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凡人,那是仙!
李寒衣收回桃枝,神情依旧平静如水。
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恼人的苍蝇。
她转身,对着山顶方向,微微躬身。
“真君,试剑已毕。”
她的任务,完成了。
这时,陆少游那带着几分玩味的声音,从山顶悠悠传来,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耳边。
“道门正宗?土鸡瓦狗尔。”
“道门正宗?土鸡瓦狗尔。”
山顶传来的声音,轻描淡写,却如九天神雷,轰然炸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全真七子,人人面如死灰。
那是一种信念被碾碎后的,极致的苍白。
他们的道,他们的剑,他们引以为傲的一切。
在这一刻,都成了一个笑话。
“噗通。”
丘处机身形剧烈摇晃,再也支撑不住,双膝重重跪倒在地。
他不是跪神,是跪那份无法理解的,绝望的强大。
其余六子,亦是失魂落魄,呆立当场。
山道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手持桃枝,麻衣素裙的女子身上。
还有那两尊,自始至终,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的门神。
唯有尹志平,他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李寒衣。
那不是敬畏,也不是恐惧。
而是一种近乎病态的,痴迷的贪婪。
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要在这绝美的容颜下窒息。
若是能与这般仙子……
他不敢再想下去,可那念头,却如野草般疯狂滋生。
就在此时,山顶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你的眼神,很脏。”
尹志平浑身一僵,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
谁?在说谁?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却对上了李寒衣那双平静如秋水的眸子。
一股寒意,从他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修道之人,当心净,身亦净。”
“你这根源污秽,留之何用?”
话音落下。
尹志平只觉一股无形的,冰冷至极的锐气,凭空而生,瞬间穿透了他的身体。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
双眼猛地瞪圆,布满血丝,嘴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一股撕心裂肺,远超任何酷刑的剧痛,从他双腿之间轰然炸开!
他低头。
鲜血,染红了青色的道袍。
他那作为男人,作为道士,作为人的一切根基。
没了。
化作了一滩血雾,被山风一吹,便消散无踪。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终于冲破了他的喉咙。
他双手死死捂住下身,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在地上疯狂地抽搐,翻滚。
这一幕,太过诡异,太过骇人!
没有刀光,没有剑影。
仅仅是几句话,便让一个活生生的男人,成了废人!
这不是武功!
这是神罚!
“志平!!”
丘处机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悲愤的咆哮。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弟子,那副生不如死的惨状。
看到那道观山门,那高高在上的,漠视众生的神明。
一股急火,直冲心肺!
“妖……妖道!!”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着山顶,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随即,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气晕了过去。
“师弟!”
“丘师兄!”
马钰等人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扶住丘处机。
探了探鼻息,发现只是急怒攻心,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随即,更深的恐惧,笼罩了他们。
马钰抬头,望向那云雾缭绕的山巅。
他的眼中,再无半分道门魁首的傲气,只剩下最纯粹的惊惧。
他终于明白,他们招惹的,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神明。
真正的,神明。
马钰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散乱的道袍。
他走到山门前,对着那两尊白衣身影,深深一揖。
声音嘶哑,带着一丝颤抖。
“全真教马钰,有眼不识真仙,冒犯天威,罪该万死。”
“恳请真君……开恩。”
“容我等带师弟与劣徒,离开此地,永不再踏足玄天山半步!”.
第一百六十三章 神前叩首,蝼蚁亦分三六九等
马钰将头颅死死地抵在冰冷的青石板上,不敢抬起分毫。
山门内外,鸦雀无声.
那些侥幸未死的江湖散人,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看着跪在地上的马钰,只觉得眼前这一幕,比刚才李寒衣一招破阵,还要来得荒诞,来得震撼。
这可是全真教的掌教啊!
大宋道门魁首,江湖中人人敬仰的泰山北斗。
此刻却如最卑微的信徒,叩首于一座不知名道观的山门之前,只为求得一条生路。
然而,山门之后,玄天观之内,依旧是一片寂静。
没有回答。
没有怜悯。
更没有所谓的“开恩”。
那高高在上的神明,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一只蝼蚁的哀求。
或者说,听到了,也-懒得理会。
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沉默,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让人感到深入骨髓的绝望。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每一息,都像是一把钝刀,在马钰的心头反复切割。
冷汗浸湿了他的道袍,紧紧贴在背上,冰冷刺骨。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半生。
山顶那道慵懒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滚吧。”
声音很轻,很淡,甚至带着几分刚睡醒的鼻音。
仿佛驱赶几只在耳边嗡嗡作响的苍蝇。
“本座的山门前,太吵。”
轰!
马钰如蒙大赦,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
他甚至顾不上去思考那话语中的极致羞辱,只是疯狂地磕头,额头与青石板碰撞,发出“咚咚”的闷响。
“谢真君不杀之恩!谢真君不杀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