身健体。
刘渊的精神很好,他向刘羡玩笑道:“司隶校尉光临寒舍,不知所为何事?”
刘羡连忙行礼道:“元海公说笑了,我是特意来向元海公请教的。”
他认为刘渊为人正气,也不隐瞒自己的来意,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元海公,我此行邺城,是想见大将军一面,可至今已来了五日,却不得接见,究竟是何缘故?您可知道吗?”
刘渊看了刘羡一眼,失笑道:“看来怀冲还不知道啊!眼下的征北军司,已经是孟玖的天下了!”继而细细向刘羡介绍起原委来。
原来,在成都王返回邺城之后,右长史郑琰贿赂了孟玖,请他向成都王吹枕头风,又举办了一场庆功文会。司马颖最喜这种自夸功德事情,当即应允。
结果文会庆功之际,有人回忆起战事中的种种波折,突然对卢志发难。认为这次战事,征北军司虽然取胜,但伤亡过大,这主要责任都在于卢志身上。
他们声称说:卢志虽有定谋献策之功,但过错其实也不少。一来没有练兵砺军的能力,二来又喜好独揽大权,使得众人无备而战,才有了第一次黄桥之战的惨败。而在之后的战事中,卢志又过分倚仗常山军,使得在战事中建功的征北军司军官不多。这些都说明,卢志并不适合总揽军事。
这话虽是颠倒黑白,却似乎是大部分征北军司军官的心声,他们纷纷赞同说,应该让卢长史卸任军事,专职民政。而究其原因,其实是他们实在渴望晋升,而卢志劝司马颖返回邺城的战略,触犯了他们的利益,在洛阳不好表现,回到邺城,谁还会忍住这口气呢?
卢志闻言大怒,当场便问众人道:“若我才能不足以负责军司军务,尔等谁能当之?出来与我一辩!”
卢志平日谦虚,可心底却是极自傲的人,他认为征北军司的人物之中,无人能够胜过自己。结果没想到,这恰恰中了郑琰的设计,他请求救出陆机,为的就是此刻。
于是陆机上台,于文会上大谈用兵策略,指出征北军司中此时存在的五大不足军纪散漫、编练不足、所辖错乱、操训无法、讲武匮乏。并针对每一项不足,都向司马颖献出一项解决策略。虽然没有直接点卢志的名,但字字句句都在暗示,卢志无有领军之才。
卢志遇此情形,可谓是气极反笑,因为对于军司中的这些问题,他心知肚明,可时间紧促,他哪里来得及解决呢?正要等战事结束以后,再好好整顿,没想到竟然被人拿来当做攻讦自己的借口。
想到这些,他对陆机的为人大为鄙视,不禁当众讥讽道:“不知陆逊、陆抗,是君何物?”言下之意,既是嘲讽陆机有损吴郡陆氏的威名,同时又看不起陆机吴人的出身。
但话一出口,他当即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
果然,陆机借此大做文章,他先是表面淡然道:“如卿于卢毓、卢。”说罢,便拂袖弃会而去。
郑琰假意去拦,当众说道:“两位皆是天下知名的名士,何至于此,难道就不能相容吗?”
陆机当即变脸作色道:“我久闻卢子道大名,一向敬佩有加,以为他是堪比子产的贤士。可未曾想,竟也负有地域之见。我家声扬天下,功定一国,谁人不知?他这竖儿鬼子,为独自揽权,竟敢如此侮辱!我怎能与这等小人为伍!”
三言两语间,便把卢志打造成一个嫉贤妒能的形象。
参会众人早就嫉恨卢志久矣,他做人做事,皆与其余同僚格格不入,而且又独揽大权。此时若不把他扳倒,以后何时有出头之日?于是纷纷称赞陆机,贬斥卢志。
司马颖素无主见,他本就喜欢陆机的文采,心中对卢志这段时间的大包大揽,也积累了一定的怨气。佯作纠结一番后,最终以众意难违为由,令卢志放下军务,转交给陆机。
无论卢志多么心有不甘,可无人支持他的情况下,哪怕咬碎了牙,他只能低头忍让。于是自此之后,卢志失势,而孟玖与郑琰重新得势,由孟玖主内,郑琰主外。
说到这,刘渊终于告知了刘羡觐见司马颖的办法,他道:“若你想要去见成都王殿下,恐怕要去走孟玖的门路,找他的兄弟贿赂一番,然后才能成行。这不是我玩笑,现在不管是任何人,想要见大将军一面,都必须要有他的同意。”
而听闻这个消息后,刘羡以手扶额,久久不能言语。
第380章 成都王心意
刘羡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虽然在分别时,卢志还试图招揽刘羡,一起辅佐司马颖。但不得不说,司马颖实在不是一个合适的人君。
敢于放权确实是司马颖的优点,单论这一点,宗室中能比拟他的人几乎没有。可司马颖本人的才具,包括他的见识,器量,意志,都不足以支撑他完成霸业。哪怕是有卢志这样的贤才辅佐他,若如果自己不能明辨是非,认清哪些人是小人,哪些人是贤臣,结果也是一样的。
不过刘羡一直以为,像卢志这样的人,即使是再愚昧的主君,也知道该珍惜爱护。却没想到司马颖却昏昧到了这个地步,他能获得如此大胜,并且誉满京畿,无不出自卢志的策划。他竟然刚刚返回邺城,就罢免了卢志的军职,这实在是难以理喻。
卢志既然在邺城失势,他原来定下的大略方针,司马颖还能执行吗?随着身边幕僚的变化,他的战略会不会又出现反复呢?刘羡不得不对此产生怀疑。
可越是如此,反而越有和司马颖重申同盟的重要性。否则的话,没有司马颖的支持,司马恐怕难以在洛阳立足。与河间王的战事,局势也就会更加恶化了。
为此,哪怕他再怎么厌恶索贿的贪官,此时恐怕也要走走孟玖的门路了。
他向刘渊请教道:“元海公,不知孟玖喜好什么礼物?是给了贿赂,就一定能见成都王吗?”
刘渊也不藏私,教导道:“孟玖不是什么文人雅士,他能有什么喜好?你送些真金白银就好。不过以你的名声,我看啊,他要讹你一把大的。”
“大的?我?”刘羡莫名其妙,问道:“我莫非和他有什么仇怨吗?”
刘渊的眼睛洞若观火,看人独到,他指点刘羡道:“怀冲,你见识过孟玖的丑态,而且还和卢子道的关系极好。在他看来,卢子道的朋友,就是他的敌人,他必然会如此针对你的。”
听到这个理由,刘羡只觉有一口浓痰堵在喉咙里,令他呼吸不畅。他紧跟着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道:“元海公,不至于如此吧,都到了这个位置,莫非还要像孩童一样斗气吗?”
刘渊看出他心情不好,颇为理解地笑了笑,说道:“怀冲,你我都知道,成都王殿下就是个孩童,他必然也喜欢和他一般的孩童。”
说到这,刘渊也不禁有些郁怀,叹息道:“世风日下,这些宗室王公中,没有一人是真有才能的,既无文彩,也无武功,哪怕比得上汉灵帝呢?”
“时无英雄,令竖子成名啊!”他也没了与刘羡说话的兴致,对着树上的白隼短哨一声,白隼又飞扑而下,落在护肩上,发出磨石头般的叫声。
刘羡至此和刘渊告别,他回到官邸后,转头打听到了孟府所在的位置,然后就让孟讨递了名刺过去。这下倒是有了具体的回应,孟府的门人给了孟讨一个号牌,然后根据号牌排队见面。
这真是令刘羡怒极反笑,上一次让刘羡排队的,还是阳公卫。卫是什么人?四朝元老,灭蜀功臣。这个孟玖是什么东西,一个阉人宦官,竟然在自己面前摆这么大谱?
但没有办法,既然他是最能影响司马颖的人,刘羡只能捏着鼻子继续排队。
一转眼又是过了两日,终于轮到了刘羡,刘羡提着礼物去孟府上拜见,结果见到的,还不是孟玖,而是孟玖的胞弟孟超。
孟超此人,长得与孟玖类似,他一双丹凤眼,脸蛋白净细嫩,没有胡须,眉毛弯曲如远山,除去身材稍微魁梧一些,亦有一股与孟玖相近的轻盈俏丽气。
刘羡见他的第一眼,很快就猜到了真相:此人大概与孟玖一样,也是司马颖的男宠。
孟超在刘羡面前展现出来的,却是一种横气,接见刘羡后,全然没把他当做什么大官。一进待客的厅堂,连招呼也不打,竟直接盘腿而坐,很直白地就说道:“刘府君来求见我兄长,应该知道规矩吧。”
如此轻蔑的态度,若是放在以前,刘羡会直接与他翻脸。但现在,刘羡已经能心平气和地道:“我初来乍到,确实是不了解贵府的规矩,为此延误了一段时日。如今是备礼而来,还希望主人恕罪。”
孟超见刘羡如此识趣,不禁轻笑了一声,大概是在嘲笑他吧,不过态度总算是好了一些,又问道:“不知刘府君准备了什么礼品啊?”
刘羡拍拍手,令随从递上礼盒,里面装了五十块马蹄金,也就是四百金,作为见面礼送给孟超。
关于孟玖索贿的价格,刘渊已经给刘羡说清楚了:光要见孟玖一面,需要十金;想走孟玖门路,见成都王一面,需要一百金;除此之外,还可以花钱托孟玖办事,办事分为买官、免罪、乡品等等。就比如买官,孟玖明码标价,八九品官员值五十金,六七品官员值四百金,四五品官员值千金……
既然对方想宰刘羡一刀,刘羡也不用等待对方开价了,自己主动翻了四倍价格以示诚意,也省去这么多麻烦。
孟超看了一眼后,果然露出笑容,顺手将金子收下,随后又道:“刘府君的礼物,我收到了,不知道我兄长的礼品,又有多少?”
听到这句话,护卫在一旁的诸葛延几乎就要跳起来,刘羡一把把他拽住了,但脸色也不禁有些难看。
孟超的意思,竟然是吞下这笔金子,让刘羡给孟玖再送一份!
按道理来说,活在大晋的官僚,哪怕是只领俸禄,当个清官,也基本是不缺钱的。后世陶渊明有言:“不为五斗米折腰”,旁人常常以为是晋室官俸少,实际上陶渊明的俸禄是,日俸五斗米,这还是因为他要用一半的俸田来酿酒,放在当时,说句衣食无忧毫无问题。
但刘羡身为司隶校尉,其实日子过得还是比较拮据。一来是因为他确实是个当之无愧的清官,二来他平日好为民政,得来的俸禄,基本都用在公务上了,很难存下什么钱。
若非至今为止,他凭本事弄到了三笔横财,他的私库绝对是空空如也。这三笔横财,一笔是孙秀当年送的,一笔是齐万年之乱时李庠赠予的,一笔是当上司隶校尉后,京中士族前来讨好赠予的。其中前两笔基本已经花完了,第三笔刘羡也多数用来开凿运河,手上一共就剩下两千来金,准备临时作为周转。
没想到,现在竟然要全折在邺城里了。
刘羡明白小鬼难缠的道理,他强忍住不满,对孟超道:“还有一些礼品,就放在官邸之中,若孟君看得上,我立刻安排人送过来。”
孟超笑道:“那府君干脆凑个整数吧,我也不好比兄长多拿。”
这是直接开口要了六百金,刘羡呼了一口气,说道:“请孟君稍等。”
他当即对诸葛延吩咐,让他把司马赠予给司马颖的部分礼金给挪用过来,直接交给孟玖。毕竟,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孟玖行事如此嚣张,大概那些送给司马颖的礼物,最终也会落在孟玖手里。
然后又等了半个时辰,等这一批贿金也凑齐后,孟超这才心满意足,对刘羡说道:“我王正在铜爵园内赏梅,刘府君跟我来吧。”
原来司马颖一直有闲,刘羡这才把剩余的礼品都带上,随着孟超往邺宫内赶。
时隔半年再入邺宫,宫内的宫卫已经大为减少,反而多了不少宫女。还不用刘羡多问,孟超便洋洋得意地向他介绍道:“这些都是勤王将士的孤女,我王仁慈,便将这些孤女纳入宫内,养活了数百人呢!”
进了铜爵园后,刘羡终于见到了司马颖。三月不见,这位大将军胖了不少,离开洛阳前,他称得上风神俊美,此时却有些富态了,灵气也随之消散了不少。但见他身穿白狐皮支撑的长裘,左手捻一朵粉嫩的梅花,右手里怀抱着孟玖,正对着一名宫女调笑。
他转眼看到刘羡,仅仅是稍稍愣神,展颜笑道:“咦,这不是怀冲吗?你是何时来的?”
原来,他还不知道刘羡入邺的消息。
刘羡仅仅和他拜礼之后,司马颖又招呼他道:“来来来,我这里有梅花蜜调的蜜水,滋味格外的不一样呢。”
他待人好客倒是一如往常,刘羡定了定神,对司马颖行礼道:“殿下近来可好?骠骑将军特意嘱咐我,让我前来问候。”
司马颖笑道:“好啊!我哪里不好?你也看到了,我在邺城享福,不知有多快活!”
他转而顺口道:“十五兄在洛阳还好吗?”
刘羡说:“近来朝政不是很顺利,河间王似乎和朝廷有些误会,因此大司马和骠骑将军都很思念大将军,认为以大将军的为人和声望,若是您在洛阳,就不会有这么多杂事了。”
“因此,两位殿下都特地来托我问候,您在邺城可好?可还能回洛阳辅政?都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若是您能回去帮忙,想必一切麻烦都不会再有了吧。”
司马当然没对刘羡说过这些话,但刘羡正要用这种方式,来试探司马颖的心意。
卢志不在他身边的情况下,若是司马颖还能坚持不入洛,那就说明一切还有回旋的空间,司马颖作为盟友还是可信的。若是司马颖就此答应,那就说明,眼下的司马颖已经不适合再作为一个盟友,不如暴露出他的野心,早做准备。
司马颖听到这句话,顿时露出有些意动的神情来,他说:“十五兄,还有景治(司马),他们当真是这么想的?”
但他随即又生出犹豫,似乎回想起许久前卢志的嘱咐,往回拉道:“可惜啊!我也想回去,只是阿母这边还需要我的侍奉……”
结果话音未落,一旁沉默许久的孟玖,已经有些忍耐不住,忽而抱住司马颖的手,尖着嗓子道:“殿下的纯孝仁德,天下知名!我一直说,洛阳的殿下不会忘了您的!像您这样的贤王,怎能不侍奉天子左右呢?”
“只是,我阿母她……”
“太妃也是国家的太妃,一定会理解您,让您为国分忧的啊!”
听到这里,司马颖似乎疑虑尽去,又道:“若是如此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