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公子扶苏,请始皇退位! 第54节

  嬴政也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

  秦赵多年战争,相当于一个力大无穷的猛士去狂抽一个落在轮椅上的残废男。

  秦国快要把赵国的家底打光了,而赵国只是用尽全力把秦国的一只手臂打疼了,让秦国暂时的缩回了手。

  这根本算不得什么,可是对于已经把灭掉赵国作为一种执念的嬴政来说,却足以引得他勃然大怒,发狂乃至发疯。

  一个人在失意时往往能保持冷静,但是在得志后却很容易走向自我中心主义。

  嬴政越是掌握到更多的权力,就越是表现出这样的倾向。

  如今整个咸阳宫、乃至咸阳上下,也都在承受层层传递下来的有关于嬴政一个人的愤怒。

  扶苏身在羽阳宫,也听到了嬴政对赵国兵败这件事的不满,以及秦国如今转变了军事谋略,准备去攻打韩国的消息。

  在宫里,一向是没有秘密的。只是有些事情,谁都知道,不意味著谁都敢说。只要不说出来,就等于谁都不知道。

  韩非也听到秦王决定攻打韩国的消息,他开始坐不住了。

  于是他冒著生命的危险,把自己的心思对嬴政说了一遍。

  “你要寡人先攻打赵国,再攻打韩国?”嬴政皱著眉头。

  韩非还是口吃,只是这番话,他提前在心中演算了好多遍,说的格外顺畅。

  “大王,韩国弱小,随时可以谋取。可是如果大王能够保留韩国,先攻打赵国,届时可以给天下人营造出大王没有兼并天下的心意,到时候楚国、齐国,自然都会松懈。”

  “到时候大王谋取天下,就可没有后顾之忧。待灭掉赵国,回头吞并韩国,易如反掌耳。”

  听了这番话,赵高惊讶,嬴政居然还能保持面色如常。

  韩非的话,听著就跟放屁似的。秦国一直都是这么打算的,天底下,韩国最为弱小,秦国随时可以取之,只是作为吞并天下的战略幌子而已,久久不攻,把主要精力放在对赵国的战事上。

  而秦国刚在赵国这边碰到硬茬子李牧,回头韩非却劝嬴政不要去打韩国,去打赵国,等同于把嬴政当大傻子。

  嬴政憋著一口气。

  因为嬴政之前过于接近韩非,大臣们都对自己议论纷纷,唯恐听信韩非的话,对他们那些小心思、小动作、上不得台面的动作加以揣测。

  如果你知道一个人做了龌龊不堪的事情,可以远离他,但是绝对不要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否则就是找死。

  可是在宫里长大的韩非,他哪懂得这些。

  为了自己心中的宏图大业,嬴政自然决定尽量远离韩非,甚至必要时,他要对韩非痛下杀手。

  因为一条大鲤鱼,而放弃整个池塘,这是愚蠢的行为。

  这一次,韩非又来向嬴政上谏。嬴政本不想接见他的,但是爱惜他是个才士,嬴政还是给了他机会。

  嬴政是这样想的。生还是死,让韩非自己决定。

  但是没想到,韩非选择的是死路。

  赵高立在边上,眼底波谲云诡。这个韩非,这个时候来找大王,劝大王继续攻打赵国,这不是往枪尖上撞吗?

  他这是自恃大王看重他,所以以为自己可以改变韩国的命运吗?

  这算筹打的,远在咸阳城外的庶民都能听见了。

  嬴政坐在王座之上,脸色铁青。

  去年过的有多顺利,多开心,现在嬴政的失落、愤怒就有多大。

  赵高看准时机,举著一捧奏简上前,“大王,李斯在门外求见。文字精简的大事已经全部准备完成,亟待在全国正式推行。如今大夫既然在,那臣就请大王稍后再决议此事。臣先让大夫斯返回。”

  嬴政摆手,“不必。让他等候在外。”

  韩非见状,心知劝谏秦王无果,于是只好请退。

  嬴政也笑道,“你的建议寡人会考虑。等改日寡人再召见。”

  “臣多谢大王。”

  等到韩非走了,赵高见嬴政面色阴沉,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劝告嬴政杀了韩非。

  

  这只是韩非冒死进谏的第一回。

  已经激得群臣发抖。

  朝堂上,有人公然把韩非觐见嬴政的原话说了出来。

  “大王,这韩非根本是个奸细,他比昔日的郑国还要可恶啊。”昌文君说著这样的话,根本不顾此时已经归心秦国,而且位列卿的郑国就在他的身后。

  郑国眯著眼,心中非常生气。都过去多久的事情了,心中还要再提一遍。大王心中还在生气,如果改天突然发怒,把自己砍了头怎么办。

  嬴政坐在上座,慢悠悠地说著,“右相是如何得知韩非献策之事呢?”

  昌文君只能低头,“臣……听人言说的。”

  “献策无有过失。”嬴政对众人回复,“来我秦国的人,有赵国的、有楚国的、有魏国的。倘若哪一天都提了同样的主张,建议绕开自己原先的国家先去攻打其他国家,难道都是因为私心吗?”

  众人无可辩驳,便都不再提此事。

  嬴政凛冽的目光落在熊毅的头顶,让熊毅吓得一整个朝会不敢抬头正视嬴政。

  

第76章 说你愚,你还不相信

  很快,韩非谏言嬴政的消息传了回来。

  在扶苏于长平殿休息时,信便单独对扶苏说了这样的话。

  “太子如今已经知道了韩非劝告大王攻打赵国,此举其心可诛啊。”

  扶苏对此并不意外,他坐在座椅上,和刘长一来一回玩著投壶的游戏。

  “中了,中了!太子,又中了。”长兴奋地叫著。

  “快,长!再给我一把羽箭。今日手气真好,要是这把我全中了,给你们所有人都赐十钱。”

  刘长闻言,自然去投壶里找箭。

  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忽地来到长的面前,只见他将羽箭高高地捧起,重重地摔下来。

  “啪”

  铜壶被摔倒在地上,羽箭落得满地都是。

  扶苏的乐子就这么被粉碎了。

  长也惊呆了,他只好看向扶苏。

  “信你要做什么?”扶苏拍著屁股下的虎皮垫子。

  信的脸上没有半点畏惧之色,“太子!臣下在和太子商议事情,您不能不听。臣是太子的言官,规劝讽谏太子是臣的职责。”

  扶苏无奈,他长长地呼了口气,左顾右盼后,叫长和其他侍女下去。

  “你要和我说什么大事呢?如果是师父韩非的事情,就不必议论了。”

  “太子,臣说的正是太子的事情。太子向先生韩非学习治国之术,此事已经上下皆知。如今韩非有这样谋反的动机,太子怎么还可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呢?”

  “难道想要让我把韩非交出去,让朝中大臣杀了他,这样你就满意了?”

  扶苏忽地黑著脸,一旦放下孩子的天真,信有时候都不敢和扶苏对视。

  信低著头,面色诚恳地再次作揖,“臣只是想要劝告太子,非的作为对我秦国不利,还请太子早些学完治国之术,然后就请他去他原先住的宫室。”

  信之所以这么劝谏扶苏,那是有理由的。

  最近咸阳宫中、咸阳城中,都说韩国的公子教导秦国的太子,恐怕是别有心思。

  信只是想提醒扶苏,不要再信任韩非,最好能和韩非保持距离,免得忽然有一日,韩非对太子不利。

  “我为什么我要让韩非离开我的宫殿?”

  “可是太子您是秦国的储君啊。这种时候,就应该在这种时候学会明辨是非,当机立断。您过于亲近韩非了。您是如此的聪慧,文章只需要看三遍就能背诵,治国理政的才能不落于朝中大夫之下,难道听不懂臣想要说什么吗?”

  “师傅就是这样的人。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信听到之后也是一顿。

  “原来太子知道我要说什么。”

  “让师傅离开我的宫殿,就等于推师傅出去送死。”

  信闻言眼底一暗。

  “从第一次见到师傅,他不肯在众目睽睽之下撒谎。我就知道未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就知道这个人是注定要死的。”

  虽然先秦时代的人大多数都很诚实,可是这都战国末期了,秦汉都要创建了。礼崩乐坏,人心不古,哪里还有那么多诚实的,用道德严格要求自我的人。

  韩非是个真正的贵族。

  而且扶苏知道,以嬴政的为人,他也恰恰因为韩非不是投机之辈,所以对他格外欣赏。

  信不免沉色,“太子既然明明知道,那还坚持选择韩非为师。难道说,太子打算依靠自己的力量保全韩非吗?”

  入乡随俗耳!穿越到了秦朝咱就先把秦朝的这一套学会,然后再整其他的。别走路都不会,就想著跑路。

  扶苏选择韩非,自然因为韩非的学术是这个时代数一数二的,而他的思想也是顺应历史大势的。

  要想走的远、走得快,就得跟随韩非这类能够把握历史大势的人,这样才能明白天下的局势。

  有些事情,不是光能靠著知道历史结局就能预测的。

  因为扶苏从穿越开始就已经在影响历史了,他已经做了太子,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扶苏坐在上座,不再开口。

  “我就知道。”信笃定地说。

  “知道什么?”

  “此人已经蛊惑了太子,太子竟然如此相信于他。明知他对我秦国别有用心还……”

  “还什么?”

  “还信任他,给他机会在您身边。您就不怕他有一天突然对您生歹意?”信说著,忍不住把头撇过去。

  “如果韩非懂得利用我的话,那他也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献上这种计策,更不会傻到孤身一人来到秦国。”

  扶苏忽然瓮声瓮气地,语气像个大人一样成熟稳重。这让信浑身不自在,甚至莫名有点惊恐。

  “韩非这种人,他将自己的国家视作高于自己的生命;甚至于为了国家敢于去赴死。这种人,现在这世上,还能找出第二个吗?”

  “太子,不是臣夸口。这样的事情,臣也能做得出来。”信双目恳切,迎著扶苏的目光。

  “这是君父的意思。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扶苏也很平静。

  嬴政明显是有心留韩非一命的,否则他不会继续让韩非教导自己。更加不会在朝堂上众目睽睽之下用那样的话堵住悠悠众口。

  “大王怎么会?”

  “你知道朝中那些人,为什么成天嚷嚷著要杀韩非吗?”

  信张口即道,“自然是因为他意图存韩亡赵,他是为他的韩国著想。别说朝中大臣想要除之后快,就连臣……”

  “你们不懂韩非。他对秦国的威胁不在于存韩亡赵的计策,而是他写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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