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好贤王 第17节

  但随即,他就看见了令狐德脸上悲愤的神情。

  李宽顿时就乐了。

  这就把你气到了?

  “就这就这就这?”李宽被侍卫从地上扶起,随后便往外拖拽,他也不反抗,还抽空朝令狐德挥了挥手:“老头儿,等我从宗人府里出来,咱俩再唠唠嗑!”

  随着李宽被拖拽出大殿,令狐德脸上的表情稍稍有所缓和,但紧接着,他便当着李二的面,继续伏地不起:“陛下,老臣年……”

  “令狐爱卿还是先让太医看看伤吧!”李二此时的心情非常糟糕,尽管他很想让面前这个以退为进的老狐狸赶紧收拾收拾铺盖卷儿麻溜儿地滚蛋,可眼下朝中正值用人之际,李二就算有心替换掉李渊留下来的那帮老臣,那也须得慢慢来。倘若现在他让令狐德告老,那么不需要多想,明日他的御案上就会摆满那帮老臣们请辞的奏折,如此一来,朝堂的运转就会出现大问题。

  多事之秋啊……

  李二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但随即他就强迫自己露出一副和蔼的神色:“令狐爱卿尽管放心,这竖子如此不懂规矩,朕会好好给他一个教训,务必为爱卿讨回一个公道!”

  “陛下!臣……”令狐德这会也不称呼自己“老”了,他的口气有些松动。

  李二目光微微一凝,随后,他再次做出了妥协:“明日,朕会派出太子,去太庙为大唐祈福,爱卿的良苦用心,朕明白,可朕的良苦用心,也希望爱卿能够明白。”

  李二这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只有简简单单的九个字:老小子,你差不多得了。

  令狐德显然也是识趣的:“陛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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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君,昏君!"李宽是被侍卫们给打横抬到宗人府的,而这一路上,李宽都在指着太极殿的方向骂昏君。

  可等他到了宗人府,被侍卫们丢进小院,李宽反而不闹腾了。

  负责宗人府的宗令,是陇右李氏的一位族中长老,当然,现在也是郡王爵了。

  当这位老人听说宗人府里来新人了,他倒还怪开心的,正打算出门去见见。

  可等手下告诉他,送来的是楚王李宽,这位宗令就立马杀死了自己的好奇心。

  “好菜好饭招待着,只要这小子不出院子,一切都由着他!”老人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因为当年与这小子有过一面之缘。

  那可是年仅八岁,就凭借一己之力,把隐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家的七个孩子打到跪地求饶的混世小魔王啊……

  当年,老人迫于李建成的压力,在这小子走过场,被送到宗人府思过三日时,明面上说了几句难听的话,但暗地里,他却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以确保李宽不会在他这里出现任何闪失。

  谁知这小王八蛋……

  家人们,谁懂啊,“手工脱毛”感受一下……

  心有余悸的老宗令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接着老人抬手,下意识地捋了一下自己这两年新长出来的胡须。

  这是个半点亏都吃不得的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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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宽开始了他在宗人府的快乐禁闭生活。

  有暗影刺客团傍身,自由于他而言,本就是唾手可得的东西。

  无聊了,往床上一躺,便开始操控宫外的暗影刺客们四处闲逛,一边游玩,一边打探消息。

  大哥李承乾翌日出宫,去了太庙为天下苍生祈福。

  李宽计划着,等这次出去就去东宫,帮大哥的宫殿安个避雷针,毕竟宗人府他也不能常来是吧。再者他也有些担心万一哪回老天不长眼,劈了他的倒霉蛋大哥,那么下一个要当太子的倒霉蛋,不就是自己了么?

  不行,绝对不行。

  咱爹少说还能活上个二十多年。

  天下安有二十年之太子呼?

  当你爹是李世民时,你是太子,还是王朝的吉祥物,有差别吗?

  自认此生狂放不羁爱自由的李宽拒绝充当吉祥物。

  再说了,李宽隐约记得,这昏君好像是被什么妖僧给害死的,到时自己注点儿意,把人给提前咔嚓咯,嗯,自己就又能大树底下好乘凉,再快活个几十年……

  “嘿嘿……嘿嘿……”不知为啥,李宽想着到时候头发都熬白了的太子大哥,他就想笑。

  这似曾相识的剧情,总感觉前世在哪里看到过。

  在哪呢?

  黄昏时分,李宽躺在小院里的躺椅上,看着太阳缓缓从西方落下,挠了挠头,又打了个哈欠,接着翻身闭上了眼睛。

第31章 大哥来了

  李宽在宗人府被关了五日之后,刚从太庙祈福归来的太子李承乾,总算是见到了他。

  “宽弟……”李承乾提着食盒站在小院门口,看着那个正坐在石桌旁往自己嘴里抛接葡萄的弟弟,他的心思很是复杂。

  “哟,大哥?”李宽闻声惊喜地转过头去,在见到来人正是李承乾后,他笑着指了指桌上的葡萄:“西域进贡的,老宗令悄悄分了我点儿,说真的,他人还怪好的咧。”

  “可你这竖子当年还不是亲手拔了人家的胡须!”李承乾有些好笑又好气道。

  “唉,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嘛……”李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忽然他好似想起什么,转而对李承乾道:“大哥,长乐她在外面没有闹吧?”

  李宽自打被关进宗人府后,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妹妹。

  “你说呢?”李承乾瞪了弟弟一眼,提着食盒来到他身边坐下:“长乐这几日哭闹不停,母后怎么安慰她都没用,小丫头总觉得是自己当日害了你,父皇呢,又碍于朝臣们的胡搅蛮缠……”

  “等等……”李宽忽然皱起了眉头:“大哥,你说朝臣们胡搅蛮缠?”

  “啊,所以暂时没法放你出来。”李承乾有些抱歉地看着李宽道。

  “哈哈哈哈……”李宽忽然拍着桌子大笑道:“令狐德这头老狐狸啊,这是出的什么昏招,咱爹这回还不得恨死他啊……”

  “不是令狐大人传出的消息。”李承乾叹了一口气,虽然令狐德有他自己的小算盘,但是在李承乾看来,对方也是为了自己才遭了这么一劫。

  “不是令狐德那是谁?”李宽停住笑声,看向李承乾,有些疑惑地问道。

  李承乾闻言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给出了答案:"是裴相。"

  “他?”李宽不禁有些错愕:“为啥?我又没招他!”

  况且他的孙子裴承先,可是曾在曲江苑与自己梅园结义过的好兄弟啊。

  “我也不知道,”李承乾摇了摇头,神情同样很困惑。

  “我想起来了!”谁知这时李宽忽然拍起了掌,只见他站起身,缓缓围着桌子踱步:“当初我带着房遗爱、李怀仁他们去裴府游玩,大家在裴相的书房里找到了他珍藏的虎骨酒,听说那药酒是名医相赠,哥几个好奇,就给分了喝了……难道是因为这个?”李宽将探寻的目光望向大哥。

  “……”李承乾有些无语的看着自家弟弟,他真的……真的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是该先吐槽弟弟的智商,还是先该吐槽弟弟的道德水准。

  你他娘的……屁大点孩子连毛都没长全,然后跑去嚯嚯了裴相珍藏的壮阳酒……

  不对,就不关壮阳酒的事儿……

  “大哥,你说话啊!”李宽有些无聊地趴在石桌上,歪着脑袋瞅着一言不发的大哥。

  “我还能说啥?”李承乾苦笑着摇了摇头:“楚王殿下生平行事,实在令本太子佩服。”

  人干的事儿你是一点都不干啊……

  “我想起来了!”只见李宽忽然又直起身子:“那酒当时大家都只尝了一点,很难喝!倒是裴承先,抱着少了小半坛的虎骨酒欲哭无泪,说爷爷知道了肯定要揍死他,我见他可怜,就……就……”

  向来厚脸皮的楚王殿下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甚至耳尖都在微微泛红。

  “就什么啊?”李承乾斜眼看着弟弟,他就知道这竖子方才没说实情。

  “就……就……反正我后来想办法把酒坛给添满了。”李宽摸了摸鼻子。

  “你怎么添满的?”李承乾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接近真相了。

  “我抱着酒坛……找了个四下无人的空房间……最后……悄悄往里加了点童子尿……”嗯,言语难得磕巴的李宽,说到最后,不自觉的揉了揉鼻子,记得当时自己好像有点上火来着。

  “嘭!”不堪重负的太子殿下在听闻楚王殿下的逆天发言后,身子一歪,摔倒在了地上。

  “你……你……”尘雾之中,太子殿下此刻指着弟弟的手,都略带颤抖。

  好小子,人干的事你是一点都不干,缺德带冒烟的那种,是哪哪都有你啊!

  “难道真是因为这个?”李宽挠挠头,也没去管觉得地上凉快的太子大哥,而是自顾自地坐到了石桌旁:“不能够吧……裴承先说那酒是裴寂准备在元正那日拿出来享用的,眼下这不年不节的,他怎么发现的?"

  李宽一边说着,一边摸着下巴,沉思片刻,他看向默默从地上起身的大哥:“难道说那老头儿近日又要纳妾?好家伙!”李宽忽然猛地一拍桌子:“大哥,这老色鬼日子过得可真是逍遥快活啊!”

  楚王殿下嘴上义愤填膺,可心中的嫉妒之情,却是更早一步溢于言表。

  “你……你个竖子啊!”李承乾头一回觉得这么些年下来,老爹能忍到近日才对弟弟动手,已经算是养气功夫极为到家的体现了。

  “行了,别竖子竖子的叫。”李宽没好气地伸手替哥哥拍了拍后背上的灰尘:“我可是你弟弟。”

  “竖子!”李承乾还是执拗了叫了一声。

  “随你~~”李宽撇撇嘴,满脸的不在乎。

  接下来,两人相对无言。

  良久过后。

  “先吃饭。”叹了口气,李承乾决定接受现实。

  回头自己寻个机会,想办法从裴寂手中将弟弟加了料的虎骨酒给讨过来就是了……

  选择向弟弟屈服的太子殿下,最终还是要给对方擦屁股。

  “哦哟,”李宽看着大哥从食盒里一叠一叠地往外拿菜,几乎都是自己喜欢的菜式,不由喜上眉梢:“大哥有心了。”

  “有心的不是我,是长乐!”李承乾语气有些吃味:“小丫头亲自去尚食局监工,等做好了又让我给你送来,还严令不许我半路偷吃……开玩笑,以为我像你……”

  听着大哥絮絮叨叨的抱怨,李宽嘿嘿一笑:“大哥,你就是嫉妒长乐更喜欢我,可是大哥,事实就是如此,没得法子。”

  “哼,”对于弟弟臭屁的话语,李承乾也懒得辩驳,在摆好菜碟后,他将一对象牙筷塞到弟弟手里:“赶紧吃,吃完我得出宫一趟。”

  向来不会伺候人的太子殿下,说完便开始拿起另一双筷子给李宽碗里夹菜。

  “大哥,你不吃啊?”李宽闻言也不可信,立马就开始往嘴里塞食物。

  “我这两天只能食素。”李承乾语气随意,隐瞒了自己为了显示心诚,自发绝食三日,在太庙为天下祈福,当然了,他也是为了李二看在自己心诚的份上,对于自己给弟弟送饭的行为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想了想,裴相之所以走漏消息,恐怕最主要的还不是针对你,而是对父皇表示投诚。”李承乾一边将弟弟的饭碗堆到冒尖,一边开始主动分析道:“皇祖父已经退位两年了,父皇年富力强,他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庙堂里这帮阳奉阴违,尸位素餐的老臣,他早就看不过眼了。

  只是碍于上位时间太短,这朝中大臣们的职位变更太过频繁,难免会有清洗朝堂的嫌疑,所以他才暂且忍耐。

  可忍耐毕竟是有限的,父皇迟早会对这帮人下手。

  裴相,显然是察觉到这一点,坐不住了。所以,他才借着这一次你殴打令狐大人的机会,将此事捅出去。

  如此一来,群臣自然会向父皇参告,指责你狂妄。如此一来,纵使知道内情的父皇,也不得不将你关在宗人府,宽弟,你别怨父皇,这是对你的保护。”李承乾说到这里,还不忘对李宽解释道。

  “大哥,你继续说。”李宽此刻已经停下筷子,看向自家大哥,他发现,大哥这两年进步颇大啊。

  “事情的对与错,很多时候在于一个立场。我想,此刻已经清醒过来令狐大人,但凡有点脑子,不久之后就该向父皇递告老的折子了。到那时,那帮皇祖父留下来的老臣们,也会有些个糊涂虫有学有样,而父皇,是一定会允准这些人的请求的。

  如此一来,裴相就等于说不动声色的帮了父皇一把,将朝中重要的位置给空出来一批。这样既缓解了新老两朝臣子之间的矛盾,也代表着他向父皇靠拢。毕竟,除了咱们的舅舅长孙无忌如今官职高一些,是正三品的左武侯大将军,其他几位父皇的老部下,像房公,如今还只是个四品的文官,这哪里说得过去?”

  听完大哥对此事的分析,李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随即他便笑道:“大哥,你这些分析都有道理,只是有一点,我想你算错了。

  父皇是绝对不会接受裴寂的投诚的。原因很简单,裴寂,这辈子到死,都只会是皇祖父的臣子。”

  “你为何如此笃定?”李承乾诧异地看向李宽。

  “因为这老货一直就不安好心啊,”李宽重新拿起碗,往嘴里扒拉了两口饭:“那令狐德是什么人?他曾任皇祖父的起居舍人(相当于生活秘书外加机要秘书),裴寂用他作筏表忠心,站在你我和父皇的角度,此乃恰好不过的事情。

  可是……”李宽停箸不食,缓缓开口道:“世人会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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