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得学。’
他喃喃了句,然后又凝视向《分魂术》,心中莫名地生出一种难以遏制的紧张感,什么《天剑观想法》,什么《斩尸法》林林种种地浮现出来,让他有种本能地警惕
他当然会分魂。
之所以说不会,只是因为警惕。
此时,他看着这《分魂术》,稍作片刻,便将这《分魂术》搬上面板,旋即则以通天智慧修行了起来。
须臾,修炼结束。
宋延总算是稍稍舒了口气。
因为,这《分魂术》居然真的是《分魂术》,而没有别的问题。
他又看定眼前命灯,并未立刻点燃,而是暂时离去,在清竹山中寻寻觅觅,考察地形,随后择定一处山底碧水潭前的洞府入住。
待这一切做完,他惊奇地发现天色居然暗了,暮色如大团大团焚烧的芦花飞絮涌上了高高的山头。
他仰头看着那满天霞云,一时间心情既宁静又复杂。
许久,他长舒出一口浊气,自喃道:‘暂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但不可掉以轻心。’
大半个月后,宁云渺未曾归来。
宋延已经将《星空文字典》翻看了好几遍。
认识一门没有玄妙的文字,对于修士而言并不难,哪怕这“星空文”复杂无比,一个意思能有数千个乃至数万个字去表达。
他重新来到那秘境深宫,看定悬浮的命灯,稍作平息心中的紧张,默道:‘以此命灯为对象,施展《分魂术》,分一缕神魂入内。’
须臾,青莲色命灯点燃,一缕火焰缓缓焚烧。
宋延感到神魂中多出了一丝暖意,让他百骸俱舒,有种奔波了三天三夜的旅人浸泡入温泉的舒适感。
一时间,他根本无法分辨这命灯到底是好是坏。
说坏吧,这命灯的点燃明显给了他好处;
说好吧,这命灯和他的神魂之间有了某种关系,若是这命灯中另藏玄机,又有人利用这命灯做些什么,那又当如何?
毕竟,他的通天智慧也存在局限性,那就是:若对方不是一下子弄死他,那.确实相当麻烦。
可如今既已点燃命灯,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他轻叹一声,又折返了碧水潭前的洞府。
洞府中似是考虑到了择此洞府之人的雅趣,故而准备了鱼竿之类。
宋延抓了个鱼竿,坐到潭前,决定通过钓鱼打发这一天。
坐了一小会儿,他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便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双眸之间也有些模模糊糊了。
难得困意,让他将鱼竿随意插在潭边的泥土地上,任由垂钓而鱼饵被潭中灵鱼争夺抢食,而他则往后仰倒,摆了个舒服地姿势,眯上了眼,看着上面那玄树绿叶随风簌簌,投落摇晃的铜钱斑影。
山风携裹着浓郁无比的玄气悠悠而过,他脑海中浮现出宁云渺的模样。
麻衣,草鞋,相貌平平,正气盎然,冰冷的脸透着十二分的犟气,一副坚定不移,不可动摇的架势。
这个女人,要么成为他的至亲,要么就会成为真正杀死他的人。
‘我真的能相信你吗?’宋延心中忍不住暗问。
这片上界区域极大,且地广人稀,从之前那鹤老的口中,他已经能猜到,活跃在这上界的至少都是玄黄境,他便是想“他化”也不可能做到。
‘这里要不是乐园,那就是煮着温水的锅子了。’
宋延轻叹一声,旋即又扭了扭身子,用极其舒服,极其休闲的姿势摆好。
他纵然要死,也要先享受一番此刻的美好,就算躺在锅子里,也得摆个舒服的姿势。
想着想着,他有些迷迷糊糊,神识微敛,竟是小憩了起来。
梦里,他梦到宁云渺手握命灯咧嘴露出森白的尖牙,然后看向他笑道:“桀桀桀桀桀,小子,余寿道果,还不拿来?!!”他想自爆,可惜便是连一个念头都动不了,只能看着宁云渺将他慢慢分解,慢慢炼魂。
宋延猛然惊醒,直坐而起。
潭中灵鱼纷纷惊散而去。
宋延喘着气,看定潭面,许久才平复心情。
他抹了抹头发,自喃道:‘还是云道友好,独自去了瀚海。虽说那边必然凶险重重,可至少不需要这般的提心吊胆,这般的命运全然不掌自己之手。’
念头才落,宋延陡然心有所感,他如被一根锋利尖锐到了极致的长刺狠狠扎入眼珠、指甲、脖颈.他突兀地下意识侧头,扭向一边。
他的目光落在那棵老玄树上。
不知何时,树皮已然扭曲,变得狰狞邪恶,像是某种文字。
若是之前,宋延并不识得.
可此时,他却认得清晰。
他心中默默读了出来:‘鬼门开,莫不信。门缝裂,窥幽冥。白骨手,喜人命。手未至,魂先凝。’
他僵硬地看着这些字,又揉了揉眼睛。
字迹消失,阳光再度变得温暖起来。
宋延打了个寒颤,细密的鸡皮疙瘩迅速生出,他忽的想起“天尊”云昭璇临别前也看到的扭曲的幻视。
那么,云昭璇看到的.是否也是某一种星空文书写的这段字呢?
两极剑台,是一座极大的剑台,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超大型秘境。
其左为“太阴剑台”,右为“太阳剑台”,剑台与剑台之间由流淌着小天道文字、即文的锁链连接。
剑台中央则有一道六棱黑色巨碑,其上镌刻六道图腾。
巨碑底部,则隐见熔融玄火,诸多裂隙中还生着各色妖魔鬼怪,那一双双邪恶的眸子正幽幽看天,有的还在试图冲出,却被强大的力量镇压而下。
两极剑台,乃是天奇剑宫弟子修行之处,也是一座类似“镇妖塔”的存在。
此刻,那从遥远之地运来的龙骸正被搬运至此。
一位老者盯着龙骸正微微皱眉,旋即问:“雷彻,这龙骸除了自然损坏之外,为何还有被人啃噬炼化的迹象?”
第232章惊世资质,六道齐鸣
两极剑台上,那老者一袭紫色云霞袍,须发皆张,此时正皱眉盯着那龙骸。
雷彻摸了摸光头,屁颠屁颠地掠来,矮着身子看了看那龙骸,忽的抬手一勾,在虚空中绘出一篇文字,然后道:“启禀丹长老,此文名叫《葬龙律》,乃是此番随行而来的一个小子献上的。”
被称为丹长老的紫云霞袍老者老眼微眯,凝视着那虚空浮现出的文字,然后又看了看龙骸,冷哼道:“腐龙吐息,精血临碑,千棺同寿,食碑邪症看来是有人食碑之时,连这龙也啃噬了。”
雷彻道:“来到我剑宫的那俩小子,晚辈已加核查,因果皆纯善,并无邪道痕迹。”
丹长老道:“莫不是忘了分魂转世?若有分魂转世,那分魂所为,又岂会涉及主魂?”
雷彻:.
丹长老道:“区区4级修玄地的主人,如何抵挡五灵天魔宫?”
雷彻道:“还不是因为古漠寒前辈斩杀一龙,余威犹在;宁长老周边徘徊,敲山震虎,再加上那五灵天魔宫汲取五灵本就需要慢火缓炖,这4级修玄地才得以被慢慢蚕食。”
丹长老忽道:“雷彻。”
雷彻身子一僵,长舒一口气,行礼道:“对便是对,错便是错,此番.是晚辈疏忽了。”
丹长老挥手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此龙骸有问题,先不入两极剑台,那俩小子都盯紧了,带他们去剑墓看看,然后再来此处测试一下原本文字的资质,也许.结果自明。”
雷彻道:“长老,玄黄境其实仅有一人,还有一个小子乃是得了宁长老登仙令的记名弟子,境界未破玄黄。”
丹长老侧头看向另一个边的麻衣草鞋女修,道:“道真兄的记名弟子,那便是云渺你带走了?”
宁云渺恭敬道:“回禀丹长老,宋延正在我清竹山。”
丹长老道:“修炼邪功事小,可若是走入了五灵天魔宫的细作,保不准他们要做什么出格之事。”
想了想,丹长老忽道:“此番中途,可有人下舟?”
雷彻道:“那帝存心半途下舟,去了一下当铺,采买了两枚丹药,以洗因果。”
丹长老道:“去查一查,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我瀚海域周边星空皆为险地,能入内的通道实则也不为外人所知,若他刻意留些信息,那终究也是个麻烦。”
雷彻尴尬地摸了摸脑袋道:“我们在那星筏集市遭遇了星祸,那集市许是早毁了,想查也查不了了。”
丹长老奇道:“星祸?”
宁云渺念头一动,在虚空勾勒出些文字,道:“师弟留守舱中,曾经看到了一块怪异的黑色石板,那石板上便是这些字,故而我认为不是星祸,而是人祸。”
丹长老凝神看去,缓缓读道:“鬼门开,莫不信。门缝裂,窥幽冥。白骨手,喜人命。手未至,魂先凝。”
他皱眉思索片刻,道:“说说那日星祸见闻,你们见到了什么。”
宁云渺,雷彻原原本本将诸如“鬼门开,白骨拉人”、“噬界荒兽突然出现又消失”之类的事说出。
丹长老顿时安静下来,神色里显出深邃的思索,许久道出一句:“此事我自有安排,你们不需多管,先依照计划行事,将那两个新入门的弟子带着转一转,看看他们到底来此有何目的。至于这龙骸,待净化干净了,再入剑台吧。”
说完,丹长老急促离去,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一般大宝物大机缘般,又是凝重,又是紧张,又是疑惑,口中喃喃着什么“天地人”、“三界”、“出世”之类的古怪话语.
宁云渺,雷彻对视一眼,也没什么意外。
丹长老从来都这么急吼吼的,想到什么就会立刻去做。
雷彻道:“云渺道友,你盯宋延,我去带帝存心。咱们先按长老吩咐,带着走一遍入门程序,是骡子是马走一圈儿便知道了。”
宁云渺点了点头,又道:“师弟没有坏心,你当心帝存心。”
雷彻笑着摊开五指,道:“云渺道友别看我平时和气,可那只是对同门,你莫不是觉得随便什么小家伙都能跳出我的手掌?”
宁云渺道:“最好如此。”
旋即,两人分光而远,离开了两极剑台。
树叶哗哗作响,垂落天光投落的斑驳碎影不停在宋延脸上晃着。
一根鱼竿斜插在他身侧沙地。
远处,鱼饵早已没了。
不过,谁在乎?
忽的,宋延耳边炸响冷厉的声音。
“你倒是会偷懒。”
宋延睁眼,却见五个露在外面的晶莹脚趾正对着他,再一抬头,则对上了宁云渺居高临下的俯瞰。
宋延道:“还不是因为这些天太过操劳,学了分魂术,也点燃了命灯么?”
宁云渺愣了下,道:“如此倒是我错怪师弟了。”
前一刹恍如冰冻,后一刻就已如春风。
宋延岔开话题,笑道:“师姐观摩好了?”
宁云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然后道:“走吧,命灯既燃,我该带师弟去剑墓拿取剑意了。”
宋延神色微凝,眉头缓缓皱起。
宁云渺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