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已经知晓了艾萨克的一部分身世，面对残酷的环境他并没有产生厌恶，他现在的开朗和乐观也不是装出来的。
“至少……这里还有关心你的士兵和长官呢。”
遥想自己当年，希斯特利亚在牧场的生活其实也不是很好，即便那时候她的母亲还活着却根本不关心她，甚至有一次还说要是她没有出身就好了。
牧场的孩子也觉得她是一个怪人不愿意和她玩，经常有事没事就拿石头丢她。
就目前来看，艾萨克幼年时期的生活要比她强上这么一点，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嗡——
突然，周围的环境开始扭曲起来。
“怎么回事？”
希斯特利亚看着面前依旧浑然不知的艾萨克，显得有些茫然无措。
整个世界开始天旋地转，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她闭上眼睛。
当她再一次睁眼时，周围的环境已经变了。
现在她所在的地方不是要塞而是室外，冰天雪地的北方司令部公墓中，站着一排排披着黑色大衣的军官和士兵。
天空阴沉沉的，所有人都面容凝重，气氛为之压抑。
“这里是……”
“为什么……”
希斯特利亚听到声音转过头，发现年幼艾萨克的脸上挂着一行眼泪。
顺着他所注视的方向看去，几个士兵正抬着披着印有双足飞龙国旗的棺材缓缓前进。
这是一场葬礼，为布里克斯要塞中阵亡士兵的送行。
士兵的家属们脸上布满了悲痛，手里捧着那些死去士兵的黑白照片。
看着一个个棺材被送到土里，那些士兵挥舞着手中的铲子将他埋葬，让希斯特利亚也被这种悲伤的情绪所感染。
这时候，艾萨克抹干了眼角的泪珠，走上前来到那个正在挖土的士兵面前。
“能让我来吗？”
“啊？你是？”
“在布里克斯要塞打杂的艾萨克。”艾萨克低沉着声音说道，“往日派恩中士十分照顾我，至少……我想目送他入土为安。”
那个士兵听他这么一说，转头看向奥利维娅。
奥利维娅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士兵将铲子递给了艾萨克。
年仅八岁的艾萨克吃力的挥舞着沉重的铲子，将土一点一点的盖在了那具棺材上。
剩下的几具棺材已经埋好，大家都在等待着艾萨克处理完。
身上不断有和雪块和尘土溅在身上，但是艾萨克仿佛没有在意，默不作声的挥着铲子，但是渐渐的，泪水再一次从他的眼角滑落。
“为什么……你们会死……”
“艾萨克……”
希斯特利亚想要上前安慰，但是在一瞬间周围的场景再一次扭曲。
包括还拿着铲子的艾萨克，周围注视着他的军官和士兵，烈士的家属，一切的画面被卷进了一团螺旋之中。
……
再一次回过神来，又回到了布里克斯要塞之中。
此时众士兵正在这里吃着午餐，艾萨克依旧穿着工作服，拿着托盘将一杯杯领料递到各个士兵的桌上。
“多谢了，艾萨克，你还真是可靠呢。”士兵接过饮料笑着说道。
“不，没有啦~”
面对士兵们的夸奖，年幼的艾萨克依旧是那副温柔的笑容，只是脸上已经多了一次别人不易察觉的阴霾。
“……那个，你没事吧？”
“嗯？什么事？”艾萨克问道。
“我知道最近士兵们的阵亡对你的打击有点大，但是……我也想不出什么安慰你的词语来。”那个士兵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有些苦恼，“总之，那什么……节哀顺变。”
“我知道的。”艾萨克微笑道，“我一点事情都没有。”
“是嘛……”
他也能看出来，艾萨克是在强打精神不想让他们担心。
嘟嘟嘟——
警报声突然响起，让在坐的所有士兵立刻站了起来。
“可恶，多拉克马竟然在这个时候奇袭吗？”
那些士兵立马整装待发，朝着外面走去。
之前和艾萨克说话的那个士兵也放下手中的餐具，打算出去集合。
突然，一直小手将他的衣服拉住了。
“怎么了？”
他回过头，看向身体微微颤抖的艾萨克。
“能不去吗？”
“啊？”
“会死的。”艾萨克突然大声道，“去了战场很可能就回不来了！派恩中士也是……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他的声音十分的悲痛，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不甘。
那名士兵叹了一口气，转过身蹲在地上，将手放在艾萨克的小脑袋上。
艾萨克抬起头，泪水一直憋在眼角强忍着没有流出。
“艾萨克，我们必须要战斗，因为布里克斯要塞就是北方边界线的唯一一道防线，身后就是我们的家园，所以我们绝对不能逃。”
“但是……”
“会死的，我也知道，但这是光荣的牺牲，为了我们身后的百姓我们不能退。”他笑着说道。
看着笑着和自己说话的士兵，艾萨克低下头找不到反驳的词语。
“我的老家就在北方市，我那个儿子现在比你岁数还要小一点，我们战斗的理由就是不让你们这些孩子体验我们所体验的那种东西。你不是梦想成为正义的伙伴吗？你应该可以理解我说的话吧。”
“……”
“如果你愿意，就提我们祈祷吧。”
士兵站起身来，在往艾萨克手中塞了一颗糖果后留给他一个背影。
“祈祷我们可以凯旋归来。”
那位士兵走了，艾萨克还留在原地。
希斯特利亚看着面前握紧拳头仿佛在恨自己什么都做不到的艾萨克，伸出手想要喊住他，但是当手伸到一半的时候又缩了回来。
她现在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无法改变。
“这就是你的童年吗……”
待所有士兵全部离去，艾萨克独自一人收拾着餐桌，动作有些麻木。
他十分担心那些上了战场的将士们。
外面的炮火声和枪声在要塞中也隐隐可以听到，当收拾完所有的餐具完成工作后，艾萨克一个人回到自己狭窄的房间。
房间众有一些士兵们送给他的糖果和零食，这些他都十分小心翼翼的保存着。
台子上放置着各个稀奇古怪的雕像，那是他用在要塞打工剩下的钱在各个教堂购买的神像。
他对着那些神像闭上眼睛，双手交叉握紧放在胸前。
“请保佑他们安全回来，拜托了。”
“艾萨克……”
他身后的希斯特利亚有些动容，她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再一次扭曲。
又是那个熟悉的公墓，又是那个熟悉的葬礼。
上次参加战争的士兵阵亡了一大半，包括那位笑着安慰艾萨克的士兵。
他们此时只是静静的躺在棺材中，等待着埋葬。
当希斯特利亚在人群中找到艾萨克的时候，却发现此时他出奇的没有哭。
他的手中依然握着那个士兵递给他的糖果，面无表情的站在人群中，眼神中已是一片死寂。
第九百一十七章：杀人的觉悟
葬礼结束后，年幼的艾萨克默不作声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许多和艾萨克很熟的军官和士兵也都没有上前安慰，因为他们知道这孩子现在的心事死的，无论他们说什么都没有用。
自从被奥利维娅捡到后带回要塞，艾萨克在那里已经生活了一年了，这一年的时间他认识了许多的人，开朗的性格也很被那些常年挣扎在生死线上的士兵喜欢。
然而最近这段时间，随着战事的频发一个又一个和艾萨克熟悉的人离开了人世。
艾萨克看着面前拜访在台子上，用于祈祷的那些神像，一挥手将他们全部打落在地上。
“这不是没用啊！！”
忍受不住悲伤的情绪，艾萨克放声怒吼道。
看着眼前一块玻璃，上面正映着自己那张哭脸，愤怒与不甘的侵蚀下艾萨克一拳打在了面前的镜子上。
咔嚓！
镜子出现裂痕，碎片划破艾萨克细嫩的小手，血液一滴一滴的流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你如此不争气呢……为什么啊！！”
他疯狂着砸着面前的镜子，泪水夺眶而出，手中的伤口也越来越大。
“住手吧！”
希斯特利亚已经看不下去了，也不管艾萨克是否可以看见自己，上前跑到艾萨克的身后，伸出双臂抱住了他。
“已经够了，不要再伤害自己了，这不是你的错！”
现在希斯特利亚是在艾萨克的回忆中，年幼艾萨克的情绪能直接感染到她。
她也能体会艾萨克心中的悲伤，内心十分心疼，却无法为他做些什么。
“你明明还是个孩子……这些不该让你来承担的。”希斯特利亚低声道。
熟悉的人一个又一个的离开他，这种悲苦如果不是看到了他的记忆希斯特利亚可能无法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