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启山开口道:“承蒙素原县诸位老爷厚爱,请我来做乡保。还请各位给个薄面,换个地方吧。”
这些流匪听的脸色难看,先前就是从临安县被赶来的。
这才几天,你又跑来素原县说得了人家厚爱?
先前曾问过宋启山的中年男人,忍不住道:“宋老爷是否有些太欺负人了,先前可是说好,只要我们不去临安县,便井水不犯河水。”
宋启山点点头:“的确这样说过,但现在人家请我做了乡保,总不能不来。天下那么大,总有地方供你们去的。”
“我们若不去呢?”有人气呼呼的问道。
无需宋启山说话,汤运良已经带着民兵压了上来。
虽然流匪人多势众,但面对数百阵形整齐的民兵,还有宋启山这个一言不合,就把人脑袋拍进肚子里的武道高手。
没有人敢再多说什么。
他们知道,宋启山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杀死。
但谁会是这个倒霉鬼?
刘忠义和黄友发的死状,历历在目,谁也不想以身犯险。
正如宋启山说的那样,天下之大,可去的地方还有很多,没必要在素原县多做纠缠。
中年男人咬牙切齿,挥臂高呼:“走!”
流匪们走了,如此迅速,如此轻松。
让素原县的人都一愣,而后便有人心里嘀咕。
这么简单便把人赶走,素原县可是交了几乎所有地契和田契啊!
名义上乡保只是代管,并非真正的买卖。
但如果有人作奸犯科,或者所行之事对村庄或县城不利,乡保便有资格收缴田地,再分配给其他人。
如今流匪轻轻松松便被赶走,让宋家落了这么大一份好处,自然很多人心里不痛快。
就连那几个把宋启山请来的老者,也是如此。
等确定流匪真的离开了素原县,他们便上前拱手道:“宋老爷真是威风凛凛,三两句话,便把流匪吓走。当真是如神人降世,仙人下凡。”
宋启山笑了笑,道:“过奖了。”
几名老者咳嗽了声,道:“有些村民觉得,宋老爷虽是乡保,但毕竟不在我们素原县。不如这样,乡保的头衔宋老爷还留着,田契地契交由我们几个老家伙保管如何?”
“宋老爷尽管放心,真要有人敢做不利于素原县的事情,我们也绝不偏袒!到时候该怎么做,还怎么做!”
“至于先前答应的几个村子田地,也好商量。”
他们自认这话很讲道理,给你留着乡保头衔,还给你田地。
两三句话的轻松事,换来这么大好处,应该足够让宋家满意了。
连汤运良等人都听出了他们的意思,当即怒叱道:“来请我家老爷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样说的!现在见流匪走了,便想反悔?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那几个老人顿时有些尴尬,连忙解释说他们并非要反悔。
只不过流匪似乎并无想象中那么厉害罢了,何况他们也只是代为保管。
东西放在谁那不都一样?
“这怎能一样!”汤运良又不是傻子。
然而宋启山却抬手止住他后续话语,看着眼前众人,宋启山道:“都是秋谷城的人,乡里乡亲的,好商量。田契地契由几位老人家保管,并无不妥。”
素原县的人一听,都欣喜过望。
甚至有人在心里暗笑,这个宋老爷可真是傻子。
大老远跑来,三两句话赶走了流匪,却也被三两句话给哄住了。
宋启山又道:“不过如今局势不稳,走了一个通远县,后面未必不会来其他流匪。”
“我们宋家庄离素原县也不算近,下次再有流匪来的时候,就莫要舍近求远了,还是去找秋谷城的那些官老爷吧。”
“对了,听说二百里外的几个县,都相继起义。但凡有点钱粮的,都被打个半死,夺了所有家产。”
“再往西是一座大城,他们未必敢去攻打,大概是如通远县一般,往这来的。”
“还请几位派人跟我回去,将田契地契拿回。什么乡保不乡保的,就算了吧。”
说罢,宋启山带着人转身就要走。
刚走两步,汤运良便怒声道:“来几个人,跟我去把通远县的流匪喊回来!就说这事我们不管了,他们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阮三等人立刻应声,还有人直接牵了马过来。
眼看汤运良上了马,正要朝流匪追去。
素原县的人,顿时惊慌失措。
他们很清楚,流匪走的容易,那是被宋启山所威慑。
一旦宋启山离开,流匪绝不会有半点客气!
直到此刻,这些人才意识到,看似容易的事情,对他们自己来说,难如登天。
想反悔,想耍心眼,没问题,只要你能承受的住代价。
几个老人顿时着急了,他们在素原县都是有头有脸的大户。
别人家吃不起饭,可他们家里还有不少余粮。
就算通远县的流匪不回来,其他地方的流民军呢?
到时候想再把宋家请来坐镇,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你们这些人,目光短浅!宋老爷之仁义,连秋谷城都知道,你们怎能如此做!真是混账!”
几个老头骂完身后人,便连忙拦住汤运良,又拉住宋启山。
赔着笑脸道:“宋老爷莫怪,方才只是随口一说底下农户的想法,我们可不是这样想的。”
“今后素原县,还得宋老爷坐镇,那田契地契放在我们这,也不安稳。还是宋老爷拿着最好!”
宋启山故作推辞,几个老头几乎都要跪下磕头了。
连带着一些年轻人被推过来,哭丧着脸道歉求原谅,这才“勉勉强强”去把汤运良劝下马来。
汤运良还一副气不过的样子,嘀咕着:“就那群酒囊饭袋也配成军?若有一天我们宋家庄成了流民军,倒要看看谁能挡得住!”
几个离比较近的素原县人,听的脸色发白。
这才想到,附近几个县里,如果哪出了流匪最狠,恐怕唯有宋家庄。
上千训练有素的民兵,再不济,也比只会种地的农户要强些吧。
再加上宋启山这个武道高手,真没人挡得住。
想到这,他们心中更加庆幸方才没说什么难听话。
否则真把宋启山气走了,回头也活不下去当了流匪,素原县怕是第一个遭殃。
如此,宋启山名正言顺成了整个素原县的乡保。
两天后,再往东北方向的东湖县,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
先是去秋谷城求助未果,然后得知素原县得了宋家帮助才幸免于难。
要付的代价,一清二楚。
他们还想再挣扎一下,想着流匪们或许随便抢几家就去别的地方了。
直到有三家田产数百亩的大地主,不但被洗劫一空,还让人混乱中打死。
那些人才终于清醒,二话不说,立刻遣人来宋家求助。
与素原县相同的戏码,三顾茅庐后,宋家庄的民兵再次出动。
这一次,宋启山没有再去。
仅凭民兵,已然足够。
那些流匪见到宋家庄的民兵出现,一个个气的牙齿都快咬碎了。
宋家是狗皮膏药吗?
我们去哪,他们就来哪!
你宋启山说话到底算不算数?
可惜,宋启山不在,他们想骂娘都找不到人。
至于汤运良和阮三等身经百战的老兵,更是杀气腾腾。
和流匪出现小范围的争斗,杀了二三十人,便将其他人吓的连连后退。
汤运良手里拿着染血长刀,声如洪钟:“老子在凉山和陈国大战的时候,你们一个个还在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呢。现在反了天了?”
“不怕死的就上来,看看老子的刀硬,还是你的脖子更硬!”
哪有人敢去和他真的拼命,为什么当流匪?
无非是想活着,可不是来送死的。
于是,流匪们又走了。
那个中年男人也算聪明,隐约看出了宋启山的图谋,便打算带人去远离秋谷城的地方。
结果汤运良派了阮三悄悄跟上去,当面告知,你们下一个要去的地方,只能是秋谷城四县之一的启华县。
中年男人既然明白宋启山的图谋,又怎甘愿当个工具人。
阮三呵呵一笑,道:“不去也无妨,还是那句话,杀不了你们这么多人。但杀你一个,易如反掌,自己掂量吧。”
中年男人脸色发青,待阮三走后,他强忍着心头愤怒。
却无可奈何,用了诸多理由,把人带去了启华县。
启华县的人都气懵了,从临安县到素原县,再到东湖县。
你们是不是脑子有病?
那么多地方不去,偏偏要围着秋谷城绕一整圈,最后绕到我们启华县来?
属骡子的是吧,只会转圈?
可是再怎么气,也没用。
该请的人,还是要请的。
宋家庄民兵的到来,毫无悬念。
流匪们也气的不行,把中年男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就说该去远离秋谷城的地方吧,你偏偏说什么启华县富庶,来这绝不吃亏。
现在倒好,宋家又派了人来。
他们连续奔波多日,却没抢到什么东西,一个个饿的两眼发黑。
中年男人被敲破脑袋,浑身都是脚印,哪敢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