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温兰尼斯特骑在自己的骏马上，立于阵前，眼眸中燃烧着罕见的战意。他的镀金铠甲上覆满冰霜，披风早已被寒气冻结成硬块。他猛地一扯，披风碎裂落地，露出背后被尸鬼抓挠过的狮纹。
“现在不冲锋，亚瑟亲王，琼恩公爵。”他的声音冷硬如铁，“就永远没机会了！龙王和陛下为我们奠定了胜局，现在死人无暇顾及活人，正是我们的机会。”
劳勃拜拉席恩站在他身侧，战锤“风暴使者“重重砸向冻土，蛛网般的裂痕蔓延开来。他的眼里翻涌着怒火，声音如雷：
“泰温说得对。”
布兰登史塔克没有说话，但艾德勒公爵默默地将巨剑“寒冰”双手递给了自己的孙子。
“北境永不遗忘。几位，无论你们同不同意，北境的大军都会第一个冲锋。我已无能为力，瑞卡德不是个战士，布兰登，不要丢了先民的脸。”
三个年轻人见得不到指挥官们的回应，不再等候，转身就要离开。，身后的骑士们被他们的狂怒点燃，战马嘶鸣，剑刃出鞘。
就在他们即将策马冲出的刹那，一道银光横贯而来，亚瑟戴恩亲王的巨剑“黎明”拦在三人面前，剑锋上的寒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你们这是找死！”拂晓神剑的声音如冰，“没有龙焰掩护，冲进异鬼群里就是送死！现在龙王们没时间管我们，我们维持住阵线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
第466章 长夜之战（十）
泰温的嘴角扯出一丝冷笑：“那就让异鬼见识下，狮子是怎么撕碎猎物的。”
劳勃已经不耐烦地扬起战锤：“让开，戴恩！除非你想先跟我打一场！”
布兰登拔出巨剑“寒冰”，对准亚瑟亲王：“拂晓神剑，不要犹豫了！”
空气凝固了一瞬，剑拔弩张。
就在冲突即将爆发的瞬间，黄金王的咆哮中止了少年们的鲁莽，雷耿从龙背跃下，即便是身负重伤，黄金王依然努力地像只大火鸡一样在临冬城到处乱跳，也孜孜不倦地要求雷耿骑在它的身上。
他的目光扫过三人，最终停在亚瑟戴恩的剑上。
“不，”雷耿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们是正确的。”
亚瑟皱眉：“雷耿大人，这太冒险”
“所以我们需要一次新的总攻。”雷耿转头，看向一旁肃立的巴利斯坦赛尔弥和布林登徒利。前者是瓦雷泽斯家族的封臣赛尔弥家族的次子，一个年轻，勇猛的骑士，曾经是雷耿的侍从，在长夜之战打响后亲手格杀了六个异鬼，被晋升为骑士，后者是霍斯特徒利公爵的弟弟，一名堪称顶尖的骑士，“带六千骑士，让他们打头阵，但你们负责看好这三个疯子。”
巴利斯坦的披风在风中翻飞，他微微颔首：“遵命。”
黑鱼布林登徒利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放心，我会确保他们至少活着回来。”
“不劳二位费心，我们心里明白。”泰温恢复了彬彬有礼和冷静。三个年轻人飞快地策马奔向预定的冲锋位置。
在沃米索尔摧毁冰法师领主的高塔的那一刻。
冲锋开始了。
“冲锋！”
巴利斯坦赛尔弥的声音如钢铁般冷硬，六千铁骑的蹄声如雷霆般炸响。在安顿好瑟瑞莉娅的尸体后，星歌和日再度升空，两头巨龙的龙焰喷涌而出，在他们前方爆裂，将尸鬼群炸出一条燃烧的通道。
没有死人能抵挡住巴利斯坦的冲锋。他的骑枪精准如审判之矛，每一次突刺都贯穿一名异鬼的咽喉，黑曜石制成的枪尖让异鬼的躯体在触及的瞬间崩裂成冰渣。
“为了维斯特洛！”
骑枪折断，巴利斯坦拔出燃火的长剑，继续发动冲锋。
一名长夜骑士策动冰蜘蛛拦在他面前，冰晶长剑直取他的咽喉。巴利斯坦侧身避过，反手一剑斩断蜘蛛的八条长腿，随后一剑将长夜骑士从坐骑上挑飞，重重砸进冻土。
没有死人能挡住“无畏的”巴利斯坦。
也没有死人能挡住“大锤”劳勃，那个疯子和巴利斯坦并驾齐驱，为铁骑的锋矢打开道路。
巨剑“寒冰”在布兰登史塔克手中轻若无物，每一次斩击都冷酷精准。
“你们的头砍下来应该能当夜壶！”布兰登咧嘴一笑，剑锋划过一名苍白之女的脖颈。那颗美丽的头颅飞起时，冰晶般的面容还凝固着惊愕，瓦雷利亚钢中蕴藏的魔力让苍白之女哀嚎着无法修复自己的躯体，只能迎接自己的死亡。。
另一名苍白之女试图用咒语冻结他，在这之前，布兰登的战马已经死去，布兰登却早已翻滚避开，反手一剑刺进对方胸膛。
“北境人不用魔法，婊子。”他狞笑着拧转剑柄，“我们只用手艺！”
一名安柏家族的骑兵牵着新马冲锋到了布兰登身边，让自家的少主重新恢复机动力。
天空中的龙骑士们俯冲而下，龙焰鞭笞着大地，在骑兵两侧扫出两道火墙。骑兵们在这条燃烧的走廊中狂飙突进，如利剑般刺入异鬼大军的核心。当前方不再有敌人时，他们才发现自己已经杀穿了整个战场。巴利斯坦的白袍染血，劳勃的战锤滴落幽蓝液体，布兰登的寒冰剑刃结满霜花。
三人相视一笑，转身再次杀入敌阵。
北方的地平线突然燃烧起来。
那不是火焰，而是比多恩正午的太阳更刺眼的金光，如利剑般劈开长夜的阴霾。人类战士们不由自主地遮住眼睛，连巨龙都暂时停止了喷吐龙焰，转头望向那突如其来的光芒。
“那是什么？”劳勃拜拉席恩的战锤停在半空，粗犷的脸上映照着金光。
宛如雷霆般的吼叫声回答了风暴地的少主。
六头身披青铜装甲的甲龙迈着沉重步伐踏入战场，它们背上的巨大的，宛如高塔一般的黑曜石装置正发出尖锐的嗡鸣。高塔顶端宛如太阳一般的镜面上汇聚着璀璨的白炽光芒，
刹那间，六道炽白的光束从装置中迸发，如同六柄锋利的长矛，笔直刺入异鬼大军的心脏。
光束所过之处尸鬼瞬间碳化，冰蜘蛛蒸发成腥臭的雾气，一名长夜骑士试图用冰晶盾格挡，却在接触光束的瞬间，连人带盾化作一尊透明的玻璃雕像，随后崩碎成千万片。
人类阵营鸦雀无声，连最勇猛的骑士都僵在原地。
“黎明机器.”丹有些感慨地回忆起了自己与蜥蜴人的蟾蜍领主会面时的景象，老人曾在黑石金字塔啜饮蜥蜴人的美酒，在蟾蜍领主的带领下看到了这些“黎明机器”。
它们的另一个名字或许会让人更熟悉。
光明使者。
蜥蜴人还保留的六台黎明机器，就是上一次长夜中，它们这些上一个世纪的先古民族铸造的光明使者。
即便最终让冰之歌沉寂的并不是这些黎明机器，但是这些武器依然有着难以想象的威力。
就在异鬼阵线被阳光射线撕裂的同时，蜥蜴人最后的骑兵也发动了冲锋。
战争暴龙和棘背龙组成的冲锋阵列踏碎冻土，它们的身后跟随着穿戴着羽冠与黄金，黑曜石盔甲的蜥蜴人士兵。但在跨越半个世界和摧毁异鬼的孵化场的战斗中，蜥蜴人的大军已经所剩无几。
“为了先祖！为了索斯罗斯！”
先古民族们如尖刀般插入溃散的异鬼大军之中。
一头暴龙咬住尸鬼猛犸的鼻子，毒液瞬间让这庞然大物浑身溃烂，蜥蜴人死士的黑曜石长矛精准刺入异鬼的眼窝，棘背龙喷出火焰，长翼龙嘶吼着在尸鬼群中来回冲撞。
但代价是惨重的，每前进一百步，就有一头巨兽倒下。它们的血肉在冰魔法下冻结，鳞片在寒风中剥落。可没有一头暴龙后退，直到所有巨兽被淹没在死人堆里。所有的蜥蜴人都在和死人的厮杀中走向既定的结局。但它们给人类带来了战机的扭转，人类的步兵甚至已经开始反推死人的浪潮，人类的骑兵即便损失惨重，但也成功给异鬼造成了极大的杀伤。
在战场最中央，年迈的蟾蜍领主端坐在黄金轿子上，它病态的苍白皮肤开始衰朽，那是过度催动魔法的征兆。四名苍白之女围绕着他旋转，冰晶长剑划出致命的轨迹，却始终无法近身。
蟾蜍领主的喉咙里发出低沉嗡鸣，那不是语言，而是灭绝之歌，是大地与河流之歌最后的回响，是一个时代落幕时的毁灭。
随着每一个音节的吐出，蟾蜍领主的身体随之崩溃，保护它的魔法盾也缓缓破碎。
但对应的，积雪开始沸腾，尸鬼们的骨骼在体内融化。
当最后一名苍白之女将冰剑刺入他胸膛时，蟾蜍领主笑了。
“与永冬同眠吧。”
他的身体如太阳般炸开。
第467章 长夜之战（十一）
残破不堪的黑城堡笼罩在死一般的寂静中，连呼啸的北风都停止了呜咽，长城的残骸就像一头衰亡的巨兽，在北方的冻原上静静地展现着被末日侵蚀后的“辉煌”。
异鬼大军从临冬城撤出后一路北上，几乎见不到它们南下时的末日景象，人类大军甚至来不及休整，不得不监视着异鬼大军撤出北境。
琼尼尔瓦雷泽斯站在长城残破的垛口上，死死攥着那柄瓦雷利亚钢骑枪。不眠不休的战斗让他的视线模糊重影，身上的伤口早已冻得失去知觉，但此刻，他看见北方那片吞噬了无数生命的幽蓝潮水正在缓缓退去。
“它们.在撤退？”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像是被冰碴刮过喉咙。
身旁的丹重重地点了点头，在他们的视野中，那些曾如潮水般涌来的死人大军，此刻正拖着残缺的身躯缓缓北撤。断腿的尸鬼用手掌爬行，没了半个脑袋的尸熊踉跄着栽进雪坑，就连最凶悍的尸鬼猛犸都耷拉着长鼻，任由冰晶从溃烂的皮肉上剥落，当那些冰晶消逝殆尽的时候，尸体重新归于尸体。
更远处，在逐渐稀薄的雪雾中，几个苍白的身影若隐若现。残存的异鬼骑士们骑着冰蜘蛛，幽蓝的眼瞳最后一次扫视长城。它们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只是沉默地转身，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离开。
“看来我们赢了。”丹的呼吸在空气中凝成白霜，“冰之歌的力量在消退。”
琼尼尔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异鬼撤退的方向，似乎不太相信胜利就这样到来了。
一阵刺骨的寒风突然卷过城墙，吹散了最后的雪雾。在北方地平线上，那如潮水一样撤退的尸体们渐渐归于沉寂，似乎是支撑尸体复活的魔法正在消散。
“不。”琼尼尔的声音夹杂着一丝颤抖：“在亲眼看到异鬼死绝前，我不相信长夜会结束的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漫长的黑夜结束了，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在长城残破的墙面上。那些被冰魔法侵蚀的寒冰突然发出细微的“咔嚓“声，表面的幽蓝裂纹开始缓慢愈合，尽管阳光仍然没有温度，尽管太阳仍然时死寂的苍白。
但这也证明了一点。
漫长的长夜结束了。
一名活下来的守夜人突然跪倒在地，冻伤的脸颊贴着正在恢复温度的城墙，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
龙骑士们依然站着，伊戈尔按着外甥的肩膀。他知道这远未结束，外甥说的没错，在亲眼看到最后一名异鬼消逝之前，没人能保证长夜真的结束了。
阳光洞穿了弥漫在世界各地的漫长黑夜。
在潘托斯的高墙上，人们欢呼着庆贺死亡的终结。他们高呼诸神的名讳，似乎是们拯救了凡世一样。
曾经吞噬了整个大草海，甚至一度吞噬了大半个西厄斯索斯的鬼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那些一人高的死亡之草先是褪去幽蓝光泽，继而叶片蜷曲发黑，最后化作簌簌飘落的灰烬。被藤蔓包裹的维斯多斯拉克废墟重新显露多斯拉克人数百年来掠夺的各民族的石像。
只有那些幸存下来的魔法师清楚，拯救他们的并非诸神，而是火之歌的代行者们，他们击退了冰之歌的代行者，让这些死亡之草的造物主暂时收回了视线。
重新起飞的渡鸦们穿越骸骨山脉，它们看到了已经变成一片死寂之地的阴影之地。
阴影之地的黑雾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浓稠。但那些游荡的影人、尖叫的雾气、半透明的蠕虫，全都僵在原地，继而像沙雕般崩塌。整片大陆正在“死亡”，树木化作漆黑的晶体，河流停止流动，连风都静止了。
唯有阴影与炽热永存在这片被污染的土地之上。
几乎是异鬼们在临冬城下溃退的同一时间，五垒下的夜狮军团也开始了崩溃。第五垒的高大城门在寒风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因为前四垒已经沦陷。
柴乾背靠着刻满符文的门柱，染血的手指在冰凉的金属上留下暗红的痕迹。他的胸甲被冰矛贯穿，伤口凝结着诡异的幽蓝冰晶，却仍强撑着没有倒下。
“哈哈哈哈。”他突然仰头大笑，喷出的血沫在空气中瞬间冻成红霜，“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年轻的侍从跪在他身旁，颤抖的手捧着最后半壶烈酒。少年看着五垒大都护胸口那根正在融化的冰矛，喉结滚动却说不出话。
“哭丧个脸作甚？”柴乾夺过酒壶猛灌一口，琥珀色的液体混着血水从下颌滴落，“数清楚没有？老子杀了几个夜狮？”
“十十七个，大都护。”少年声音发颤，“还有那个会飞的”
“放屁！”柴乾一巴掌拍在少年肩头，“明明是二十三个！你小子敢少算老子的战功？该罚！就罚你尘埃落地后留在这里监工复建。”
城墙突然剧烈震动，那位戴着七彩羽毛冠的伯劳人老祭司正站在垛口最高处。他枯瘦的蜥蜴爪捏碎了自己的翡翠心脏，歌声却愈发洪亮。每一个音节都让空气泛起肉眼可见的波纹，似乎在庆贺长夜的结束。
“瞧见没？”柴乾用酒壶指向那个手舞足蹈的伯劳人祭司，它们以损失了全部的巨兽和三分之二的军队为代价，硬生生地协助同样损失惨重的五垒守军守住了最后一垒。“老子早说过，这帮长鳞片的家伙比那个蠢货天子的御林军还能打”
他的声音突然弱了下去。侍从慌忙扶住统帅下滑的身体，却只摸到了一片刺骨冰凉，那些冰晶已经蔓延到心脏位置，渐渐冻结了五垒的大都护。
“听着，小子。”柴乾突然笑了，“去地窖最底层把那个东西丢进烽火里告诉我们的盟友，我们胜利了。”
声音彷佛被冻结了一般渐渐低了下来。
他死了。
城外，幸存的伯劳人战士和五垒守军开始用黑曜石武器打扫战场，这是防止尸体被异鬼利用的古老仪式。
长夜，貌似结束了。
第468章 捍卫者战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