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内陈设简单,一炉、一榻、一案而已。
契此每日就在这草庐中,静修参悟,与这雪山孤寂为伴。
一日,天空中祥云涌动,一位菩萨脚踏着皑皑白雪,缓缓而来。
菩萨面容慈悲,开门见山地说道:
“尔可愿登西方极乐,为药师菩萨?”
契此依稀是不为所动,只是拨弄炉中炭火,反问:“菩萨救世用炉鼎否?”
菩萨听了契此的反问,一时陷入了沉默,静静地看着契此。
契此见状,继续说道:“炭成灰时,炉亦空矣。”
菩萨肯首:“弟子受教了。”随即化作流光而去。
而契此则依旧静静地坐在炉边,
仿佛这一切都未曾发生过,继续着他的静修参悟。
很快,春天到了,契此也下了山。
因其一路向东,也渐渐是走出了佛门治下之地,此间也渐显混乱。
契此在这里,见到了一座昔日梵教时期所遗留下的古祭坛。
祭坛上,九具尸体正被吊起。
契此观之,不禁有些默然。
他本以为随着自己的消失,梵教也应当不存,
但现在看来想来,自己还是有些太过想当然了。
此刻,在祭坛旁,
祭司正手持匕首,将最后一具尸身的心脏被剜。
契此踏着血泊走近,不禁是摇头:“施主可知《法华经》有云'三界无安,犹如火宅'?”
那祭司转身,露出额间第三目:“吾乃梵教最后的大祭司,此乃世间正法!”
契此叹了一口气,不再与他多言,猛地扯下身上的袈裟,朝着祭坛掷去。
祭司狂笑挥匕,刃光竟凝成一尊魔神像:“汝佛门剽窃我梵教天下,今日……“
他刚想继续说下去,却被契此打断:
“菩萨低眉,六道慈悲生;金刚怒目,四魔皆散形!”
“昔日由我种下的因,便由我来终结吧……”
恍惚之间,祭司好似看到了一尊庞大虚影自那和尚背后升起。
他不禁跪下身子,呢喃道:“父神……”
契此只是叹气:“既是佛陀亲临,又何必以此试探与我?”
此刻的契此,已经是认出了眼前祭司并非真是“梵教祭司”,
毕竟梵教一切的力量皆是来源于他,他已皈依沙门,那祭司也不可能尚有非凡之能。
祭司背后虚影忽然间颤抖起来,那虚影缓缓凝实,化作一尊庄严的佛陀之相:
“契此,你可知我为何设此局?”
契此神色平静,双手合十,微微躬身:
“佛陀慈悲,设此劫难,只为度我。”
佛陀微微一笑,声音中带着一丝叹息:
“你所行所做,已足够弥补昔日之失了。”
契此摇头:“罪业不空,誓不成佛。”
佛陀默然片刻,缓缓点头:“既如此,我便不再勉强。”
“但你可知,此路艰险,稍有不慎,便会被业障吞噬,永堕轮回。”
契此微微一笑:“我心如磐石,愿为众生担此业障。”
“纵然万劫不复,亦无悔。”
第799章 我将于未来成佛
岁月悠悠,云卷云舒。
契此以布袋和尚之名继续云游,深入民间。
他依旧身着那身洗得泛白的粗布僧衣,脚踏磨损的草鞋,
背着那只装满草药和经卷的布袋,以双足丈量大地。
在云游的途中,契此看到了太多。
饥荒、兵燹、瘟疫、匪寇……
一日,契此在一破败的小镇,救助了一沦为盗匪的屠夫。
这屠夫为人所伤,生命垂危。
屠夫忏悔过往杀业,契此以“罪业如露亦如电”开示。
屠夫睁眼,见是一僧人正为其疗伤,便是开口问道:
“大师,我一生杀戮无数,如今又沦为盗匪,罪大恶极,却又为何救我?”
契此看着他,只是摇头:“罪业如露亦如电,皆为虚幻。”
“只要你真心忏悔,放下过去的罪恶,便可获得涅。”
屠夫叹了口气:“只是我造下了太多的杀孽,这样也配吗?”
契此只是笑道:“我曾经犯下的杀业比你还多。”
屠夫听了契此的话,心中不由得默然。
良久,他挣扎着起身,拿起身旁的刀,用力地将其折断,
然后跪在地上:“大师,我愿放下屠刀,立誓皈依佛门。”
“从此追随于您,不再做恶。”
从那以后,屠夫便一直跟随着契此。
他身形魁梧,力大无穷,
在云游路上,他为契此扛着布袋,行了诸多仗义之事。
然,命运总是无常。
在一日夜里,二人暮宿村中。
却未曾想,一户人家中忽起大火。
屠夫见此,毫不犹豫地冲进了火海,想要救下村民。
就在他救出村民时,一根燃烧着的横梁突然掉落,砸在了他的身上。
屠夫躺在地上,见着火开始灼烧自己的身躯,
炙热不断蔓延上他的躯体,也似乎点燃了他的灵魂。
屠夫并不因痛苦而挣扎,反而是闭上了眸子:“今生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希望我做的这些,能够弥补犯下的罪业。”
就在他即将闭上双眼的时候,忽有罗汉接引而至。
罗汉灭了火,将屠夫从横梁下救出。
灵岩罗汉当空,对契此和尚微微肯首,随即转头对屠夫言道:
“你虽曾有过杀业,但你能放下屠刀,舍己救人,如今可随我前往西天?”
屠夫听了,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又望乐望契此,见契此微微点头,
他双手合十,对契此重重鞠下一躬,然后随着罗汉消失在了夜空中。
看着屠夫的离去,契此心中感慨万千。
他想起了屠夫的忏悔,想起了他的转变,也想起了他为了救人而牺牲的壮举。
契此忽有感,只要真心悔过,
放下心中的恶念,任何人都有获得救赎的机会。
于是契此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八个大字。
又过了数年,契此行至一方被瘟疫所笼罩的城上。
街道上冷冷清清,偶尔能看到几具无人收殓的尸体横陈在路边。
由于瘟疫肆虐,粮食短缺,竟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悲惨景象。
而那些本应救苦救难的守城僧兵,却紧闭寺庙大门,
只为了自保,对外面百姓的生死不闻不问。
契此对此情况,也早已经是司空见惯。
在这种疫城,最重要的不外乎便是水源的干净与否了。
契此在此停留近乎三年时间,他聚集百姓凿井施水,
又并行治病放药,并呵斥僧人:“避世非空,见死不救即堕魔道!”
有三名年轻僧人为契此所感,自愿随其入疫区。
契此授其《慈悲医心经》,命其以“药为佛手,术作梵音”救治病患。
一小僧因目睹太多死亡而生退意,契此以“枯木逢春”喻之:“汝见尸骸,我见轮回。”
这小僧听罢,便是放下对生死之间的看法,加入到了治病救人的行列。
城中疫病渐除,小僧便随契此开始云游天下。
契此见小僧似对医理颇感兴趣,又兼心济天下的仁心,
便是于深山老林间,授与其《佛说慈悲医心经》全本,
又令其独居深山采药认药三年,终可认得百草辩得病症。
僧人顿悟,自此精研药性,
并且还在契此的《慈悲医心经》上,补充了很多有用的、治疗各种疾病的简单药方,让更多的人受益。
二人继续云游天下,自此在布袋和尚的传说中,还多出了一位“药觉禅师”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