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头一回面对这种大事,自然是有些紧张的。”范司闺说道:“不过好在有闾太师压阵,倒也不用担心出什么岔子。”
“那就好。”
“时间紧迫,别误了正事,下官先行告辞。”
陈墨拱了拱手,便准备转身离开。
“陈大人……”
范司闺出声叫住了他。
陈墨顿住脚步,回头道:“范司闺还有事?”
范司闺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些天太子一直在念叨你,他在宫中也没什么朋友,只和你聊得来……待到万寿节后,陈大人若是得空,可以来临庆宫坐坐。”
陈墨一时默然。
从理智的层面来说,他应该和太子保持距离。
但想到那小家伙在朝堂上帮他说话,分别时拉着他的手依依不舍的样子,还是点头道:“好,我记下了。”
范司闺松了口气,展露笑颜,“陈大人慢走。”
“留步。”
陈墨微微颔首。
离开苍震门,沿着宫道穿过内廷,朝西宫走去。
楚珩在牢中表现出的异常,让他始终放不下心来,虽然并不打算请娘娘出手,但此事可能牵扯甚大,还需提前汇报一声。
在乾清门等了许久,一名宫人才珊珊而来。
“抱歉,陈大人,娘娘此时不在宫中,没办法见您。”宫人矮身说道。
“不在?”陈墨皱眉道:“娘娘去哪了?”
“这奴婢就不清楚了。”宫人说道:“今日申时娘娘便出宫了,并未说明去处,奴婢也不敢多问。”
“许司正应该知道吧?”陈墨环顾四周,疑惑道:“怎么也没看见她人?”
宫人表情有些许古怪,低声道:“前段时间,娘娘下了命令,禁止许司正和陈大人私下接触,以后大人再入宫的话,会安排了专人接待您……”
陈墨:“……”
看来是因为上次在掖庭留宿的事。
以娘娘的性格,尽管嘴上不说,估计这会醋味还没消呢……
“罢了,那我过几天再来吧。”
“奴婢送您……”
“不必了。”
明天是天授日,寅时大典便会开始,距离现在也只剩三个时辰左右,陈墨干脆没有回府,离开皇宫后便奔着怀真坊的方向而去。
此时天麟卫已经散衙,教场显得有些空旷。
今晚恰好是裘龙刚当值,这会正坐在台阶上擦鞭子。
听到脚步声后抬眼看去,见来人是陈墨后,表情一怔,“陈大人,这大晚上的,您怎么来了?”
陈墨随口道:“反正也睡不着,便过来转转……明日的人手都安排好了?”
裘龙刚回答道:“安排好了,都是水火两司的精锐,已经让他们提前去皇城边上勘察了。”
“嗯,那就好,小心点别出纰漏。”
“就算只是走个过场,面上功夫还是要做足了。”
“卑职心里有数。”
陈墨简单跟裘龙刚交代了几句,便朝着衙署内部走去,来到了诏狱之中。
刚进入地牢,狱典便快步迎了上来,“陈大人,您来了。”
“楚珩可有什么动静?”陈墨问道。
“没有。”狱典摇头道:“自从您白天审讯过后,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呢。”
“走,去看看。”
两人沿着石阶下到了地牢最深处。
一扇厚重的石门紧闭着,门前伫立着两个披坚执锐的守卫,魁梧高大的身形好似铁塔一般。
狱典走上前,亮出腰牌。
守卫确定无误后,同时伸手拉住门环,华光闪过,在一阵“轰隆”的闷响中,厚重石门缓缓打开。
内部是幽深的甬道,墙壁上挂着的铜灯摇曳不定。
两侧牢房全部是独立的单人包间,能触碰到的所有材质都是由破魔石打造,内部空间极为狭窄,只能容纳一人坐卧。
与其说是牢房,不如说更像是个石头棺材。
陈墨来到楚珩所在的牢房前,透过拇指大小的圆孔朝内部看去。
内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但以他的目力来说毫无影响。
只见楚珩被高高的吊在刑架上,耷拉着脑袋,披散的头发遮住脸庞,整个人似乎还处于昏迷之中。
陈墨抬手暗动墙壁上机关。
咔嚓
伴随着机关啮合的声音,刑架上有数道寒光闪闪的刀刃刺出,瞬间便将楚珩的身体洞穿,淋漓的鲜血汩汩流淌而出。
然而楚珩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狱典在一旁说道:“看他这状态,应该是神魂受损,一时半会怕是醒不过来了。”
“是吗?”
陈墨沉吟不语。
按理说,“浮生梦”的副作用不至于如此严重……难道是被人“顶号”的时候伤了脑袋?
虽说目前看不出什么异常,但心中却总是蒙着一层阴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只要等万寿节结束,就可以伺机动手,彻底了结这个祸患。
陈墨思索片刻,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玉佩,交给了狱典,说道:“一定要把他盯紧了,尤其是明天,若是发现任何异常,立刻捏碎玉佩,我便能有所感知。”
“下官知道了。”
狱典伸手接过。
望着陈墨离去的身影,心里暗暗嘀咕,陈大人是不是有些谨慎的过分了?
把楚珩关进黑衙,已经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如今看来好像还不太放心似的……难道还能有人来劫狱不成?
不过想到陈墨向来料事如神,还是将玉佩收了起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反正小心一点终归没错。
轰隆
石门关闭。
牢房内死寂无声。
楚珩依旧一动不动,呼吸均匀,然而那蓬乱的发丝中,却透着两点猩红光芒,带着些许戏谑和刻骨恨意。
“陈……墨……”
……
……
陈墨回到司衙。
蠢猫正趴在笼子里打着瞌睡。
他走过去蹲下,隔着栅栏伸手捅了几下,“娘娘,在吗在吗?”
“喵呜~”
猫猫睁开惺忪的睡眼望着他。
瞧见是陈墨后,缓缓翻过身来,露出柔软肚皮,一副“往这捅”的表情。
“看来娘娘的神识确实已经抽离出去了。”陈墨暗自沉吟,“可这个节骨眼,娘娘能去哪呢?”
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答案。
不过以娘娘的修为,倒不至于会遇到什么危险,不必太过担心。
这时,陈墨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眉头掀起,起身朝着内宅的方向走去。
来到后院卧房,抬手推开房门。
嘎吱
“谁?!”
屋子里传来一身厉叱。
旋即,一道炽烈寒光便破空而来!
陈墨面不改色,伸出两根手指,稳稳夹住刀刃,“厉百户也好梦中杀人?”
只见厉鸢衣衫穿戴整齐,手中持着一柄狭长而锋锐的陌刀,锋刃正吞吐着气芒。
看到来人是陈墨后,慌忙将陌刀收起,“陈大人,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差役……这都散值了,您来司衙做什么?”
“刚从宫里出来,顺路过来看看。”
陈墨语气微顿,询问道:“你该不会是每天晚上都睡在这里吧?”
“差不多,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厉鸢轻声说道:“住在这里的话,还能第一时间见到大人,虽然大人经常会翘班……”
陈墨默然。
厉鸢的父亲是军中武卒,早年间便战死沙场,没过多久,母亲也病逝了,家里又没什么知近的亲戚,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人。
他将厉鸢抱起,来到床边坐下。
“要不以后去我家吧,反正我家房间有的是,人多也能热闹一些。”陈墨搂着纤细腰肢,柔声说道。
“去你家?”
厉鸢连连摆手道:“这不合适,就算你不在乎,你爹娘又该如何看我?”
“怕什么,他们又不是不知道咱俩的关系。”陈墨有些好笑道。
厉鸢想起那天在天麟卫大门前,陈墨当着陈拙的面,亲口说自己是他未来媳妇……白皙俏脸浮现一抹晕红,轻咬着唇瓣,羞赧道:“不用了,大人有这个心思,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陈墨知道她的性子,倒也并未强求。
两人静静相拥,良久过后,厉鸢出声说道:“对了,长公主那边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听说,她想让您当面首?”
陈墨无奈道:“现在她改主意了,准备跳过这个步骤,直接让我当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