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干脆起身道:“你带小钰在屋里先坐坐,我去喊你叔回来。”
耿煊道:“没事,等一等又不耽误什么事。”
曾柔却反而下定了决心,道:
“坊里做好的决定,他也就跟着跑个腿,有他没他都没影响的。”
“呃……”
耿煊心道,陈叔要是听了这话,大概心里会很受伤。
……
安乐集、百源集都在动员,没道理耿煊这边什么都不做。
除了三通集、百源集,以及巨熊帮都在积极做着备战准备之外。
常平坊,万福坊,永和坊,天润坊等八家里坊同样也在做着相应的动员。
撇开个体实力不谈,真要说军事化动员,与安乐集、百源集、三通集、清源集比起来,八家里坊才是真正的行家。
每年一次的秋猎,整个里坊,除了年纪太大和太小,或者过于体弱做不了事的,整个里坊都要参与其中。
各司其职,各尽其力。
对于波及全坊的动员,坊民也不会有任何抵触,反而都会积极的配合。
让八家里坊跟着动员起来,也不是耿煊的指定,而是八家里坊主动提出的请求。
在这场与安乐集的冲突中,他们也想要尽自己的一份力。
而不是自此就缩在康乐集,做出一切都与他们再无关系的姿态。
耿煊至今都没有要让他们上阵冲杀的计划,面对他们的请求,却也不会拒绝。
这段时间,八家里坊因为充盈的资源供应。
不仅通过购置了更多、更高品质的兵器,以及重资购入近百骑玄幽铁骑。
在大量修炼资源的堆积下,许多卡在瓶颈期的修炼者,修为实力都有明显的提升。
一个修炼者卡在瓶颈期,靠自己有限的家底无法更进一步,或者有家室儿女拖累,年纪渐大,潜力将近等因素,无法做出孤注一掷的决定。
对于这类修炼者,里坊同样也不会对他们投入资源,因要考虑投入和产出“收益”的问题。
现在,一两百万两的巨额进账,让里坊一下子没有了这方面的顾虑。
在足量资源的供应下,许多卡在瓶颈期的修炼者,就借着整个里坊上升的大势,跟着一起水涨船高。
如资深炼肉境界的陈荣山,就借着这股东风,晋入到了炼血层次。
类似他这般情况的,八家里坊比比皆是。
另还有不少资深炼血境,趁机晋入到炼骨层次。
除此之外,八家里坊还有一位年过五旬,两位年过四旬的资深炼骨境,趁机突破到了炼髓层次。
加上八家里坊原本就有的三名炼髓境,炼髓境的人数直接翻了一倍。
也正是因为这段时间里坊实力的突飞猛进,才让范宏盛等人有底气在接下来与吴家的碰撞中掺上一脚。
八家里坊的计划是,八家里坊的坊民,暂时全部迁去地利最好,最是易守难攻的永和坊。
所有修炼者全部动员、集结之后,八家里坊总共可以攒出规模超过两千人的可战之兵。
以常平坊为例,秋猎期间,猎队人数便有将近一百六十人。
加上后勤队伍,以及其他队伍同样有一定比例的修炼者存在,拉出一支人数超过两百的可战兵力并不难。
这一次,因为大笔资源的砸入,如陈荣山这类已被默认为退出战斗序列,承担各种庶务管理的成员,修为实力迎来一波上涨,焕发第二春,将兵力人数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五十人,并不难。
不仅人数更多,平均实力也更强。
其他里坊的情况,也与常平坊类似。
有了这些背后的脉络,才有了八家里坊能够动员两千战兵,人数上,相当于安乐集、百源集动员战兵的两倍。
并非安乐集、百源集的潜力只有这么大,而是这到了他们能够忍受的极限,若是继续压榨逼迫,这两个集市直接就要从内部炸掉。
就如洪铨总结的那样,经过这一两百年的演变,元州修炼者,早就习惯了各自为战、危险来了便想办法自保这种生存方式。
军事化、集体化的生活方式,是与元州修炼者的天性相抵触的。
常平坊、万福坊这些以赤乌山为食的里坊,既保留了军事化的动员能力,每个里坊又有着数量不菲的修炼者数量,这才有了这样惊人的结果。
六名炼髓境,超过两千名可战之兵,给了八家里坊更多的底气。
范宏盛等人的计划是,他和魏万宗,再加上一名新晋炼髓境,带一千名战兵东赴三通集。
而另一名资深炼髓加上两名新晋炼髓,带着剩下战兵看家护院,驻扎在易守难攻的永和坊。
这样一来,既可保老家无虞,也能尽可能调集更多力量参与到与安乐集吴家的碰撞之中。
而为了避免提前显露出迹象,让安乐集有所应对,无论是里坊的动员和迁移,还是千人规模的战兵东赴三通集,都会在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发动。
让吴家无法提前预料,提前防备。
……
当门外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陈荣山、陈铮以及曾柔回到家中时。
听到的是陈小钰咯咯的欢笑声。
已经走到院门口的陈荣山听到女儿的笑声,停留了片刻,揉了揉脸上那显得过于郑重的脸皮,让五官表情显得更加随意温和,这才打开院门,迈步向屋内走去。
跟在他身侧的陈铮倒是什么都没做,反正,在他的脸上,正常人也看不出什么喜怒之色。
进入屋中,陈荣山看了耿煊一眼,便看向坐在耿煊腿上的陈钰,笑着问:
“钰儿,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
陈小钰脸上的笑意未减,闻言立刻叽叽喳喳的分享道:
“阿爹,煊儿哥编故事哄我呢。
他说从前有个诸侯国王,喜欢穿漂亮衣裳。
有两个骗子找到他,说他们能做出世间最美丽的衣服,只有最聪明的人才能看见……
那个国王就这么光着屁股在街上逛,所有人都夸国王的衣服好看。
最后只有一个小孩子说他光着屁股……”
说到最后,陈小钰似乎又想到了那滑稽又荒诞的场面,再一次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陈荣山听了这个“骗小孩子玩”的故事,却是愣了一下。
陈小钰年纪小,只听出了里面好玩好笑的部分。
而他却从中听出了辛辣至极的讽刺,他深深看了耿煊一眼,对坐在耿煊腿上的陈小钰道:
“钰儿,去你阿娘那里,我要跟你煊儿哥聊会儿天。”
“不嘛,不嘛……”陈小钰拧着小身子娇声娇气的撒娇道。
耿煊笑道:“没事,这又没什么妨碍。”
陈荣山点头,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耿煊道:“刚回来,就过来与你跟婶子说一声。”
陈荣山在旁边坐下,张嘴顿了片刻,最后却说出一句:
“晚饭吃了吗?没吃让你婶子做一点?”
话出口之后,陈荣山才意识到这话说得有点傻。
现在这时间已经过了子时,哪有这时候问人吃晚饭的。
可对耿煊来说,这个时间点吃个宵夜,喝个夜酒却是刚刚好。
闻言便笑道:“晚饭却是吃过了,不过,若是婶子不嫌麻烦,我倒还真想与陈叔和铮哥喝两杯。”
曾柔立刻起身,笑道:“不麻烦,材料都是常备着的,快得很。”
这一番对话,却让屋内气氛瞬间柔和自然了起来。
耿煊看出了陈荣山心中的顾忌,便主动询问起坊里的动员计划。
说起这个,陈荣山那可就有无数的话题可以聊了。
他也不再去纠结应该问点什么,不应该问点什么,直接聊起了与里坊动员相关的种种事情。
没过多久,曾柔就将一份份煮熟切好的腌腊凉菜端上了桌。
就着这些腌腊凉菜,再配上里坊自酿的烈火烧助兴,陈荣山的谈兴就更浓了。
旁边的陈铮,依然木着一张脸,从头到尾,几乎都不主动说上一句话。
不过,每次碰杯,他也是一次不落。
不多时,曾柔将几份热菜也端上了桌。
见她还要转身去厨房,耿煊赶紧将她唤住,道:
“婶子,够了够了,这么多已经足够了,您可别再去弄了。
这大半夜将您喊醒,还这么折腾,你也坐下吃点。”
曾柔怔了一下,笑着点头道:
“那好,不过,厨房里还有两个菜,等我端过来。”
等曾柔端着菜再次返回,耿煊正对着一个空酒杯倒酒,对她道:
“婶子,你也喝点。”
“好。”
曾柔应了一声,用腰间围裙擦了擦手,直接在耿煊旁边坐下。
她双手端起酒杯,凑到耿煊面前,张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最后却只道:
“煊哥儿,婶子我也说不出别的话,就祝你一切都好……好好的。”
说着,她的眼眶莫名就红了,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
耿煊顿了一下,点头道:
“都好好的……你,陈叔,铮哥,小钰,大家都好好的。”
曾柔点头,双手捧着酒杯凑在唇边,顿了顿,一饮而尽。
下一刻,她的脸色就变得通红,凑到一边连咳数声这才止住。
耿煊见状,这才意识到什么,一脸歉意的道:
“婶子,来喝杯茶,润润喉咙……这烈火烧对于平日没喝过酒的人来说,确实有点难以下咽,烧嗓子。”
说着,给倒了杯已经冷得差不多的凉茶放在她旁边。
两颊红通通的曾柔取过凉茶喝了两口,这才缓过劲来,忙道:
“没事没事,我是真高兴,喝的急了,已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