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目的地靠近的徐永生,更加关注周围山野。
远远眺望,有一座道观映入他眼帘。
等到众人一起行至道观所在山下,谢今朝一醒,指着山上说道:
“这里半山腰处有座黄云观,是一位许道长在此主持并且清修。”
他此前便是西行,由东都前往关中,然后一路沿陇右、河西、北庭等地方去往西域,接着又从西向东折返。
此地是他沿途走过的地方,因此熟悉周边情况。
徐永生、谢初然闻言,面面相觑:“许道长……”
谢今朝言道:“没错,就是你们所想的那个‘许’,虽然许家祖地是在东都以南,但这么多年开枝散叶下来,他们在河洛一带有不少分支,这边就有一支。”
徐永生、谢初然都颔首。
不过,几人正说话间,那边山上有人下来。
一个中年道人头戴道巾手持拂尘,看上去仙风道骨,乃是作为此地主人正在送客。
而被他亲自送下来的则是几个年轻人。
当中一名少女,徐永生、谢初然还颇为熟悉。
正是他们在东都学宫的同学,许媛。
许媛看见徐永生几人,同样颇感意外,但很快恢复平静。
到了近处,众人一同见礼。
许媛还为徐永生、谢初然介绍了那中年道人:“这位是我们同族叔父许文通许道长。”
谢今朝打了个哈哈:“许道长别来无恙,分别不久,不曾想很快就重逢了,你我也是有缘。”
许文通含笑颔首:“谢居士说的是。”
两边言笑晏晏,聊了几句后分手作别,许媛等人朝东都方向返回,许道长客气邀请徐永生和谢氏兄妹去山上道观做客,谢今朝婉拒,他们一行人继续向西。
“刚才可真够尴尬的。”谢今朝无奈地看向自家妹妹。
重逢后他已经听谢初然讲起当初同许媛疏远的前因后果。
可他认识许文通则是在回东都以前的路上。
这要是没有遇上许媛也就罢了,大家各交各的。
正好也碰上许媛一行,谢今朝给只好婉拒许文通邀请,待以后再说。
谢初然却叹了口气:“秋日远游,许十二娘也是打得相同主意,难怪当初我觉得同她志趣相投,可终究是有些事谈得来,有些事谈不来,只得各奔东西,不出恶声了。”
谢今朝看看自己妹妹,安慰道:“也是,慢慢相处,才能得见全貌。”
徐永生走在一旁,貌似随意地向谢今朝问道:“谢二哥,山上黄云观那位许道长,是道家南宗还是北宗?”
谢今朝以为他是想起先前时玉河的事情,于是说道:“放心吧,那位许道长是道家北宗修行人。”
徐永生微微颔首。
谢初然则转移了注意力:“新的崇玄学博士,听说改为北宗派长老过来了?”
谢今朝“嗯”了一声:“是啊,原本东西两都学宫新兴崇玄学,是北宗在关中帝京经营,南宗在河洛东都经营,但出了时玉河的事情,南宗整体吃挂落,不得不低调退让,这下学宫东西两个崇玄学博士,全都落入北宗囊中了。”
一行人一边聊着,一边继续远足漫步,待天色渐黑后,寻找休息落脚点。
………………………………
许媛等人向东行,返回东都。
马上走了不多一阵,头戴帷帽的许媛忽然勒马停下,回身向背道而驰的徐永生、谢初然等人方向看去,但山路间早已望不到对方身影。
旁边一骑,马背上青年虽然也勒马停下,但没有回头去看,只是说道:
“虽然被曹静、郑世光牵连的只是曹、郑两家,但我们许氏当前也不宜有大动作。
旁的事情也就罢了,这次东都千秋大乱如果也被当今天子视为河洛一体,再一起打压,那未免太过不值。”
许媛的声音从帷帽轻纱下传来:“五哥放心,我明白轻重,边荒野女不识抬举自当惩戒,但如此特殊时节不可为之因小失大。”
身旁马上青年闻言,反而转头看向许媛。
虽然少女面容遮在帷帽轻纱下,但他仿佛能看出族妹神情:“所以,不只是因为那谢家女一人,还有那个姓徐的市井儿?”
许媛闻声不语。
先前许书明、许冲虽然没有谈及她婚事,但也有询问过一二。
真要问许媛当时想法,大约在两可之间,有再继续观察的打算。
不料谢初然与她疏远之后,那市井铁匠徐二郎同样与之疏远。
许氏嫡女心思顿时转为恼怒。
先前相逢,大家彼此面上礼节都不缺。
此刻回首山路,虽然早已经看不见徐永生、谢初然身影,许媛反而攥着手里马缰,越握越紧。
过了片刻,她平复心境,转身重新催马而走。
…………………………
徐永生等人宿在野外,谢家兄妹随侍仆从多有军中色彩,眼下搭建简易营帐信手拈来。
这一夜,徐永生脑海里神秘书册第一页上的虚幻谛听,如往常一样飞走。
稍晚些时候,谛听也如期返回,并带回消息:
【黄云观内,许文通制成散华拂尘。】
徐永生目视这条讯息,微微点头。
第81章格物典仪,武道七品
这条消息本身价值有限。
但经过这几天远行,每晚对照谛听带回的讯息,徐永生大约心中有些数。
谛听每晚外出,有活动范围。
因此带回的消息,也在一定范围内。
此前他一直在东都,所以谛听带回的消息也都集中于东都内外。
即便有类似国舅姜志邦取代燕老丞相成为大乾新国相的消息,也多半是东都有消息灵敏的人,得到来自关中帝京的风声,然后才被谛听所得知。
眼下徐永生同谢氏兄妹一同外出远游,宿在这山野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谛听外出,可供它获悉的消息来源相对有限,于是徐永生运气好,谛听直接带回有关那黄云观许文通的消息。
从这一点来说,将来自己修为高了,有空闲时间了,也该四方都转转……徐永生心道。
不只是个人增长见闻,同时也方便谛听收集其他地方的讯息带回。
当然,东都作为大乾第二名城,内外人口众多,各式人物云集,倒也不怕把消息榨干了谛听再无收获。
相反,倒是这谛听带回垃圾信息太多,令徐永生哭笑不得,只希望将来找到办法,可以像沟通神兵图一样同谛听图沟通,从而让对方找消息更精准更有目的性。
至于黄云观,途经然后又稍微远离的徐永生,注意到脑海中神秘书册第二页的光辉黯淡些许,基本已经可以肯定,与三尖两刃刀相关的另一条二郎线索,就在许文通那个道观里,只是当前尚不清楚具体细节。
徐永生暂时先放下此事。
姑且不提谢今朝言辞间提及许文通乃是七品之上的道门武魁。
只说千秋大乱后,对于东都而言,除了大乾朝廷,余者不管是哪方人或者哪个人,当前最好都先安静低调一段时间再说,待大乱余波过去。
是以徐永生不急不躁,同谢氏兄妹一起赶在授衣假结束前,返回东都。
接下来的时间中,徐永生便只专心习武,不断揣摩志正刀、止戈为武、捉影掌、正心诀等武学的奥妙细节,精益求精。
和早先一样,他揣摩儒家武学的同时,便也仿佛在精修与之对应的武夫绝学。
修行不知岁月长。
徐永生专心习武,除了借着冬至假期快速出城一趟再前往黄云观附近,确认自己的目标没有转移位置,他接下来三个月完全不出东都。
于是转眼间,大乾盛景九年将要走到尽头,盛景十年新春将至。
八月初千秋节的动乱风波,终于有真正平息的迹象。
而徐永生也成功完成
随着胸前人阁第二层中五常之信再次震动充盈,徐永生在八品境界的相关儒家典仪历练,全部完成,也意味着他做好冲击七品境界的基础准备。
于是,除夕之前,徐永生前往面见四门学博士林成煊。
本就寡言少语的林成煊,似乎比先前更加沉默,直接起身出门。
徐永生跟在他身后。
二人来到储备财货、宝物的典簿厅。
林成煊默默将一张纸交给当值的学宫助教。
对方看后,初时只是按单取物,但取好东西将要交给林成煊之际,看着其身后的徐永生,像是想起什么,顿时呆愣在当场,甚至不顾林成煊就在一旁。
因为他此刻已经认出徐永生,认得对方不是盛景六年甚至更之前入学的老生。
他记得徐永生是去年才入读学宫正院,到现在满打满算不到一年。
而林成煊开的单子,上面各种物件,是用于儒家八品武者晋升七品的格物典仪。
对那学宫助教的惊讶,林成煊平静如故,微微颔首便即转身离开,他身边侧后徐永生同样平和,向那吃惊的助教行礼后方才捧着东西跟上林成煊。
他们到了典簿厅侧面的一间万象阁内。
徐永生以布蒙眼,盘膝端坐,手指按在身前地上,自身指心纹路,同地上木、石、金、帛的纹路接触摩擦。
虽然都是些普通事物,但这一刻徐永生仿佛接触自然万象,并明悟其中纹理。
如此,便是一昼夜。
直到第二天,徐永生方才抬手解下遮掩布条。
静立一旁,赫然守着他一个人守了一天的林成煊,则无声地放下一把刻刀在徐永生面前。
徐永生接过后,取身前木雕,运刀如飞,竟在顷刻间雕成一方木印。
然后他带着木印起身,跟随林成煊出门,来到典簿厅旁另一间室内。
赫然便见室内悬挂有难以计数的木印。
这些木印,皆是学宫晋升七品的学生所雕刻,每人一个,名为格致印,印文曰:“形而上者谓之道。”
将来待学生毕业离开学宫之际,方才各自取走。
当徐永生将自己的格致印也悬挂在房梁上后,他焚香告慰。
至此,礼成。
浩然文华气流转下,徐永生全身剧震,而他体内原先各有两层的三才阁,这时再次齐齐拔高!
眉心天阁、胸口人阁和腰椎地阁,这一刻全部从两层变作三层。
和先前入九品、八品时两次经验一样,徐永生此刻能感觉到自身神智、感官、力量、速度、敏捷、耐力、韧性、活力等等诸般要素都有所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