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刘羡很快否认道:“不可能是成都王,他智术短浅,善于得人却不善用人,御下的本领更是极差。若此事是他策划的,绝不可能做得如此密不透风。”
当然,刘羡还有些话没说,此次勤王,司马颖的所有举措,都是由卢志一手操持的。他相信卢志的理想和人品,卢志绝对干不出如此欲擒故纵的诡谲计谋来。
陆云又道:“我初来乍到,不甚明了,那……是否可能是长沙王殿下?”
话音刚落,在座的幕僚中有不少人失笑,郗鉴摆手笑道:“这怎么可能?若是长沙王殿下所为,明公怎么会不知道?”
陆云却肃然道:“所谓人心难测,心腹难得,这种大事,怎么说得好?明公是骠骑将军的重臣,却并非嫡系。长沙王殿下若有布置,不一定会告知明公。”
“请诸位想一想,现在禁军多归长沙王殿下所管辖,若是大司马横死,谁最有可能掌握京畿局面,夺取摄政之位呢?”
“若是有人走漏了风声,那又是谁能向王舆等人通风报信呢?”
陆云说得有一定道理,同僚们脸上的笑意也不禁收敛了,思考了一阵后,他们面面相觑,为其中蕴含的可能感到不可置信,却又忍不住往下推理:
好像确实如此,刘羡虽说是司马的第一重臣,但到底也只和司马相处了两年不到的时间而已。认识了十多年的朋友都有不可信的,何况是才认识了两年的主君呢?
而且,从利益上看,若司马惨遭横死,身为第二辅臣的司马,反而会有机会第一个接过摄政大权。比司马颖还有优势。更不能忽视的是,刘羡确实是最先给司马通报消息的。若是司马这里走漏了风声,指使王舆等人自杀,反而一切都说得通了。
可若是连长沙王都怀疑的话,这带来的问题就太大了。连身为主君的司马都不信任刘羡,那刘羡该何以立足呢?而且算起来,大家都是司马的人,说不定在座的人中还有司马的内间呢!
在众人沉默时刻,刘羡咳嗽了两声,对一旁的诸葛延道:“南乔,最近松滋那边给我送了三筐橘子过来,味道可比洛阳的甜多了,你拿过来,大家分着吃一吃。”
等每人都分了几个青黄色的柑橘后,大家剥下皮,咬了几口橘肉后,原本绷紧的神经都有些松弛下来。
此时,刘羡才回忆道:“不会是长沙王。那日我与他说完案情,直接就去找了大司马,然后又去了宫中。这全程我都与他都在一起,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若他这样都能骗过我,那我应该是得了眼疾,不适合再当官了。”
他的语气轻松,众人也都笑了起来,陆云致歉道:“那看来是我多疑了,可明公觉得,谁最有嫌疑呢?”
和幕僚们聊了这么久,刘羡确实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他用右手摸着剑柄,徐徐道:“若我所料不差,应该是我的一位老朋友干的。”
“谁?”
“河间王长史李含。”
听到这个名字,全然是出乎众人预料。毕竟勤王义师之中,征西军司是临阵倒戈过来的,并未立下什么功劳,功成之后,得到的封赏也很少,因此,大部分人都不太将其视为一股势力,更不会想象,其能在洛阳中挑起什么风浪了。
可刘羡却想通了其中一部分关节,他道:“眼下政局刚刚稳定,勤王的三位殿下,都顾念自己的名声,哪怕对摄政有想法,也不敢担这个让政局大乱的罪名。”
“但河间王就不同了,他虽是名义上的义军,实际上是赵王一党,也无法参与朝政。随着朝局稳定,还要担心齐王拿他开刀,废去他的征西大将军一职。”
“若趁机杀了齐王,洛阳顿时大乱,长沙王恐怕控制不住局面,甚至可能再与征北军司火并。到这个时候,河间王就能坐稳关中之位,并浑水摸鱼,从容得利了。”
“这一点,以李世容的智谋,是绝对想得明白的。”
“我之前还奇怪,赵王都死了,怎么还有一堆赵王党羽跳出来做事,现在想来,应该是同为赵王党羽的河间王联络了他们。”
“而自从义军入京以后,我也听说过,李世容非常活跃,四处结交人脉。我还道他是为了让河间王脱罪,但这么久了,他竟然没找到我头上,原因也就说得通了。”
说到这里,一众司隶府幕僚也都恍然,交头接耳一阵后,都同意刘羡的看法。
傅畅笑道:“府君这双眼睛真是洞若观火啊!”但他随即又提出一个疑问:“只是朝中的赵逆残党,恐怕数不胜数,到底有哪些人与河间王勾结,确实是查之不清了。府君打算接下来怎么向齐王交差?”
刘羡笃定地说道:“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敢断定,至少有一人,一定和李世容有联系!”
“那是谁?”
“河南尹王衍!”刘羡回想这次的抓捕经过,霍然起身道:“这是在他诏狱里出的事情,也是他去抓捕的王舆,想要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不漏破绽,实际上只有他能做到!”
“啊!他?”幕僚们又是一阵震惊,若是王衍在暗中煽动,那可是一件大事。王夷甫这些年身居要职,又喜好谈玄拉拢人脉,提携人才,朝野上下,禁军内外,不知有多少门生。早些年还有乐广与之并列,可随着乐广年老,王衍的家族势力渐渐扩大,俨然是士族无可争议的领袖了。
倘若他与李含勾结在一起,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即使是司马,恐怕也要投鼠忌器,不敢拿他怎么样。
刘羡徘徊了几步后,心想:让卢志给说中了,洛阳城内的形势过于复杂,有相当一部分人,并不愿意看见朝廷走向和平。或许不该叫他们赵王残党,赵王党不过是一张皮罢了,孙秀是通过利诱,将这些人拉拢起来。他们是为了自身的荣华富贵,如果不能得偿所愿,大家宁愿选择混乱,谁在台上都会遭到反对。
这次的谋反大案,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恐怕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将会不断地有人向司马发起挑战。就像当初司马打算对贾后所做的那样。
既然如此,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
这些人再这么发展下去,势必会与自己起冲突。他们虽没有多少兵权,不可能明面上直接起冲突,但朝堂上下到底有多少人,谁也说不清楚。自己根基尚浅,经得起这样的暗算吗?
此时,刘羡瞬间想到张宾献的十字策略:蓄私兵,远朝政,缓图外放。心中顿时有了定见。
自己不应该在洛阳城内待得太久,反该借用自己司隶校尉的权职,暂且离开这个漩涡中心才对。
一想到巴蜀已经陷入了战乱中,刘羡就心急如焚。自己既然已经走到这个地步,拥有一定的自主权,那是时候为离开洛阳做一些准备了。
“备车,我要去大司马府。”刘羡对孟讨吩咐过后,又对众人说道:“你们也收拾收拾行李,过两日,我们要离开洛阳一阵。”
“离开洛阳?去哪儿?”事发突然,幕僚们对此并无准备。
“我向齐王谈过此事后,就去荥阳,先着手开凿运河一事。等运河一事做完后,我便要到司州各郡行县,身为司隶校尉,岂能不知州中各郡的详情?”
战争是否不可避免?若是下一步将爆发战争,自己该做哪些准备?想到这些问题,刘羡的目光扫过挂在墙上的司州地图:河南、河北、河东,他都打算去看看。
第377章 开渠荥阳
永宁元年八月,刘羡和司马就东莱王谋反一事做了深谈之后,以开凿汴颖渠为由,离开洛阳,前往荥阳郡招募民工。
时值中秋,秋收逐渐进入尾声。天上频频出现南飞的候鸟,清风从和煦中生出几分萧瑟。道路阡陌间的树林染上大片大片的金黄,地上的落叶也随之铺满了一层又一层,骑士们踏马其中缓步而行,吱呀吱呀的声音让人想起了夏日呱噪的蝉鸣。如今虫鸣鸟叫稀少,反而叫人怀念起来了。
刘羡领着一众幕僚抵达荥阳后,荥阳太守罗绥领着郡府官僚出迎,而后在县内殷勤接待。荥阳的石榴籽实饱满、汁多味美,柿饼霜白无核、质软耐贮,都是非常有名的特产,众人都非常喜欢。但刘羡无心享受这些,时间珍贵,他仅是稍作停留,就开始着手运河大事。
关于开凿运河一事,刘羡已和陆云、郗鉴等人研究了一个月,计划已经较为完善了。修建运河的九十万斛粮秣,也正陆续运往荥阳敖仓。
这是一件极大的工程,征辟三万民夫,耗费一年时间,开凿一条一百五十里长的运河,若是从头做起,这肯定是不可能的。好在自古以来,河南历来就是历朝历代的治水重地,从大禹治水开始,到三代春秋,乃至战国秦汉,河南大地上遍布着各种先人们的治水遗产。刘羡可以将其利用整合起来,这就可以减少许多工时。
比如魏国经营中原时,就在荥阳修建鸿沟、阴沟两条运河,将黄河与颖水相连通,成为当时中原最重要的水运枢纽。楚汉争霸时,刘邦与项羽签订和约,以鸿沟为界,便足可说明运河的重要性。而在二十多年前,傅祗就在荥阳郡内济水与汴水的交通处,也耗费苦功,新修了一道沈莱堰,以控制河水进入支流的流量,大大减少了河南的水患。
有前人余荫在此,刘羡做事起来也就可以事半功倍。此次他修建的第一段运河,便是要以沈莱堰为起点,利用已经被废弃的部分鸿沟遗址,将汴水与洧水连接起来。
不过计划归计划,等刘羡亲自考察鸿沟遗址时,却难免感慨万千。当年鸿沟左右的金戈铁马,早已不见踪影,战国秦汉时期的中原第一运河,如今多为荒草所覆盖,部分则变为农人的田亩。若非是还剩下两汉时留下来的碑文与码头,刘羡很难想象,眼前这条隐隐约约有着起伏轮廓的草坡,就是史书上大名鼎鼎的鸿沟。
他不禁对幕僚们感慨道:“民间有一个传说,说东海曾经三次化为桑田。我曾经还以为是说笑而已,但现在看来,却不是无稽之谈。”
“造化无常啊,可即使如此,人力也不可小觑!我们的先人,曾经手无寸铁,能在荒野中开辟出一条沟通南北的河流,我们自然也可以。望诸君勉之!”
当日,刘羡在沈莱堰处结庐住下,正式招纳修建运河的民夫。
开凿运河一事中,最大的难题,其实就是管理民夫。毕竟这是一个非常劳累的苦力活,虽说比不上挖矿危险,但整日忙碌下来,民夫们必然是身心俱疲。加上有时候粮食还要受到官吏们的盘剥,活却一点都不能少干,这自然会招惹民夫们厌烦。
因此,朝廷修建这种工程,通常是通过徭役,直接强制百姓前来劳动,同时会动用相当的兵力进行看管,防止民夫们进行逃亡。或者在民夫逃亡后,立刻当地征辟新的民夫充入队伍。但结果是致使百姓更加厌倦官府,拒服徭役,想方设法地逃离运河,甚至可能引发乱事。
但刘羡的方式却格外与众不同,关于此事,他已经与陆云、郗鉴等人讨论过多次,并不打算用强征徭役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而是在河南、荥阳两郡张贴布告,用招募的方式来延揽民夫。
这是陆云提出的建议,他在布告上写出具体的招募细节:
对于这些招募来的民夫,对每天的工时粮饷进行日结。而结算的方法,也非常简单明了,每从河道中挖掘一袋土,就给民夫一根官府特制的简牍片,然后每天傍晚进行一次结算,根据每人手中简牍片的数目来分发粮饷。
布告贴出后,两郡官吏与百姓无不议论纷纷,因为这个招人的法子非常新颖,以前从未见过。然后,陆陆续续就有人报了名。
虽说挖土修渠是个苦差事,但眼下毕竟是中秋了,秋收濒临尾声。接下来是农闲时间,在田里拾掇也弄不出什么东西,不如整点外块。若这位刘府君骗人,那粮饷一日一结,吃亏也不过是吃一天,到时候再走就是。
当民夫们发现,日结粮饷确是真事后,周遭的流民便云集而来,大概七日时间,刘羡就招够了三万人,汴颖渠也得以顺利地开工。
而在这个时候,人们又发现日结粮饷的另一个妙处。
其实单论当民夫的待遇,刘羡给出的待遇并不算高,前文中有言,他计算成本的时候,提供给民夫的,一月不过打算给一斛粮稍多一些而已。一斛十斗米,成年男子吃一个月,勉强能剩个两三斗。若是有贪官污吏在,恐怕还要自己倒贴。
可因为发饷的方式简单明了,相关账目也就非常清晰,与工作进程联系紧密,地方官吏们很难在上面做手脚。想要进行贪污,唯有分粮时设法缺斤少两,可一旦这么做,很容易就会被民夫们发现,民夫们发现吃了亏,次日就不会再来了。这时,贪污的官吏无法按时完成任务,自然也就无所遁形。
而刘羡身为司隶校尉,对待洛阳朝堂上的那些看不过眼的官员,自然还带着些投鼠忌器。可现在开凿运河,来的都是管些地方上的小官小吏,若是他们贪污,哪里会手软呢?
几乎每一日,刘羡便会处理两三名墨吏,等到了九月初,刘羡接连处置了四十余人,全部关进司隶诏狱,等候他的处置。荥阳官场的风气也为之一正,贪污的情形大为减少。
至此,开凿运河一事走上了正轨。
其实道理就是这般简单。民夫们要求得不多,只要能够每日按时得到允诺的粮饷,也就心满意足了,劳累归劳累,但至少不会逃跑。这样一来,司隶府就省下来了调兵看管民夫的开支。相对应地,只需要稍微多调一些官吏前来负责和计算,看管好粮库,就可以保证这个模式正常运转下去。
原本一件极为劳民伤财的事情,刘羡如今办下来,几乎毫无怨言。相反,等到了九月底的时候,当地甚至传出民谣来赞美刘羡道:“前有傅母,后有刘父。”
这是将刘羡与当年修建沈莱堰的傅祗相并列了,并且还可以理解为,在百姓眼中,刘羡的地位要高过傅祗一头。
不过这倒不全是因为陆云的主意好。也是刘羡平日的所作所为,极令当地的百姓与民夫倾慕。
得益于守孝结束后,李密的那番苦心教导,刘羡虽贵为公爵,却毫无架子,而且极能吃苦。开凿运河时,他不止是规划线路,整顿官风,有时还亲自到民夫之中,与他们一并掘土劳作。
一开始,民夫们还颇有不适,以为刘羡不过是作秀而已。但随着时间日久,他们诧异地发现,这位司隶校尉,不仅能忙得自己一身泥,而且还能和流民们聊起节气、选种、除虫等话题,一听就是行家里手,绝非是能表演出来的,这不由让他们大为亲近。
再加上刘羡对贪官毫不姑息,与下属们共同饮食,一段相处时日下来,众人便不只是视刘羡为一个普通的好官,而是真正的父母官了。
而在这段时间中,刘羡远离了洛阳的那些勾心斗角,身处在这些淳朴的百姓之间,也感到由衷的轻松。老实说,除去了孙秀后,刘羡确实有过释然感,可这种释然感,不久便消失了,京畿高压且复杂的政局,巴蜀无法预料的形势,总令他心神不宁。
刘羡之所以会与百姓们一起劳作,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像年轻时舞剑一样,回忆起当年老师的教导,从中汲取力量。
在十四岁的那次分别前,老师告诫自己,希望自己学会忍耐和等待,自己判断合适的时机。如今,刘羡已经等待了十多年,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虽然刘羡表现得总是坦然,可他到底也是人,他会无时无刻地审视自己,反问自己,到底何时才是合适的机会呢?自己的判断真的是正确的么?故而有时也会感到一些疑虑。
但如今,他身处流民中间,看着一无所有的农人,气喘吁吁地忙了一整日,最后为一小袋米面而欢笑时,他就感受到了一股勃勃生机,从这些人的眼中灌注到自己身上。刘羡想,即使再小的尘埃,都在相信明日。那颗酝酿已久的果实,又怎会不与自己邂逅呢?继而疑虑尽去。
百姓们只道是司隶校尉爱民如子,关怀百姓,但更实际的情况是,对刘羡而言,他现在越来越有一种信念,他并非在走一条非常艰难的道路,而是在走一条本该如此的道路。
这次开凿运河的速度,比刘羡预计得还要快,而与抑平物价不同,这次的政绩是肉眼可见的,可以为世人铭记多年。最重要的是,他得到了这些民夫的认可,这是一笔极为宝贵的财富。
到了十月中旬的时候,第一段运河已经顺利开凿了三十里。这时,刘羡收到了妻子阿萝的信,是三日前洛阳的消息。信中说李含与张方,终于领着征西军司离开洛阳,返回长安。与此同时,司马还无故罢免了王衍的河南尹之职,在京中颇引起了一番风波。
这两件事表面上没有联系,但刘羡看得出来,本质上,是齐王与河间王的决裂。
这直接与刘羡直接相关,离开洛阳前,他将自己对政局的一些意见,尤其是王衍暗通河间王的看法,直接告知了司马。但至于该如何处置,刘羡建议还是先暗查证据。毕竟靠所谓的捕风捉影,是不足以在政治上发起正面攻势的。
但结果是,李含与王衍做得滴水不漏。两三个月下来,虽然洛阳上表面上无大事,但刘羡知道内幕,齐王暗地里想尽了办法,却仍没有找到丝毫能将他们定罪的线索。
可这做得过于干净,反而表明了其中有蹊跷。到了眼下,司马的耐心耗尽了,索性对王衍来了个无罪免官。而李含此时率众离开,分明也是一种政治上的决裂。
他与李盛商议这件事,说道:“看来,齐王要好好整治一番洛阳的老鼠了。”
李盛判断道:“恐怕很难成功吧。”
政治就是这样,反对者就好比田野里的杂草,拔了又长,根本除不完。而当主政者失去了耐心,想用激烈的手段铲除反对者,反而会培养出破坏的土壤,刺激出更多的反对者。
刘羡赞成李盛的意见,但作为主君,他需要想到更远以后,故而他道:“不管成与不成,河间王肯定是不会再看戏了,我想,就在这两年,齐王就将与河间王爆发一场大战。”
这个结果不难猜测,即使东莱王谋反案不事发,齐王本来也打算清理河间王,无非是此时他刚刚当政,不想立刻挑起战争,给人一个好战的形象罢了。
“确实如此。”李盛又问:“谁能取胜?”
刘羡道:“齐王虽然人多势众,但手下真正可用的将才不多。征西军司虽然兵少,但不缺少敢冲敢打的猛将,而且占据了地形优势。不管谁能取胜,我估计,这一战,都将会是场旷日持久的恶战。”
李盛听到这里,知道刘羡心里已经做了决定,便问道:“主公有何打算?”
“恶战便是机会,我这样的人,必然是会被启用的。不管是谁会取胜,都是我恢复兵权的好机会。”
离开洛阳后,其实刘羡一直在思忖此事,如今局势的发展,反而印证了他此前的预料。现在要做的,仅仅是按照想法行事,故而他招来陆云,对他道:“士龙,接下来的开凿河渠一事,暂时由你来负责。”
陆云允诺,而后问道:“明公要去干何事?”
“行县。”刘羡离开洛阳前,便已经有了行县的想法,这段时日,在开凿河道之余,刘羡也在确定行县的路线。
所谓行县,指的便是长官到地方乡县进行巡查。行县一来可以熟悉境内的民风民情,二来也可以考察官员的政绩与能力,是州郡长官不可缺少的一项地方政务。
这是刘羡上任以来的第一次行县。但现在的情形下,行县不止是行县,而是战前的准备。
行县的第一站,刘羡打算去弘农,他将考察未来的战场地形。
第378章 新安遇凶兽
关东与关西之间的斗争,由来已久。自千年前的商周更迭开始,自长安到洛阳之间的这一片狭小区域,已爆发出无数知名的大战:牧野之战、少梁之战、伊阙之战、刘邦入秦战、楚汉荥阳战、崤底之战、董卓之乱、潼关之战……
很难想象,这些赫赫有名,让后人津津乐道,且影响了华夏命运的合战,其发生的地点,竟然都处在这方圆四百里的土地上。原因无他,正是这片土地过于特殊,特殊在它的地形,也特殊在它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