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你也是这么向琼恩艾林提议的吗?”
“啪”,瑟曦甩了奈德一个耳光。
“我会把这当成荣誉的奖章。”奈德冷冷道。
“去你的荣誉,”她啐道,”少给我道貌岸然!你把我当什么了?你自己也有个私生子,我亲眼见过。我很好奇他的母亲是谁?
是不是哪个家园被你放火烧掉,随后被你强上的农家女?说不定是个婊子?
或者是那个哀伤的妹妹,亚夏拉小姐?
我听说,你把亚瑟戴恩的那把黎明还给她之后,她就投海自尽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是因为被你所杀的哥哥,还是被你偷走的孩子?
告诉我,最讲荣誉的艾德大人,你和劳勃,或是我,或是詹姆,究竟有什么差别?”
“别的不说,”奈德说,“至少我不杀孩子。夫人,请您听好,我话只说一遍。
等比武大会之后,我准备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劳勃。在这之前,你必须走,带着孩子一起走,三个都带走。
不要回凯岩城,如果我是你,我会搭船去自由城邦,奴隶湾,或是走得更远,到盛夏群岛或伊班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令尊和你弟弟最好一起走,泰温大人的财产足够让你们过舒服日子,还可以雇人保你们安全。
我保证,你会需要的。无论你逃到哪里,劳勃的怒火都会尾随而至,追你到天涯海角。”
“那我的怒火怎么办,史塔克大人?”她轻声道,“我也向你保证,事情总会解决的。兰尼斯特,有债必偿!“
说完,瑟曦拉上兜帽,遮住浮肿的脸,快步离开,留下奈德独自站在橡树的阴影下,周围又恢复了安静。
…
第三天。
奈德刚刚走近营地,就听到帐篷里传来一阵阵怒吼声,不由让他止住了脚步。
“你疯了吗?”瑟曦的声音尖利刺耳,“你还想参加团体比武?你以为自己还是当年的劳勃?不是小看你,现在的你根本爬不上马背!”
“闭嘴,女人!”劳勃怒吼,“我才是国王,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
“如果你死在比赛场上,那就正好遂了许多人的愿。”瑟曦的声音逐渐转冷,“你现在胖的甚至连铠甲都穿不上,参加团体比武,那是给王室出丑!”
“女人,你给我滚出帐篷!”
随后,只听帐篷内乒乒乓乓的打砸声响起,随后一片寂静,只剩国王粗重的喘息声。
这时,帐篷门帘被挑开,瑟曦走了出来,与奈德擦肩而过,瞥了奈德一眼,挑衅意味十足。
瑟曦还没走吗?
夫妻恶劣的关系,加上劳勃狂傲的性格,瑟曦的所有建议都会被他当成耳旁风吧。
思索间,奈德掀开布帘走进去,就看到国王的脸已经涨成了酱紫色。
“奈德,你来了!”劳勃并没有任何掩饰的意思,兀自咒骂道:“那死女人想阻止我参加团体比武,还对我发脾气,气死她最好!”
“陛下,团体比武与你无关,别忘了你是国王。”奈德提醒道。
“奈德,我悄悄告诉你!”劳勃叹了口气,“我常常梦想能放弃王冠,牵着战马,提着战锤,乘船去自由贸易城邦!
征战冒险,饮酒作乐,那才是我该过的日子!做个雇佣兵国王,吟游诗人肯定会爱死我的!
你知道为什么我现在不能这么做吗?只因为我一想到乔佛里将会坐上那个铁王座,而瑟曦在一旁指手画脚……
你能想象到那是我儿子吗?
妈的,只是被你家艾莉娅打了两下,就哭得像个该死的小姑娘!我怎么养出个这么不成器的儿子?”
奈德望着滔滔不绝的国王,心中思绪如潮水般翻腾。
从前,他可能会认为站在面前的只是个被王权束缚的战士,在发泄不满。
可如今,他已经知道,乔佛里根本不是劳勃的血脉,没有拜拉席恩家族的血统。
可这个秘密如果公开,七国必将陷入动荡,奈德甚至已经可以预见那场风暴的来临。
他已经陷入两难境地。
但他也不能让乔佛里继承王位,不能让兰尼斯特的私生子登上铁王座,更不能背叛自己的挚友和国王!
只听劳勃继续抱怨道:“你见了梅斯提利尔的那个儿子吗?人们称他百花骑士,在比武场上百战百胜,谁能有个这样的儿子都会感到自豪!
上次比武,他让弑君者的屁股重重摔在地上了,哈哈!
你该看看瑟曦当时的脸色,我笑得肚子疼。蓝礼说,洛拉斯还有个兄长加兰,样样都胜过他!他还有个妹妹,如同晨光下的金色玫瑰一般美丽,啧啧……”
奈德根本没听清国王后半段话,他的意志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要揭穿事实真相!
“陛下……”
“陛下!!!”
就在这时,一名披着拜拉席恩黑金色披风的骑士急匆匆闯进营帐,单膝下跪,语气急促:
“厄斯索斯有消息传来!多斯拉克蛮王拉哈洛在潘托斯郊外击败黄金团一万人大军,已经驻军在潘托斯!”
第82章 蓝礼的妒火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奈德心中咯噔一声,想说的话全都吞回肚子里。
而劳勃双眼圆睁,脸色涨红,转瞬间,怒火如暴风袭来。
“砰!”
他一脚踹翻面前的橡木长桌,桌上的饭菜酒水洒落一地,帮他整理盔甲的侍从蓝赛尔兰尼斯特吓得远远躲到一旁,缩着脖子,生怕国王陛下的怒火烧到自己。
“拉哈洛!那个该死的多斯拉克蛮人,终于让我找到他了!
只懂得烧杀抢掠的蛮族,居然能战胜黄金团,图谋潘托斯?绝不能容他继续活在世上!”
劳勃杀气腾腾,额头青筋毕露,宛如一头暴怒的雄鹿,即将将敌人撕个粉碎!
“立刻传令!”
劳勃走过去,一把抓住蓝赛尔衣领,将那个惊恐的年轻人拽到自己面前,喷着酒气道:
“立即集结军队!我要亲自率军攻下潘托斯,告诉那个该死的蛮子,谁才是国王!”
蓝赛尔被劳勃一把推倒在地,又慌忙爬起,飞也似的逃离。
奈德盯着暴怒的国王,嘴唇抿成一条线,心中叹息一声。
劳勃,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锐气十足的征服者,只是被酒精和仇恨冲昏头脑的昏君。
自家后院着火了都不知道,却只想点燃另一场战火。
御前会议的重臣闻讯赶至营帐,就见劳勃斜倚在胡床上,手里拿着一个空酒杯,眼中血丝密布,已经不胜酒力。
“劳勃,稍安勿躁。”
奈德凝视着昔日的战友,“那蛮子远在厄斯索斯,跨海作战需要的物资庞大,再说,他也跟你没有直接过节。现在开战,弊大于利!”
“放屁!”
劳勃猛然起身,将酒杯怒摔在地,怒吼道,“拉哈洛是那个坦格利安贱人的丈夫,现在,他又想夺下潘托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马上就要攻打君临了!”
奈德知道劳勃说的完全在理,他的反驳是多么苍白无力。
他已经料到多斯拉克和坦格利安的结合终将成为心腹大患,却没想到事态发展得如此迅速,且时机又是这么巧合。
拉哈洛占领了潘托斯,意味着多斯拉克人不再只是草原上的掠夺者,他们已经学会了治理城邦!
“那个贱人迟早会生出恶龙的孽种!”劳勃愤怒的挥舞手臂,充满红血丝的眼睛扫视众人,“告诉我,谁能轻视这种威胁?!
难道等多斯拉克骑兵出现在君临城门口,才知道后悔吗?”
奈德垂首不语。
劳勃有他不容置疑的道理,永远无法打消坦格利安家族对铁王座的渴望。
然而,奈德始终认为,王国的真正敌人绝不仅仅是远在厄斯索斯的拉哈洛,还有近在咫尺的兰尼斯特家族。
攘外必先安内,可面对众人,劳勃的三个孩子都不是亲生的,这种话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奈德环视诸人,原以为他们会劝阻国王,却不料此刻没有任何人出声,全都成了哑巴。
“我赞同国王陛下的决定。”
长久的沉默之后,瓦里斯首先打破僵局。他的语气中充满悲伤,却没人知道原因。
旁人或许不了解拉哈洛,但他却深知此人野心有多大,而且战功赫赫,甚至比国王年轻时更强悍。
三叉戟河之战,劳勃用战锤粉碎了雷加王子的胸甲,这个事迹被他自己吹嘘了很多年,但跟潘托斯港那具海兽骸骨相比,不过小事一桩罢了。
更令他痛心的是,他三十多年的密友伊利里欧被拉哈洛吊上城墙,万箭穿心而死!
他要报仇!
“拉哈洛肯定是个威胁,但不代表现在必须开战。”奈德仍然试图说服国王,“潘托斯距维斯特洛千里之遥,劳师远征,胜算太低。”
“奈德大人,你过于谨慎了。”小指头轻笑一声,“一场战争能让很多事情变得简单。”
“战争从不会让事情变简单。”奈德皱眉道。
“拉哈洛暂时还没在潘托斯站稳脚跟,现在不出手,将来没机会了。”
小指头耸耸肩,退到一旁不再说话。
混乱是阶梯,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爵老爷们肯定理解不了。
“拉哈洛必须死!”蓝礼的语气出奇的坚定,“他威胁了王室,而任何敢于威胁王室的人都必须被除掉!”
拉哈洛在长桌厅杀了他三名护卫骑士,让他在诸侯中丢尽了脸面,这个梁子早就结下了。
甚至,高庭有流言传出,他的未婚妻玛格丽提利尔在聊天时,谈及拉哈洛,他的仇人,竟然显得颇有好感!
虽然他喜欢男人,但绝不允许其他男人对未来公爵夫人,甚至未来王后有什么非分之想,反过来也不行!
蓝礼大人的名声不容玷污!
派席尔大学士花了好几分钟,才整理完胸前乱七八糟的锁链,这才清了清嗓子,慢吞吞道。
“学士的职责是为国家谋福利,不只是为了统治者。就如我忠心耿耿地辅佐劳勃国王一样,也曾经辅佐伊里斯国王,对他的女儿没有任何仇恨,我完全是为了大局。”
没人知道他是泰温大人的人,帮助瑟曦自然是义不容辞,他捻着大把白胡子,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继续道:
“我有必要问您一句,首相大人。
如果多斯拉克人再次踏上维斯特洛,会有多少士兵战死沙场?有多少村庄城镇被烧毁?有多少孩子从母亲怀里被抢走,成为奴隶?
如果在潘托斯就能将多斯拉克人的野心扼杀于萌芽,难道不是更明智的做法吗?”
这时,劳勃一脸得意地看向他的首相,“奈德,就这样了。五对一,只有你反对。那剩下的问题是,我们什么时候出兵?”
奈德无奈扫视众人,每个人都因为私心怂恿劳勃远征,没有任何一人是真心为王国着想。
“劳勃,你是国王,不能去厄斯索斯!”奈德试图做最后的努力,“你必须留在君临坐镇!”
“你也觉得我老了,爬不上马背了?”劳勃拍着自己硕大的肚腩,“我可是三叉戟河的英雄,奈德。你不会以为我会让别人抢走拉哈洛的脑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