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劳勃开始追问莱安娜是否喜欢音乐时,艾德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我该去训练了,劳勃。你们出发后我就要回临冬城了。”
“等等!”劳勃拽住他的袖子,脸上突然露出罕见的忐忑,“艾德.你觉得.莱安娜会讨厌我吗?我知道我的名声不好”
少年的眼神如此直白而热烈,让艾德一时语塞。他想起莱安娜评价劳勃时的话:“他像头横冲直撞的野牛,但至少不虚伪。”
“不会,”艾德最终说道,“但她讨厌被强迫。”
劳勃如释重负地笑了:“放心,我会让她心甘情愿喜欢上我的!”
走出营帐时,艾德长舒一口气。冷风拂过他的脸颊,让他发热的头脑稍稍清醒。他不知道自己做对了还是错了,只知道一件事,他好像参与了不得了的事情。
泰温兰尼斯特的翡翠色眼眸在烛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马尔布兰伯爵带来的消息让他手中的金杯微微一顿,酒液在杯壁上划出一道猩红的痕迹。
“拜拉席恩家的雄鹿在追求史塔克家的女儿?”他的声音比冬日的黑水河还要冰冷,“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今天的晚宴后,大人。”马尔布兰擦了擦额头的汗,“整个北境营地都在传这件事。”
泰温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的七国地图,在临冬城与风息堡之间划出一条无形的线。这条联姻线将像一柄利剑,将维斯特洛的势力版图劈成两半。
“备马。”他突然起身,斗篷在身后翻涌如金色的浪潮,“我要见琼恩艾林。”
但当他策马穿过营地时,远远看见瑞卡德史塔克的背影消失在多恩人的红丝帐篷里。泰温的嘴角绷紧成一条直线,北境之狼的动作,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多恩的营帐内弥漫着甜腻的香水味。奥柏伦马泰尔半卧在丝绸软垫上,像一条慵懒的毒蛇。他的目光掠过瑞卡德肩上的冰原狼纹章,对侍立一旁的儿子道朗摆了摆手。
“抱歉,史塔克大人,因为某些原因,我需要回避,有事就与我的继承人谈吧。”
道朗马泰尔比父亲更加消瘦,乌木手杖支撑着他孱弱的身躯。“我父亲的意思是。”他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多恩不参与北方的游戏。”
瑞卡德的灰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他转向帐篷阴影中的另一个身影“拂晓神剑”亚瑟戴恩的长袍在昏暗中也纤尘不染。
“那么戴恩亲王呢?多恩不出兵,但亲王总有建议可以给我们吧?”
亚瑟的紫眸如黎明时的星辰:“让我长子加入北伐先锋部队,我就当没听过你今晚的提议,别忘了,史塔克大人,无论是银龙还是红龙,都不喜欢自己的臣子背着自己搞事情。”
瑞卡德的大手拍在镶银的桌案上:“成交。”
当泰温的侍从悄悄尾随卢斯波顿前往徒利家营帐时,这位苍白如尸的伯爵正在整理袖口的血色剥皮人纹章。霍斯特徒利面前的蜜酒丝毫未动,河间地公爵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徒利家族的节奏。
“布兰登史塔克娶我女儿?”霍斯特的眼中闪烁着鳟鱼般的精明,“那要看他能给河间地带来什么。”
与此同时,阿尔夫卡史塔克在奥斯格雷家的营帐里碰了个软钉子。尤斯塔斯公爵像个慈祥的老祖父般为他斟酒,却对每一个试探都报以意味深长的微笑:“北境的雪还没化,急什么呢?”
第474章 捍卫者战争(七)
长夜堡是前线部队“尔虞我诈”的战场。
而赫伦堡则是那些不够勇猛,也不够亲近王室和瓦雷泽斯家族的贵族们的游戏场,留守后方的诸侯们势力同样庞大,风暴地公爵莱昂诺拜拉席恩带着六千名风暴地士兵管控着这些人菜瘾大的家伙,给前线部队提供了一个稳定的后方。
但是,意外总是不期而至。
烛火在寒风中摇曳,将莱昂诺拜拉席恩公爵佝偻的身影投映在石墙上。深夜的赫伦堡寂静如墓,唯有壁炉中木柴燃烧的噼啪声与老公爵翻阅羊皮纸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
战报是从北境前线送来的,墨迹犹新。
“.史蒂芬拜拉席恩爵士于战斗中英勇阵亡.其子劳勃率风暴地骑兵冲锋,亲手斩杀数名异鬼,包括至少一位正在施法的苍白之女,为大军撕开缺口”
莱昂诺的手指微微颤抖。他苍老的面容先是因丧子之痛而扭曲,随即又在看到孙子的战绩时舒展开来。
“好好小子.不愧是风暴之子。”他低声喃喃,嘴角扬起一丝欣慰的弧度。
可就在这时,意外突生。
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刺入他的胸口,如同尖刀贯穿心脏,瞬间击垮了这位虽然年迈,但却以勇武著称的风暴地公爵。
莱昂诺猛地攥紧战报,指节发白。他想呼喊,可喉咙却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学士.”
烛光在他逐渐模糊的视线中摇曳,战报从指间滑落,飘到地上。
咚。
他的额头重重磕在桌面上,再无声息。
直到破晓时分,侍从才发现异常。
“公爵大人?”年轻的侍从轻轻敲门,无人应答。
当他推门而入时,莱昂诺仍保持着伏案的姿势,仿佛只是睡着了。可那灰白的脸色和僵硬的躯体,已宣告了不祥。
“七层地狱啊!学士,学士!救救公爵!”
侍从的尖叫声惊醒了整座城堡。
当学士们赶到时,风暴地的雄鹿已经僵硬。代理首席学士派席尔翻开公爵的眼皮,仔细询问了公爵的症状,叹了口气:“公爵的心脏无法承担他的勇武,孩子,公爵的血太热了,烧化了他的血管,让他的心脏突然停止了跳动。”侍从一脸茫然地看着学士。
“准备公爵的葬礼吧,孩子。”学士拍拍侍从的肩膀:“别让公爵等太久。”
莱昂诺拜拉席恩死了。
于是被儿子赶出来的泰陀斯兰尼斯特公爵被匆忙请来主持大局,可这位西境之主早已被多年的酒色与荒唐掏空了威严,也掏空了大脑。
“这这该如何是好?”他搓着镶嵌红宝石的戒指,声音发虚:“是不是该等龙巢城的命令”
果不其然,泰陀斯无力主持大局,赫伦堡的守军顿时陷入了混乱。
风暴地士兵因主帅猝死而士气低落,即便有塔斯伯爵和格兰德森伯爵努力维持秩序,风暴地的留守部队依然陷入了不小的混乱中,甚至有些年轻人带着本部兵马不听调遣,直接北上。
河湾地的部队同样陷入了混乱,忠于提利尔家族的贵族和提利尔家族的军队开始四处串联,而罗宛伯爵则顾此失彼,如果不是佛罗伦伯爵,玛瑞魏斯伯爵和边疆地亲王领的毕斯柏里伯爵帮忙,恐怕根本弹压不住这些搞事情的家伙。
甚至“拜拉席恩家族被诅咒了!”的流言在城堡之中传播。
那些留守的贵族们像闻到腐肉的秃鹫般聚集在小议会厅。
“各位大人,赫伦堡需要一位新的统帅。”哈佛伯爵捻着胡须:“按照陛下和首相大人的决定,由风暴地总督代理赫伦堡城主,统筹守备部队,如今布林登大人战死,赫伦堡失去了领主,那么代理城主风暴地总督就是名副其实的统帅,该由劳勃少爷继承但他还在前线。”
这句话说起来很绕,但实际上不难理解,雷格一世和奥瑟里斯首相明确了风暴地总督莱昂诺拜拉席恩担任赫伦堡的代理城主,统帅守备队。那么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风暴地总督还在,甚至不需要特指,拜拉席恩家族一系都可以顺位接管指挥权。
至于称不称职,那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佛索威伯爵轻笑:“或许该有个摄政?”
他们的试探被一声冷笑打断。十二岁的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站在门口,冰冷地打断了众人的试探。
“我哥哥会回来的。”他的声音稚嫩却坚定异常,“在那之前,谁敢碰风暴地的印信,我就让谁尝尝拜拉席恩的怒火。”
贵族们讪笑着散去,但眼神中的算计并未消失。
真正让野心家们按兵不动的,是龙巢城的巨龙。
每当有人望向天空,总会想起培提尔贝里席被沃米索尔的龙焰活活烧死的场景,那个总是微笑的瘦小男人,在烈焰中尖叫翻滚的模样,至今仍是贵族间讳莫如深的话题。而提利尔家族的下场也让诸侯们恐惧,奥莲娜被囚禁在自己的帐篷里,梅斯公爵被礼貌地押往荒冢屯,高庭的金玫瑰被铁蹄践踏成泥。
龙焰之下,没有阴谋的容身之处。
但总有人不甘心。
比如被囚禁的的奥莲娜夫人。
月光如银,透过帐篷的缝隙,在石地上刻下冰冷的条纹。奥莲娜夫人端坐在窄床边缘,指尖捻动着一枚干枯的玫瑰那是她还保留的最后一朵高庭金玫瑰。
门外,铁靴踏地的声音准时响起。
咔嗒咔嗒
守卫的巡逻像绞索上的绳结,规律得令人窒息。
奥莲娜的指尖微微用力,玫瑰的残瓣碎成齑粉。
“夫人。”
侍女梅拉低垂着头,将木制餐盘放在奥莲娜膝上,动作恭敬如常。可当她的指尖离开盘底时,一片薄如蝉翼的羊皮纸已悄然滑入老玫瑰的掌心。
奥莲娜神色不变,端起陶碗啜饮着寡淡的肉汤,另一只手却在阴影中展开纸条:“渡鸦已放飞,静候回音。”
她的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将纸条揉碎,撒进汤中。特制的羊皮纸遇水即化,字迹消融如从未存在。
君临,红堡。
渡鸦塔的阴影里,瓦里斯光洁的头颅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微光。他刚刚“恰巧“路过学士们的议事厅,“无意”中听到了学士们讨论的最近的消息,包括龙巢城孵化的三头巨龙,伊耿的要求被拒绝,以及北伐军选出了前锋和主力。
“啊,英勇的小王子.”他轻声呢喃,指尖抚过一只渡鸦的背羽,“像极了他父亲,不是吗?”
学士们点头称是,浑然不觉这句话的内涵。
回到自己的密室后,瓦里斯将奥莲娜的密信凑近烛火。羊皮纸蜷曲焦黑的边缘像极了被龙焰舔舐的培提尔贝里席。
“平衡.”他对着跳动的火焰低语:“长夜后的王国需要平衡,而平衡.”
他的羽毛笔在小册子上轻轻勾画了两个名字:伊耿坦格利安,瓦雷泽斯家族。
“.需要一位年轻的,不受控制的男性君王。”
同样收到奥莲娜的信的还有征服地的大贵族伊利里欧伯爵,他曾经是波尔家族的封臣,在波尔家族覆灭后,他又成了奥斯格雷家族的封臣,尽管摩帕提斯家族一直以来的夙愿是成为独立的统治者,但是貌似王室和瓦雷泽斯家族都没有这个打算。
伊利里欧摩帕提斯站在壁炉前,火光将他臃肿的身影投在挂毯上,扭曲如巨兽。挂毯上绣着尤斯塔斯奥斯格雷公爵的纹章方格狮子,象征着征服地对王室的忠诚。
“忠诚?”伊利里欧嗤笑一声,他从假发套的夹层中抽出奥莲娜的密信,又一次读道:
“王国永远不会有我们的权力。”
这句话像毒蛇的尖牙,刺入他的野望。
“是该让坦格利安们.”他对着那封密信低语,“想起谁才是真正的朋友了。”
他拍了拍手,一名穿着里斯丝绸的仆人无声出现。
“准备渡鸦。”伊利里欧说,“忠诚派要为坦格利安家族尽忠了。”
最后一位收到老玫瑰的密信的是巴特威家族的威廉伯爵。这位伯爵站在祖父的画像前沉吟着。画中的安布罗斯巴特威身披重甲,可腰间的剑却只拔出一半,正如他在黑火叛乱中的立场,首鼠两端,却侥幸存活。
“您保住了领地,却输掉了未来。”威廉对着画像冷笑,“这一次,我不会重蹈覆辙。”
他展开奥莲娜的密信,指尖抚过那句“伊耿是王室最后的男性子嗣”,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第475章 捍卫者战争(八)
没有人知道奥莲娜夫人的信件到底起了什么作用。
但是确实有些声音慢慢地占据了混乱局势的主流。
黄昏的残阳将赫伦堡扭曲的黑影投在营地中央,威廉巴特威伯爵正与几位南方贵族低声交谈,酒杯里的葡萄酒泛着血一般的色泽。
“莱昂诺死了,拜拉席恩家群龙无首。”巴特威压低声音:“现在正是”
他的话没能说完。
天空骤然暗了下来。
起初,贵族们以为是一片乌云飘过,直到营地外的战马开始嘶鸣,士兵们惊恐地指向天空,贵族们才惊恐地认出那是什么。
那是三头巨龙。
三头巨龙撕裂云层,俯冲而下。
日漆黑的鳞甲如夜幕倾覆,龙瞳燃烧着炽金烈焰。晨曦银白色的龙翼舒展,背鳍如刀锋般闪烁寒光。沙耶尔胭脂红的躯体覆盖着厚重骨甲,嘴角散逸的毒烟在空气中嘶嘶作响。
“七神啊”巴特威伯爵的酒杯从指间滑落,红酒洒在他华贵的鹿皮靴上,但他浑然不觉。他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一股热流顺着大腿内侧蔓延。
幸好他穿了长袍,那股恐惧带来的热流并没有被外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