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回山东府的这一路上,不断散播山蛮寨被屠的消息,最终将这伙人引到了城中。”
“在来府衙之前,在天枢阁中已将他们全部拿下,已经交给了府衙的衙役,关入大牢之中。”
虽说萧铣坐着剿匪总管的位置,但他也不是一根筋的莽撞之人。
相反,他心思缜密,手段老辣,所以从洛阳城出发到山东府,就任剿匪总管之时,他就知道不可能将绿林匪徒一扫而空。
因此,萧铣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让手底下的人剿匪。
萧平之所以会对山蛮寨的绿林匪动手,也是有着自己的考量。
只是他原本并不抱多少期望,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这是激将法。
可没想到,山蛮寨那伙人真就这么蠢,全都上钩了。
“你在天枢阁动手了?”
萧铣怔了下,第一反应并非是萧平拿下了山蛮寨的寨主‘凶虎’周明海一伙人,而是后者在天枢阁中动手了。
“是。”萧平点了点头。
天枢阁是山东一地,乃至整个九州势力最庞大的酒楼,消息灵通,产业极大,南北皆有路子,也是各地修士汇聚之地。
在天枢阁中动手,影响极大,绝对不是什么小事。
萧铣微微眯起眼睛,沉吟了片刻后,开口问道:“可曾有惊动天枢阁的人?”
萧平眸光一闪,答道:“天枢阁的掌柜,以及坐镇酒楼的一名修士,都知道了。”
闻言,萧铣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
这一个‘大刀’王君可已经够麻烦了,现在还来一个天枢阁……真是多事之秋啊!
“罢了,你也是事出有因,天枢阁若是找来,我会帮你拦下的。”萧铣叹了口气。
天枢阁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就连他也在里面有一股,但并非是占据大头,只是一点点的股子。
萧铣听闻过一些传言,据说天枢阁背后,真正占据大头的是朝中大臣。
至于具体是谁……现在离开了洛阳,萧铣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隐约知道,天枢阁背后的朝中大臣,品级不低,至少是三品以上的官职。
“多谢……父亲。”
萧平拱手拜礼,脱口而出之际,迟疑了下,还是改了口。
话音一落,二人之间的气氛,也稍稍有所缓和,不再沉凝。
萧铣看着面前的青年,笑道:“放心吧,咱们萧家也不是吃素的,区区一个天枢阁,还算不上什么麻烦。”
“你做的很好,为父很欣慰!”
闻言,萧平默默点头,没有再言语。
萧铣翻看了一下两块令牌,面露沉吟之色,将其收了起来。
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要对五柳庄动手……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毕竟,五柳庄所在的位置极为隐蔽,且庄内修为高深的修士,不在少数。
若贸然行动,极有可能打草惊蛇,反倒是让王君可跑了。
除此之外,五柳庄位于沧州,那已经是黄河对岸了。
若是萧铣要对五柳庄动手,势必要与沧州府衙进行沟通,甚至还要上禀朝廷,得到政事堂的认可和陛下的点头。
要不然,萧铣这个山东府刺史兼剿匪总管,可没法调动兵马,跨过黄河去沧州剿匪。
那就不是过界了,而是直接僭越,更有擅动兵马的嫌疑,洛阳城的言官和御史,不将他弹劾下马,都算是萧铣背景够硬。
不过,萧铣倒也不着急,因为他知道若是要对五柳庄动手,不久后正好有个很合适的时机。
萧铣忽然出声问道:“河南府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听到这话,萧平神色微动,答道:“没有,但按照行程和时间来推断,应该已经进入郓州了。”
闻言,萧铣点了点头,忽然皱眉,不解的道:“为何……突然要继续北上?”
“而且,还要去一趟青州和齐州,这未免有些奇怪。”
在接到河南府那边发出的传讯和密信之时,萧铣还以为是河南府衙搞错了。
再三确认之后,萧铣心中就生出了疑惑,一直到现在也没解开。
然而,萧平只是摇了摇头,轻声道:“陛下的想法,没有人知道。”
“我只知道……”
“陛下去青州似乎跟河南府之前发生的事情有关,去齐州的话,似乎是要找一个人。”
河南府之前发生的事情……
萧铣微微眯起眼睛,稍作沉思,猛地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水陆法会!?”
萧平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样子,已经是某种回答了。
萧铣倒吸一口气,随即想到萧平刚才所说,疑惑道:“去齐州找一个人……是什么人?”
萧平摇了摇头,随意道:“不知道。”
这种事情只怕是随驾的文武大臣都不可能知道,更遑论是他一个毫不起眼的山东府都尉。
对此,萧铣倒是不意外,只是默默点头。
帝心难测!
这一点,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不过,只要知道一个大概,对于萧铣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这几日,你带着人将山东府的各处山头、官道,以及城里面,全都扫荡一遍!”
萧铣沉声吩咐,眼中闪过一抹深意,道:“尤其那些藏污纳垢的地方,不要留死角!”
“至于五柳庄的事情……迟早要解决,但在那之前,我要确保山东府安稳,不容有失!”
闻言,萧平拱手拜礼:“是!”
他知道萧铣为何如此安排,所以并不感到奇怪。
只是,萧平曾经在那位陛下跟前待过一段时间,因此隐隐有些感觉,或许萧铣做的事情,毫无意义。
萧平有种奇怪的感觉,陛下心中并不喜这种弄虚作假的事情,更喜欢……真实。
“对了,洛阳城那边传来的消息,你姑祖母南下了。”萧铣忽然开口道。
“这件事,你有听说什么吗?”
萧平怔了下,茫然的摇了摇头,他还是第一次得知这个消息。
姑祖母……那不就是大隋皇后,当今陛下的妻子吗?
这个时候突然南下?
为何?
“姑祖母南下,陛下又不在洛阳城,朝中大臣就没有反对吗?”萧平有些奇怪。
皇帝与皇帝,双双不在都城,这可不是小事。
若是一旦洛阳城出了什么事情,那连一个能做决定的人都找不到。
满朝文武,怎么可能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
萧铣眯起眼睛,幽幽道:“洛阳传来的消息称,你姑祖母这一次南下,得到了一半以上的朝中大臣认可!”
话音落下,萧平顿时怔住了。
……
与此同时。
郓州的河道上,一支遮天蔽日的船队,正缓缓行驶在河面上,旌旗猎猎,甲胄铿锵。
站在船头的杨素微眯双眼,望着后方越来越远的郓州城轮廓,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听闻郓州城有一项独特的传统,民间流行斗鸡,就连农庄之户也玩,很是热闹,可惜这一次没能去看看,倒是有点遗憾。”
闻言,在旁的吏部尚书牛弘瞥了一眼,淡淡道:“你要想去看热闹,可以跟陛下讨要一艘船,自行前去,何必还跟着龙舟一路北上。”
话音落下,杨素挑了下眉,但手掌却是缓缓握紧栏杆,低声道:“少说风凉话,本王不信你不好奇!”
他明面上说的是郓州城的传统斗鸡,但实际上,却是意有所指,真正说的是北方各地州府。
牛弘神色平静,轻声道:“老夫当然好奇,但陛下不说,你我就算再怎么猜测,也没有用。”
水陆法会结束后,按理说这艘运河龙舟就该南下返回洛阳城。
但杨广却是不知为何,突然下令,让运河龙舟调转船头,北上而去。
这也让不少人感到疑惑,甚至隐隐有些不安。
北上的河道,虽说有开河府之前开辟过,一帆通顺。
但毕竟去年北方接连发生动乱,如今时隔日短,运河龙舟这么显眼的目标,冒然北上,实在是有些不妥。
也不是没人去劝谏,奈何全都无功而返,杨广心意已决,任谁都无法更改。
“你们不过来喝一口吗?”
“这可是李密为了讨好陛下,专门拿出来献给陛下的灵茶,很是不赖。”
在两人身后不远处,好整以暇端坐,静静饮茶的梁毗,开口道:“陛下此行,心中自有打算。”
“我等做臣子的,也不用整天老是去揣测陛下的想法,太累了。”
杨素随意瞥了眼,没有理会,只是目光深远的望着前方。
“你这老家伙是觉得马上要卸下重担,所以无所顾忌,就这么看着我等劳心劳神,也不说少添点乱。”牛弘转身,来到梁毗身旁坐下。
随即,这位当世大儒也是不客气的端起茶,一饮而尽。
梁毗见状,笑呵呵道:“老夫哪里添乱了?”
“老夫可是看你们一天天愁眉苦脸,这才亲自泡茶,想让你们喝点灵茶,缓解一下疲累的心神。”
“真是好心被误解啊!”
闻言,牛弘无奈的摇了摇头。
“李密献给陛下的茶,为何到你手里了?”杨素忽然皱眉,转头盯着梁毗问道。
按理说,对这位大隋元老,即便是杨素这个九老之一,也该给予几分敬重。
更何况朝中早已经有传闻,梁毗今年就会交出刑部尚书的位置,告老还乡。
因此,少有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梁毗发生冲突。
可杨素却仿佛反其道而行之,语气有些不善的样子。
究其缘由,还是在河南府衙的时候,梁毗跟杨素似乎有些不对付。
“自然是陛下赏赐的。”梁毗随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