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最终不都被汉人给驱逐的亡命而逃,甚至除名灭族。
眼下辽国和西夏作为大宋的心腹大患,他们怎么能一点进取之心都没有?
一时的困难是可以被承认的,但谁能心甘情愿的认命,自己作为汉人,远不如自己的祖宗坚韧?
这不只是盛一个人的想法,更是稍微有点人格的臣子的共同想法。
同样是汉人王朝,他们又能比前朝之人差到哪里去?
困难至极的科考都被他们鱼跃龙门了,难道辽国就成了一座搬之不去的大山了吗?
除了这些,有些人也反应过来陈东之前的那句话,最大的蔑视,其实是无视。
被辽国认为是威胁,至少说明大宋还有可能掀翻辽国,可要是被无视,那岂不是成了一条任人宰割的羔羊?
没人愿意成为那个,因为被无视而苟活的人。
在场之人,都是天之骄子,在百姓眼里也是文曲星下凡,他们或许对辽宋之间的战争抱有悲观态度,但绝不至于不抱一点希望和期冀。
盛长柏顿了顿,眼看没人阻止他,而陈东与此同时投来赞同的眼神,他感觉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于是他继续说道:“陈郎中曾经说过,危险往往意味着机会,在困难中我们要看到希望,看到光明,看到我们的成绩,看到我们所拥有的和即将拥有的一切,尤其是不能忘记我们所拥有的勇气。”
“陛下这些年与民休息,鼓励农桑,大有当年文景之治的气象,而陈郎中之前所提童谣,便是明证。”
“如今圣皇我们有了,而将星难道不是应在那位只身夺城的巡检陈猛身上?既然他都能联合同僚拿下一城,我大宋难道不应该想想,或许这正是我们开始反击的号角?”
韩琦陷入了沉思,慷慨激昂的演讲自然不能动摇他的想法,可先前陈东所说的提议,却再次涌上心头。
包拯点了点头,上前一步说道:“是不是反击的号角还犹未可知,但陈郎中先前的提议确实是最好的处置办法,至少我们也应该趁此机会看看,辽国是否还有先前的实力,能让我朝每年为他们奉上岁币。”
这话倒是让陈东为之侧目,他笑道:“不错,我们这岁币每年都不曾短缺他们的,但我们拿了钱,他就得证明他是不是有资格拿这些银子?要是这些银子烫手的话,他们也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韩琦思索片刻,在陈东话音落下之后,接口说道:“若是人家反过来以此事为理由南下呢?”
“哈哈哈,这当然是有可能的,但当年他们为什么不南下呢?是不想吗?”
韩琦刚以为自己这句话能让陈东和盛长柏等人冷静一下,可陈东一个反问,顿时令他难受不已。
朝臣之中,有一半都跟着点头。
陈东说的没错啊,当年大宋与西夏苦战落入下风,辽国的骑兵在河东路与大宋多有大战,可最终他们为什么没有南下?
真的是不想吗?
恐怕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也。
为什么不能?
因为辽国骑兵固然有其威势,可在攻城战中,大宋也不是没有抵抗能力的,甚至往往能给他们造成很大的威胁。
既然如此,那看看他们现在的实力,又有什么不行的?
无非是再谈判几年,增加些岁币罢了。
这固然会加重大宋的负担,可要是真的证明辽国已经不是当年的样子了,那对大宋来说,可就真的是天大的机遇了。
“陛下,臣以为陈郎中的提议并非信口开河,只需小心谨慎,此事未必不可行。”
“臣附议。”
“臣附议。”
……
将近一半的臣子都站了出来,深深的向龙椅上的赵祯拱手。
赵祯望着下面昂首站立的陈东,眼中闪过深深的欣赏,甚至不由自主的点起头来。
“韩相公,你还有什么别的看法么?”赵祯缓缓问道。
可韩琦看向身后那些躬身抱着笏板的官员,心里已经认同了陈东的说法。
终于,他侧目看了一眼陈东,随后做出一样的动作,道:“臣,无言以对,请陛下定夺。”
第362章 全都是本王的
赵祯年龄大了,需要眯着眼睛才能看清楚陈东的表情。
此时的他已经明白,陈东的处置是最为稳妥的,进可攻退可守,是真正的辅国良臣才能提出来的策略,即便位高权重的重臣们此时都认可了他。
更别提那边摩拳擦掌的,以英国公为首的武将们。
“此事……”
赵祯原本想要朝会结束后,跟众位龙图阁学士和相公们商量之后再决定可当他犹豫的瞬间,就看到最前排的韩琦正对他轻轻点头。
作为合作了几十年的老战友,赵祯马上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陈东已经将所有人的雄心给提振起来了,若是他此刻犹豫,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臣子们好不容易提起的心气很有可能会被付之一炬。
“此事朕以为陈郎中所言一语中的,我朝虽承平已久,但我大宋为中央之国,正如先贤所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虽年迈,却也不失进取之心,不过军国之事事关重大,稍后朕会与六部诸公在廷和殿商议具体安排,众爱卿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臣等谨遵圣旨。”
韩琦率先出声,其余臣子也重复着这句话。
朝会之中的臣子们,不管是跟陈东关系如何的,此时都对那道年轻的身影充满了佩服。
哪怕是兖王也不得不承认,陈东实在是天才,在所有人慌乱的时候,唯独他能如定海神针一般给出妥善的应对方略,甚至还能看到这危险之中蕴含的机会。
若是真让他做成此事,无论是战是和,最终陈东都必将成为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
不过,把陈东放在年轻一辈里,对他不公平,对年轻一辈也不公平。
他的能力和成绩,早就足以和六部尚书这个级别的官员相媲美了。
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
这之后,其他人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启奏皇帝了,于是在赵祯和宰相韩琦的安排下,其他无关人员开始有条不紊的退出紫宸殿。
一出紫宸殿,臣子们当场就炸锅了。
“能与陈文煜为同科进士,我当年或有不服,现在却只有光荣啊,哈哈哈,想来以后史书上无论如何都要提一句我罗恺和你章衡的名字了。”
如今在大理寺任职的罗恺,是陈东那一年的第三名,如今已有三十多岁了。
他说话的对象章衡,是陈东那一榜的第二名,也就是榜眼,如今为赵祯修撰起居注。
听到罗恺得意忘形的话,章衡忍不住说道:“我为陛下修撰起居注,就算没有他,史书上也会有我的名字。”
罗恺撇了一眼章衡问道:“不是,你难道对陈文煜有意见?”
“哼,我对他没意见,我对你有意见。”章衡轻飘飘的说道。
罗恺顿时皱眉看向他,要他说个一二三出来。
章衡傲然道:“我们当年科举也是能跟在陈东之后的人,不努力追赶他,用自己的努力使自己青史留名,反倒想要借他的功绩来使后人认识我们,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很丢人吗?”
“我就是那么一说。”
罗恺笑道:“我们作为同科进士,谁还不憋着一股气呢?过段时间我就要去外地任通判了,到时候必然要做出一番成绩来,你以为我不知道这点道理吗?谁也不想被后人看了他陈文煜的生平之后,评价一句嘉佑二年进士除了陈文煜全是土鸡瓦狗。”
章衡终于露出了笑容,道:“正是这样,这才是我认识的罗兄,今日下衙之后,愚弟请兄长吃酒赔罪。”
罗凯紧了紧腰上的朝带,笑道:“赔罪不必,我知道你章子平是什么人,不过这酒倒也吃得,咱们没资格参加廷和殿的讨论,就去酒楼找个雅间聊聊,陈文煜此举到底胜败如何。”
“愚弟正是这个想法,哈哈。”
另外一边,盛拉着盛长柏不断的数落着,盛长柏自不觉得他有错,梗着脖子看似认真听着,但那脸上写满了不服。
盛知道盛长柏在按照陈东的观念来履行孝顺。
陈东曾说过,对老人的想法中要是有不对的,不可以直接反驳,而是认真的听着,之后继续按照自己的办法去做。
但是不知道这回事的人不会有其他想法,偏偏盛知道陈东给盛长柏说过这话,现在一看盛长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状态,顿时忍不住长叹:“我真不知道让陈东教你是对是错了。”
“当然是对的。”
盛长柏说道:“刚才文煜一番话,满朝臣子有哪个能指出他哪里不对的?”
盛瞅了一眼盛长柏道:“我说的是人陈东吗?我说的是你!人家陈东多得皇上和相公们喜爱你又不是不知道,可你自己呢,朝堂之上除了我能护着你还有谁会对你另眼相看?你要是说错话了,到时候不还得为父来给你擦……哼!”
盛的涵养让他说不出那个词语,可能说到这份儿上,也足见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毕竟我们盛大人在官场上顺风顺水多年,官场学问聊熟于心,自然有他的一套自成逻辑的方略,这方略对陈东也提起过,可真正准备倾囊相授的只有自己的亲儿子。
可这亲儿子刚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吓。
朝堂之上六部尚书、龙图阁学士、中书门下高官都在,你一个从六品的小官凭什么敢上去说话呢?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是有人觉得我说的不对,就跟我当面对质好了。”
“你当这是家里呢,你说错了我和陈东会给你指出来?在这里……”
盛看了眼周围路过的同僚,顿了顿,将盛长柏拉到一边说道:“在这里的人那是修炼多年,都快成仙的人,一旦有人对你的话有意见,人家可不会当面跟你打擂台,而是背地里戳你脊梁骨,你承受得了吗?”
盛长柏摇了摇头道:“父亲未免太小题大做了,要是这样,那文煜怎么不怕呢?”
“你能跟人家陈东比吗?人家年年在皇宫里跟陛下谈笑风生,相公们的酒宴也从来都不落下他,对了,说到陈东,你知道去年万香阁一年给咱们家带来了多少两银子吗?”
“足足一万两!”
“你好意思跟人家比吗?”
盛长柏鼓了鼓嘴,忽然捂着肚子道:“哎呦,不行,爹我肚子疼,儿子先走了……”
盛胸膛一起一伏,x遁,也是陈东的杰作!
陈东啊陈东,就不能给他教点好的吗?
盛摆摆袖子,跟了上去道:“别装了,爹不说了行了吧……”
季昌白悄悄的走到兖王身边,语气低沉道:“王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该动了。”
兖王皱眉看了眼周围,随后道:“不能回去再说吗?这地方这么多人。”
季昌白摇头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王爷之前的计划还是有纰漏,此时倒有一个办法,能做到万无一失。”
“怎么说?”
“可能去王爷府上详谈?”
兖王点了点头,随后二人若无其事的分开。
半个时辰后,季昌白从兖王府后门进入,在仆人的带领下来到兖王书房。
桌子上面摆放了一壶凉茶,在这个季节喝凉茶,足见兖王心中的郁闷。
季昌白关上门后,书房里就只有他们二人。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好办法能万无一失。”
季昌白对兖王恭敬的行了一礼后,说道:“王爷和我都清楚,虽然不知道官家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只要官家圣体有恙,就必然会迅速为陈东正身,封他为太子。”
“我们都知道的事儿就别说了。”兖王不悦的说道。
季昌白笑了笑道:“不过臣这几天倒是想出来官家不立刻宣布陈东身份的原因了,王爷若是不愿意听,那我们就直入正题。”
“不。”
兖王伸手道:“说说原因,本王也纳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