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路明非的成长人生模拟器 第329节

  这也是无论路明非多么愤怒,都克制自己不迈出最后那一步“杀!”的原因因为他认为那不是答案。

  这罪与罚的话题,百年前千年后,永远各执一词,多么难以站队,他又如何在短时间找出最优解。

  迷茫与烦躁交杂着,僵硬了言语,不爽和愤怒环绕着,锁住了思考的能力。

  无法回答的路明非不由陷入片刻失神,却只听少女的话语如火炮般接踵而至。

  “看来你自己都不知道啊?算了”她自问自答般呢喃,看向不断挣扎的夜神束木,

  “呐,我能问你一个其他问题吗?”

  也不待路明非如何反应,早见梨衣已经彻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你说,如果那边那个罪犯死去,你觉得杀人的是杀死他的刀,还是设下机关的你?”

  “不对!不对!这不是我想问的,在你眼里他或许该死,是死了大快人心的那种。”

  女孩摇了摇头。

  “那我换个问法,如果一个无辜的人死去,人们会责怪捅死他的刀?”

  早见梨衣直勾勾看向路明非,歪头发问,

  “还是持刀的人。”

  自然是持刀的人。

  心里有了答案,路明非却默不作声,他隐约猜到了面前之人想说什么。

  “我只是一把刀。”早见梨衣用陈述的语气道出从小到大被灌输的思想,声音中却藏着不可察的低落,

  “你问一把刀为什么会哭,又能问出些什么答案呢?”

  “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啊!”

  不顾不言的路明非,女孩继续开口。

  在路明非悄无声息带来的各种刺激下,“忍者”早就彻底退化,于是话语中终于不可避免地带上各异情感,

  “回到刚才那个问题可以吧?在你的组织,或者说在你的眼里,众生是否是平等的?”执着的疑惑!

  信息有限的路明非无法理解,眼前这个人从刚才开始的言行举止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一会儿质问他,一会儿又疑似在为自己辩解,一会儿又转到了这里。

  到底是受了何种刺激,才会天翻地覆成现在的样子,真是让人摸不清头脑!

  她到底想干些什么?!

  主张无罪?洗白自己?

  “如果是平等的,你为什么只救今天被绑的这两个人?”只听早见梨衣沉声反问。

  “别的女孩们开心上学,为能不能按时完成作业发愁,我在接受忍者训练,为明天能不能活下来挣扎的时候。

  “你在哪?”

  “别的女孩们逛街玩笑,试着一件又一件漂亮衣服,我在被命令杀人,流血骨折逃亡的时候。

  “你又在哪?”

  “在我最渴望希望的时候,你没有出现,难不成就是为了现在站在这里,和我说一句‘浪费时间’?”

  逐渐加重的怨恨,那足以反应过去的言语让路明非能够接续脑海中的血腥画面。

  不自觉的推测着,路明非有了些许察觉她真的在某种程度上,将他当做了神明或恶魔在看,并怀揣起了一些的莫名念头。

  “如果不是平等的,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问我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我又有什么理由回答你!”突然加重的语气也许藏着没有道理的愤怒,自称为“刀”的女孩,言语犀利!

  “你在逼问!你在愤怒!可你为什么还压着愤怒?”

  早见梨衣直勾勾盯着那一线鼠目,目光好似穿透了面具,与路明非当面对质着,

  “如果你觉得我有罪,杀了我就好了啊?还在那里墨迹些什么呢?”

  “来啊!”她往前探着身子,铁簪深入,汩汩血流,“杀了我啊!”

  “你是以为,”路明非微抿嘴,“我不敢?”

  嘴上杀意十足,冷刺却未进半分。

  “什么啊?”早见梨衣怆然一笑,明明生命就在别人的手上,可她反到更像掌握了主动权的人。

  轻挺脖颈,任由发簪继续深入。

  眸中写满了难言的脆光,发紫唇瓣吐出的言语却并非如此,

  “那你是以为,”

  “我还会怕死?”

  一个不怕死的人,又怎会真的在意别人手上是否捏着自己的性命?

  “我只是不明白罢了。”

  她微微摇头,肩头的短发便轻灵摇晃,好像和课堂上答不出老师问题闷声摇头的女孩没什么两样。

  “不明白你为什么出现在这个时候,而不是更早!”

  “我不明白!”她当仁不让的与路明非对视,

  “你在朝一把货架上的刀问什么?又在发泄些什么?”

  无法选择的过去,没有被拯救的人生,封存所有情绪死塞进了濒临破碎的箱匣,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路明非的双眸有所明悟,逐渐察觉了眼前之人的人生。

  那滴眼泪,他有所理解了。

  她的情绪,他逐渐触摸到了。

  可是

  “杀人了,就是杀人了。”

  手上的铁簪后稍几分,路明非轻声阐述,

  “牙口比谁都伶俐,你明明就有着自己的思想,却非要把自己比作一把没有思绪的刀?”

  “是觉得将所有的错误推到其他人身上,你自己身上就没有一点罪?”

  “还是说你觉得那样说,我会因为怜悯而放过你?”

  “如果你真是因为这个卖惨,因为这个虚张声势,那你一开始就打错了算盘。”路明非冷声道,“放心吧,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杀了你的打算。”

  “杀你,只会脏了我的手。”他默默补上一句,殊不知这一句话彻底将那颗冻得结结实实的心脏捏成粉碎。

  冷硬的强调上膛,恶意的猜忌打响撞针,结果论的子弹击中了眉心,绽放的血花却那么冰冷,僵硬了不断起伏的薄胸。

  他执着于她所犯下的罪,于是无解。

  久久,不语,

  早见梨衣突然低下了头,就这样看着铁簪上流动的嫣红将路明非的皮手套染黑,却浸不进丝毫温度。

  “我从没有说过自己无罪!也根本不需要你的怜悯!”眸湖好似摇晃着红酒的颜色,她的嗓音清冷,带上了怒,“哪怕你真的是天上的神明!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我是杀过人!杀过很多很多人!”

  她不禁咬牙,胸膛恢复起伏,幅度比之前更大,

  “可如果能选的话,你以为我愿意选择这样的人生?”

  比乞丐朝不保夕,比妓女廉价低微,谁会愿意?!

  “我只是想活着而已!”

  不受控制的,早见梨衣的视线逐渐朦胧,一生的不甘爆发在下一句质问里,

  “你告诉我,想活着有什么错!”

  如果没有拼命通过训练,那被淘汰的十分之九,百分之九十九,千分之九百九十九!就是她!

  如果没有走出孤岛,被骨刃贯穿胸膛的,被“反杀”在捕捉野兽陷阱的,被当肉块垃圾一样推进深海的,就是她!

  如果没有完成任务,被掐死的,被勒死的,被子弹打爆头颅的,就是她!

  “你们尽可以生活在光亮里,”早见梨衣的眸光在闪烁,字如玑珠,

  “但不要因此觉得,”

  “世界就是光亮的!”

  水意伴着心中不清楚的情绪,早见梨衣的双眸积蓄起时隔多年的温热的雨,她不清楚,那种情绪叫委屈!

  这一路上,如果稍有差错,死得就是她啊!

  “如果你是我,你未尝能站在这里!”

  “我我.”无法控制的,她突然哽咽了。

  被钳住的双手扭动挣扎着,却不是想挣开束缚,她只想抹去眼眶里那刺眼的水,太没出息了!

  “我站在这里,也很难得好不好?”

  “我活到现在,也很不容易得好不好?”

  “你说的,你刚才说的!你说我十七岁不是吗?我也只有十七岁啊!”早见梨衣朝着茫然的路明非低吼,“最开始的时候,我和被今天被绑架的那两个孩子有什么不同?”

  “我也想做个普通的女孩!想正常的上学!正常的毕业!交友!恋爱!工作!结婚!”

  “我也想被父亲无理由的宠,想被母亲笑着骂!”

  “我也想被可能有的哥哥揉着脑袋叫起床,说一句‘再让我睡一会儿’。”

  “我也想被可能有的妹妹嫌弃赖床,一蹦蹦到身上!低嘀咕一句‘姐姐懒死了,快起,快起!’”

  “只是那点疼的话,我不怕,不怕的”

  声音越来越小,憧憬却越来越大,两相交错拉开哽咽,

  哽咽着。

  “我也想和爸妈一起春游,想跟哥哥抢着吃解暑的西瓜,想陪妹妹踩地上的叶子,想全家一起盖同一个被窝看同一场雪。”

  “哪怕明天就会死,我也想过一次生日.”

  “可是我能吗?我不能!”早见梨衣望向路明非,声嘶力竭,

  “我的名字,我的年龄,我犯下的罪行,甚至是我的生日!你明明知道那么多,为什么就不知道我根本就没得选啊!”

  “说什么杀我都会脏了你的手,为什么好像是我错了一样!”

  她是杀过很多人,是把刀,是个侩子手。

  她是有罪!是该死!理应下地狱!滚油锅!

  罪,她可以认!

  可她真的做错了吗?

  路明非尽可以执着于早见梨衣无解的罪。

  但哪怕神真的在这里,也不能说她想活着,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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