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发现同桌在暗恋我 作者:我不是人机 简介:   陆铭重生到十八岁,回到网瘾少年时期,发现了同桌的秘密。   原来,她曾对自己无数次告白……   只是那时她讲的太含蓄,而他也太迟钝,以至于错过好多年,错过一辈子。   (女主有原型,真实暗恋,遗憾多年……如果当初能明白,不会错过许多年。   用各种情节展现女生暗恋的表现。   或许,读到本书的你能发现身边的她在悄悄喜欢你。也许你喜欢的她也在喜欢你,只是你不懂,她不说。)   谨以此文,祝愿你我的青春没有遗憾,愿有情人不再错过。 第1章 布,剪刀,石头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陆铭拖着疲倦的身躯从公司出来,揉着酸胀的眼睛。   大厂给了他丰厚的薪资,也从他身上榨取了足够的精力。即便下班了,为了不被优化毕业,他也得不停学习新技术,心累。   沿着街道漫步,看着周围甜蜜的小情侣,陆铭有些酸。   穿过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路过繁华高楼,乘着拥挤的地铁,陆铭回到了自己的鸽子笼,觉得窒息的痛苦。   晚上还没吃饭,他拿出手机给自己叫了个外卖,从冰箱里拿出罐酒喝起来。   很快陆铭的视线开始迷离,眼皮耷拉下去,陷入一阵黑暗……   当陆铭再次睁开眼睛,竟发现自己趴在一张泛黄的木质课桌上,桌角刻着“早”字,阳光掠过摇曳的树荫,透过玻璃窗,丝丝缕缕洒满教室。   他转头看到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少女,清丽脱俗,双颊微红,看着自己的眼神略有躲闪,顾盼生辉。   陆铭愣神许久,才想到她是自己的高中同学兼同桌陶欣艺,怎么我喝多会梦见了她?   这梦蛮真,窗外照进的阳光温暖得就像真的一样。   毕业后,听说陶欣艺暗恋了一个人好多年,却不知道是谁,要不趁着是梦问问。   他真的很好奇有谁能被学霸美女陶欣艺暗恋多年,好像她还失败了。   哪位兄弟这么不长眼?   陆铭趴在桌上,歪头看着陶欣艺,道:“陶欣艺,你有喜欢的人吗?”   陶欣艺瞬间脸红,轻轻咬了咬下唇,眼神闪烁,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儿,她低下头,小声反问:“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陆铭玩笑着道:“我喜欢的人那多了去了,好看的妹子我都喜欢!”   既然是梦境,自己说什么都可以无所顾忌。然而,他看到陶欣艺的脸色突然僵住,眼中闪过一丝伤心,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赶紧补救道:“没事,没事,我不问了。你的隐私我不好奇。”   陶欣艺的瞳孔收缩,胸脯微微起伏,红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合上,低头继续做题。   一阵凉风吹过,树影摇曳,阳光穿过树叶斑驳地洒在教室地面上。   看着周围充满朝气的面孔和一双双熠熠生辉的眼睛,陆铭觉得自己真是做了个美梦,于是趴在课桌上,时而闭目养神,时而看着陶欣艺认真写作业的侧脸。   好像我是梦到了自习课。   陶欣艺的字真好看,娟秀小楷,看着赏心悦目,当然她也看着赏心悦目。   被陆铭盯久了,陶欣艺的双颊渐渐染上嫣红。然而想到陆铭之前说好看的都喜欢,她心里不禁感到一阵失落,便决定不理他,将他当作空气。   “陶欣艺,伱脸这么红,是发烧了吗?”陆铭不禁开口道。   “没有,陆铭自习课不要说话。”   陶欣艺的声音轻柔,听不出任何杀伤力。陆铭哑然一笑,饶有兴致的翻开摆在桌前的练习册,从课桌里摸出笔,尝试性的写起来。   胡乱写着《五年模拟,三年高考》,梦回高三。   陆铭四处打量,仔细观察着同学们的脸,原来他们年轻的时候长这样,都快忘了。   这梦逼真呐!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背被重重的拍了一下,猛地转头只看见物理老师孟先勇紧锁着眉头,目光如刀:“你上自习课四处乱瞟什么?”   “我在教室外面观察你很久了,给时间上自习不是叫你发呆!”   陆铭茫然地点点头,嘴巴干得说不出话来。这不是梦,我重生了!   靠,重生还得重来一遍高考,考研!   老子好不容易从学历的选拔中熬出头来!   我真的不想重生回高三啊!   陆铭拿着笔僵硬地在练习册上写着,心脏狂跳不已,额头被阳光晒得渗出汗珠。   熬到下课铃声响起,陆铭迅速冲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轻一脚重一脚的回到座位上,模糊了时间的概念。   等他回过神来,留着齐耳短发的数学老师王莹已经站在讲台上,严谨的职业装搭配她犀利的眼神,显得格外严肃。   “我去找你们语文老师调了课,三节课连堂。”   “这么好的机会,我们考试。课代表上来把卷子发一下。”   很快,陆铭便拿到了刚印出来不到半小时的高考数学模拟卷,同桌之间的距离也被拉开,周围变得静谧,耳畔只能听见笔尖摩擦试卷的声音。   看着卷子上十二个选择,四个填空,六个大题,陆铭突然想到一句话“语文不会能乱写,英语不会能抄阅读理解,数学不会就只能写个解”。   陆铭把试卷整体看了一遍,把自己会做的题圈出来,把自己可能会做的题勾出来,大概估了个分数。   把会做的全做对,他能考101分;把可能会做的做对大半的话,他能考114分。   至于,那些不会的,陆铭也没指望自己能猜对,尽力就行。   也许是因为重生,陆铭不太在意成绩,考试心态极好,几乎发挥出了自己的最高水平,最后甚至多了半个小时研究压轴大题。   压轴大题,他好像能用高数知识做,不管对不对先写着。   要对了,还能装一波。   学生时代,大家似乎对成绩异常看重,考试一结束,就有好多同学围在陶欣艺旁边找她对答案。   或惊喜或惋惜的声音此起彼伏,每道题都牵动着人心。   陆铭身为她的同桌,也不免被同学们围住,被迫对完了所有答案。   除了最后一道压轴题不知道,所有题的答案都被他们讨论了出来,陆铭算了算自己能拿113分。   对于这个成绩,他很满意。   而陶欣艺却很难受,她粗心选错了一道选择题,大概只能考142分。这在完美主义的陶欣艺看来是难以忍受的,趴着桌上把头埋进去小声啜泣,肩膀微微起伏。   从前,陆铭最讨厌的就是陶欣艺这种另类凡尔赛的行为。   明明她考得那么高,却那么伤心。按陶欣艺的逻辑,考成我这样岂不是该退学别读了。   可陶欣艺把头埋进去许久,也不动,陆铭感觉放着不管也有点说不过去,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试探性地安慰她。   “大小姐,你考得这么高,哭什么呢?说不定你是全班第一呢。要是你哭,那我们这些考得不如你的人岂不是都得哭。”   陶欣艺缓缓地抬起头,泪水在她的眼角徘徊,哑声道:“那你陪我玩剪刀石头布吧,三局。如果我赢了,我就能开心起来。”   “大小姐,你的爱好可真独特。”陆铭一边笑着说,一边伸出手准备开始玩游戏:“石头,剪刀,布!”   陆铭每次都故意慢半拍,让陶欣艺赢得轻松。三局过去,陶欣艺分别出了布、剪刀、石头。   看着陶欣艺出的顺序,陆铭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想多了。   因为出布伸出要5根手指头,剪刀需要出2根手指头,石头需要出0根手指头,把那三个数连着看,很暧昧……   找你玩了这么多局剪刀石头布,你从来没有看出来过。这个情节写实……   本书又名《科普女生暗恋的小动作》《她在悄悄喜欢你》。如果,你通过本文真的发现了身边的她在喜欢你,那也算减少人间遗憾。 第2章 还是要学习   三局过后,陶欣艺如约露出了笑容,但眼中却没有笑意,微露出一丝落寞和失望。   陆铭回想起刚才的布剪刀石头游戏,神情有些呆滞,嘴巴几度张开却又合上。   他想向陶欣艺问清楚,想知道当年她暗恋的是不是自己。   可是,问完以后该怎么办?   如果陶欣艺真的说喜欢自己,那又该怎么办?   难道自己要做陶欣艺的男朋友,在高三谈恋爱?   陆铭想不明白,也不敢再深问下去,暂时假装沉浸在题海中。要说他真的一点不喜欢陶欣艺是不可能的,但高考在即,现在先按下不提吧。   或许,刚刚只是我想多了……   日暮黄昏,因为是周五没有晚自习,放学后陆铭背着书包靠在车站的广告牌上等车,脑海里时不时闪过陶欣艺的身影。   或许是想什么来什么,陶欣艺挽着她闺蜜林轩的手,从长坡上走下来,瞥见他后朝他打了个招呼。   陆铭见此傻笑着,冲着她挥了挥手,晚风吹动她的长发,夕阳染红了她的双颊。   突然间,陆铭觉得自己的心被烫了一下,像是被火点燃般,手微微发麻。   就在这时,公交车到站的播报声打断了陆铭的遐思。他跟着人群挤上公交,望着陶欣艺的方向大喊:“回见!”   陶欣艺手停在半空,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被林轩调侃了好一会儿。   白天,陆铭摸到了自己口袋里有十几块钱,估计是原来存下的零花,扫码支付普及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摸纸币了。他下车便拐到小区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些新鲜的青菜、萝卜,还割了半斤猪肉。   上一世,陆铭总等妈回家再做饭,哪怕妈做销售,晚上七点多才能到家。   而陆铭他爸开出租,晚上多开几小时能多赚些,每天不到十点回不来。小时候,为了给陆铭上兴趣爱好班,陆铭他爸陆国福总开夜车。   可陆国福的收入涨幅跟不上兴趣爱好班学费的涨幅,即便是开夜车也供不起,原来学的画画也不了了之。   等到陆铭研究生毕业,进大厂赚钱后,晚上下班回家,累得连动都不想动,有时候电子阳痿得游戏都没兴趣。   他这还是脑力活动,算比较轻松的,还能摸鱼,像爸妈这种工作只能更辛苦。   既然重生,就给爸妈做做饭,毕竟我回家最早。   他们家不大,两室一厅,陆铭进门后潦草地扫了个地,把米洗好后放进电饭煲里闷着,打开手机给自己放了首轻快的bgm后转身进了厨房。   本来陆铭是不会做饭的,那时他想着找个会做饭的女朋友就行,好男儿绝不下厨。   但恋爱谈着谈着就分了,他想过后来也想过找老婆,却没遇上合适的。   可妈担心他在大城市吃不好,过年回家就逼他学做菜。   陆铭知道妈是为了他好,最后竟也能炒出几道合格的家常菜,能下厨的才是好男儿。   他把瘦肉切成条,放淀粉随意腌制了一下,又把买来的白菜洗好切好,切了几段青蒜苗,处理了些葱姜大蒜。随后洗手拿出翻盖手机,给他妈孟若华打了个电话。   “妈,你大概几点到家?”   “大概七点二十左右吧,你饿了就吃点零食,我这里在堵车。”   “嗯,我不饿,今天我做饭,你直接回家别去买菜了。”   “伱小子会做饭?考试考差了,不会是没及格吧!我告诉你,现在高三就要抓成绩,我该骂你还是会骂!”   “妈,我没有,就是单纯做了个饭,没什么我就先挂了吧。”   话音刚落,陆铭就挂掉了电话,不想听孟女士无尽的叨叨。   现在六点十三分,两个菜十几分钟就能炒好,陆铭拿出物理练习册开始写起来。   重生没有书里那么高大上,也没有容易搅动风云。该做的家庭作业他得继续做,高考冲刺他也躲不掉。   好多知识点他都忘记了,得重学,免得下次考试爸妈看着他的成绩单生气。   此时互联网方兴未艾,自己身为个老程序员也该搭上这趟顺风车。   不过这些都不急,他目前最要紧的赶紧学习,把忘掉的知识点补上。   陆铭觉得这些物理题实在棘手,也不是有多难,而是他连公式都忘光了,那能写个屁出来啊。   无奈之下,陆铭只得把教材翻出来,重新学一遍。   快七点时,他才堪堪写完一半物理作业,更不要提什么其他课的作业。不过就是写作业罢了,今天学不完,写不出来,明后天是周六日还能再奋斗两天。   估摸着时间,陆铭停了笔,进了厨房熟练的打开抽油烟机,“噼里啪啦”的炒菜声随之响起,香气也从锅中逸了出来。   当他把两道菜端上桌时,孟若华的敲门声也随之响起。   “啪嗒”一声,陆铭转动门把手,推开门。孟若华站在门外,难掩疲倦的看着他,齐肩短发微微凌乱,眉宇间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靓丽,脸上两道法令纹处卡粉明显。   在他二十八时,孟若华都四十八岁,头上有了不少的白发,可能是年轻时过分辛苦的缘故,老得厉害。   看见如今三十八岁的孟若华,陆铭鼻子一酸:“妈,吃饭了。”   说着,陆铭进厨房摆好碗筷。   孟若华见陆铭如此懂事的模样,心头警铃大作,但饥肠辘辘的胃被炒白菜和青蒜炒肉所吸引,坐在下来扒拉着软硬适中的米饭。   “你是想要新手机了?”   “没有,每天干等吃饭,我也饿。以后要没有晚自习,就我做饭,反正我学累了也歇会。”   “好,看来是你长大了,但做饭都是次要的,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你成绩提上去。你看你同桌陶欣艺,那女孩子多厉害,跟她学学。”   听见陶欣艺的名字,陆铭瞬间觉得有些不自然起来,忙转移话题道:“妈,你炒股吗?”   “炒什么股!那就是赌博,我有个同学还是做生意的呀,炒股赔了几百万下去!”   被孟若华拒绝后,陆铭却没放弃,现阶段炒股是他能想到的最快改善家庭条件的方法。   但那也是一把双刃剑,只要撕开了炒股的口子,他就很难完全控制爸妈炒股的操作。   要是爸妈背着我买了只垃圾股,说不定能把房子赔法拍。   “妈,要不这样,要是我下次考月考考到年级前五十名,给我三千块,让我自由支配行吗?” 第3章 我把她弄哭了   孟若华看着眼前两盘合格的家常菜和儿子认真的表情,沉思片刻后,开口道。   “三千块是你妈妈我一个月的工资,但只要你上进,考上年级前五十,就可以给你自由支配。”   “爸爸妈妈赚钱不容易,伱别乱花。”   陆铭忙道:“妈,你放心,我长大了。我记得全班第一的家长会上台讲话,哪天儿子让你也站上去讲讲。”   闻言,孟若华止不住的笑,觉得儿子和从前不一样了,可能真的长大了吧。   吃完饭,本来陆铭想去把碗洗了,但孟若华说什么也不肯抢着把碗洗了。让他赶紧回房间好好学习,不要做家务浪费学习时间。   回到房间,陆铭看着凌乱的书桌,乱丢的衣服,以及被拔掉网线的电脑,轻声叹气。   上一世,他哪怕在高考前也在疯狂打游戏,还骗爸妈他是在用电脑学习查资料,美其名曰“劳逸结合”。   那时的他也知道自己的网瘾需要克制,就自己把电脑的网线拔了,把游戏号删了,逼迫自己去学。   但网线拔了能接上,游戏号删了能恢复,恢复不了就再练一个,根本无法控制。   后来,高三下期他爸陆国福开车太久得了腰间盘突出。   可为了赚钱,陆国福常常忍着疼,继续跑出租,老得很快。   每天晚上看见陆国福弯着腰,痛苦的揉背,陆铭的网瘾渐渐消退,仿佛碰电脑游戏就是一种罪过……   在高考前三个月,陆铭竭尽全力学习才考上了所普通大学,后来通过考研才实现了学历的逆袭。   他打开电脑,看着如今大火的剑灵、魔兽世界、穿越火线等等,心里毫无波澜。   试探性地点开了剑灵,那古早的画风和画质就给他劝退了。   重生把他的游戏瘾戒掉了,倒不是说他不喜欢玩游戏了。而是现在的游戏太古早,和他重生前的那些放在一起相形见绌。   紧接着,陆铭关掉电脑,把他的作业拿出来,一边写一边怀念老头环。   知识点的遗忘大大延长了陆铭写作业的时间,晚上十点多他还没写完。   他还在翻化学书,重背元素周期表。   将近十一点钟时,陆国福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里,瘫软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听见爸回来的声响,陆铭从房间里出来,倒了杯温水放在茶几上,看着父亲的倦容什么话也没有说,默默回到了房间。   在陆铭的记忆里,关于父亲的部分很少。   因为陆国福开出租的缘故,陆铭很少能在清醒时见到他,加之陆国福不苟言笑的性格,陆铭只是很尊重敬佩父亲。   大概把作业写完,陆铭还抽时间背了背语文要求默写的诗词。   这么多年不拿笔,他变成了文化沙漠。   渐渐的,他拿着语文书躺在床上,翻开书盯着没过多久眼皮就耷拉下来,沉沉睡去。为了赶快把遗忘的知识点补回来,陆铭就这样疯狂学了两天。   结果上学时,陆铭的脸色略显苍白,黑眼圈又重了几分。   陶欣艺看着陆铭眼底的青黑,心底涌现一股烦躁,闷闷地道:“你昨天几点睡的?”   “大概一点多吧……”   说着,陆铭不禁打了个哈欠,眼神迷离,只觉得陶欣艺越看越漂亮,眉眼如画。她暗恋的人会是我吗?   见陆铭心不在焉,陶欣艺声音不禁大了几分:“你晚上打游戏别打太晚,影响健康也影响学习。”   “你别老皱眉,我已经不沉迷游戏了。”陆铭忍不住靠近她,凑近观察她明亮的双眼,和微锁的娥眉。   这话,上一世陶欣艺也常对他讲,那时候他很讨厌陶欣艺这种没有界限的关心,后来出社会后才发现除了爸妈还真没人担心他的身体。   感受到陆铭的鼻息,陶欣艺低下头,心脏不自在地疯狂跳动着,拿起笔继续写题,轻声道:“你以后别靠我太近。”   见陶欣艺的反应,陆铭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喜欢我为什么会抗拒我的靠近,这么紧张。   陆铭看着陶欣艺一副不愿理他的模样,觉得烦闷。   可能就是他自作多情,陶欣艺暗恋他,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而且,据他前世八卦来的消息,陶欣艺是暗恋一个男生多年表白失败。他根本就没收到过陶欣艺的表白。   况且,要是陶欣艺跟他表白,他肯定立马答应做她男朋友,半分钟都不犹豫。   陆铭不自觉地往右边挪动了一下,离陶欣艺远些再远些。但他俩是同桌,再远的距离也很近。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陶欣艺会悄悄偷看他。   连着被偷看一上午后,陆铭脸都给看烫了,心思乱飞。   他既觉得陶欣艺喜欢他,又觉得陶欣艺不喜欢他。或许,她只是在看风景也说不定,问了显得有些自作多情,还是别问了。   想着,陆铭仔细观察了窗外的树,很茂盛,随风摇曳多姿,远处还能看见盛开的桂花,枝头星星点点的淡黄色,看着让人心境开阔。   她应该是在看窗外风景。   我又不是风景,陶欣艺肯定没在看我。   被这样复杂的心思折磨着,陆铭一个上午什么都没听进去,学习效率极低。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陆铭在中午时找陶欣艺的好闺蜜林轩换了个座位。林轩听见能和陶欣艺挨在一起玩,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午休时间一过,陆铭还是得回到陶欣艺身边。   学生时代他没有决定自己座位的权利,当然上班后他也没有决定自己工位的权利。   有了两个多小时离开陶欣艺的清醒时间后,陆铭觉得自己能把陶欣艺当成路边花草看待了,自以为拥有了一颗平凡心。   没想到陶欣艺只用一句话就让他破防。   “你中午为什么要换座位?”   陶欣艺坐在座位上,抬眼盯着蹑手蹑脚坐到旁边的陆铭,神情显得有些委屈,软糯的声线有些微颤,美人愁容直接戳中了他的审美。   看陶欣艺那样,陆铭尴尬地挠了挠头,拼命思考对策,沉默着。   “你……是不是讨厌我,不想和我当同桌?”陶欣艺小心翼翼地问道,眸中似有泪花。   一阵风袭来,卷落陶欣艺眼眶的泪水,陆铭的脑子嗡嗡地作响,心口不一地道:“大小姐,你为啥哭啊?也太多愁善感了吧。” 第4章 我只是想调侃一下   听见“哭”字,坐在前排的孙华青嗅到了八卦味道,探过头来:“小艺,你怎么哭了?别哭,有啥事,说出来我们安慰你。”   陶欣艺脸一红,把泪水抹掉,装作轻松地道:“我就是中午没睡够,刚才打了个哈欠,生理泪水。”   “对,有时候会这样。有时候太阳亮的时候,我看一下也会掉眼泪。”   孙华青感同身受的点头示意,又转回去和她同桌继续聊八卦,偶尔声调上扬难掩兴奋。   被孙华青这么一打岔,陆铭猛得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又戳了陶欣艺的心,只得往回找补道:“我刚刚就是开个玩笑,没有笑话你爱哭的意思。”   陶欣艺面色一僵,蓄在眼眶里的泪水却不肯落下,道:“我才不爱哭。伱讲不来好听的话,就闭嘴!”   “大小姐,我闭嘴,你别哭成吗?”陆铭干巴巴地道。   他一个钢铁直男真的无法理解陶欣艺的泪点,明明他只是中午离开了两小时而已。不过,陶欣艺现在真好看,双眸水汪汪,眼尾微红,真是独具美感。   见她没反应,陆铭组织好语言后道:“要不这样,我以后换位置,都跟你说一声。”   “好。”说完,陶欣艺低头,瞄准陆铭的脚轻轻地踩了一下,见他的白鞋被踩脏,破涕为笑,道:“哼!我告诉你,多少人想做我同桌呢!”   脚背传来的力道,不痛不痒。   “那是,能和你做同桌,是小的荣幸。”陆铭顺势露出爽朗的笑容,伸脚作势要踩回去。   见陶欣艺双腿躲闪的模样,陆铭把脚收了回来。   要是原来的他,那势必会和陶欣艺来个两招过手。而如今,陆铭觉得这样的行为太幼稚。   她能出气就行。   “那是!”   得到满意的回答,陶欣艺微微仰头,嘴角上扬,看起来有些骄傲的模样,随后低头写作业。   高三,老师批卷子的速度会格外快,上节课考完,下节课就能出成绩。周一的第一节数学课,数学老师王莹就抱着一沓卷子,站在了讲台上,板着脸。   “这次我们班考得很不理想,上一百四的就只有陶欣艺一个人……”   低沉的女声不断的从讲台上传来,听得陆铭昏昏欲睡。   毕业后,他才知道王老师才二十多岁,但为了镇住他们,化着老态妆,去装成三四十岁的富有经验女教师的模样。   王莹在讲台上长篇大论了一番,最后总结了一句经典的话:“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听到这,陆铭忍不住低头笑了。   曾经的他深信不疑老师的这句话,甚至曾为了不拖班级的后腿而努力学习。然而,当他发现每位教师都喜欢这样说时,他对这句话就不再当回事了。   看着台下的学生们都认真了起来,王莹不禁满意的点点头。但是,当她看到陆铭脸上的轻松表情,她又板起了脸,斥责道:“陆铭,你在课堂上嬉皮笑脸做什么?”   “虽然,你这次进步了,但不可以骄傲,要再接再励。”   “你看你同桌陶欣艺,她虽然考了第一,但也没有骄傲多认真。”   陆铭转头看向陶欣艺,发现她的眉头紧皱。她不会还在为了不小心扣掉的4分伤心吧。   或许是重生,也或许是周围青涩的面庞,让陆铭突然涌起一股少年意气,低头在草稿本上写下两句话,递给陶欣艺。   【我就是很骄傲。所以,大小姐你也骄傲吧,骄傲使人进步!】   陶欣艺眉眼弯弯,双眸亮了起来,微微靠近陆铭道:“陆铭,谢谢你安慰我。别人都觉得我在无病呻吟,只有你真心安慰我。”   听见陶欣艺这样讲,陆铭不禁觉得有些尴尬。   在上一世,他就是觉得陶欣艺无病呻吟,还觉得她是在卖惨炫耀自己考得高。重生后,他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   陶欣艺能如此伤心,正是因为她太过追求完美,而过去的人生一直顺风顺水。   他听说陶欣艺在小学时拿过一年的满分,几乎从未受挫。在他记忆里,陶欣艺受到的最大的挫折就是暗恋表白未果。   毕业后,他们失去联系,之后陶欣艺经历了什么,陆铭就不清楚了。   不过有一点他能肯定,就是陶欣艺过分追求完美的性格会让她过得越来越痛苦。这一次,他得帮她改掉追求完美的毛病。   见陆铭没有反应,陶欣艺继续道:“那个,我对你说了谢谢。你要回我话的。”   唉,大小姐不亏是大小姐,事事都得有回应。也正因此,陆铭有时候就直接管陶欣艺叫“大小姐”,调侃一下。听陶欣艺这样讲,他又就起了调侃的心思。   “我为大小姐做任何事,都是分内之事,不必谢我。”   陶欣艺直接就愣住了,眨了眨眼,双颊立马染上淡淡的红晕,坐立难安,转头翻阅数学书,没有再回应。   见她如此局促,陆铭觉得自己刚才不是调侃了她,而是调戏了她,几度张口,却又闭上嘴。这种东西解释反而是越描越黑,不如不说,还是好好听课吧。   说完考试成绩,做完劝学思想教育,王莹让课代表把试卷发了下去,就开始讲解卷子。   期间,小声的叹息声不断响起,伴着窗外传来的鸟鸣,像是低沉的哀乐。   或许是因为陶欣艺是陆铭重生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他总会不自觉地偷看陶欣艺。她的确没有骄傲,尽管她考了142分,却依然认真地听讲。   可能是喜欢陶欣艺转头看风景的缘故,两人的目光经常对视。   两人相视,似秋日鸟鸣,惊醒了少年的梦,催着心脏拼命跳动。   陶欣艺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发现滚烫,犹豫片刻后问:“你为什么要看我?”   “我看你了吗?我只是看对面的墙,多白多好看。”陆铭简直是脱口而出,下意识的反应,然后问道:“那你还不是看窗外的风景,每天的景色都是一样的,你都不腻吗?”   “你看墙都不腻,我看树怎么了?我就爱看枝头苍翠,风起叶摇曳。”   “你讲话和写作文一样,有文采……”   此时,王莹紧锁眉头,盯着窃窃私语的两人,愠怒地道:“陶欣艺和陆铭,学得很好了,上来讲卷子吧。我下来听。” 第5章 她送我烤肠   话音刚落,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转到了他俩身上,等他们登台表演或者认怂。   陶欣艺站起来,红着脸,小声道:“王老师,我们错了,下次不会在课堂上讲话了。”   “嗯,你坐下吧。”   王莹转头凝视着陆铭,神情目光极具压迫性,等他的认错。   陆铭毫不畏惧的迎上王莹的目光,从座位上离开走向讲台。说实话,如今的王莹也不过二十六岁,陆铭重生前都二十八岁,比王莹还大上两岁。   而且,他一个职场老油条,怎么可能怕老师?   讲就讲,怕什么?   如果王莹直接指出陆铭的错误,让他上课别讲话,陆铭直接给老师认错。但陆铭无法忍受王莹用阴阳的方式,逼他认错。   走到讲台上,陆铭直视王莹,道:“老师坐我的位置吧。”   王莹不可置信的看着陆铭:“行,那老师看你讲得怎么样,别紧张。”   “不紧张,老师请。”   说着,陆铭拿起讲台上标好答案的试卷,站定道:“同学们,我们现在讲压轴填空题,考点平面几何。”   “这道题最大的难点就是把辅助线画出来,但是我们可以不用辅助线做。”   紧接着,陆铭将试卷上的图画到了黑板上,粉笔摩擦黑板传来的声音让他觉得很新奇,真的很多年没写过黑板了。   “我们可以直接建立二维平面直角坐标系,把每个点的位置都标注出来。与此同时,我们需要借助一些外积公式。”   ……   现在,陆铭能讲出这道题得归功于大学选修了《解析几何》,否则他也没法解释该如何画出三条辅助线。   慢慢的,台下的议论声越来越小,同学们看陆铭多了几分学霸崇拜。   而陶欣艺看陆铭更是变成了星星眼,像看偶像一样。   平面几何那道题讲完后,陆铭决定给自己,也给王莹一个台阶下。装他也装够了,再讲下去能把王莹的面子扫干净。   “关于这道题,我不太清楚用画辅助线的方法,还是请王老师来讲吧。”   陆铭放下粉笔,从讲台上走下来,看着陶欣艺嘴唇微勾:“老师,我下次不会在课上讲话了。”   讲话是不会,但我会传纸条。   王莹盯着陆铭云淡风轻的脸看了好一会,最后笑道:“陆铭同学不错,自学了部分大学数学的内容。”   “而且,他在最后一个大题里用了大学的洛必达法则。”   “你对数学感兴趣的话,超前学挺好,但是也要把现在老师教的学会,伱离满分还差三十多分。”   陆铭轻皱眉头:“老师说的对,我很快就不会差这三十多分了。”   此言一出,班上的起哄声此起彼伏,还时不时传来哄笑声。   随着场面逐渐失控,王莹脸黑得不像话,站起来吼道:“安静,你们都很会吗?咱们班有十几个同学没及格。陆铭有志气,你们起什么哄。”   “人家有志气考满分,你们也要有些上进心,高考在即,好好学习!”   可能是气糊涂了,也可能是因为丢了面子,王莹继续讲卷子时出现了声线有些颤抖。   下课后,陶欣艺难掩愁容的道:“你为什么要和老师顶嘴?这只会让王老师更生气,还有满分不是那么容易考的,考满分很累。”   “我不怕,你也别发愁。”也不知道为什么,陆铭看见陶欣艺心情会变好。可能只是喜欢她的容颜,美得赏心悦目,秀色可餐。   “好吧。对了,你往前学了这么多好厉害啊!”陶欣艺指着自己在陆铭讲题时记下的笔记,崇拜的看着他。   陆铭故作潇洒的道:“没什么,我就最近对数学起了兴趣。”   “嗯。”陶欣艺点点头,继续道:“你好好努力,和我一起考京北的大学好吗?”   “行,到时候咱俩还在一个城市,我请你吃饭。”陆铭看着陶欣艺的眼睛,在她瞳孔中看见了自己,心脏狂跳。   高考承诺考一个城市,似乎是藏在题里的告白。   仿佛承诺把彼此的未来交缠在一起,把对方视作光明的未来。京北有很多好大学,但分数线都极高。前世他醒悟的时间太晚,最后也只考了本地一所普通大学,也算遗憾吧。   如今,也该冲刺一下名校。   微风卷起书页,自习课上静得只能听见笔尖摩擦书页的“沙沙声”,陆铭看着周围同学奋笔疾书的模样,觉得自己仿佛也回到了当初,低头学习。   学无聊时,陆铭就扭头看着陶欣艺,见她白皙的手握着笔,写下一个又一个娟秀的字,就又生出了对抗枯燥的耐心。   晚自习结束后,夜幕铺开,陆铭背着书包走在天桥上,不经间瞥见陶欣艺挽着林轩的胳膊站在小吃摊前说说笑笑,从摊主的手上拿了三根烤肠。   陶欣艺拿了两根烤肠,凑到林轩耳畔说了些什么,一时间她两人都看向陆铭。   随后,她拿着两根烤肠跑上天桥,奔向陆铭,站在他眼前,长马尾轻摇,发丝连着皎洁的月色:“谢谢你今天安慰我,请你吃烤肠!”   陆铭的眼神乱飞,一会看着烤肠,一会看着月亮,一会又看着天桥下的车水马龙,心脏发疯的跳。   那一刻,他真的很想问陶欣艺“你知道自己在撩我吗?”   那一刻,他真的很想问陶欣艺“你喜欢的人是我吗?”   可惜时光太早,他们年少。陆铭单手背着书包,接过烤肠,爽朗的笑道:“多谢,我正好饿了。”   两人最后都没说什么,他们回家的方向相反,只能越走越远。   陆铭站在车站前,握紧烤肠,恨不得大喊一句“陶欣艺送了我烤肠,我同桌送了我烤肠!”   可这样的行为太中二。同时,他还有些舍不得吃,恍惚间居然错过了一班车。   或许是陆铭对“陶欣艺”三个字太过敏感,他听见了不远处有两个男生在窃窃议论她。   “你知道三班的陶欣艺吗?我喜欢她,我要去跟她表白。”过了一会,黑瘦男生又继续低声说道:“兄弟,你给我出出主意呗。”   “那你得好好策划一下,争取把女神拿下!” 第6章 我让你打   在旁的寸头男生搭着黑瘦男生的肩膀,说着说着神采飞扬,眼底难掩兴奋,在他看来拿下陶欣艺是件极有趣的事。   陆铭三口把烤肠吃完,迈步走到他两人身边,凝视着黑瘦男生道:“你喜欢陶欣艺?”   “对,关你什么事?”黑瘦男生一脸警惕的看着陆铭,猜想他或许是情敌。   “我觉得你不喜欢她。高考在即,伱居然想去表白。你把她的未来放在哪里?”陆铭皱眉继续道:“她很情绪化,谈恋爱会影响她成绩。你为什么不等高考结束了再说?”   黑瘦男生面色一僵:“她成绩很好,谈恋爱不会影响她成绩。”   陆铭脱口而出,讽刺得问道:“那你成绩好吗?”   “还行。谈恋爱又不是看成绩的,我相信陶欣艺能看见我的内涵。”   “看来你的成绩远不如她,那你能考上一本吗?不努力把分数提上去,让她谈恋爱,是想把她的成绩拉下来吗?还是寄希望于她向下兼容你。”   说着陆铭转着手上那根吃烤肠剩下的木签,甩手将它砸进了三四米开外的垃圾桶,木签撞击垃圾桶的内壁发出“噔”一声重响,接着他转头盯着黑瘦男生,低沉的道:   “她不早恋,你书都读不好想什么感情。”   黑瘦男生愤怒的喘着粗气,旁边的寸头男生抱臂逼近陆铭,或许是陆铭刚才甩木签那一手镇住了他们,以至于那两人都没开口说话。   或许是重生的缘故,陆铭发现自己居然能会和小男生较劲,多幼稚啊。   随后,陆铭眉头舒展,靠在车站广告牌,斜视着他们笑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陆铭十八岁眼睛里流露出了二十八岁的气势,那两男生最后说不出话来,公交车到站后上车离开了。   夜晚,陆铭坐在书桌前,揉了揉酸胀的双目,靠在椅子上转头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摸着自己下巴上微软的胡子,觉得难以言说的真实。   他重生到了十八岁那年,或许会被周围洋溢的青春感染得幼稚,或许这样也不错。   随着知识点逐渐补齐,陆铭写作业的时间也大大缩短,每日也会预留些闲暇时光。   从前的游戏实在是太古早,陆铭玩着会有种烦躁感,最后干脆就上网下会象棋,说不上沉迷也说不上开心,就是打发时间而已。   在学校的日子很平静,上课学习,下课写作业,时不时还能和同学玩闹,悠然宁静。   或许是因为高三,在体育课上大多同学都心不在焉,可能心思在挂在教室里的作业,挂在没有写完的题和未背完的诗句。   小操场上,一群男生聚在一块打篮球。   陆铭奔跑着,看着头顶的篮球筐,纵身一跃试图投篮。可是他已经多年没碰篮球,自然是落空了。   球在筐边打转两圈,最后落下被体育课代表李行舟夺走,然后又是一番你追我赶。烈阳下,汗水肆意流淌,让人觉得畅快无比。   陆铭虽技术生疏,但反应机敏,也能夺到几次球投篮,只不过运气不佳始终未进。   “陆铭,你准头下降了啊!”李行舟转着篮球,纵身一跃又进一球,疑惑的看着陆铭。从前,陆铭上篮的技术能和他一较高低,怎么才过几天就下降这么快。   陆铭故作叹息,趁他不注意夺过球,冲球筐奔去:“近来我沉迷学业,可能把运动天赋换成了学习天赋吧。来,继续!”   见此,李行舟示意队友别拦陆铭,让他投着试试。   这场陆铭虽然夺球多,但却没有投进过,有球也没用。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陆铭跑到球筐面前反手把球传给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队友,瞬息间球进了!   篮球大多打的是一个配合,但在他们的年级,都想着自己进球,只要自己有进球的可能大都不会将球传给队友。上一世,陆铭自然也是这样。   重生后的陆铭尽管技术上大不如前,但他的心境大不相同,投不进就传给队友,反正都是他们队赢。   收到队友们露出的笑容,陆铭抹掉头上的汗,转头看向大操场坐台方向。   他们高中有两个操场,大操场用来给同学们跑步和踢足球,也是早上做操的地方。   小操场就是打篮球、打乒乓球的地方,至于打羽毛球的地点在室内体育馆。陶欣艺什么运动都不喜欢,做完老师要求的基础活动,她就坐在大操场上的坐台上,同林轩等女生说话。   陶欣艺不喜欢运动,也不爱晒太阳,她最喜欢寻着树荫低下,坐着等体育课结束。   即便是高三,陆铭因着勤做眼保健操只是轻度近视,双目视力4.9大概能看清远处的陶欣艺伸手试图描绘太阳,然后转头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她是在看我吗?   陆铭觉得自己的思绪有乱了起来,突然涌现一股强烈的表现欲,打起球来更加拼命。   或许,她在看我,看我上篮!   陆铭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球上,从李行舟等人手上夺了许多次球,也投了许多次,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最终即没有投进,体力也逐渐透支。   “陆铭,你准头真的下降不少。”说着,李行舟从体力透支的陆铭手上夺走了球,朝球筐投去。   然而,球撞到了铁圈,猛地弹开,朝外飞去砸向陶欣艺的头。   她惊慌的看着飞来的篮球,愣在原地不知道躲。   陆铭看见后,身体下意识动了,跨步伸手一拦将球止在陶欣艺的脑门前:“你怎么来了?”   “我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陶欣艺心有余悸的后退两步,转头看着她身后的一群小姐妹继续道:“我选的大冒险,她们来盯着我完成。”   “她们给你选的什么大冒险?”   陆铭看着陶欣艺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不禁好奇。   学生时代玩“真心话大冒险”一般不太放得开,但是也会比较刺激。她们肯定问了陶欣艺答不出的“真心话”,所以她才会改选“大冒险”。   “她们让我找个男生打一下。”   “所以,你来找我,让我给你打?” 第7章 算不得朋友   其实,以陶欣艺的力气,打也不痛不痒,但既然求到他身上了,就得满足他的好奇心。陆铭俯身看着陶欣艺道:“我可以让你打一下,不反抗。”   “但你要告诉我,你选真心话时,她们问了伱什么问题?”   陶欣艺抿着嘴不说话,过了许久后道:“我不想说,你别问行吗?”   “行,我尊重你。”陆铭说着,将手递了过去,继续道:“打吧。”   “嗯。”   陶欣艺的手轻轻的在陆铭的手上拍了一下,扭头对她们说:“我完成了。”   看着陶欣艺轻摇的马尾,陆铭觉得难得的怀念。似乎,只有在校园中才见到这种发型出现在素面朝天的面容上。   以陶欣艺的颜值,没有妆发加持也足够漂亮。   陆铭不禁开口道:“我教你个方法,提高你玩剪刀石头布的胜率。”   “什么办法?”   “对方上轮出什么,你就出什么。比如,对方上一轮出的是剪刀,你就出剪刀。”   “嗯。”   陶欣艺睫毛微颤,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说了句:“你看咱们学校的桂花开了,很漂亮。”   “我先走了,你继续打球呗。”   桂花?在教室,透过窗外能看见操场边的桂花,陶欣艺日日都看,想来是很喜欢。陆铭挥挥手,道:“拜拜。”   陶欣艺转头扭头看着他,认真的道:“再见。”   “拜拜”和“再见”在陆铭心中没有区别,他没多想,继续和兄弟们打球,剧烈的运动加速血液流动,让他的大脑格外清醒。   体育课结束,陆铭抱着篮球,走在回教学楼的路上,看见盛开的桂花想到她刚才说的话,就绕道走到桂花树下,本想和陶欣艺一般拽两句文,但的确积累太少,只说出句俗套的话。   “金秋十里,丹桂飘香,确实蛮漂亮。”   一阵风吹过,鼻前满是花香,三两朵顽皮的米粒大小的桂花跟着风悄悄落在陆铭头上,藏在他的发丝里。   时而发丝轻摇盖住桂花,时而风起人动头顶桂花。   许多同学看见后,只是转头就忘,没人跟陆铭说他头上有花,知道他坐到陶欣艺旁边,淡淡的清香吸引了她的目光。   “陆铭,你头上开花了。”   “大小姐,你说话能不用修辞手法吗?我知道你有文采,但我不想讲话还要做阅读理解。”   陶欣艺伸出手靠近陆铭的头,当指尖轻触到他发丝时又猛地缩回来,轻声道:“桂花落在了你的头上,藏在了发丝里。”   “这样啊。”陆铭低下头,猛地甩了甩头发,伸出手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却还有一朵顽皮的花卡在了发丝间。   “我头上还有吗?”   “嗯。”   陆铭又继续晃了晃脑袋,胡乱的拨弄着自己的头发:“桂花还在吗?”   “嗯。”   “我头顶没长眼睛,你帮我拿一下。”   说着,陆铭就将脑袋靠近陶欣艺,低头看见了她的白袜,和脚腕处的肌肤,思来想去闭上了眼睛,却思绪乱飞,默念“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陶欣艺的动作很小,指尖捻起那朵桂花放在了。   “好了。”   桂花随着风,从窗外飘出,落在泥里成为了来年花的养料。陆铭看着飘落的桂花,想到了一句话。   没有人能永远青春,但永远有青春的人。   如今,他拥有了两次青春,重回懵懂年少,发现陶欣艺和他记忆中真的区别很大。   在他上一世的记忆中,陶欣艺是美女学霸没错,但却很做作,甚至说还有些虚伪吧,对所有老师都是恭敬的模样,装成乖学生。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觉得陶欣艺是个敏感的完美主义者,所有的乖和恭敬可能是她追求完美的一部分。   这份短暂的完美维持的越久,结束的时候她就越崩溃。   陆铭表情凝重的看着陶欣艺,道:“你过去受到的最大的挫折是什么?”   “小学有一次考了89分。你别笑话我啊。”说着,陶欣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那有啥,我最低考过56分,小挫折而已。还有别的吗?”   陶欣艺抬眼看着陆铭,眼神似乎穿透了他,看着远处的桂花,道:“咫尺天涯,算吗?”   “啥?你能不能说清楚些,我没明白。”陆铭不禁有些烦躁。陶欣艺最大的缺点就是不爱说人话,爱拽文,搞得他模模糊糊不明白。   “没什么,我最大的挫折就是考89分。我说了你也听不懂,快上课了。”   陶欣艺不理陆铭,趴在课桌上,手指勾动着自己的长发,眼中无限迷茫。   见状,陆铭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能他的问题触及了陶欣艺的隐私,再问下去就踏过了交往间的边界感,毕竟他们只是同桌而已。   陶欣艺用手撑着脑袋,垂着眼眸,面带笑容却没有笑意:“陆铭,咱们算朋友吗?”   算吗?   陆铭也说不清楚,他这才重生回来十天不到,朋友也不是几天就能交上的吧。而且上一世他还有些厌恶陶欣艺。   一个学霸在一个学渣面前哭喊自己考得差,很扎心。   当然,现在的陆铭不在意这些,但很难说得上朋友。在陆铭看来,“朋友”二字很严肃,是信任的交托者。   工作后,他认识的人越来越多,微信里加的好友有几百人,但真正能说上话的也就几个。   学生时代交往的朋友,四散在全国各地,相见也只剩怀念。讽刺的是,大多数时候,那种怀念并不关乎当年的感情,而是怀念自己的青春,怀念当年的自己。   陆铭轻声叹气,道:“现在,我们可能是朋友吧。”   “人最终都是自己一个人过。”   陶欣艺瞪大眼睛,嘴唇颤抖着。   她万万没想到从陆铭口中得到是这样的回答,毕竟他们当了将近一年的同桌。然而,他们连朋友也算不上?   陶欣艺鼻子一酸,却又想着陆铭笑自己爱哭,就强行忍了下去,恶狠狠的道:“谁要做你朋友!”   “绝交一小时!”   “绝交一小时?”   她们问陶欣艺“你有喜欢的男生吗?”   陶欣艺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不能说。   说了会被八卦缠身,说不定会被他讨厌。她不知道他喜不喜欢自己,害怕单相思。因为喜欢,所以怯懦。 第8章 你等着我   这算狠话?   陆铭有些摸不着头脑,见她气得脸都红了,也没什么话想说,抬眼看了看教室黑板上挂着的钟表,确定好时间后提笔做题。   重生后,他又没变成天才,想要考高分还是要努力学习,好在这些内容他曾经学过一遍,即便忘记对这些知识体系也不再陌生。   学生时代,每一点进步都能在分数上体现出来,成年后步入社会,进步变得极为模糊,努力了也很难感觉到成果,甚至没有成果。   听着陶欣艺写字的声音,陆铭觉得自己即便是做题也有人陪伴,多了几分向上的力量。   一个小时很短,秒针多转几圈,分针多转几圈,时针只需一圈就是一小时。   陆铭抬眼看着钟表,等着最后几秒走完,道:“一小时到了。”   “没消气,再绝交一小时。”陶欣艺拿着自动铅笔在草稿本上画了个钟表,道:“教室里挂的表不准,你要按我画的表来。”   “我什么时候开心了,就把时针一改,一小时才算过去。”   陆铭觉得陶欣艺的说法很新奇,虽然很幼稚,却也不免被感染,道:“大小姐,你能控制时光流逝,真厉害。”   少年的笑爽朗而阳光,似九月的太阳般耀眼,洗得泛白的校服贴合着他笔直的背,洋溢着青春独有的帅气。   陶欣艺默默转过头,用橡皮擦掉原来的时针,往后拨了一小时,道:“现在,我们是朋友吗?”   “是。”陆铭点点头,继续在草稿纸上尝试着画辅助线。   平面几何的难点就是画出辅助线,虽然有些题能通过建系的方法,但有些题陆铭实在是绕不过这个难点。   既然绕不过,就只有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   见陆铭的心思都在题上,陶欣艺有些失落,好在是下课时间,她从座位离开找林轩她们玩去了。   压轴题不是那么好做的,更何况是用平面几何题来上难度。   需要添加的辅助线至少在三条以上。   陆铭耐着性子在那道题上耗了两个多小时,把题都背了下来,上语文课的时候都在思考怎么加辅助线,却依然没有想出来。   要搁上辈子,陆铭在这道题上挺不过半小时就放弃了,数学有一百五十分,何必死磕四分,又不是要考满分。   但是重生后,陆铭觉得数学满分的数字很漂亮,上辈子他还没拿过,也算遗憾。   那就考个满分爽一下。   两个小时没出结果也没什么。   想他写代码的时候,犄角旮旯出报个错,改整整一天没改出来也是正常。难道能放弃不改?   陶欣艺时不时偷看陆铭两眼,看见他停在那道很难的平面几何题不放弃,长达数个小时,让她心底升起敬意。那道题,她也想了很久,画了四条辅助线才做出来。   从前,陆铭要是不会就直接空着,现在他好像真的喜欢上了数学。   黄昏日暮,放学的铃声响起,同学们陆陆续续的从教室离开,陆铭就像粘在了座位上,眼里只有那道题。   随着最后一条线的落下,陆铭做了出来,觉得头晕脑胀,以及难以压制的喜悦和成就感疯狂涌现。   他花了四个多小时在这道题上,添加了五条辅助线!   当把图形面积算出来填在模拟卷上时,他听到了一声轻呼,转头发现陶欣艺还没走。   陶欣艺认真的看着陆铭算出来的面积,拿起他的草稿纸看了又看,恍然大悟道:“你是对的,我算错了。”   “我把那道题想得简单了,原来需要五条辅助线。”   “陆铭,伱真聪明!”   “谢谢啊。这题确实难。”陆铭得意的道,翻看着被写满的卷子,后抬头看着她“你怎么不回家?”   陶欣艺拿出笔在草稿纸上算了两笔,得出了和陆铭一样的答案后,神情略显呆滞:“我看你写的思路和我不一样,就有些好奇。”   “那行,现在你还有事吗?没事咱俩一路回家呗。”   说着,陆铭胡乱收拾了下书包,单肩背起书包,拇指按在紫色的包带上,偏头看向窗外,榕树的枝干上又生了新芽,疯长。   一阵凉风吹过,窗帘飘动,送来泥土和青草的清香,还有少年们交缠着的哄笑。   “陆铭,我们走吧。”   陆铭点点头,跟着陶欣艺的步伐,缓缓走着,悠闲得让他泛起困意,打了个哈气。   长坡被太阳炙烤得冒着热气,陆铭踩着烫脚,连呼吸都是热的,看见附近的小卖部:“你吃雪糕吗?”   “你喜欢吃什么味道的雪糕?”陆铭勾住陶欣艺的书包,继续道:“或者说,你想吃冰淇淋?”   陶欣艺停在原地,小声道:“绿豆雪糕,我觉得那个解暑。”   “行,你等着我。”   陆铭说着,跑向小卖部,熟练的从冰柜里翻出两根绿豆雪糕付完钱,转头遇走时看见了根淡蓝色的头发圈挂在货架上。   “老板,你这头发圈多少钱?”   光头大叔老板看着陆铭,露出意味深长的笑,道:“小子,你很上道嘛。两块。”   看着老板古怪的笑,陆铭也觉察出不对味来。他一个男生来买女生的皮筋,难怪老板要想歪。   陆铭皱着眉,从掏出两块钱放在桌上,将淡蓝色皮筋踹进兜里,把皮筋送给陶欣艺确实会显得比较暧昧,先留着吧。   雪糕是吃的,请她一根也没什么。   冰在太阳下化得快,陆铭赶忙跑到陶欣艺身边,把雪糕递给她:“给。”   “谢谢。”   清凉的绿豆雪糕一入口就驱散了躁意,陶欣艺含着雪糕笑眼弯弯,脸上染着淡粉色,长腿踩在地上脚步声很轻,长马尾摇着晃了他的眼。   走到天桥上,两人分别,陆铭居然有些不舍,思来想去挤不出话来,攥着藏在口袋里的发圈道:“拜拜。”   “再见。”   渐渐的,陶欣艺披着深浓暗红晚霞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陆铭站在车站等车,指尖勾着淡蓝色的发圈,思绪飘到天边云里。   有个幼儿班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走过来,眼巴巴盯着他手上的皮圈,不肯走。   陆铭见她也梳着马尾,无声叹气,俯身蹲下:“小妹妹,你喜欢这个皮圈吗?”   “哥哥送给你好吗?”   平面几何高中考的极少。先前为了过审,改过时间线,留有瑕疵,见谅。过审不易,见谅。这个题材比大家想象得要敏感得多…… 第9章 停电了   那小姑娘试探性的接过皮圈,扬起灿烂笑容,露出没长齐的牙:“喜欢,谢谢果果!”   随后,她转头看着远处的小伙伴,背着小书包撒开脚丫子跑开了。   因着在学校耽误了一会功夫摇,等陆铭走到菜市场时,天色已经昏暗了起来,好些新鲜的叶子都被卖光了。   陆铭逛到了菜市场尽头,看见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俯身剥青豆,时不时还咳嗽两声。   许是因为老奶奶王芦花不断咳嗽的缘故,她的摊位前没有多少人,快收摊前依然有许多新鲜菜。   王芦花看见陆铭后,忙道:“我这就是人老了,身体虚咳嗽而已。我家菜比他们便宜。”   “嗯。”   陆铭挑了两根丝瓜,看着和别家的没区别,甚至还新鲜些就买了两根。   转了两圈,他又到别的摊位买了把上海青,远远看见那老人的摊位依旧生意凄凉的模样,恻隐之心让他又折返回去,道:“奶奶,你的菜买的太便宜,利润太低了。”   “要不,您试着买贵一些,或许你的生意会好起来。”   王芦花不解的看着眼前的半大少年,沙哑着声音道:“我卖便宜生意都差,卖贵岂不是更没人买了。”   陆铭看着道:“或许是因为您卖的太便宜,加之您咳嗽,让他们更不敢买。”   “原来是这样吗?孩子,谢谢啊!”   或许是太激动的缘故,王芦花又低头咳嗽起来,压抑嗓音仿佛是生命老去后疯狂的喘息。   “有些时候,人们花钱买的是个信任,觉得贵的东西就会好一些。”   “奶奶再见。”   陆铭提着菜离开,踩着不平整的水泥地,快步在马路边上吸着汽车尾气,高楼大厦间听不见鸟鸣。   时间有限,陆铭就随意炒了丝瓜和青菜炒肉,却也色香味俱全,让人胃口大开。   孟若华吃着丝瓜,接连夸了数句好吃,大赞儿子会买菜,甚至还给夜归的陆国福留了一小碗。   在酷热中苦熬许久后,陆铭终于等来了一场雨,无数滚圆的水滴从天砸下,宣告着深秋的到来。   陆铭看着窗外的桂花树在雨中疯狂颤抖着,今年开的花都谢了,道:“陶欣艺,你喜欢的桂花谢了。”   “明年会再开。伱昨天几点睡的,黑眼圈这么重?”   “凌晨一点多吧,也没太晚。”陆铭扭头脸别过去,还有几周半期考试,他答应得考上年级前五十名,拿到妈承诺的三千块。   陶欣艺皱着眉:“我们作业也没那么多,你怎么这么晚睡?”   “就是玩了一会。”   陆铭揉着酸胀的眼睛,不想说实话。对于自己成绩上的进步,陆铭更希望陶欣艺认为是因为天赋,而不是因为背后下苦功,用勤奋堆出来的。   毕竟,大多数人会崇拜有天赋的人,而会忽视勤奋者的智慧。   陶欣艺低头写题,闷头做题,或许是雨声太吵,她不禁错了几个字,湿粘的空气贴合在肌肤上,烦躁感不断翻涌。   乌云聚拢,遮蔽了太阳,尖利的雷声撕破了寂静,“轰”一声吓得陶欣艺又写错了个字,她扭头,眸中亮着水光,道:“游戏这么好玩吗?”   “你说过要和我考到同一个城市,为什么还玩游戏?”   瞥见陶欣艺的泪花,陆铭只得耐着性子,小心组织语言,道:“那我以后早点睡,你别激动,深呼吸。”   “我今天晚上十二点前必睡!”   “真的?你保证不骗我。”陶欣艺眸中满是不信任,这话原来陆铭也说过多次,从来都没有遵守过,委屈的道:“谁管你睡不睡,你熬通宵都和我没关系!”   如果自己不是重生回来,陶欣艺这样闹,肯定就失去耐心不理她。   好像从前自己把大小姐气哭过许多次。但即便是重生了的陆铭也忍不住吐槽“我熬夜又不是她熬夜,她又不困,责任心真强。”   “大小姐,你别生气。我保证这次绝不骗你!”说着,陆铭做了个指天起誓的姿势,神色庄严肃穆。   陶欣艺抿着嘴,泪水回流,道:“你就装吧。我勉强再相信你一次。”   “你放心。”陆铭看着陶欣艺的眼睛。   可能是雷声太吵,也可能是雨声太闹,陶欣艺没有回应转头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陆铭好奇的俯身探头,发现陶欣艺的脸又红了,联想到他俩之前的对话,猛地觉得不大对劲。   刚刚,我是在撩她吗?   所以,她被我撩到了吗?   上课铃声把陆铭的注意吸引到了黑板上,白色墙壁上印着红色的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埋头写题,不想其他。化学老师周文文踩着高跟鞋,踏入教室,抱着一沓卷子示意课代表上来分发试卷。   陆铭翻越了好几遍,觉得这题真难。   可能是升学在即,老师在给他们上难度。陆铭拿起笔,艰难的写起来,但大半的题都拿不准。   当考试进行到一半时,教室里的白炽灯突然熄灭,笼上阴雨天独有的昏暗,好在他坐在窗边,能大概看清楚数字。   停电了。   尽管是考试,但光线太暗,大部分同学看不清出试卷上的题目,只得把眼睛凑进试卷,小心的辨认着。   周文文无奈的道:“停电了,你们趴着看也瞧不清楚,咱们也不差这张卷子。试卷就留给你们回去做,当家庭作业。”   “剩下三十分钟怎么安排,你们有什么好主意?”   一听可以不用考试,教室里的气氛瞬间就热闹起来,起哄声此起彼伏。   有说玩击鼓传花的,也有说玩飞花令的,还有说讲故事的。   陆铭没理会教室里的喧闹,翻出化学书,查漏补缺。其实也算不上查漏补缺,这张卷子把他大部分不会的知识点全考了,几乎把他考成了大学渣。   借着坐在窗边的优势,陆铭能大体看清卷子,忽视身边的喧闹欢笑,继续学。   “我记得我办公室里还有几根蜡烛,等我回去拿一下,现在实在太暗。”   “课代表维持一下纪律。”   但是没了老师的少年们,如同脱缰的野马,根本不是课代表能够管住的。讲话声如水般逐渐沸腾起来。   化学课代表林轩看着逐渐失控的局面,猛地拍着桌子,大吼。   “你们安静点!安静!” 第10章 以后你要告诉我   但是林轩声音无法盖过众人的吵闹,该闹还是闹,她无助的看着周围,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道:“安静!你们安静点!”   高中每个班级的教室挨得很近,一个班吵起来,整个年级都能听见,昏暗中躁动的气氛会传染,陆铭耳旁的噪音越来越大,甚至能听见好事的男生模仿猴叫。   一声猴叫起,四面八方都学了起来,整个年级不知道多少男生猴化,甚至偶尔能听见几声女生学猴叫。   或许是压抑久了,发泄起来不可控制。   陆铭抬头看见林轩走到教室的清洁区,拿起扫把走上讲台,握着扫把柄甩向黑板,发出巨大的响声,终于盖过了讲话声。   不知道发生情况的同学们,渐渐闭上嘴,看着讲台上的林轩。   林轩站在黑板前,无奈的看着台下的同学们,吼着,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你们传纸条行吗?别吵!实在按耐不住的,就小声说凑到对方耳边说行吗?”   “我一个人管不住你们五十多个人,就当帮我个忙行吗?”   看好友这么委屈,陶欣艺不禁从座位上站起来,道:“今天英语老师没有布置作业,可能是忘了。”   “如果,大家安静的话,我也会忘记今天还没布置英语作业。”   原本林轩讲完后,教室里的声音就小了很多。   陶欣艺拿出不做作业来利诱,顿时鸦雀无声,三班成了这层楼最安静的班级,尽管是三班最先闹起来。   突然,陆铭觉得自己的胳膊被戳了一下,转头发现陶欣艺递给他一张纸条。   【我不该这样,让大家少做作业其实害了大家。但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好烦啊。】   陆铭沉思一会后,提笔回复陶欣艺。   【没事,大家也不急一天的作业,停一天作业也没什么。或许,老师今天就是不想布置作业,想让我们休息。】   陶欣艺指尖轻抚陆铭的字,眼神渐渐明亮,轻轻皱眉,思考了片刻,然后忽然醒悟,一抬头,微微一笑,缓缓凑到陆铭耳畔。   感受到陶欣艺的呼吸,陆铭心脏不规律的跳起来,心口不一的道:“咱可以传纸条,不说悄悄话。”   陶欣艺偏头看着陆铭的眼睛,没有后退,嘴唇靠近他的耳朵。   “陆铭,谢谢伱。”   “还有,我好想和你考一个大学,不止同一个城市。”   少女的声音钻入陆铭的心里,他的瞳孔收缩,觉得时间停滞不前,下意识的道:“我也想和你考一个大学。”   “嗯。”   陶欣艺慢慢缩回身子,低下头,昏暗的光线掩不住她脸上的红。   只见她拿出笔,在陆铭的木桌上写下“加油”,不断重复,直到笔尖被磨坏写不出黑来,直到“早”字旁边刻上了“加油”。   教室的最后一排,坐着两个人,陆铭坐在窗边,陶欣艺坐在他旁边,承诺声淹没在了雨声里,无人注意。   等陆铭回过神来时,陶欣艺已经在专注的写试卷。   窗外的雨太大,顺着风飘进来,淋湿了陆铭的试卷,他站起来把窗户拉上,湿漉漉的玻璃很凉手。   “啊!”   一声尖叫响起,陆铭猛地转头,见陶欣艺从座位上慌忙站起来,指着爬到她桌上的蜘蛛手指颤抖着。   她的尖叫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许多注意到女同学也尖叫起来。   或许是女生的尖叫吓到了矿泉水瓶盖大小的蜘蛛,它惊慌得在陶欣艺的桌子上移动起来。   陆铭淡然的看着蜘蛛,从草稿本上撕了两张纸拿在手上,指尖敲击着陶欣艺的桌子将蜘蛛从她的桌上引下来。   蜘蛛飞速移动,爬到地上在座椅板凳的掩护下,往讲台的方向爬去。   陆铭从座位离开,挥手示意周围的同学从座位上离开:“让开。”   本来,其他班级的喧闹声就很跳动神经,加之蜘蛛的出现给了躁动的借口,班上又乱了起来。   当蜘蛛爬到讲台上时,陆铭俯身蹲下,眼疾手快的隔着两张纸按死了蜘蛛,好巧不巧的抬眼就看见了周文文愤怒的目光。   “老远就能听见你们吵!这个年级就我们班最吵!”周文文将蜡烛放到讲台上,猛地拍着黑板,盯着陆铭。   “你上讲台干嘛!站到外面去!”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虽然他们都知道陆铭是为了帮大家抓蜘蛛才离开座位上了讲台,但是没人敢去撞周文文的枪口。   陶欣艺看着陆铭笔直的脊梁,站起来道:“周老师,是我怕蜘蛛,陆铭帮我打蜘蛛才上的讲台。”   “陶欣艺,你不要觉得自己成绩好就可以违反纪律,帮他说慌开脱!一起出去站着!”   陶欣艺倔强的看着周老师,从座位上离开,往教室外走去。   陆铭俯身起来,什么也没有说,拐到教室后脚把抱着蜘蛛尸体的草稿纸丢入垃圾桶,出了教室站到陶欣艺身边,嘴角止不住上扬。   虽然,他能拿着蜘蛛的尸体跟周文文解释,但解释后的结果大体不变。   学生上课的确不能随意离开座位,离开前需要跟老师打报告。而班上太吵,他正好撞到了周文文的枪口上,本来他会觉得冤枉。   但看见陶欣艺站起来跟他一起直面周文文的怒火后,陆铭觉得教室里升起了太阳。   他低头看着陶欣艺,伸手勾住她的长马尾,道:“你是不是第一次罚站。”   “嗯。”陶欣艺把头别过去,留给陆铭圆滚的后脑勺。   陆铭顿了顿,轻声道:“那你是不是喜欢……喜欢没有蜘蛛?”   “嗯。你刚刚讲的那句话有些冗余。”   “大小姐,你改病句上瘾了吧。我刚才其实不是想问这个,以后再告诉你。”   话音刚落,陶欣艺就扭头看着陆铭,四目相对,道:“那我等你告诉我。以后,你一定要告诉我。”   “当然。”   接下来,教室里面传来“击鼓传花”的声音,时而有同学唱歌的声音传出,虽然有些跑调,但伴着秋雨滑落的节奏,异常好听。   “我们也唱歌吧,小声唱。陆铭,你会唱《简单爱》吗?” 第11章 我的秘密   “记不到歌词。”   “那我们不唱词。”   陶欣艺点点头,哼出悠扬的曲调,时而唱出两句词,微风扬起少女的发丝,曲罢后:“陆铭,其实罚站也没什么,就是腿有些酸。”   “你就是不爱运动,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说着,陆铭握紧拳头秀了秀自己的肱二头肌,然后二人无话只静静的听着对方的呼吸声等时间过去。   上课期间站在教室外面显得格外起眼,更不要说罚站的人还有出名的乖学霸陶欣艺,每个来往的老师都会打量他俩几眼。   王莹端着保温杯,正打算去洗漱间倒茶叶,想着到三班看看大家学得怎么样,结果就看见陶欣艺和陆铭两个人站在外面罚站。   “呦,小乖怎么罚站了?”王莹抱臂饶有兴致的看着陶欣艺。因为陶欣艺很听老师话的缘故,在老师们下课时偶尔会叫她小乖。   “我怕虫,陆铭帮我打蜘蛛上了讲台。周老师看见后生气了,我们就出来罚站。”   陶欣艺略显尴尬,伸手悄悄戳了戳陆铭的腰。   有些痒,陆铭抿着嘴艰难忍笑,道:“王老师,要不您去帮我俩说句好话,让我们进去坐着学习如何?”   “不行,你陪小乖站会。她几乎不出错,难得出错也是人生经历。这样,小乖你先站会,陆铭去帮我洗个茶杯再接杯水。”   “我得回去批卷子。”   然后,陆铭就接过王莹递给来的杯子,老实的去给她洗杯子接热水,有一种给领导接水的感觉。   陆铭端着水杯,站在班主任办公室门前道:“报告。”   “进来吧。”王莹坐在最里面的位置上,没有抬头,只是向着门的方向招手。   班主任办公室里有十二个位置,却只有王莹一个老师在,其他老师大概是有课,他们的办公桌上堆满了试卷和练习册,还有一张张的排名表格。   在靠窗的地方,还挂着大大的钟表以及高考倒计横幅——写着“目前距离高考还有二百三十四天”。   王莹试探性的用嘴唇试了试水温,刚刚好,就微抿了一口,继续道:“这张横幅会在距离高考只有一百天的时候挂到咱们班上,挂到每个班级的黑板上。”   “但这张横幅在距离高考还有一年时就会挂到我们班主任办公室里。其实,我们老师心里压着责任,难免烦躁,有些事情的处理方式很难完美。抱歉。”   “拿出男孩子的气概来,别放在心上。”   陆铭看着红色的横幅,回忆起了上一世的百日誓师大会,回忆起了最后三个月的疯狂冲刺,道:“谢谢您。”   看陆铭的态度软化些后,王莹继续道:“高三,老师不希望班上出现谈恋爱的同学。有什么感情也不急于一时,要耐得住寂寞。”   “您是怀疑我和陶欣艺谈恋爱?”   “伱们应该没有开始,但有那个苗头。如果你们开始谈恋爱,陶欣艺的成绩肯定猛烈动荡。”王莹抿着嘴,严肃的盯着陆铭。   在她心中,成绩平平的陆铭远没有平均分扛把子陶欣艺重要。和陆铭摊开讲这个话题,或许会影响他的成绩,但两害相较取其轻。   其中关节,陆铭也明白,他不得不承认王莹说得对。陶欣艺最危险的地方就在于她的完美,完美到禁不起挫折。   谈恋爱难免吵架,若陶欣艺的情绪波动太猛烈,很危险。   “多谢您的提醒,我记住了。”陆铭无奈的点头,继续道:“没什么事,我就回去罚站了。”   “如果你们有再进一步的苗头,我会给你们调座位。”对于陆铭,王莹实在没什么信任,略带威胁的看着他。   陆铭没说话,微微点头离开办公室,走到三班附近就对上了陶欣艺的目光,隔离两掌距离站在她身边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王老师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你能在不骗我的情况下告诉我吗?”   “小乖,我要是告诉你,就得骗你。”陆铭忍不住学着老师的样子,叫了她“小乖”,叫起来跟“大小姐”是不一样的感觉。   听见陆铭对自己称呼,陶欣艺神情迷茫,轻轻踩了他一脚,道:“你不能叫我小乖。”   “小乖今天怎么罚站了?”陆铭模仿着王莹的语气,故作轻松的道,努力叉开话题。   陶欣艺的情绪实在太容易被撩动了,她张开嘴又不知说些什么,扭头不理他。   重生回来后,陶欣艺生气了这么多次,头一次陆铭不想去安慰她的情绪,两人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站着。   不到二十分钟,在发电机的加持下,教室里的灯就亮了起来,周文文走到教室门口,看着他俩站得还算老实,道:“进来吧。”   “还有十分钟左右,还能玩几轮击鼓传花。这样吧,陆铭敲黑板,陶欣艺喊停。”   陆铭背对着同学们站在讲台上,握拳轻敲黑板,陶欣艺闭着眼睛估摸着时间,随便喊了一声“停”。   用来当击鼓传花中的花的“空矿泉水瓶”被最后几个同学传来传去,没人肯要,竟然传到李行舟手上。   他看着讲台边上的陶欣艺,露出爽朗的笑容,道:“你刚刚在教室外唱歌,来一个呗!”   随后,李行舟将空矿泉水瓶抛向陶欣艺,朝她的脑袋砸去,让她害怕的向后一缩。   陆铭皱着眉头,跨步上前,接住空矿泉水瓶,低头示意陶欣艺回到座位上去。   “我来唱就行。正好今天先给大家表演了抓蜘蛛,再表演个唱歌,好事成双嘛。”   没给同学们起哄的机会,也没给李行舟搞事反驳的机会,陆铭从记忆里迅速搜索了首歌唱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时间紧迫,也或许是因为办公室里的横幅,还有可能是因为同学们的黑眼圈,陆铭脑海里只想得起《孤勇者》。   “都,是勇敢的。”   “你额头的伤口,你的,不同,你犯的错。”   “都,不必隐藏。”   “你破旧的玩偶,你的,面具,你的自我。”   ……   那励志无比的歌词和陆铭略微跑调的唱腔完美结合,把场下所有人都镇住了。   “陆铭,你这是什么歌,好像没听过。” 第12章 老师说八卦   “歌名《孤勇者》。”   陆铭唱完后,从讲台上走下来,不自然的坐到陶欣艺旁边,低头翻阅化学书。除了周文文和站在教室外的王莹,其他人都没把这首歌放在心上,只当陆铭会首冷门歌曲。   晚上放学,陆铭刚到家,就打开电脑查了查谱曲的知识。   这首歌是在他研究生毕业后才火的,如今自己可能是第一个唱它的人。   或许他能找个机会卖掉它,改善家庭生活。   毕竟他只会唱,记得词,却谱不来曲。高三的作业实在繁重,加之陶欣艺每天极关注陆铭的黑眼圈,搞得他不敢熬太晚深夜修仙,卖歌一事进展缓慢。   陆铭对那张没考完的化学试卷估了56分,如他所料不会及格。甚至大部分基础题他都不会做。高中毕业后,他摸都没摸过化学,前几周熬着大夜补了些基础知识,拿这样的分数在他意料之中。   考试时间不会因为陆铭知识点没掌握而推迟,几乎每天他都要考上两堂,除了三大主科外,陆铭的理综可以说是烂到了极点。   语文,陆铭大致不乱写,能考个九十多分;数学,陆铭补上知识点最多,能考个一百二十多分;英语,陆铭靠着考研时练出来的语感和积累的词汇,能考个一百四十多。   当年,他考研为了上岸名校,把考研英语红宝书背了十几遍。   然而,陆铭的理综三门加起来都没他英语考得高,拉胯到了极点。   与重生大学渣不同,陶欣艺算得上六边形战士级学霸,总分高达六百七十分以上,各科成绩稳定极致稳定。   每次发卷子时,陶欣艺的脸比陆铭还黑,眉头紧锁,愁丝不断。   慢慢的,陶欣艺不大关注自己考多少分,而非常关注陆铭的分数。考完试后,第一时间就想把他的成绩算出来。   陆铭面对陶欣艺这种过于热烈的关心,有些难以拒绝。   “以后,你晚上回去就睡觉,早上六点半到校,我给你补习物理,先试着补几天试试效果。”陶欣艺攥着陆铭没及格的物理卷子,眉头微锁。   “我能自己学,你放心。”陆铭无奈的试图从陶欣艺的手中抽回自己的试卷,继续道:“伱也有你自己要学的部分。”   “还有,你也有黑眼圈,能多睡就多睡。”   感受到试卷上传来的力道,陶欣艺缓缓松手,道:“加油。只要你需要,我随时给你补习。”   陆铭揉了揉眼睛,点头,把试卷上的错题抄录到错题本上,强压下打哈欠的欲望。   看着一个又一个的红叉,陆铭抄的手酸,窗外也没有桂花,自习课的气氛安静得让人觉得窒息。   为什么我重生后依然要高考!   老子上过大学了,再上一遍有毛意义!   我坐在教室里真的不算浪费时间吗?   学习的时间久了,陆铭难以抑制的去想这些问题。每当他烦到极点,眼神就不自觉的瞄到了陶欣艺刻在他书桌上的“加油”,耳畔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然后继续低头做题。   或许是因为陶欣艺心里压着两个人的成绩,她在午休时根本睡不着,偶尔浅眠也会从梦中惊醒。   而陆铭则是压根不困,他在午休时背生物教材。   当然,陆铭不喜欢拿着自己的书背,他喜欢拿着陶欣艺的书背。因为她的书上的笔记完整而美观,字体娟秀。   见陆铭不睡,陶欣艺睡不着想着就不睡了,她趁着午休时背单词,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下午晚上没精神,上课打瞌睡。   陆铭能这么搞完全是他之前熬夜打游戏,老夜猫子练出来的,正年少血气方刚,少睡不会困。   周三下午第一节课,物理老师孟先勇站在讲台上,讲例题,眉飞色舞,时不时还敲击黑板发出响声惊跑同学们的瞌睡,但是陶欣艺实在太困,眼皮耷拉下去。他捻起断掉的半截粉笔朝着陶欣艺的脑袋砸去。   陆铭对上老师的目光,接住粉笔,用手肘轻戳陶欣艺的腰,把她弄醒。   “嗯?”陶欣艺迷离的睁眼,转头看着陆铭,呆呆的笑了,摇晃着脑袋望向讲台。   孟先勇用古怪的眼神瞅着他俩,嘴里继续念道:“……滑轮问题考得比较少,昨天作业大家错的比较多,其实就是个受力问题……”   只要不影响课堂秩序,孟先勇不会停止打破讲课的节奏。   身为任课老师,他主管物理成绩就行,其他的归班主任管。   陆铭靠近陶欣艺,小声道:“你中午为什么不睡觉?”   “睡不着,你为什么不会困?”   “我从前熬久了,习惯了。你午休睡不着给我趴着睡,眼睛闭上就是睡着。”   “嗯?噢。”陶欣艺没精打采的趴在桌上,撑着脑袋努力把知识填进脑袋,有忍不住耷拉下眼皮。   陆铭观察着陶欣艺的动静,趁她快睡着时,把她戳醒,但每次也只能维持一小会。   当手上的题讲完后,孟先勇环视台下,见有些同学实在是没精神,无奈的道:“下午第一节课效果实在是太差,你们都没睡醒。”   “这节课原本是你们英语老师的,她不想要,我才拿来上。”孟先勇放下粉笔,无奈的拍了拍手上的灰。   此话一出,好些困的同学们都亮起来眼睛,等着听孟先勇讲故事。物理老师孟先勇去年成功追到英语老师陈韵秀,脱单后火速结婚。   可能是刚结婚,孟先勇脸上总挂着春风得意的笑,看学生上课状态不佳,就说两句自己的恋爱历程。   见学生们起了精神,孟先勇悠悠开口道:“你们英语老师,她上课不算凶,回到家对我才算凶……”   “其实,我当初不想带高中,太累。但听说她要带高中,我就申请调到了高中部来上课。”   “年级主任晓得后,直接把我排到了她一个班上课……”孟先勇说话间故意顿了顿,吊人胃口,看学生们起了精神后,伴着脸道:“把《名师讲堂》拿出来翻到125页。”   “老师,想听八卦。”林轩笑着喊到,话音刚落,许多同学连声附和。   “哪有这么多八卦,我就这点,得存着讲。”   随后,物理课继续,打瞌睡的人明显减少。   下课后,王莹从教室门后面走进来,敲了敲陆铭的桌子,道:“跟我出来一下。” 第13章 你要早点睡觉   陆铭抬眼见王莹神色如常,应该不是为着他和陶欣艺的事情,就跟着她出了教室。   王莹直接走过了班主任办公室,上了楼梯,引陆铭上了学校天台,后抱臂看着他道:“我听周老师说你上次在班上唱的歌在网上查不到。你知道这歌版权在谁手上吗?”   “我上次站在教室门口听了会,很不错。”   “老师想买这首歌?”陆铭疑惑的道。   “不是我要买,学校最近在拍宣传片,决定买首新校歌。我觉得你这首歌听着很不错,想叫伱录制个样本。”   “现在是在我手上。”陆铭沉思片刻,继续道:“好,我先给录个小样给您,其他的等到时候再说。”   话音刚落,王莹拿出手机,点开录音,指了指手机上跳动的计时,示意陆铭开始清唱。   尽管他们已经站到了天台,但依稀能听见教室里的讲课声,偶尔传来哄堂大笑给陆铭伴奏,不和节拍但有种青春的感觉在。   王莹站在旁边,默默点头,对陆铭的印象太有改观,曲罢后,道:“你要不要走艺考的路线?我觉得你在这方面有天赋。”   “不了,王老师我这天赋不稳定,可能就这一次。”   陆铭摆手说罢,重生前他偶尔爱听歌,但脑海里的“词曲调”都支离破碎。若不是某音算法疯狂推荐《孤勇者》,陆铭连一首都记不清。   “虽然高三了再走艺考路线也有些晚,但也算条路,以你的成绩走艺考路线,能冲名校。”   “我不用艺考也能上名校,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回去教室了。”   王莹见此,没再说什么,微微点头,挥手示意陆铭回教室,拿出手机走到远处拨电话。   课间休息时间只有十分钟,陆铭跑到一半就上课了,好在英语老师陈韵秀脾气极好,由着他从教室外溜进来,讲课节奏丝毫不乱。   陆铭想着晚上还得把《孤勇者》的曲谱出来,就堂而皇之的在英语课上写物理作业。   当然,像他这样的同学还不少,只要英语成绩考上135分,陈韵秀不会管他们在自己课上写哪门作业,别讲话就行。   陆铭正写着,就觉得胳膊被陶欣艺戳了一下,转头接过她递过来的纸条。   【刚才王老师为什么叫你出去?能告诉我吗?能说吗?】   很快,陶欣艺就收到了陆铭的回复,眼睛一亮。   【你还记得我上次唱的歌吗?王老师叫我录个样板,去选校歌。】   她微微靠近陆铭,轻声道:“你真厉害。”   “当然。”陆铭难掩笑意,伸手摸到陶欣艺的发丝,道:“我觉得你头发披散下来,一定很好看。”   上一世,他们高考完后就失去了联系,而陶欣艺从不参加过同学聚会,陆铭没见过她长发披肩的模样。   陶欣艺犹豫一会,怯怯的望着陆铭的眼睛,后扭头不说话。长发洗头很麻烦,她打算剪短一点。但现在,她又想留着麻烦的长发。   陆铭迷茫的挠挠头,搞不明白陶欣艺的脑回路,每天她都会莫名其妙的找自己讲话,然后又莫名其妙的不说话。不过,他也习惯了,继续写题。   然而,谱曲的时长大大超出了陆铭的预期。他回到家后连书包都没打开过,立即打开电脑查资料把没谱完的曲填上。   但记忆是模糊的,部分曲调陆铭也不大那得准。   深夜十二点,陆铭终于写出了第一版曲谱。但是,他认为还能再优化一下,就又改到了凌晨两点,改出了基本满意的第二版。   然后陆铭清点了一下自己剩下的作业,化学还有八个选择,数学还有半张试卷,语文还有一个作文。数学和化学明天早自习找陶欣艺抄也来得及,语文作文肯定写不完。   陆铭拿起笔,瞅了两眼作文题,机械性的写起来,具体写了什么他也不是很清楚,花了二十八分钟用自己都认不清的字干完了作文,将作业丢进书包,校服都没脱倒头就睡。   次日早上六点四十三分,陆铭拿着包子,站在车站等车,觉得自己仙气飘飘,到学校后他还专门去洗了把冷水脸让自己看着精神些。   陆铭用手撑着头,五指分散挡在眼前试图遮掩他的黑眼圈,透过缝隙看着陶欣艺:“大小姐,给小的抄个作业呗。”   “你昨天晚上几点睡的?”   “大概凌晨两点多吧,我通常十二点半前就睡了,昨天特殊情况。”   陶欣艺抿着嘴瞪了陆铭一眼后,将各科作业拿出来,推到他凌乱的课桌,轻声喃喃道:“早点睡觉,你要早点睡觉。”   “我昨天是去谱曲了,就校歌那事。平时我没这么晚睡,多来几次我真得成仙。”   说着,陆铭赶忙把自己缺的作业抄上,当然他也不会照抄,陶欣艺写的作业几乎就是标准答案,老师一眼就能看出来,抄一部分再乱写一部分是最完美。   课间时,陆铭挑了个空把曲谱交给了王莹,情不自禁的盯着挂在班主任办公室的横幅看了几息——距离高考还有二百二十六天。   又少了几天,时间过得真快。   当天下午,《孤勇者》的曲谱和清唱小样就摆到了年级主任张升阳的办公桌上,与另外三首曲子竞争宣传片背景音乐的位置,以及新校歌的位置。   将四首曲子听完后,张升东犹豫许久后,拿起了《孤勇者》的曲谱,拨通了王莹的电话:“下午自习课你们班有安排考试吗?”   “没有。张老师想来我们讲课吗?”   “没安排考试的话,让陆铭来我办公室找我一趟,他这首歌很好。”   “嗯。”王莹压低声音,出了七班教室:“对了我们学校的艺考培训什么时候结束?现在还能安排学生进艺考班吗?”   “你想让陆铭走艺考的路。也行,等我到时候和他聊一下。”   等张升东挂断电话后,王莹才回到七班教室监考,道:“诚信考试,老刘今天嗓子有些不舒服,我帮他带一天班。”   “不要当我只带你们一天就乱来,我还是会给你们班主任打小报告的哈。”   别把青春埋到遗憾里,把爱说给她听。 第14章 和我一起吃饭吧   考试在下午第四节自习课前正好结束,王莹收齐试卷后就拐到三班门口,皱眉道:“我老远就听见你们在闹。”   “整个年级就数我们班在自习课铃响后安静得最慢。”   此话一出,教室里悉悉索索的声音顿时消失,王莹走进教室拍了陆铭的背:“张老师找你。”   陆铭有些茫然,跟着王莹出了教室,二人停在了走廊上,旁边正好是楼梯口远离教室。   “我不认识张老师,他在哪个办公室?是来找我谈校歌的事吗?”   “是。他在四层靠近楼梯口的办公室,快去快回,结束了不要在学校里乱逛。”   陆铭点头,后左拐下了两层楼去,转身就看到了教研办公室,轻敲两下门:“我找张老师。”   “进。”   教研办公室和班主任办公室截然不同,里面只有两个办公桌宽敞不少,只摆着两三本书,角落处还有盆小叶赤楠。   陆铭顺着声音往里瞧,看见了个穿着红色短袖的光头中年男人,坐靠在办公椅上,端着保温杯。   “请问您是张老师吗?”   “对。你是陆铭吧,小伙子有才华。我觉得伱这个歌很不错,愿不愿意给学校做校歌啊?”张升东指尖轻敲摆在桌面上的曲谱,对陆铭投以欣赏的目光。   “那版权费学校愿意出多少?”   重生后的陆铭没有学生心态,面对老师的肯定很淡然。若是十八岁的他听见年级主任对自己的赞赏,铁定就双手奉上版权,免费劳动。   提到钱,张升东收敛笑容,沉吟片刻后:“的确,那就给你三千块吧。”   “要不是你是咱们学校的学生,这歌也就几百块。毕竟是我们学校学生写的,不一样,给你三千吧。”   “三千?”前世这首歌爆到全民皆知的地步,就算我谱的曲有些拉胯也不至于只值三千。   况且,陆铭记得当时学校花了二十多万找了个过气歌手,写首新校歌极难听。《孤勇者》的价不可能比它低。   陆铭对上张升东的目光,道:“五十万。这歌的版权我开价五十万。”   “五十万,你在想什么?学生以学业为重,夸你有才华不是让你漫天要价,敲诈学校的!”张升东拿起从抽屉里拿出其它三张曲谱拍到办公桌上,沉声道。   “和你竞争的三首曲子,他们都是专业学音乐的人写的,人家只要几百块。”   陆铭低头扫了一眼那三首曲子,其中就有上一世的校歌,瞳孔微缩,后语气平淡的道:“张老师觉得我要价太高的话,我能只转让使用权,二十万五十年使用权。”   “你想得美啊。”张升东从办公桌离开,拍了拍陆铭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确实是比较欣赏你的歌,但是学校的经费不由我决定,归财务管。”   “几千块的东西,我花几十万,财务不可能批。这样,我努力跟财务聊,给再你加两千块钱怎么样。同时,我看你有艺术天赋,给你安排到艺考班如何?”   陆铭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张升东,心绪复杂。   场面就这样僵持着,张升东也不愿主动开口,坐会办公椅靠着喝茶。   “我裸分也能提上来考名校,不需要走艺考的路。”   “张老师,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上自习了。”话音刚落,陆铭就在办公桌上拿走《孤勇者》曲谱,迈步朝门外走去。   正在他跨出办公室的前一步时,耳后传来了张升东的声音。   “等等,谁让我个人很喜欢这歌啊。你不是卖使用权嘛。你这歌除了学校没地方会收。”   “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把全版权卖给学校,我去跟财务谈,报价五万块;第二,学校买你那歌两年的使用权,付你三万块。”   陆铭转身回来,把曲谱放在他的办公桌上,道:“我选第二种。善水中学是我的母校,三万块贱卖两年使用权也行。”   “自信过头了是自大。你满十八岁了吗?”   “满了,十八岁零两个月。”   “行,回去上自习,等我报给财务给你拟好合同,然后让王莹找你签。”   陆铭转头看着窗外的大榕树,赚到钱后心情平静得像死水一样,或许是他没想到学校能这么压价,道:“我收现金。”   不过,等两年后学校找他续费的时,少给的钱都会还回来。或许是张升东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没有答复陆铭。   陆铭没有耐心等他回复,直接从办公室走了出去。   上课时间,走廊上几乎连老师都看不见,死寂的气氛蔓延着,陆铭踩着向上的楼梯走了几步后,转身向下,冲出了教学楼跑向操场。   他站在绿胶跑道上,死命的跑着,直到喉咙里喘着粗气,四肢开始酸痛,就干脆卸了力气躺在塑料草坪上,偏头看向三班教室的方向,一眼就瞧见陶欣艺的长马尾。   等心绪放平,陆铭站起来把学校里的桂花树寻了个遍,折了枝未谢的桂花,踹进口袋。食堂的饭香传来,勾得他肚子叫起来。   待到下课铃声响起,他掐着点走进食堂打了四荤两素,价值32块的豪华套餐,引来打饭阿姨的瞩目。   要搁平时,陆铭当然舍不得吃这么豪华,就只点一荤一素花六块钱。   今天赚钱了,自然敞开了吃,直接给他吃撑,米饭都顶到了嗓子眼。   当他回到教室时,教室里只有两三个人,而陶欣艺是教室里唯一的女同学。陆铭悄悄走到她身后,屏住呼吸,轻拍她的肩膀。   陶欣艺吓得猛地跳起,转头见是陆铭后,嘴角下撇:“幼稚!”   “你今天怎么吃这么快?还是根本就没去吃饭?”陆铭抽开椅子,跨坐在上,右手摸着口袋里的桂花。   “没去吃,我就是有点没胃口。”陶欣艺神色黯然地趴在桌子上,窈窕身材在紧绷的校服下更显凹凸有致,让陆铭不禁多瞄了几眼。   他手执桂花停于陶欣艺眸前,轻轻摇晃。   “学校的桂花还没谢完,不过太少了,从教室看是看不见。”   陶欣艺双眸一亮,接过桂花道:“我心情变好了,你和我一起去吃饭吧。”   “你怎么和王老师去了这么久?快错过饭点了。” 第15章 一顿饭吃一斤   “是啊,我都饿了,咱去吃饭吧。”陆铭强压下饱嗝,站起来蹦跳两下,道:“走吧。”   “嗯。”   微烫的长坡上,络绎不绝的行人都是往下走的,陶欣艺和陆铭向上逆行显得格外扎眼。   在学校里,少年少女并肩行走总会引来探究性的目光,仿佛触及了某种禁忌。   可能是累的,也可能是热的,陶欣艺的脸有些粉红,她不自觉的和陆铭保持一定的距离。   陆铭也察觉到了,没有靠近她,只是不近不远的走着,慢慢走着,肚子胀得有些难受。   “小艺,你想要什么礼物?”想着即将到手的三万块,陆铭不禁问道。   陶欣艺踩着自己斜长的影子,左手往陆铭的方向摸索着,她的影子就勾住了他的影子:“我想要支笔。你要送我吗?”   “哪种笔,水彩笔还是马克笔?”   “最普通的那种就行,笔芯要0.5mm那种,正好可以写出笔峰。”陆铭的影子随着他的步伐晃动着,陶欣艺的手也悄悄移动着,让影子握住他的手。   到了食堂,排队的人几乎没有,陶欣艺打转着在窗台前晃悠了会儿,终于站在了米线窗台。   “陆铭,我跟你说这个窗口的米线换味道了,好好吃!伱也试试呗。”   陆铭略微弯腰,实在是太饱了,看着她期待的眼神不忍拒绝,道:“那我试试。”   “阿姨,要一份二两砂锅米线,还有一份三两砂锅米线。”说着,陶欣艺干脆的拿出饭卡结了帐,转身看着他:“我请你吃米线,你要送我笔。”   陆铭的心情极为复杂,但面上还是轻松开心的模样,语气难掩沉重的道:“好。”   “我给你叫了三两米线,吃得饱吗?不过,二两米线我有些吃不下,到时候分你些,不要浪费呗。”   陶欣艺柔声絮叨着,美目流盼,发丝微乱,压过了晚秋所有的绝色。   在美色的诱惑下,陆铭由着陶欣艺将她碗里的小半米线夹到了他碗里,把将近四两米线撑到胃里。   吃完米线后,陆铭感觉肚子胀得快要爆炸,几乎直不起腰来。但为了在陶欣艺面前保持形象,他三步并作两步走的上了楼梯。   晚自习最后一节课,王莹把陆铭叫到办公室,把合同递给他。   陆铭接过合同仔细翻阅没发现什么问题后,道:“我要现金。”   紧接着,王莹从抽屉里拿出被A4纸包裹起来的、比砖头略显小些的三万块钱,然后撕开包着的纸:“现金很麻烦,拿去数一数是不是三万块。”   “咱俩一起数,数两遍。”   说着,王莹把钱分成两份,一份自己清点,另一份摆到了陆铭面前。   陆铭掂了掂钱,默默数起来,两人数完自己那份后交换了一份,加起来算点了两遍。   “正好三万。”说着,陆铭拿起摆在办公桌上的笔,签了字。   王莹没有因为陆铭签字而停止,直到数完后,放道:“是三万,钱放好不要被偷了。在班上不要声张,免得引起八卦和羡慕。”   “谢谢。”   陆铭重新用A4纸把钱包好后,出了办公室,站在走廊过道上抬眼看着天空中的月亮,打起了饱嗝,越来越响,无奈下跑到洗漱间吞了两大口自来水才停下来。   他蹑手蹑脚的从教室后门进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将钱放入书包最内层,在草稿纸上写下,递给陶欣艺。   【我把歌的使用权卖了三万块。】   陶欣艺不可置信的扭头看着他,提笔回应。   【哇,陆铭你好厉害,真的好厉害!】   【小艺想要什么礼物吗?】   【那我高三这年的笔,你全包了吧!】   【好。】   在做题的过程中,陆铭低头看见陶欣艺的书桌内放着自己送她的那只桂花,觉得风清气爽,打开窗户观察着天上的月亮,耳畔传来她的声音。   “今晚的月色很美。”   陆铭默默点头,随后继续学习。   因为书包里放着现金的缘故,陆铭上了公交车就把书包背到前面,下了公交后一路小跑后回家。   听见客厅的动静,孟若华从房间里出来,端了杯热水放到桌上:“铭啊,你读书是辛苦的,喝点水。”   “妈,我赚钱了。”   陆铭顾不得烫,将水一饮而尽,拉开书包,将包裹钱的纸撕开,三万块现金散落在桌上:“妈,我赚钱了。”   孟若华不可置信的拿起桌上的钱,对着白帜灯看了又看,确定是真钱的后,道:“你怎么赚的?”   “我卖了首歌给学校当新校歌。”随后,陆铭从把合同拿出来给妈看。   孟若华接过合同,坐到沙发上轻声念起来,目光落到字里,舍不得错过任何一个字,过来许久,她开始喃喃道:“是真的?是真的。竟然是真的!”   然后,孟若华拿出翻盖手机,颤抖着手拨通了陆国福的电话。   “你什么时候回家?”   “再开一会,今天生意不行就赚了一百开头,再开一会。你困了就先睡吧。”   孟若华鼻子一酸,道:“你把车靠边停,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这么庄重,我几十年的老司机,稳得起!难道你要老蚌生珠啦?”陆国福单手把着方向盘,嘴里骂骂咧咧的,靠边停车,继续道:“老婆,说嘛,搞得这么神秘兮兮。”   “陆铭赚了三万块钱,你今天晚上搞点吃的回来,我们吃个夜宵。”   “三万而已,小钱……啥子按,三万!他去抢啦!”   ……   经过长达十分钟的对话,陆国富慢慢接受了这个惊喜,嘴笑快笑裂了,背着手往24小时便利店走去。   三万块,他要开多少公里的车才能有三万块钱?   要在车上待多几千个小时才能有三万块钱!   买了将近二百块钱的零食,陆国富坐在小区楼下抽了整整一包烟,才缓过神来回家。   那天晚上,陆国富拍着陆铭的肩膀,不断的重复。   “不愧是我的儿子,有出息!”   陆铭看着满桌的零食,哑然失笑,他现在对零食的确不感兴趣,这么多他也吃不完。   要不拿去给小艺吃? 第16章 吾与徐公孰美   孟若华本想帮陆铭保管他赚到的三万块,但陆国富认为只有赚到钱拿到手里,才能真正感受到钱的好,促进人对金钱的渴望。   最后,陆铭经过了孟若华长达半个小时的叮嘱后,将钱拿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放好,有了本金,等到周末去办张银行卡,开户炒股。   写完作业后,陆铭觉得自己还能再撑一会,就拿出生物书开始背,直到快凌晨两点时他才猛然想起了陶欣艺的警告,略显不舍的合上书睡觉。   为了给陶欣艺买笔,陆铭专门把闹钟调早了十五分钟,赶上了早上第一班624公交,甚至得空喝了杯豆浆。   小卖铺里,陆铭走到买文具的货架,转来转去,努力以自己的直男审美挑出一只符合陶欣艺审美的笔。   光头大叔老板孙廷躺在摇椅上,摇着蒲扇,不知觉的观察起了陆铭。   陆铭是在第一个在孙廷店里买女生发圈的男生,给孙廷留下了较深的印象。   想到陶欣艺喜欢桂花,陆铭挑了只通体鹅黄色印着小花图案的笔,又去拿了两盒0.5mm的晨光笔芯。   本来,陆铭只想买一盒,但是看着笔芯包装上写着“孔庙祈福”四个字,就图个吉利给自己也买了盒笔芯。   结账时,陆铭感觉那光头大叔打量了自己好几眼,可能是男生买女款笔比较奇怪的缘故。   走到教室,陆铭本来以为他是最早到的人,没想到陶欣艺已经坐在了座位上。   “你怎么来这么早?”   陆铭把笔和一盒笔芯放在陶欣艺的桌上,才放下书包,坐到座位上撑着脑袋看她读书。   看见陆铭送她的礼物,陶欣艺眼角弯弯:“哼,还挺好看的!要保持住。我用笔芯很快的,你要记得给买。”   “大小姐放心,铭能给你买来一吨笔芯。”   微冷的阳光打在陶欣艺的脸上,纯白色的翻领校服衬衫,衬出玲珑的曲线,顶在胸前的扣子有些紧绷,拉扯着陆铭的意志力。   实际上,陆铭是想看的,理论上他又希望自己在陶欣艺心目中的形象君子些,目光游移着落在她的眼眸中。   陶欣艺被陆铭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道:“上早自习,我背课文去了,不和伱聊了。”   早自习大概有40分钟左右,是英语老师和语文老师的战场,几轮交锋后,定下周一、周三、周五上背语文;周二、周四背英语的规矩。   今早正好背语文,对于语文必备篇目,陆铭脑子里真的啥也不剩。   必拿分的价值五分的古诗词默写他能得一分就已经烧高香了。近百篇古文和一百多首需要掌握的诗词,短时间他也背不下来,只能先挑短的背。   说来也怪,陆铭看到《邹忌讽齐王纳谏》时,感觉异常的熟悉,大部分内容都记得。   在上一世时,在高考前三个月,陶欣艺总喜欢在他身边背这篇文言文,不过百余字,她不可能背这么久没背下来。   怀着探究的心思,陆铭轻声读起了《邹忌讽齐王纳谏》,配合着翻译回忆上一世。   好像那时,陶欣艺总喜欢念“问之客曰:‘吾与徐公孰美?’客曰:‘徐公不若君之美也。’”,还总拿这一句考他。   重生的陆铭虽然比年少时的自己机灵了许多,但依然参不透这几句文言在当时的语境下藏着什么秘密。   听见陆铭念《邹忌讽齐王纳谏》,陶欣艺瞳孔收缩,用手盖住他的书,道:“你背了这么久,我考你一句好不好?”   没等陆铭反应过来,陶欣艺低头看着书,声线略微颤抖的道:“陆铭,你还记得‘吾与徐公孰美?’的下一句是什么吗?”   清风吹来,扬起陶欣艺的发丝,细长的睫毛微颤,陆铭好像知道自己要答什么了。   “我曰,你美。”   陶欣艺愣住了,她拿这句话问了他多次,但得到的回答永远都是标准答案“客曰:‘徐公不若君之美也。’”。   陆铭的开窍猝不及防的砸乱了陶欣艺的心,她猛地抬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但想到这话自己问过陆铭多遍,如今他这么回答说不定是在开玩笑,陶欣艺嘴比脑快的道:“你刚刚说的是个病句。”   “啥?”陶欣艺的反应出乎了陆铭的意料。   病句?刚才所有的暧昧都被陶欣艺两字“病句”消除,陆铭甚至怀疑自己会错了意。   他恨不得直接问陶欣艺“你是不是暗恋我?”。   他恨不得对她讲“上一世,你是不是拿《邹忌讽齐王纳谏》表白!谁表白用文言文,这玩意谁懂啊!”   可想到王莹之前的警告和陶欣艺刚才的反应,陆铭轻声叹气,换了一篇课文背。   不管他俩的心跳多么不规律,教室里书声琅琅,让人平静。   早自习结束铃一响,生物老师刘彩燕就抱着试卷出现在教室门口,扶了扶眼镜,道:“要上厕所的快去上厕所,我跟你们语文老师调了课。”   “下面两节课连堂考生物。”   生物考试,正好检验一下我这二十多天的学习成果。除了选修部分陆铭没背下来,其他部分他背完了。   不过,本着把每场考试都当成高考的原则,陆铭拿出《生物(选修三)》,抓紧最后十分钟继续背。   虽然是临阵磨枪,说不定歪打正着就考到了刚看到的部分。   陶欣艺见陆铭埋头看书的模样,想着自己心乱如麻,瞄准他的脚轻轻踩了他一脚。   陆铭头也没抬,想着陶欣艺可能觉得刚才自己越界了,就敷衍道:“那啥,刚才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   “你开玩笑的?也是,你肯定是开玩笑的。”   课间时间极为短暂,他俩根本来不及多说几句,甚至来不及把话说清楚。   急促的铃声响起,刘彩燕把分好的试卷发给个组的第一排,随后每个人手上都有了试卷。   “考试时间45分钟,下节课我们评讲试卷。”   生物教材一共7本,陆铭熬大夜背完了6本,写起来得心应手,几乎没有碰到不会的题。   更巧的是选修正好考了他才背的“葡萄酒的酿造”,给了他冲击满分的信心。   其实,这个情节是真的……   如果有女生这样问,她或许喜欢你。什么是遗憾呢,这就是遗憾了。   今年,也就是2023年,高考甲卷考了《邹忌讽齐王纳谏》。多年前的风吹到了今年……我写不出来自己的心情…… 第17章 陆铭想睡觉   陆铭写完所有题后,发现还剩了十分钟左右给他检查,难得考得如此顺畅,不自觉的观察陶欣艺情况。   她白皙的手握着那只鹅黄色的笔,在试卷上发出划出沙沙声,落笔后下意识的扭头看向陆铭,四目相对,张嘴无声喃喃。   “快检查。”   光看个口型,陆铭也搞不明白陶欣艺说了啥,只得茫然的点头,小声道:“你说啥?”   他俩的动静吸引了刘彩燕的注意,她拿起黑板槽里断掉的粉笔,砸向陆铭桌子发出“碰”一声。   “离考试结束还有10分钟,写完的同学不要发呆,仔细检查。”   “生物考的就是个细心!”   陆铭拿起他桌上的粉笔,仰身冲着教室清洁角的垃圾桶抛去,然后仔细检查试卷。   考试结束后,刘彩燕给了他们五分钟课间休息时间后,待人齐了道:“考完试马上讲效果最好,同桌交换试卷改。”   等教室里卷子移动的“哗啦”声结束后,她继续道:“选择题一到六题:ABDCDA,填空题第一道题:有丝分裂……”   陆铭没有红笔,看着陶欣艺的试卷无从下手,只能拿蓝笔给她打小勾。不得不说,她的字真是好看,美得很。   旁边的陶欣艺看着陆铭的试卷也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他的字太潦草很难辨认,想到高考阅卷老师没那个耐心给他,只得狠下心来给他划叉。   最后,经过陆铭计算,陶欣艺生物考试96分;经过陶欣艺计算,陆铭生物考试成绩84分。   把试卷还给陆铭时,陶欣艺有些不敢看他,小声道:“你别生气,我给你往低了打分的,就是伱的字看不清。”   “高考阅卷要看不清楚会判错的。”   “没事,给我改严点好。”陆铭冲着陶欣艺轻松一笑,然后跟上刘彩燕评奖试卷的节奏,查漏补缺。   二十多天,他把生物成绩从36分提高到了84分,翻了一倍不止,可以了。从不及格考到八十多分比从九十五分考到满分容易得多。那正好把生物放一放,接下来专攻化学。   讲完试卷后,刘彩燕清了清嗓子,在讲台上来回踱步,后指尖轻敲黑板道:“我们生物是最好提分的一科,理综三门就数生物简单。”   “考上八十分的同学举手。”   如刘彩燕所料,人数客观有十几位同学,但看见陆铭的手举起来后,略显震惊,要知道他之前连及格都没考到,继续道:“考上九十分的同学举手。”   人数又少了一大半,陶欣艺举着手,凑近陆铭,轻声道:“其实,如果你把你那些字写清楚,能有93分。”   “嗯,我知道了。”陆铭笑道:“等我把练字提上日程。”   看着稀稀拉拉的手,刘彩燕皱紧眉头,沉声道:“考上九十五分的同学举手。”   举手的人只剩陶欣艺一人。   正在此时,下课铃声响起,尽管对三班的此次生物测验的成绩不满意,刘彩燕也没时间训话,只得板正脸道:“生物考不上80分就算不及格。没考上80分的同学,把错题抄一遍明天交上来。”   “下课!”   教室渐渐吵闹起来,刘彩燕走到陶欣艺身边,拿起她的试卷,惋惜道:“选修不该错的。”随后,她看着陆铭道:“陆铭不错,进步很大嘛,继续保持。”   “我记得你三周前测验考了三十多分,怎么进步这么大。”   “没什么,我把教材背下来了,连小字和注释都背了。”陆铭神色淡然,看不出一点骄傲炫耀的意思。   刘彩燕默默点头,笑道:“天道酬勤,好好加油,老师看好你!”   接下来的好几天,陆铭发现陶欣艺时不时会对自己崇拜的看着自己,让他心情大好,决心把化学书也大概背下来。   化学书知识点没有生物多,将知识点记住后需要刷题联系,增强题感。勤奋刻苦,成绩飞跃的代价是陆铭严重缺觉。   周五放学买菜时,王芦花看着陆铭的黑眼圈,道:“哎呀,好小伙子都瘦了,黑眼圈太重。”   “谢谢奶奶关心,瘦我肯定没有瘦。”陆铭揉着眼睛,捡了两根丝瓜递给她。   王芦花无奈点头,挑了根最标志的胡萝卜和丝瓜放到同一个塑料袋里,道:“一共5块钱。胡萝卜吃了对眼睛好,奶奶送你。”   “那怎么好……”   “我送你,你就拿着。奶奶听你的涨价后,生意好了不少嘞!”   “这就谢谢奶奶了!”   陆铭从她爬满皱纹的老手上接过菜,觉得心头微热,好像没那么累了,缓步离开了菜市场,耳后传来间歇不断的吆喝声和讨价还价声。   生理上的困难以抗拒,等陆铭炒完菜后差点趴在桌上睡着,胡乱扒拉两口饭后,他脚步虚浮的飘进房间倒头就睡。   孟若华回家后,发现厨房、客厅包括卫生间的灯全是亮的,本欲发火,但听见陆铭房间内传来振天鼾声,推开门只见他鞋都没脱,穿着校服就睡着了,书包躺在角落陆。   她蹑手蹑脚的走进屋内,把陆铭的鞋脱了,盖好被子,又把书包放到凳子上挂好后合上房门离开。   等陆铭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一点多,也就是说他差不多睡了十八九个小时。在重生后的二十天来,陆铭没有一天的睡眠时间超过五个半小时,实在太累。   身体的自我调节机制启动让他沉溺在梦中休息。   陆铭胡乱洗漱后,把留了一千块钱放在抽屉里备用,剩下两万九放到书包计划存入银行。   可能是快下雨的缘故,天上压着重重的乌云,哪怕正午刚过光线也不明亮,陆铭把书包背在前面,去包子店买了三个冷掉的肉包和一杯凉豆浆,匆匆走到离家最近的建行。   银行柜台的工作人员看着陆铭递过来的身份证,仔细对比了下后,道:“是本人吗?借用他人身份证办卡违法。”   “四年前办的临时身份证,现在我刚好十八,有些变化很正常。”   紧接着,陆铭两万九千块现金从书包里拿出来,递过去,道:“我来开张银行卡,把这些钱都存进去。”   “成年后来存压岁钱?” 第18章 失踪的两个人   陆铭没有否认的点头,辩解在他看来没有意义,走过机械性的程序后,他拿到了自己的银行卡。   还没来得及休息,他就赶往华表证券开户,终于在股票停止交易的前十几分钟内,根据重生前的记忆选了几只创业板股票。   从证券公司里出来后,陆铭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在预知未来的前提下,成功和金钱对他而言似乎唾手可得。   或许等几天,等几个月,他账户里的钱就会翻上几十倍。   饥肠辘辘的肚皮打散了他的遐思,恰好到了饭点,陆铭就到饭店叫了份盐煎肉盖饭,临了打包了两道菜回家。   孟若华回家后,看见陆铭去餐馆打包饭菜,本想念叨他两句,但想到昨日陆铭的震天鼾声,最后也没说什么,只说饭菜好吃而已。   晚上,陆铭实在无心学习,打开电脑登入QQ,玩起了偷菜,腻了后又玩了会儿劲舞,等到快退出登录时,打开班级群观察同学们的QQ空间。   当鼠标划到陶欣艺的卡通小猫头像时,陆铭有些犹疑,但还是点了进去,出乎意料的他什么都没有看见,陶欣艺的QQ空间一片空白。   她是把我屏蔽了吗?   也是,我还没加她好友,可能她发QQ空间时设置了仅好友可看吧。   陆铭点击添加好友的按钮,在验证消息上写到“我是你的朋友陆铭”。不到三秒,他就收到了同意的消息,成功添加为了好友。   这时候的表情包实在太过单调,只有些笑脸之类的,打破尴尬只能靠语言。   陆铭思来想去给她发了条消息“你现在在干嘛?”   陶欣艺穿着睡衣,坐在电脑前,看着自己刚刚输入的搜索记录——如何跟喜欢的人表白,心跳加速,回道“我在学习。”   “学什么?你也需要周末下苦功学?大小姐,伱真勤奋。”   “我打字慢,要不咱们打电话吧。我电话是134****3234”   陆铭拿出手机,把她的电话存起来,备注为“大小姐”,拨通电话。   “那个,晚上好,咱俩要聊啥?你来定,我实在不知道聊什么。”   “陆铭,我听人说今天晚上的月色很美,你要不要去看看。月亮很圆。”   语落,陆铭就收到了陶欣艺发来的图片,是有些微黄的圆月,相片的像素不高有些模糊,他推开窗户发现自己这边的月亮被对面的高楼挡住了,只能依稀瞧见一角。   “嗯。我这边看着也很漂亮。”   “刚才,你是不是把林轩QQ农场里菜偷了。她现在可生气了,叫我跟你说别偷她的菜。”   “那好吧,我改偷你的菜。”   陶欣艺看着站在门口的妈妈,对着电话小声道:“我现在有事,要不就这样了吧。”。   “晚安。”   “再见……你在和谁打……嘟嘟……”   陆铭只听见一阵电话忙音,后面出现的另一声女音应该是她妈妈吧,后面他在QQ上给陶欣艺发消息她也没回。可能是白天睡太久的缘故,陆铭翻来覆去睡不着,打开翻盖手机听电台讲故事。   直到第二天,陆铭才收到了陶欣艺的回复,说是昨天晚上有事没时间看消息。   具体内容陶欣艺没说,陆铭也没问。   为了把自己的字迹提高到能看清楚的地步,陆铭买了本楷书字帖在英语课上写,又在英语早自习上背化学,做化学题。   英语老师陈韵秀也为此找陆铭谈过,要求他如果英语不能考上一百四十分就好好听课,认真上早自习。   陆铭用多次测验的成绩打消了陈韵秀的担忧,自此英语课就成了他的自习课。   时间就这样缓缓迈步,他们坐在彼此身边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没有人越界,直到秋天的桂花尽数枯萎,等到了半期考试的来临。   对于学生来说,考试就是战场,越临近考试教室里就越安静,一点点动静都能引来全班的关注。   距离半期考试还有四天时,陆铭正疯狂整理他的错题集。   李行舟趁着陶欣艺离开座位,就拉开她的椅子,跨坐在上,道:“陆铭,你把走读生校牌子借我一下,我中午要出校。”   “你用自己的校牌不行吗?”   “你忘了,我是住读生。兄弟,借我一下。”   陆铭停下笔,眸中闪过一丝疑虑,道:“你中午出校要干嘛?我记得住读生周六日可以出校。”   “是兄弟就借给我,就一张校牌。”李行舟神情略显不耐:“就一张校牌而已,你怕什么?”   陆铭看着远处接水回来的陶欣艺,转头对他道:“她不喜欢别人做她的座位。”   “如果你不说出校具体要干嘛,我不能借给你。”   看陆铭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李行舟皱眉站起来,不满的道:“你怕什么?”   陆铭没理他,只是继续做题。他对当时高三具体发生过什么实在记不清,重生前他有把校牌借给过李行舟吗?   但陶欣艺的小声埋怨打断了陆铭的思索。   “你下次不要让别人坐我的椅子。我不喜欢。”   “好。”陆铭下意识的问道:“那我可以吗?”   “你可以,当然林轩也可以。除了你俩,别人不能座我的椅子。”   听到自己在陶欣艺心里和林轩是同等地位后,陆铭嘴角止不住上扬,字都工整了些。   在食堂排队打饭时,陆铭下意识的寻找起了李行舟的身影,问了好多同学都说不知道。与此同时,陶欣艺也找不到林轩的身影。   直到午休时,李行舟和林轩都没有出现在教室里。   “今天,轩轩跟我说她要出校吃饭邀我一起出去吃。但是,我想着作业还没写完就拒绝她了,但是她现在不见了。”   陶欣艺靠近陆铭,压着嗓音,带着哭腔道:“轩轩不见了,她能去哪里啊?”   “没事,你先别慌,说不定她一会就回来了。”陆铭小声安慰着道,轻拍她的背。   “可是,她原来出去吃饭很快就回来了,我好担心……”   坐在陶欣艺前面的孙华青不满的转过头来,打断了她的话,不耐的道:“午休时间,你们说话就出去说。”   明月寄相思。 第19章 广告牌砸下来   陆铭拉着陶欣艺的手出了教室,站在走廊过道时才意识到自己牵了她的手,不自然的松手:“你听林轩跟你提过李行舟吗?”   “今天李行舟找我借校牌出校,我拒绝了他,现在他们两个人都不见了。”   陶欣艺茫然的站着,道:“我记得林轩好像跟我抱怨过李行舟,会不会他们两个有仇,在校外打架?”   “不会,他们两个顶多吵架,不可能打起来。你放心,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陆铭耐着性子安慰她,看见王莹急匆匆的从跑下楼梯,仿佛是猜到什么似的,他追上王莹道:“王老师,伱知道林轩和李行舟去哪了吗?”   “他们被广告牌砸了,我赶着去医院。”   王莹看见不远处的陶欣艺,继续道:“正好,你是李行舟的朋友,陶欣艺是林轩的朋友,跟我一起去。”   陆铭在路上得知李行舟和林轩都在医院。据王莹说,李行舟和林轩刚从餐馆出来时,被突然落下的重达百余斤的餐馆牌子砸中。   李行舟在关键时刻抱住了林轩,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导致他身上多处骨折,救出来时浑身是血。   而林轩似乎没受什么伤,只是吓坏了。   当他们赶到医院时,林轩就坐在医院走廊上,校服上沾满了血迹,神情恍惚,看见陶欣艺出现后冲上去抱住她,哭喊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广告牌会掉下来。”   陶欣艺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没事的,你没受伤吧?”   林轩抽泣着:“我没……我没事,是李行舟看见广告牌落下来,他抱住了我,所以都砸到他身上了。我……我看见他的头被砸破出血,血滴到我的脸上,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她扯着沾血的校服:“他的血是红的,好多好多!他一定很痛……”   在病房外,林轩紧紧地抱着陶欣艺,肩膀不断起伏。   陆铭和王莹走进病房,看见李行舟躺在床上,半个头都被纱布包裹着,腿也打了石膏吊着。王莹简单地说了句:“你陪他说会儿话,我要去跟家长沟通。”然后就拿着手机,匆匆离开了病房。   陆铭缓缓靠近李行舟,看见他只有一只眼睛肿成一条缝,另一只眼睛还好,手臂上布满细密的划痕,说不出话来。在他重生前记忆里,没有李行舟被砸到的事。   或许,正是因为我的重生,蝴蝶效应导致李行舟和林轩正好在广告牌掉落时走出餐馆,改变了原有的轨迹。   陆铭见李行舟伤成这样,不免有些自责,轻声叹气道:“你今天中午出校就为了吃顿饭。”   “老子,妈的,你凑近点,我现在讲话太大声会扯到伤口。”李行舟沙哑着声音,额头出了一层细汗。   陆铭把椅子提起来放到病床边,坐下俯身靠近他,道:“你要是痛就别说话。”   “老子今天倒霉,就想说说。其实,今天林轩是来找我,让我离陶欣艺远一点,约我去校外边吃饭边聊。其实,我喜欢的是林轩,你也别把我当情敌。   我告诉林轩想追陶欣艺,主要是想靠近她。”   “你真想得出来。”   陆铭猛地听了个八卦,看李行舟的眼神都不禁古怪:“那林轩知道吗?”   “她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解释,这广告牌就砸下来了。”   “林轩都不知道的你喜欢她,你告诉我干嘛?”   李行舟挣扎着,冲陆铭露出个略显讨好的笑,道:“姐夫,你帮我在陶欣艺面前说说好话,让她在林轩面前说说我的好话。   之前,我骗她说我喜欢陶欣艺,让她俩现在都可讨厌我。”   “姐夫?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姐夫?”陆铭见他额头又渗出血来,想来是伤口又崩了:“你动作小一点。”   “没事,小伤而已。这不是你和陶欣艺早晚的事,她俩整天粘在一块,我提前叫声姐夫不亏。”   陆铭喜欢“姐夫”这个称呼,道:“行,你现在好好养伤。林轩什么伤都没受,她俩现在很感谢你。”   躺在病床上的少年忍不住的嘴角上扬,刚缝的针有些松动,血渗出来染红了白色的纱布。   “别笑了,你还没追上,得在医院躺着。”   话音刚落,陆铭就去给李行舟叫护士,他这刚处理好的伤口得重新包扎。   等陆铭再回来时,李行舟的家长已经到了,病房里乱成了一锅粥,王莹不断的给家长道歉。林轩被她的家长接回家休息两天。   到了傍晚,王莹请他俩在外面饭店炒了个菜吃,让他们回学校去,而她得继续留在医院处理这件事。   晚霞红得像火烧了起来,学校长坡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耳畔传来书声琅琅。   陶欣艺一边走,一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广告牌会掉下来。”   陆铭默默点头,扭头看着她,道:“谁能想到李行舟会挡在林轩身前。”   当他们回到班上后,同学们都涌了上来询问他们具体发生了什么,又因着是自习课,任何一点声音都会显得格外吵闹。   “我老远就听见你们班吵!”   张升东重重的拍了一下教室的后门,看他们有安静下来后,就去巡视其他班级。   最后,学校好像赔偿了李行舟几万块钱,但也因为他拿走读生校牌给他记了过,而王莹也因此两年内不准评职称。   李行舟伤得太重,要住院一段时间,具体多久谁也说不清楚。   考试和测验的脚步不会因为一个人缺席停留,钟表走得太快,教室里的人都行色匆匆,为半期考试准备,除了三个人。   陆铭、陶欣艺和林轩决定三人在周六日时轮流去看李行舟,给他补课。   每次大型考试前的那个晚自习,学校不会排课,留出一个晚上给他们好好复习,由各科老师轮流坐班。   三大主科语数外都是看平时积累,临时提分的几率不大,能把握的就是理综。   化学和生物的基础知识,陆铭已经背到差不多了,晚自习他决定把物理公式全部自己推导一遍,争取做对基础题。   “陆铭,我有些紧张。” 第20章 我不想考试   陶欣艺略显不耐的合上教材,复习在她看来很枯燥,在她这个分数段提升一分都很难,短短几个小时的复习对她来说没有意义。   每一次考试,她很难进步,但退步倒是非常容易。以至于,陶欣艺对考试有些恐惧,她拉着陆铭的校服袖子,小声道:“我不想考试。”   “为什么?按理说,你考得这么好,考试对你来说应该得心应手。”陆铭不解的道,合上书转头看着她。   “我……我害怕自己考不好。其实,我没有那么聪明,总分考上六百七十五分应该就是我的极限了,那些题太难……”   陶欣艺用手蒙上自己的眼睛,声线微微颤抖。陆铭猜测她哭了,轻声安慰道:“只是一场测验而已,考不好没关系。”   陶欣艺紧紧攥住陆铭的袖子,覆在眼睛上的手放下,露出湿漉漉的双眸,睫毛颤抖。   “我已经不可能进步了,等着我的只有退步。”   “小艺,没什么的,以你的分数即便没有进步也没关系,已经很高了。别怕,就是一场测验而已。”   陆铭拿出纸递给她,提笔在她的课桌上写下“加油”二字,笔尖不断在桌面划着,直到出不了墨,直到刻下“加油”二字。他们的课桌上都有彼此写下的加油,一个在左上角,另一个在右上角,正好靠在一块。   抚摸着刻在自己课桌上的“加油”二字,陶欣艺渐渐平静下来,有了自己复习的节奏。   整个晚自习,陆铭差不多把物理基础公式都推导了大半,回家后就洗漱睡觉。剩下没看完的部分,陆铭放弃了,养好精神是最重要的。   善水中学对高三生的集体大测验都是在模拟高考。   次日,语文老师秦雅穿着一身大红旗袍,盘着乌黑亮丽的长发,尽管她已经年过四十,但周身气度优雅,让人不禁猜想她年轻时的美貌,站在讲台上监督他们上早自习。   陆铭本身想在语文早自习上推导物理公式,但秦雅盯得太严,他实在没找到机会,只得挑了几篇短的文言文背诵起来。   或许是即将考试,班上的读书声渐渐变小,秦雅板着脸。   “考试前更是要努力,那些默写题背到就是赚到。   古诗词默写错了的同学,连题目带答案抄五十遍。语文是最好提分的,伱们就是不重视,把语文当个豆芽学科。比起数学理综,我们语文不知道简单得多……”   随着秦雅不断的叨叨,班上的读书声渐渐响起来,盖过了她声音,她也停了嘴,拿出语文教案批注起来。   早自习结束后,语文考试就开始了,持续两个半小时。   陆铭把自己得分的重心放在了现代文阅读和说明文阅读,剩下的分数随缘随便答。比如文言文和诗歌鉴赏,他可能花的时间越多得的分越低,实在读不懂。   这样做的结果是,他留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写作文,能优化字迹。   他先在试卷上的空白处写完八百字,然后看着阅读理解化用了些优美的句子再誊抄到答题卡上,努力让作文变得花团锦簇。   考试结束后,陆铭觉得有些累,就本想到走廊上散步,结果到处都是对答案的声音让他头疼,回到教室后发现同学们里三层外三层的把陶欣艺围住了,七嘴八舌的对答案。   “你第一题选的什么?我猜是A。”   “啊,我选的是B,你看A不是在第三段就错了嘛!陶欣艺你选的啥?”   陶欣艺有些无助的看着围在她身边的同学,忐忑的道:“我选的D。”   “怎么会是D?但你一般都是对的。可我也选的B”   接下来,一群选B的同学开始附和,然后指着试卷开始找论据,陶欣艺的脸色开始变得僵硬,轻声道:“我可能错了吧。”   听她这样讲,那些选B的同学瞬间露出了笑容,而选其他的同学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眸中闪现着懊悔和不甘,拉着陶欣艺继续对下面的题。   陆铭皱着眉头,挤进去,拍了拍陶欣艺的背,道:“王老师叫你有事,跟我出去一下。”   有好事者舍不得陶欣艺离开他们这个对答案小集体,便问道:“什么事啊?要不先对完前五道选择,用不了多久。”   “我不知道,王老师看着挺急。”   陆铭不耐的扫了周围人一眼,隔着长袖校服攥着陶欣艺的手腕,将她从教室里带出去,拉她上了两层楼梯到了学校天台才松手。   “王老师找我什么事?我们不该去办公室找老师吗?”陶欣艺不解的问道,头发略显凌乱,语气倒是轻快不少。   陆铭挑了块大致干净的瓷砖坐下,仰头看着她,笑道:“不说老师找你,我怎么把你从对答案的漩涡里面救出来?   你不想对答案就和他们直说,要拒绝他们。”   陶欣艺茫然的点头,坐在陆铭对面的瓷砖上:“嗯,那我们在天台干嘛?我俩在天台对答案吗?”   “发呆休息会儿。我不对答案,对答案影响考试心态。”   陆铭的视线被她裸露出的白皙的脚腕吸引,过了片刻道:“我不着急立马知道答案。同时,我相信你写的就是标准答案。”   没有什么比赞美学霸的成绩更让她心花怒放了,陶欣艺也不能免俗,嘴角止不住上扬,眸中闪过得意的光芒。   天台几十枝茂盛的蔷薇,它不在深秋开花,只余着苍翠的叶子点缀枝头,陶欣艺忍不住拨弄起新发的嫩芽,看着陆铭的眼睛,有些惆怅道。   “明年花开的时候,我们就毕业了吧。希望毕业前能再看一次花开。桂花来不及,希望能赶上蔷薇花开。”   “毕业后,我们也能回来看。”   微风如指尖划过陆铭的脸,细小的雨珠停在他的发尖上,仿佛积累已久的躁意从未存在。   陶欣艺冻得打了个冷颤,脸上褪去红润,带着鼻音声音有些粘腻。   “我们回去吧。”   “好。”   回到教室后,陆铭拿出数学错题本开始翻越起来,时不时还提笔写写算算,安心准备下午的数学考试。   自习课上到一半时,林轩传纸条来让陶欣艺和她同桌换座位,邀她坐一块复习。 第21章 陶欣艺不见了   林轩的同桌是微胖戴着黑框眼镜的赵孟鹏,也没有坐到陶欣艺的位置上,毕竟她讨厌别人坐她的椅子,赵孟鹏就坐到了李行舟的座位上。   李行舟伤得较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他的家长来学校把他的书都拿走了,座位很空。   赵孟鹏有空旷的位置选,自然不愿意去触陶欣艺的霉头。   只是这样一来,陆铭旁边就空着,旁边没人和他一起复习,显得有些落寞。平时,他学累了就欣赏一会陶欣艺的美貌,陶冶情操。   身边空荡荡久了,陆铭抬起头就忍不住往陶欣艺的方向瞟,正巧对上陶欣艺转头看他。   陆铭对着她做口型,无声道:“你是在看我吗?”   陶欣艺读不懂唇语不明白陆铭对她说了什么,想着陆铭可能懂唇语,就对他做口型,无声道:“我读不懂唇语。刚刚,你是在看我吗?”   然而,两人都读不懂对方的唇语,茫然的看着对方,实在没个结果又怕引起旁人注意,只好继续埋头学习。   考试期间,王莹管得不严,只要不扰乱纪律,换位置这种小事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经历过广告牌一事后,林轩几乎时时刻刻都粘着陶欣艺,把她留在了身边。   下午考数学,陆铭本着先易后难的原则,放弃不会的题,把能答对的题全部答对,大概做了124分左右的题。   尽管他曾对王莹说自己要考满分,但也不是马上考。   按陆铭的复习计划,这学期期末时大概能把数学学到满分的程度。   对于数学这一科,他在半期考试的目标就是考上120分,把提分的重点放在理综。   重生后,陆铭对考试看得比较淡,努力学习主要是为了圆个顶尖名校梦,弥补遗憾。没有太大的心理压力,考试心态极好,几乎场场超常发挥。   数学考试结束后,对答案的气氛更加热烈,陆铭出了考场就上了天台躲清静。   上了天台,只见陶欣艺站在蔷薇花树前,指尖轻抚墨绿色的叶片,转身看着他道:“我不想被拉着对答案,就躲了上来。”   “小艺,刚才你在上自习时对我做的口型是什么?”   陆铭缓缓靠近她,俯身低头看着她,伸手和她握住同一片叶子。   陶欣艺往后缩了缩,双颊染上红晕,迎上陆铭的目光:“我忘记了。伱当时想对我说什么?”   陆铭指尖摩擦着叶片,沉思片刻后,道:“我想问你是不是还在看窗外?”   “我就是在看窗外。对,我只是看窗外而已。”   陆铭往后退了两步,与她保持着两臂距离,从口袋里掏出张写满公式草稿纸,开始熟悉公式。   而陶欣艺拿出单词小红本,轻声背单词。   刚下过小雨,天上没有积云很亮,时不时有三两只飞鸟停靠在枝头,发出鸣叫吵乱正青春的心。   陶欣艺止不住的偷瞄陆铭,发现他学得太专心,仿佛丝毫没受影响,不免有些生气,自习课铃声响起后就从天台离开。   陆铭在脑海里推导公式,全神贯注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恍然抬头看见了晚霞,匆匆赶到食堂恰好赶上了饭点。   晚上没有安排考试,依旧是自己上自习,把时间留给学生自主复习。   陆铭的身边依旧空荡荡,而他也想不到要和陶欣艺说什么。在众目睽睽下,他能靠近她的唯一方法就是找她问题。   这种方法,陆铭不会用,因为会降低自己在陶欣艺心中的高度。   推导完物理公式后,离放学还有一段时间,陆铭的视线开始乱飞,从教室后面的手抄报,到两侧墙壁上挂着的转头电风扇,最后落在了教室前门附近的饮水机。   从座位走到饮水机接水有两条路,从前门绕正好可以路过陶欣艺附近的座位。   规划好路线后,陆铭拿起装满水的水杯,一口气喝干净,然后迈着潇洒的步伐去接水,走到陶欣艺附近时用不禁意的目光看她两眼,放缓脚步。   当他快走过时,陶欣艺拿着她水杯站了起来,默默跟在陆铭身后走向饮水机。   陆铭站在陶欣艺前面接水,知道她就在身后排队,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耳后传来她的声音。   “多喝水对身体好。”   “那你也多喝热水。”   陆铭看着水流,接了大半杯冷水后又续了些热水上去。   毕竟是自习课,接水能费多久,陆铭磨蹭了会就回座位继续学习。物理公式背得差不多后,陆铭就拿出化学错题本开始做错题。   第二天,在英语早自习上,陆铭堂而皇之的刷起了化学题。   上午考理综时,陆铭先做生物的部分,把每一个空都写满;然后再做化学的部分,拿不准的就先空着;最后写物理时,他就靠感觉写。   物理大题,他几乎没一个有把握的,时间有限,就把沾边的公式全写上。   最后,他还剩了二十分钟去写化学有机推断部分。   交卷铃声响起后,考场响起了一阵哀嚎,监考他们考室的孟先勇板着脸,道:“停笔。虽然这次理综物理很难,大家要调整好心态去面对剩下一场英语考试。”   自诩物理很好的林轩看着大半没写完的生物部分,恋恋不舍的停笔。她一向最先写物理,从来没遇见什么问题。   但这次题太难,她做物理花了一个半小时,时间不够了。   当答题卡被孟先勇收走后,林轩将试卷揉成一团,跑出考场。   陆铭被林轩的动静吸引,见她脸色不对,想到李行舟的事,放心不下就去找陶欣艺,想让她去找林轩安慰她。   也或许是他想找个同陶欣艺说话的理由。   可陆铭跑到天台处没找到陶欣艺,教室里也没有陶欣艺的身影。   直到自习课铃响,他都没看见陶欣艺和林轩出现。心里压着事,陆铭复习不进去英语,就借口上厕所,离开了教室。   他跑着把整个高中部都找过了,也没看见她俩。   在陆铭印象中,陶欣艺的物理也是极好,说不定这次考试她也先做的物理。先做物理时间把握不好,剩下的生物和化学必有一门不及格。   陶欣艺从来没有不及格过!   或许是跑太久,也或许是跑太快,陆铭的额头渗出汗来,喉咙喘着粗气。   学校就这么大,她俩能去哪? 第22章 椅子被偷了   无奈下,陆铭狂奔在学校的各个角落,出了教学楼,把每条小路都找了个遍。   直到他站到升旗高台眺望操场看见了她俩在跑道上散步。   陶欣艺挽着林轩的胳膊,小白鞋踩在红色橡胶跑道上,缓步走着,小声安慰她,突有一阵风吹过,发丝轻摇,不禁意间转头看见陆铭站在升旗台上,冲他喊到:“你怎么来了?”   抹掉头上的汗,陆铭调整好呼吸,朝着她们缓缓走去,日光透过厚厚的云层再洒到下时有些冷:“我来找你俩。怎么考完试后,你俩就不见了。”   林轩面色有些僵,伸手戳了戳陶欣艺的腰。   陶欣艺忍着侧腰上传来的痒,神色落寞:“我理综先做的物理,生物没写完。轩轩和我一样,都先做的物理。”   “我猜到了。看伱们现在陷在过去的考试里,我给你们讲个谜语猜猜看。放轻松,开心点。”   陆铭走在她们旁边两臂距离,眉飞色舞的道:“身教,打一学科。”   “体育。”几乎没到一分钟,陶欣艺就抢先答出谜底。   听到答案后,林轩思索片刻后恍然大悟的道:“确实是体育。”   “那我再给你们猜一个。”   ……   陆铭用一个又一个谜语把她俩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猜谜上,到最后把自己积累的为数不多的谜语讲完后,林轩依旧意犹未尽,就出谜让他们猜。   天边云卷云舒,偶尔三两只鸟停滞在空中好奇的瞥向教室里埋头的人,觉得甚是无趣,振翅飞走。   张升东从食堂里出来,本想趁着学生还没下课到操场上散步,谁知看见陆铭三人。他撩起袖子,看时间自习课还没下,脸上不禁涌现怒意。好在是两女一男,要是一男一女在上课时间并肩闲逛操场,他就得怀疑他们是在谈恋爱。   等快走近时,张升东就敛了怒容,毕竟高三半期考试还没结束,他不想在这时候影响升学生的考试心态,出声揶揄道:   “耶,你们三个倒是好耍,上课期间出来操场。我们学校刚翻新的跑道还是漂亮啊。”   陆铭微微上前一步,站在陶欣艺和林轩的身前道:“在教室有些闷,就想出来逛逛。考前调节考试心态,张老师也来散步?”   “行,你们走一会正好到了饭点。不过,下回你们出来得给班主任打声招呼,免得她找不到你们着急。   我还有事,就不和你们一起啦。”   张升东拍着啤酒肚,笑着说完后转身离开操场,给王莹发了条短信——你们班的陆铭、陶欣艺和林轩在操场上散步,估计是理综考崩了,回去不要说他们。   陆铭看着张升东渐渐远去的背影,影子跟在他脚后拉得老长老长,喊道:“晓得啦!”   等他们回到教室后已临近午休时间,教室里沉闷的不像话,以往那些活泼的同学小声说话都没了。   孟先勇是他们高中部物理教得最好的老师,三班同学对物理这一科也有着骄傲。   大多数同学都是先写物理,而他们都在这张难度特殊的试卷上考崩,心情极差。   陆铭看着距离开始午休还有六分钟的样子,赶紧打开教室里的投影仪、电脑和音响,站在讲台上道:“你们听周董的歌吗?”   听到周董,许多歌迷就被陆铭吸引了注意,七嘴八舌的建议着。   教室里的气氛突然就活了起来,有建议听《七里香》的,也有建议听《简单爱》的,最后时间有限大家最后决定听《稻香》。   当投影仪放起画质模糊的MV,音质粗糙的音响里传出蝉鸣鸟叫,配合着周董模糊的唱腔,童年的纸飞机顺着词曲滑进教室里。   “对这个世界如果你有太多的抱怨,   跌倒了就不敢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人要这么的脆弱,堕落?   ……”   伴着悠扬的曲调,开始有同学小声跟着放出的歌唱起来,越来越多的同学唱了起来,三班的音乐传到了附近的班级,有些其他班的老师好奇的走到三班门口看是什么情况。   但因为没到午休时间,学生可以自由活动,也没人来说什么。   等到午休铃声响起,陆铭把设备关掉,回到座位午休趴着睡觉,耳畔不断传来纸张折叠的声音。   他抬头观察着周围声音的来源,发现有些同学在叠纸飞机,然后在方才距离小心的试飞。   刚才那股因考试失利导致的阴翳气氛散去,等到铃声响起,教室里的眼神继续明亮。   英语考试对陆铭来说实在简单,他工作后看的英文论文和英文课程太多,应对高中英语考试实在是小试牛刀。   若不是陆铭的字写得太烂,在作文上会扣掉字迹分,他甚至有冲击英语满分的可能。   半期考试结束后,他从考场回到自己的班级,教室异常混乱,布置考场需要把多了的椅子搬出去,抽屉里的书搬出去。   陶欣艺的座椅都被搬了出去,那些教材塞满了抽屉,她抿着嘴艰难的抬起自己的课桌然后又无力放下,只能勉强推着走。   身后的孙华青嫌她推得慢,面上逐渐不耐烦。   陆铭走到陶欣艺身边,伸手搬起她塞满教材的课桌,跨步将她的桌子摆回原位,陶欣艺提着椅子小步跟在他后面。   帮陶欣艺放好座椅后,陆铭就着手去找自己的椅子去了。   陆铭的桌子没有被搬回去,但是考完试后椅子没了,看着贴在自己桌上的考号和考生名都不认识。   天知道他的椅子去了哪里?   最后,那些全胳全腿,坐上去四平八稳的椅子都有了主人,剩给陆铭的是个四条腿高矮不齐的椅子。   一定有个人觉得自己椅子不好,把陆铭的椅子换走了,但他也没在椅子上做记好。   其实,搬座位的过程很乱,陆铭大可把别人的好椅子拿走自己坐,但这事他干不出来,即幼稚也没品。   陆铭无奈下只得没人要的椅子中挑了个还算能坐的椅子,搬回座位。   可是,只要他微微一动,椅子就晃起来,时不时还写歪几笔。重生后,陆铭实在没想到椅子会被偷。   “我会修椅子。你要我帮你修吗?” 第23章 那时,发生过什么?   陶欣艺见陆铭的椅子总是摇摇晃晃,一边说着一边从书包里摸出手工剪刀和透明胶带,站起来扯着陆铭的校服上拉:“你站起来,我要帮你修椅子。”   这样的语气和动作让陆铭无法拒绝,他站起来右手按在窗帘上,偏头看向远处。   不过深秋的景色大多寥落,陆铭回了神,抬起椅子指着其左后腿:“就是这个地方矮了一截。”   “行,你等我给伱补上。”   陶欣艺撕了张草稿纸,比着椅子腿差的高度将其叠起来,然后又用胶带把叠好的纸块粘到桌腿上,但工具简陋显得有些粗糙,她有些不太满意,娥眉微锁。   “挺好,小艺会修椅子,我坐着试试看。”   陆铭把椅子放下,试探性的坐上去感受了一下,其实还是会有些轻微的晃动,但是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可以忍受,抬头对上她关切的目光。   “补得很好,很稳。大小姐多才多艺啊!”   被陆铭的彩虹屁所惑,陶欣艺的嘴角止不住得上扬,道:“那是!”   等大家把座椅搬好后,爱对答案的同学又再次聚了上来,只不过他们的目标从陶欣艺变成了陆铭。   经过陆铭在英语课上的嚣张表现,以及几次测验客观题几乎全对的成绩,他已经成了三班同学眼中名副其实的英语第一!   赵孟鹏率先开口道:“兄弟,把你的英语试卷借我对一下答案呗。”   想着半期考试已经结束,陆铭也不想他们聚在自己的座位前,就从抽屉里摸出试卷,递给他,环视周围的同学道:“我把试卷借给赵孟鹏了。以后要再对英语答案,找赵孟鹏就行。”   “鹏啊,咱一块对。”说着,周正将手搭在赵孟鹏的肩膀上,往他的座位走去。   过了一会,林轩来找陶欣艺把她的各科试卷都借走对答案。   在老师没有公布成绩前,学霸写下的答案往往被视作权威。没了试卷,陆铭和陶欣艺的桌前很快就清静了。   剩下的其他人分两波,一波聚在林轩身边,另一边聚在赵孟鹏身边,然而他俩又是同桌,两人回到教室门口附近的座位后,三班的前门几乎就被堵住了。   王莹走到三班教室门前,连门都进不去,轻咳两声,拍了拍离她最近的同学道:“让一下,我要进去。”   只需这么一句,聚在一起的同学就化作鸟兽四散回窝——回座位。因为班主任在,教室里静得只要发出一点动静就很响。   她默默走上讲台,拿起粉笔把半期考试数学选填的答案写在黑板上,转身道:“今天晚上我没有课,你们把选填答案对了,错题能自己解决的赶紧解决。   明天,我不讲评讲基础题,主要讲拉分的题。”   陆铭拿出试卷比对答案。选填一共80分,他得了65分,基础题全对,更幸运的是他还猜对了压轴选择题,这样的成绩很不错。   他以同桌优势,得到了陶欣艺的一对一辅导。   因为课间时间很短,陶欣艺就把解题步骤和思路详细的写到纸上,递给他。   陆铭看完后就悟了,然后又自己提笔算了一遍,最后再整理到错题本上。从前,他肯定觉得这些功夫是笨功夫懒得做。   但当他走向社会后才发现能下笨功夫解决的,就不要靠小聪明,试图走捷径。   把填空题最后一题写完后,陆铭正好将错题本写完,转动略显僵硬的手腕,抬眼就看见孟先勇面色铁青的站在讲台上,默默把黑板擦干净。   “我想到你们考得差,没想到能考得这么差!大片的空白,我不是说了不会的题把公式写上骗点步骤分吗?”   孟先勇长叹一口气后,扶着黑板,把旁边的椅子扯过来坐下,神情难得疲倦。   “物理真的有这么难吗?考完后,好多同学跟我说先做的物理,然后化学和生物没写完。可你们物理也没有考得多高啊!   明天上午物理就能改出来,先对答案……”   随着一个又一个答案揭晓,班上的气氛越发沉默。陆铭看着自己空了大半的物理试卷,苦笑着算分。   倒霉啊,猜的选择题全错了。   好在那些有把握的基础题能对,大题他全写的公式没有算,不知道能得几分,   讲完答案后,孟先勇深呼吸两轮后,看着陆铭的方向道:“其实,这次考试也有考得好的同学。陆铭就考得很好。”   陆铭有些匪夷所思的看着孟先勇。按他的计算,自己最多考上五十分,连及格分都没有,这算好?   班上的目光也集中在陆铭身上,有探究,也有好奇,还有怀疑。   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孟先勇方悠悠开口。   “陆铭考得不高,只有52分,我改的。但是他把自己能拿到的每一分都拿到手了!我们考试不是要求你考满分,而是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分!不要眼高手低!他好多大题也不会,但是那个公式写的满满当当,我怎么能不给他分。”   “他这个态度就比你们很多人强!”   听完一阵夸奖后,陆铭的表情有些古怪。他更喜欢被夸聪明,而不是考试态度,用视线偷瞄陶欣艺的反应,那星星眼让他有些膨胀。   陶欣艺一边听孟先勇夸陆铭,一边凑到他身边,轻声道:“陆铭,我觉得你的考试心态真厉害!”   “还行吧。”陆铭装作不在意,面上云淡风轻,心中不免得意起来,白帜灯的光从少年的眸中折射而出,亮得耀眼。   看学生被自己训得差不多后,孟先勇也不再输出,出言安慰了他们几句后开始评讲试卷。   因为物理是陆铭的弱项,他听得很认真,笔一刻也不肯停的在试卷上写批注。   然而,他发现向来讲题中气十足的孟先勇声音变得越来越虚,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按在侧腰上青筋爆起。   陆铭疯狂搜索重生前的记忆。这不会也是他重生后带来的蝴蝶效应?   难道我重生还会导致孟先勇生病?   他微微靠近陶欣艺,小声问道:“小艺,咱孟老师原来有说过自己哪里不舒服吗?”   “好像他说过自己腰疼?”   腰疼?陆铭紧锁的眉头渐渐苏展开来,好像记起来什么。 第24章 刚才来不及   重生前那世,在他们高三时,孟先勇开始觉得侧腰疼,但始终忍着,直到某日上课时疼得说不出话来才去医院检查,查出来是肾结石,受了好大一番罪才治好。   因着他们正是高三关键时期,孟先勇常常刚出了医院就赶来学校上课。   讲台上的压抑的咳嗽打断了陆铭的回忆,正好下课铃声响起,孟先勇艰难得起身,强打起精神来道:“这次没考好的同学也不要灰心,再接再厉。下课休息会吧。”   教室渐渐喧闹,陆铭跟着孟先勇出了教室,将他拦在走廊上。   “孟老师,身体不舒服要去医院检查,不要拖。”   “你娃乱说,我身体好得很。你不要看我刚才坐起给你们上课就乱想。有些就是小毛病,用不着去医院。”   孟先勇拍了拍陆铭的肩膀,咧嘴一笑。有学生关心他身体,让他有些小感动。   “孟老师,小毛病不要拖。我有个亲戚他也和老师一样,偶尔肾痛,结果查出来肾结石。”   “我肾好得很,伱想啥子名堂?”孟先勇眸中略带愠怒,没有什么比说一个新婚男人肾有问题更下面子,他不耐烦得挥手示意陆铭让开。   “不要担心老师身体。我二十九岁的大男人,自己心里有数。回去上课。”   陆铭见此,也知道劝不了,只得点头让路,拐回教室。因着下节课是英语课,陆铭从赵孟鹏处拿回了他的英语试卷。   上课铃声响起,盘着秀发的陈韵秀踩着节奏,站上讲台,柔声道:“这次试卷难度适中,我们先对答案。1到5题,BCADA;6到10……”   随着答案揭晓,陆铭的心情越发舒畅,所有客观题全对。如果作文能拿满分的话,他能拿到英语满分。   当然,以他需要让人猜的字,不可能拿到满分。   因为陆铭把他的试卷借了出去给同学们对答案,所以答案揭晓后,几乎全班同学都知道陆铭的客观题拿了满分,时不时有同学向他送来羡慕和敬佩的目光。   公布完答案后,陈韵秀探究性的瞅着陆铭,板着脸,故作严厉。   “陆铭客观题拿了几分?这个月你都没学英语,要考不上一百四十分就好好听讲。别把英语课当成自习课。”   陆铭对上陈韵秀的目光,张口无言,说自己满分显得有些装,做人还是要低调。   还没等他想好谦虚的措辞,赵孟鹏冲着讲台喊道:“陆铭客观题满分!”   班上的其他同学也忍不住附和,自从陆铭放了《稻香》,大家对他的好感都不错。   “陈老师,陆铭客观题满分。”   听见自己的学生客观题满分,陈韵秀的脸上也不禁春风得意,道:“陆铭不错。如果你们能考出陆铭这样的成绩,上课时间自由支配。我不会过问。”   当众被夸,陆铭不免心情愉悦,嘴角上扬,拿出物理试卷整理错题,埋头奋笔疾书,心安理得的当个英语课上的局外人。   时间缓缓流逝,与难得过分的物理比起来,一般难度的英语赶走三班同学心头乌云,心境开朗不少。   学生考得都不错,陈韵秀脸上洋溢着笑容,伴着悠扬的下课铃声踏出教室,刚走到办公室门口,耳畔响起了陆铭的声音。   “陈老师,我有件事想跟您说。”   陆铭有些不自然的道。陈韵秀和孟先勇是夫妻,他劝不动孟先勇,来跟陈韵秀说有一定打小报告的意味在。   “行,进来说吧。”   陈韵秀走进办公室,从办公桌下抽了个椅子示意陆铭坐下。想着陆铭客观题满分说不定能拿英语年级第一,她看陆铭格外顺眼,柔声道:“找老师有什么事?”   “上物理课时,孟老师看起来很难受,捂着侧腰站不住,坐着讲课都很艰难。而且,孟老师经常这样,我建议您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建议过孟老师,但他说自己没事。”   话说完,陆铭才坐下,对上陈韵秀的目光,眼神诚恳。   陈韵秀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低声喃喃道:“我也有时看他腰疼,但他都说是一小会。原来这么严重……”   正在这时,孟先勇端着保温杯走进办公室,冲着陈韵秀咧嘴一笑,道:“老婆,我们晚上吃点夜宵不?”   陈韵秀抬眼盯着孟先勇,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平静的语气压抑着怒意。   “孟老师,你腰现在不痛吗?”   孟先勇的目光锁定试图当透明人的陆铭,道:“你娃,怎么打我的小报告啊。哎呀,老婆你不要信他乱讲。”   “陈老师,我没有乱讲,您带他去医院查一下吧。”   陈韵秀刀了一眼孟先勇,让他闭嘴,从抽屉里摸出两个苹果递给陆铭,柔声道:“谢谢你啦,我明天就押他去医院。还有你那个字要重视起来,扣字迹分太划不来。”   苹果熟得通红,握在手上的触感有些凉,陆铭应声说好后,避开孟先勇的目光出了办公室。   本来,陆铭是想把大的苹果送给陶欣艺,但陶欣艺说她吃不下,还是小的那个苹果长得更好看,拿了小的苹果。   可能是到了晚上,肚子里没什么货,陆铭觉得苹果格外甜,口感爽脆好吃得极。   考试和评讲试卷的那几天,老师都不会布置多少作业,陆铭拼命学了将近一个月也有些累,并不打算给自己加量,想着休息两天。   所以,陆铭在晚上放学前就把作业写完了,连书包都没背回去,第一个冲出了教室,迈腿狂奔跨过校门,天上的弯月皎洁得不像话。   陆铭在校门口徘徊了会,看见陶欣艺单独出现后,眼神瞬间就亮了起来,装作不经意漫步靠近她,迎面吹来了阵阵凉风。   可没等他走几步,林轩就从远处飞奔而来,挽着陶欣艺的手,成了陆铭眼中亮得发烫的电灯泡。   陶欣艺看见陆铭,低声跟林轩说了些什么,小跑着走到他身边,垂眸盯着脚尖。   “那个,之前我补的椅子腿有些丑。你走后,我量好了尺寸,明天给你重新修一边。”陶欣艺缓缓说着,月光照得她细长的脖颈格外白皙,声音越来越小。   “好。刚才没来得及问,你觉得苹果好吃吗?” 第25章 八卦什么   一男一女站在校门附近显得格外显眼,好奇的目光从四周不断射来,陶欣艺小鸡啄米般点头,仰头看着陆铭的双眸,不舍的道:“很好吃。我得走了,再见。”   随后,她匆匆跑过去挽着林轩的手,正好回家的公交车到站,赶上车消失在陆铭的视线里。   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一眼。   陆铭缓步走上人行天桥,脚下车水马龙。   汽车的鸣笛声和少年们的嬉闹声交织着,在墨色夜幕中回荡,钻入他的心里,思绪得老远。   一到家,陆铭打开电脑收到了陶欣艺发来的QQ消息,是个画质不清的图片——小木块上贴着粉红色的便签纸。   纸上写着“我按尺寸把椅子缺了的那截削了出来”,在旁没有标点附和做结尾,而是个笑脸。   陆铭纠结好久后,回了陶欣艺两个字——晚安。   瞬间,他就收到了陶欣艺的回复,同样的两个字——晚安。   电脑的左下角显示着时间“21:35”,对于高中生来说这个入睡时间显得有些太早。可陆铭依旧赶紧洗漱躺在床上,尽管毫无睡意。   或许,陶欣艺也去睡觉了。今天早点睡,明天早点去学校又能见面。   有时候越想睡觉就越睡不着,陆铭躺在床上数了两千多只羊,结果越数越清醒。无奈下,他只得翻身下床做俯卧撑,做了将近一百个后他终于精疲力尽,沉沉睡去。   十八岁就是好啊,原来那时的我体力这么好……   清晨,陆铭赶着第一班公交车,走进教室门后,只见陶欣艺蹲着身子,努力的摆弄着自己的歪椅子。   光听脚步声,陶欣艺就知道是陆铭来了,头也不回的道:“快来帮我扶住接口。”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倒着的椅子上,陆铭把短椅子腿和小木块按在一起,陶欣艺拿出502胶水小心翼翼的粘着连接处。   两人近得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陆铭自然没什么,虽然觉得有些暧昧,还是稳得住。   但陶欣艺从和陆铭挨得这样近,心跳快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手一抖连502胶水粘歪了也没有察觉到。   当她自以为粘好了后松了口气,道:“好了,我粘好了,松手吧。”   陆铭刚打算抽回手,却发现椅子和陶欣艺的手连着向自己移了两寸。   好家伙,不仅椅子粘好了,他俩的手也都粘在了椅子腿上。因着粘在一起,肌肤上少不了摩擦,陆铭发觉自己的感官都敏锐不少,她手背上的皮肤真细腻,还有些凉。   “502胶水确实强力啊。”陆铭苦笑道,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情难得的轻松。   可陶欣艺脸红得和晚霞一样,紧张得说话都有些结巴:“我不是故意的,我们怎么办啊?”   “没事,别慌。大小姐,有我在,不要心慌,不要着急。”   陆铭轻描淡写的说着,没粘上的左手按住椅子,而被粘食指的右手努力的向上拉。他打算用蛮力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虽然有些疼,但也挣脱了一部分502胶水的束缚。   但钟表不停的走,太阳也往东方爬,穿着墨蓝色校服走进校门的人越来越多,终于三班也不止来了他们两人。   随着班上的人一个又一个的增多,他们靠得如此近的距离,在少年们的眼里看来就是暧昧与恋爱的证据。尽管,他们经过探听后也知道是502胶水惹的祸。   但在荷尔蒙躁动的年华,靠近就是原罪。   陶欣艺的脸色越发窘迫,感觉到同学们八卦的目光,眸中急出泪花来。   对于他人的眼光,陆铭丝毫不在意,甚至传他俩在谈恋爱也无所谓,毕竟迟早的事。但陆铭在意的是王莹的警告和陶欣艺的心。   流言一起,他们势必要调座位,换同桌!   “小艺,你看着我的眼睛。等会就没事了,你放心。”   陆铭面上云淡风轻,左手用力按着歪椅子,右手拼命的往上拉,直到椅身微动,耳畔传来血肉拉扯的声音。他靠蛮力把自己的手指抽了出来,指尖的神经很多,疼让人清醒。   血“啪嗒”落下,陶欣艺的泪也随之落下。   “没事,就是小伤口。”   陆铭都来不及看食指上的豁口有多大,就把右手踹入兜里藏起来。   周围的同学看见他们分开后,顿时没了兴致,转头继续背书去了,眼底甚至还有些遗憾许是没过瘾吧。   “你疼吗?”   陶欣艺仰头望着他,眼眸闪烁着泪花却不再落下。   “没事,让开点别挨着椅子。等我把伱解救出来。”   陆铭站起来,瞄准歪椅子,一脚踩断了唯有干裂的木质椅子腿,陶欣艺的手指粘着断掉的木棍,可以站起来得到部分自由。   血顺着皮肤流下,陆铭觉得自己的右手都湿了,看陶欣艺没大碍后,匆忙跑到洗漱间去冲洗伤口,希望止血。   伤口不是很大,只不过半个指甲盖大小的皮都没了而已,还少了些肉。   自来水不要钱似的冲下来,洗手池被染成微红色。陆铭只得打开玄关让水流下去,直到手变得僵硬略显灰白,血才停了下来。   止血后,陆铭一转头就看见陶欣艺拿着创口贴泪眼婆娑,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粘在手指上的木棍消失不见,想来是拿下来了。   “林轩说有热水泡一下就没那么粘了,我泡了会后就拿下来了。我找了好多同学才借到创口贴,把手伸过来。”   来来往往有很多同学,陶欣艺完全忽视了他们探究性的目光,拉过陆铭的手,看见他骇人的伤口后,心跳一停。   她撕开创口贴,碰到他冰凉的手后指尖微颤,小心帮他包好,后环视周围投来八卦目光的同学,面带怒容,吼道。   “看我们干嘛!你们无不无聊!”   见陶欣艺动了真火,陆铭有些惊讶,原来她生气起来是这样,看来从前对我都不是真生气,忍不住问道:“你现在不怕他们怎么看了?”   “你连皮都敢扯下来,我怕什么,不怕了。随便他们传,无所谓。”   实话说,陆铭和陶欣艺除了靠得有些近外,没做什么,后面也很快分开了,流言传不大起来。   可经此一役,陆铭确实没了椅子,成了早自习上唯一站着的人,无比扎眼。 第26章 还能自己吃饭吗   语文老师秦雅缓步靠近教室门口,探头一瞟看学生们早读大都散漫后,眉头紧锁在额前刻出“川”字,又看见陆铭笔直的站着,单手拿书默读不出声,神色散漫。   顿时,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上秦雅的心头,这次听说他们班语文没考好。   正好拿陆铭开枪,整顿纪律。   她跨步上了讲台,面容严肃,斥道:“陆铭,你犯了什么事,被其他老师罚站?”   陆铭单手把断腿的椅子提了起来:“我椅子坏了,没犯什么事。”   “昨天椅子还好好的,你今天能给他坐坏,屁股有这么大?早读也不开腔。古文默写你又得不了两分,还不努力。”   秦雅一边说着,一边用锐利的目光扫视着班上的其他同学,大有指桑骂槐的味道。   椅子怎么坏的,自然是陆铭用脚踩坏的,这事全班都知道。   可“椅子坏一事”牵扯到陶欣艺专门给陆铭修椅子,说出来味道就歪了,一个不好就是全班起哄。   当陆铭犹疑不定时,陶欣艺站了起来,迎上秦雅的目光,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瞎话。   “秦老师,其实是我的椅子坏了,缺了一角。我想修让陆铭来搭把手,结果把椅子修烂了。您也知道我不爱运动,站不住。陆铭把自己的椅子让给我了。”   紧接着,陶欣艺把自己的椅子推给陆铭,拿起课本站了起来。   当火烧到陶欣艺身上时,秦雅就止了怒意,柔声安慰道:“学校的椅子用了好几年,质量不要也是有的。但是啊,陆铭伱早读还是要用心点。”   陆铭连声应道,将椅子摆回陶欣艺的屁股下,当着全班的面,对着陶欣艺道:“我喜欢站着,长精神,醒瞌睡。还是你坐吧。”   陶欣艺本欲把椅子推回去,但当她的指尖碰到陆铭的校服衣袖时又缩了回去,垂眸点头,屈膝坐下。   “想不到陆铭还是很有绅士精神的嘛。你们继续早读,声音要洪亮起来,把隔壁二班比下去。”   爱屋及乌,见了陆铭让椅,秦雅对他的感观好了些许,语气也柔和不少。   语文课代表赵孟鹏冲周围同学使了个眼色,扯着嗓门吼了起来。   “都读大声点!读《蜀道难》!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起!”   以赵孟鹏为中心的小团体捧场的嚎了起来,带动着全班同学扯着嗓子读书,陆铭被这样的气氛感染也忍不住喉了句。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五十多个人一起扯着嗓子拼命喊,震得陆铭脑仁有些疼,却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转头看陶欣艺也是红着脸大吼着早读,那模样可爱而娇媚。   秦雅满意的点头,走下讲台到陆铭座位边,道:“跟我出来一下,帮陶欣艺拿把新椅子。”   但教室内太吵,陆铭根本听不清秦雅说了些什么,只得扯着嗓子喊:“秦老师大声点,我听不清楚。”   教书讲课本就十分费嗓子,秦雅实在不愿吼着说话,就直接扯着他的校服衣领,将他拽出了教室。   陆铭也没反抗,由着秦雅把他拽出教室。   而后陆铭得知,秦雅是想让他帮陶欣艺去废教室搬把新椅子来。可是,高中部没有废教室,得去初中部废教室搬椅子。   在秦雅看来,陶欣艺一个小姑娘搬不了这么远,就找陆铭代劳搬椅子。   如果是被别人抓壮丁干苦力,陆铭是不肯的,若这人是陶欣艺,他就肯。   秦雅问了初中部的老师借了废教室的钥匙,上了六楼开了门,推开门灰尘飞扬,座椅上都积了厚厚的灰。   “你进去帮她挑挑,我就不进去了。”   秦雅皱着眉,屏住呼吸,伸手挥了挥飞到面前的灰尘,往后退了两步。   好在校服裤子是灰黑色的,极为耐脏,陆铭挑了几把看着还行的椅子,坐了上去选了把最稳的提了出来,边走边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   看陆铭给陶欣艺选椅子的认真样,秦雅目光暧昧的看着陆铭,露出玩味的笑,瞥着他悠悠的念道。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少年爱慕,很好。”   可能废教室附近只有他和秦雅两人,陆铭比较放松,下意识开口问道:“老师,您是在磕cp吗?”   话音刚落,陆铭品出不对味来,把咽下嘴边那句“是在磕我和陶欣艺的cp吗”。   “什么是磕cp。真不懂现在你们的梗,语文都不严肃了。”   “没啥,我乱讲的。”   秦雅收敛了笑意,拍了拍陆铭的肩膀,眸中闪过一丝怀念和遗憾,轻声说着。   “如果你喜欢一个女孩子,就不要和她两地分离。考和她同一个大学吧,或者一个城市也行。两个人如果差距过大,只会越走越远。加油吧。”   面对秦雅的好心鼓励,陆铭只能连声说好,然后两人就是长久的沉默。   我和陶欣艺有怎么明显吗?明明我俩都没挑明,怎么老师一个二个全看出来了,有这么明显吗?   为了不落口舌,陶欣艺坐着陆铭搬回来的椅子,而她的椅子坐在了陆铭屁股底下。   也幸好是才考完试,班上不会马上考试,毕竟陆铭伤了右手,也只能交白卷。可尽管如此,笔记也写不成,陆铭枯坐一上午一个字没写,面带难色。   “陆铭,你这个手,还能自己吃饭吗?”   陶欣艺担忧的问道,心底暗下决心。要是陆铭没法靠自己吃饭,我可以喂他吃。   要不说直男斩断暧昧呢!陆铭摊开右手,动了动其余四根手指头,故作潇洒的道:“你想啥?我手是伤着了,又不是残了,随便两个手指头都能灵活运用筷子。那可是吃饭的技能。”   “是这样啊……嗯,你真厉害。”   陶欣艺略显尴尬的转过头来,刚才自己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原来是白做了。   然而,当陆铭真正拿起筷子时,面对两荤一素却难以下手。他食指上的伤口只有半个指甲盖那么大,本不碍事,但他还缺了些肉。   其他手指头幅度太大,十指神经精密连接,会扯到伤口出的神经,不断抽痛着。   虽然,食堂的饭菜一般,但架不住陆铭饿啊,可是一动筷也着实太痛。   难不成,我这几周都吃不了饭! 第27章 画面太美不敢想   陶欣艺跑得没有男生那么快,陆铭打好饭坐下时她还在排队。与她进教室先找陆铭的身影一样,她即便在食堂也下意识的寻找陆铭的踪迹。   看见他艰难的模样,陶欣艺不禁从长队中出来,走到他身边,道:“你还好吗?需要我帮你吗?”   “帮我?”陆铭脑子里的弯弯绕绕在合适的语境下,终于猜到了陶欣艺的意思。她是说喂我吃?   “你想怎么帮,我都行。”   正当陆铭期待时,林轩端着饭快步走到陶欣艺面前,疑惑道:“伱怎么没排队啊?现在队伍可长了。”她转头看着陆铭被灰黄色创口贴包着的食指,还隐约能看见裸露的血肉,心头略显不适,扭头看着陆铭。   “陆铭,你这手还能吃饭吗?”   还没给陆铭反应时间,林轩眼睛一亮,道:“等我一下。”   紧接着,她赶忙放下饭,风风火火的把赵孟鹏从不远处拉了过来,抬头看着大高个赵孟鹏道:“陆铭那个手,吃不成饭。你喂他。”   陆铭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起那个场面,画面太美,他都不敢想,连声道:“不用了,谢谢啊。我能自己吃。”   为了让林轩打消这个可怕的念头,陆铭忍着疼用筷子扒拉了两口饭。   然后,陶欣艺就被林轩拉走了,赵孟鹏回去干自己的饭。陆铭吃了几口后,疼得连胃口都没了,就去食堂内的小卖部想买个勺子。   可整个食堂要么自带餐具,要么用学校的碗筷。小卖铺进货勺子,半年都卖不出去,自然是没有的。   正在陆铭发愁之际,陶欣艺走过来,递给他银色的勺子,道:“我有勺子和筷子一套。毕竟,你因我伤了,勺子送给你。希望有用吧。”   “嗯。”   陶欣艺又小跑着去找林轩,两人排队在小卖铺买东西,而陆铭转身去干他冷掉的饭。两人方向相反越走越远,周围尽是喧闹,偶有欢笑。   手不方便,陆铭连打草稿计算都不成,只能在别人刷题的时候背书,只能在别人记笔记时背书。面对课堂作业,他连笔都拿不起,只能挨个跟老师解释手伤了。   生物老师刘彩燕执教多年,怀疑陆铭是装伤不想写作业。   为自证清白,陆铭只能把创口贴撕了,将创口裸露着展示出来。   见此,刘彩燕也没多说些什么,只是复印了十几张生物知识点让他抽空背一下。   王莹顾及着是周五,三班物理成绩太差,她不想影响学生难得周末放松时的心情,就把成绩报告单留了下来,打算下周一再公布。   左右该评讲的试卷都已经讲完了,成绩也不急着公布。   这也符合三班同学的民意,知道考得差,何必早看一眼。   周末,林轩写完了家庭作业,约着陶欣艺陪她去医院看李行舟。她想着上次陆铭也去了医院,以为陆铭是李行舟好兄弟,就把他也叫上了。   走到南斗医院,陆铭瞥见旁边有家水果店,就去称了两斤橙子。   橙子表皮微黄,散发着淡淡清香,似乎冲散了些病房内的药味和消毒水味。李行舟的妈妈见有同学来探望儿子,就离开了病房。   许是躺在病床上不晒太阳也不活动的缘故,李行舟的脸色有些灰白,见了林轩倒是精神不少。   “你现在还痛吗?医生怎么说?我上次还没来得及问就走了……”林轩一边说着,一边从书包里拿出学习资料。   “你放心,学校里的笔记我都写了两份,帮你写了一份。”   上次在医院,林轩还没见过李行舟躺在病床上的样,就被家长带了回去。   林轩看见他腿上绑的石膏和头上缝的针,心情变得激动起来,声音也逐渐颤抖。   李行舟翻阅着林轩的笔记,只是连着点头,轻描淡写说着,说打了麻药什么也感觉不到,试图让她安心。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陆铭和陶欣艺两人站在旁边,插不上话,无法融入这种氛围,活像两个电灯泡,就借口说出去打包午饭,离开病房。   有些科室附近很吵,有些科室附近很安静,但每一块地砖上藏着许多“世事无常”。   他们彼此沉默着,跨出医院大门,才轻松了些许。   因为是周末,他们没穿校服,仿佛没有禁忌,并肩走着就像情侣。至少在陶欣艺心里这样想着,至少陆铭心里也这样想着。   陆铭率先打破沉默,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对林轩和李行舟怎么看?”   过了片刻,陶欣艺转头看向他,人行道上树影斑驳,少年的面容硬朗而阳光,汽车的鸣笛声夹杂着车轮碾过沥青路的声音有些吵。   “广告牌有几百斤李行舟能挡在林轩身前。其实,他们挺好的。”   “那你的意思是,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对于这种说法,陆铭可以理解,却觉得缺了些什么。   “只是因为感动吗?算是对李行舟多处骨折,总共缝了二十多针的怜悯。”   “不知道,估计林轩也很心乱。但她应该没看出来李行舟喜欢她。”   说起暗恋,陶欣艺心情复杂,眼底闪过一丝忧伤,道:“现在还早,也说不准。关于喜欢,好像身边所有人都能看出你喜欢的人是谁。”   “可惜,你喜欢的那个人看不出……不说这个,看看打包什么菜。”   这种暗示,十八岁的陆铭听不懂,二十八岁的陆铭听得懂。接下来,陆铭几欲开口,却都被陶欣艺半途打断。   他们逛了会,看见有家病友自助厨房,可以挑选菜然后炒家常菜给病人吃,价格很便宜。   来往许多人脸上写满了失落,眸中却埋着希望。   记忆如潮水涌现……   重生前,在陆铭二十六岁时,爷爷得了尿毒症长期住院,身体日益衰败下去,常念着治不好,闹着回家。   奶奶到附近的病友自助厨房,给他炒家常菜,慢慢的爷爷就不闹了。   好在如今还早,今年回老家得拉爷去医院仔细检查,做好预防。   陆铭不禁开口道:“我们就去这给他们炒两个家常菜吧。”   “行,让你看看我的厨艺如何!”陶欣艺说着,探身入店挑选蔬菜,乌黑亮丽的长马尾轻摇。 第28章 现在也好   陆铭探身入店,看到新鲜的蔬菜放在货架上,再往里走有许多的灶台和锅碗。老板孙勇是个留着光头的中年男人,嘴角总挂着笑,人十分精神的样子。   没过多久,陶欣艺就挑好了菜,还从冰柜里选了半斤肉,转身进了公共厨房做菜。   陆铭本想去打下手,但手伤了就只能在旁看着,和孙勇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实话说,这店里卖的菜比菜市场便宜几角,孙勇几乎不赚钱,要想着赚钱也不会开这店。来往的许多病人家属都会和孙勇打个招呼,问好,但没来得及说两句就匆匆离去。   倒是陆铭算个闲人,与孙勇聊了有一阵,竟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几番交谈后,陆铭得知孙勇是在老婆病逝后放不下,在医院附近开了家病友自助厨房。长期住院家庭,家里的钱都拿去留命了,大都不富裕。   孙勇这店也没想赚钱,每个月能收支相抵就不错了,艰难的维持着。   陆铭望着陆勇眼底的乌青,道:“勇哥,你们这店开到几点啊?”   “那没个准,有时候晚上十一二点吧,算上打扫大概凌晨结束。”孙勇苦笑着,眼眸中似有水光,沉声道:“累归累,但又很充实。但就是赔钱,不知道那天开不下去了。”   说着,这个一米八几的汉子声线竟然有些颤抖,略带哽咽。   “其实,我这店没了无所谓,就是感觉对不起那些病友。我这店没了,他们又该去哪里做家常菜……”   “勇哥,我敬佩你。”   陆铭说着从怀里拿出六百二十六块钱,作势塞到孙勇的怀里。   见他给自己塞钱,孙勇脸色变得极严肃,粗糙的大手把钱塞回陆铭手中。   “你爸妈找钱也不容易,大哥再怎么艰难也维持得下去。拿走,我不要。伱还在上高中,零花钱自己拿着!”   陆铭不禁鼻子一酸,道:“这个钱,是我自己赚来的。我赚钱很简单,真的。你可以把我想成富二代生来就躺在钱上,拿着吧。”   “富二代,你吃屁啊!哪个富二代口袋就六百多块钱?跟姑娘出来穿地摊货,鞋子旧得像穿了几年的样。”孙勇长叹一口气,心情复杂,拍了拍陆铭的肩膀:“你的好意,勇哥心领。”   一时间,陆铭不知道说些什么。   重生后,他想要赚钱太简单了,把钱丢到股市里买些熟悉的创业板股票,翻上几百倍也是有的。如今,却连六百多块钱都给不出。   “勇哥,要不这样。这六百多块钱还算我给你,但先放在我手上投资。等我赚了钱,换一身名牌来见你,把分红给你。”   少年眸中尽显自信,格外明亮,言语间的笃定让孙勇心惊。   孙勇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好几年,早就意识到钱不好挣,只当这是少年意气有些狂妄,他年轻时也这样想,咧嘴一笑。   “那行嘛,阿铭你好生奋斗,勇哥等到起分钱。”   虽然陆铭听出了孙勇在敷衍自己,没再说什么,只低头笑着。   既然我重生了,就多弥补些遗憾吧。   陶欣艺满意的看着炒好红烧肉,色泽诱人,肉香四溢,再撒上葱花加一点缀真是色香味俱全,就盛到打包盒里,却握着塑料盖不舍得盖上,转头冲着陆铭喊道。   “你过来一下!”   听她呼唤自己,陆铭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在孙勇调侃的目光下匆匆走到陶欣艺旁边,道:“怎么了?”   陶欣艺夹起一块肥瘦相宜的红烧肉,递到他嘴边,美目流转,轻声道:“尝尝?我做的很好吃。”   迎上她的目光,陆铭觉得心脏停了一秒后疯狂跳动,好像身在梦中漂浮。   看他没反应,陶欣艺又开始多思乱想,低垂眼眸,哀伤道:“我只是想你手伤了,我才想喂你尝一口。”   “其实,你不喜欢我对吧?是我越界了,你去拿勺子吧。”   陆铭直接一口咬下那块红烧肉,夸张的咀嚼着,一边吃,一边说着:“好吃,哇!真好吃啊!那有不喜欢你,天底下没有人会讨厌你!”   旁边烧菜的大妈忍不住偷瞄他们,拼命憋笑,暗道年轻真好。   “是这样啊。嗯,你出去等我还炒个白菜就好。”   因着陶欣艺把头埋得太低,陆铭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见她的耳垂红得像石榴粒般,看着烫。   公共厨房不大,不断有人来往,陆铭一个闲人也不好站在过道上挡路,就退了出去。   “嘿,你小子不错嘛。”   孙勇揶揄着,脑海里闪过许多过往的回忆,转头去招呼别的客人结账。   左右也没什么事,陆铭就站在店外,来往许多穿着破洞牛仔裤的人,戴着那个时候流行的随身听。从前想找个的那个会做饭的女友,原来这么早她就出现了。   我和陶欣艺是几岁认识的?   正想着,陶欣艺提着打包好的饭菜从店里出来,见陆铭发呆愣神,不禁出声。   “你在想什么?”   “我忘记咱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了。你还记得吗?”陆铭伸手勾过她手上提着的饭菜,不免触碰到她温热的指尖,瞳孔收缩。   “十三岁。咱们是初中同学,那时候我们就是同班同学了。后来升了高中部,没想到我们又分到了同班同学。”   陶欣艺往前走着没有回头,自顾自的说着,眼神里藏着晦涩的感情:“然后,高三我们成了同桌……”   陆铭跟在她身后,缓步走着,静静的听着,内心里悔憾和庆幸疯狂涌现,感慨万千。   然而,陆铭的沉默在陶欣艺看来是游移,无论刚才有多暧昧,都没有挑明。   正午的太阳刺眼得要命,亮得她眼疼,期待变成了苦药灌进嘴里,该死的暗恋继续。所以,他是喜欢我吗?   或者说他随便一个女生都这样?   毕竟,他也说过“只要好看的妹子,我都喜欢”。我这么好看,他肯定就是随便喜欢而已……   见陶欣艺长久不说话,陆铭跨步上前,拐到她前面,问道:“我们班上的男生,你最喜欢谁?” 第29章 羡慕别人可以刷题   陶欣艺对上陆铭的眼眸,掷地有声道:“你。”   洒水车的音乐响起,从远处传来,越来越响,有些滑稽,盖过了心跳声,吹散暧昧空气。   两人不约而同的结束了这个话题,不再继续。陆铭是顾忌着高三,陶欣艺是不敢面对万分之一的失败。   推开病房的门,林轩正在给李行舟批阅试卷,李行舟伏在小桌板上刷题。旁边的病友是个头发半白大爷,正用手臂挡住眼睛睡觉,嘴巴微开,发出均匀而有节奏的呼噜声。   见此,四人讲话都不免克制着音量,最后干脆不说话,默默吃饭。   一餐吃完,陆铭借故离开。林轩不肯走,为了避嫌就拉着陶欣艺陪她。   股票交易停止的时间在下午三点半,南斗医院离银行和证券公司都不算近。陆铭赶着时间,先到银行把六百多块钱都存进去后,又赶到证券公司把那些钱都投了进去。   不过短短数天,他投到股市里的钱就翻了两倍不止,交易员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那六百多块本金就当陆铭送给孙勇的,毕竟那钱他原想用来挥霍。   到时候赚了多少,他按比例分给陆勇。帮人炒股大多利人害己,但有未来记忆的加持陆铭自信不可能赔。   右手伤了太不方便,陆铭无法做稍复杂的菜,只得等孟若华回家来烧菜,当两天少爷。   他拿不起笔,只能背书。生物教材他早就背完了,昨天花了近十个小时把刘彩燕给他的那十几张生物知识点总结背完了。   好在,陆铭有先见之明,把陶欣艺的语文教材借了过来——她的字漂亮,笔记写得漂亮。   不知为何,他觉得陶欣艺的书背起来更有感觉,记得也快。   翻了会儿错题集后,他拿出陶欣艺的语文教材,翻到了《赤壁赋》,饶有兴致的看她记在一旁的笔记,不自觉的念出声来。   “酾(shī)酒:滤酒,这里指斟酒。”   “郁:茂盛的样子。”   ……   “侣:以lm为伴侣。lmtxy”   看着汉语里夹杂的英文字母,陆铭开始猜测那些字母的含义。陶欣艺为什么要写这个?   秦雅上课也不会让学生记英文笔记吧。她在打什么暗语,这让陆铭非常好奇。   难道这是他已经忘记的现在这个年代的梗?   陆铭打开电脑,在搜索“lm”和“lmtxy”,翻了十几页,看了无数广告也没找到什么有用信息。他的手指不知觉的在键盘上敲着,不小心切到了中文输入。   当他再次输入“lm”时,输入法显示框中出现了“陆铭”二字。   陆铭猛地低头看着课本,看着那行“以lm为伴侣”,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攥住了。   “lm”是他名字的首字母,txy也正好是陶欣艺三个字的首字母。通过这些,陆铭可以断定陶欣艺喜欢自己。   要是陶欣艺不喜欢自己,陆铭能把整本语文书吃下去。   她一定喜欢我,暗恋许久……   他仿佛透过那些字母,穿透了时间和空间,看见陶欣艺在课堂上拿笔写下这些,能看见她眸中藏着的秘密。   那本教材是高二的,那时候她就喜欢我了?还是说,这是她后来复习时添上的。   面对如此炙热的感情,陆铭很震撼。   实话说,他没那么喜欢陶欣艺,至少没有陶欣艺那么喜欢自己。   突然间,陆铭觉得语文书有些烫手,跑到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抬头仔细端详镜子里的脸。   那张脸棱角分明,高三男生通用的寸头发型更让他精神了几分,星眉剑目,很是俊朗。   老子年轻时真是一表人才!   陶欣艺哪里都好,就是不爱说人话。重生前,她肯定给自己抛了很多媚眼,只不过自己没接住。谁让我那时总想着游戏。   那时,他真心觉得女人哪有游戏好玩!   上了大学也是打游戏,上了班还是打游戏。可以他程序员的工作性质,上班也是看电脑,下班还是看电脑,渐渐发觉女人的好。   那天,陆铭把《赤壁赋》背完,把苏轼视作自己大媒人。   与此同时,他还专门拿相机把“lm”和“lmtxy”拍了下来,学累了就看两眼。不得不说,神效啊,只需一眼就动力十足。   疲倦的圆月躲进云层休息,陆铭也有了困意,躺在床上数羊催眠,数到第520只羊时心跳加速,睁开眼,只看得见黑,毕竟关了灯,心绪复杂的喃喃道:   “你直说就好了啊。你喜欢我就直接跟我说,我肯定答应。也不会错过那么多年……”   天光破晓,闹钟还没响,陆铭就醒了,从床上弹起来,洗漱后把校服穿好,赶上了第一班公交车,成了班上第一个到的学生。   只要听见脚步声靠近,他都会抬头,然而总不见陶欣艺出现。   等到到早上七点多,等到开始早自习,陶欣艺也没出现,陆铭有些失望。   他起这么早,应该不是为了早点见到她,应该只是一心向学而已。   早自习上完后,陆铭依旧没等到陶欣艺,心里烦躁得很,结果就是上课开飞机,啥也听不进去。   他默默的把陶欣艺的语文教材放回她的抽屉里,后悔没把手机带到学校来。   真想给陶欣艺打个电话,问她是不是病了。   上午第四节课课间时,林轩拿着英语练习册跑过来,坐到陶欣艺的位置上,小声道:“小艺让我告诉伱,她发烧了。”   “她发烧了,多少度?”陆铭不禁坐正,语气有些急。   看陆铭这个表现,林轩嗅到了爱情的气息,脑海里闪过数个念头。陆铭绝对喜欢小艺,可是李行舟也喜欢小艺啊。我答应李行舟要帮他追小艺的。   小艺没跟我说过她喜欢陆铭!   想通这一点后,林轩略带同情的看着陆铭,低声道:“很多人喜欢小艺。可我只打算帮李行舟一个人,毕竟他救了我。你自己加油吧。”   陆铭意味深长的笑了,眸中暗含对李行舟的同情,问道:“你觉得李行舟喜欢的是陶欣艺?” 第30章 孟哥送卷   “当然。要我是个男生,估计也会喜欢小艺吧。”   听到这回答,陆铭不得不感叹一句:“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得空你再问问李行舟。问他喜欢谁就行。”   陆铭的话让林轩有些摸不着头脑,左右话传到了便欲离开。   正在这时,坐在前面八卦偷听的孙华青不干了,教室里太吵,他们讲话声又太小。孙华青竖起耳朵也只听些只言片语,扭头好奇的问道:“啥喜欢?告诉我吧,我保证不告诉其他人。”   林轩抖了抖手上那本英语练习题,道:“喜欢英语。我来找陆铭问题,没有八卦。”   “是这样啊。”孙华青不甘心的审视着他们:“你英语这么好,用得着找陆铭问题吗?”   “我上次英语考试客观题满分,她还没到满分这个程度。”   陆铭皱眉瞥了一眼孙华青,垂眸背书,手指按在纸上压出折痕。   学生时代男女交谈总不自由,唯有扯上学习的皮才足够清白。林轩留着齐耳短发,长相可爱,有着双眼皮大眼睛,在中学时被传过许多谣言。   故而,她在找陆铭说话前拿了本英语练习册做借口。   吃不到瓜,孙华青自觉索然无味,转头回去赶她的课堂作业,林轩也走了。   教室的最后一排有两个空位,一个是陶欣艺的座位,另一个是李行舟的座位,又因下课显得有些空旷。   微风夹杂着水汽,从窗外跑进来,钻入陆铭的衣领里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手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校园生活是单纯的,也是单调的,当陶欣艺不在后更显得枯燥。   挨到中午,陆铭没什么胃口,就在食堂买了个面包吃,在操场上晃悠着边走边吃。   远远看见一个穿着红色短袖的人,看背影很像孟先勇。   陆铭试探性的吼了一声。   “孟老师!”   “老子光听声音就知道是伱娃,我俩逛会儿。”   孟先勇并未转身,放缓脚步。   得知没认错人,陆铭心情略有起伏,起了攀谈的心思。重生前他二十八岁,如今孟先勇二十九岁,也算年龄相仿,想着师生私下散步,没必要搞得太严肃,便道:“孟哥,你去医院查了吗?”   “你娃倒是会拉关系哦。不过也是,我年轻帅气,你叫声哥也没错。”   孟先勇顿了顿,揽着陆铭的肩膀,悠悠说着。   “多谢,没想到老子还真的是肾结石。不过就是个小结石,再晚些就要动手术啦。我给你多发两套卷子感谢你!给你开点小灶尝尝。”   陆铭苦笑着摇头拒绝。   送卷子算不算以怨报德?不过高三多刷题也是好的。   “那就多谢孟哥,只是我这个手伤了估计这两周写不了。”说着,陆铭摊开右手晃了晃。   孟先勇以为是陆铭懒得写卷子,想着学生都这样,苦心劝道:“高三不要怕卷子。我把你的理综调出来看了,很有做题策略,但物理实在太薄弱,要下苦功夫补。”   “我给你找了些基础卷,你先练着。”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陆铭也不再推辞,朗声道:“多谢孟哥。”   “这不就好啦!不散步了,跟我回办公室拿卷子资料。”   孟先勇和陆铭勾肩搭背的往教学楼走去,整得像哥俩好一样,引来诸多学生的侧目。他对陆铭的特别关照,一方面出于感谢陆铭警醒他去医院,另一方面是因为看重陆铭身上的潜力。   课任老师会比学生先一步拿到半期考试结果。   比起上次月考,陆铭进步了73分,要知道两次测验间隔不过一个月。而且,这一个月来陆铭的表现,各科老师都有目共睹。   每一届高三都会出现黑马逆袭,孟先勇认为他们这一届的黑马会是陆铭。   于情于理,他都想帮自己班上的黑马跑得更快些。   “手伤了,就做些考概念的选择题,你娃物理每个部分都有漏洞。写这个题不用验算,你用左手画个ABCD还是可以的吧?”   “那肯定可以。”   陆铭咧嘴一笑,感激的看着孟先勇,从他手上接过了十二张试卷和四页物理基础知识资料。   大部分学生都会抱怨作业多,但陆铭神色坦然,让孟先勇更满意了,叮嘱道:“几乎所有概念知识都含进去了。你先把资料背了,把书上的概念认真读一读,然后再做题。”   “好,谢谢孟老师!”   “差不多就这些,我要午睡了。这些写完后再找我要。”孟先勇疲倦的打了个哈气,从办公桌上抽出行军床撑开。   陆铭识趣的离开办公室,上了天台,拿出物理资料大声背诵起来。   比起欠的几十篇忘记的文言文,陆铭更喜欢背物理知识点,不仅见效更快,所占的分值也更大。   可能是快下雨的缘故,天色逐渐暗下来,陆铭不想伤眼就回了教室,只见教室后面乌泱泱挤了一堆人。   陆铭随机抓了个同学问道:“你们为啥挤在后面?”   “看成绩单啊。成绩单贴后面了啊。喂,你们看完的先让让,我就瞅一眼。”说着那人见有一条缝漏了出来,忙挤了进去。   陆铭没兴趣和他们挤,成绩单就摆在那,早看晚看都一样。   等到人群散去后,陆铭才走过去查成绩。   陆铭总分547分,班级排名21,年级排名142,语文86分,数学120分,英语141分,化学60分,物理49分,生物91分,上升73分。   这个成绩,陆铭很是满意,只要再提高六十几分就能考上年级前五十。这学期结束前,陆铭有信心考上年级前三十名。   然后他会把提分的重点放在化学和物理。而后,他视线上移,看了陶欣艺的成绩。   陶欣艺总分668分,班级排名1,年级排名9,语文132分,数学141分,英语140分,化学89分,物理95分,生物71分,下降13分。   他要考和陶欣艺同一个大学,要考上六百八十多分才稳,任重而道远啊!   趁还没午休,王莹掐着点走进教室,道:“有没有同学想去拍宣传片?午休时间拍,想睡觉的同学就算了。”   本文主角的飞速进步有现实原型,不是为了写文刻意给他开的挂。   提分办法,真实有效。有关学习和学校的内容,我会在允许的范围内努力写实。 第31章 我们都要笑   陆铭不困,便没拒绝,想着自己毕竟出了《孤勇者》这首歌,拍摄叫他也是正常,干脆利落的起身走到王莹身后,站着。   听见要占用午休时间,而且仅占有午休时间,好多兴致勃勃的同学纷纷偃旗息鼓。   见无人应声,赵孟鹏憨笑着,举手道:“王总看我如何?”   王莹被他这样逗笑了,瞅着他皱巴巴的校服,道:“个子高算是我们班的颜值担当!但是校服怎么被你揉成这副鬼样,找个同学换件齐整些的。”   “好嘛。”   赵孟鹏朝着他的好兄弟周正使了个眼色,得了件崭新的校服,不由得意起来,朝着林轩抛了个自信的媚眼,道:“咱们班两大班花,陶欣艺不在,你要不去撑撑场面。好叫他们文科班看看咱理科班的美女?”   “我想睡午觉。”林轩转头趴在桌上睡觉,不想说话。她这次半期没考好,只考了632分,因为生物没及格。   王莹见林轩闷闷不乐,估计还是为了考试分数。   毕竟,林轩是这次半期考试退步最大的人。   留在教室里也是闷,还不如叫她出去玩一下,王莹揉了揉林轩的脑袋,道:“不差这半个小时睡觉,想去的同学去吧。下午第一节课改成自习课,你们困就睡觉。”   话都说到这份上,林轩不好拒绝也加入了拍宣传片的行列,后来还有一女两男举手加入拍宣传片。   午休时间,校园里安静得只听见风吹叶动的声音,这次拍摄的地点在实验楼。   因着天色昏暗,室外拍摄的部分就搁置了。   最后,各个班级叫来的人被聚集在一楼最大的阶梯教室内。除陆铭以外的其他人都在叽叽喳喳聊天,就像来玩一样。   王莹安顿见负责此事的李老师到后,环视他们,道:“我还有事,伱们几个由陆铭带队。”   “我具体要做什么?”陆铭问道。   “稍微看着点他们,别影响拍摄进度。结束后,你负责把他们带回来。”王莹交代完后就匆匆离去。   陆铭就也没管他们具体干嘛,只留神盯着他们,只要人在他视线范围内就行。   带队的李润秋穿着黑色冲锋衣,留着狼尾发型,身材适中,是个保养得宜的中年男老师,面对喧闹的学生,他清完嗓子,吼了声。   “安静!”   待到安静后,李润秋恢复了正常音量,温和的道:“谁是陆铭?陆铭来了就举一下手。”   陆铭缓缓举手,周围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他。他暗道不好,自己可能要单独拍,没法看着他们。   “不错,很精神的小伙子,应该挺上镜。你去旁边103教室找刘老师,单独拍。”   因着所有人都盯着他,陆铭不好停着不动,忙对身旁的林轩道:“你看着他们,我走了你带队。”   推开103教室,映入眼帘的是个长发及腰的年轻女人,容貌秀丽,里面只有一把椅子和架好的摄像机。   想必这人就是刘老师。   陆铭走到她旁边,问道:“老师好。我需要做什么?”   “你就是那个小才子,很不错嘛。学校就付你三万,给低了。”刘月抿嘴一笑,伸手指着旁边的椅子:“去那坐着,我给你上妆。有不能用化妆品吗?”   化妆品?   陆铭两辈子都没用过化妆品,想来没事,道:“没有。”   “行。我给你画个淡妆,遮一下你的黑眼圈。”刘月打开化妆包,掏出许多陆铭叫不出名的家伙事,拿出小刷子在自己手腕上试色。   妆造是陆铭的知识盲区,索性闭上眼随刘月摆弄,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盖了一层又一层东西,有些痒。   仔细的给他画完眉毛后,刘月满意的松了一口气,把小镜子摆在陆铭面前。   “好了,你睁眼看看。”   睁眼后,陆铭看着镜子里的这张脸黑眼圈没了,面色变得极好,嘴唇也红润了不少,看起来格外精致,就是有些不自然。   接下来,陆铭坐在椅子上,背挺得笔直,应刘月的要求说了些自己对《孤勇者》的理解,以及这首歌和学校的关系。   最后,他还微笑着感谢了老师和学校领导的指导。   刘月觉得陆铭笑得有些不自然,就重录了好几遍,说得陆铭嘴巴都干了。   见陆铭逐渐不耐烦,刘月拿了瓶矿泉水递给他,柔声安慰道:   “先休息十分钟,喝口水。我本以为你面对镜头会紧张,没想到表现的不错,其实你还能表现得更好。”   陆铭接过矿泉水,喝了两口后,沉默着,喉咙里翻滚着从心里涌出来的干涩感和违和感,开口问道:“具体是什么问题要重录?”   “我觉得你笑得有些不自然,很僵硬。”   “老师,我不是演员。装笑当然不自然,可能没什么演戏天赋。以后不打算进军娱乐圈。”   被学生这样怼,刘月挂在脸上的笑逐渐不自然,僵着脸道:“再试试吧。很难得的上镜机会。”   陆铭伸手摸了自己的脸,指尖碰不到皮粘上是粉底,勾唇笑了。   不经意间,窗外已飘起了细雨,骤然“轰”一声雷鸣炸响,乌云忍不住伤心崩溃哭泣,落下的泪是瓢泼大雨,撕裂寂静。   “刘老师,或许雨声太吵,就这样吧。”   刘月虽然不悦,却也无可奈何,毕竟雨声太大影响收音,只得做罢。她不甘的看着陆铭,皱着眉道:“你觉得满意就行。今天等雨停了,如果你觉得还想重录,就来108办公室找我。”   “不用了。我笑再久也会不自然。”   “行了,你可以走了。除你之外所有人都录完了。”刘月转身收拾器材,语气冰冷,手上的动作不停发出响声。   陆铭转身离开,站在实验楼大门前有些犹豫,滚圆的水滴自天顶砸向大地,溅起一层白蒙蒙的雾。   实验楼与高中部教学楼隔着两百米左右的距离,在没有伞的情况下,跑出去足够淋湿他所有的衣物。   就在这时,他看见一个撑着红伞的少女从雨中走来。水雾弥漫,雨滴翻滚,使她的脸在朦胧中难以辨认。   少女的声音穿过层层雨幕,清晰地传来:“陆铭,你等我一下!” 第32章 把风扇关了   再近一点,掠过水雾,看清那人正是陶欣艺,明亮的双眸是阴天里的太阳。   “烧退了?”   刚问完,陆铭就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没退烧的话,她该在医院躺着。   “我打了四瓶吊针,然后就不烧了。不过,我还得吃药真麻烦。你没伞?”   “显然没有。”   陆铭挑眉笑着,眉宇间尽显少年凌厉,弯腰探身进入伞中从她手中接过伞柄,道:“我来撑伞,走吧。你来得很及时。”   “嗯。”   陶欣艺嘴角上泛起一阵涟漪,眉眼弯弯,悄悄靠近他,心想伞不大而我只是在避雨。   偶尔,两人的校服挨在一起,伞下只有一片空气,他们只能共同呼吸。   雨滴斜着坠落,总有雨滴飘进伞里湿了衣襟。   避过反光的地方,陶欣艺小心的走着深怕鞋湿了,轻声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忘记了,那天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因为重生,在陆铭的记忆里他们的初见早就过去了十五年,什么印象都没留下。他的眸中闪过一丝茫然,问道:“对伱来说很重要吗?”   “也是这样一个阴霾天,突然下了雨。我没带伞,站在便利店门口不知所措。这时候你拿着一把红伞走进便利店,把伞送给我了。”   “可那时我们不认识,我不知道怎么把伞还回去。后来,我们成了同班同学,你好像忘记了件事。”   她的语气带着怀念和感慨,埋藏着少女的惆怅。   陆铭仔细看着手上那柄伞,也是红色,疑惑的问道:“这不会是我送你的那把伞?”   “嗯。”   陶欣艺攥住陆铭的衣袖,握住伞柄,猛然抬头凝望他的眼睛。   “陆铭,其实有很多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只有我记得。”   “我失忆过?咱俩之发生过什么,比如有过爱情,但我忘了。”陆铭不解的问道,可自己的记忆完整没有残缺的痕迹啊?可她的语气实在让陆铭错乱。   “没有,就是一些小事,你转瞬就忘了。人不会记得自己不在意的事。就像这把伞,只有我记得。”   “也是,生活不是韩剧,没有那么多失忆。”   渐渐的,陶欣艺的脚步变得急促,小白鞋溅上了斑斑点点不再干净。   陆铭无声叹气,觉得很可惜,那些事他确实忘光了。   离开校园后,那些人和事渐渐远去,除了这一个月来相处的部分,他对陶欣艺的印象只有“漂亮的同学”而已。   三四分钟的路程很快走完,走入教学楼,有种无形的力量把他们的物理距离推远,灰白色的地砖上留下几行湿漉漉的脚印。   陆铭从前门进,见出去的人都回来了就拐回座位。   而陶欣艺从后门进,去看贴着的成绩单,视线落在“下降13分”上,攥紧拳头指尖嵌进肉里,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   陆铭感觉旁边还是空着,转头发现她愣在了成绩单前,停笔起身,缓缓走到她身边道:“大小姐,开心点好吗?”   “好难,考试真的好难。”陶欣艺轻声说着,眸中满是失落和自卑,绝望的道:“我已经很努力了,但是就是无法突破七百分。”   “我可能这辈子都考不上七百分……”   陆铭嘴角不禁抽搐了下,也就是重生后的我才能安慰她。要是重生前,他得气死,毕竟陶欣艺甩他将近一百多分。   “七百分对你很重要吗?没考上会怎么样。”   这一下把陶欣艺问住了,她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确定的道:“没考上七百分就不聪明?不够聪明?”   “考上七百分也不一定聪明。全班第一难道不足以证明你的聪明。而且……”   正说着,陆铭故意顿了顿,卖了个关子,看她的好奇心被自己调动起来后,才悠悠道:“在我看来,你不仅聪明,还漂亮。你怎么这么漂亮呢?”   陶欣艺悲伤的节奏被陆铭完全打乱,眼神迷离:“我不知道,应该是基因。”   话音刚落,她意识到陆铭在调侃自己,轻“哼”一声,回到座位写题不理他,嘴角上扬。他说过喜欢漂亮,那我也漂亮。   待到淅淅沥沥的雨声停了,窗外已是一片浓重的暮色,秋雨过后的寒凉扑面而来,陆铭把合上高一下的物理教材,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耳畔传来陶欣艺打喷嚏的声音。   陆铭站起来,把教室里所以的窗户关了,不让风吹进来。   “为啥关窗啊!教室里一股怪味。”孙华青不满的盯着陆铭,道:“你关窗不应该问一下我们吗?”   陆铭没看孙华青,环视周围的同学,道:“下雨了,不关窗可能有虫蚁爬进来。有人有意见吗?”   怪味把不爱洗澡的男同学骂了进去,而虫蚁又戳中了女同学的心,再加上陆铭在班上的人缘比孙华青好得多,大家都长久的沉默着。   没人再开腔,陆铭径直走到自己桌前,拿了水杯,去饮水机接了热水,后从座位底下递给陶欣艺。   “给我水杯干嘛?”陶欣艺小声问道。   “你要是冷就抱着水杯,暖手。”   陶欣艺眼神微动,提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再递给他。   【初中,我常咳嗽,你会帮我把教室里的风扇关了。你真好。】   关风扇这事,陆铭还有印象。当时,他的座位和陶欣艺靠得很近,觉得她咳嗽吵人心烦,就去把教室里的风扇关了想让她好起来,与想开风扇的同学起过几番争执。   陆铭的指尖划过“你真好”三个字,不可置否的点头。   晚自习结束后,陆铭回到家,看着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孟若华,问道:“妈,咱们家有过红伞?”   “你忘记了,十二岁本命年,我给你买了一堆红色的东西,也有一把红伞。不过你那时候觉得红的丑,体现不出你的帅气,很讨厌。”   陆铭继续问道:“然后,伞丢了吗?”   孟若华坐正,扭头看着他,愠怒的道:“说到这事,我就来气。那天下暴雨,你淋了个透湿回来。还嘻嘻哈哈的跟我说把伞送出去了,说什么'我做了好人好事,终于不用撑那把伞啦'。” 第33章 她在怕什么   “对,好人好事。”   陆铭嘴角止不住上扬,疾步走进卧室,伏在书桌前用左手写选择题。如今的陆铭已经记不起当时送伞和关风扇的具体情景,只是无比庆幸自己当时那样做了,也庆幸自己重生。   大型测验分四部曲,第一部曲考试出成绩,第二部曲评讲试卷,第三部曲给学生做思想教育,第四部曲给家长做思想教育。   这两天,王莹每次数学课都会抽出十几分钟来劝学,让原本松懈了的神经绷紧。   那些话术无非是“高考考完你们就轻松了”、“高三不学什么时候学”以及“提高一分干掉一操场的人”之类的。   陆铭听着毫无情绪波澜,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在他看来自己的学习态度已经足够端正了,每天至少学十五个小时,已经足够勤奋。再努力下去就得影响健康了,没必要。   周三下午第二节课,王莹叨叨了许久,看大部分同学都没了反应,就知道自己该进行下一个环节了。她先是轻咳了一声,眉头紧锁成“川”字,手指敲了敲黑板,严肃的看着台下那一张张青涩的脸,悠悠吐出一句话。   “这周五下午两点开家长会。”   话音刚落,班上一阵哀嚎,尤其是那些考得不太理想的同学,眸中都闪现了一丝绝望。   当然,陆铭不在其列,他可是这次全年级进步最大的学生。   “对了,不要想着说把家长会的事情瞒下去,回头告诉我说家长都上班没空。所有来不了的家长跟我打电话沟通,你们每个人的学习状况我都会和家长反映。”   下课铃声适时响起,王莹跨步走出教室,昂着头像打完胜仗的将军。   陶欣艺没精神的趴在课桌上,眸中藏着恐惧和怯懦,指尖勾住陆铭的衣袖扯了扯。   “怎么了?”陆铭俯身凝望着她,在喧闹中靠近,最后不得不保持距离。   “我好害怕,不想开家长会……我不聪明……”   说着,陶欣艺埋头无声落泪,肩膀耸动着,把哽咽声死死的吞进喉咙里。   “别怕,开家长会能怎么样,你很聪明,已经是全班第一了。伱在怕什么?”陆铭耐着性子安慰她,心里满是不解。   他不明白陶欣艺的恐惧从何而来,或许跟她对完美的追求相关。   从她对家长会的恐惧来看,无疑是有一定的家庭因素影响。他斟酌着开口道:“你可以告诉我吗?我们是朋友。”   “不行。陆铭,对不起……这是我的秘密,是我太笨了。”   那声线沙哑而颤抖,陆铭能听出其中的恐惧,也知道她整个人都陷在了自己的情绪里,越陷越深。   既然陶欣艺不想说,陆铭也不强行问下去,在无人注意时凑到她的耳边,近得能看见她脸上的绒毛,轻声道:“不论是过去还是未来,你都是我心目中最聪明最漂亮的人。”   陶欣艺的耳垂瞬间染红就像熟透了的石榴粒,她悄悄探头出来:“陆铭。”   “嗯?怎么了?还伤心吗?”   “陆铭。”   “为啥叫我名字?”见周围的人多了起来,陆铭不得不离远一些和她保持距离。   陶欣艺抿了抿嫣红的嘴唇,可能是刚哭过的缘故,双目似水含情,喃喃道:“就是想叫你的名字。陆铭。”   “我在。”   少年爽朗一笑,好似阴霾天的暖阳,亮得陶欣艺有些不敢看,心被烫了一下又一下。   离家长会召开的时间越近,陶欣艺就越不安,仿佛是个等待行刑的罪犯,常常在陆铭沉浸式学习时打断他,念着“陆铭”。他总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我在”。   时间从指尖溜走,很快就到了家长会的日子。   孟若华周五要上班,而陆国福开出租车时间相对自由,周五下午的家长会由他出席。   听说儿子是进步最大的学生,陆国福认为自己有上台发言的可能性,专门理了个头穿上相对体面的旧西装,活像个买保险的中年人。   从下午一点半就有家长陆陆续续的来到教室外,观察他们学习。   三班的学生看见家长来了,一个个端正高冷架子,埋头学习做题连东张西望的人都没了。   陆国福站在教室外,小声和其他家长攀谈着交流教育心得。因为陆铭是此次进步最大的学生,陆国福在家长圈里混得那叫一个如鱼得水、春风得意!   看时间差不多了,王莹让学生把家长们请进来,同时进行家长签到。   陆铭刚出教室就被陆国福勾住肩膀,扭头就见他脸上洋溢着笑容,眸中是掩盖不住的自豪。   “我儿就是有出息啊,会读书,这点像我!”   “爸,你进去坐。以后,你儿子能更有出息。”陆铭掷地有声的道,眸中闪过一丝释然,前世他似乎从未让爸妈开过一场昂首挺胸的家长会。   因为有家长要来,三班的同学都把自己的课桌整理了一通,还做了清洁,有的同学甚至还扫了地。   而陶欣艺直接把她座位附近的八块地砖拖了一遍。   座位只有一个,陆国福坐着,那陆铭就在旁边站着。不止为何,陶欣艺的家长还没有到,就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看见面容秀丽,坐姿端正的陶欣艺,陆国福顿时好感大增。同时,他从刚才与其他家长的攀谈中得知,自己儿子的同桌陶欣艺可是“全班第一”。   “姑娘不错啊,有出息!你在学习上要好生帮助我们陆铭啊!”   陶欣艺小心的瞄了陆铭一眼后,忙道:“叔叔好,只要陆铭需要,我肯定帮他的。其实,我要感谢陆铭,他帮了我很多东西。”   “是吗?”陆国福看着少女脸上的红晕,老司机的直觉上来了,扭头看着陆铭道:“有我当年的风范。”   陆铭没想到自己老爹这么快就看出了他和陶欣艺之间的猫腻,暗道有这么明显吗?   随着指针不停的走着,陶欣艺的眼神直勾勾的望着教室门口。   在家长会快开始时,一个披着米白大衣妆容精致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进教室,站在陶欣艺身前,用嫌弃的目光扫视着她。   “妈,你来了。” 第34章 什么是废物   卢美卿顾及着面子,强压下不满对女儿陶欣艺露出个笑,转头跑去跟王莹攀谈。   “王老师啊,我们欣艺这一个月退步很大啊。你要多督促她学习,有什么管不住的地方尽管跟我说。”   而在王莹看来陶欣艺实在太过自觉和懂事,已经不需要再督促了,婉言劝道:“美卿,你太担心了。高三孩子成绩有波动是很正常的。家长会马上开始了,您先到座位上坐下吧。还有什么担心的地方,就等到结束后我们再沟通。”   话音刚落,王莹就走上讲台,说道:“家长会这就开始了,同学们先出去等着吧。”   见状,卢美卿机会再说什么,压着怒气坐到女儿的座位上,涂红的指甲在木质课桌上轻轻划着。   看母亲的怒容,陶欣艺站在一旁有些不安,道:“妈,我下次一定会努力的。”   “嗯。”   卢美卿微微点头,脸色这次好了些。   周围的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陶欣艺也没机会再表决心,跟着陆铭跟离开了教室。   许多同学站在教室外,偷听家长会的内容,陶欣艺也不例外,只不过她一个大学霸站在学渣中间十分显眼。   陆铭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天台多了新盆栽,去看看。”   实话说,陶欣艺对新盆栽不感兴趣,只不过她不会拒绝陆铭,默默点头。   上了天台后,陆铭发现有不少学生聚在天台,或聊天,或发呆,总之天台已经不是个隐秘的地方,有了许多双眼睛。   “什么新盆栽?”   陶欣艺假装感兴趣的问道,心里藏着事,有些走神。   “没有新盆栽,我觉得你继续待在教室外面听家长会不会开心。而且,伱会很不开心。”陆铭伸手在陶欣艺眼前晃了晃,道:“回神了,要不去别的地方走走。”   陶欣艺有些茫然的点头,跟着陆铭的脚步,没有目的的走着。   正好,天上涌动着如同群山一般的云,树笔挺的伸直,树梢上的叶片簌簌低语,鸟的低鸣声由远而近,若有若无。这正是深秋校园里最有活力的一处景色,也是陆铭为她选的地方。   “小艺,如果你有事,可以告诉我。”   陆铭望着陶欣艺的眼睛,又接着说道:“如果,你现在不想说也没关系,以后你想说了,我随时在。”   “以后我会告诉你。”陶欣艺不敢看他的眼睛,垂眸看着爬来爬去的蚂蚁,伸手抚摸着空气,轻声说着。   “或许,我永远无法像母亲期待的那样优秀,但我真的尽力了。或许,我可以像母亲期待的那样优秀,可能是我还不够努力。”   “就这样吧,你别问了。”   在陆铭看来,她已经优秀到过分完美的程度,为什么还要说自己无法达到家长的期待?他思量许久,却只说了一话。   “不管过去还是未来,你在我眼中都是最好的,无需努力,无人可比。”   微风吹过脸颊,陶欣艺觉得有些痒,伸手却摸到了泪。怎么,我哭了,却什么也感觉到。她试探性的伸手攥住陆铭的衣袖,颤抖着声线道:“这么多年,我好累……”   无人之处,陆铭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指尖撩过乌黑的秀发,道:“陶欣艺。”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叫一下你的名字。陶欣艺。”   “陆铭”   随后,他们念着对方的名字,不断重复着这一看似无聊的过程,好像什么也没说。   家长会分为三个环节,班主任发言,学生家长发言,最后是班主任总结。   王莹先是说了下期中考试的大体情况,然后又对隐晦的点了班上部分学习松懈的学生。   当然,王莹不会把学生的姓名说出来,她的主要目的是想让态度不断正的学生警醒,而不是下他们的面子。   该说的说完后,王莹的目光落在卢美卿身上,笑道:“这次咱们班的第一是陶欣艺,那么请陶欣艺妈妈上来给我说两句,分享一下教育心得。”   卢美卿得体的笑着理了理头发,走上讲台,有些得意和神气,转身面对众多家长又摆出满面愁人的样子,悠悠的说着。   “其实,我们家欣艺啊,也是不自觉。她这次考试也是退步了的,考了全班第一又怎么样呢?比她优秀的多了去……”   接下来,她声情并茂的把陶欣艺从头到位贬低了一遍,说她懒惰粗心之类的等等。   听得陆国福有些烦躁,翘起二郎腿,搓了搓手很想抽烟。   然而,卢美卿的这番话也引起了部分家长的共鸣,引其纷纷点头。   王莹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出言打断了卢美卿,微笑着道:“欣艺妈妈,咱们时间有限。接下来请这次考试进步最大的学生陆铭的爸爸发言,分享一下教育心得。”   陆国福笔直的站起来,阔步走向讲台,迎上了下来的卢美卿。   看见陆国福过时的有些不合适的西装,卢美卿轻蔑的扫了他一眼,优雅落座。   陆国福完全忽视了她,站在讲台上有些局促,搓了搓手指。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也是孩子自己努力。我觉得现在是高三,孩子们自己就有很大的心理压力也很努力,我们做家长的别给他们太大的心理负担……”   陆国福长久的开出租,最多也就和乘客说两句,已经十几年没当着这么多人面说话了。   说了几句后,他就不知道该说些啥,扭头看向王莹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听老师说,我们听王老师说。”   比起卢美卿,陆国福更能引起家长们的好感。   等家长会结束后,他就被许多家长围住,而卢美卿则是抢在其他家长前面,找王莹聊天。   同时,陆铭带着平复好情绪的陶欣艺回了教学楼,只不过她哭过的眼睛有些红肿。   卢美卿正说着,转头瞥见走过来的陶欣艺,锁定她红肿的双眼,压低声音道:“考试考不好就知道哭,你有什么用?像个废物一样。”   “什么是废物。”   陆铭挡在陶欣艺的身前,对上卢美卿的目光,皱眉道:“阿姨,你想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 第35章 今年几岁   卢美卿被噎住了,在众目睽睽下再骂自己的女儿废物,掉的是她的面子,可她咽不下这口气。   陆铭毫不在意卢美卿怎么想,但他怕卢美卿说出来的话再次刺伤陶欣艺的心,语气稍缓。   “阿姨,你要想清楚再说。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就收不回去。”   “你爸妈就是这样教……”   正说着,卢美卿不经意间瞥见了女儿的眼神里藏着恐惧和自卑,话卡在喉咙里咽下去。在她记忆里,无论自己怎么训斥陶欣艺,她都是很积极的说自己会努力。   什么时候起,她的女儿变成了这样?   卢美卿心头一颤,想着自己刚才可能看错了,恍然发现刚才似乎骂过了头,不自然的道:“妈妈都是为了你好,说错了伱也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您都是为了我好。”陶欣艺苦笑着,后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走回到座位上拿起笔机械性的写题。   陆铭凝望着卢美卿,沉声道:“你再说她,不会起到任何正面作用。”   “你小小年纪不要管别人家的闲事,我管小孩用得着你指点?”   卢美卿打量着陆铭,见王莹有被其他家长围住朝着教室外走去,不想和陆铭继续纠缠下去,赶忙跟上去他们。   一种无力感涌上陆铭的心头,他定了定神,跟上卢美卿,由衷的说道:“人的神经不能崩得太紧。她的神经已经崩得很紧了。阿姨,请你凡事多想想?”   少年的话让卢美卿有些恍惚,脚步微停,却看见王莹身边多了个空位赶忙挤了进去。   见状,陆铭也没再说什么,回到座位,坐在陶欣艺旁边,开始学习。   陆国福聊了会天,看见儿子回来了在座位上用功学习,笑出深深的眼角纹,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抽烟去。   家长会也就开个一个半小时。   等家长们离去,上课铃声照常响起,老师依旧会走上讲台,学生们学的也更加认真了些,然而眸中添了几分紧张,少了几分明亮。   周五没有晚自习,即便是高三也是如此,他们下午五点就放学了。   悠扬的萨克斯曲响起昭示着放学,林轩背起书包冲出教学楼,看着在老树旁打转的爸爸,挽住他的胳膊,道:“爸,快请我吃顿好的,安慰我受伤的心灵。”   随后,父女俩缓缓走出校园,不断响起的玩笑声冲淡了学业上不如意。   陶欣艺孤单的走在长坡上,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们,神色落寞,嘴里觉得有些莫名的苦,哭过的眼睛有些胀痛。   “我记得对面那家酸菜鱼不错,你想吃吗?”   不经意间,陆铭走到陶欣艺身边,用不经意的语气说着。   “可是,我得回家吃饭。”说完,陶欣艺的眼神又黯淡了几分。   “没关系。那我请你吃点零食吧。你等着我!”   陆铭赶忙跑到附近的小卖部里,买了两根烤肠,又看见货架上的浅蓝色皮筋,想也不想的一并拿着结账。   烤肠是热的,看起来很诱人。陶欣艺接过烤肠,小口吃着,嘴角慢慢上扬,这烤肠有些甜。   看陶欣艺心情变好后,陆铭从口袋里把皮筋掏出来,朗声道:“送你个礼物。”   陶欣艺惊喜的接过皮筋,手指勾动把原有的皮筋解下来,及腰长发披散,被晚风吹拂着,发丝撩过她如皎月般白皙的脸,清纯而娇媚,撩动少年的心。   随后,她用手理了理头发,指尖勾动那根浅蓝色皮筋重新绑了个马尾。   因着没有头梳的缘故,头发有些凌乱,仿佛和她从前乖乖女的形象相悖。   “陆铭,你觉得我们班上谁最好看?”   “你。”   “当然,我最好看。”陶欣艺说着,眸中盖不住的自信,笑出酒窝来。   或许是默契,他们都放缓了脚步,走得越来越慢,但毕竟回家的方向相反,必然离别。   正在这时,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陶欣艺有些尴尬的从书包里拿出翻盖电话,接通了卢美卿打过来的电话。   “妈,怎么了?”   “欣艺,妈今天晚上有事,就不回来吃饭了。你自己还有钱吧?”   “有。”   “行,那你就在外面找家餐馆吃。”   “嘟嘟嘟……”   听着结束通话的声音,陶欣艺不止为何觉得很轻松,抬头望着陆铭的眼睛道:“我妈今晚不回家,你陪我吃饭吧。”   “我们吃酸菜鱼。”   陆铭的目光落在了她头上的浅蓝色皮筋,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可能是跳得太快了吧。   虽然,他把几乎赚来的钱都丢到了股市里,但这两天又发现了从前自己藏起来的三百二十五块私房钱,请陶欣艺吃酸菜鱼的钱还是有的。   陆国福坐在车上,在打望着,想等儿子回来接他回家。   今天实在是痛快,就少赚几十块钱,做次儿子的司机接他回家。他刚才走神,正好错过了陆铭走出校门,扭头恰烟时却看见儿子和陶欣艺走在一起,那可不是回家的方向。   陆国福赶忙把从车上下来,跑着跟上他们。   对于陶欣艺,陆国福很有好感,但他对卢美卿的印象很差。   见他们欲走进“六哥酸菜鱼”,陆国福赶忙走上去拍了拍陆铭的肩膀,道:“来,今天爸请你吃鱼的!吃鱼补脑,得多吃!”   随后,陆国福对着陶欣艺,温和的道:“姑娘,叔叔请你一起吃。你平时肯定帮了陆铭很多。”   “就是他这个学习积极性,多半是你调动起来的!”   陆铭也没反驳,这话大差不差,虽然没法和陶欣艺两人单独吃饭有些可惜,但老爹的脾气他还是了解,朗声道:“我爸这人挺好,咱们一起吃吧。”   家长的到来让陶欣艺有些羞怯,但她不想拒绝,只点头说好,双颊飞速的染上嫣红。   走进饭店,陆国福专门挑了个能坐七八个人的大桌,把位置摆好,让陆铭坐左边,陶欣艺坐右边,而自己坐在他们中间。   对于自己老爹的举动,陆铭有些无奈,却又无可奈何。   三个人的饭局异常沉默,陆国福拿着菜单走神,下意识的问了句。   “姑娘,你今年几岁了?” 第36章 恐惧距离   “十八。”   陶欣艺微笑着点头,双颊染上樱桃红,盯着印着繁花的桌布不敢抬头。   得知她十八岁后,陆国福感觉心里松了一口气,意味深长的看着陆铭,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小子真是有出息啊。服务员,来份酸菜鱼!”   陆铭对上陆国福探究性的目光,故作深沉的道:“其实,我还能更有出息。”   有出息到弥补身边所有遗憾……   然而,陆国福的脑回路被这句话带弯了。更有出息,难不成高三就把人带回来!那可不成!顾及着陶欣艺还在,他想了好久终于想出句合适的话。   只见陆国福站起来,按着陆铭的肩膀微微用力,语重心长的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事多磨。”   突然听老爹打个哑迷,陆铭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想说什么,怎么爸和陶欣艺待在一块没一会也开始不说人话了?叫我别太快有出息?   而常常打哑迷的陶欣艺领会了陆国福的意思,怯生生的道:“我们心里有数。”   这下陆铭懂了是什么状况,苦笑着没继续搭话。   热腾腾的酸菜鱼很快就上了桌,鱼片白嫩,汤面漂浮着红的、青的,那是由辣椒和鲜花椒组成,红绿相间、色泽诱人。   轻轻地啜一口,满口都是鲜美中带有点微麻和辣椒的味道,即便是挑食的陶欣艺也不免胃口大开。   鲜嫩的鱼片把他们的嘴堵上,虽无人说话却也不显尴尬,竟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   一行人从饭店出来时,天已然全黑了,马路两旁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不太亮。   “叔叔,我就先走了。拜拜!谢谢叔叔!”   陶欣艺露出个礼貌的微笑,转身欲走。   “欣艺啊,叔叔我开出租的,顺带送你回家。”说完,陆国福还冲陆铭挤眉弄眼了一番,搞得陆铭有些尴尬。   陆铭接着开口道:“省的挤公交了,看我爸今天心情不错就一起吧。”   “那谢谢叔叔!”   尽管陶欣艺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很想和陆铭多待一会儿。   晚秋的天是凉的,但陶欣艺的心渐渐暖了起来,走在陆铭旁边,上了陆国福的坐骑——黄色出租车。   陆国福专门让陶欣艺坐副驾驶的位置,让陆铭一个人坐后座,通过后视镜打量着儿子。   “姑娘,你家住哪里?”   “锦绣华城。麻烦叔叔了。”陶欣艺一边说着,一边通过后视镜偷瞟陆铭,心里觉得有些甜。   陆国福游刃有余的打着方向盘,心中暗叹。锦绣华城可是有名的别墅区,房价每平米数十万,每栋别墅都上千万。   等陶欣艺下了车,陆国福从兜里摸出根烟来,叼在嘴里抽着,瞥了一眼陆铭后,道:“伱现在在干什么心里有数吗?”   陆铭苦笑道:“爸,你不要担心我,我也不是个毛头小子。”他老爹定是把他当成了按耐不住内心冲动的青春期少年。   “你不是个毛头小子,难道我是?”   陆国福有些烦躁觉得烟也没有味道,用手指掐灭了烟,靠边停车,严肃的道:“现在毕竟是高三,感情的事情可以放一放。我看那小姑娘也是喜欢你,你们不急一时。”   “您怎么看出来的?很明显吗?”陆铭不解的问道。   重生前,他与陶欣艺相处多年也没看出她的暗恋,而老爹不过几个小时就看出来了让陆铭惊异。   “太明显了,她看你的眼神和你妈看你多像啊。”   “原来是这样。”一时间,陆铭心中感慨万千,道:“爸,你是不是怕我早恋?”   陆国福难得正经起来,转身看着陆铭,凝重的道:“十八不算早恋,我不是怕这个。我对那个姑娘也很有好感,彼此喜欢也很难得。”   “但是,她那个妈不是个好相处的人物。”   “这个我心里有数。”提及卢美卿,陆铭的眉头微皱,也不知道白天的劝告有用没?希望有用吧。   “这是一方面,儿子我知道你进步很大,但那姑娘能考六百六十多分,比你高一百多分。另一方面,她家住锦绣华城,那家底得上亿啊。你们差距不小啊。”   话说到这里,陆国福觉得有些短了儿子的志气,便拔高音量。   “下面的我不说你也明白。不过,我儿只要肯努力,就算是找天仙也可以啊。”   陆铭对上父亲的目光,眸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周身是难以掩盖的绝对自信,朗声道:“爸,你放心。   儿子已经长大了,所有事我心里都有数。”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影子在路灯下拉得老长老长,皓月从云层里钻出来撕破漆黑天幕,尽管周围只有寥寥一两颗星星相伴。   在周日,陆铭、陶欣艺和林轩去探望了李行舟。   卧床十几天的李行舟越发的没精神,或许是就不见同龄人,让他的异常的沉默几乎不主动说话,只在林轩说话是应和两句。   趁着林轩和陶欣艺去洗水果,李行舟看着陆铭,斟酌着开口。   “姐夫,听说你这次半期考试提高了七十多分,有什么秘诀能教教我吗?我在医院躺着,你们都在学校拼命的学。我怕自己和林轩的差距越来越大。   以我的水平,能考上个一本就不错了,而林轩能考上名校。”   看着李行舟颓废的样子,陆铭觉得有些闷,短短十几天一个人的精气神就垮成这样,出言劝慰。   “适合每个人的学习方法略有不同。但万变不离其宗,先要掌握知识点才能做对题。其他学科,我也没有学透,不过英语我能帮你补习。”   没得到类似于九阴真经似的学习方法,李行舟有些失望,沉默着看向窗边停着的鸟飞远:“可能适合你的方法不适合我,谢谢了。”   见状,陆铭也没再说什么,觉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再提补习的事。   林轩拿着洗好的苹果走进病房,嘴里叼着一个,将卖相最好的苹果抛给李行舟,笑道:“挺甜的!”   可惜林轩的准头不好,苹果抛歪了,掉到了病床下。   李行舟弯腰伸手试图把苹果捡起来,不仅够不着苹果,还扯到了伤口,眼神又暗淡了几分。 第37章 不算拥抱的拥抱   陆铭弯腰捡起苹果递给李行舟,地板是灰白色的,耳畔传来邻床的咳嗽声。   病房里的颜色大都不算浓烈。原来躺在邻床的大爷没治好就走了,李行舟依稀想起大爷抢救时混乱的病房和凄厉的哭喊,凝望着手中的苹果有些出神。   陆铭的手按在李行舟的肩膀上用力,疼痛让他的眼神清醒了几分。   见他回神后,陆铭缓缓开口道:“咱们班的英语第一是我,语文第一是林轩,而欣艺是全班第一。不如,咱们彼此补习吧。”   “我讲学英语的心得,林轩讲她学语文的心得,欣艺就讲理综如何?”   随后,陆铭的目光落在李行舟身上,道:“你体育最好,等出院了就带咱们锻炼一下。”   敏感多思的陶欣艺很快领会到了陆铭的意图,看着李行舟道:“这个主意好!我就不爱运动,到时候可以约起来打羽毛球,你得教我些绝招。”   说到球类运动,李行舟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四肢灵活得不像话,羽毛球、乒乓球和篮球都是校队水平。   陶欣艺赞成陆铭的意见,林轩自然不会反对。   有了林轩的同意,李行舟也就没了意见。   陆铭拿出草稿纸,潦草地写画几笔,讲起了阅读理解的做题技巧以及他的做题思路,随后正好用李行舟购置的课外练习册找例题做范例。   林轩先讲语文作文。语文这个学科很有玄学的味道,好多题她都是靠语感写的。   但她能把八百字的作文写到几乎满分的程度,还是能说出些门道来,就给他们讲起了作文。林轩先给他们一个题目,让他们三个各写两百字再加以点评。   与老师上课不同,林轩会在他们原有的小作文基础上进行优化。   通过强烈的对比,让他们看到自己写作欠缺的地方。   陶欣艺是个各科均衡发展的六边形战士,就给他们串讲了物理的电学部分,顺便讲了两个例题。   病房里回荡着书声,躺在邻床消瘦的中年男子看着旁边神采飞扬的少年们,觉得自己也精神了几分。   中午,他们在病房里吃了盒饭,听着林轩聊她听来的趣事。   善水中学高中部就没有林轩不知道的趣事,她把这些故事讲得绘声绘色,不愧是半期考试语文考了139分的“怪物”。   天色渐晚,他们告别李行舟离开了医院。   李行舟偏头看向窗外,见夕阳在金红色的彩云中流动,向阴沉的地平线落去,想着明天太阳依旧照常升起,拿出练习册伏在小桌板上做题。   林轩懒得等公交车,就打了车先行离开。   正是下班的时候,回家的公交被堵在路上,陆铭和陶欣艺在车站等了好久也没等来一辆,好在不心急。   想到陶欣艺住在锦绣华城,公交车不能直达,即使在车站等了很久也没有选择打车。陆铭感到有些疑惑,便开口问道:“你住在锦绣华城,坐公交需要转三趟车,这挺累的。为什么不像林轩一样打车呢?”   “因为我想和伱聊聊天。”   话刚说完,陶欣艺就有些后悔,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轻声道:“就是刚才你的电学题写的很一般,计算方法不够简便。我再给你讲讲。”   “那行,请陶老师给我讲题。”   陆铭伸手碰到她扬起的发丝,觉得有些烫手,开始回忆刚才自己错的物理题。   车站上,少年静静的听少女给她讲题,周围的人纷纷对他们投来了好奇的目光,感觉他们说是情侣不太像,但若不是情侣也不太像。   落日照见了他们,觉得这个问题需要未来说清。   正巧他们顺路需要坐同一班公交车。   顺着人流,他们挤上了公交车,车上人挤人,陆铭找到个靠后门的空隙,把陶欣艺拉了过来,而他自己挡在她身前顶住四遭拥挤。   陶欣艺旁边没有把手,只能握住陆铭的衣袖,勉强站稳。   “你扶我就行,这里不是学校。”陆铭勾唇一笑,低头就看见她起伏的胸脯,想到了“血气方刚”四字。   陶欣艺试探性的握住陆铭的手臂,透过棉布摸到了他的体温,低声喃喃道:“这里不是学校。”   拥挤的环境,空气变得混浊,脚踩不到大地,却不断摇晃着让人觉得头晕。   外加陶欣艺极度缺乏锻炼,站了二十几分钟后突然眼前黑了一阵,有些站不稳,脑袋顶在了陆铭的胸膛上。   “你要是没力气,就靠着我。”陆铭板着脸,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君子模样。   “不用!不用!我可以的!”   靠在陆铭身上!他们现在面对面不就是抱着他吗!这场景在陶欣艺的梦中出现过,可在现实中她绝不好意思这样做,而且这还在众目睽睽之下。   陶欣艺强撑着精神,站直了身子,捏了一把腰间的软肉,让自己清醒起来。   见状,陆铭觉得有些遗憾,但也不强求。   然而,一旦开始晕车,人的气力便会迅速消耗。陶欣艺又坚持了十分钟左右,感觉整个人都飘在云端,迷迷糊糊。她的脸红得发烫,难受得想吐。   然而,一想到要靠在陆铭身上,羞怯又给她带来了些许力气,眸中蓄起水花。   陆铭看她实在难受,低声道:“要不这样,我转身,你靠在我的背上。这样,行吗?”   紧接着,陆铭艰难地转过身去,反手握住公交车顶的扶手,以一种极费力的姿势站稳,挡住四面挤来的人。   陶欣艺看着陆铭宽阔而坚实的后背,内心不断摇摆。   最终,公交车一个转弯,车轮在水泥路上摩擦产生振动。陶欣艺无力地晃到了陆铭的背上,放弃了挣扎。   我只是晕车了,所以才靠在他背上。   周围的人不会在看我们吧?   这里不是学校。   靠在陆铭背上的确省力不少,陶欣艺放弃的闭上眼睛,睫毛颤抖着,整个人的压在陆铭身上,双手紧攥成拳,指甲嵌入手掌,疼痛让她不陷入充满爱慕的梦里。   陆铭感受着背上传来的重量,嘴角上扬,微微转头,余光瞥见她发烫的双颊。   “我们好像坐过站了。” 第38章 游戏背锅侠   “啊?”   陶欣艺猛然转头看向公交车提示牌上滚动的站名,已然坐过了两站,恍然清醒。   待到公交车在下一站时,陶欣艺匆匆跑下车,茫然的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看向陆铭道:“好倒霉啊。这是哪呀?”   陆铭看着站台上写的地名,道:“金湖路。没事,有我在你肯定能回家。”   金湖路只是一个小站,站台连广告牌都没有,只立着一个牌子。周围也没有商铺,只有绿化带和马路,连行人都少见得很。   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个方案,一是去对面等公交车坐回错过的站点,二是打车。   但陶欣艺晕车的厉害,陆铭直接就选用了第二个方案,省的最后她还要转两趟车。   可能是位置过于偏僻,马路上的车流很稀疏,只能偶尔看见公交车驶过,连私家车都很少看见,可能是不巧来到了郊区附近。   这地方陆铭也不熟,只能按着记忆带着陶欣艺往回走,心中不由怀念起了未来的导航APP和打车软件APP。   他们缓缓走着,迎面吹来一阵清风,耳畔传来树叶摩擦的“沙沙声”。   陶欣艺的晕车症状缓解不少,远远瞥见不远处有个公园,望见碧绿的湖水,略带惊喜的道:“金湖路,这里真的有湖。我们去看看吧!”   “好,不过你不着急回家吗?天快黑了。”   陆铭伸手拂过垂落的柳条,转身看着她,肚子竟在此时发出“咕咕”叫声,原本浪漫暧昧的场面变得有些好笑。   “你饿了,也是现在下午六点多了。”   陶欣艺忍俊不禁,从手提袋中拿出一袋面包和矿泉水递给陆铭,得意的稍扬眉梢,道:“我有面包,吃吧!”   “伱为什么会随身携带面包?”   陆铭接过面包,撕开包装咬了一口,很平淡的面粉味不太甜。今天,他们就是出来探望李行舟,陶欣艺带面包和水干嘛?   “因为,这是我的晚饭。”说着,陶欣艺眼眸低垂,从手提袋里拿出个铜锣烧,小口啃起来:“这是我的午饭。”   “我家里大部分时候就我一个人。一个人不想做饭,就吃面包,我有时候会拿着面包坐在树下。最好是棵老树,枝叶茂盛,树干粗壮。”   陆铭觉得陶欣艺很悲伤,走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   家庭问题他如今无法帮她解决,只等未来,再做打算。   “走吧,我们去逛公园。你在学校林轩陪你吃饭,放学后可以叫我陪你吃饭。”   陶欣艺默默点头,假装不经意的伸手理头发,碰到他的指尖又很快分开,几度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又闭上。   公园里比人行道热闹不少,有许多老人在湖边散步,还有些老人在稍空旷处跳广场舞,远远传来风皇传奇的《荷塘月色》高亢的伴舞乐声。   他们在沿着湖边走着,看天色渐渐变暗,水面上出现明月的倒影。   陆铭偶起了打水漂的兴致,弯腰拾起一枚石子,调整好姿势,挥手一拋甩出石子,弹出九个水花,惊起鸟雀掠岸飞。   “好多年不甩,有些生疏。原来,我记得能甩出十几个水花。”   “哇!你好厉害啊!”陶欣艺有些惊奇的看着陆铭,眸中跃跃欲试:“我还没打过水漂,教教我呗。”   “行啊。”   陆铭便教着陶欣艺打水漂,直到她能甩出三四个水花后手臂有些酸痛才做罢,往回走,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天,渐渐忘了时间。   最后直到晚上九点多,他们才分别打车回家。   到家已是晚上十点多,陆铭推开家门,就看见孟若华板着脸坐在沙发上,电视也没开,扭头看着自己。   “你跟我说是去看同学,至于从早上十点钟看到晚上十点吗?男同学至于看这么久吗?”   平静的语气暗藏杀机,压抑着老母亲的怒气。   陆铭一时间没有回答,他不知道爸有没有把他的发现告诉妈,贸然开口或许就是不打就招,无声沉默着。他不清楚妈对他和陶欣艺之间的态度。   但以常理看,绝大多数家长都会持反对态度,即便是很开明的陆国福也不赞成。   况且,他现在和陶欣艺说到底也没什么,要有什么也是未来的事。   见儿子不搭话,孟若华怒气更甚,拍着桌子吼道:“你知不知道妈妈有多担心你!大半夜不回家,手机也不带,我能知道你去哪玩了啊!我是神仙啊!”   “期中考试考完后想玩我理解,但家里不是也有电脑吗?你打游戏在家不好吗?非要去网吧玩!”   在孟若华眼中,自己的儿子眼里只有游戏,谈恋爱这种需要开窍的事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她儿子身上。   见锅被游戏背了后,陆铭马上顺着台阶下:“妈,我下次不这样了,我保证。”   “唉,你的保证我听了太多次。只是,你下次把手机带上。”   孟若华站起来,掏出翻盖手机递给陆铭,疲倦的道:“你高二时去网吧通宵,妈一晚上没睡着,到处问你去哪了。”   陆铭接过温热的手机,想必也手机把孟若华拿在手里许久,看见她眼睛里的血丝。   愧疚爬上了他的心头,像虫子啃咬着肉,刺得人疼。   实话说,陪陶欣艺逛公园时,他忘记了自己如今是十八岁的自己,恍然间忘记了自己还在父母的看顾下,以为处在二十八岁无人约束的时期。   陆铭把手机踹进腰包里:“妈,对不起。我已经长大了,您别担心我。”   “是,你是长大了。至少知道不会在网吧通宵了。”   孟若华语气有些怨气,但脸色好了不少,拿出遥控器打开电视津津有味的看起来宫斗剧。儿子没回来前,她根本看不进电视,转头问道:“你要不陪妈妈看会电视,也是放松嘛。”   看着电视里两个宫装女子弯弯绕绕的对话,陆铭无奈拒绝,回房间学习,却时而走神。   她回家后不会也被父母盘问吧?   陆铭纠结了三十秒,打开电脑登上QQ,给陶欣艺发了条消息“你回家后有被问吗?”。 第39章 娘要嫁人   空荡荡的别墅里,只有陶欣艺一个人,她蜷缩在床上耳畔突然传来了QQ新消息的咳嗽提示声,赤脚下床走到电脑屏幕前,看见是陆铭的消息后,眸中有了几分神采,打字回复。   “我家就我一个人,没人问我。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能告诉别人。”   透过字里行间,陆铭仿佛能触碰到她的悲伤,回复“好。”   陶欣艺在聊天框上敲了很多字,但又都删了,然后重写又删掉。来回几分钟后,她不知不觉又哭了,想了想拨通陆铭的电话。   “喂?你听得到吗?”   电话里的声线微微颤抖,还夹杂着哽咽声,陆铭怀疑她哭了,语气柔和的道:“我听得到,伱怎么了?”   “我怎么又哭了,真没用啊。”   陶欣艺摸了蹲下身来,缓缓把自己挪动到房间里的角落蜷缩抱膝蜷缩成一团,断断续续的道:“没有人等我回家……我妈……要改嫁了吧?我也不知道,好害怕啊。”   “别慌,别怕。”陆铭沉默着,疯狂组织合适的语言来安慰她。   世上有两件事难以阻止,一是天要下雨,二是娘要嫁人。陆铭小心的问道:“那你爸呢?”   “他很早就再婚了……我有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陶欣艺望着漆黑一片的窗外,看明月渐渐被乌云吞噬,只剩三两颗暗淡的星星寥落的亮着。她终于压抑不住情绪,抽抽噎噎地哭哭起来,再也说不清一句话。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哭声凄凄泣泣,像一只在冬寒的临死的鸟叫,把人的神经一寸一寸的割着。   陆铭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哭一哭也好,不要把事藏在心里”。   这些事,陶欣艺从来没有跟旁人说过,哪怕是林轩。   因为林轩的家庭让陶欣艺羡慕,当然她也羡慕陆铭的家庭。若不是今夜陆铭发来消息的时间太过凑巧,正巧击碎了陶欣艺的心理防线,她也不会跟陆铭说这些事。   约莫过了二十多分钟,陶欣艺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沙哑而虚弱的说着。   “在我小时候,爸妈的生意现在这么大,家里很好,也不会吵架,我也一直是同龄人中最优秀的那个。我从来只考第一名。”   “可那天,我考得很差,因为发烧了只考了89分。那天,爸妈吵架了……”   突然间,陶欣艺听见了高跟鞋踩踏的声音,被吓得抖了一下,忙道:“我妈回来了,挂了。”   紧接着,电话传来了“嘟嘟嘟”声,陆铭无奈的轻声叹气。   他不理解既然陶欣艺的母亲可能再婚,那为什么对她要求如此严苛。又联想到了她的三个弟弟,脑子里的思绪乱飞,时而想到豪门争斗,时而想到利益纠葛。   但终归只是猜测,没有证实。   同时,陆铭有些后悔去问陶欣艺这些事。他虽然得知了部分事,但也揭开了陶欣艺的伤疤。   爹再婚,娘改嫁,孩子该待在哪里?   这似乎是个无解的问题。听陶欣艺哭得难受,最后又匆忙把电话挂了,让他根本没机会去出言安慰,心头堵得慌。   木门的隔音不好,客厅宫斗剧的片尾曲传到了陆铭的耳里。   他突然灵机一动,却又觉得有些荒唐。   陶欣艺万一离家出走可以来我家住几天。   可她要是不想待在家里,多半也是去林轩家里住。   但陆铭本着未雨绸缪的心态,出了卧室,试探性的开口问道:“妈,如果有同学来我们家里住行吗?”   “那个同学成绩好吗?”   “很好,年级前十。”   闻言,孟若华打量着陆铭,感觉有诈,问道:“是倒数前十吗?”   “妈,你想啥。是正着数年级前十。”   “那可以,没问题。妈妈欢迎你交朋友,要学习别人身上的长处。”   陆铭眉头一挑,点头转身回了房间,在QQ上震了陶欣艺,但等了会没见她反应,就给她发了条消息。   “你有任何事都能来找我。我都在。”   在客厅听了会儿训斥后,陶欣艺拖着麻木的身躯,看见发来的消息,突然觉得嘴里头多了块糖,屋里闷,便推开窗,晚风扬起少女的长发,   月亮西沉,旭日从地平线上爬起来,陆铭照常赶着早班车上学,走进教室就看见陶欣艺穿着白色校服长衬衫,光打在她的脸上,望向他的眼眸多了几分依恋。   好奇心和关切让陆铭想开口问昨晚的事,但关心让他神色微动,把话咽了下去。   学校毕竟不是个隐秘的地方,这又是她藏在心里的事。   在我没有办法解决她的悲伤前,就不要揭她的伤疤。   坐到座位上,陆铭就看见课桌上摆着张A4纸,上面是陶欣艺手写两道题,耳畔传来她的声音。   “陆铭,我给你找了两个电学题,现在离上早自习还有二十分钟,看看呗。”   “这是你送我的礼物?送我题。”陆铭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忍俊不禁。   这就是学霸的浪漫?   “有用。针对你薄弱的地方,快写题,马上就来不及了。”陶欣艺出言催促道:“你的手伤了,这个题的计算很简单,你心算就行。公式都能在心里跑完。”   陆铭拿起题一看,果然简单,给得数据都很巧妙。   所有物理公式,他几乎烂熟于心,就在脑海里套公式计算起来,八分钟就把两个题解决了。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你第一个题是对的,第二题就踩坑了。来,我给你说这类坑是怎么埋的。”   陶欣艺拿出红笔把“摩擦力”三个字标红,陆铭立刻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少考虑了个部分。接下来,她开始讲这类题的变式。   两人都很认真,不知不觉中靠得越来越近,引来周围同学的注意。   可他们谈论的话题是那么正经,实在和暧昧八卦搭不上边。   大部分同学更倾向他们是单纯的“同学友爱,学渣向学,学霸帮助”罢了。   可站在教室窗外的班主任王莹不这样想,她听不见陆铭和陶欣艺在说什么,只看见他们挨得这样近,愤怒的盯着陆铭。   陆铭抬眼对上王莹的目光,见她脸黑若夜叉,就知道是误会了什么。 第40章 隐下怀疑   正在这时,早自习的铃声适时响起,秦雅从办公室出来,走到三班教室后门观察着,见王莹也在就上前攀谈。   王莹只得收回目光,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和秦雅聊起部分问题学生。   透过有些灰暗的窗户,陆铭只能看见王莹和秦雅在说话,却不知道她俩在聊些什么。   这两位老师都看出了他与陶欣艺的事,在一块会些什么呢?   语文课代表赵孟鹏站在讲台上领读,他标志性的大嗓门一吼,五十多张嘴巴都喊了起来,把古文名篇吼出来。   那声音震得陆铭耳朵疼,拉回了他的注意力,后随大流一起吼读起来。   接下来数天,在王莹的数学课上,她总盯着陆铭和陶欣艺,寻找他们关系过密的蛛丝马迹。可最终也没发现什么能下定论的证据。   陆铭发现王莹在观察他们后,就与陶欣艺保持着不近不远的物理距离。   认为过一段时间,王莹没发现什么就自然放弃了,毕竟他们在学校也没法做出格的事,即便是在校外也没做出格的事。   过了一周后,陆铭几乎是忘了这件事,直到他的笔不小心掉到地上,捡笔时余光瞟见王莹站在教室后门,而她的目光锁定他和陶欣艺。   那种压在陆铭心里的不满,因被窥视和怀疑积累的不满到达了顶峰。   他指尖划过冰凉的地板,勾起那只掉下来的黑笔攥紧,抬头看着王莹,眉头一挑,无声道:“老师,你想看到些什么?”   随后,陆铭扭头做题,此时他手上的伤疤已经结痂。虽然还有些痒,但对提笔写字没有妨碍。   不知是不是王莹读懂了陆铭的口型,她的窥探稍微收敛了些。   而这些陶欣艺毫不知情,她只感觉陆铭对自己疏远不少,越忍越委屈。她不明白陆铭为什么这近十天来和自己讲话没有耐心。   可陶欣艺的已然心里积累了许多委屈,而陆铭像火把她的心烫了个洞,大风无休止的吹进来。   在陆铭、陶欣艺和王莹三人的耐力战中,陶欣艺首先熬不住了。   十一月的末尾,他们放月假的那天,陶欣艺像往常一样用着陆铭送给她的笔写字,可是写着写着,墨水用完了,再也无法在纸上留下痕迹。   她有些委屈的道:“陆铭,我的笔芯没墨水了。”   “用我的笔。”陆铭头也不回,脸也不转,伸手把手上的笔递给陶欣艺,又从笔袋里拿了一只新的笔来写,。   陶欣艺接过笔,看陆铭的目光始终落在试题上,指尖缠着他的衣袖没有用力,轻声道:“你为什么最近都不看我,说话也不看我,就是很生疏的感觉。”   陆铭停笔不动,哑然失笑。   她是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你是不是觉得那天晚上我给伱打电话越界了?我知道没人愿意听我吐酸水的。”   陶欣艺把手指收回来攥成拳头,神色怏怏的趴在课桌上,另一只手抚摸着刻在桌上的“加油”二字。   陆铭转头伸手欲摸她的头,本想说什么,却看见王莹出现在教室后门,死死的盯着他们。   无奈下,陆铭的手停滞在空中,攥成拳收回来,眉头紧锁的盯着王莹,沉声道:“小艺,没事。我对你没有界。”   陶欣艺猛地弹坐起来,心跳疯了,思绪乱飞。   没有界,什么叫没有界?   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她瞳孔颤抖,身体前倾,凝望着陆铭的眼睛,脸上渐渐染上红晕,红唇微张,姣好的身材让胸前的校服崩得很紧。   陆铭垂眸看着她,烦躁得要命,躲也不躲。   她这么主动吗?   那我可拒绝不了啊!   主观意识上他肯定是想亲的,毕竟动作都摆在那里了,但好像他们如今只是暧昧。可要命的是王莹盯着他们,这还是在教室,不想做柳下惠也只能是柳下惠。   可是,这种情况他要是躲了,往后缩了几寸,陶欣艺说不定能当场哭出来,觉得自己讨厌她。   陆铭像个木头般一动不动,全身的肌肉都崩得很紧。   见陆铭不躲,当两人的距离缩到十公分时,陶欣艺整个人都陷入了少女的梦里。   经年的喜欢,好像在今日有了回应,她感觉自己迷迷糊糊的,却不好意思继续靠近,颤抖着睫毛闭上眼睛,双手紧紧攥着校服指尖嵌入肉里。   他会亲我吗?   陆铭屏住呼吸,心脏不规律的跳动起来,危险与诱惑并存让他的额头不经青筋暴起,瞟见王莹眸中燃烧的怒火。   恰好,上课铃声适时响起,陶欣艺被吓得抖了抖,往后倒去差点从座位上掉下来。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埋头写题,手麻得要命使不上力气。天呐,我刚刚是在干嘛,这是教室,我疯了吗?   陆铭也随之松了口气,见王莹离去可能是去其他班上课了,心底觉得实在遗憾。   此时桃花只占人和,而无天时地利,实在可惜啊。   而刚才主动得忘记是在教室的陶欣艺,上课后埋头看教材的模样实在可爱,她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生怕瞄到陆铭,哪怕只见他的衣角也心乱。   见此,陆铭不禁想调侃一下她,转头看着她红熟了的脸,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音量悠悠道:“你刚刚在想什么?”   “我……我刚才在想……啊,你闭嘴,不准说了!”   陶欣艺羞愤的剐了陆铭一眼,音量不自觉变大,引来了前排同学的侧目。   平生最好八卦的孙华青狐疑的看着他俩,见陶欣艺脸几乎都埋到了书上,而陆铭用手撑着头竟有两分春风得意的感觉,只觉得古怪,小声发问。   “你们刚刚在干嘛?好奇。”   他们一角的动静吸引了讲台上秦雅的注意,合上教材悠悠道:“怎么教室里始终叽叽喳喳的不停?是想抄课文了吗?”   听见老师的威胁,孙华青赶忙转过头去,把脸埋到书里,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又过了一会,陆铭压低声音,再次问道:“你刚刚在期待什么?”   陶欣艺攥紧拳头,扭头看着陆铭,双眸含情似水,脸上写满“娇愤”二字。   “闭嘴,不准你在问了。我不要和你说话了。哼。”   如果有一个女生对你说“不偏不倚,应时应景”,那她其实在对你表白。   只是很隐晦,太隐晦了…… 第41章 似为坦白局   见她连脖颈都染着淡粉色,陆铭点头不语,眉头一挑,偏头望向窗外,伸手抚摸着吹来的凉风,遗憾渐渐散去。   迟早的事,不急于一时。   不过,陆铭决定挑时间和王莹谈谈,整天被她盯贼似的看着太烦太累。   讲台上的秦雅见陆铭走神得厉害,就捻起粉笔头砸像陆铭的课桌,正中,发出“碰”的响声,拉回陆铭的注意。   他忙抬头看向黑板,恢复了一心向学的模样。   之后的好一段时间,陶欣艺都不敢和陆铭说话,因为实在太害羞了,一下课就离开座位没了影。   她总掐着点,在上课铃声结束的最后一秒才回到教室,目不斜视,只看黑板和课桌,头绝不往陆铭的方向偏一下。   陆铭也知道她害羞,便不刺激她,没找她搭话。   两个人耗到下午,陶欣艺就熬不住。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陶欣艺总想着陆铭,不到入夜,她白日就梦见了陆铭。   陶欣艺午休睡着了,一不小心是梦见又陆铭。   她醒来又是红了脸,抬头就看见正午的阳光洒在少年的脸上,如梦似幻,脑子又懵了,说了句傻话。   “你怎么不找我说话?”   “大小姐,你早上说不要和我说话。现在,你怎么找我说话了呢?”陆铭左臂撑着脑袋,垂眸看着她校服衬衫上第二颗扣子,下意识的道:“真好看。”   陶欣艺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胸,眉头紧锁,压着嗓子吼道:“伱在想什么!我才不要和你说话!”   陆铭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把目光转移到她的脸上,掷地有声道:“你真好看。”   被喜欢的人这样夸,没有少女不心动。   陶欣艺嘴角不禁上扬,想到他刚才的目光似乎不纯洁,内心羞愤交织,小声嘟囔道:“那当然。”   慢慢的喜悦在空气中蔓延,一阵风吹过,两片叶子靠在一起,叶片折射出太阳的光芒,藏着校园里的禁忌。   王莹站在教室门口,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最喜欢的学生陶欣艺,对陆铭平添了几分厌恶。   上课铃一响,王莹就迫不及待的走上讲台,皱着眉头,用审视着台下的每一个学生,沉默了数分钟,压迫感十足。   陆铭直接无视了她,低头写题。   要他真是十八岁可能被王莹镇住,但他二十八岁的灵魂不可能怕老师。   见训话的主角完全无视自己,王莹的怒气更甚,语气平静的道:“现在是高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时刻。有些同学不要被情情爱爱冲昏了头脑,老师建议你们等过一年。   何必这么急?”   此话一出,班上有十几个同学低下头,不敢看王莹。   见有这么多学生心虚,王莹也有些惊讶。老师的精力有限,很难一碗水端平,她的注意力放在陶欣艺身上,自然注意到了她和陆铭。   但其他那些同学,王莹好些都始料未及。   甚至,她还发现有几对男女在对视,在她眼皮低下搞暧昧。班上有那么多同学谈恋爱,王莹不信,大部分同学应该只有些想法而已。   王莹怒极反笑,轻声道:“校园恋爱走到一起的,老师不是没见过。好几届就成一对吧。其他的都分了。”   “大部分都是高考考完就分。一个人考到好大学,另一个没考上大学,考完就分。如今,你所谓的对象能按耐不住寂寞和你在一起,到了大学就能和其他人在一起。”   听王莹讲完,好多低下的头颅都抬了起来,然而这其中没有她的爱徒陶欣艺。   陆铭觉得王莹说的大体没错,但不是他们,也没听,埋头算解析几何大题,这第三问真的难算啊。   有时间听思想教育,不如多写两个题。   他已经好久没算题了,手有点生。   王莹皱着眉头,继续喋喋不休说了好一会,把嘴都说干了,也没见到他俩抬头。   只觉得怒在心头发不出来,积成一股邪火,最后无奈叹气,指尖轻敲讲台道:“老师都是为了你们好,要听劝啊。找朋友以后再找,多得是。”   听到这,陆铭停笔抬头看向讲台,内心无限感慨。   自小到大,“为你好”的话听得太多,与之相伴的是“再等等,等努力后再享受”。这话也没有错,但总没有尽头。   二十八岁的人生依旧需要努力,只是找女朋友变得复杂而艰难,陆铭也听父母劝相过几次亲。   最后都不了了之,相亲结束后总觉得心累。   见陆铭有反应,王莹认为有了些作用,就停了思想教育,开始讲解析几何例题。如果可以,王莹其实想再讲讲,她真正想劝的是陶欣艺,可她没发应啊。   每次放月假,周五下午三点半就放学,下午只来得及上两节课。   而这两节课都被排给了班主任,正好每月一次思想教育。等到放学铃声响起,王莹悠悠看了一眼陶欣艺和陆铭,从讲台上走下缓步离开教室,揉了揉眼睛。   陆铭赶忙跟了上去,在走廊上拦住王莹,朗声道:“王老师,我有话跟你说。”   “行。”   王莹说着引他进了教室办公室,拿出保温杯递给他,声音沙哑的道:“我在讲台上站了一个多小时。你去帮我接杯温水。”   陆铭接过水杯,走到办公室右侧角落的饮水机处。   他拧开瓶盖,瞧见水杯里漂浮着数颗嫣红色的枸杞,动作迟疑了会儿,接好水后发现王莹站在了他身后。   “走吧,办公室里老师多,我去操场听你说。”   王莹接过水杯,小心的抿了一口,发现水温正好后眉头舒展了些,缓步走朝操场走去。   放学后的操场人不算多,但没有三班的学生在,同时也少有高三的学生在。   走到操场坐台,王莹才歇了口气,弯腰坐下,脸上再没了老师的严厉,柔声道:“你说吧。当班主任真累,我是真的盼着你们好啊。”   “王老师,您能不看着我和陶欣艺吗?这几天您天天盯着我俩,您也累。” 第42章 离远靠近   王莹凝视着陆铭,不满的皱起眉头。   “我也不想盯,但你们这个苗头烧起来,能控制吗?影响学习,影响前途啊。”   “不会。请您放心,不会影响前途。而且,我们也没做什么。现在只有我发现了,陶欣艺还没发现。她要是发现了您在注意我们,也影响学习。”   陆铭恳切的说着,眸中那少年感满的都快要溢出来,像倒了半扎的啤酒,白色的泡沫争先往外涌,背挺得笔直让校服衬衫垂落下来,自信得耀眼。   “可是……老师认为小概率事件相当于不可能事件。”   王莹神色微动,似有不忍却依旧冰冷的道:“我见过的大多数例子,就是影响学习成绩。那种共同进步的或许有,在我的执教生涯里没见过。我不想让自己的学生去赌那个特例。”   “王老师,我们没谈恋爱。你担心的没有发生。”   陆铭的语气有些无奈,转身背对着王莹,看着奔跑在操场上少年们,那么阳光肆意,突然松了一口气,朗声道:“不要为了没发生的事担心。您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您不能时时刻刻盯着我俩,总有看不到的时候。该说的,您也说了,我也保证过了,对您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相信我们。”   说着,陆铭转身看着王莹,掷地有声的道:“相信我们。”   在王莹的执教生涯中,从未有学生敢直面质疑,主动找她聊,开诚布公的话说清楚。王莹沉默许久,最后摊开手有些无奈的道:“好吧。”   解决了监视问题,陆铭松了一口气。   尽管他知道王莹没有真正相信他们,只是无奈妥协而已。不过无所谓,时间会证明一切,她担忧的事都不会发生。   当陆铭再次回到教室,几乎除了留下来做清洁的同学都走了,而陶欣艺依然坐在座位上写题。   “你怎么还不走?”   陆铭拉了把椅子摆在陶欣艺旁边,跨坐其上,撑着脑袋端详着她的脸。   “我把语文作业写完再走。毕竟,我想回家。不过,如果伱想走的话,我就不写作业了。我们一起放学走回家吧。”   陶欣艺一边说着,一边写作文,看着还有两百字就能写完的样子,写了个句号后,她仰头看着他的眼睛,喃喃道:“你的瞳孔是灰色的。”   “是吗?我还没认真看过,你看到真仔细。”   说着,陆铭俯身微微靠近她,轻声道:“你的瞳孔是棕色的。”   “嗯。所以,你想和我一起放学走回家吗?”   陆铭点头说好,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抽出试卷摊开,道:“我看你作文就要写完了,等你写完我们再走。”   “嗯嗯!”陶欣艺绽放笑颜,立即奋笔疾书起来。   当她作文写完时,见陆铭数学大题开始了一半就提议再写会儿作业。而陆铭大题写完时,发现陶欣艺物理作业正开始了一半,就提议再继续写作业。   你来我往间,等教室里其他人都走了,他俩还在上自习写作业。   期间,王莹下班路过三班教室,发现陆铭和陶欣艺还在教室,不由警铃大作,仔细观察后发现他俩居然在上自习做题,就松了一口气。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似披着金纱,空气中澎湃着向上的力量。   王莹肯定的点头,默默离开,或许我应该相信他们……   陶欣艺写完物理作业后,伸了个懒腰,趴在课桌上仰头看着陆铭,悠悠道:“那个,现在四点了。我们要不再学一小时,再去吃晚饭。”   “行。”陆铭整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三次求导上,语气无比敷衍。   尽管知道他是在学习,陶欣艺依旧有些不开心的撇着嘴吧,埋头写题,却忍不住悄悄观察他的侧脸。   被偷瞄习惯了的陆铭,定力十足,头也不偏的在草稿纸上奋笔疾书,嘴角上扬。   负责关教室门的刘大爷在看见他们在教室里学习,也不好意思出言打扰,就先去关其他教室的门,直到他整栋楼的教室都关完后,转回头发现他们还在学。   刘大爷只得出声道:“娃娃,我们要关门了。真的好勤奋啊,我孙要是这么勤奋就好啦。”   “好的,好的。爷爷我们马上走。”   说着,陶欣艺慌慌张张得收拾书包,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她很少被人提醒,被说就觉得给人添了麻烦。   收拾好书包后,她转头见陆铭慢慢悠悠的收拾书包,就夺过来帮他整理,化身只忙碌的小蜜蜂。   陆铭只得站起来给她腾地方,依靠着在窗边,手指按在木质课桌上,凝望着她。   “好了,都收好了。陆铭,别发呆呀,咱走了。”   陶欣艺把书包往他手上一丢,拉着他的校服袖子,往外走去,离开前还不忘跟刘大爷说一句“爷爷再见。”。   刘大爷头发半百,弓着腰拿着扫把,看着渐渐远离的少年少女,不禁回忆起了他的青春岁月。   被她牵着衣袖,尽管没有肢体接触,陆铭也觉得脑子麻麻的,伸手掠过她飘动的发丝。   然而,陶欣艺走得快了些,陆铭还没来得及松手,硬生生的撤掉她一根头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头上传来刺痛,陶欣艺疑惑转头,良好的目力让她看见陆铭手上勾着的发丝,娥眉紧锁,美目瞪着他,把那根头发夺过来,心痛不已。   “你薅我头发干嘛!你知不知道理科生很容易秃的。”   “我看你头发还挺茂盛的,少一根也没什么。”陆铭小心开口道,他大概知道女生很重视。   “唉,不能因为头发多就不珍惜,要珍惜每一根头发。现在,我每天梳头都会梳掉五六根头发,原来可是不掉的。”   说着,陶欣艺撩了撩秀发,轻声叹气:“也是高三压力大,我原来都不掉头发,洗头也不掉的。”   陆铭缓步靠近她,微凉的指尖掠过她的发丝,认真的道:“我真的觉得你头发挺多的,少一根没关系。下次,我小心点。”   距离的缩短,让她能听见陆铭的呼吸声,继想他靠远些,又想他离近些,心里矛盾极了。 第43章 选择相信你   陆铭见陶欣艺眼神躲闪,就知道她又陷入了自己的粉红泡泡里,但顾及时间场合不合适,他也没法做什么,只得出言逗逗她。   “小艺,在想什么?”   “你。”   这是陶欣艺下意识的回答,说完后,她赶忙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胡乱找补道:“我只是在想你刚才数学错的题,来我给你讲讲求导的小技巧。”   陆铭忍俊不禁,没有由着她絮叨起来。   实话说,刚才听见“伱”字时,他的心跳也漏了一拍,目光落在她身上不肯离开。   既是校园,就是要学习。   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陶欣艺讲的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甚至有些紧张到结巴,但陆铭只让她慢慢来,夸她讲的好。   尽管才四点半,他们依旧坐到了餐馆里,周围的座位都空荡荡,好像他们包场似的。   “想吃什么?”陆铭拿着餐单,递给陶欣艺。   陶欣艺又将餐单递给陆铭,道:“我随便,你选吧。”   随便?最难选的就是随便。陆铭无奈接过菜单,选了两个招牌菜,道:“你吃宫保鸡丁和清炒时蔬吗?”   “嗯。”   陶欣艺点头,即便是在餐馆也端着的坐着,保持着优雅的仪态。   可能是他们穿着校服,也是俊男靓女,餐馆的老板娘不禁多瞧了他们几眼,正巧被陶欣艺发现,觉得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陆铭,要不,你想不想我继续给你讲题?”陶欣艺轻声问道,细声细语,仿佛在问一件特别重要的事。   “好吧。陶老师您讲,我认真学着。”   陆铭撑着一口气,打起精神听陶欣艺讲题。从下午一点半到现在,他已经连续学了三个多小时,的确有些累。   但看陶欣艺讲得认真的模样,陆铭也不忍拒绝,继续思考起来。   说起来,陶欣艺专门针对陆铭薄弱的地方,讲得深入浅出。有全班第一给陆铭开小灶,他加上平时的努力学习,真是想不进步都难。   等到热腾腾的宫保鸡丁和清炒时蔬上来后,陶欣艺安静的吃饭,终于让陆铭松了一口气。   那宫保鸡丁香辣味浓、成品色泽红亮。陆铭夹了一大口伴着米饭送入嘴里,肉质滑嫩,鲜辣开胃,让他胃口大开。   觉得有些腻嘴时,陆铭夹两口蔬菜爽口,吃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见陆铭吃得那么香,陶欣艺也被激起了食欲,笑眼弯弯的吃起来,不知不觉竟然吃完了一碗米饭,自觉肚子都有些胀,不禁喃喃道:“真好。”   “什么真好?”陆铭不解的看向她,接着埋头干饭。   学校附近的餐馆竞争很大,能留下来的都是有好味道。   “就是,有人陪我吃饭真好。林轩要回自己家吃饭,而我就回家也是一个人吃饭。”   陆铭放下碗筷,把嘴里的饭咽下去,看着她,掷地有声的道:“以后,我陪你吃饭。”   少年的双眸实在过分明亮,照亮了陶欣艺的世界,仿佛接下来的寒冬都不再冷。陶欣艺重重的点头,眼泪滑落,抬头笑得无比灿烂,眼里只能看见陆铭一人。   “你可不能骗我。要是你骗我,我会很伤心。”   她的话烫人得很,陆铭有些沉默,只觉得肩上压上了责任。   这感觉很奇怪,就像她的人生被他扛起来一样,让寡王陆铭有些不适应。但又有种做英雄的感觉,让他沉迷,下意识回应:“那肯定不骗你。”   陶欣艺的双眼闪烁着,他答应的好随意,过往不堪的记忆浮现,长久被欺骗的恐惧已经给她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她颤抖着道:“原来,我爸妈也答应过我不离婚,最后还是离了。”   “后来我觉得世上没有真正的信任,只要我愿意相信,就是真的。”   一字一句都藏了悲伤,陆铭觉得眼前的陶欣艺像只折翼的蝴蝶,美丽而脆弱,被关在笼子里放弃了挣扎。   陆铭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俯身凝望着她的眼睛,掷地有声的道:“相信我。陆铭永远不会骗陶欣艺。”   “好。”陶欣艺颤抖着声线,破涕为笑:“以后,你得陪着我。”   餐馆里的人渐渐多了,打量他们的人也越来越多,陶欣艺拉着陆铭的衣袖走了出去,仰头望着隔着光年距离的太阳,觉得自己的世界开始亮起来。   陆铭觉得她只牵自己的衣袖,显得有些过于小心翼翼,如果她想牵自己的手也没什么,至少他很欢迎。   其他更进一步的动作,他也很欢迎。   不过,毕竟高三,身披校服极似袈裟,陆铭只能留着无限遗憾,不敢再进一步。   熬完高考还有两百天左右,他头一次觉得时间那么长。不过想到自己如今只能考五百五十多分,陆铭心逐渐定下来。   这两百天可不能耗在全耗在她身上,学习才是他的主线任务。   而陶欣艺的看法和陆铭差不多,她发现陆铭开窍了,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听不懂暗示的陆铭。他俩之间只要挑明,就是板上钉钉。   可母亲给她的压力让她不能,同时她也不想让陆铭影响学习。   走上分别的人行天桥,两人告别后相悖而行,没走两步,陶欣艺猛地转身,冲着陆铭大喊:“你要好好学习!加油!”   陆铭挥手示意,见不远处回家的公交车即将到站,就不顾得回头,在跑着赶公交的时候吼一句“你放心”。   也不知是不是陶欣艺给他打的鸡血太强,陆铭硬是学到凌晨一点多也不困,精神得不得了,还想再刷两套数学卷子。   可熬得太晚会让第二天没精神,陆铭不舍的放下笔,站起来觉得有些头晕目眩,粘着床就睡着了。   第二天,陆铭不到八点就醒了,叼着面包开始刷题,学习效率极高。   不到中午,他就把布置的作业全写完了,针对自己的薄弱点做题。到了下午,陆铭不打算继续刷题,出门去华表证券查自己账户里的股票涨到什么程度了。   尽管陶欣艺身上的烦恼不是简单用钱就能解决的,但想必离了钱也不行。   而且,爸在开过家长会后夜车开得更勤了些,说是要给儿子攒下老婆本,脸上的黑眼圈凹陷下去。   陆铭走得急了些,恍然忘记手上还拿着笔,攥得很紧。 第44章 钱谁都想要   走到华表证券门口,陆铭伸手想推开玻璃门,才发现自己拿着笔,长叹一口气将笔揣进口袋里,推门进去。   证券公司里面装潢得十分简约大气,工作人员都西装革履,给人专业可信的感觉。   周围走过的每个人,眼里都流露着对发财的渴望,但有些神采飞扬,有些垂头丧气,心情都和股票的涨跌瓜葛着。   陆铭径直找到自己的交易员许晋秋,查看名下股票的价值。   不过短短一个多月,原本价值三万块的股票翻了四倍多,涨到了十二万,这种可怕的涨幅在许晋秋七年从业生涯里闻所未闻。   更可怕的是陆铭总共买了八只股票,八只股全线飘红,数次涨停。   许晋秋扶了扶金框眼镜,端坐着,理了理衣袖,道:“小兄弟,你对股票有着独特的见解啊?这种涨幅,罕见。”   “运气。”陆铭抿着嘴,警惕的看着许晋秋,思量片刻后道:“也不全是运气,你要跟我学?”   许晋秋摇摇头,朗声道:“学看K线吗?那东西看了没用,我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能压这么准。而且,我看了伱上次抛掉的那些股票,依旧在涨,但没有你后来买进的那么快。”   陆铭笑而不语,只静静的凝视着许晋秋,一个看着十分精明的中年男人。   这种涨幅现在只引起了许晋秋的注意,要是他的账户翻个几百倍,说不定华表证券的高层都会注意到自己,财帛动人心。   要不引人注意,要么就得每赚一笔就换家公司;要么就让许晋秋成为自己的同伙。   瞬息间,陆铭做了决定,他现在本金太少得拉人入伙。股票有风险,他不想让爸妈掺进来,说不定哪天蝴蝶的翅膀一扇,就能血本无归。   许晋秋这个股票交易员,深知其中的风险,愿者上钩。   拉他入伙,陆铭没有负罪感,哪怕有一天他俩赔光了也愿赌服输,压低声音道:“你想跟我一起买股票?”   “对。小兄弟,你有真东西。我愿意交学费,不知你要收多少?”   许晋秋贪婪的盯着陆铭,他从陆铭身上嗅到了发大财的味道。   “我买的哪些股,你可以跟着我买。但要是亏了,我概不负责。十万,你每个月给我十万,我就在你这买股票。”陆铭试探性的开口,面上不露声色。   “十万!你想什么?不可能,最多一万块,小兄弟我不能把老婆本拿出来跟你赌。”   许晋秋装作无法接受的模样,心中不断计较得失。   股票涨跌不定,即便是股神也有失手的时候,他真的要押十万块在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身上吗?   见此,陆铭斩钉截铁的道:“既然你不愿意,我手上那些股票全抛。世上的交易员多的是,我何必选你?”   被陆铭流露出的强大自信所惑,许晋秋一咬牙。十万就十万,不就是一半的积蓄!   他这个月看陆铭的股票疯狂涨停,眼都看红了。   其实,许晋秋本可以悄悄跟在陆铭屁股后面买股票,但是他不敢。干这一行,许晋秋见过太多倾家荡产的人。没有把握,绝不下场。   来回试探下来,许晋秋肯定陆铭有几分真本事。   “好,十万就十万。小兄弟,这个学费真贵啊!”许晋秋轻声叹气,语气掩不住的激动。   收到许晋秋转来的十万块钱后,陆铭留了一万块钱。然后,他重新选了八只股买入,剩下的二十一万全部丢进股市里滚。   若陆铭只是选一只股票根本不会引起许晋秋的注意,可风险较大。   蝴蝶的翅膀总不可能把八只股都扇跌,同时选八只股票能抗风险。   等陆铭离开后,许晋秋按陆铭的资金分配的比例,买了八只股票,他把爸妈七万块棺材本借了过来,在股市里投了十七万。   这些,陆铭都不得而知,他去建行重新办了张银行卡,转了八千块钱进去,密码设为自己的生日。   回到家,陆铭就给爸妈发了条短信,说有惊喜,让他们赶快回家。   孟若华只当儿子是考了高分之类,没管,同往常一样下午七点多到家。但陆国福倒是很感兴趣,好奇心勾得他坐立难安,晚上九点打转方向盘回家   陆国福叼着烟,狠抽了一口,吞云吐雾,稍稍缓解疲倦,掐灭烟头,转动钥匙进门,吼道:“啥子惊喜不能电话说,搞得老子好奇得不得了!”   那声音透过房门,传到陆铭耳朵里,他拿着银行卡,眼底难掩的骄傲得意,探身出门。   “爸妈,儿子赚钱了。”   “啥?你又赚钱了,钱这么好赚?”   孟若华关了电视,踩着人字拖走到陆铭身旁,抱臂看着他,目光落在他手指夹着的银行卡上。   陆铭顺势把卡放到孟若华手上,道:“妈,以后每个月,这张卡里面都有八千块打进来。算是儿子的工资吧。”   “你小子又从哪里搞来的钱?”   孟若华拿着银行卡,觉得不真实,嘴巴里有些渴,整个人的认知都受到了冲击。她想过儿子有出息,以后考上好大学,有个好工作,然后赚大钱孝顺他们。   但孟若华从没想过,儿子在高三就能赚到钱,她觉得陆铭能把学习搞好就不错了。   最近,陆铭出息得超出她预期。   陆国福缓步走到孟若华身后,默默点头,感觉脑子有点懵。他和老婆一个月工资加起来就八千,还完房贷就剩五千,喃喃着。   “我儿也太出息了吧。”   想到妈对股票的厌恶,陆铭不想节外生枝,脸不红心不跳的道:“上次学校找我拍了个宣传片,效果很好。要另算钱,因为要一直发,所以这个钱每个月都有……”   而后陆铭东拉西扯的讲了一大堆,只说这钱是学校发给他的。   因有上次的合同打底,陆国福和孟若华没怀疑钱的来源,只连声说好,两人挽着手进卧室合计那钱怎么花。   陆铭看着父母的背影,嘴角止不住上扬,回房间学习,背又挺直了几分。   而此时,许晋秋坐在电脑前,仔细的研究那八只股票的K线,今天虽然涨了,可他还是心慌啊,尽管他知道K线看不出什么来。 第45章 都有秘密   每到周末,陆铭同往常般和陶欣艺、林轩一起去探望李行舟。   三个人轮流给李行舟补课,让他整个人精神不少,只是面对林轩是不免有些自卑。陆铭看出来了,也不好说什么。   李行舟最后能不能和林轩走到一起,还是要看他们自己。   结束后,陆铭就带着陶欣艺去吃晚饭,然后再散会儿步,周围没有认识他们的人,说话和呼吸都自由不少。   途经孙勇的公共自助厨房时,陆铭把目光躲开了,他现在还没有赚够钱,即便帮忙孙勇也不会接受。把脸别开的那一刹那,陆铭多想时间过得再快些。   陶欣艺见陆铭眉头微锁,柔声问道:“你怎么了?陆铭不要不开心。”   “没有,我也没有不开心,就是有些感慨。”陆铭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看它滚了老远:“我在想为什么时间过得这么慢,等到明年就好了。明年快到就好了。”   陶欣艺跨步走到陆铭身前,回眸一笑,道:“高考结束就好了。我看你的电学做的不错,下面我给你讲电磁结合的知识点。我们要加油!”   “是,那加油。”陆铭被她的笑感染,耐心的听她讲起知识点来。   太阳很亮,把一切照清晰,他们缓步走着,说的话总离不开题,即便是走路也舍不得休息,总想着再多学一会。   陆铭觉得陶欣艺给他讲题的感觉很新奇,有着特殊的浪漫感。   而陶欣艺认为多给陆铭讲一会儿题,他的成绩就能离自己近一点,他们就能再靠近一点。   时间被刷题吞噬了,陆铭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时间学习,成绩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提升,几乎每次测验,他都能上升几分,让其他同学羡慕不已。   秋天在这时彻底走了,树叶都差不多掉光了,只留下无力的枝干撑着,没有一点活力。   即使如此,窗外自然没有什么风景了,陆铭可以确信陶欣艺每天上课就是会偷看自己,偶尔问起,她只说是在看窗外飞过的鸟儿。   可惜,陆铭数过,一节课她能偷看自己多达五十多次。   有一次,陆铭甚至数到她偷看自己八十三次,这可怕的次数让他有些自恋,无声喃喃道:“学校的鸟真多,比林子里都多。”   尽管是冬季,可校园里多的是少年,那眼眸里洋溢的着希望,依旧有着无限生机。其中,毕业班的活力最盛,每每早读,教室里都爆发出可怕的音量,惊飞熟睡的鸟儿。   起初陆铭还觉得同他们一起吼着读很有意思,但时间长了喉咙痛,就按着正常音量读。   同陆铭一般想的同学还不在少数,班上早读的声音渐渐变弱。   赵孟鹏见连自己的亲友团都不吼着读了,站在讲台上觉得自己成了个光杆司令,瞥见隔壁文科班,顿时灵机一动,忧伤的道:“咱们理科班怎么比隔壁文科班声音还低啊。”   话音刚落,班上的声音又嘹亮了起来。   三班和二班就隔着过道的距离,两个班又交往密切,不乏有好事者往丢纸条递消息,二班的语文课代表朱白露得知后,恶狠狠的看了三班一眼,道:“三班瞧不起我们,咱读大声点,文科班怎么就没理科班读的大声了!”   然后,陆铭感觉有一阵音浪冲向他的耳膜,震得脑仁疼。   他转头就瞥见陶欣艺扯着嗓门拼命读得大声些的模样,只觉得她鲜活不少,感觉连头发丝都在努力。   察觉到他的目光,陶欣艺见他悠闲的模样,问道:“伱怎么不大声点啊?”   陆铭放下课本,双手抱臂,问道:“你怎么读的这么大声啊?”   见他悠闲得不像样,而耳畔二班的读书声越来越响,陶欣艺的班级荣誉感猛地上来了,微微靠近他,凑到他耳畔,娇声道:“哎呀,你读大声点嘛。”   她的声音勾得陆铭心痒,偏头看着她,发现她眼神清澈,无奈地说:“你难得给我撒个娇,就为了这个。好吧。”   “啊。我在撒娇吗!”   陶欣艺忽的恍然大悟,脸一下的爆红,想到自己刚才讲话的语气,她只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自然起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陆铭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悠然道:“你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很难拒绝你。”   “什么语气。我刚刚什么也没说,你啥也没听见。闭嘴,绝交一分钟!”陶欣艺把头埋进书里,轻声读起来,双手攥着衣袖轻轻拉扯。   然而,她手上攥的是陆铭的衣袖,羞怯之下她忘记了自己刚才偷偷拉扯他的衣袖。   陆铭渐渐感觉衣服被卡住似的,被某种力量扯着,低头一看发现了陶欣艺的小动作。他挑眉一笑,扭头看向窗外,嘴角止不住上扬。   可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的小动作暴露了,否则又是害羞好久,不敢和我搭话。   集体读了十五分钟后,是自由早读时间。   陆铭看陶欣艺的神色缓和些了,道:“把语文必修二借我一下。”   然而,可能是刚才的话对陶欣艺冲击太大,她没应声,默默把书递了过去,然后装作认真背书的样子。   陆铭抿嘴憋笑,翻开那篇《赤壁赋》,目光那行“以lm为伴侣。lmtxy”上,眸中闪亮着特别的神色。   见陶欣艺依旧是趴在课桌上不敢看他的模样,陆铭小心的抽出笔,把“以lm为伴侣。lmtxy”描了一遍,加粗。   lm是陆铭;txy是陶欣艺。   这个是陶欣艺的秘密,如今也变成了陆铭的秘密。   陆铭紧接着也懒得翻页,背读起《赤壁赋》来。   当“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从陆铭口中念出来,传入陶欣艺耳中时,她立即从弹坐起来,想到了自己在注释上写的字母暗语。   “我不借《赤壁赋》。不,我讲错了。我不借语文必修二,你快还给我。”   陶欣艺作势要把课本夺回来,她得在陆铭发现自己的秘密前,把书拿回来!这么多篇课文,他怎么偏偏看《赤壁赋》啊! 第46章 女生自恋起来   陆铭修长的手指在书页上摩擦,微微俯身靠近她,注视着她双眸,眉目舒展,故作疑惑的道:“怎么《赤壁赋》里面有什么秘密?”   “没有,哪有什么秘密。只是我也要背这本书,你换一本背!”   陶欣艺故作生气,伸手来夺书,看着张牙舞爪,纤长的睫毛颤动着,阳光自窗外洒进来,在眼下勾勒出一笔阴影,发丝被风带起从书页上划过,隐约碰到了他的手背。   陆铭没用力,由着她把书抢走,只低头轻声笑着,装作无奈的摆手。   “好吧,那我只得换一本背了。”   当书回到自己手上后,陶欣艺这才松了口气,看他的神情应该不知道,眸中闪过一丝失落。   瞥到那行被加粗了的“以lm为伴侣。lmtxy”,陶欣艺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捏住了,只能小心的跳动。   我当时把字母暗语加粗了吗?   她狐疑的打量着陆铭,试图从他的脸上寻出一些蛛丝马迹。只有“以lm为伴侣。lmtxy”加粗了,他真的没看见,还是假装没看见。   犹豫了四节课后,陶欣艺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那个,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这种无明显指向的问题,陆铭真心不知道要怎么答,或者说,他不清楚陶欣艺想听什么。   过了很久,陆铭完全没往那行“以lm为伴侣。lmtxy”上想,只能仔细打量着她有什么不同,目光落在那根浅蓝色发圈上。   他自以为猜中了陶欣艺的小心思,自得意满的道:“你今天戴了我送伱的那根皮筋,很好看。”   “这根皮筋我已经戴了十几天了,你居然才发现。算了,你能看出来什么呢?”   陶欣艺幽怨的瞥了一眼陆铭,走出教室,站在走廊上透气,患得患失。我在期待什么,他连皮筋都需要十几天才能看出来,何况是那一行笔记。   才短短几分钟,他不可能发现……   我喜欢他,他知道吗?   陆铭坐在座位上有些摸不着头脑。尽管他有着二十八年的阅历,但依然不懂十八岁少女的小心思,真难懂啊。   但她不开心,陆铭还是看得出来,无奈叹气,走出教室寻她。   只见少女倚靠在栏杆上,旭日映得她的白校服发亮,光影斑驳不齐,恰巧她偏头看向他。   陆铭被这一眼看得有些慌乱,脚步不禁变得急了些。   然而,抱着一大叠语文作业的秦雅远远瞥见陆铭,喊到:“陆铭过来帮我把这些作业抱过去!”   无奈下,明明陆铭已经走到了陶欣艺身边,却来不及说上一句话,只得向前走去,从秦雅手上接过作业,默默往三班走去。   当陆铭伸脚要跨入教室门时,秦雅赶忙叫住了他。   “这是二班的语文作业。”   陆铭低头一看放在最顶上的练习册上用狂草写着“高三二班:朱白露”,原来不是我们班的啊。他只得转头扭头拐进二班。   二班是文科班,班上一共有五十二个学生,其中有四十五个女生,七个男生。   刚进入二班,陆铭就被一群找自己作业的女生围住,耳畔全是莺声燕语,就像唐僧进了盘丝洞一般,既自在又不自在。   长相清俊,身材挺拔的陆铭在文科班简直鹤立鸡群,好些女生拿作业之余还不忘多看他几眼。   二班语文课代表朱白露见她们挤成一团乱得很,娇声喊到:“让让!我来发作业,你们不要急,等姐发作业!”   陆铭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扎着丸子头,身材姣好,容貌艳丽的少女走了过来。   人群散开,朱白露缓缓走近,把自己的作业抽走,拿了一小沓作业在手上,自来熟的道:“你跟在我后面,我懒得抱。谢谢啦!”   旁边一堆女生笑语嫣然的看着他。   毕竟是人家的主场,毕竟是小事,陆铭也没拒绝,跟在朱白露后面沉默着,陪她发作业。   等作业发完了,陆铭毫不犹豫的转身欲走。   尽管是在文科班,但朱白露自诩大美女,被人捧着惯了,经常有男生找她搭话。她还是头一次见男生跟自己待这么久不找她搭话的,对陆铭起了兴趣。   “喂!帅哥,你叫什么名?”   陆铭有些疑惑的转身,有些不耐烦的道:“陆铭。你还有什么事吗?”   朱白露见陆铭还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觉得有些挫败。从小到大,她因性格极外向和男生玩得很开。   青春期后,朱白露能清晰的感觉到身边男生对她感兴趣,也有很多人跟她表白,因此变得极度自恋。   当然,朱白露从未答应过,但也不拒绝,她很享受被瞩目的感觉,享受暧昧的感觉。   朱白露对他嫣然一笑,道:“行,名字怎么写?”   “陆地的陆,铭记的铭。你还有什么事吗?”被无关紧要的人和缠着,陆铭觉得很烦,这很耽误他做题,已经浪费了两道题的时间。   “铭记,挺好。我叫朱白露。‘朱颜辞镜花辞树’的朱,‘白露为霜’的白露。”   朱白露刻意让自己的声音更娇软了些,试图吸引陆铭的注意。   然而,陆铭只是敷衍的点头,毫不犹豫的迈开腿离开,赶回去写作业,化身刷题机器,转眼就忘了朱白露这号人。   朱白露看着陆铭的背影,愣在原地,挫败感和不甘心涌上心头,暗自发誓“今天你对我爱搭不理,总有一天你得求着跟我说话”。   若陆铭知道朱白露的想法,只想对她说“自恋是病,得治”。   接下来数天,只要朱白露抱着作业出现在走廊上,都会叫住陆铭,让他帮着抱作业。前几次还好,陆铭想着小女生娇气,毕竟是美女帮一帮也无所谓。   而开了这个头后,几乎所有二班的女课代表都找他抱作业,把他当成免费劳动力使唤。   对此,陶欣艺很不开心。   每次抱完作业回来后,陆铭总能瞧见陶欣艺愤怒的小眼神。抱个作业搞得跟偷人似的,尴尬的极。   最让陆铭无法忍受的是明明是自己帮朱白露抱作业,而她却觉得是自己的福气。   当朱白露抱着一沓五十二张试卷找上陆铭时,他终于忍到了极限,不耐烦的道:“大姐,试卷很重吗?能不能自己抱。” 第47章 不要想太多   朱白露不可置信的看着陆铭,脸刷的红了,不满的道:“自己抱就自己抱,谁要你帮!”   陆铭无语,转身就走,感觉甩掉了一个麻烦,只觉得轻松不少。   “你等等!”朱白露小跑着跟上陆铭,拦在他身前,娇声道:“我力气小,抱不动你帮我抱一下嘛。”   陆铭不耐烦的盯着她,从她眸中里没看到丝毫尊重,只看见势在必得的强势。他不禁打量了朱白露几眼,虽然有着学生时代的青涩,但周身的掩不住的风情,媚眼如丝。   这些本不属于学生的特质都是朱白露跟许多男生搞暧昧练出来的。   见陆铭不说话,朱白露以为他是被自己吸引住了,毫不客气的把试卷丢到他手上,转身就走,悠悠道:“跟上吧,小铭同学。”   陆铭抱着试卷哑然失笑,总不可能把试卷丢了。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想直接下了朱白露的面子,也不想和她继续纠缠下去。   然而,陆铭没有发现陶欣艺正在不远处把一切尽收眼底。   陆铭无奈下只得快步走进二班,把试卷丢到讲台上,转身就走。   见他要走,朱白露赶忙抓住陆铭的手臂,抬眼看着他,道:“我们班伱也来了很多次,想必也认识人了,帮我发一下试卷。”   “抱歉,我脸盲。”   陆铭垂眸盯着朱白露,只觉得她把自己当了个工具人,心头不禁有一股无名的怒火,道:“你们班也有男生,找我干嘛?下次别叫我。”   理科班的男生出现在文科班本来就容易引起关注。   而且朱白露还抓着陆铭的手臂,许多八卦的目光瞬间锁定他们。   朱白露无奈松手让陆铭离开,娥眉紧锁,眸中满是怒火,无声道:“你不帮我发,有的是人帮我发试卷。”   她看着路过去接水的男同学,突然想不起他的名字,假笑着:“帮我发一下试卷呗。”   那个男同学只觉得班花叫自己,举手之劳,帮也就帮了,放下空水杯帮朱白露发试卷。   从盘丝洞里逃出来的陆铭回到座位上,本想认真刷题,却感觉到脖颈处传来一阵凉意,感到一股杀气。   他摸了摸脖子,转头对上了陶欣艺愤怒的小眼神,哀怨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唉,小铭同学。叫你声小铭同学就能使唤你了。我也不过如此嘛。什么大小姐,全天下都是你的大小姐吧。”   陶欣艺幽怨的扫视着陆铭,见他原本平整的衣袖皱了一块,瞳孔收缩,眼神黯淡下来。   “没有,我拒绝她了。我只管你叫‘大小姐’,管朱白露叫‘大姐’。”陆铭剑眉一挑,难得见她如此表情。   她这是吃醋了?   陶欣艺面色稍缓,目光始终落在他衣袖的褶皱处,悠悠的道:“她是不是摸你了?我都还没摸过,她就摸了。”   “摸我?你想啥,朱白露就把我当个工具人。她摸我干嘛。”陆铭不解的问道。   陶欣艺撇着嘴,眼神委屈极了,指了指衣袖褶皱处,噙着泪水,伸手努力把那块衣袖理平。   见状,陆铭明白了她说的哪,义正言辞的道:“她只是抓了我一下而已,隔着校服没摸着。”见她依旧板着脸,他灵机一动,试探性的道:“要是你觉得委屈,你就摸我吧。”   陶欣艺双眸一亮,伸出手指头,呆呆的看着他。   然而,在陆铭的期待和鼓励下,陶欣艺小心的摸了一下陆铭的手背,然后猛地把手缩了回去,低下头双颊染上了嫣红色,轻声道:“好了。”   看她这么害羞,如果被摸的不是他,还真以为陶欣艺占了多大便宜,干了多刺激的事。   就这,就这!   陆铭强压下涌动的欲望,深吸一口气,低头做题,刚被她摸过的手背有些烫。   还没等陆铭写完一个题,陶欣艺又开始偷瞄他。   陆铭猛地抬头,把“偷瞄犯”陶欣艺当场抓获,压下上扬的嘴角,板着脸道:“你在看什么?”   “看风景。”陶欣艺心虚的应声,忙把眼神落到窗外光秃秃的枝头上。   “大小姐,这是冬天,窗外连片叶子都看不见,哪有风景可以看?你真的在看风景。”刚才只被摸了手背,让他觉得很难受。   以为是一把火,结果只是根火柴,难受!   陆铭凝视着她,嘴角上扬,眉眼间尽显少年的肆意张扬,烫得陶欣艺心慌。   但偷看被抓包太丢人了,陶欣艺强装镇定的道:“不是只有生机勃勃才是美,衰败也有衰败的美。我看见那树枝干遒劲有力,寒冬傲立,给人……”   紧接着,陶欣艺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说着窗外有多美,文词华丽,引经据典,时不时还说两个陆铭听都没听过的生僻成语,逼格拉满。   大有一副当场创作一篇高考满分作文的架势!   陆铭只觉得她像是在念经,念得他只想放下数学深耕语文,什么旖旎的想法都没了。   见她有些编不下去后,陆铭才开口打断:“好,你说的真好。”   接下来,他伸手指向窗外那些秃了的桂花树,掷地有声的道:“窗外的风景,壮丽!师父,别念了,俺老陆实在承受不住了。”   陶欣艺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又偷看了他一眼,轻声喃喃道:“你知道就好。风景很美。”   “对。”   陆铭敷衍的点头,她太害羞,也诱不出什么出格的动作。   算了时机不合适,陆铭想想也就算了。   自那以后,陆铭发现陶欣艺偷看他的次数少了许多,但又有了新秘密。   午休时间,陶欣艺翻来覆去睡不着,悉悉索索的搞得陆铭睡得很浅,隐约能感觉到周围的动静。   耳畔传来陆铭均匀的呼吸声,陶欣艺感觉他睡着了,起了心思,但又谨慎的虚声问道:“你睡着了吗?”   陆铭隐隐约约感觉有什么声音,但没听清楚,以为是远处某个同学的在打鼾,继续睡。   没收到回应的陶欣艺胆子大了起来,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手背。   做贼上瘾的陶欣艺忍不住摸了一下又一下。   感觉手痒的陆铭惺忪睁眼,只见她正在偷摸自己的手背,赶忙把眼睛闭上。   我该由着她摸吗? 第48章 被发现的秘密   陆铭微眯着眼,悄悄观察着陶欣艺小心的样子,保持着均匀的呼吸,假装不知道,纵容她摸他的手背,等待着更进一步的动作,像极有耐心的猎人诱捕好奇的小兽。   然而,摸手背在陶欣艺看来已经足够刺激。   陆铭熬着好几个中午不睡,也没等到她更进一步的动作。渐渐的,他习惯了她时不时摸自己,也就沉沉睡去。   午休时间,大家都趴在桌子上睡觉,有的人睡不着悄悄背书,有的人睡太死疯狂打鼾。   陶欣艺把她的手搭在陆铭的手背上,睡着了,有些许光线穿过窗帘漏进来,窥见了秘密。   天气一天天的冷下来,即便是冬季校服也显得单薄,大多数同学都会在校服外再穿一件羽绒服御寒。   为了防止寒风灌进教室里,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   大半天不透风让室内弥漫着一股怪味,然而学生经常处于这种环境,鼻子懂事的失灵了,而老师则能明显的感受到。   语文老师秦雅一走进三班,就被那股怪味冲了鼻子,皱着眉头道:“坐在窗边的同学,把窗户开起来通下风。味道好重啊,你们都闻不见吗?”   “秦姐,我们冷啊。”林轩可怜巴巴的瞅着秦雅,握笔的手冻得有些发紫。   “这个味道太怪了。这样吧,咱们就开五分钟的窗好吧。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秦雅没跟林轩继续纠缠,径直打开了距离讲台最近的窗户。   开了一扇窗,教室里的温暖就都跑了,其余三扇窗户也陆续打开。   陆铭推开窗户,深吸了一口冷气,拉开羽绒服的拉链,让冷风灌满校服把自己冻了一激灵,压下折磨人的困意。   尽管人不需要冬眠,但人依然希望在严寒躲进被子里,美美的睡觉。   怕冷的陶欣艺放弃记笔记,把冰凉的手揣进口袋里,稍稍御寒。   有些同学怕手冷就戴上了手套,但陶欣艺觉得戴手套影响笔感,写字会变丑,手即便冻得疼也不戴手套。   当五分钟到时,可能是同学们上课太过认真的缘故,竟没有一人站起来关窗。   陆铭觉得开窗正好醒瞌睡,也没想关窗,认真听秦雅讲诗歌鉴赏的知识点,忽的感觉手背上传来一阵冰凉,垂眸一看原来是陶欣艺把手搭到了他的手背上。   “我好冷啊。”陶欣艺有些委屈的瞅着陆铭,轻声叹气。   陆铭的注意落在了她的手上,勾唇一笑,道:“我去关窗。”   玻璃被风吹得冰凉,陆铭心有些发烫,双眸明亮,“砰”一声关上窗户。   她这是摸惯了,在我清醒时她也下意识的敢碰了,挺好。   陶欣艺意识到自己在清醒时摸了陆铭的手时,整个人都紧张得热了起来,见他神色如常,也就渐渐定下心来。但她也有些小失落,我都摸他手了,他应该跟我说些什么吧······   有人打头阵,其余三扇窗户也陆续关上,秦雅在教室里待久了,也渐渐习惯那股怪味。见窗户关上后,赵孟鹏不禁松了一口气。   身为语文课代表的赵孟鹏,每次领读时都很卖力,但吼着读书很伤嗓子。早自习后,他感觉喉咙有些刺痛,还有些流鼻涕的征兆。凉风一吹,喉咙就痒,想咳嗽。   可怕什么就来什么,赵孟鹏的喉咙发炎了,呼吸都是痒的,咳嗽的欲望几乎难以压制。   随后,林轩被赵孟鹏传染了,他俩又继续传染其他人,紧接着三班爆发大面积感冒。   与发烧不同,感冒就像钝刀子割肉。   说难受好像可以忍受,就是好得慢,时时刻刻都不舒服。一些健康的独苗苗为了防止被传染戴上了蓝色的口罩,懒得戴口罩的大多都被传染了。   一个没好,另一个又被传染了,整个三班此起彼伏着咳嗽声。   陆铭虽然觉得带口罩闷,但为了不感冒,也坚持带。陶欣艺也戴上了口罩,只露出一双明亮的桃花眼。   天冷了,陶欣艺也喜欢在午休时,把手搭在陆铭的手背上,感觉很温暖,像暖宝宝一样。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们的小动作最终被人发现了。   坐在前排的孙华青,因为感冒喉咙痛,午休实在睡不着,就打算背书,转身从书包里那课本时,看见了陶欣艺的手搭在陆铭的手背上。   一种窥视到八卦的快感让她有些兴奋。   孙华青仔细扫视着他俩,试图瞧出什么特别的奸情来。但她除了那交叠的双手,没看出什么证据,有些不甘心。   既然看见了八卦,她就想往外说。   如果不能确定陆铭和陶欣艺之间的关系,她就是在传谣言。孙华青只对传八卦有兴趣,对散播谣言没有兴趣。   正在这时,一阵难以压制的痒意似蚂蚁爬一般黏在孙华青的喉管,她忍不住轻咳了一下。   本来就没睡着的陆铭抬眼对上孙华青的目光,瞳孔收缩。   陆铭看了一眼熟睡的陶欣艺,缓缓坐直,凝视着孙华青,虚声道:“想干嘛。”   “你们在谈恋爱吗?”孙华青小声问道,眸中闪过奇异的光彩。   “没有。”   “那不可能,她手都放你手上了,怎么可能不是谈恋爱。”   陆铭的目光渐渐冷下来,反手握住陶欣艺的手,道:“伱看到的就是这些,但我们没有谈恋爱。到此为止。不要往外说,影响学习。”   “那是你们先做出来,怎么还不让说。”孙华青毫不客气的怼道。   原本陆铭和孙华青都是学渣,但这一个多月,陆铭进步得这么快,孙华青却原地踏步。   可我明明也很努力,凭什么。凭什么陆铭能进步这么快,他就不该进步这么快!   这样一想,孙华青便更想把这件事说出去。   陆铭眉头微锁,什么也没说,沉默着用冰冷的目光看着孙华青。   孙华青被看得有些发毛,警惕的道:“你想干什么?”   “闭嘴,现在是午休,别吵。一会我们谈谈。”还没等孙华青反应过来,陆铭就趴在桌上闭目养神,攥着陶欣艺的手紧了紧。 第49章 把她拉下来   下午,陆铭一直死盯着孙华青,让她没机会乱传。   趁陶欣艺离开座位去找林轩时,陆铭走到孙华青的座位边,指尖轻敲她的课桌,道:“跟我出来一下。”   “凭什么你叫我出去就出去,我干嘛听你的。”   孙华青抱臂,挑衅的看着他,神色得意,眸中甚至又一丝兴奋。   “我没有跟你商量,跟上来。”   陆铭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转身出了教室往天台走去,从未回头看孙华青是否跟上。   即便是孙华青把这件事传了出去,陆铭也有办法解决。但他不想闹得那么难看,都是同学何必。   孙华青在座位上犹豫了一会,转眼间陆铭就不见了,心脏猛跳,感觉自己好像被野兽盯上了,忙问了走廊上的同学,后上天台找陆铭,见到他的背影。   “伱是在威胁我吗!”   因为只有他们两人,孙华青放开了音量,声音尖锐刺耳。   陆铭转身,缓步靠近孙华青,凝视着她,道:“为什么想传八卦,有什么好处吗?”   “哪有什么好处。我只不过有一颗热心肠,有趣的事情大家一起分享。”   孙华青挑了挑眉,额头上的大颗青春痘随之扭曲成可怖的模样,在阳光下更显红肿异常,像一个得意的小丑,吊着嗓子,拿着腔调道:“明明班主任都说不要谈恋爱。谈恋爱影响学习,我是在帮你们。”   “可能,做好人好事总不免被误会。十年后,你们肯定会感激我的。”   “第一,我们没有谈恋爱。第二,我是年级进步最大的学生,陶欣艺是全班第一。你的话不合逻辑,看不出来吗?”   陆铭稍稍停顿,觉得可能自己的话讲重了。   毕竟,她也只是一个高中生而已。要不点到为止,算了吧。   可“进步”二字深深刺痛了孙华青,她阴阳怪气的道:“又不是高考,进步有什么用。平时进步,高考也会退步。而且,陶欣艺全班第一又怎么样,考完试老是哭哭啼啼,心态有问题。高考失利也说不定。”   陆铭无声冷笑着,眸中闪过一丝厌恶。   他本想跟她说“只要不传他们的八卦,可以把复习笔记和进步心得分享给她。而且,他甚至愿意出钱给孙华青请家教”,只要她能闭嘴就行。   可如今看来用不着。   陆铭轻声叹气,语气真诚的道:“我觉得传八卦更影响成绩。有空关心我们的成绩,为什么不关心一下你自己。”   说着,陆铭本想调侃一下孙华青的成绩。但他思来想去发现没有印象。   每次公布成绩,陆铭从未留意过孙华青考多少。既然平时不在意,何必把这号人放在心上浪费时间。   停顿片刻后,陆铭平静的道:“你有空传我和陶欣艺的八卦,不如管一下自己学习。”   “陶欣艺可是老师们最喜欢的学生,三班的标志。她身上不存在的污点,你可能传起来吗?想一想,不要浪费自己的时间。”   想到小艺身上的老师光环,陆铭心里不禁感慨万千。   即便看见了早恋的苗头,王莹也只会找自己谈话,根本没想过找陶欣艺,怕影响陶欣艺的成绩。相对来论,成绩没那么优秀的陆铭被王莹放弃,成了谈话的对象。   当然也有可能是考虑到陶欣艺敏感多思?   孙华青的脸色白了又红,心里十分不甘。   的确,陶欣艺的同学缘和老师缘都极好,很难传八卦。如果自己去传陶欣艺的八卦,可能会被讨厌,直接打成谣言。   突然间,孙华青灵机一动,悠悠说道:   “陆铭,你张口闭口靠的不就是陶欣艺吗?她掉下来不好吗!正好和你考一个水平的大学。六百八十分,你怎么可能考得到。”   陆铭有些感慨,觉得跟她说话很浪费时间,还影响心情。   只她一人,就在“少年”这个词语上抹上了污点。尽管陆铭可以理解孙华青这样的心态,但他厌恶这种人。   陆铭把眼睛移开,望着湛蓝色的天空洗眼睛,道:“你知道传谣言没用就行。我考得上六百八十分。”   一阵上课铃声响起,天台上少了两个人,微风吹把空气吹干净。   利弊权衡下,孙华青没有选择传八卦,但火发不出来,头上又上了几个流脓的青春痘,让她更自卑了几分。   她没有直接说陶欣艺和陆铭有关系,只是悄悄在班上的女生中传“陆铭有喜欢的人。”。   经常传八卦的孙华青明白,只要慢慢等,无聊的时间总会把“陆铭有喜欢的人”演变成“陆铭喜欢的人是陶欣艺”。   那一刻,孙华青猛地觉得自己是卧薪尝胆的勾践,无聊时也有了期待。   这些事陆铭都不得而知,若是知道也只会觉得好笑,只觉得处理起来有些麻烦而已。   尽管温度在不断下降,但陆铭稳步上升,尤其是物理和化学。   半期考试后的一个月里,他专攻物化,把夯实基础知识后,又刷了大量的中低等难度的习题,进步显著。其中,化学提高了十几分。   在孟先勇给他开小灶的加持下,陆铭的物理提高二十几分。   理综突破了两百四十分!   陶欣艺的成绩逐渐稳定下来,回到了六百八十分的高分段,各科成绩几乎没有任何波动。   当总分高到陶欣艺这种程度时,提分已经不是靠努力就能解决的问题,天赋占据了主导地位。提升的每一分都是在挑战天赋的极限。   因此,她有些绝望地将希望寄托在了字迹分上。   她努力地让原本已经优美的字体变得更加出色,期望在语文成绩上多争取一些分数。曾经白皙的手指上多了令人心疼的冻疮,握笔留下的老茧也愈发严重。   陆铭看在眼里,默默跑到女装店去给她选手套。   然而,面对琳琅满目的手套,陆铭犯了困难症。最终,他灵机一动,觉得女生应该都喜欢粉红色和兔子。   于是,陆铭选了一双粉红色兔子棉手套付了款,心满意足地觉得自己选得非常好。   然而,他却没有意识到,那其实是一款儿童手套! 第50章 谣言说我喜欢朱白露   次日,陆铭挣扎着从被窝里爬起来,早早赶到学校,趁陶欣艺来之前把粉红兔子手套放在她的抽屉里。   没等到她,先等来了雪。   簌簌白雪飘下来让天又冷了几分,班上的同学兴奋起来,教室里一阵欢呼,甚至有人趁早自习还没开始就跑出去玩雪。   陆铭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推开窗户,寒风如刀刮过他的脸颊,卷着雪花落到课桌上。突然,陶欣艺的声音从耳后传来:“你送我的?”   “你送我的?”   陆铭转身只看见她握着手套,围着红色的围巾,头顶着雪沫,对他笑着,道:“嗯,怎么样?”   尽管陶欣艺觉得这个手套看起来有点土,还是小学生审美,但她依旧尝试戴上手套。尽管棉手套有一定的弹性,但她穿上去依旧感觉有些紧。   穿上手套,陶欣艺感觉手不那么冷了,眸中含情,道:“很暖和,我很喜欢。”   “那行。”   陆铭感觉自己办成了一件大事,连头发丝都是得意的样子。   接下来,陶欣艺就一直戴着他送的手套,没有摘下过。可能是心理作用,她觉得自己戴着陆铭送的手套,用着他送的笔,做题更快了。   感冒不似发烧,持续的时间很长。   教室里人员密集,在交叉传染的情况下,三班大半同学都感冒了,上课下课都是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擤鼻涕声。   或许是因为三班这个传染源,整个高三年级都陷入了感冒的沼泽。   生病会降低学习效率,影响成绩。   因此,班上的气氛渐渐沉闷下去,没有感冒的同学害怕被传染,甚至连走路都避着咳嗽流鼻涕的同学。   陆铭虽自诩身体好,但随着周围同学的不断沦陷,他也学着陶欣艺的样子,多喝热水。   渐渐成为了他们那一片唯一两个没感冒的独苗苗。   坐在前面的孙华青就没那么幸运了,她既不锻炼,还有些虚胖。和陆铭吵过架后,她心中不甘,异常渴望成绩进步,每天学得很晚。   一场雪就击溃了她的免疫系统,得了重感冒,喉咙痛得说不出话来。   每次看黑板时,陆铭的视线都会穿过孙华青。本来他不会特意注意到孙华青,但她咳嗽的声音吵得他有些烦躁,不由得瞥她几眼。   上化学课时,化学老师周文文的声音较轻柔。   孙华青频繁咳嗽的声音几乎将老师的话语淹没,陆铭烦躁地多看了她几眼。他不理解为什么生病了还不去医院,非要在教室里坐着无效努力,安慰自己。   他发现孙华青咳嗽声由沙哑过渡到嘶哑,她整张脸涨得通红,甚至需要手撑着头才能坐直。   整节课,孙华青脑袋昏沉沉地往下坠落了几次,握笔的手有些颤抖。   陆铭猜测她应该是发烧了,却偏要强撑着学。   看到孙华青下课后仍然留在座位上写作业,陆铭无声叹气,觉得她有些可悲。正想去叫老师时,陶欣艺戳了戳他。   陶欣艺眸中闪过一丝担忧,压低声音道:“我感觉孙华青可能发烧了。但是,我和她关系不太好。所以,你去跟老师说她病了吧。”   “怎么,她欺负伱了?”陆铭眉头一皱。   陶欣艺摇摇头:“没有。只是我听林轩说她传你的八卦。我讨厌她传你的八卦。你没发现我好久没和她说话了吗?”   “孙华青说什么了?”陆铭眸中闪过一丝不耐。   “她说你有喜欢的女生。后来,有些人传你喜欢朱白露,但我不相信。”陶欣艺有些忐忑的看着他,手下意识的攥住了陆铭衣袖。   她自以为这些小动作陆铭从未发现。   陆铭伸手本想揉揉她的脑袋,但想到是在教室,就收了回来,灵机一动,掷地有声的道:“我不喜欢朱白露,你放心。你是我见过最美的人。”   霎那间,陶欣艺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她目光闪烁,余光瞥见教室上方挂着的钟表。   “你快去帮她找老师,快上课了。”   “好。”   陆铭一看课间时间仅剩六分钟,就快步离开教室去找王莹。他尽管讨厌孙华青,但更多是觉得这个人可悲。   如果不管,她可能在教室里学晕过去。   走进班主任办公室,陆铭见到王莹正在和秦雅攀谈。   王莹见陆铭来了,用满意和欣赏的目光看向他。陆铭和陶欣艺的进步被王莹看在眼里,身为班主任自然满意。她拿起空了的手杯,笑道:“来帮我接个水。又有什么事来找我谈?”   “王老师,我看孙华青好像发烧了。您去看看吧。”   陆铭平静的叙述着,接过水杯去帮王莹接水,松了口气。   听到自己的学生生病了,王莹结束了和秦雅的攀谈,从抽屉里取出体温计,匆匆离开办公室。   秦雅无聊之下,把陆铭当做了聊天对象。她慢悠悠地走过来,故作哀怨地说:“唉,刚刚听王老师说你进步很大,只有语文成绩没得变化。你的语文还在及格线徘徊啊。”   “看来你是把我们语文当做了豆芽学科。”   陆铭有些尴尬的回答道:“其实,我的英语成绩也没变。”   “你英语都考上145分了,稳稳的英语年级第一,把陈老师的脸都笑咧了。我们语文你也是要重视起来啊!”秦雅拍了拍他的肩膀,玩笑道。   陆铭尴尬的微笑着,没有应声。   他心里真就把语文当成了豆芽学科。语文提分就很玄学,有些文章他就是不明白中心主旨,费力难讨好。   正在这时,朱白露抱着二班的语文试卷进办公室找秦雅,发现陆铭也在后,眸中闪过奇异的光彩。   秦雅笑着把试卷接过来,摸了朱白露的脑袋,转头看向陆铭,悠悠说着。   “我语文也是很好提分的。你看朱白露,上次语文测验作文满分,正好你拿去学习一下。”   而朱白露适时把自己的试卷抽出来,眉头一挑,示意陆铭过来拿,指着旁边的语文作业,礼貌的道:“陆铭,我把试卷借给你。你帮我抱一下作业吧,谢谢了!”   陆铭沉默着,站在原地静静的看朱白露演。   看来朱白露是想借老师的东风,挽自己的面子,逼他去抱作业。 第51章 李行舟回来了   陆铭没有说话,他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距离上课只剩一分钟。他缓缓走到王莹的办公桌前,将水杯放下,沉吟了片刻才说:“我看陶欣艺写的作文就行,她上次作文也是满分。”   然后,陆铭看都没看朱白露,望着秦雅神情恳切。   “朱白露的写的字迹太潦草,我实在看不懂,还是陶欣艺写的楷书好。”   秦雅没有看出两人之间的暗涛汹涌,若有所思,转头看着朱白露。   “你的字确实潦草。我是看惯了才知道你写的啥,高考阅卷老师不一定懂草书。你得试着写楷书,实在不行就写行书。”   朱白露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点头说好,不甘的道:“那作业还是请······”   急促的上课铃声恰好响起打断了朱白露的话,陆铭转头狂奔回到教室座位。   而朱白露抱着语文作业,慢悠悠的在走廊上走着,不断深呼气,当着地理老师的面从教室正门回到座位上。   朱白露坐在座位上越想越不甘心。   从小到大,没有哪个男生这样对她不假辞色,不感兴趣。   整个年级语文能考上一百三十五分的就几个,二班的朱白露,三班的林轩,还有九班的黎景华。在朱白露看来,陶欣艺的语文是没法自己比。   突然被她的字压了一头,让朱白露有些不服。   而陆铭正好是陶欣艺的同桌。念及此,朱白露隐约感觉到一丝猫腻,想到陆铭讲到陶欣艺的语气,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诸多因素加持之下,朱白露对陆铭起了浓浓的征服欲。   可惜伏案刷题的陆铭不知道朱白露心头的小九九,否则必会感叹“自恋是病,即便是钱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何况是人”。   学久了,写久了,不知不觉间笔又没墨了。   陆铭熟练的从笔袋里取出新笔芯换上,抬眼看见孙华青的座位空荡荡,不由有些感慨。   听陶欣艺说,孙华青烧到了39.8℃,被王老师押去了医院,请了三四天的病假。让一个高烧病人自愿留在教室继续学,能是因为什么呢?为了理想吧······   陆铭甩了甩酸痛的手,忍不住打了个哈气,解开羽绒服的拉链。   刺骨的寒风灌进来,带走好不容易攒下的温度,冷得疼,又清醒了几分。   做为全年级进步最大的学生,陆铭很努力。   或许他不是最努力的学生,但一定是最努力的一批学生。当然,全班第一的陶欣艺同样也是最努力的一批学生,   耳畔传来陶欣艺写字的声音,陆铭撩起袖子,在手臂上写下一句话。   “我陆铭可是要考上六百八十分的男人,不会困!”   随后,他放下衣袖,把那行字藏起来,仿佛真的不困了,用着换上新笔芯奋笔疾书的继续刷《五年模拟,三年高考》,继续努力。   陶欣艺见陆铭学得认真,忍不住又悄悄看了他一眼,然后忍不住继续看了一会儿。   感觉到陶欣艺的视线,陆铭微微坐直,嘴角止不住上扬,道:“窗外的景色很美,所以伱很喜欢。从桂花到枯枝,再到雪。”   “嗯。”陶欣艺点点头,松了一口气,难得他没刨根问到底:“我们加油。”   “好,加油。”   暧昧的气氛被掩藏进落下的每一笔,写过的每一道题,他们都低着头学习,悄悄的把彼此的未来勾连在一起。   窗外的雪渐渐停了,天地一片茫茫,阳光照射在皑皑白雪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辉。   李行舟左脚打着石膏,背着书包,拄着拐杖艰难的在雪地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走进校门,走过长坡,最后走进教室。   当他跨入教室时,第一个看见的人是林轩,后往陆铭和陶欣艺的方向看了一眼。   住了将近两个月的院,不晒太阳,李行舟比周围的男同学白了一个度,差不多和爱美的女生一样白。   好些和李行舟相熟的同学都有些惊讶。从前一个阳光开朗黑皮大男孩,如今竟像个白脸书生,气质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林轩看着他重返校园,眸中满是喜悦,不顾自习课,兴奋的道:“你出院啦!”   李行舟目光躲闪,只默默点头,拄着拐杖艰难的往自己的座位走去。在住院的两个月里,父母要上班无法常来陪他,同学就只有林轩、陆铭和陶欣艺来看他,但他们也只会在周末来。   多数时间李行舟都是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沉默着,耳畔多是些悲痛的哭喊。   林轩见证了李行舟的这些变化,心里很愧疚,从座位上走出来,走到他身边,道:“我扶你。”   李行舟神色微动,还没等他拒绝,手臂就被林轩握住了。   周围好八卦的同学把目光锁定他们,发出小声的唏嘘,把当做他们极大的乐子,饶有兴致的看着。   林轩没管他们,把李行舟扶到了座位上后就回去写作业。   下课后,陆铭本想找李行舟聊会儿,没想到林轩先一步跑去跟李行舟说话。想到林轩是李行舟喜欢的人,陆铭决定下次再找机会说话。   何苦做电灯泡呢?   陶欣艺被老师叫去数试卷,陆铭只得埋头学习。   李行舟看着在他身旁努力找话题的林轩,沉默着。他的自卑在林轩面前放大,以至于希望她离自己远一点。   半期考试的试卷他做了,总分大概也就四百九十多,和能考六百三十多的林轩天差地别。在医院的两个月也没什么进步,只是努力保证不退步而已。   有一种喜欢是学渣爱上了学霸,因为喜欢所以自卑,最后渐渐失去了靠近的勇气······   “我要上厕所了,你去学习吧。”李行舟抿着嘴,随意编出个理由想让林轩走开。   “我扶你。”   紧接着,林轩把拐杖拿过来,伸手要扶他。   看着林轩明亮的眼睛,李行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由着她扶着他往男厕所走去。   当他们从教室里离开时,班上的气氛点燃了,八卦开始爆发,不知是哪个好事者吼了一句。   “林轩是不是喜欢李行舟啊!”   陆铭皱着眉头,眸中满是怒意,握拳砸向课桌发出巨响。 第52章 令人绝望的要求   一时间,大家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他身上,教室里竟渐渐安静下来。   陆铭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把内心的烦躁感降下去,走上讲台,站起来环视周围的同学们道:“李行舟救了林轩大家都知道。没有根据的话不要乱说好吗?都是同学,何必八卦呢?”   坐在前排的身材滚圆寸头男生彭诚撇着嘴,怼道:   “大家就是开一个善意的玩笑,干嘛上纲上线。”   陆铭无声叹气,皱紧眉头,毫不客气的问道:“既然是善意的,以后这种玩笑开在你身上行吗?你想被开这种玩笑吗?”   彭诚尴尬的笑了笑,没再出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而身处风波中心的林轩和李行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他们走进教室时,发现异常的安静,心中虽有些奇怪,但也不甚好奇。   把李行舟扶到座位上后,林轩轻声道:“那我走了,如果你需要帮忙就叫我。”   李行舟头也没抬,装作不耐烦的样子,用冰冷的语气道:“不用。”   “那好吧。”   林轩尴尬的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回到座位上继续学习,心里堵得慌。   自卑从一张张试卷中长出来,像藤蔓般爬到李行舟的心里。   随着上课铃声响起,陶欣艺抱着刚印好的数学试卷走进教室。将试卷放到讲台上后,她回到自己的座位。   紧接着,王莹走上讲台,宣布:“我们考试,时间两个小时。刚才没上厕所的,如果现在想上就快去上,给伱们五分钟。”   教室里陆续有四五个同学出去上厕所。   见李行舟像木偶般呆坐着,陆铭也加入了上厕所的队伍,走到李行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后按着他的肩膀微微用力,道:“兄弟,有事叫我。”   李行舟神色微动,似乎有了些精神,点头说:“好。”   见状,陆铭也没多说些什么。在过道上稍微活动了一下后,他折回教室参加考试。   王莹见人齐了,叫课代表上来发卷子。趁学生们还没拿到试卷,她出言提醒:   “这套题是从衡中买来的,难度比较大。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虽然这套题比较难,但是里面很多题出得是非常好的,都认真做。记住,我们的目标不是把每一道题都做出来,而是在两个小时内拿到最高分。”   陆铭赞同地点头。拿到试卷后,他先大体扫了两眼。然后,他把选择题最后两道题划掉,又将最后三个大题的第三问划掉,并把相关的题干信息涂黑,确保自己不会被诱惑去做。   刨去那些被他划掉的题,这张卷子的满分就变成了128分。他的目标就是考到128分。   事实证明陆铭的决定是正确的,几乎每一道题都会有埋个坑让人跳。   由于陆铭根本没花时间在难题上,他做完整张卷子还剩下三十六分钟检查,压力小了很多。   环视周围的同学,几乎都在奋笔疾书,陆铭埋下头,开始检查。经检查,他发现自己在不经意间掉进了许多坑,赶忙补救起来。   王莹走下讲台,在教室里巡视着,时不时俯下身子看他们做得怎么样。   她走到陆铭身后,见他居然在检查,不由得停下来,俯下身子仔细观察起来,余光时不时看两眼黑板上方挂着的钟表。   “现在距离考试时间结束还有五分钟,选填没写到答题卡上的同学快写。”   声音从陆铭身后炸响,把沉浸式检查的他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发现王莹站在身后观察他。   陆铭尴尬的冲王莹笑了笑,小声道:“您能别站在我后面吗?怪尴尬。”   “可以。”   紧接着,王莹就走上讲台,见绝大多数学生脸色都不好,就知道自己选得这套题不错。   大体检查过一遍,陆铭心里有了底,余光瞥见陶欣艺神色慌张、奋笔疾书,有些惊讶。数学是陶欣艺的强项,一般情况下她都是游刃有余,从未下过一百四十分。   看她这个样子,那些难题估计难到了新境界。   下课铃声如约响起,王莹看着那些还在奋笔疾书的同学,无奈道:“时间到,最后一排起来收答题卡。”   陶欣艺看着空着的一整道大题手一抖,麻木的站起来收卷子,仿佛灵魂和肉体有些分离,什么都感觉不到。   把收齐的试卷放到讲台上后,陶欣艺头也不回的离开教室,眼前的一切开始迷离模糊。   意识到泪水蓄在眼眶中后,她偏头避着来往的同学,快步上了天台,走到角落,蹲下身子蜷缩成一团。   这次考试结束后,班上异常的安静,敢对答案的是极少数同学。   陆铭待在教室里做题,看着身边空荡荡的位置,想到陶欣艺刚才的表情,隐隐有些不安,就起身去找她。   问了同学,顺着踪迹,陆铭上了天台,就见到她躲在角落里。   陆铭缓缓走到她身边蹲下,摸了摸她的脑袋,缓缓道:“怎么,小乖不开心?”   “我……没写完……”   陶欣艺声音哽咽着,泪水落到地上,淋湿了爬行着的蚂蚁:“出题人是有病吗?怎么会这么难,好难啊……因为我不聪明,所以被难倒了吧。”   说完,她凄凉的笑了起来,嘴里苦得要命。   陆铭拍了拍她的肩膀,继续安慰道:“一般情况下不会这么难。没事,题的问题,你很聪明,相信我。”   陶欣艺缓缓转过头,泪水从眼眶中疯狂溢出来,声线颤抖着,眸中满是无助,犹如风中摇曳的枯叶。   “我每次考得差,家里都会发生倒霉的事。小时候,我第一次考了八十九分。然后,那天爸妈吵架了。原来,他们从不吵架的。后来,他们就离婚了。”   陆铭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道:“那是他们的事,和你没关系,不要把错归到自己身上。你不要这样想,那些和你没关系。”   陶欣艺攥紧陆铭的衣袖,凄美的笑着,泪水不断的从眼眶里流出。   “我爸妈答应我,只要我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就会聚在一起吃饭,团圆饭。可我觉得自己考不上了。” 第53章 被人发现了   陆铭沉默了片刻,然后轻声说道:“首先,不管你父母如何,我会陪着你;其次,我相信你可以考上。伱相信我能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吗?”   “相信。”   听见陶欣艺毫不犹豫的说“相信”二字,陆铭鼻子一酸,道:“所以啊,小乖,既然你愿意相信我能进步一百多分,考上最好的大学,那也相信自己好吗?”   “我真的很想和爸妈一起吃饭……”   陶欣艺轻声喃喃着,凝望着他坚定的眼眸,感觉仿佛有一束光照亮了自己,不自觉的握住他的手,道:“相信自己,相信你。”   上课铃声急促的响起来,陶欣艺恍然意识到自己握住了陆铭的手,攥得很紧,有些舍不得放开,小声道:“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可以。不过,咱们得回去上课。”   陆铭勾唇一笑,反手紧握她的手,有些冰凉,牵着她往教室跑去,雪飘下来,落在他们头上白了头。   遇见旁人,两人默契地松开了手。   回到教室,他们都埋头学习,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在只有光看见的地方,陶欣艺的手指悄悄缠住了陆铭的衣袖。   通过玻璃的反光,陆铭看到陶欣艺偷偷看着他,了然一笑,又埋头去解被自己划掉的那些难题。   中午,陆铭心里想着没算出来的三角函数大题,五分钟就吃完了一整盘饭,几乎没怎么嚼,就赶回来继续做题。   他狂奔在长梯上,耳后传来了林轩的声音。   “陆铭!你先别跑,等我一下。”   林轩一边说着,一边拿着饭盒小跑着追上陆铭,站在他身边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道:“你把这盒饭带给李行舟,就说是你给他带的。我看他中午吃的是面包。”   “你为什么不自己拿给他?”   陆铭接过饭盒,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林轩苦笑道:“李行舟讨厌我帮他,我能感觉出来。他排斥我靠近他。或许,他是在后悔救了我。他当时看见广告牌砸下来,如果不救我,自己跑或许会没事。”   “你怎么会这样想?李行舟告诉你的。”   “他没说,我自己猜的。我感觉他可能讨厌我,觉得我烦吧。其实你们不知道,李行舟好几次叫我别去看他,但是我还是去了。我总想帮他点什么……”   陆铭无奈地叹气,摸着发热的饭盒,道:“相信我,李行舟讨厌谁也不会讨厌你。你吃完饭了?”   “没有,我先给他打了一份。”   说着,林轩怕陆铭拒绝,就转头跑向食堂,喊到:“帮我个忙吧!别告诉他,免得他讨厌。”   陆铭看着林轩的背影,拿着饭盒,有些哭笑不得,无声叹气,替他俩着急。   他俩算得上虐恋吧?   不过,陆铭能看出来李行舟对林轩是真喜欢,但林轩对李行舟多半是愧疚和感激。   回到教室,陆铭没看见李行舟,问了一圈才知道他拄着拐杖抱着篮球去了小操场。他只得拿着饭盒,跑到小操场上去找李行舟。   走到小操场,需要经过两排光秃秃的桂花树,想到之前的满树花开,陆铭有些感慨。   陆铭远远看见小操场上有一个人,走近发现是李行舟在投篮,只是总不见投进去,只是总不见他放弃。   “行舟,咱俩一起。”   说着,陆铭缓缓走到李行舟旁边,接过他手上的篮球,把饭盒硬塞进他怀里,瞄准球框奋力一投,没投进:“看来,我还是手生啊。给你带的饭,快吃。”   李行舟拿着温热的浅蓝色饭盒,看着那熟悉的风格,神色一动,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不是林轩让你给我的?”   “你这就看出来了?我可什么都没说,她还叫我别告诉你。”   “林轩喜欢浅蓝色,和满天星。这个饭盒上是浅蓝色,印着满头星。”李行舟说着,鼻子一酸,用手遮住了眼睛,声音有些哽咽,道:“我配不上她,我考上一本都烧高香啊!”   陆铭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背,沉声道:“你追上人家了吗?就说配不上。让林轩小心翼翼的照顾你的情绪,还想追上吗!她自己饭都没吃,给你买饭,还让我别告诉你。   林轩怕你讨厌她。”   李行舟把手拿开,露出微红的眼眶,哑声道:“姐夫,我是真喜欢,但我不想耽误她。”   “吃饭,快冷了。想这么多有什么用?”   陆铭看着滚到一边的篮球,走过去,俯身捡起来,走回去揪住他的衣领:“你当时给林轩挡广告牌的时候是不是不怕死?”   李行舟有些愣神,下意识道:“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想着广告牌不能砸到她,好像不怕死。”   “你既然死都不怕,还怕读书吗?你看我和陶欣艺,她都考到六百八十多分了,老子照样追。学渣怎么了,拼命学,还没开始就放弃,那就留一辈子遗憾!”   说完,陆铭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头,给他醒醒精神。   李行舟默默点头,打开饭盒,狼吞虎咽起来,用模糊的语调不断重复“真好吃”,扒拉干净每一粒米,眸中渐渐点起希望的火花。   既然来了小操场,陆铭顺带也想放松一下,就和李行舟一起轮流投篮。只不过两人的手生得厉害,即便累得在冬天出了一身汗,也没投进去一颗球。   “也是玩得太少了,等高考完,咱俩有时间再打,到时候好好比划比划。”陆铭笑着,勾着李行舟的肩膀,给他搀回教室。   走到教室门口,李行舟对着陆铭掷地有声地说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大哥。”   “我更喜欢你叫我‘姐夫’,不过在学校你还是叫我‘大哥’吧。”陆铭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而后回到座位把没做完的难题续上,埋头苦学。   李行舟把林轩的饭盒洗好,放到抽屉里,决心找个时间和她聊聊。   在办公室改卷子的王莹越改越窝火,除了陆铭没有一个人的成绩正常,几乎每个人的成绩都大幅度下滑,大片大片的不及格。   气得王莹一中午没睡着,找生物老师借了下午第一节课评讲试卷。   王莹黑着脸走进教室,把试卷甩到讲台上,拍着黑板叹气:“这次我们班有二十四个同学没及格!有这么难吗!” 第54章 凭什么我比他抄得少   见无人应声,王莹不由得长叹一口气,继续道:“这次及格的同学有29个人,考上100分的有18个人,考上110分的12个人,考上120分的有6人,考上130分的2人。第一名:陶欣艺134分。”   王莹把陶欣艺的试卷抽出来,示意她上来拿答题卡。陶欣艺走上讲台接过答题卡,低着头不敢看她。   王莹惋惜的问道:“你选择题最后一道题做了多久?”   陶欣艺眼眶微红,小声答道:“43分钟。”   “这场考试也就120分钟,你花大量的时间在一道4分的题上,不值得。这次就当长个教训吧。”王莹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下去。   “第二名:陆铭130分。他的进步很大,非常大。”   陆铭走上讲台,接过答题卡,谦虚的道:“运气。”   他算过成绩,即便把会做的全写对也只能得128分,估计是那道题猜对了,的确有运气的成分在。   王莹看他谦逊的模样,更加满意,决定拿他做个伐子,悠悠问道:“你选择题最后一道题是自己做的还是猜的?”   “猜的。”   “花了多久时间猜的?”   陆铭平静的道:“两三秒随便选了一个,没想过能猜对。”   王莹拍着陆铭的肩膀,眸中满是赞许,环视坐着的同学,认真地说道:“考试要讲究策略。题很难,就先把简单的题做完了再去做难题。很多没考及格的同学都是花了大量的时间在选填上,结果大题没时间做。”   陆铭默默点头,回到座位上,摊开试卷一看发现自己第一道选择就错了,最后两道选择题都猜对了。   好家伙,第一道送分题写错了,最后两道拉分题猜对了。   这让陆铭有些哭笑不得。   随后,王莹让课代表把答题卡发下去,清了清嗓子:“选择题第一题错了的站起来,大家看一看。”   陆铭闻言有些尴尬,在陶欣艺错愕的目光下站了起来。   当时他以为选择题前五道不可能错,就没花时间检查,结果翻车了。好在和他一样翻车的同学不在少数,有十三个同学陪他一起站。   王莹望着陆铭,悠悠道:“陆铭错了第一题真的很可惜。多了这四分,伱就是134分,能和陶欣艺并列第一。”   陆铭尴尬一笑,说:“没事,吃一堑长一智。”   “行,都坐下吧。”   王莹收回目光,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画,继续评讲试卷。   讲到选择题最后一道题时,她停下来轻咳了一声,说:“最后一道选择题超纲了,出得太难太怪,就不讲了。这道题放在这张试卷上,就是想教你们一个道理——太难就放弃。”   听到这,陶欣艺神色微动,心情有些忐忑。   我错了填空题第一道题,不会也要站起来吧。   怕什么来什么。王莹的目光落在陶欣艺身上,眸中闪过一丝惋惜,道:“填空题第一题错了的同学站起来。”   陶欣艺磨磨蹭蹭地站起来,看了一圈发现只有她一个人错了,紧张得攥紧拳头。   见只有陶欣艺一个人错了填空题第一题,陆铭也有些惊讶,但不想让她一个人站着,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   陶欣艺惊讶地看着陆铭,小声问道:“我看你填空题第一道没错,为什么也站起来了?”   “陪你。”   说完,陆铭咧开嘴爽朗一笑。   陶欣艺呆愣地扭头看向他,感觉看见了太阳,想到身在教室后又匆忙低下头。   看着他们的互动,知道他们有鬼的王莹抿嘴不语。全班只有陶欣艺一个人错了第一道填空题,这点她记得很清楚。   王莹敲了敲黑板,灵机一动,想英雄救美就得付出代价。   “这么简单的题也能错。陆铭,看来你选填第一道题都错了。挺好,把选择题第一道题抄30遍,第一道填空题抄60遍。”   “陶欣艺抄第一道填空题30遍就行。”   听见如此明显的偏袒,陆铭错愕地看着她,没有反驳。抄就抄吧,谁让自己心甘情愿站起来。   陶欣艺出言反驳道:“为什么我只抄30遍?不公平。”   然而一问把王莹气笑了,她忍不住对自己的爱徒发了火,沉声道:“陆铭选填都被第一道题干翻了,加倍抄长记性。想公平的也行,你也抄上60遍。都坐下。”   陶欣艺坐下后有些自责地在纸上写下两句话,递给陆铭。   【连累你了。要不,我帮你抄吧?】   陆铭在纸条反面写下两句话,又递给陶欣艺。   【没事,我拿三支笔一起抄,很快抄完。就当练字了。】   王莹站在讲台上,看着他俩的互动,气得鬼火冒,挑了个讲题的间隙说道:“刚才忘讲了,陆铭和陶欣艺你们今天放学前就要把抄的题交上来。赶快抄,长记性。”   随后,她继续评讲试卷,目光刻意回避他俩。   争取做到眼不见,心不烦。   有了时间限制,下课后,他俩把其他作业放在一边,疯狂地抄起来。   陆铭拿起三支笔就把之前写的“就当练字了”忘得一干二净,用自己也看不懂的陆氏狂草开始奋笔疾书。   他连课间时间都不放过,终于在下午自习课快结束时抄完了。   陶欣艺见他抄完了,不由惊呼:“天哪,你抄得好快。我才抄完三十九遍,你就写完了!”   听她如此慢,陆铭偏头一看,发现她把每个字都一笔一划写得工整漂亮,笑道:“你罚抄跟练字帖一样,当然慢。你用三支笔一起抄,就快了。”   陶欣艺拿起三支笔试着写了两个字,摇摇头:“不行,这样写的字很丑。我还是慢慢抄吧。”   “那好吧。”   “一会儿我懒得去食堂吃饭了,你能帮我打饭回来吗?我想多抄一会儿,怕抄不完。”陶欣艺说着,指尖悄悄勾住他的校服,轻声道:“帮我一下呗。”   “好。”   下课铃响后,陆铭拿着陶欣艺的饭盒,头一个冲出教室,狂奔到食堂给她选了两荤一素。他再给自己要了份两荤一素的盖饭,花了几分钟匆匆吃完,又疾步赶会教室。   在路过长坡边的亭子时,他隐约听到两人在争吵,转头一看,发现其中一人竟然是朱白露。 第55章 听说你喜欢我   身材高大,面容清秀的黎景华攥着被退回来的情书,面露不忿之色,道:“你能不能不要吊着我?上次,你不是说等我考上六百分就答应做我女朋友吗?”   朱白露娥眉微皱,眼中闪过一丝厌烦。她装作委屈地回应:“黎同学,我没有吊着你。我上次是建议伱好好学习,认为你应该以学业为重。   当时,我觉得你能考上六百分,才鼓励你的。”   听她这样讲,黎景华似乎又燃起了一线希望,追问:“那我们现在好好学习,高考后你再做我女朋友好吗?”   朱白露见暧昧的空间消失,有些不耐烦。她的目光闪动,忽然瞥见路过的陆铭,心生一计,扭头望向他。   被她这样一瞧,陆铭心头不由得一紧,感觉自己将要背锅。   黎景华顺着朱白露的眼神也看见了陆铭。他听传言说“陆铭喜欢朱白露”,便将陆铭视作情敌,专门打听过陆铭。   陆铭转过头,本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然而耳后传来朱白露的声音。   “其实,我有喜欢的人。我喜欢陆铭,他也喜欢我。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表白。”朱白露假装深情地看着陆铭的背影,然后转头对黎景华道:“你以后会遇见真正喜欢的人。”   陆铭嘴角抽了抽,皱着眉头,转身往亭子走去。   年级里流传着他喜欢朱白露的谣言,他知道,只是不想管。反正是假的,只要他和朱白露不接触,那谣言自然就散了。   但朱白露这么一说,就相当于官宣。   如果不管,那自己真会被传成朱白露的男朋友。   至于朱白露,陆铭绝不相信她真的喜欢自己,也就是拿自己当个挡箭牌而已。   走进凉亭,他就收到了黎景华愤怒加不屑的目光,无声叹气,道:“兄弟,她只是随便找个理由拒绝你。我不喜欢她,年级里传的是谣言,别信好吗?”   对于陆铭的解释,黎景华根本不相信,只认为他是个怂货。   黎景华走到朱白露身边,真诚地道:“小露,他害怕谈恋爱被老师知道,害怕因此被惩罚,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你何必喜欢他?我喜欢了你两年,难道我还比不上他?”   朱白露装作神情黯然,突然想起了狗血爱情剧的情节,马上演了起来。   她先是走到陆铭身边,眸中蓄起泪花,哽咽地道:“为什么,你不敢承认你喜欢我?上个月,你还抱着玫瑰说喜欢我。”   陆铭被她这一出整懵了,道:“朱白露,我得罪过你吗?干嘛这么搞我?”   见朱白露的目光完全落在陆铭身上,黎景华感觉自己的初恋结束了,双眸空洞,迈着没知觉的腿像行尸走肉般离开。   陆铭皱着眉头,转身本想追上黎景华跟他再解释一下,可是他的胳膊被朱白露紧紧攥住。   无奈下,陆铭只得冲着他的背影吼道:“兄弟,她只是拿我当个挡箭牌,别信啊!”   看着黎景华越走越远,陆铭无奈叹气,只觉得一口大黑锅扣在了自己头上。   他转身盯着朱白露,不耐烦地道:“松手,不要拽着我。这里是学校,但凡被老师看见,咱俩就洗不清了。”   “你怕什么,我都不怕。”   朱白露美目瞪了陆铭一眼,犹豫两秒还是松了手,双颊因恶作剧得逞染得绯红,显得异常娇媚。   “你有很多种方法拒绝他,为什么要拿我做挡箭牌?”   “陆铭同学,难道我就不可能真心喜欢你吗?我只是想引起你的关注而已。”朱白露装作受伤的模样,垂下眼眸,余光瞥见他手上鹅黄色的女式饭盒,娥眉一皱。   陆铭讽刺一笑,道:“你说这话自己信吗?你喜欢捉弄我还差不多。”   “喜欢作弄你也是喜欢。陆铭,我真的喜欢你。”朱白露抬眼看着他,眼波流转,勾唇一笑,美得极具攻击性。   陆铭往后退了一步,感觉到手上的饭盒有些冷,没了和她继续纠缠下去的心思,沉声道:“我们两个之间的传闻,你想不想澄清。如果,你不想澄清,我就自己来。”   “为什么要澄清。这不挺好的吗?你成为传说中校花的男朋友,多好。”   朱白露解开皮筋,瀑布般的青丝披散下来,妍姿艳质。她缓缓靠近陆铭,道:“陶欣艺没我好看,你喜欢我不行吗?”   陆铭沉默了一会,仔细端详着她。   的确朱白露很漂亮,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看着赏心悦目,但是他无感,甚至对她这个人有些厌烦。   “朱白露,你太自恋。你不想澄清,我就自己澄清。用什么方法你控制不了。”   说完,陆铭转身就走,踩在雪地里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眉头紧锁着。   朱白露看着他远离的背影,燃起了熊熊的胜负欲,她低头捡起一把雪攥在手心,感受着冰慢慢融化的过程。   寒风刮过,扬起了乌黑的长发,冻得她打了个哆嗦,神情有些落寞。   朱白露松开手,见冰都化成了水,嫌弃拿出纸巾把水擦干净,疾步往教学楼走去,在雪地上踩出增高鞋的印记。   走进教室,陆铭赶忙把快凉了的饭盒递给陶欣艺,道:“有些冷了。”   “没关系。冬天很正常,我就喜欢吃冷的饭。”   陶欣艺欣喜的打开饭盒,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其实她没什么胃口,只因为饭是陆铭给她打回来的,就想吃完。想着自己还差八遍就抄完了,她又吃得急了些。   若不是陆铭了解陶欣艺,险些真以为她喜欢吃冷饭。   陆铭知道她不是喜欢吃冷饭,只是喜欢他,不喜欢他不开心。陆铭拿起她的空水杯,顺带着拿起自己快满的水杯,起来给她接水。   陶欣艺见陆铭去帮自己接水,心头一暖。   在她的世界里,有两个太阳,一个挂在天上,一个是陆铭。   走到饮水机前,正在他给陶欣艺接水时,排在后面的周正眼尖见他手上拿着女式水杯,小声问道:“你专门帮陶欣艺接水?难道,你喜欢她?” 第56章 误入修罗场   陆铭拿着自己的水杯在周正面前晃了晃,淡淡地说道:“只是帮她接水而已。”   看到这一幕,周正也失去了兴致,感叹道:“是我想太多了,对不起,兄弟。”   “没事。”陆铭回应。   水“咕噜噜”地落入杯中,很快就接近了杯口。陆铭扭动开关,关掉水龙头,然后转身回教室。他走在灰白的地板上,低头可以看见几根飘落的头发。   陆铭把水杯放在陶欣艺桌边,两人相视一笑,什么也没说。   紧接着,他回到伏案开始赶没写完的课堂作业。   但陆铭心里想着朱白露的事,总不能专心,分神间多写了好几个错别字。他懒得用修正液,直接用黑笔划掉错字,继续写。   他回到教室一想才恍然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和朱白露表白的男生。   偌大一个学校,整个高三年级有十六个班,他不可能认识所有男生,茫茫几百人找起来也是麻烦。   而且,或许他和朱白露的谣言在未知的地方已越演越烈。   陆铭决定先按兵不动,等谣言燃到顶峰,火烧到他身边再一次性解决。   晚自习时,陆铭和陶欣艺拿着抄完的错题,走进了班主任办公室。   王莹拿着他俩罚抄的内容,陶欣艺的字不用说工整漂亮,而陆铭的字根本看不懂,她抬眼盯着陆铭,沉声道:“你这个字,真的烂到了极点。这个字,你自己看得懂吗?”   听王莹这样一说,陶欣艺也忍不住瞄了一眼,被陆铭的烂字所惊,扭头看向他,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之前他不是对我说当练字了,怎么写成这样。   陆铭有些尴尬的道:“我考试不会写成这样。”   “一旦你时间来不及,就会写成这样。”说着,王莹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字帖,递给他,道:“这本字帖行书,拿去练吧。就当我奖励伱考上一百三的礼物。”   陆铭有些懵的接过字帖:“谢谢老师。”   “那你每天写一页,写完跟着家庭作业一起交上来,我要看。”   “行,谢谢老师。”陆铭拿着字帖,有些哭笑不得,原本他是想把练字的事拖到寒假,现在倒是被强行提上了日程。   王莹满意的点点头,微笑着对陶欣艺说:“小乖先回去上自习吧。我还有些关于校歌的事要问陆铭。”   “好的。”说着,陶欣艺离开了办公室。   当陶欣艺走后,王莹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了许多,压低声音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办公室有其他老师在,她实在不想处理被其他老师知道自己班上有谈恋爱的苗头。更何况故事的主人公一个是他们班的第一,一个是他们班进步最大的学生。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王莹引陆铭上了天台,四周无人,板着脸道:“你老实告诉我,你和陶欣艺有没有在谈恋爱。”   夜晚的天台没有灯,只有高悬的圆月照亮,王莹的脸显得昏暗不明,平光眼睛折射出紫色的光芒。   陆铭长叹一口气,无奈道:“王老师,我都给你保证过了,不会谈恋爱,你怎么就不相信啊?”   “而且,每次你都只找我问这事。这种小灶只给我一个人开?”   被学生说偏心,王莹有些尴尬的笑了,道:“你也知道小艺害羞。我问她,不一定能听见真话。”   “好吧。那我最后一次说我俩不会谈恋爱,你信吗?”   王莹沉默着,想着他俩近来看起来越发亲密,低声道:“不信。”   “那您想怎么样呢?关键没有的事,您老是疑心,我真的没办法了。或者,我换个说法。您是怕我们谈恋爱居多,还是怕我们成绩下降?”   “都有。”   王莹沉默了会儿。   其实,当陆铭和陶欣艺成绩共同上升时,她看着挺顺眼的。但这次陶欣艺成绩一下降,她看他俩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若不是陆铭在这次考试进步了,王莹都想给他俩换座位。   对上少年凌厉的目光,王莹叹了口气,道:“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再次信任。这样吧,只要你们成绩不下降,我不管。”   陆铭从她这话里听出了弦外之意,问道:“您的意思是说陶欣艺成绩下降会被算到我身上?有可能找我谈话?”   “理论上我不排除这样的可能。”   感觉自己身上又扛了个黑锅的陆铭苦笑着,有种奇怪的感觉,脑海里蹦出个奇怪的念头。   一般情况下,学生考差了,老师可能会请家长。这样一搞,好像我是小艺的家长监护人一样,有点怪,但也挺好。   找我总比找她母亲好,免得再给她上什么奇奇怪怪的精神压力。   陆铭挑眉一笑,掷地有声的道:“成!”   见状,王莹没再说什么,让陆铭回去继续上自习,而她则留在天台吹风发呆。看孩子们考不好,她心里着急上火却没什么办法。   希望陆铭这匹黑马能跑起来,把班上的其他同学带动起来,共同进步。   回到教室后,陆铭神色如常,根本没让陶欣艺看出猫腻来。   冬天的夜晚气温降到了零度,冷风瑟瑟的刮过来,吹断了枯枝,割断了烂叶。陆铭背着书包走在离校的长坡上,旁边不近不远处是陶欣艺。   李行舟和林轩聊过后,不再拒绝她的帮忙,只不过学得更狠了些。   与之相随的是关于李行舟和林轩的谣言,越演越烈,因他俩“亲密”的举止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好在他俩并不在意。   因此,每次放学,林轩都要扶去李行舟,那陶欣艺只得落了单。   正好,陆铭可以和陶欣艺一起回家。   在学校他们不能走得太近,只是站在不近不远的距离,让影子交叠着并肩前行。   朱白露被小姐妹们簇拥着,出了教学楼,远远看见陆铭和陶欣艺走在一起,恶作剧的念头冒了出来,她对小姐妹们道:“你们先走,我去追求爱情了!”   随后,她一路小跑追上陆铭和陶欣艺,走到陆铭身边不近不远的距离走着,也不说话。   无比尴尬的场面出现了。   陶欣艺在陆铭左手边,朱白露在陆铭右手边,她们的视线都汇聚在陆铭身上。   我想借朱白露这个人物写一些真实的东西。披着感情的皮,绕一下审核。或许,大家可以换个角度看这个人物。 第57章 我真怕修罗场   陆铭尴尬地对陶欣艺笑了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然而,陶欣艺的目光很快从陆铭身上移开,落在朱白露身上,皱眉问道:“你想做什么?”   朱白露无辜地回答:“没做什么,只是走路而已。”说着,她又向陆铭的方向靠近了几分。   陶欣艺不甘示弱地也向前靠了一些。   被两个美女夹在中间的陆铭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同学,提醒道:“朱白露,这里是学校,你离我远一些。我们不熟。”   朱白露微笑着回答:“什么叫不熟?中午我们还在亭子里看雪呢,这么快就忘了吗?”   还没等陆铭反应过来,陶欣艺就扭头瞪着他,狠狠的踩了他的脚,感觉有小刀子把心划开了,眸中蓄起水花,想着自己在这争风吃醋实在没意思,头也不回地跑出校门。   那是她第一次没跟陆铭说再见……   见陶欣艺要走,陆铭本想赶上去追上她,跟她解释清楚。   朱白露再次霸道地抓住陆铭的胳膊,引起了周围同学的好奇目光,一些人甚至发出小声的惊呼。   陆铭低眸望向朱白露,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压抑的愤怒。然而,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不能粗暴地甩开朱白露,否则可能会引发更多的流言蜚语。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说:“放开我。”   朱白露不甘示弱的盯着他,又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默默跟在他身后。想到陶欣艺刚才的表情,不由得有些愧疚。   没一会儿,朱白露就看开了。   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谁知道她这么弱,谁让知道她当真啊。   离开学校后,陆铭发现朱白露仍然跟在他后面,他便走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子,转身看着她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朱白露淡淡地说:“我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觉得学习很无聊,学校也很无聊,生活平淡得让人绝望。但是,伱挺有意思的。”   说着,朱白露缓步靠近陆铭,仰头看着他,笑靥如花,眉眼似画。   陆铭嘴角上扬讽刺一笑,低头缓缓靠近她,直到近得能看见她脸上的绒毛,近得她的瞳孔开始收缩强装镇定,轻声道:“你想找刺激的话,找别人陪你玩。我觉得很烦。”   “不行,别人没意思。追你很有挑战性,我想试试看。”   “我喜欢陶欣艺,你换个人挑战。现在她误会了,去跟我解释清楚。”陆铭耐着性子继续道。   朱白露的乌黑眼珠微微转动,她摇了摇头,说道:“如果你答应我,我可能就会失去兴趣了。可是,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男生。你越是拒绝我,我就越是感到兴趣。”   陆铭略显无奈地说:“那就这样吧,我答应你。我说我喜欢你。这样可以了吧?你可以离我远一些,让我去解释一下吗?”   朱白露笑道:“明显是假话,我不会信的。不过你想想看,我们还挺配的。我假装喜欢你,你也假装喜欢我。”   说完,朱白露向后退了一步,与陆铭保持了适当的距离。刚才她们离得太近,她甚至能听到陆铭的呼吸声,感觉心跳加速,脸颊微微发热。   如果没有陶欣艺,陆铭也不在意和朱白露玩玩打发时间。   生活无聊找乐子而已,也不用上心。   但关键是他现在意识到自己喜欢陶欣艺,尽管没有她那么喜欢自己,但也不想让她伤心。想到陶欣艺刚才的泪花,陆铭的耐心被耗尽了。   昏黄的路灯点亮了小巷,只有他们两人在场,偶尔路过的老鼠发出“吱吱”的叫声,听起来格外瘆人。   周围环境不错,既然跟她扯不清楚,那把她吓跑算了。   他抚额笑着,缓步靠近朱白露,身体微微弯下,眼神直视着她:“既然你想和我玩,那我也想做点什么。”   见陆铭眼神清亮,呼吸均匀,朱白露毫不畏惧地回应他的视线,娇声说道:“玩就玩,我承受得起。你敢吗?如果你敢亲我一口,我就会相信你喜欢我!”   陆铭的瞳孔微微收缩,有些错愕。   按照他的预期,朱白露应该会推开他,然后迅速逃走。然而现实却是,她竟然接过他的话,继续挑衅。   一时间,陆铭感觉自己被架在了火上烤,进退两难。实话说亲她一口也不吃亏,就是很麻烦。看她那样绝对是初吻,亲完绝对会被缠死。   但不亲也洗不清,她还得缠着自己,麻烦啊!   最后,陆铭决定赌一把。朱白露不可能喜欢我,初吻绝对会躲,一定会躲。   于是,陆铭假装轻松地问道:“亲哪里?脸还是嘴,我都可以?”   朱白露回答:“嘴巴。我觉得应该玩点大的,更刺激!”   她似乎对即将到来的胜利充满期待,脸颊兴奋地泛起红晕,甚至嘟起了红唇。她坚信陆铭喜欢的是陶欣艺,他不可能亲她,绝对不可能。   不过就是虚张声势罢了,谁躲谁就输了!   “行,你说的。”   话音刚落,陆铭就机械性的靠近她,不由得紧张起来,距离越来越近,两人的脑海里闪过了同样的念头。   为什么他(她)还不躲!   靠得越近,陆铭的动作就越慢,给她留出足够躲开的时间。   在只有一厘米不到的距离时,朱白露终于还是熬不住了,猛地偏头,用力把他推开,支支吾吾道:“行了,你赢了!”   陆铭松了一口气,往后撤了两步,道:“那你可以不缠着我吗?顺带跟陶欣艺解释吗?”   “我可以跟她解释。但是,还是想缠着你,刚才真刺激啊!”   说着,朱白露蹦起来,伸了个懒腰,装作深情地道:“陆铭,我真的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他学着朱白露的样子,拿着腔调,朗声道:“你开心就好。”   而后陆铭收了表情,迈腿走出巷子,平静地道:“大姐,现在很晚了,记住明天去找欣艺解释清楚。”   一阵风吹过,扬起雪花纷飞,朱白露跟在他的身后,沿着他的脚印踩过去,若有所思。   可能是冬天太冷,也可能是太无聊,她轻声喃喃道:“如果我将来真的喜欢上你了,你会相信吗?”   朱白露不是用来写感情戏的,她不是用来写感情的!!! 第58章 总不见太阳   回到家后,陆铭赶忙给陶欣艺打了个电话,“嘟嘟”声响了很久都不见她接,直到最后一刻,拨通了。   陶欣艺拿着电话,站在窗前,眼神空洞无神,指尖按在帘子上摩擦着:“你想跟我说什么?”   “小艺,我和朱白露没有关系。她只是在找乐子而已。”   “嗯,或许吧。”   陶欣艺用手蒙住眼睛,让自己陷入纯粹的黑暗中,又讽刺得笑了,上扬的嘴角仿佛在嘲弄整个世界,泪水无声滑落,语气却异常平静。   “面对选择,连父母都没有选择我,何况旁人。朱白露也很漂亮,我记得你说你喜欢漂亮的,是吧?”   陆铭一愣,忙道:“我那是开玩笑的,伱别当真。”   “我相信你。很晚了,我要去洗澡了,拜拜。”说着,陶欣艺挂断了电话,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抬头仰望残月,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再见”和“拜拜”在她眼中有很大的区别。   从前,她总跟陆铭说再见,是期盼再见面。   如今,她与陆铭说拜拜,是在练习别离。   当朱白露出现时,陶欣艺先是燃起了斗志,但很快熄灭。同样的美,为何他会选择自己呢?难道因为我爱哭,可无人喜欢这样忧郁的人。   陶欣艺父母离婚后,也曾忧郁过一段时间,直到周围的朋友都散了,她才明白或许大家喜欢的阳光而非忧郁……   陆铭听她这样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却没想太多,继续刷题去了。   冬天的被窝温暖得不像话,听着耳畔的闹钟叫了一遍又一遍,陆铭才肯从床上爬起来,靠着意志力撑起疲倦的眼皮去上学。   走出单元楼,没了钢筋水泥的庇护,凛冽的寒风刮过来,周围又冷了几分。   跨进校门,陆铭就看见朱白露穿着嫣红色的羽绒服站在雪地上,冲着自己招手。没一会,朱白露小跑着走到陆铭身边,扬起明媚的笑容,道:“你不是要我跟她解释吗?我就给她写了一封信解释。”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封好一信,递给陆铭。   陆铭拿着信,警惕的道:“你真的在信中解释了?没有搞别的东西?”   “怎么,你不相信我?”   “我怎么可能相信你?”   朱白露神情一变,显得有些受伤。虽然,她的确没有在信中解释,夹杂了许多私货。可陆铭在什么都没看见,毫无根据的情况下依旧怀疑她,让她感觉委屈。   正因为她神情委屈,陆铭相信了她,忙道:“行,我把信给她。你都写信了,应该可信。”   朱白露抬眼凝望着陆铭,隐约有些后悔,道:“如果,你不放心就拆开看看。”   “你都这样讲了,不用拆。我相信你。”   陆铭把信放到书包,迈步走向教学楼。朱白露就像个尾巴一样跟在他后面,在半米的距离内跟着他。   感觉到身后有人的陆铭有些不适,转身停下来,对她说道:“你跟在我身后又捡不到金子。干嘛跟这我?”   “我愿意,你管不着!”朱白露挑眉一笑,嘟起嘴,轻声道:“你敢不敢在这亲我一下?挑战一下。”   “大姐,你找刺激可以去蹦极。那个刺激。”   陆铭没给朱白露继续说话的机会,头也不回的狂奔而去,远远把她甩在后面,洗了把冰水脸驱走困意后踏入教室。   当他拿出那封信时,内心隐隐有些不安,有种拆开检查一下的冲动。   但他觉得自己既然说了不拆,就不该在背地里拆信。算了,既然选择相信朱白露一次,就别怀疑。狼来了也就骗两次,她已经骗过两次了。   陆铭犹豫片刻后,把信递给陶欣艺道:“朱白露就是跟我开个玩笑。她觉得跟你解释清楚,还给你写了封信。我和她没关系。”   “噢。嗯!”   陶欣艺拿着信,缓缓拆开,眼眸渐渐明亮起来。既然朱白露愿意写信给我,那她肯定不喜欢陆铭,那他就不用选择了!   然而,等她看见信的内容时,整个人都僵住了,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信的正文内容为:   虽然,陆铭现在喜欢你,但以后不一定喜欢你。   还有,我认为他对你也就一点点喜欢,你就占个同桌优势而已。他或许喜欢你,或许吧,你能证明他喜欢你吗?总有一天,我能把他追到手。   我朱白露就是喜欢陆铭!他肯定会说我是在开玩笑,但总有一天,他能看见我的真心!   陆铭看状况不对,把信夺过来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爆了口粗:“靠!那啥,她是开玩笑的,你别信啊!   不是,她说开玩笑的真心是有的,喜欢我的真心绝对没有!”   陶欣艺眼眸湿润了,低下头缓了缓,展露笑颜,凝望着他的眼睛,道:“我相信你。”   周围同学被陆铭刚才的“喜欢”喜欢二字吸引过来,眼尖的同学看见他手上拿的那封信,人群中传来小声的质疑。   “你手上那封信不会是情书吧?”   陆铭把信揉成一团,塞进口袋里:“不是。”   “不是,要不给大家瞅一眼呗。这年头写信,罕见啊!除了情书。”一声较为尖利的女生从人群中传来,陆铭顺着声音看过去,正是背着书包走进教室的孙华青。   陆铭恨不得马上把朱白露从二班抓过来解释清楚,但大概率她不会解释。   一时间,他只感觉百口难辨。这封信烫手得要命,他恨不得把信直接吃下去,毁尸灭迹。可这样做又会被认为做贼心虚。   正在这时,孙华青看见秦雅抱着教案,站在教室后门观察着他们。   她走到秦雅身边,故作担忧地道:“秦老师,就是大家都猜陆铭手上拿的是情书。可高三不是不准谈恋爱吗?”   秦雅没说什么,看着孙华青笑了笑,眼神晦暗不明,无声叹气。上次,陆铭来办公室找王莹给孙华青看医生,秦雅全程都在。   她拍了拍孙华青的肩膀,缓缓走到陆铭身边,凝视着他,没说话。   见秦雅来了,陆铭看见了破局的希望,主动把信递了过去:“秦老师,这封信不是情书。” 第59章 何必如此   秦雅打开信一看,瞥见“朱白露”三个字后呼吸凝住了。她仔细打量着陆铭和陶欣艺,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这封信可以说是“情书”,但更能当做是对情敌的挑衅。   简单一封信,把二班前三朱白露,三班第一陶欣艺,以及年级黑马陆铭都牵扯了进去。   实话实说能引起很大的舆论风波,那他们三个就别想专心学习了。   何必把小事扩大。   秦雅将信合上还给陆铭,当机立断地道:“这不是情书,就是普通的信。现在也有怀旧的人,不要想多了。别人的信,不要胡乱猜测,也不要过分好奇。要尊重对方的隐私。”   “行了,差不多该上早自习了。孟鹏上去领读吧。班上感冒的同学不少,早读不用太大声。”   朗朗书声响起,把风波掩藏下去。   陶欣艺努力不去想那封信,让脸上挂上许久的微笑,神情专注的盯着课本,然而指尖不断的扣着裤腿昭示着内心的波动。   熬到自由背诵时间,陆铭小声道:“你别生气,也别伤心。我会赶快处理好这件事。”   “现在是早自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要想有的没的。”   陶欣艺疏离的道,语气平静得不像话,只有眼尾的微红出卖了她。   “今天,我一定处理完身上的谣言。你放心。”陆铭沉声道,眉眼随之凌厉了几分。他的目光望向二班的方向,似乎穿透凝视着朱白露。   想到自己的课代表搞出这样的事来,秦雅只觉得棘手。   不找他们谈谈,说不定弄出什么事来。   秦雅思来想去觉得只找陆铭和朱白露谈话,把陶欣艺排除在外。在她看来,陶欣艺未必没有参与其中,但陶欣艺是能考上华清大学的好苗子,不能受影响。   她在二班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板着脸道:“朱白露跟我出来一下,班长管一下纪律。”   见秦雅黑脸,朱白露有些迷茫,但依旧熟络地道:“秦姐怎么了?”   “有事和你聊聊。”   接着,她走进三班,拍了拍陆铭的肩膀,道:“跟我出来一下。”   “好。”   陆铭出了教室门,就看见朱白露站在一旁,在秦雅看不见的角落对着自己笑着,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因为早上办公室有很多老师,她想把这件事的影响控制到最小,就打算去个僻静处找他俩谈话。   引他俩上了天台,秦雅发现上面已有老师找学生,就绕远把他们带到了操场。   冷风瑟瑟吹过,太阳竟然躲进了云里,清晨也显得无比昏暗。   见四周无人,秦雅黑着脸凝视着他俩,严肃地问道:“伱们在搞什么东西?高三,搞三角恋很有意思吗!”   朱白露隐约猜到是什么事,但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死鸭子嘴硬道:“什么三角恋?秦姐,我哪里搞三角恋?”   陆铭等她说完后才道:“秦老师,我们没有搞三角恋。我和陶欣艺没有谈恋爱,和朱同学就更没有关系。您之前见到的那封信,只是朱同学的恶作剧而已。”   “恶作剧写情敌挑战信?”   秦雅凝望着朱白露,感觉现在的学生真难懂,眸中闪过一丝失望,道:“那封信是你的笔迹,别说是别人诬陷你。说吧,为什么写那封信。打击情敌还是恶作剧?”   见老师让自己二选一,朱白露僵住了,有些后悔。   她做这些就是想给陆铭和陶欣艺的感情制造点障碍,让他们晚点谈恋爱,顺带满足一下恶趣味。要是陆铭有女朋友,她就得避嫌,不能缠着他。   朱白露当机立断面露愧色,疯狂思索着对策。   无论是“打击情敌”还是“恶作剧”,她都不想选。哪一个认了都会破坏自己在秦雅心中的形象。如今这个情形,只有创造出第三个选项,外加道歉。   忽得一个离谱的理由出现在她脑海。   朱白露扮做羞愧万分的模样,用蚊子大小的声音道:“秦老师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我昨天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这是朋友给我的惩罚。我下课后就去解释清楚,但是没想到惊动了您。陆铭对不起,给你造成麻烦了。”   陆铭平静的听着,内心没有丝毫波澜,跟他预计的差不多,满篇讲话。   然而,原本对朱白露印象很好的秦雅不这样想。朱白露写这种东西在她看来很离谱,虽然真心话大冒险干这个也很扯。   但她更愿意相信这个回答。   自觉误会心爱学生的秦雅面露愧色,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什么朋友叫你干这个,目的不纯。你就是太单纯了,离那些人远点。”   陆铭讽刺得盯着朱白露,不轻不重的道:“你真单纯啊。”   “她都跟你道歉了,这件事也没扩大。陆铭,你一个男孩子心胸要宽广一点。”秦雅尴尬地赔笑,承当起和稀泥的角色,又喋喋不休地说了许多话。   陆铭笑着没反驳,只点头说好,用没有感情的眼眸凝视着朱白露,不断压制心中涌现的烦躁。   既然她是这种人,也指不上她去澄清流言,我处理流言又何必在意她的感受。   见状,秦雅以为这场“乌龙”结束了,就领着他俩走回教学楼。只是天空依旧不明亮,太阳还是不见影,所以很冷。   陶欣艺在陆铭离开后,犹豫片刻,拿笔戳了戳坐在她前面的孙华青,轻声道:“我有话对你说。”   刚才告了黑状陆铭的孙华青像一个得胜的将军,扭头看着陶欣艺,神采飞扬,得意的不成样子。听说自己生病的那几天,陆铭的数学居然考了全班第二,凭什么他又进步了!   不过好在听说那次陶欣艺退步很大。   不过好在我告了陆铭的黑状,他被谣言缠身,也进步不了多久。说不定我原地踏步就是因为陆铭吸了我的考运,让我倒霉。   这样想着,孙华青心底涌现一股诡异的快感,脸上的青春痘痒了起来,忍不住用手去抠。   陶欣艺轻声叹气,娥眉皱起,道:“上次你发烧是陆铭去叫的老师,是他叫老师带你去医院。你知道吗?” 第60章 这是在学校!   孙华青愣住了,喉咙像被卡了块石头说不出话来,努力挤出笑容。她下意识的看向门外,似乎是在期待陆铭的出现,可很快就把目光移开了。   见她没反应,陶欣艺提高音量继续道:“我知道最开始陆铭的流言就是你散布的,现在又添了一把火?为什么!”   “我说抱歉,对不起,我错了。行了吧,可以了吗!”   孙华青强装镇定的瞪了她一眼,扭头回去写作业,鼻子一酸很想哭,狠狠拧着大腿肉把泪意和愧意忍了下来。   长得漂亮的人哭是梨花带雨,有人关心。长得丑的人哭起来是丑人多作怪,让人厌烦。   孙华青想努力假装这件事没发生,假装不知道是上次陆铭帮了她,但她的背一直被陶欣艺用笔戳着,无法忽视。   她猛地转头,红着眼眶,看着陶欣艺,声音有些哽咽的道:“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我怎样!”   “道歉无济于事。我希望你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他澄清流言。毕竟源头从伱这来。”   陶欣艺轻声说道,用手撑着脑袋偏头看向窗外,看自己所谓的风景。   太阳被云深深藏起来,褪去了湛蓝色调,竟成了被脏抹布浸过水似的颜色,早已落干叶子的枝杈,直愣愣地伸展着,呆板得不像话。   秦雅的办公室在二楼,三班在五楼,就在中途与陆铭、朱白露分别。   许多抱着各科作业的各班课代表不断的上下楼梯,让原本狭窄的空间变得拥挤。往常,朱白露此时应该也在收作业,或抱作业。   但想到秦雅的偏心,朱白露就想消极怠工,不忿地道:“这么不公平你难道不生气吗?”   “什么公平?”陆铭不耐烦的道:“搞恶作剧很好玩?”   “明明这件事还牵扯到陶欣艺,凭什么就找我们两个。她怎么就没事!”   陆铭沉默着,眼神凝重了几分。   凡事只要牵扯到陶欣艺,老师的处理方法就开始双标起来,算是顶级学霸的隐性特权。虽然可以理解,但理论上不该存在。   陆铭反问道:“这对你重要吗?说到公平,你说谎老师信,也是因为对你的印象好,所以相信你如此拙劣的谎言。不存在绝对的公平。”   他们的争执吸引了来往同学的目光,陆铭没再继续说下去。   课间只有十分钟,即便陆铭想把朱白露叫上天台谈一下也来不及,他语气稍缓地道:“我们找时间谈谈吧?中午天台。”   朱白露回眸一笑,娇声道:“我不。凭什么听你的?除非,你说……”   紧接着,她快步缩短与陆铭的距离,踮起脚尖,在他的耳畔道:“你说你喜欢我。”   陆铭瞳孔猛地震颤,皱眉盯着她。   “我知道,学校又怎么样。刺激吧,生活实在太无聊了。”   朱白露居高临下地看着陆铭,掷地有声地道:“中午一点半,天台见。”   说完,她就转身跑进二班教室,大吼一声:“交语文作业啦!快点呦,现在离上课还有两分钟,来得及。”   教室里又是一阵混乱。   然而,朱白露刚才那一嗓子把来往同学的目光引了过来。有七八个同学都听见了天台约见的事,他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留在原地的陆铭身上。   陆铭环视周围八卦的人,平静地道:“如果你们好奇的话,可以一起去。中午一点半,天台见。清者自清。不过如果大家想开玩笑,也无所谓,毕竟都是假的。   我还是学习去了,没空搞这些。”   紧接着,他踏着上课铃声,走进了教室。   而朱白露伴着教室铃声,抱着厚厚一沓语文作业冲出教室,朝秦雅办公室狂奔而去,心脏猛烈地跳动着,眼眸明亮得耀眼。   她早就把文科要考的教材背下来了,全都背完了。   可无论怎么刷题,分数也只能停留在六百三十分左右,进步是极其困难的事,努力似乎没有任何意义。   光阴流逝着,她觉察不出任何滋味,只有和男生搞暧昧时才能隐约觉得刺激,仿佛是在挑战规矩,触碰禁忌。   时间久了,无聊又爬满了心头,变成绳索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仿佛只需要很简单的动作,很套路的话术,就能让对方喜欢上自己,多么无趣。   陆铭的出现,让朱白露觉得如同死水般生活变了。   他进步得太快,让每个高三的老师都把“陆铭”二字挂在嘴边上,奇迹般的进步速度像一颗冉冉上升的新星,刺破夜的黑暗。   最重要的事,陆铭对自己不感兴趣。   诸多因素叠加在一起,朱白露渐渐把陆铭二字记在心里,感觉时间变快了。   三班教室内,王莹站在讲台上慷慨激昂的讲着“三角函数例题专项”。因着正好是陆铭的薄弱项,所以他听得格外认真,时不时还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陶欣艺听不进去,她拼命克制自己想去看陆铭的冲动,在心中不断默念着。   窗外没有风景,都是衰败的枯枝烂叶,别看,也不要期待,不会伤心……   陆铭起笔落笔间,发现她脸色不对,注意力不由得涣散起来,想说些什么,然而上课不是好时机,更何况这是王莹的课。   尽管他不怕又被叫出去谈话,但会觉得麻烦。   陶欣艺翻出练习题中的难题,努力转移注意力,可泪水偷偷跑到眼眶里,越来越多,无声滑落。   只是,晶莹的泪珠没有落在书页上,而是落在陆铭的手上。   他见到陶欣艺的眼泪滑落,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脱口而出道:“我接住了泪水,所以你没有哭。”   陶欣艺愣住了,凝望着他掌心的泪,感觉心破了个洞,大风无休止地刮进来,吹走悲伤,轻声喃喃着。   “你接住了我的泪水,好像就不怕了。”   正好此时太阳从云层里溜出来,世界亮了起来。她扭头看向陆铭,光晕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竟能触摸到温暖。   光把勇气送给了少女,她说出了十八年来最出格的话。   “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第61章 真心话大冒险   陆铭嘴角上扬,摘掉右手手套,在课桌下牵住了她的手,目光落在黑板上,心脏疯狂地跳动着。   身旁的陶欣艺眸中折射出太阳的光,瞳孔里映着陆铭,余光瞥见窗外的枯枝烂叶,想到来年的茂盛,只觉得一年四季都美得不像话。   陶欣艺感觉内心荡漾着甜甜的喜悦,仿佛飘在云里。   时间久了,她又变得贪心起来。   她的手上戴着陆铭送的粉红色兔子棉手套,还没来得及脱下,隔着棉布,他们好像不算真正的十指紧扣。   陆铭可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沉浸式听讲,上课效率极高。   在王莹讲题的间隙,陆铭瞥见陶欣艺眼神飘忽、双颊嫣红,暗道她真爱害羞,小声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学习”二字犹如雷击,让陶欣艺从自己吹出的粉红泡泡中逃出来。   可感受到陆铭掌心的温度,她舍不得放开,还贪心得想把手套脱下来,真正得十指紧扣,思来想去,还是不敢,只得不舍地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轻声道:“在教室,不好。我要开始学习了。”   “那就学习。”   整堂课下来,陆铭感觉收获颇丰,他对利用“三角函数求面积”一类的题有了新的体会,最重要的事陶欣艺从醋罐子里站了起来。   尽管,陆铭能感觉到她还在吃醋,却不再是淹死在醋罐子的状态。   不用再为对方患得患失,他俩的学习效率都提高不少,又恢复了“刷题机器人”状态。   只要今天中午能把朱白露的事解决掉,那他也能恢复到正常生活了。   孙华青坐在他们前面,心绪万千,什么都没听进去。人的心里有愧,如果不解决掉就会一直埋藏在心里,赶跑安宁。   不管上课下课,孙华青都竖起耳朵,仔细留意身后的动静。   在她看来,自己都恩将仇报了,陆铭回来后肯定会说自己的坏话,以此泄愤。若是陆铭离开座位,她也借故离开,悄悄留意着他的动静。   陆铭不知道孙华青的小心思,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只专心干自己的事,集中注意力学习。   当他吃完刚吃完午饭,正打算从食堂走出来时,被孙华青挡住了。   关于孙华青这个人,陆铭没什么生气的点,只觉得她悲哀而已。尽管她散布自己的“谣言”,尽管她向秦雅告状。   实话说,孙华青做的这些倒也不算冤枉了他。   毕竟“陆铭有喜欢的人”这句话是真的,“那封信是情书”某种程度上也不算假。   孙华青出于嫉妒心做这些,太幼稚,根本害不着他。   陆铭平静地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站在同学的角度上,我建议你把精力集中在学业上,不要过多关注旁人的事。没有意义。”   孙华青有些局促地从口袋里掏出崭新的修正液,道:“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知道上次是你帮我叫的老师。谢谢伱!我看你作业和试卷写错字就涂黑,很丑,也影响卷面美观。你可以用修正液改,这样能好看不少。”   说着,孙华青自嘲地笑了,看着陆铭,羡慕地说道:   “你也知道,我很嫉妒你。所以,我老是留意着你的作业和试卷,希望能看出些进步的诀窍来。”   陆铭接过修正液,心中无限感慨,认真说道:“谢谢。”   “我认为你的心理压力太大,太在乎成绩进步,很影响考试心态。尽管你很用心的学,也很难发挥出正常水平。因为你太在乎了。我建议你放宽心。”   孙华青内心一阵酸楚,哑声道:“怎么可能不在乎?高考压在前面,我不可能不在乎。”   “我认为,只要你这个月不急着进步,也不害怕退步,放宽心正常学。期末至少提高三十分。”   说完,陆铭把修正液揣进口袋,快步往教学楼走去。   孙华青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愣神,见光打在少年身上,忽然觉得陆铭像是“考运之神”,莫名信了几分。   五十多天内,陆铭进步将近一百分,简直是奇迹,身上也不由得笼上了神秘的色彩。   诸多因素叠加在一起,孙华青决定相信陆铭,连吃饭都多吃了两口,忘记减肥——学校食堂小卖铺有很多人排队,孙华青先买了要送给陆铭的修正液,送出修正液后,才去买饭。   中午一点半,陆铭揣了三百块钱在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把放在手背上的陶欣艺的手挪开,蹑手蹑脚地出了教室。   他走上天台,只见三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自己。   好家伙,白天也就七八个人听到,半天内他们广而告之,上来吃瓜的人比他预计的翻了好几倍。   朱白露站在人群中,谈笑风生,见陆铭来后,美目流转,直勾勾地盯着他。   她缓缓走到陆铭身边,悠悠道:“没想到天台有这么多人?”   “你上午嚎那么大声,约的可不止我一个人。”陆铭抚额笑道,垂眸凝视着他,眸中写满志在必得。   朱白露轻声道:“你还欠我一句话。快对我说‘你喜欢我’。”   没有感情的喜欢,就是一句普通的话。   陆铭的视线落在她身后的那些看戏同学身上,手中捏着三张百元大钞,弯腰,在她耳畔轻声道:“我喜欢你。你真觉得这样很刺激吗?”   尽管他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但还是催着朱白露的心脏的疯狂跳起来,脸猛地红了,她甚至能感受到少年的呼吸。   朱白露踉跄地往后推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小声咳嗽了一下,掩饰着内心的波澜,强装镇定。   见她这样,陆铭有些错乱,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这和他预判中的反应不一样。   她这是害羞了?应该是我想多了,朱白露应该是觉得刺激,太兴奋了。   那些看热闹的男男女女见他们举止有些亲密,顾不上失礼,缓缓靠近他们。   见状,陆铭在心中默默给李行舟到了个歉。   他把三张百元大钞拿出来,朗声道:“朱白露,我把李行舟欠你的三百块钱要回来了。他当时比较急,正好你在。他让我跟你说声‘谢谢’。”   朱白露没有任何动作,凝视着陆铭,眸中晦暗不明,不知为何酸楚从心底涌出来。 第62章 你不许笑我   她自嘲地笑了笑,接过那三百块钱,眼神掠过他望向天边的云彩,喉咙里像被塞了团棉花,说不出话来。   看来陆铭真的很讨厌我,讨厌到拿钱合理化我们的见面。   可钱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不要呢?   尽管朱白露觉得伤自尊,但依旧把钱揣进口袋里,努力扬起明媚的笑脸,道:“多谢啦,帮我把钱要回来……”   陆铭看着那些八卦的同学,朗声道:“因为要帮朱白露把钱要回来,我就和她多见了两面,却被同学误会,传成八卦。在此,我澄清一下,我与朱白露仅仅是认识而已。”   朱白露攥紧手中的钱,小声喃喃道:“认识?也对,仅仅只是认识而已。”   如果她想反驳陆铭,就得先推翻“还钱”一事。   那就得把放进口袋里的三百块钱还给陆铭,她舍不得,不想还。若是想要这三百块,就得承认陆铭说的话,谣言自然就散了。   她鬼使神差地微笑着,眸中尽是自嘲,苦涩夹在欲望中翻涌着。   为了维护可笑的自尊,朱白露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陆铭,悠悠道:“对,之前那些就是谣言。忘了问,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陆铭有些无语,吐了口浊气,平静地道:“谣言澄清就行。”   话音刚落,他转身就走,脚步都轻盈了几分。这次应该能甩掉朱白露这个麻烦,当众下了她的面子,估计以她这样的性格,估计不会再烦我了,解脱啊。   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上次跟朱白露表白的兄弟是谁,但如今不重要了。   这次,好奇他和朱白露八卦的人差不多都来了,有了当事人的澄清,那八卦也将到此为止。只要抽空和行舟串个供就行。   天台上那些上来等着看好戏的人,对讨债还钱的戏码有些失望,四散离去。   只有朱白露拿着三百块钱,站在原地发呆,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仿佛灵魂被抽干了。   狂风袭来,原本梳好的丸子头有些凌乱,她紧紧攥着钱,低声自言自语。   “我要这钱有什么用?”   “可以去买防晒霜,不过冬天用不上防晒霜。那就买支新色号的口红,宝石樱红和芸豆红得很漂亮。我也很漂亮……虚荣而恶劣。”   朱白露讽刺地笑着,困意上来鼻子一酸,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我就像冬天腐烂的枯枝烂叶,美丽的面孔下满是污垢。   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她又戴上没心没肺的面具,离开天台,走到三班教室门口时,忍不住望了陆铭一眼。   既然他觉得我烦,既然他真的讨厌我,那我何必还上赶着找没趣,反正这个学校里的每个人都把青春埋进了题里,没有高尚的墓志铭,管他什么意义。   随后,朱白露收回目光,回到二班,趴在课桌上补觉。   接下来好几天,陆铭都没遇见过朱白露,就渐渐淡忘了这件事,全身心准备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   高三的每一场大考都是为高考准备的练兵,班上越发安静。   无论上课还是下课,大多时候只能听见老师大声说话,学生们的音量总不见大,怕打扰到周围人学习。   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课堂上发生任何一点有趣的小事都能引起哄堂大笑。   期末,按秦雅的复习计划是课本和习题并重,复习课本相关内容时,她总会留出一半的时间让大家背书。   可陆铭完全不打算背额外花时间背于语文必背课目,一般也就在早自习时象征性的背两句。   毕竟,古文默写才5分,要背海量的内容,还是理解性默写。   就算他背了,也不一定能写对,部分古诗他大概能懂。秦雅让背书时,他拿出数学练习册,用铅笔在语文书上打草稿。   可能是他学了太久数学,头有些晕——上午第一节课是数学,陆铭在学数学;第二三节课是英语,陆铭还在学数学;第四节课是语文,陆铭依然在学数学。   在把解析几何第三问算完后,陆铭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活动筋骨,感觉整个人都学晕了。   思来想去,他决定拿出背两首诗,陶冶一下情操。   陆铭翻到《将进酒》诵读起来,起先他的读得毫无感情,但内心渐渐的起了波澜,声音不自觉得大了些许。   “君不见……”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这句,少年诵读出了豪气,没有技巧,全是感情,引起了共鸣。不知是哪个同学在陆铭语落后,紧接着吼着。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三班里不断响着“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讲台上的秦雅看着少年们耀眼的双眸,感慨万千,只见轻抚脸上的眼角纹,轻声喃喃着:“须知少时凌云志,自诩人间第一流。哪知岁月蹉跎过,依旧名利两无收。”   李行舟被这种气氛感染,扯着嗓子吼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秦雅被他炙热的眼神烫了一下,笑着喊道:“孩子们,正青春,要加油啊!”   “晓得,秦姐,看我们三班勇夺魁首!”赵孟鹏大声回应着,咧开嘴笑了,露出两行洁白的牙,恣意不羁。   秦雅点头道:“既然你们今天喜欢李白的诗,那我们就做一下李白其他诗的诗歌鉴赏,应个景!我会办公室找找,记得上次印了一些。”   此言一出,又是“哀鸿遍野”。   秦雅见此忍俊不禁,转身出了教室,步伐轻快地走到办公室找试题。但是,语文资料太多,一时半刻,她还真找不到。但话都说出口了,她也只得耐着性子继续找起来。   没了老师盯着,陆铭明目张胆的把数学练习册拿出来,刷题。   过了会儿,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困得要命,神情异常疲倦,靠意志撑着继续学。   陶欣艺看见陆铭的倦容,心里着急,灵机一动有了主意,轻声道:“我要给伱表演个节目,你不许笑我。” 第63章 做人不要怕尴尬   陆铭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道:“不会,我绝不笑你。”   陶欣艺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眨了眨眼睛,小声唱道:“下面我将为你演唱《小英雄大肚腩》。我唱了,你可不能笑我。”   说着,她握紧拳头,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好,大小姐唱歌,我绝对不会笑。那可是天籁之音!”陆铭眉眼舒展着,整个人放松了不少。不过《小英雄大肚腩》是什么歌,听起来像首儿歌。   陶欣艺努力让自己显得严肃,柔声唱着。   “Oh GG Bond童话里做英雄!”   “Oh GG Bond热血心中流动!”   “……”   清脆的嗓音,伴着轻松欢快的旋律,配上她严肃的表情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她才唱两句,陆铭就发现她竟然在《猪猪侠》的主题曲,表情错愕。   重生前,陆铭工作累了就喜欢刷会儿短视频,一般情况下他看舞蹈区。   但若工作强度太高,他会选择鬼畜区解压——《猪猪侠》主题曲是鬼畜区常见伴奏。   陆铭听着歌,嘴角止不住上扬,好像压力都被欢快的儿歌唱走了。不知为何,他感觉陶欣艺不是很喜欢这首歌。或许,她是想让我放松会儿?   见他神色缓和,陶欣艺更加沉浸地唱起来,音量不自觉的加大了几分,眼里只有陆铭一个人。   正在这时,陆铭看见秦雅从教室后门走进来,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然而陶欣艺唱得太过沉浸,丝毫没有感觉到外界的变化,想着陆铭开心起来真好。   陆铭见秦雅缓缓过来,站到陶欣艺身后,只能拼命咳嗽提示她,大有把心肺咳出来的架势。   “伱怎么了,感冒了吗?”陶欣艺担忧地看着他。   “没事。刚才被口水呛到了。”陆铭一边说着,一边冲秦雅尴尬的微笑着,耸了耸肩,道:“秦老师,有什么事吗?”   一声“秦老师”把陶欣艺吓了个激灵,让她猛得清醒过来。   她连头也不敢回,拿起书,大声朗读道:“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秦雅垂眸一看,发现陶欣艺翻开看着的是《过秦论》,嘴里读的却是《出师表》。她努力控制着表情,拼命憋笑,板着脸走上讲台,道:“来,课代表把试题发下去。”   此时,急促的上课铃声响起,秦雅把试题交给赵孟鹏后离开了教室。   而陶欣艺像被抽干力气似的,趴在课桌上,没精打采,脸红得不像话,嘟囔着:“哎呀,天呐,好尴尬呀!不会全班都听见我唱《猪猪侠》主题曲了吧。”   陆铭回忆着刚才的情景,理论上全班都听见了,却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没有,你放心。刚才我一咳嗽,你就不唱了。他们都没听见。”   “真的吗?”   “真的,他们都没听见!”   坐在前排的孙华青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继续写题。然而她同桌向来沉默寡言的刘子健一反常态地转头道:“其实……”   还没等刘子健继续说,孙华青就拉住他的袖子,道:“我有个题不会,你帮我讲一下吧。谢谢!”   尽管话被打断,但刘子健假装没听见,继续道:“其实,刚才……”   “大学霸,求你了,给我讲一下吧。”孙华青再次开口说道,音量提高了几分   见状,刘子健也只得把话咽进肚子里,转身有些埋怨地看了她一眼,小声道:“你咋这么急。我刚才是想说陶欣艺有句歌词唱错了。终于说出来了,憋死我了。哪道题不会,我给你讲……”   尽管前排的声音很小,但陶欣艺还是听到了,红唇微嘟,道:“唉,好尴尬。怎么办,我真的太尴尬了。”   说完,她把埋头趴着,闭上眼睛,睫毛轻微颤抖着。   陆铭挑眉一笑,稍微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曲调,站起来大声唱了一句。   “Oh GG Bond童话里做英雄!”   霎时,全班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不过很快就又移开了。或许,他这种行为放在高一高二会引起哗然,但在高三稀松平常。   学习压力大,总会有些不寻常的事出现。   解压嘛,可以理解。   陶欣艺仰头看着他,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张成O型,突然觉得不尴尬了。   为了减少洗头时间,陆铭理了平头,更显凌厉,阳光穿过透明玻璃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身影染上淡淡晕色,让她一时晃了神。   陆铭坐下来,拍着她的肩膀,道:“大小姐,现在还尴尬吗?”   “不尴尬。学习!”说着,陶欣艺比了个打气的手势,心跳漏了许多拍,毫无困意。   见状,陆铭的嘴角止不住上扬,望着窗外的太阳,亮得他即便是闭眼,也能在黑暗中看见发光的红点。   第五节课上课铃声响起,陈韵秀踩着轻快的步伐走上讲台,抱着一沓试卷,道:“虽然上次测验题简单,咱们班全班都考上了一百分还是很不错的!   同时,陆铭考了150分!满分!大家给他鼓鼓掌!”   话音刚落,数声惊呼响起,与之相伴的是雷鸣般的掌声。陶欣艺眉眼弯弯,感觉甜从心底溢出来,空气也跟着喜悦,轻声道:“陆铭,你好厉害啊。”   陆铭忍不住挠头笑着,轻声问道:“我感觉我每次考好,你比我还开心。”   “我就是很开心。”陶欣艺说完,害羞得把目光落在空白的黑板上,就连余光都不敢看他。   陆铭本想显得宠辱不惊些,却依旧止不住得意。他不是得意自己能考满分,而是得意她在乎自己。   英语考满分,对他来讲是早晚的事。毕竟,他客观题不扣分,只在作文上扣字迹分。   汉字丑,他很难在短时间写好看。但英语也就26个字母,他每天没事练一会儿,差不多也能工工整整写下来。   见陆铭笑得张扬,陈韵秀忍不住出言提醒。   “陆铭,你的英语可就没有进步空间了。得戒骄戒躁哦。不过,你今天得意一会儿也正常。你可是我教出来的第一个英语满分。”   话说完,陈韵秀忽得感觉一阵心虚。实话说陆铭英语考这么高,还真不是她教的。这小子天天把英语课当自习课,也不知他是怎么突然开窍的。   可能突然语感上来了?   感慨数秒后,她柔声道:“既然有喜事,咱们就庆祝一下。上课花二十分钟搞个比赛。”   “不会是背单词比赛吧?”林轩瞪大双眼,可怜兮兮地望着陈韵秀。   到了高三,不是在考试,就是在评讲卷子,日子就像无限轮回一样,枯燥乏味。临近期末,班上的气氛更加压抑,她真的希望可以娱乐一下,不是边玩边学的那种。   林轩的心声也是许多同学的心声,得到了数人声援。   陈韵秀看了陆铭一眼,悠悠道:“还真不是背单词比赛,咱们玩吃西瓜大赛!陆铭跟我去办公室抱西瓜。”   说着,她冲陆铭打了个眼神,嘴角上扬,引他去办公室抱西瓜。   这几周,陈韵秀老公孟先勇的病好转不少,让她很感激陆铭。要不是他提醒,也不知道先勇要把病拖到什么时候。正好他考了满分,有个契机,就报答他一下。   冬天不是西瓜成熟的季节,反季水果比当季水果贵了好几倍。   但大家普遍都喜欢吃西瓜,她就象征性地买了两个大西瓜,正好弄个吃西瓜大赛,让全班同学都放松一下。   陆铭走进办公室,见孟先勇拿着个抱着个西瓜,走到陈韵秀身边。   在他的办公桌上放着另一个大西瓜。   见状,陆铭走过去桌上的大西瓜抱了起来,淡绿色的瓜皮上印着几道深绿色的花纹,还能隐隐闻见清甜的瓜香。   孟先勇咧嘴一笑,中气十足地道:“你娃不错嘛,满分呦。左右英语也不用学了,在英语课上写会儿物理作业也不错嘛。”   陈韵秀立即刀了孟先勇一眼,轻咳一声。   “老婆,我错了。”孟先勇看着陆铭,认真地道:“我看你电学还不错,但压强相关的题还是有欠缺。中午来找我拿两张卷子回去做。”   “谢谢孟哥,我中午就来拿。”   陈韵秀见他俩旁若无人的互动,微微皱眉,佯装生气地道:“现在是英语课,要不我把课让给你上,改成上物理课。”   孟先勇一眼看出老婆是假生气,配合道:“我们陈老师的教学水平一流,调课学生会想你的。”   就这样一路说说笑笑,两个大西瓜出现在三班,引起瞩目。   孟先勇拿出水果刀把一个西瓜破开,划成八大瓣,鲜红色的西瓜瓤呈现在眼前,散发着诱人的清香。他冲陈韵秀潇洒一笑,跨步离开教室。   陈韵秀柔声道:“现在有八瓣西瓜,每一列选一个人出来。咱们比谁吃的快。赢的人能抱走另一个西瓜,让他那列同学分着吃。”   这时,陆铭的手臂被陶欣艺用指尖轻戳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陶欣艺眼神闪烁着,看着讲台上诱人的西瓜,悄悄攥紧拳头,小声道:“你想不想吃西瓜?要是你想,我就去把西瓜赢回来!” 第64章 用脸吃西瓜   听到这话,陆铭有些错愕,挑眉一笑,道:“小艺想去给我赢西瓜?”   “嗯。只要你想吃。”   闻言,陆铭就便已经尝到了甜,比西瓜甜,上扬着的嘴角让少年感满得都快要溢出来,朗声道:“等着,我把西瓜赢回来,咱们一块吃。每次和你吃饭,你都细嚼慢咽,那叫一个姿态优雅。比吃西瓜,还是我来吧。”   “那好吧。我吃饭是有一点慢。”   陶欣艺望着他的发梢出神,不敢看他的眼睛,怕忍不住犯花痴。关于西瓜,她知道自己赢下来的几率不大,但只要肯豁出去,不顾形象,还有赢的可能性。   因为西瓜大赛的举办借了陆铭满分的东风,当他说想代表他们组参加比赛时,全票通过。   当然,这也跟陆铭长得人高马大,看着很有赢面有关。   不一会,八个小组就选出了各自的出战选手,清一色的男生,大都是出了名的大胃王。   陆铭走上讲台,被安排到了正中间,站了C位,站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仿佛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让少年的血燃起来,发烫。   即便是自诩沉稳的陆铭也不免心潮澎湃。   陈韵秀站在一旁,柔声道:“这八瓣西瓜切得都差不多大小,都有半个脑袋那么大。超市最大的西瓜都被老师抱来了!但有的看起来籽多,有的籽少。咱们比赛前正好放个狠话,暖暖场。   谁先放狠话,谁就先选。”   她话音刚落,陆铭就上前一步,平静的道:“我会赢。”   说完,他就拿起籽最少的那瓣西瓜,往陶欣艺的方向看了一眼,眸中写满势在必得。   短短的三个字把他强大的自信展现得淋漓尽致,让陶欣艺心里的小鹿疯狂乱撞。与此同时,她又不免有些忧愁。吃东西吃太快对胃不好,希望他别吃太快。   要是没赢也没关系,我可以带他吃西瓜。   等放月假,我们可以坐在公园的树下,抱着西瓜用勺子挖着吃,但冬天吃凉的会不会不太好……   不过,李行舟的大嗓门打断了陶欣艺的遐思。只见他不好意思地冲陆铭笑着,然后跨步上前,大声说道:“比赛第一,友谊第二。那个西瓜,我抱走!”   他没挑籽少的,而是拿起看起来稍小一点的西瓜。   接下来,陆续又有四个同学放狠话,挑了西瓜。最后两个同学看剩下的两瓣西瓜看着大差不差,就没放狠话,省得输了尴尬。   陈韵秀站在教室中央,望着讲台上的八个少年,朗声道:“比赛开始!”   随后,他们都把埋头大口吃起西瓜来,没有人吐籽,鲜红的瓜肉伴着数颗漆黑的西瓜籽一同吞咽入肚,大都省略了咀嚼。   李行舟是八人中吃得最快的那人。   因为他和林轩正好在同一列,便想着把西瓜赢回去,让林轩能吃到他赢来的西瓜。或许是他吃得太急,竟被呛到了,没未嚼的大块果肉卡在喉咙里,难以下咽,西瓜的汁水甚至流进了气管里。   尽管不甘心,但他也只得放下西瓜,猛烈的咳嗽起来   过了许久才缓过气来,可胜利的果实已悄然离去,李行舟无奈退场,把目光投在了大哥陆铭身上。   剩下七人中,陆铭吃得速度不算最快,左右还顾及着自己在陶欣艺心目中的形象,默默等待着发力的时机。   他的余光始终注意着身边对手的动静。   当几乎大家都吃完一半西瓜后,陆铭开始发力。只见他头一低,把整张脸扣在那瓣西瓜上,疯狂的啃咬起来,浅红色汁水飞溅,手中的西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超越着一个又一个对手。   台下的观众们不由得惊呆了。   这家伙也太拼了吧。孙华青不由小声惊叹道:“陆铭竟有八戒属性。”   身后的陶欣艺拍了拍孙华青的肩膀,小声反驳道:“陆铭不是八戒。他像至尊宝一样。”   听着身后传来的维护声,孙华青感觉自己单身狗的心被扎了一刀,猛然出现的狗粮塞得她有些猝不及防,只得连声说好。   拼命吃西瓜的陆铭不知道这些,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我会赢!”。   短短十几秒,他就啃完了大半西瓜,抬头望向陈韵秀,把吃干净的西瓜皮展示出来。   陆铭的眼神凌厉而张扬,浅红色的汁水黏在他脸上缓缓流下,顺着喉结没入衣领,染红一片,光从窗外照进来,似乎为他披上了金纱。   正在这时,他转过头来,对上陶欣艺的目光,咧嘴一笑,在深冬笑出了盛夏。   恍然间,陶欣艺只觉得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头晕目眩,心里甜到发齁。   寒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冷了陆铭湿了的衣领,他紧了紧外套,伸手抹掉脸上的西瓜汁,感觉有些粘手,道:“谁能借我几张纸?”   话音刚落,陶欣艺就从口袋里掏出小包纸,朝讲台抛去,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   虽然,她没丢准,但陆铭灵活的往左迈了一大步,稳稳接住了,拿着她给的纸把脸上的汁水搽干净,洁白的纸上晕染上浅红色。   陈韵秀朗声宣布:“高三(3)班,第一届吃西瓜大赛的冠军是陆铭!”   霎时,陆铭所在的那组同学都欢呼起来,捧场的刘子健拍着桌子,高声喊着。   “谢陆哥。不,谢陆神!”   被同学这样喊,陆铭不禁哑然失笑,这种玩笑只存在于青春时光,就像这场吃西瓜大赛,有种少年的幼稚和浪漫,青涩而美好。   最后,陆铭拿着分好的西瓜,在其他组同学充满羡慕的目光中,亲手拿给了自己组的同学。   或许是刘子健开了头,那些接过西瓜的同学总会对他说“谢谢陆神!”。   搞得陆铭忍不住轻咳两声缓解尴尬。   比赛的高潮在于陆铭拿着最后属于自己的那块西瓜,在全班同学的瞩目下,缓缓走到陶欣艺身边,把西瓜放在她的课桌上,而自己空手回到座位。   一时间,班上的气氛被点爆了,哗然起来,八卦和暧昧的气氛达到顶峰。 第65章 一起睡觉   面对同学们的起哄,陶欣艺有些局促,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她无法理解,仅仅是拿过一块西瓜,既无肢体接触,也未有言语交流,却引起了如此大的骚动。她不明白,为何同学们的注意力会如此锁定在这些琐碎之事上。   陆铭见状,瞬间恍然大悟。   高三学子的神经过分敏感,任何微小的事情都可能引爆他们长期压抑的情绪。即使是一颗火星,只要落在干草上,也足以引发熊熊烈火。   事实上,尽管陆铭已经重生回到高三几十天了,却从未代入高三学子,没有那么敏感的神经。   这也是他几乎每一场考试都能超水平发挥的原因——没有承受过多的心理压力。   这也是陆铭在众人的注视下将西瓜递给陶欣艺时,出现了意外情况的原因。   陆铭压低声音,对陶欣怡道:“没事。不要心慌,不要着急。”   执教多年的陈韵秀从中嗅到了暧昧的气息,但这事不归她管。谈恋爱属于班级风气问题,归班主任管。她一个任课老师,把课教好就行。此时,应该整顿课堂纪律。   她微笑着,鼓掌道:“陆铭很有绅士风度嘛,看来我刚在比赛用的西瓜还是挺大的,管饱啊。”   有了老师给的梯子,起哄声渐渐平息,但探究性的目光依旧存在。   作为一个深谙八卦之道的人,孙华青稍微提高了音量,对身边的刘子健问道:“刘大绅士,你能把西瓜分我一半吗?”   这一问,把众人的关注点转移到了刘子健身上。   刘子健尴尬地笑着,感觉进退维谷,把西瓜给孙华青就对不起空荡荡的胃,不把西瓜给孙华青则全班女生都知道他不绅士。   反正就分一半,分吧。   刘子健用蛮力把西瓜掰成两瓣,分了一半给孙华青。其他同学也有模有样的把西瓜分给同桌,一时间多了许多绅士。   同学们的注意力就被转移到了西瓜身上,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陈韵秀松了口气,柔声道:“咱们班这些帅哥绅士,未来肯定能找个漂亮女朋友。”   “陈老师,能找个和您一样漂亮的就行!”   爱起哄的张远志忍不住开了个玩笑,当然陈韵秀的确是个温柔清秀的女老师。班上大多数学生都很喜欢她,也纷纷起哄道:“就是,和您一样漂亮就行!”   被夸漂亮,陈韵秀抿嘴笑着,温婉如水,柔声道:“这种糖衣炮弹孟老师常说,我已经免疫了。   你们好好学习,未来都会有的。好了,把本子拿出来,我们听写。”   欢快的气氛瞬间严肃起来,好些没准备好的同学翻开《高考3500词》临时抱佛脚。   能考满分的陆铭自然不需要听写,他拿出化学试卷,戴上耳塞,奋笔疾书。而身旁的陶欣艺一手拿着西瓜小口吃着,一手拿着笔,在听写本上写下一个又一个单词。   西瓜汁染红了她的指尖,滴落在纸上,溅开画出浅红色的圆点。   陶欣艺在听写的间隙,用笔在圆点上描出玫瑰花的图案。当听写结束时,她看着那朵花,最终不舍得划掉,就这样交了上去。   听写结束,西瓜吃完,下课铃声响起,许多同学抱着饭盒冲出教室。   陆铭抱着两个饭盒,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的学生,迈开腿拼命蹦跑,肺部快速收缩着口中吐出白雾来,成为前十个打到饭的学生。   因着林轩要给李行舟打饭,陶欣艺只能独自吃午饭,没什么胃口。   临近期末,她甚至不想吃午饭,打算省出点时间学习,反正也感觉不到饿,就当减肥了。   陆铭知道后,就接过了她的饭盒,承担起来打饭的任务。冬天饭冷得快,他索性也拿着饭盒打饭,回到教室一起吃。   陶欣艺坐在椅子上,看窗外飘落的雪花,想到画在本子上的玫瑰,脸越发的烫,眼前许多幻想中的情景。   有牵手,拥抱,亲吻,伴着西瓜甜,和玫瑰花香……   走廊上的欢笑传到耳畔,让她猛地惊醒,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趁陆铭不在,陶欣艺赶忙跑到洗手间洗了把冰水脸,让脸上别那么烫,看着镜子里那张双眸含情的脸,无声喃喃道:   “可以喜欢,不可以花痴。”   踩着灰白色的地砖,正午的太阳被厚厚的云压住了,她冰凉的指尖碰到发烫的脸,只得回去继续洗冷水脸。   当朱白露下楼抱作业时,正好看见了拿着两个饭盒的陆铭,心绪万千。   然而,陆铭正在脑海里推导没做完的有机推断题,眼神根本没有在她身上聚焦,毫无感觉的走了过去。   二人擦肩而过时,朱白露闻见他身上有淡淡的西瓜香,是夏天的味道。   她沉默着,一级级楼梯往下,拐角处忍不住抬头,试图寻找陆铭的背影,却什么也没看见。   忽的,朱白露眸中流露出一丝嘲讽,轻声喃喃道:“可笑,我估计是太无聊了。谁让老子背书快背吐了,否则绝不多看他一眼。”   陆铭回到教室,只见陶欣艺的发丝上滴着水珠,看起来好不可怜,问道:“怎么头发有点湿。”   “我犯困,洗冷水脸醒瞌睡。”   陶欣艺打开饭盒,见热气冒出来,小声叨叨道:“你不用跑那么快,可以慢一点。冬天跑太快,喉咙会痛。”   “我没事,身体结实。这点运动量算啥?伱老是叫我早点睡,自己犯困。告诉我,昨天几点睡的?”   “额,我不告诉你。”   听她言语毫无底气,见她眼底乌青,陆铭就知道肯定很晚,索性不问了,打开饭盒大口干饭。   说到早睡,他一个每天睡四五个小时的人,实在不好意思劝人早睡。更何况,十八岁的身板熬得住。马上期末考试了,陆铭决定拼一拼,正好考上年级前五十,稳稳踏过六百分门槛。   陶欣艺被陆铭这么一提醒,想到他上午打的六个哈欠,面色凝重的问道:“你昨天几点睡的?”   “大小姐,我能不说吗?”   “不行!”   陆铭无声叹气,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心虚道:“凌晨三点。”   三点!陶欣艺想过很晚,却没想过这么晚,心里堵得慌,嘴里的饭没啥味道,闷闷地道:“等会儿,我们一起睡觉。” 第66章 你在开玩笑   陆铭瞳孔放大,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理论上,按他对陶欣艺的了解,她提出的“睡觉“应该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但听见“睡觉”二字,他脑海里只能想到那种睡觉。   在犹豫了几秒钟后,陆铭试探性地问道:“你是说在一张床上吗?”   这一问把陶欣艺问懵了,往他说的方向一想,脸烧得发烫,娇声喝道:“你去死吧!哼!绝交五分钟!”   话一说完,她匆忙从座位上弹起来,朝教室外跑去。   至于要跑去哪,陶欣艺不清楚,但只是不好意思再坐到陆铭身边。刚才,我的意思是“等吃完饭后,我们可以一起在课桌上睡一会儿,提前午休。”,怎么他脑子歪到床上去了!   不过,是我邀请他一起睡的。   啊,天呐,我为啥要这么说呀!   教学楼天台上,陶欣艺不停地原地打转,恨不得时光倒流把自己嘴缝上,脸上似笑非笑,心情复杂得像沸腾的白粥。   教室里的陆铭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哭笑不得。   若陶欣艺太害羞就会躲起来,也不敢和我说话。陆铭转头见她连饭都没吃完,就慌忙逃了,只得把饭盒盖上,拿着两个温热的饭盒,出去找她。   询问了走廊上的同学后,陆铭也来到了天台。只见她在三两块地砖周围转来转去,时不时还跳跃几下。他耐心地走过去,问道:“你怎么就跑了?”   陶欣艺的脸红得就像七月的蔷薇,娇艳。她用小白鞋踢着旁边的石子,故作生气地说:“我们还在冷战五分钟,现在还没到时间。”   陆铭看了看手表,笑道:“五分钟已经过去了。大小姐,伱的饭还没吃完。”   说着,他走过去,把饭盒塞到她的手中,挑眉笑着,俯身靠近她,低声道:“你刚才在想什么呢?怎么脸这么红?”   陶欣艺抬眼能看见少年的纤长的睫毛,寒风都吹不冷心,定神道:“淫者见淫。是你先想歪的,我只是发现了你在想什么。所以,这件事以后不准提!”   “行,吃饭吧。”   他拍了一下饭盒,发出了“啪”的声音,然后打开盖子,站着开始吃饭。   目光所及,尽是开阔,没有教室被粉刷成死白色的墙,看不见桌上堆出恨天高的书,陆铭食欲提高不少。   陶欣艺学着陆铭的样子,端着饭盒站着吃。   但没站一会,她就感觉腿酸,累得慌,为了省力就蹲着抱着饭盒小口吃起来,渐渐地,嘴角扬起高高的弧度,轻声笑起来:“你说我这样是不是看起来特别颓?毫不优雅?”   “好像是有点,但还是很漂亮。”   “也是,谁叫我天生丽质难自弃呀!”陶欣艺抱膝蹲着,一旁的小雪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让光照进心里,化了冰。   原来我总是蹲下哭,今天竟然蹲下吃饭,不伤心,反而很开心。   她站起来,走到陆铭的身边,靠近他的胸膛,嗅了嗅他身上淡淡的西瓜香:“你今天晚上得洗衣服,还得洗澡。”   陆铭点头没说话,被她贴这么近,让他紧张,拼命克制自己想做些什么的冲动,站得僵直。   陶欣艺看出了他的紧张,娥眉微皱道:“紧张什么,我又不是女妖精,不会吃了你。”   “小艺,为什么你有时候很害羞,有时候不害羞?现在的你和刚才的你,差距太大。”   “这个嘛,我是双子座。可能有时候就是那样。而且,我又没做什么,为什么要害羞?”陶欣艺低头思索着,暗道“我刚才的动作很出格吗”。   陆铭苦笑着:“那唐长老意志真坚定。我不害羞,绝不可能害羞。你做啥都行,绝不害羞。”   说完,他缓缓张开双臂,垂眸笑着。   整天看得见,摸不着实在太难受。实话说,这么就他连她的手都是隔着手套牵的,难受啊。这事摆在这时候,他若主动受道德约束。   若她主动,则没有这些烦恼。   陶欣艺见状有些愣,感觉困惑她许久的问题终于有了确定的答案,拉着陆铭的衣领,目光闪烁着,道:“低头,弯腰。我够不着。”   陆铭毫不犹豫地低头弯腰,目光闪烁似乎在期待着什么。我做到不主动已经很不错了,拒绝实在太难。   然而,只见陶欣艺把冰凉的手放在他的脖子上,冻得他不惊打了个激灵。   “高三你想啥呢?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凝望陆铭的眼睛,低声道:“我的手冰吧,送你吃个雪糕。给你醒醒瞌睡,冷静克制!”   说着,她本打算把手抽回来,却不想被陆铭握住了,指尖不小心划过他的喉结,手又被按在了他的脖颈上。   陆铭无奈的笑着,哑声道:“放着吧,我醒瞌睡,你暖手。大小姐,等高考过去,别跟我说冷静克制。”   “哦,知道了。”   陶欣艺在陆铭脖子上挠了一下,痒得他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笑声畅快得像平原上刮过的风,把埋藏在心底的疑惑带走,飞向远方。   时间好像过得很快,又好像过得很快。   “那个,我给你讲参数方程吧?记得你上次测验参数方程错了。”   “陶老师,咱们真的要这么勤奋吗?刚吃完饭,要不聊会天。”说话间,陆铭的喉结生理性的上下滑动,蹭得陶欣艺手烫。   “那要不我给你讲诗歌,正好你积累一下作文素材。”   “不了,你还是讲参数方程吧。”   ……   午休铃声响起,天台上又空无一人,只见两只飞鸟掠过,振翅高飞,仿佛在互相追逐着归于碧蓝的天穹。三班教室里,他俩并排趴在课桌上,睡着了,疲倦的双眼抽空休息。   可能是太困,广播再次响起铃声时,陆铭睁开眼,感觉脑袋一片混沌,要命得困。   为了保证下午的上课效率,他微眯着眼睛,像梦游似的起身走向洗手间,打算洗个冰水脸醒瞌睡,看来我得买点咖啡和风油精提神,太困光靠意志力顶不住。   朱白露抱着高过她下巴的作业,手臂很是酸胀,见陆铭眼神迷离,心神微动。   正当两人将擦肩而过时,她肩膀故意往陆铭的方向倾斜了一下,感受到肩膀处传来的撞击卸了力,整个人砸倒在地,作业掉落一地。   “抱歉。” 第67章 只摸一下   陆铭用力眨眼,定睛一看发现竟是朱白露。可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缘故,他始终觉得现在的场景有些不自然。尽管没有任何证据,但直觉告诉他朱白露在搞鬼。   他警惕地弯腰蹲下,沉默而有节奏地捡起散落在地的作业册,然后递给朱白露。   朱白露一边接过作业册,一边像慢镜头般逐渐靠近陆铭,然后在他转身的瞬间,悄无声息地把那三百块钱塞进他的羽绒服口袋。   陆铭感觉口袋里多了些什么,他把手伸进去,掏出那三百块钱,沉声道:“怎么?”   朱白露婉转地回答:“钱没有问题,我很喜欢钱,尤其是现金。”她说着,用纤细的指尖轻触红唇,“只是,我发现,口红确实很好,但高三不允许化妆,这钱我用不上。”   陆铭神色微动,把捡起的作业放回她手上,起身欲走。   “帮我抱一下作业吧。这次是真的很重。谢谢了。”朱白露抱起作业,艰难地站起来,看起来很吃力的样子。   陆铭静静的看着她,没有动作,余光瞥见李行舟站在不远处,只不过依旧拄着拐杖。   唉,行舟的腿还在打石膏,没法叫他过来抱。   看他没反应,朱白露也不恼,柔声道:“帮我一下吧。你刚才撞了我,我都没说什么。”   “这么多人,你怎么就盯着我上我一个人啊?你跟我说话的功夫,已经抱回去了。”陆铭嘴上虽这样讲,却从她手中接过作业,快步往二班走去。   只不过,当他走到二班门口附近,就随便叫住一个刚从二班出来的男生,道:“伱们班的作业,抱进去。”   听见是自己班的作业,那男生二话不说接过作业抱进教室。   见状,朱白露眸中闪现一丝不甘,快步走向陆铭,想和他再说些什么。可惜陆铭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转身进了三班教室,逃似的回到座位上。   没洗成冰水脸的陆铭为了醒瞌睡,把羽绒服脱了,只留一件校服单外套,冻得疼。   陶欣艺有些担忧地说道:“你穿这么点不冷吗?”   “不冷。”   “可我穿了一件羽绒服,两件毛衣,还有加绒的保暖内衣还觉得冷。你只穿一件真的不冷?”   “不冷。我血气方刚,热得很。”陆铭潇洒一笑,殊不知他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怎么可能不冷啊,但冷就不困。   上课铃声急促地响起,化学老师周文文抱着一摞已经批改好的试卷走上讲台,交给课代表按组发放。   在发卷子的间隙,周文文扶了扶黑框眼镜,尽力装出严肃的样子,但眼里的笑意却难以掩饰。她说:“今天在改卷子的时候,差点被你们笑死。那个有机推断题的第三个问题,答案是:防止烧杯炸裂。来李行舟站起来告诉大家,你写的啥?”   李行舟拄着拐杖,茫然地道:“我忘记了。”   周文文笑着揭晓:“你写的是防止烧杯撞坏。”   而后,大家哄堂大笑,甚至有些人拍着桌子笑出泪来。笑点高的陶欣艺也忍不住破功,而陆铭不太懂笑点是啥。   见大家笑得如此放肆,周文文轻轻拍了拍讲台,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示意李行舟坐下。她继续说道:“你写'撞坏'虽然大概可以理解,但表述不准确。如果是在高考中,这样的回答是否正确就得看阅卷老师的心情了。   有些细节,平时可能不会特别强调,但到了期末,也该注意起来。   你们笑李行舟,自己写的又有多好呢?我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要写'圆底烧杯',怎么还有同学填'长颈烧杯'?难道'长颈烧瓶'就没有名字吗?”   赵孟鹏就是写的'长颈烧杯',被老师这么一戳,他尴尬地开玩笑道:“早知道就写'水晶错金珐琅云纹琉璃瓶'了。”   这话一出,全班一片寂静,意识到自己讲了个冷笑话的赵孟鹏尴尬地笑了笑。   周文文调侃道:“孟鹏,你不愧是我们的语文课代表。”   然而,这场面触发了陶欣艺的笑点,只是看着全班都没笑,她也不好意思笑出声来,只能拍着陆铭的大腿,试图抑制住自己的笑意。   陆铭感到大腿上的一阵微痛,低头一看,发现是陶欣艺在拍他的腿:“你在拍我的腿。”   “我知道。”陶欣艺说着,手还留在他的大腿上,她看着他,心里突然有些慌,好在终于不想笑了。   陆铭有些错愕,她胆子突然变大了许多。   不过挺好,我且纵容她随意动作,看最后她能多大胆,会做什么。这时候调侃她,说不定她一个害羞,就缩了回去。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手指在刚刚发下来的试卷上轻轻擦过,神态悠然。   看到他这样,陶欣艺不禁有些困惑。我明明把手放在他的腿上了,他怎么没有反应?这是正常的吗?她小声地问道:“你经常被女孩子摸吗?有没有别的女生摸过你的大腿?”   “除了你,就是我妈。”陆铭眼角带笑,脸上没有一丝尴尬。   陶欣艺有些迷茫地点了点头,收回了手,开始专注于她的试卷。   也许,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动作?也许,我过于紧张了?但是,他的大腿就这么可以被随便摸吗?看来真的可以,但是随便摸别人的大腿不是调戏吗?   这平静无波的课堂声音冲散了她的思绪,让旖旎的心思淹没入心海里,似乎没了踪迹。   平稳的上课方式意味着无趣和无聊。   陆铭这张试卷考了七十九分,听课能得到收获,时不时讲到他错的题让他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况且,他连羽绒服都没穿,一身单衣冷得狠,怎么可能打瞌睡。   而陶欣艺则不同,她这张试卷考了九十八分。扣掉的那两分还是因为粗心,这种评讲试卷的课对她没有什么价值,得不到什么收获。   时间久了,陶欣艺觉得很无聊,忍不住发呆,犯困——昨天就睡了五个小时。   在半昏半睡的状态下,她的目光无意中又落到了陆铭的大腿上,停住了。   陆铭发现陶欣艺在走神,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发现她在盯自己的腿,假装没看见抬起头,继续听讲,百感交集。 第68章 我说想你   陶欣艺低声喃喃道:“陆铭。”   “我在。”   “其实我很困,但想到你就又不困了。”陶欣艺眸中的倦意似乎消失了,靠意志力熬着,翻出化学教材复习。尽管很累,可只要他在那,就不累了,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他在身边就行。   而后,当陶欣艺困得受不了时,总会叫他的名字,这是总会收到“我在”二字,心定下来。   每日只睡四个半小时的陆铭靠意志力撑不住,找李行舟拿了风油精摸到太阳穴上,奇异的气味撩得眼睛火辣辣的疼,自然不困了。   极度疲倦下,人的学习效率会降低,往往事倍功半。   陆铭也是如此,麻木地写着刚从孟先勇那领来的试卷,心里想着选A,结果写了B。当他发现时,不由哑然失笑,当即决定把自己的学习强度往下降一降。   期末考试前,幸好还有一次月假,正好留给他睡大觉。   放学后,陪陶欣艺吃完晚饭后,虽然才下午五点多,但冬天太阳跑得快,晚霞已经挂满了天边,红得耀眼。   陆铭困得受不了,看不出什么美感来,疯狂打哈欠。   哈欠声勾起了陶欣艺的睡意,她每天也学得很晚,晚上都靠咖啡顶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睛一酸流出泪来。   陆铭伸手拭去她脸颊上的泪,轻声道:“大小姐,你怎么哭了?”   “我……”说着,陶欣艺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两滴泪滑落,落到他的掌心,呢喃道:“我好困啊。打哈欠忍不住,这次真的是生理泪水。”   “不是难过就行。话说,你现在最想干嘛?”   陶欣艺揉了揉酸胀的眼睛,道:“睡觉。我快困死了。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本来还想给伱讲参数方程的,但太困了。”   “我也想睡觉。”陆铭扶额笑着,道:“多少年没这么想睡觉了。”   “哪里,原来你打游戏的时候,天天上课睡觉。”陶欣艺迷迷瞪瞪地蹲下来,撇嘴委屈地道:“学习好痛苦,不想学啦!困死我啦!”   听她这样说,陆铭有些讶异,摸了摸她的头,道:“回家睡觉吧,真困。”   陶欣艺重重地点头,站起来看向善水中学的方向,神色微动,转身仰头望着陆铭的睫毛,轻声道:“再见。”   “再见。”   人行天桥上,二人走向不同的方向,耳畔呼啸着狂风,天边飘着玫瑰红的云彩,陶欣艺走了两步,猛地转身冲陆铭喊道:“晓看天色暮看云!”   陆铭听不懂,转身问道:“你能说直白点吗?没听过这诗。”   “这是词。”陶欣艺笑语嫣然,美目流转道:“如果,你能听懂,我就说不出口了。那个,再见!”   她没给陆铭再次发问的机会,转身就跑,像逃,嘴里似乎含了一块糖,甜的要命,心跟着陆铭走了。   陆铭站在原地发呆,不断回忆她刚才说了些啥,好像是“晓看天色暮看云”,以他的语文水平翻译过来就是“早上看天气,晚上看云”。   实在品不出什么味道来。   不过,以陆铭对她的了解,这句话一定饱含深意。虽然我不知道,但我可以查。   陆铭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在搜索框里输入“晓看天色暮看云”。然后,搜出了完整的一句话: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不用看翻译,他就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一刻,陆铭恍然明白了古诗词的浪漫,呆坐在电脑前看完这那句词,整首词,只一眼就背下来了,仿佛能记一辈子,刻骨铭心。   所以说,此时此刻,她或许在想我。   那时,她是在说想我,时时想我。少年嘴角上扬,心跳出了摧枯拉朽的气势,拉窗帘时眼眸瞥了一眼皎洁的月,而后直挺挺的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孟若华看儿子睡得那么死,没打扰他,默默把第二天的饭菜做好放进冰箱。   第二天一早,见儿子还在睡,孟若华专门请了个假,去菜市场买了只老母鸡,割了半斤五花肉,提了条鲈鱼回来。回到家发现儿子还在睡,孟若华即便在厨房也轻手轻脚,怕吵醒他。   她把老母鸡斩成小块,焯过水,放入锅里,再加入党参和红枣,加上适量的盐小火慢炖。五花肉自然是用来做红烧肉。不过五花肉比较耗时,她打算先做好,儿子醒来热一下就行。   至于那条鲈鱼,她处理好后,打算做清蒸鲈鱼。   不过现在蒸,等儿子醒来就冷了。孟若华决定当儿子醒了后再上锅蒸,左右十几分钟就蒸好了。期间,孟若华给自己煮了个饺子吃,坐到客厅把电视音量关掉,追剧。   直到下午四点多,陆铭才惺忪睁眼,感觉整个人累得不行,闻见鸡汤香后肚子“咕咕”叫起来。   他穿着人字拖,晃悠到客厅后,笑道:“妈,今天炖鸡啊?鸡呢?”   孟若华瞥了他一眼,把电视声音开起来,眸中闪过一丝心疼,没好气地道:“平时太阳没出来就上学,晚上学到太阳快出来才睡觉。身体要熬坏啊。妈怕你猝死!”   “读书怎么可能猝死。您别担心,我有数。”   陆铭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厨房盛了一碗鸡汤,顾不得烫就唱了一口,鲜香入肚扫去疲惫,道:“妈,鸡汤还是您炖的好喝。”   “说话好听。之前也不知道谁说我炖的汤及不上外婆的一半。”   “那没有,当年不懂事。现在,我觉得各有千秋!”   孟若华见他儿子精神多了,就站起来给他蒸鱼,随后又给他抄了三个蔬菜,一个青椒鸡蛋,一个干煸四季豆,一个麻婆豆腐。   等六个菜都上桌,陆铭端着饭碗都不知道先吃那个,呆愣地道:“妈,今天过年?”   “不过年。看你累瘦了,给你做点好吃的补一补。”   陆铭感觉一股暖流涌起,他低下头,由远及近每道菜都加了几大口吃起来,不知不觉吃了三大碗米饭,情不自禁打起饱嗝来。   见儿子吃得差不多了,孟若华开口问道:“你以后想考哪个大学啊?” 第69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华清或京北,都行。”   陆铭一边喝汤,一边说着,仿佛在叙述一件极平常的事,仿佛这两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唾手可得。   孟若华被儿子的话惊住了,愣神许久,道:“小时候,爸妈幻想过你考这两所大学。后来期望下降,只要考上大学就行。看你这几次考上进步了,本想说你上211应该稳,搏一搏能上985。   儿子,咱们没必要为了遥不可及的梦想,熬坏了身体。”   “妈,不试一试,怎么就知道遥不可及。”   陆铭放下碗,迎上她的目光,眸中闪烁着自信的光,笑得恣意狂放。   过了一会,孟若华沉声道:“我就一句话,注意身体。别的伱自己看着办,别学太狠。上次我凌晨三点起来上厕所,见你房间灯还亮着。熬太晚,伤身。”   “妈,这你放心。我凌晨三点前一定睡,一般熬到一点半。”   说话间,孟若华又给儿子端来一碗鸡汤,心疼地道:“既然好喝,就多喝点。补一补。”   陆铭苦笑着:“妈,我吃了三碗饭,喝了两碗汤。真的吃不下。”   “那行吧。要不跟妈一块看电视。现在电视上演的甄嬛真的好看。你也正好休息一下。要劳逸结合嘛。”   “我看不懂宫斗剧。”   陆铭摇头笑着,走进厨房正打算洗碗,却被孟若华拦下了,手中的碗硬生生被夺走。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学习,其他的事情不用管。”   “妈,我是上高三,又不是残疾。活着二十四小时,不可能除了吃饭睡觉就都是学习吧。总得干点别的事。   尽管这个节点很特殊,但我的价值不能只剩下考出一个好成绩。”   说着,陆铭夺过碗,麻利地洗起来,自来水“哗啦啦”地流下,白得透明的泡沫夹杂着油污被冲走。   孟若华缓缓离开,坐在沙发上,电视里的宫装女子们争吵着,配乐响着,她的视线却落在厨房里的儿子身上,若有所思,低声喃喃。   “家里祖坟冒青烟了吧。”   洗完碗,陆铭回到房间写物理作业和数学作业。基础题两三个小时就做完了,但压轴题却不简单。数学试卷上的压轴题,他硬是写了四个小时才弄出来。   恍然间,他又学到了凌晨一点,却还剩下语文、英语、化学、生物四门作业没写完。   陆铭苦笑着,撑了个懒腰,爬到床上睡觉,给自己定了个上午九点半的闹钟。   然而,孟若华熬着晚上不睡,待在客厅里观察儿子晚上到底学到几点。凌晨1点28分,儿子房间的灯终于熄灭。   一阵阵心酸涌上孟若华心头,苦得要命,回到房间翻来覆去睡不着。   陆国福也被闹得睡不着,迷迷瞪瞪地道:“老婆,你今天咋个不睡啊?你失眠还是罕见。”   “福,你晓不晓得儿子每天晚上学到几点钟?”   孟若华睁开眼,房间里漆黑一片,耳畔还传来陆铭的鼾声,无声叹气:“儿子原来睡觉都不打鼾。人只有太累了,才打鼾。原来你开夜车的时候,鼾声最响。”   “他几点睡?”   “原来大概凌晨两三点吧,今天凌晨一点半。”   听到这,陆国福不由瞪大双眼,想到上次认识的儿子的女同桌,想到那个考669分家住锦绣华城的姑娘,轻声感慨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啊,有我当年的风范。”   “你说什么?”   “没什么,老婆我去把他闹钟关了。”没给孟若华追问的机会,陆国福赶忙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儿子旁边,把他放在床头柜的闹钟关了。   次日,正午的太阳拼命的穿透窗帘,往屋内送入些许光亮,试图叫醒熟睡中的少年,可惜失败了。   经过两天的熟睡,身体上的疲倦略有缓解,等陆铭再次睁眼时,只觉得神清气爽。只睡了8个小时就有这种功效,昨天睡了19个小时醒来反而很累,看来还是不能睡太久。   然而,等陆铭拉开窗帘一看,只见云被烧得火红,有些错乱。   朝阳有这么红吗?为什么朝阳在西沉?   一看表,他差点裂开了,现在是下午5点46分,那根本不是朝阳,而是晚霞……   陆铭深吸一口气,原来我睡了18个小时,或许我昨天是在梦中定了闹。现在距离晚上十二点还有六个小时,理论上他无法写完剩下的作业。   好在学的是理科,抄起来挺快。   烦人的是语文,字太多,抄答案还不如自己写,还有个作文。最后,陆铭果断打开QQ点击陶欣艺的头像,给她发了条消息。   “这两天睡太久,作业写不完了,给我抄一下。”   很快他就收到了陶欣艺的回复。   “有些题挺好的,你可以做一下。剩下的题没什么价值,你抄就行。给我几分钟,我去把对你有价值的题号整理出来。”   过了十几分钟,陆铭就收到了陶欣艺整理好的题号,还有她写完的六科作业。   陆铭把她标出来的题做了,那些题考的全是他的薄弱点,做了的确很有价值,很有收获。剩下的,他就抄的答案。   不过,陶欣艺把语文试卷答满了,陆铭看着密密麻麻的字,决定自己乱写。   做到诗歌鉴赏时,他来回看了两遍也是一脸懵,大概就读出来两种情绪。一看陶欣艺的答案,答了整整五种情绪出来,不由拜服。   晚上十点,他终于把需要写的部分写完了,需要抄的部分抄完了。   陆铭打开电脑,决定玩会儿游戏。那些古早的网游玩不下去,干脆在网上下象棋。这种几千年的游戏,怎么样都不过时。   两个小时后,他关掉电脑,爬到床上睡觉,调好闹钟后再三检查才放心。   越临近期末,走廊上越安静,高三更是如此,教室里更多了许多吃面包的同学,左右不过是为了多学十几分钟而已。   这样的环境也影响了陶欣艺。她的饭由陆铭打回来,去食堂吃饭所占用的时间已经被压到了极限。   可她害怕这样浪费了陆铭学习的时间。   又是快到中午,陆铭照常从陶欣艺课桌里拿起她的饭盒,道:“中午想吃什么?”   “面包。” 第70章 说酸为甜   见陆铭没作声,陶欣艺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感觉老是吃米饭,我都有点吃腻了。最近在教室里经常能看见有同学吃面包,给我看馋了。”   “那行。”   陆铭收回手,没多想,继续写课堂作业。   中午下课铃声一响,陆铭就抱着饭盒冲了出去,或许是只有自己的饭盒,跑得没那么拼。等他赶到食堂时,打饭窗口处已经排起了五六米的队伍。   他挑了个最短的队伍排了进去,不在意这个窗口具体的菜品。   吃饭只要饿不死就行,不挑味道。   若是陶欣艺一块吃,陆铭倒会精挑细选一番,但只有自己一个人懒得费功夫。他站在队伍中,在脑海里推导物理公式,耳畔传来背单词的声音。   站在他前面的是个短发女生,皮肤黝黑,身材瘦小,一双丹凤眼却极有神。   她拿着印着高考英语3500词的小红本,背单词的声音很急促,像是后面有追兵杀她,像是逃命时的喘息。   急促的声音夹杂着焦虑和烦躁,吵得陆铭有些头晕,也可能是他学太久的缘故。   可能是那女生背得太专心,尽管前面的人已经打完饭,前方空了一大截,她也一动不动。陆铭忍不住轻声道:“同学,你上前两步。”   “好。”   那女生心不在焉地回答,上前两步,始终低着头背单词。直到轮到她打饭时,她才抬起头平静地道:“西红柿炒蛋盖饭。”   打饭大婶见她瘦,给她盛了一大勺。   轮到陆铭时,他毫不犹豫地点了两荤两素加三两米饭,顺便给打饭大婶露出个阳光的笑。毕竟阿姨手一抖,他两荤两素说不定就变成了四素。   这样做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陆铭的饭盒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他端着饭盒,就近找了个座位坐下来,狼吞虎咽起来。   朱白露的好朋友们纷纷决定在教室里吃面包,中午她只能一个人在食堂吃饭。没有人聊天,她感觉食之无味。   食堂里光不算亮,抬头还能看见积灰的电风扇,嘈杂得要命。   当朱白露打完饭,位置差不多坐满了。   无奈下,朱白露只能端着饭绕来绕去找位置,没成想竟发现陆铭对面的座位是空的。尽管有些远,她还是加快脚步,占下那个座位,成功坐到他对面。   专心干饭的陆铭根本不在意谁坐在他对面,压根没发现朱白露的存在。   有话痨属性的朱白露忍受不了沉默,率先开口道:“你想知道为什么今天我一个人吃饭吗?”   然而,陆铭听见了没理她,连头都没抬一下。   食堂里说话的声音很多,他不认为这话是问自己,这可能是周围人在聊天。   朱白露等了好一会,没见他反应,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悠悠道:“饭有这么好吃吗?吃这么多,不怕胖吗?你想知道为什么今天我一个人吃饭吗?”   陆铭抬眼发现是朱白露后,连食欲都下降了。   “第一,我不减肥。第二,我不关心,也不好奇。”   “不,伱肯定关心,肯定好奇。既然你不好意思说,那我也不为难你,直接告诉你就是了。”   然后,朱白露忍着尴尬,继续自说自话道:“我的那些朋友们,居然为了读书吃面包。说什么节省时间学习,都学傻了吧。为了成绩饭都不吃,太诡异了。”   听到“面包”二字,陆铭有些恍惚,想到此刻的陶欣艺还在教室里吃面包,沉默着没有回答。   “喂,我说话呢!你有没有在听啊!”朱白露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轻哼一声表达不满。   “我不想听,你硬说,我实在听不进去。”   陆铭迅速地扒完最后两口饭,转身就走,心绪复杂。   以他对欣艺的了解,不去吃饭还真可能是为了学习,但她的饭都由自己打回去,也不费几分钟。为什么她还要吃面包?   或者说,她真的想吃面包?   算了,不管怎样,给她买点水果吃,补充一下维生素也好。   这般想着陆铭去小卖铺排队买了两个橘子踹进口袋,快步赶回教室。   一进教室,他看见陶欣艺的桌上放着一袋拆开的面包,走进一看也就大半还在。二十分钟内,她也就吃了几口面包。可见,想吃面包是假。   陆铭从口袋里掏出橘子,放到她课桌上,道:“给你带的橘子。”   橘子黄澄澄,散发着淡淡地清香,陶欣艺双手捧起橘子,小心地剥开外皮,指尖捻起月牙形地橘子般送入嘴中,酸在口中爆开,让她不禁眯起眼睛,轻声道:“真好吃。”   她抬起眼,眸中似有晶莹水花,勉强微笑,暗道“这橘子怎么这么酸,我差点破功”。   “有这么好吃吗?”   见她双颊微红,陆铭赶忙拿出另一个橘子,胡乱剥开皮,掰了一半塞进嘴里,大量极酸的橘子汁在口腔里爆开,酸得他最酸牙齿痛,整张脸都扭曲起来,双眼微眯,哑声道:“靠,太酸了!”   酸成这样,嚼肯定是没法嚼了。   陆铭直接咽了下去,打开水杯,猛喝半杯水,感慨道:“还好你这个橘子是甜的。”   “嗯,我这个甜。”   陶欣艺一边说着,一边笑着又往嘴里塞了块酸得要命的橘子,为了显得真实,她还嚼了几下再咽。   见她吃得有滋有味,陆铭玩笑道:“分我点呗。排了十几分钟队,怎么也要吃上一口甜的。”   陶欣艺目光闪烁,扭头道:“不行,只剩一点了。我一个人吃还不够,不能分给你。”话音刚落,她赶忙把三瓣橘子送入口中,拼命控制表情,小心地嚼了两口。   可能是太酸了,她眼尾不受控制地染上嫣红。   见状,陆铭心里“咯噔”一下,沉声道:“橘子是酸的,对吧。你手上的橘子也很酸。”   “我喜欢吃酸的。”陶欣艺回眸一笑,眼里闪烁着泪花,有种小心翼翼的感觉。   陆铭夺过她手上剩下的五瓣橘子,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再咽下去,酸得他嘴里发苦,肝疼。他无声叹气,道:“要是你说酸,不吃就行了。为什么要说甜?别说漂亮话。   我想听真话。” 第71章 你看着我   陶欣艺愣住了,手紧紧攥成拳,用蚊子般大小的声音回答道:“怕。”   “怕什么?怕我吃了你?”陆铭放缓语气,心中满是不解,继续道:“还是怕我不开心?”   “小卖铺排队的人很多,你排了好久,我应该吃的。我不想你伤心,而且我心里是甜的,所以嘴里也是甜的。”陶欣艺眼里全是陆铭,言语竟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过了一会,陆铭看着她的眼睛,道:“伱在我面前可以随便一点,不喜欢就说不要。不要觉得我会讨厌你。其实,你可以拒绝我。比如说这个橘子,酸就不吃。”   “可我不想拒绝你。”   陶欣艺的眸中闪过一丝茫然。陆铭说的任何话,她都不想拒绝,就像手上的粉红兔子手套,虽然幼稚极了,但戴久了也好看。   陆铭认真地道:“如果,我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你也不拒绝吗?”   “不拒绝。我相信你。”   陶欣艺眸中满是信任,嘴角上扬,瓷白的肌肤染上浅粉色。   我这样说,好像告白啊。不过,他肯定知道我喜欢他,而且也一定喜欢我!   这话把陆铭噎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能感觉出来,陶欣艺对自己是全身心的信任,也极度在意自己的感受,甚至为了自己的感受可以牺牲妥协。   但他不想欣艺这样,不想让她悄悄委屈。   陆铭凝望着她的眼睛,道:“既然这样,你实话告诉我,为什么今天中午不去吃饭。”   “怕浪费你的时间……”说完,陶欣艺赶忙低下头,心慌得要命,像站上法庭的罪犯等待最后的审判。   听到这,陆铭沉默了,眼前的欣艺仿佛是易碎的琉璃,华光溢彩,却处处小心。   长久的沉默让陶欣艺心慌,她试探性地开口道:“你生气了?别生气呗。”   “我不是生气,而是伤心。即便是高三,也不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判给了学习。总会有其他的事要做。没必要为了学习影响正常的生活。小艺,不要怕浪费我的时间。   那不叫浪费,那只是正常的生活而已。”   陶欣艺没有应声,眼神闪烁着,若有所思,感觉他说的很有道理,却忍不住反驳道:“都说高三不搏何时搏。这时候的时间就是很珍贵。”   “任何时候,时间都是珍贵的。”   陆铭想了想,欣艺很感性,跟她讲道理或许能说通,却说不到她心里。他凝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道:   “我所有的时间都是你的。告诉我,晚上想吃什么?”   “酸菜鱼,就上次和你爸爸一起吃的那家酸菜鱼。”   说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娇声道:“食堂真的吃腻了,不喜欢。”   “成,下午咱们出校吃酸菜鱼。学习的时候就专心学习,吃饭的时候就专心吃饭。”陆铭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化学有机专项试题”写起来。   没过多久,教室里的人就齐了。   即便是动作再慢的同学,也在30分钟之内把饭吃完了。随着教室里的人越多,教室就越安静,连玩笑声都细声细语,最后甚至听不见玩笑声,显得诡异。   期末了,即便没有老师看着,没有纪律委员管着,教室里也能自动安静下来。   换个角度想也很正常,看见身边的人学习,玩笑放松的同学就会想“他们都在学,只有我浪费时间”,很快就不想休息了,自觉埋头刷题。   王莹端着保温杯,悄悄站在教室后门,监视着他们。   突然间,王莹感觉喉咙有些痒,为了不惊动他们闭紧嘴,小声清了清嗓子。冬天学生上课爱打瞌睡,为了让他们集中精力,她上课时不时要拔高音量给他们醒瞌睡,有些伤喉咙。   见每个头颅都低垂着,每个学生都“一心向学”,她满意地点头,快步往班主任办公室走去,去批试卷。   王莹离开后,陆铭抬起头来,伸了个懒腰,扭头往窗外望去,只看见白茫茫一片,放空大脑静静发呆。   这样的举动似乎只是在浪费时间,对高考毫无意义。   他把窗开了条缝,让隆冬的风吹进来,恍惚间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打了个哈欠。   正好午休铃声响起,陆铭索性合上试卷,趴在课桌上打算睡觉,抬眼见陶欣艺依旧端坐着看教材,眨眼的速度很慢,睫毛很长,小声道:“小艺,睡觉。”   “哦。”   陶欣艺恋恋不舍的合上书,趴在课桌上,闭上酸涩的眼睛,低声呢喃道:“我们睡觉吧。下午记得带我去吃酸菜鱼。嘴巴里全是酸菜鱼的味道。”   “你放心。”   话音刚落,陆铭就睡着了,心里不藏事差不多能秒睡。   昏暗的灯光下,有同学在睡觉,有同学在学习。在午休时间选择学习有三种可能,一种热爱学习,一种是失眠,另一种是恐惧。   经过中午一个小时的熟睡,陆铭的精神极好,做题效率极高,正确率也高。   不过长时间精力极度集中会让人头晕。   英语老师陈韵秀的声线太过绵软无力,讲语法就像念经一样,把陆铭的瞌睡虫念出来了。他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合上物理试卷,趴在课桌上睡觉。   陶欣艺见他睡着了,就在草稿本上画起他的模样。   她小时候学过素描,虽然上了初三就不学了,但画起陆铭来惟妙惟肖。   一众抬起的脑袋里,两个低下的头颅显得异常扎眼。陈韵秀站在讲台上,视线忍不住往陆铭和陶欣艺的方向瞟。   陆铭这小子,原来只把我的课当自习,现在干脆当午休了。而且,陶欣艺多乖的姑娘,现在也不听讲了!唉,谁让他俩都能考上145分。   陈韵秀无声叹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上课。   急促地下课铃声吵醒了陆铭,一睁眼就看见陶欣艺双眸闪烁,脸颊微红,就像他刚重生时的那样。   “你这样看着我,有什么事吗?”   陶欣艺有些心虚,刚才把草稿本合上了,他应该没看见我在画他。刚才,我动作很快,他应该不知道吧。 第72章 说了个病句   陆铭用手撑着脑袋:“你有黑眼圈了。”   “高三,大家都有。”   陶欣艺松了一口气,继续做题,思绪飘到了酸菜鱼上。她想着有些饿,无奈下拿出没吃完的面包啃了两口,充饥。   二人无话,开始刷题,草稿纸上多了一笔又一笔。   等到晚饭铃响起,陆铭和陶欣艺不缓不急地走出教室,距离不近不远。   出校的长坡上堆着一层雪,晚霞的光落到雪上,散发着淡红的晕色。陆铭一脚踩进雪里,感觉凉透进鞋里,耳畔传来欢笑声。   身边有初中生背着书包,勾肩搭背地走出校园,神采飞扬。   当然,其中也有高一和高二的学生出校吃饭,但高三生实属罕见。毕竟,对于高三生来说,去食堂吃饭省时间,出校吃饭太慢了。   或许是因为他们选择了步行,当他们走进“六哥酸菜鱼”时,只见餐厅内的大小桌子几乎已被学生们占满。   陶欣艺略带遗憾地道:“人好多啊,要不咱别吃了。感觉好浪费时间啊。”   “既然出来了,就别想着浪费时间。浪费的时间才是时间。”说着,陆铭四处打量着,见一小桌上的人起身欲走,赶忙拉起陶欣艺往那走去。   陶欣艺没有反抗地被牵着,脸上浮现起淡淡红晕,抿嘴笑着,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   因为担心在吃饭时弄脏手套,她早已在教室内将手套脱下。现在,她们的手正牵在一起,这让她的心跳错过了许多节拍。   尽管周围人声鼎沸,但她什么也听不到,仿佛置身于只有两人的孤岛。   走到座位时,陆铭跨步坐下,转头见陶欣艺站在他身边发呆、神情涣散,道:“怎么不坐?”   陶欣艺低声呢喃道:“你拉着手不放。还有,这次没戴手套。”说着,她悄悄又看了他一眼。   陆铭低头一看,原来是他下意识牵了她的手,不舍地松手。   当他松手后,陶欣艺反手握着他的手,用力握得很紧很紧,没过多久就放开了,快步走到他对面坐下。   感受到手上余下地温度,陆铭有些愣,只见她坐在对面笑魇如花地望着自己,只觉得冬天热得要命,心脏发烫,道:“除了酸菜鱼,还想吃什么?”   “气泡水,喜欢喝可乐。”   “行。”   然后,陆铭叫来服务员,点了份酸菜鱼,要了三份米饭,外加一瓶可乐和一杯柠檬水。这三份米饭,陶欣艺吃一份,陆铭吃两份。   人比较多,酸菜鱼要等一会儿,饮料很快就上了。   陆铭端起柠檬水抿了一口,微凉稍苦,味道一般。陶欣艺的可乐还未开盖,正完好无损地摆在一旁。   陶欣艺望着他,有些委屈地道:“拧不开。”   说着,她拿起可乐,屏住呼吸,努力拧了好几下,却丝毫不见瓶盖松动,摊开被摩红地手道:“拧不开嘛。”   “拿过来。我给你开,下次叫我给伱开。”   陆铭接过可乐,稍稍用力盖子就开了,黑色的汽水冲出瓶口打湿了他的手。   见状,陶欣艺赶忙抽了两张纸,小心地给他擦干净,嘴里不停念叨着:“可能之前不小心摇到它了。感觉你开可乐就好简单的样子,我就弱弱的。真这么好开吗?”   “还行吧。”   陆铭挑眉一笑,道:“没事,以后你的瓶盖我拧了。”   “嗯。”突然,陶欣艺灵光乍现,道:“要不咱俩扳手腕吧。等菜估计还有一会儿,咱比一比。不过,你一只手和我两只手扳。”   “行。”   陆铭笑着伸出一只手,陶欣艺则双手交叉扣住他的手,神情认真地准备着。   “来,一二三,开始。”   陆铭笑着说,然后一开始就故意稍微使了点力,让陶欣艺有一种他在用力的感觉。   陶欣艺一开始的确是用尽全力,脸颊因用力而涨得通红,可是陆铭的手却像铁一样,一点都不动。   过了一会儿,陆铭稍稍用力,把她的两只手扳倒,道:“手疼吗?”   “不疼不疼。再来一局,你只用两根手指头,我用两只手!”陶欣艺气喘吁吁地道:“来嘛来嘛!”   “那行吧。”   当两根手指头对两只手时,陆铭表情就不那么轻松了,左手扶着桌子,双指合紧用力锁定胜局:“还来吗?”   “一根手指头受力面积太小,你手会痛。不来了。”陶欣艺默默低下头,想到什么脸有些发烫,用蚊子大小地声音呢喃道:“你可以公主抱的吧。”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小到陆铭只听清楚前几个字。他问道:“我可以什么?”   陶欣艺敛了笑容,只余着脸上的红晕一时无法擦去,一本正经地道:“你可以攻克学习上的困难,以你刚才扳手腕的气势。”   听完,陆铭茫然地点头,感觉很奇怪:“怎么就跳到这个话题了。你好像说了个病句。”   “我是双子座的,思维比较活跃,这样的变化很正常。”   陶欣艺思索了一下,刚才那句话的确是病句,主谓宾关系、修饰关系以及并列关系等方面出现了混乱。她轻声道:“偶尔说点病句,是正常的。来,我给你讲函数与导数的考点。”   “你讲,我听。”   少女不急不缓地说着,少年静静听着,在餐馆里营造起浓浓地学习氛围。服务员上酸菜鱼时,忍不住多看他们两眼,暗道好学生真勤奋。   鲜香微辣的酸菜鱼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让人胃口打开。   二人没再说话,埋头干饭。外出吃饭的速度比在食堂慢了一大截。毕竟学校的饭菜算不得可口,而美食需要花一定时间品尝。   当他们走到教室门口时,只见除了他俩外所有人都坐在座位上,而王莹抱着试卷站在讲台上,黑着脸,凝视着他们。   陶欣艺心里一咯噔,小声问道:“我们迟到了吗?”   “没有。”陆铭低头看表。此时,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他们回来得不算晚。   王莹站在讲台,示意课代表上来发试卷,扫视着他们,悠悠道:“全班等你们回来考试。吃饭动作要快一点。” 第73章 什么公主抱   等二人坐到座位上时,崭新的数学模拟卷已经摆在了课桌上。   陆铭放平心态,提笔做题。   窗外时不时传来狂风呼啸的声音,时而缓,时而急,乌云盖住了明月,只有几处路灯昏黄地亮着。路过的飞虫很冷,停在窗檐上不肯走,试图从狭小的缝隙里挤进教室里。   这时,讲台上突然传来王莹不耐烦的声音。   “窗户没关紧,外头的风吵人得很。坐在窗边的同学把窗户关紧。”   陆铭没抬头,眼睛盯着试卷上的题,右手不停的算着,伸出左手摁住冰凉的玻璃用力一推,倒霉的飞虫被挤死在缝隙里。   飞虫死前,正好看见了教室里坐着许多静止的人,没什么活力。   挂在讲台上的钟表在转,考试继续,偶尔有几声叹息响起或许是遇见棘手的题。   考试时间过半,王莹走下讲台,挨个观察学生们的做题进度,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他们。然而,学生发现老师站在自己身边,心跳总会停一会儿。   当考试时间超过1小时20分钟时,陆铭已经做完了所有的基础题,拿到了124分。   剩下40分钟,他用来攻克难题。   然而,选填最后一道题,不在陆铭的攻克范围。选择题用猜,有四分之一的概率能对。填空一般猜不对,也不能空着,随便填个数上去。   最后三个大题的第三问可以做。   即便没法全部做完,写了也有步骤分。陆铭把函数与导数的第3问算了个三阶导,还用了等量代换的方法,最后还是解不出来,放弃了。   然后,他转头做三角函数的第三问题,花了8分钟算完了。剩下还有18分钟,陆铭提笔算解析几何的大题。   解析几何最大的难点就是难算,考的是“锲而不舍”的精神。   在考场高压下,面对这种复杂的计算,一个心态不稳算错了一个点,这道题就不可能算出来了。然而,陆铭的心态稳如老僧入定,古井无波。   他算满一张草稿纸就算出来了,抬头一看距离考试结束还有2分钟。   最后两分钟,陆铭就检查答题卡上的选择题有没有涂错,然后静静等待考试的结束。   王莹掐着表看准时间,道:“停笔,把试卷从后往前传。这次考试比较简单,上次考差的同学正好调整一下心态。”   试卷被收了上去,教室里不断响起对答案的声音。   不断有同学来找陶欣艺对答案,对得她头疼。陆铭坐在旁边,被吵得脑仁疼,道:“你要不把试卷给他们。”   而后,陶欣艺把试卷给了孙华青,自己跟陆铭出了教室,上天台躲清静。   夜里,天台连灯都没有,月亮也被乌云压住了,要不是有下方教室里的灯光散出,那周围真就一片漆黑。   此情此景,陶欣艺脑海里不由闪过了“孤男寡女,花前月下”,不由得热了起来。   尽管,月被乌云遮住了,周围的蔷薇也没开,但“孤男寡女”总是真的。   陆铭想着欣艺在这种情况下总会给他讲题,正好现在有个问题要问:“你还记得倒数第二题的第三问吗?”   简单的一句话,戳破了陶欣艺所有的粉红泡泡,她干巴巴地回应道:“记得。”   “第三问,我算了三阶导,还用了等量代换,但那个t值始终没法算出来。”   “你试试用单调性。”   陆铭只觉豁然开朗,笑道:“原来是这样,悟了。这个气氛,要不我给伱讲鬼故事?”   冷风瑟瑟,陶欣艺不禁打了个寒颤,娇嗔道:“不准讲鬼故事,我不敢听。要是你敢讲,我就和你绝交一小时!”   “那我不说了。”陆铭无奈摆手,权且做罢。   而后,进入了二人经典上课环节。陶欣艺给陆铭讲题,陆铭静静的听。实话说,陆铭也不是不喜欢欣艺给他讲题,毕竟这是为他好。   但只要他们独处的时间长了,欣艺可能是害羞,就开始给他讲题上课,用学习粉碎一切暧昧……   这样的相处方式,高三还行。   若以后都这样,陆铭不由一阵头疼。   风静静吹着,他静静听着,表情严肃地问道:“你以后想当老师吗?”   陶欣艺沉默了会儿,像是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我感觉我教书是有天赋的。你看我就带了你一个学生,然后你进步可快了。你总分差不多涨了一百分,是咱们年级进步最大的人了!   想我也是有名师的潜质。”   “你的确教得好。但像我这么有天赋还听话的学生很少见。”   陆铭继续问道:“你教别人也有这么耐心吗?”   不知为何,陶欣艺总感觉陆铭话里有话,仔细琢磨着,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学累了想休息?听得烦了。”   “没有。我是怕咱们以后都这样。等高考结束,咱们待着就上课?”   光线很暗,陆铭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得上前几步,再俯身低头看她的眼睛,继续道:“咱们将来会怎样?”   这时,月亮从乌云里逃了出来,皎洁的光洒在陆铭身上,为他披上银纱。   陶欣艺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了,脱口而出道:“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看日出日落。还有公主抱。”   “不!说错了,没有公主抱。那是偶像剧里的。”   说完,她蒙上脸,低头抱膝蹲下,轻声喃喃道:“我刚才说错了,你别多想。”   陆铭挑眉一笑,蹲下身子,轻声问道:“想我公主抱你?现在也行,要吗?”   “不要,说错了!咱们高三不可以谈恋爱!得等着……高三谈恋爱被发现,两个人中有一个人要转校。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我觉得咱们现在这样很容易被老师怀疑。”   陆铭默默点头,暗道“其实,咱们早就被老师怀疑了,多年教师眼光很是毒辣。”,沉声道:“知道了。”   这个话题就此终止,无人再提起,陶欣艺继续讲题,陆铭继续听,沉浸式学习。   不过,天台不是他俩的专属地盘。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伴着呼啸的风,第三个人走上了天台,发现了他们。 第74章 天台上的第三个人   林轩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俩,耳畔不断传来有关导数的知识。   好像他们只说了题,林轩总觉得他们不止说了题,隐约觉得很暧昧。恍然间,她感觉欣艺喜欢陆铭。可她答应李行舟要帮他追欣艺的。   这样的话,李行舟该怎么办?   林轩缓缓走过去,故作轻松地道:“你俩在上面学习,会冷吗?”   闻言,陶欣艺猛地抬头,显得有些局促:“好像不冷。”紧接着,她站起来挽住林轩的手道:“你会冷吗?”   林轩扭头看向陆铭,道:“我说最近小艺有时候怎么不见了,原来是和你在一块。伱们在谈……算了,懒得问。”   而后,林轩凑到陶欣艺耳畔小声道:“我有事要跟你说,咱俩单聊,你让陆铭回教室吧。”   “嗯。”   陶欣艺看向陆铭,柔声道:“我们有女生的话要说,你不能听。那个,你先回教室呗。”   陆铭有些茫然地点头,眸中闪过一丝好奇,但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   见陆铭没影后,林轩才支支吾吾地道:“你喜欢陆铭吗?咱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喜欢。”   陶欣艺果断地回答,然后又有些害羞地低下头。   林轩对陶欣艺的坦率有些惊讶,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忧愁地道:“你喜欢李行舟吗?”   这一问,把陶欣艺问懵了。李行舟喜欢林轩,这点陶欣艺看得很清楚。对于李行舟这个人,陶欣艺原本无感,但自从他救了林轩后,她是很感激李行舟。   如果这么论,她算喜欢李行舟。   陶欣艺意味深长地看着林轩,道:“他人不错,我挺喜欢的,感觉挺可靠的。”   闻言,林轩有些错愕。   欣艺说喜欢陆铭,也说喜欢李行舟,那她要选谁呢?   林轩来回踱步,不断盘算着,在心里做了个艰难的决定,小心翼翼地道:“我知道陆铭喜欢你,李行舟也喜欢你。那你也喜欢他们两个。我们是朋友,你做任何事情我都支持你。不要在意世俗的目光,生命只有一次,要肆意的活着。”   听到这,陶欣艺更加茫然了,她有些不太理解林轩想表达些什么。   尽管陶欣艺说话常绕着讲,喜欢用隐喻,玲珑心思,但依旧不理解林轩要表达些什么。   陶欣艺戳了戳林轩腰间的软肉,娇嗔道:“没听懂你想说什么?我不明白。能说直白点吗?”   林轩无声叹气,扶额道:   “我的意思是,即便你以后同时交两个男朋友,我也支持。也就是说,你可以既和陆铭谈恋爱,也和李行舟谈恋爱。只不过,你得让他俩知道彼此的存在,否则算劈腿的。”   说着说着,林轩的眼眸闪亮起来,轻声道:“这样好刺激啊。一个班上两个男友,有些危险。”   “你说啥!咱俩的脑回路在一个频道上吗!”   陶欣艺惊住了,而后捧腹大笑,眸中竟笑出泪花来,伸手揉了揉林轩的脑袋,道:“你怎么知道李行舟喜欢我?他看起来很喜欢你。然后,我声明一下。我说喜欢李行舟,是感激他救了你,仅此而已。   我的男朋友从始至终,只会是陆铭,不会有别人。”   她的话被风吹散,飘向陆铭离开的方向,仿佛在冬天点起撩人的火星。   林轩呆住了,轻声嘟囔道:“李行舟怎么可能喜欢我?他让我帮他追你。怎么可能呢?”   “他怎么这样跟你说啊!”   陶欣艺有些无语,无声叹气,拍了拍林轩的肩膀,道:“你仔细问问他。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跟你说,但他对我一定没那种想法。至于为什么,你去问问吧。”   林轩默默点头,想起从前陆铭也跟她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她那时没当真,也没细想。但欣艺也这样说,她渐渐品出不对味来。   而后,她俩没说什么,林轩挽着陶欣艺走回教室,进门的第一刻就看见了李行舟。   全班有54个同学,但林轩进教室的第一眼,看见的是李行舟。   正在这时,李行舟抬起头和林轩对视,冰冷的白炽灯光落在他脸上,硬朗的轮廓很是凌厉。那一秒,她发现李行舟的眼眸很亮。   她给李行舟做了个口型,无声道:“欣艺说你骗我了。你真的喜欢欣艺吗?”   李行舟读不懂唇语,茫然地看着她,爽朗一笑,露出洁白的一排牙,无声道:“我有个秘密告诉你,我喜欢你。”   可他不知道林轩懂唇语。   小时候,林轩悄悄在客厅看电视,怕爸妈发现,就开的静音配着字幕看,因此能读懂部分唇语。可隔的有些远,林轩看不大清。   她轻度近视,但坐在前排,就没戴眼镜,只模糊读懂只言片语,认出他说了“喜欢”和“秘密”两个词。   结合语境,林轩推断李行舟刚才说的话是“我告诉你,我喜欢陶欣艺”。   而后,林轩立即脑补出了悲伤的暗恋故事,看李行舟的目光有些同情。欣艺已经明确表明陆铭是唯一人选,李行舟没戏。等李行舟心情好的时候再告诉他,让他死心。   希望他别太难过了,最近他好像都不开心,跟我说话都有些悲伤……   林轩见他笑得有些苦涩,冲他安慰地笑着,回到座位上写作业。   教室里有前排后排,林轩坐在前排,背挺得笔直,李行舟坐在后排,抬眼就能看见她的背影。他知道林轩刚才肯定没听懂,还好林轩没听懂。   李行舟抿嘴笑着,觉得嘴里有些干涩,低头做题。   陶欣艺坐在座位上看着他俩,心情复杂地戳了戳陆铭,道:“你知道李行舟对林轩说,他喜欢我吗?但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喜欢林轩。班上的八卦也在传他俩在谈恋爱。   但林轩不知道,她不知道李行舟喜欢她。”   “知道。”   陆铭扶额叹气,停笔,手指在试卷上摩擦着,认真地看着陶欣艺,道:“他真心喜欢林轩。说喜欢你,是为了接近她。现在,你知道真相了,会告诉林轩吗?” 第75章 她知道我们了   “不会。这种话,只有当事人自己说出来,才最震撼。”   而后,陶欣艺像是想到什么,脸红了一片,凝望着陆铭的双眸,低声道:“我把你告诉林轩了,她知道我们了。”   陆铭听着有些懵,想了一会明白了,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朗声道:“知道了。”   黑板上方钟表记录着流逝的时间,泛黄的玻璃倒映出埋头苦读的人,哈欠声和咳嗽声交织在一起,让空间不那么死寂。   一场数学考试花了两个小时,还占用了自习课的时间。   没过多久,广播响起了放学铃声,走读生开始收拾书包准备离校,而那些住读生依旧坐在座位上学习。   下课铃一响,林轩就冲到陶欣艺座位前,略带酸意地瞥了陆铭一眼,道:“之前扶李行舟,放学都没和小艺一起走,给你捡了便宜。今天,我要和小艺走,你去扶李行舟吧。”   而后,林轩凑到陶欣艺耳边,轻声道:“不要重色轻友噢。”   “嗯。我不会的。”   陶欣艺轻声说着,悄悄看了一眼陆铭,后把目光落到林轩身上,道:“不会的,伱才重色轻友。你总扶着李行舟,我都被你打入冷宫了。”   “我那是感谢他。你想什么呢?连你也信班上的流言?”   听到这,陶欣艺有些感慨,没再说什么。   陶欣艺从心底里不太希望林轩高三谈恋爱,希望他们再等等。毕竟,在她眼里,李行舟只是同学,而林轩是她最好的朋友。   不反对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她不讨厌李行舟,很感激李行舟救了林轩。但“喜欢”二字,旁人劝也劝不了,要看当事人自己的心意。   待陶欣艺收拾好书包,就挽着林轩的手缓缓走出教室。   而后,陆铭走到李行舟座位旁,道:“兄弟,咱俩一块走。需要扶吗?”   “不用。”李行舟有些摇晃地站起来,扶着拐杖,缓步移动着。陆铭见状也没强求,把李行舟的书包拿过来提着,在他旁边走着,踩着冰凉的地砖。   林轩和陶欣艺走出教学楼时,迎面遇见了满面春风的王莹,齐声道:“老师好。”   “你俩选填做的不错。”   王莹满意地笑着,道:“欣艺全对,林轩错了一道题。不要骄傲哦。”   二人点头轻声说好,林轩眼睛笑成月牙状,用得意的小眼神瞅着欣艺,拉着她小跑了几步,畅快地道:“我可算雪耻了,上次考得太烂了。我饿了,咱去吃点夜宵吧。”   陶欣艺戳了戳她脸上的肉肉,道:“你上次说要减肥的。”   “昨天称了99斤,可以再吃点。不过,一百大关我势必守住!”说着,林轩拉着陶欣艺风风火火地冲出校门。   过了一会,陆铭与李行舟也遇见了王莹,点头问好。   王莹看着李行舟满意得笑了,道:“选填做的不错,最近很有进步。我把你后面的大题也改了,考了118分,基础题全对。态度踏实学,总会进步的!”   李行舟的右手握着拐杖微微用力,眸中闪烁着光芒,道:“知道了。”   听见李行舟进步,陆铭心情好了不少。如果这个班上还有谁比他更努力,那就是李行舟。他完全是拿命学,水杯里装的全是咖啡。   王莹转头看向陆铭,抱臂笑道:“你不好奇自己得几分?不想问问?”   陆铭淡然地说道:“做完后,我大概能估出来考多少。”   “那你估一下自己的分,我看看准不准?”   “我估计在133分—141分之间。选填最后一道,我都是猜的。”   王莹讶异地道:“的确很准。你选填最后一道都猜错了,考了133分。继续加油,你现在可以把突破重心转移到难题上面了。不过,我觉得你有这个功夫搞数学压轴题,不如把精力放在理综上面。   你理综还很大的提升空间。”   “嗯。”   陆铭点头,正好王莹和他看法一致。数学试卷上最难的七八分,陆铭从一开始就放弃了。这几分就是用来拉差距的,很吃天赋。   天赋差了点,就算练再久,也没用。   相较而言,理综的确好提分得多。最难的题一般出在物理上。而物理最难的题,把公式写上去也有分。相较而言,生物和化学好提分得多。   与王莹告别后,陆铭压低声音,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林轩表白?”   李行舟神色微动,想到自习课上对林轩做的口型,苦笑着:“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她把我当朋友,我们像朋友一样说说笑笑。表白失败,说不定连朋友都做不成。林轩对我主要是感激而已。   她不喜欢我。”   陆铭无声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告诉林轩,说喜欢她最好的朋友。她怎么可能喜欢你?以她和陶欣艺的感情,就不可能对你有任何想法。”   听到这,李行舟眸中闪过一丝悔意,无奈道:“当时,我随便找个理由,想约她出来表白。那天出校,我本来打算表白,但广告牌砸了下来。”   而后,他不由回忆起了住院的日子,轻声叹气,继续说道:   “在医院里,生命像纸一样薄,轻易就死了。人死后,就像水回到水里,没有一点痕迹。健康的时间很珍贵。如果,我向她表白,她因为感激答应我。会不会耽误了她?   这不是真正的感情……”   听完李行舟的长篇大论,陆铭只道:“我就劝你一点。你得赶紧跟林轩说自己不喜欢陶欣艺。拖得越久,她越不可能对你有想法。表白,你自己看着办。”   “行,谢姐夫。”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出了校门,隔着川流不息的马路,看见了对面的林轩和陶欣艺,耳畔不断传来轮胎碾压路面的声音,嗅得是汽车尾气,心情却不错。   林轩站在手抓饼摊位前,挑挑选选,道:“我要个手抓饼,加鸡蛋,加里脊,还有加个火腿肠。那个要抹番茄酱的那种……”   突然,一阵汽车鸣笛响起,陶欣艺抬头看见了马路对面的陆铭和李行舟,心神微动,喊道:   “你们吃夜宵吗!” 第76章 飞来表白信   陆铭随即招手喊道:“好!”   在他们走到马路对面时,林轩挽着陶欣艺,看李行舟的眼神有些古怪。毕竟,在她看来,李行舟和陆铭都喜欢陶欣艺,那他俩算得上情敌。   可能男生的友谊不受此影响吧。   而后,陆铭和李行舟按各自的喜好点了份手抓饼。   林轩的手抓饼最先做好,她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下,手抓饼里面的鸡蛋、火腿和蔬菜丝混合着独特的味道,好吃得让她双眼不由微眯,不由感叹道:“超好吃!欣艺,你真的不点吗?看我们三个人吃,你会饿得睡不着睡的。”   陶欣艺神色微动,道:“一整个饼,我吃不完。那我要一串烤里脊吧。”   陆铭看她犹豫的模样,不由勾起一抹笑意,神情难得放松。   正值晚自习结束高三放学,手抓饼的摊位附近围着许多人,他们等了有一会才拿到饼。好在等待的过程中,话痨的林轩一直喋喋不休地讲着从各个班级听来的趣事。   或许,这些事本来没有那样有趣,但通过林轩的夸张演绎,就变得极有趣。   林轩看着他们见他们脸上都挂着笑,得意地挑眉,朗声道:“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皎洁的月光和微黄的灯光混合着,落在林轩粉嫩的脸颊上,微风扬起她齐肩短发,眸子璀璨似繁星。   至少在李行舟眼里是这样,他下意识地说道:“你皮囊也很美。”   林轩有些局促,嘴角止不住上扬。从小到大,她很少被夸漂亮,大多是夸她长得可爱。并不是林轩不美,而是她脸上的胶原蛋白太多,是鹅蛋脸,长相偏甜美。   而陶欣艺则是标准的瓜子脸,长相清丽,更有视觉冲击力。   林轩和陶欣艺总黏在一块,在欣艺的衬托下,林轩的美就被掩藏起来了。   而后,陶欣艺肯定地看向李行舟,对他满意了几分,道:“英雄所见略同,有眼光!”   陆铭嘴里嚼着手抓饼,不方便说话,看着他们三个互动,忽地觉得这才是青春该有的模样,畅快欢笑。   站在他们的位置,能望见三班教室还亮着灯,那是住读生在上第四节晚自习,那安静得只剩活人的呼吸。   人行天桥上,朱白露拿着雪糕,倚靠在栏杆上发呆,想到晚上还要抄知识点就觉得烦躁。那些知识点她都背下来了,抄几遍有什么意义。   当然,班上大部分同学都没背下来,像她这种背完的是少数。   可那些人没背完关她屁事,真烦,真无聊。   她的眼神飘忽着,时而落在升腾的汽车尾气上,时而落在被夜盖上黑布的学校上,时而落在站在小吃摊前悠然笑着的陆铭身上。   朱白露回忆了一下,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看向我的目光总是那样不耐烦,之前还愿意装,后来是赤裸裸明晃晃地厌烦。   她讽刺地笑了,咬下一大口雪糕,牙被冻得生疼,四肢骨骸都冷了几分。   陆铭和他们聊着天,丝毫没有注意到朱白露的目光。等林轩和陶欣艺回家的公交车到了,李行舟也打车回家了,陆铭才走上天桥,回自己家的公交车站台。   可能是聊得久了,站台上的人很少,少了周围人聊天的声音,耳畔多是汽车碾压水泥路的响声。   陆铭靠在站台广告牌上回忆试卷上的压轴题,闲着也是闲着,想会儿题也是好的。   而朱白露靠在广告牌的另一面,把刚买来的雪糕放进嘴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心想要是感冒就好了,最好可以发烧。   要是生病了,就可以请假,心安理得的不做作业,不考试。   而且,雪糕也很好吃,一举多得!可朱白露连吃了一个月雪糕,健康得很,连感冒都没得。   胡乱咬完手上的雪糕后,朱白露拿着小木棒,走向垃圾桶,转身看见陆铭单手背着书包,修长的手指按在肩带上,眉头微锁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正在这时,陆铭回家的公交车到站,他跨步上了车,打卡付费,耳畔响起“滴,学生卡”。   末班车很空旷,他就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拉开窗让冷风灌进来。   零下几度的风刮得脸生疼,赶走打算上班打卡的瞌睡虫,陆铭觉得思维又灵活了几分,余光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过,他既没有好奇,也没有回头,随着公交车开动,窗外的景象不断变换着。   朱白露站在原地,看着公交车渐渐远去,轻声叹气,感觉难言的疲倦,眸中笼着迷茫的水雾。她想跟陆铭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   题海里堆积起来的枯燥无聊,需要她自己咽下去。   当陆铭推开家门,就闻见鸡汤的鲜香,朗声道:“妈!有汤喝?”   孟若华心疼地瞥了一眼儿子,起身进厨房盛了一碗鸡汤,念叨着:“唉,我们上班辛苦,伱读书也很辛苦。这个书,我是读不来的,太累了。”   陆铭端着汤,喝了一大口,感觉整个人都暖了起来,故作轻松地道:“也就那样。”   “早点睡觉。作业写不完就抄吧。休息不好,身体就不好。身体是第一位的。”   “行,我知道了。您早点睡,我再学会就睡。”   见状,孟若华没再说什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打了个哈欠回到房间睡觉。   等陆铭回到房间后,又做了许久的作业,好在英语作业不写陈韵秀也不会说什么。陆铭奋斗完五科作业后就睡了,没再给自己“加餐”。   次日,陆铭一进教室,就看见许多女生围到陶欣艺身边,叽叽喳喳地说话。   他走进就听见什么“情书”“表白”之类的字眼,而陶欣艺神情慌张,无奈地不断解释道:“那个同学只是一时兴起吧。我都不认识他。这封信都没署名啊!”   陶欣艺余光瞥见陆铭后,求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想到平白来的表白信,难得生气起来,道:   “谁把这信放在我桌上的!” 第77章 插队的极限   这话一出,教室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陆铭神色淡定地说:“这封信不可能是表白信吧?看起来更像是恶作剧。表白信怎么会不署名?我听说过匿名举报信,却没听过匿名表白信。   这封信的字迹有人熟悉吗?”   林轩急忙向赵孟鹏喊道:“鹏哥!过来看看!”   刚走进教室的赵孟鹏被突然的喊声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放下书包走过去,问道:“你叫我看啥?为什么都围在这里?”   被陆铭一点,陶欣艺瞬间明白了,顺势把那封情书递给赵孟鹏,恳切地道:   “你看一下,这信是我们班的人写的吗?还是其他班的恶作剧。”   赵孟鹏定睛一看,信中肉麻的话语让他愣住,立刻感到一阵起鸡皮疙瘩,不过他硬着头皮继续读下去。作为语文课代表,他经常帮助秦雅批改同学们的听写内容,所以能够根据字迹识别出班里的每一位同学。   陆铭在一旁观察着赵孟鹏,沉声道:“信里的句子似乎是抄的。”   赵孟鹏点头确认:“确实,有很多歌词和电视剧的台词。信的格式有错误。这封信不是我们班的人写的。”   听到这,陆铭直视着赵孟鹏:“你认为这样一封粗糙的信,能算作情书吗?”   “怎么可能!恶作剧吧!”林轩不问自答道,放大音量,轻轻戳了一下赵孟鹏的背,而后用手给他比了个叉。   同样在场的李行舟也插嘴道:“正常人怎么会在期末考试前表白呢?搞这种事情,应该是想恶作剧而不是喜欢。真正的表白至少应该写上名字吧。”   赵孟鹏顺势点头,道:“这样说来,的确很不合理。”   随后,大家关注的重心从“谁给陶欣艺表白”变成了“谁要搞陶欣艺”。大家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许久,觉得这封信应该不是三班同学拿进来的,而是一开始就放在了陶欣艺的桌上……   广播不管他们讨论得有多火热,铃声照常响起,逼得他们不得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尽管上了早自习,陆铭和陶欣艺都无心学习。故此,他俩就聊起了情书风波的来龙去脉。   很早这封信就摆到了陶欣艺的桌上。因为现在很少有人写信,更别提封装好的信了。来往的同学看见这封信,都很好奇。但陶欣艺没来,他们也没好意思拆信。陶欣艺看见这封信,没多想,她觉得可能是林轩给她的惊喜——林轩喜欢不经意间送她点小礼物。   所以,陶欣艺坐在座位上把信拆了,没想到是情书,还是没署名的情书。   有好奇的同学假装不经意的路过,探头一看,瞅见“喜欢伱”“女朋友”之类的词,下意识吼了声。   “情书,居然是情书!”   随后,许多人围了上来……   在他们讲话的时,陈韵秀抱着试卷,站在教室后门观察着学生早读的状态。她的起床气还没消,却发现许多学生都不认真,讲小话的学生也多了不少。   陈韵秀侧身倚靠在门上,揉了揉太阳穴,努力维持面上的微笑,不断深呼吸,在心里不断默念“不要生气,生气变老,不要变老”。   正当她努力调整情绪时,余光却瞥见陆铭正和陶欣艺讲话,火苗不断往上冒,不断默念“他俩已经考上145分了,要克制,给他们一定的自由”。   或许正是因为陈韵秀的这种态度,陆铭讲话时压低声音,其他的毫不掩饰,连课本都没翻开过。   陶欣艺没意识到老师的靠近,皱着眉头道:“其实,我觉得这封信可能真的是情书。只是很粗糙,可能写信的人太紧张。我不知道他是谁,又该怎样拒绝他?”   “有我,他没机会。”   陆铭眸中满是自信,道:“哪天,我给你写一封。”   霎时,陶欣艺的眼睛一亮,忙道:“那你给我写一份保证书吧。你给我保证每天睡六个小时以上!”   “太难了,换一个。”   “不行,我就要这个。”陶欣艺说着,用可怜兮兮地目光瞅着他,轻声道:“我每天晚上睡觉前,就会想你睡觉没。我总觉得你还在熬夜。我想到你说不定熬到凌晨两点钟,就开始失眠。你看我的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陆铭沉默着,暗道其实我熬到过凌晨三点,两点还是太保守。   随后,他拿出随便抽出一张草稿纸,但觉得太随便,就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来,在上面写着:2013年1月3日,陆铭向陶欣艺保证以后每天都睡6小时以上。   陶欣艺探头一看,轻声道:   “如果,你没做到呢?”   “如果,我没做到,你想怎样就怎样。”陆铭爽朗一笑,暖意蔓延到四肢骨骸。   陶欣艺把保证书小心地叠起来,放进口袋里,却又怕掉了。她拿出语文教材,把保证书夹在《赤壁赋》这篇课文中,低下头翻开《3500词》默背起来。   陈韵秀站在教室门口,盯了陆铭和陶欣艺好久,终于熬到他俩开始学习了,吐出一口浊气。   太累了,差点没忍住把他俩拉出来罚站。   调整好心情后,陈韵秀抱着试卷,面色平静地站上讲台,道:“我找你们数学老师调了课,三节英语连堂。我们考试。要上厕所的同学快去快回。”   得知要考试,教室里的叹息声如波浪般响起。   但高三多考试就像太阳东升西落一样寻常,大家伙叫一叫也接受了现实,全身心投入到考试中。   然而,他们好不容易熬过了英语考试的两个小时,语文老师秦雅抱着试卷站上讲台,道:“两节语文课,再占用你们吃饭的十五分钟,我们考试。时间不够,作文可以不用写。”   熬过两场考试,学生们带着饥肠辘辘的胃冲向食堂,   只不过留下来考试的有二班,三班,和九班,还有其他年级的部分班级,故而食堂已经排着小长龙。   正好陆铭排在了黎景华前面。   自从黎景华向朱白露告白遭遇失败后,他将失败的原因归结为陆铭的影响。一股不甘心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挥手喊道:“九班的同学,过来站在我前面!” 第78章 班主任计较起来   随后,十几个九班的学生走过来,插到黎景华的前面,把原本排队的学生挤到了后方。   后面的学生被黎景华的骚操作惊得说不出话来,愤怒渐渐涌上心头。   插队这种行为在食堂不算罕见,甚至比较常见。关系好的朋友,邀自己的朋友,插一两个位置很常见。因为只多了一两个人,其他排队的同学也会忍受。   黎景华见这条队伍多了不少人,心中不由有些暗爽。只可惜陆铭排在他前面,否则能把他挤到后面去。不过,把三班的人挤到后面也行。同时,还能给自己班的同学做人情,一举两得。   陆铭在想题,没关注后面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有些吵。   被这么多人插队的林轩,咽不下这口气,打算插到前面去。她探头一看,发现陆铭正好在前面,于是直接从队伍中走出来,走到陆铭的身边,并冷冷地瞪了黎景华一眼。   黎景华尴尬地把头别过去,假装没看见。反正我不和其他班的同学交往,跟本班的同学搞好关系就行。   林轩可怜巴巴地看着陆铭,委屈地道:“陆哥,让我插个队呗。你后面那个人,让他们班十几个人插了进来。”   闻言,陆铭转头一看,见队伍竟长了一大截,伸手把林轩拉到他前面排着。   有一就二,见状,三班的其他同学也纷纷走到陆铭身边,叫他“陆神”,想让他帮忙插到前面来。   插队这个东西,一两个人还好,多了就过分了。二班的同学见他们都不守规矩,也走过来想请陆铭帮忙。谁让陆铭是高三年级在这个队伍排得最前的人。   陆铭看着后面的人,朗声道:“原来排在后面的同学,按顺序都排到我前面来。就按原来的顺序排吧。”   而后,除了九班的学生,那支队伍里的其他人都走到陆铭前面,把原来的队伍重新排过。   有些低年级的学生虽然不认识陆铭,但挺感谢他的,也学着三班同学的样子喊他“陆神”。   在食堂被叫“陆神”,还是被低年级的学生,让陆铭有些不好意思。   尽管,他知道大家只是开玩笑,开学生时期常见的玩笑。   那些插队的九班学生,看着前面发生的一切,只觉得无比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他们先理亏,没脸再说什么。   食堂里不断响起“谢谢陆神”,折磨得黎景华头疼,脸不由得涨得通红,仿佛每一声都是对他的嘲笑。   他不由得回忆起那天被朱白露拒绝的情景。   那时,陆铭的脸上是那样云淡风轻,好似得到朱白露的喜欢是稀松平常的事,还说什么“自己只是挡箭牌”,多虚伪。   刚才,陆铭那一声“就按原来的顺序排吧”,把他衬托得像小丑一样。   黎景华站在陆铭后面,咬紧牙关,努力维持着“体面”。   而陆铭不清楚黎景华怎么想,他探头通过玻璃窗挑选着一会要打的饭菜。   因为陆铭让那些被插队的人排到他前面的缘故,他多排了十一二分钟的队,大部分的菜都被打完了。   轮到陆铭时,他看见欣艺爱吃的“肉沫茄子”眼睛一亮,把陶欣艺的饭盒递给食堂阿姨,道:“阿姨,要个肉沫茄子和青椒肉丝,米饭少打点。”   食堂阿姨有些差异,惊讶地道:“小伙子吃这么点,不多……”   而后,她注意到手上的饭盒是女款,抬眼见他手上还有另一个饭盒,顺势会心一笑,没再说什么。   陆铭自己随便选了几个看起来肉多的菜,把饭盒递给了阿姨。   还没等他跟阿姨说多舀点,饭盒就被装满了,同时还收获了食堂阿姨深长的笑。   黎景华气不过,左脚微微撇开,打算在陆铭转身时绊倒他。   巧的是陆铭满脑子都是求导和单调性分析,走路不看路,直接踩到黎景华脚上,一百三十斤的重量压在他的脚趾上,疼得黎景华的脸不由得扭曲起来,愣是一声不吭。   陆铭往前走了两步,感觉自己刚才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回头一看什么都没发现。   如果踩到人,那应该会叫我道歉,至少也会叫一声。   可能是我太饿了吧?   他没多想,拿着两个饭盒赶忙往教室跑去,欣艺估计也饿了。今天食堂里的菜还不错,有肉沫茄子。   黎景华打完饭,一瘸一拐地走着,感觉今天衰到了极致,太倒霉了。还好刚才没叫疼,否则就太丢脸了。   等陆铭回到教室,部分同学已经吃完饭坐在座位上。有不少人对他投以感谢的目光。   可见他今天排队花了多长时间,饭菜都冷了。   陶欣艺打开饭盒,发现有肉沫茄子,眼睛一亮,道:“真好!吃饭啦!”   “你不问我今天为什么回来晚了?”陆铭打开自己的饭盒,尝了一口,发现饭菜都冷透了,不好吃,继续道:“饭菜都冷了。”   陶欣艺看着他的侧脸,道:“这样挺好的。我听说久坐后突然剧烈运动,容易猝死,对身体不好。”   提到死,她感觉心脏被揪住了,难言的恐惧。   就自己而言,陶欣艺不怕死,就是不害怕,就像太阳东升西落,人总会油尽灯枯。但一想到陆铭会死,悲伤如潮水般涌来卡住了她喉咙,说不出话来,眼前弥漫起水雾什么都看不真切。   陆铭见她沉默太久,情绪不高,道:“怎么了?”   陶欣艺机械性地把嘴里的饭咽下去,余光瞥见窗外的霜雪,轻声道:“我突然发现,如果没有你,我感觉活着没什么意思。”   那语气很平静,仿佛不再谈论生死,而是在叙述很平常的事。   突然,陆铭觉得鼻子一酸,眼眶有些痛,看着她道:“世上有很多美好的事,不止有我。”   “我知道。但我还是这样想,不会变。”   陆铭被她的话烫了一下又一下,久久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他掷地有声地道:“我们都能活很久很久。”   正在这时,王莹怒气冲冲地走上讲台,一巴掌拍在黑板上发出巨响,吼道:   “九班的班主任告诉我,咱们班中午带头插队。一个两个就算了,插了几十个人,性质极其恶劣!好事咱们班轮不上,这种名是经常出啊!   伱们不觉得丢人吗!” 第79章 带头违反规则   原本说笑的三班学生被这么一骂,都懵了。知道内情的同学小声跟身旁的人澄清事实。他们打算等王莹平静一点,再把真相告诉她。   毕竟,没人想往枪口上撞。   王莹见学生们不以为意,越发生气,看来真得实际惩治主谋才行,免得他们还不以为意。她目光锐利地盯着陆铭,严厉地道:   “陆铭,你让几十个人插在前面,插队也太嚣张了。跟我去九班道歉,要么就写检讨在广播里念!”   陆铭无声叹气,起身打算跟王莹解释,却看见她眸中满是愤怒和埋怨,话卡在喉咙里懒得说出来。王莹总是这样,凭主观印象判断一个人。没有证据,只凭三言两语或主观臆测,定下一个人的罪行。   但总不可能为赌一口气,背一口黑锅。   正当他打算开口时,陶欣艺从座位上站起来,掷地有声地道:“王老师,您误会陆铭了。他是被冤枉的!他不会这么做!他没有错!”   尽管她不太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相信陆铭不会做这样的事。听王莹骂陆铭,她替他委屈和不甘。   陆铭扭头看向陶欣艺,眼睛有些酸涩,忽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时间慢了起来。   全班第一怼班主任,场面一下就安静下来,王莹也被噎得下不来台,空气仿佛凝滞了。她的脸黑成了夜叉。   这时,林轩站起来道:“王老师,您误会陆铭了。是九班的人先插队的!他们插了十几个人在前面,队伍都乱了!然后……”   有了两人冲锋在前,越来越多的同学站起来为陆铭辩解。   “你一言,我一语”把插队风波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听完后,王莹的脸上再没了愤怒,反而显得局促起来,眸中还闪过一丝犹疑。   她缓和了语气,道:   “我个人是愿意相信这件事咱们班的人没错。但九班说是咱们班的错,咱们班说是九班的错。仅凭三言两语,很难判断事情的真假。先这样吧,我再去求证一下。陆铭,你先坐下吧。”   台下一片安静,无人应声,王莹甚至从学生的眸中看见了失望。她尴尬地微笑着,快步离开教室去查看监控。   林轩在王莹离开后,悄悄做到李行舟旁边,小声嘟囔道:   “我有时候有些讨厌王老师,当然她大部分时候是好的。她说不考试,然后还考试。她说没作业,看见别的班布置作业,就继续布置作业。其实,这些都好,毕竟是为了我们好。可是,这次不一样。她听别人讲我们班错了,就直接开骂了。   咱们辩解了,她也没有信,反而去找证据……”   话痨地林轩在李行舟耳旁絮叨着,李行舟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点头附和。   林轩讲得嘴有些干,抬眼看表,发现已经过去了七八分钟,忍不住笑道:“伱好有耐心啊,能听我说这么久。除了欣艺,就是你对我最有耐心了。”   “我听你说话,很开心。”李行舟咧嘴一笑,眸中闪烁着光芒。   见状,林轩不由思绪万千。   如果李行舟喜欢我就好了,他能听我说好长时间的话。不过,他能听我念叨这么久,也是因为喜欢欣艺,想追欣艺,可欣艺不喜欢他。   快期末了,我还是别让他知道了,免得影响他的考试状态。   到了寒假,我一定告诉他。   她深吸一口气,道:“我回去写作业了。”   待她走远后,李行舟放松喉部肌肉,打了一个饱嗝。为了维护自己在林轩面前的形象,他硬是把饱嗝憋了十分钟才打。   没过多久,午休铃声响起,陆铭趴在课桌上闭目养神,睡不着,觉得心里齁甜。   坐在陶欣艺旁边,陆铭觉得嘴里塞了一块糖,很甜。   当陶欣艺站起来,无条件为他辩解时,陆铭好似猛灌了一瓶500ml的糖浆,齁甜,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渐渐地,陆铭睡着了,他的衣袖被陶欣艺紧紧攥住,紧得在布料上捏出痕迹,捋不平。   每当孟若华看见陆铭平整地羽绒服皱了一块时,总会絮叨两句,让他下次注意。陆铭只是笑着,静静地听着,没有说好,也没有点头。   过了半个小时,陆铭被铃声从梦中扒出来,睡眼惺忪,下意识地道:   “小艺。刚才,你怎么突然站起来为我说话。那时,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就站起来了?”   陶欣艺娥眉微锁,望着他,道:“你还说呢!我一听就知道你被冤枉了。看你犹犹豫豫地不开口,生气啊!被人冤枉,要解释,要快点解释的!”   “那你怎么知道我被冤枉了。”   陆铭忍不住凑近观察她灰色的双眸,白皙的肌肤看不见毛孔。   陶欣艺脸上浮起红晕,仔细思索着:“具体理由说不出,就是感觉知道吧。就像我做诗歌鉴赏,没有理由,就是明白那诗写了什么感情,靠语感。   相信你,靠的应该是……情感。”   那语气很认真,似乎真的经过了思考推敲,每一个字都像炸弹在陆铭的心中点爆,如平地起惊雷。   陆铭爽朗一笑:“真好。”   站在教室后面的王莹看见他俩“亲密”的举止,一时间竟不想把陆铭拉出来做思想教育。王莹知道他俩之间一定有什么,但具体有多少不确定。   心动不是错,越雷池才是错。   她刚才去查了监控,发现自己的确冤枉了陆铭,对他有些愧疚。因为这份愧疚,王莹对陆铭的印象好了不少。况且,她刚冤枉了陆铭,现在再拉他出来思想教育不合适。   课间,陆铭在走廊上活动筋骨时遇到了王莹,尴尬一笑。   王莹假装没看见径直走过去,但又折返回来,拍了拍陆铭的肩膀,道:“抱歉啊,老师冤枉你了。”   “没事。”   陆铭说着觉得违心,说心无芥蒂也挺虚伪。但他对九班的道歉不感兴趣,也不好奇具体是谁搞他黑状。毕竟,这件事继续追究下去没有好处,还挺浪费时间。   他想了想,道:“我想请您跟各科老师聊一下。能别占用吃饭时间考试吗?” 第80章 没办法的事   王莹像是噎住了,久久说不出话来,悲伤一缕缕地升腾上来,莫名觉得愧疚。   没得到回复,陆铭不着急,静静地等着,等她想好。   见他目光灼灼,王莹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高三,这是正常的。咱们班休息吃饭,那些竞争对手不休息。人家不着急吃这一口饭,拼命学。提高一分干掉一操场的人,这句话是真的。你们没吃饭,老师们监考依旧没吃。   这都是为了你们好。”   “我们真的缺那十几分钟吗?十几分钟足够让热饭变冷。如果真的要考试,可以早点回来考,得把饭吃了。”   陆铭的手指按在冰凉地栏杆上,目光掠过盖着灰尘的清洁死角,沉默着。   过了许久,王莹固执地道:   “老师们安排一场考试不容易。晚十几分钟吃饭没什么。饭冷了,喝点热水也是一样的。克服一下。高考,是你们一生中改变命运的机会,最公平的机会!”   陆铭感觉心肺被保鲜膜裹住了,呼吸都不顺畅,按在栏杆上的手不知觉地用力:   “王老师,您看我们班有不打瞌睡的同学吗?有些同学为了学习甚至选择吃面包,就为了节约几分钟。时间已经被压榨到了极限,吃饭和睡觉已经省不出时间了。凡事过犹不及。   我真诚地建议您跟各科老师谈谈,别占用吃饭时间考试好吗?”   王莹下意识开口打算反驳,耳畔传来路过学生打哈欠的声音,说不出话来。她的心像被针扎了一般,刺痛,眼眶热了起来。   她知道学生们很辛苦,但她真心的希望他们未来能过好。   有些学生的家庭条件一般,甚至有些学生的家庭条件恶劣。高考真的是他们改变命运的一条公平路径,应该努力。   王莹轻声叹气,哑声道:   “伱等我一下,我过一会儿回复你。”   她说着走进三班教室,看见许多鼻梁上架着眼镜,镜片下藏着黑眼圈……其实,学习强度一直在那,只不过学生们不提,她就能假装大家都不够累。   王莹走出来,拍了拍陆铭的肩膀,沉声道:“我抽空和其他老师聊聊,尽量不占用吃饭时间考试。”   “谢谢老师!”   陆铭点头示意,返回座位,静待上课铃声的响起。   校园生活平静得枯燥,唯一掀动情绪的似乎只有试卷上的分数。上课的内容总和考试瓜葛着,或是考试,或是评讲试卷,或是专题练习,翻来覆去总是那几样。   好在他的同桌是陶欣艺,乏味间欣赏一下她清丽的脸,也能扫去些许疲倦,而后继续刷题。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孙华青感觉肚子饿得要命,看着放在抽屉里的桶装泡面,馋虫不断拉扯着她神经。   上午两堂考试,把她的好胃口都考没了,午饭才吃两口就吃不下了。   所以,她专门到小卖铺排了好长时间队,买了桶红烧牛肉方便面。本打算回教室泡着吃,谁成想王莹来班上问话,她没来得及吃。   肚子不懂事地叫起来,胃酸翻滚着,口水分泌着,孙华青心一横,拿出桶装泡面,撕开调料包放在金黄酥脆地面饼上,收拾好垃圾后就接了开水回来泡。   没一会儿,诱人地香气四溢,钻进周围人的鼻子里。   刘子健忍不住瞅了孙华青好几眼,最后没说什么继续做题,可怎么都没法集中精力。快到饭点,他是真的饿。   很少吃泡面的陶欣艺闻着香,根本写不了题,一个字不断写错,馋得要命。   而陆铭没什么感觉,反而觉得这味闻着难受。原来上大学时,他常窝在宿舍打游戏,有时懒得去食堂,泡面吃了一桶又一桶,都给他吃怕了。   闻见这味,陆铭毫无食欲。   馋虫勾动地陶欣艺戳了戳陆铭的手臂,轻声道:“好香啊。好想吃啊,怎么会这样香。根本写不进去题。”   陆铭有些诧异:“要不下午给你买一桶回来?要什么口味的。”   “不要。小卖铺要排好久的队,挺浪费时间的。我可以忍住的,等周末再吃。”而后,陶欣艺神色怏怏地趴在课桌上,没精打采地写题,不知不觉地在练习册上写下“方便面”三个字。   见状,陆铭哑然一笑,道:   “排队要不了多久,我排队时也能想题。你现在长久不去食堂,小卖铺的生意没那么好了。”   陶欣艺眼睛一亮,重重地点头。   坐在前排地孙华青转身,把正在泡的泡面端到陶欣艺桌上,道:“你有饭盒吗?我给你夹一点。”   “哇,真好呀!谢谢你!这泡面闻着太香了。”   陶欣艺说着赶忙把饭盒打开,放在课桌上,用期盼地目光瞅着她,道:“谢谢你。”   “没事,一块吃呗。”   孙华青把叉子拔掉,盖子顺势打开,浓郁地牛肉汤香四逸,热气升腾化成水雾。她分给陶欣艺一小半泡面,还贴心地给她倒了一些面汤。   而后,她把桶装泡面端回自己桌上,大口吃起来。   陶欣艺眉眼弯弯,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大口放进嘴里,嘟囔着:“真好吃。”   陆铭见陶欣艺吃得香,觉得着味道闻着也不讨厌,道:“下午想吃什么,还想吃泡面吗?”   “不用了。华青分给我了些,没那么馋了。不过,吃了泡面,我晚上吃不了多少饭了。你帮我少打点饭呗。”   “好。”   陆铭继续做题,陶欣艺边吃泡面,边看题,显得很和谐。唯有刘子健难以平复心绪,他站起来,把窗户打开,让冷风吹进来,冲散那股诱人地味道。   见状,陶欣艺和孙华青都吃快了些,方便面的味道确实大。   吃完泡面,孙华青把垃圾放在一旁打算下课再丢。陶欣艺出去洗饭盒,一会儿还得拿给陆铭打饭,没想到迎面撞上了王莹。   王莹闻着泡面味,皱着眉道:“在教室别吃这种味道大的东西。”   “嗯,我知道了。”   随后,陶欣艺洗饭盒后,发现王莹靠在教室外面发呆,目光竟然落在地板上。她回到座位,对陆铭道:“我刚才发现王老师站在教室外发呆。感觉有些奇怪。” 第81章 咱们班违规   她的话几乎没有任何信息量。   陆铭能通过“王莹站在教室外发呆”,推测出王莹情绪不高,但没法推测出她为什么情绪不高。   不过,成年人情绪不高多半是因为“现实”的痛,似钝刀子割肉,缓慢而持续地疼。   他低声道:“没事。生活中不如意的事很多,可能某些事不顺王老师的心吧。一般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陶欣艺好似被开解到了,眉宇舒展:“就像一句话说的那样‘这些人虽然已经迷惘,但太阳仍然会升起’。不开心在太阳出来时,都会飞走。”   说到太阳,她不由得看着陆铭的侧脸,神色微动,眸子更亮了几分。   不过,陶欣艺说得没错,此时的王莹的确很迷茫。   王莹在答应陆铭后,抽空和各科老师聊过了。一部分科任老师觉得学生们可以克服,考试的机会来之不易,得珍惜,等会儿吃饭也饿不死。   另一部分科任老师同意不占用吃饭时间考试,但同时也会苦心劝道“马上高考了,苦一苦很正常”,劝王莹不要大惊小怪。   王莹没强求,大体聊了会儿,只点头说好。   走廊上的光不算暗,却很冷,毕竟是在冬天。王莹靠在刷了白漆的墙上,看着对面文科班的学生上自习,不敢扭头观察自己班上的学生。   高三年级的纪律很好,自习课上没有老师也不会有人吵闹,静得能听见喘息声。   突然,王莹瞥见隔壁二班的女同学把风油精抹到太阳穴上提神,忽地感觉自己是个刽子手。这个念头冒出来,她只觉得很荒唐,荒唐到了恶心的地步,就像踩死一只肥大的蠕虫让人恶心。   她抬手看表,发现马上就要响下课铃了。   指针秒针机械性地走着,记录着流逝的时间给人压迫感。   王莹神色微动,像是想通了什么,走上讲台,眉目难得地柔和:“大家吃饭正常吃,别为了赶时间嚼也没嚼就咽。作业写不完,你们看着办,别熬太晚。学习时间太长会降低学习效率,不要过分努力……”   讲台下的学生们觉得莫名其妙,不明白一向严肃的老班怎么突然转了性。   见马上就要响铃了,部分学生开始不耐烦,不想王莹的训话影响他们去食堂“抢饭”,毕竟去晚了要排很长时间的队。   王莹明白他们的心思,笑道:“按理说学校不准我们提前下课。但我们班在五楼,距离食堂比别的班远,抢饭不占优。”   她掐着表,距离下课铃响还有十五秒时,大声道:   “下课,还不快跑!”   在其他同学还在茫然时,陆铭抱着两个饭盒从座位上弹起,一溜烟冲出教室没影了。见状,两秒内三班差不多空了。   只余下几个同学和王莹大眼瞪小眼。   王莹见他们不去吃饭,问道:“你们怎么不去吃晚饭?”   一高瘦女生道:“吃面包比较快,吃完好写作业。”说完话,那女生眸中闪烁着微光,似乎被自己感动了,等待着王莹的夸奖。   毕竟,王莹一向喜欢夸赞勤奋的同学。   听见学生为了多学几分钟,王莹只觉得心被毒虫咬了一口,心酸无奈,故作轻松地笑着:“都给我去吃饭!不要假勤奋,做给自己看。”   班主任一发话,教室里瞬间空了,除了陶欣艺和李行舟还坐着。李行舟腿不方便,她知道,但陶欣艺是为哪般不吃饭?   王莹皱着眉,走到陶欣艺面前,悠悠道:   “小乖,怎么不去吃饭?要不和我去教师食堂吃饭?”   陶欣艺局促地笑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陆铭帮她打饭这件事说出来,实在暧昧。王老师对她很好,她不想骗王老师。   她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道:“陆铭帮我打饭。”   听到这,王莹诧异地笑了,摸了摸她的头:“知道了。那我就一个人去吃饭了。”   转头,她又看见李行舟坐在座位上,忽地意动,走到李行舟身边,道:“行舟,跟老师去吃饭!这几次考试考得不错,我请你吃一顿。”   李行舟尴尬地笑着,尴尬地道:“王总,林轩帮我打饭去了。下次一定啊。”   尴尬地笑转移到王莹的脸上,她迟钝地点头出了教室。陆铭和陶欣艺有猫腻她看出来了,李行舟和林轩的猫腻她还真没看出来。   咱们班这么容易出情侣?   不过,这几个学生成绩都不错,也没有退步的迹象。王莹就装作没看见,释然一笑。李行舟和林轩看着挺般配,挺好。   陶欣艺呆坐在座位上,神情恍惚。   老师不觉得这样很暧昧吗?都不说两句?这样看,王老师觉得这样的交往是正常的,是我想太多。   另一边,陆铭第一个冲上食堂前的平台,撞见了提了一袋苹果的年级主任张升东。   张升东有些诧异地看着陆铭,道:“伱娃跑着快。”而后,眼尖地张升东注意到了陆铭手上拿着两个饭盒,有个饭盒还是女款。   三十多年的执教经验让他瞬间意识到“陆铭要么在谈恋爱,要么有喜欢的人”。   可陆铭是全年级进步最大的学生。   张升东立即忽略了这点,看见许多三班的学生冲进食堂,目光不由得古怪起来,意识到有猫腻。   见状,陆铭赶忙出声道:“张老师好!那我就先去吃饭了。”   思绪被打断,张升东没深想,从塑料袋里摸出个苹果递给陆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娃进步蛮大。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要好好加油。”   “谢谢老师。”   二人寒暄两句后,各自分别,碧蓝地天幕上烧着烈烈炙阳,照在人身上暖。   陆铭打完饭,一到教室就把饭盒放在陶欣艺的桌上,饭盒上面还放着洗好的苹果,道:“这个苹果挺红,应该是甜的。”   陶欣艺欣喜地把苹果递给他,道:“一人一半。”   陆铭把苹果拿过来,用手掰成两瓣,递给她一半。而后,他像是迫不及待似的,咬了自己那瓣苹果,确认是甜的。   他偏着头看着欣艺的侧颜,嘴角止不住上扬,余光瞥见一个黑瘦男生站在教室后门打望,看着眼熟。 第82章 认真拒绝   起初,陆铭没深想,收回目光和欣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然而,当他吃完晚饭后,扭头发现那个男生还在打望,似乎是在看欣艺。   陶欣艺没注意到有人在看她,一边看作文素材,一边吃晚饭。   见状,陆铭把空饭盒盖上,拿起黄色包装的瓶装洗洁精,从教室后门出去近距离地瞅了那男生的脸。   而那黑瘦男生深深地打量了陆铭一眼,目光又落在了陶欣艺身上。   陆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同学,你在我们班门口望什么?”   黑瘦男生陈远涛的眸中闪过艳羡,能当陶欣艺的同桌真好。陶欣艺不会和她同桌谈恋爱?他语气稍急地道:“你能帮我把陶欣艺叫出来一下吗?”   “你找她什么事?”   陆铭瞳孔微缩,感觉眼前的黑瘦男生实在严肃,又见其目光闪烁。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一幕场景,那是他刚重生那天在车站的情景。   他记得那时有个男生,满脸通红,跟身旁地朋友说要跟陶欣艺表白。那个男生,正是眼前对他怒目而视的陈远涛。   陆铭皱着眉,道:“之前那封情书是伱写的?”   “是。你怎么知道?”   陈远涛警惕的看着陆铭,眸中似有怒火,身体无所适从地僵硬起来。   陆铭的神情不由严肃起来,沉声道:“不止我知道,全班同学都知道。你那封信放得太显眼,还没署名。”   听到这,陈远涛尴尬地挠头,小心翼翼地道:“我一时紧张写漏了。她怎么看?她喜欢我吗?”   从他的言语来看,陆铭确认这人写信是表白而非恶作剧,表情缓和了些,张嘴本想对他说“她不喜欢你,也不可能喜欢你”,但最终把话咽下去了。   这人的喜欢,之前我在车站代欣艺拒绝过一次。   可没用,他还是写了封表白信。即便我再替她拒绝,这人多半不会死心。陆铭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稍缓,道:“你上天台等几分钟。我去跟她说一下。走廊上人多,不适合说这些。   不过,我给你打个预防针,别抱任何希望。”   陈远涛苦笑着,心情渐渐没入谷底。陆铭是陶欣艺的同桌,他的话差不多代表了陶欣艺对情书的态度。   可长久的喜欢,陈远涛不愿放弃,眸中点起星星希望之火,恳切地道:   “谢谢啊。凡事无绝对,说不定她喜欢我。”   “没有概率。你先上去吧,我去叫她。”   陆铭尴尬地抿嘴,转身进教室拍了拍陶欣艺的肩膀,轻声道:“上次给你写情书的男生在天台等你。现在,你有机会和他说清楚。”   陶欣艺局促地点头,攥紧拳头,道:“你放心,我只喜欢……”说着,她的目光落在陆铭身上,久久不肯离去,也没说出下一个字。   她眨了眨眼,手指着陆铭,嫣然一笑:“我们在教室。你知道的。”   “我知道。”陆铭信任地点头,没再多说,去洗手间洗饭盒。   陶欣艺放下筷子,表情严肃地走上天台,只见陈远涛在原地踱步,语气平静,十分礼貌地道:“同学,你好。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陈远涛觉得心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不让自己出丑,道:   “我是陈远涛。我喜欢你。那封情书是我写的,你知道吗?”   说着,他上前两步试图跟陶欣艺拉进距离。   陶欣艺礼貌地微笑,往后退了两步,与他保持着三米的物理距离,道:   “承蒙错爱,不胜荣幸。你以后会遇见更好的人。我不可能是那个人,抱歉。”   陈远涛感觉冰冷从心脏蔓延到四肢骨骸,热血凉成了霜雪,不甘心地道:“是不是因为现在是高三,你才拒绝我的。其实,我可以等,等高考完,你能考虑一下我吗?我知道现在要以学业为重。等高考完……”   陶欣艺静静地听他说完,缓缓开口道:   “抱歉。你在我身上只能是浪费时间。我有喜欢的人,等高考完,我会和他在一块。未来,你会遇见更好的女生。他朝自有芳菲开,两两花蕊情相对。   祝你高考顺利,早遇良缘。”   听到这,陈远涛吐出一口浊气,抬头看着太阳,那光刺得他眼疼,周围的一切都在扭曲,哑声道:“那也祝你高考顺利,感情顺利。”   “谢谢。拜拜。”   话落,陶欣艺微微点头,一路小跑回到教室,见陆铭正专注地提笔算题,面上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她心中升起,有喜悦也有失落。   喜的是陆铭信任她,不喜的是陆铭不吃醋。   她撑着头,打量着陆铭,玫瑰色的晚霞穿过玻璃披在他身上,又有些光落在写满算式的草稿纸上,把白纸染成浅红。   陆铭写了会儿题,见陶欣艺垂眸盯着课桌,用手撑着头,歪坐着,情绪不高:“怎么不开心?”   听他关心自己,陶欣艺嘴角不由上扬,抬眼望向余下半边红日,感叹道:“晚霞真美啊。”   陆铭顺着她的目光,转头看向窗外,道:“在教室里看到的晚霞最美。”   陶欣艺得意地瞅着他一眼,轻“哼”一声表达刚才被冷落地不满,心情和晚霞一样美。   那哼声带着鼻音,不像是表达不满,反倒像是撒娇。陆铭疑惑地道:“感觉你一下开心,一下不开心。变得真快。”   “你管我!”陶欣艺笑道:“难得你有感而发。我给你念首句诗,你正好积累作文素材。万壑有声含晚籁,数峰无语立斜阳。”   陆铭思索着,这句诗肯定借景抒情,但具体写了什么情没感觉出来,拍腿道:“好诗!我记下来。”   “嗯。”   而后,陆铭收到了陶欣艺手写的全诗。或许是那诗被陶欣艺念过,陆铭看了两遍就背下来了,不费什么事。陆铭时不时会收到陶欣艺手抄的诗,算特殊的语文作文素材,顺带背下来。   上课前,陈韵秀把一沓试卷放在讲台上,从一沓英语试卷的最下方抽出两张物理试卷,看向陆铭,目光似有些幽怨。 第83章 你懂,我多可笑   陈韵秀轻轻叹息,拿着物理试卷走到陆铭的座位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孟老师让我给你。”   陆铭从她手中接过那张全新的电学专题试卷,道了声:“谢谢!”   “孟老师说马上期末了,让你尽快写完。写完后找他要答案,不会的问题再去问他。”   “谢谢陈老师!谢谢孟老师!”   陈韵秀轻咳一声,提醒道:“这节课是英语课,一会还要考英语。你在英语考试的时候,不要做物理试卷。”   见他点头后,陈韵秀这才放心地走上讲台,指派课代表把试卷发下去,然后坐在讲台前的椅子上,开始监考。   英语考试耗费了整整两个小时,还占用了部分的自习课时间。   陈韵秀想着自习课反正都占了,何不占完。于是,她用剩下的二十多分钟的时间,把英语试卷的答案抄写在黑板上,让学生们自行对照。   等学生们对完答案后,她看了一下时间,发现距离下课只剩下八分钟。于是,她仓促地开始讲解完形填空的解题思路。   完型填空二十个题,不可能在八分钟之内讲完,这不正好还能再占用些放学时间。放学铃声响起,班上不由起了几声骚动,走廊上吵闹起来,脚步声让教室里的人无法静心。   陈韵秀拍了拍黑板,不满地道:   “安静,我们继续讲。今天把完型填空讲完就行,剩下的题伱们回去自己看一下。可以问一下周围的同学……”   又耗了七八分钟,她才把完型填空讲完,将近考了一天试的学生本想喘一口气。没想到陈韵秀刚走,秦雅就抱着试卷走进教室。   她把试卷交给赵孟鹏让他分发下去,喊道:“都不忙走!把试卷拿了再走。那些诗歌鉴赏得五分以下的同学,把题抄两遍。”   陆铭听到这,不由皱眉,摊开试卷一看,满分15分的诗歌鉴赏,他得了四分。   而陶欣艺的诗歌鉴赏得了满分15分。   陆铭无奈地感叹道:“靠,看不懂。”   见他面露难色,陶欣艺神色一凝,道:“以后每天早上,你得跟我一起精读一首诗。这个短板得补上来。”   “行,陶老师。”   晚上的自习课被占掉了,课间时间也被考试占掉不少。   陆铭回到家后,还有四科作业没写完,加上孟先勇给的两张物理试卷,算有五科作业,加上语文罚抄,算有六科作业没写完。   凌晨十二点,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拉开窗帘,想举头望明月,看看风景放松一下。   可月亮被云盖住了,墨色天幕上依稀闪烁着几点孤星,对面的大楼的灯都关了。   远处,路灯亮着,漆黑的沥青路上时不时碾过几辆汽车,排气管里散出尾气污染空气。陆铭拉开窗,风刮得脸生疼,道:“真无聊啊。”   他回头,晚风似手盖上书本,吹得试卷发出“哗哗”响声,拿起闹钟,定了凌晨五点的闹钟,而后栽倒在床上,让意识陷入混沌黑暗。   心里有事,想着那些乏味的题,陆铭睡得不够安稳。   或许是他太过牵挂那些题,那些未写完的题,梦被侵蚀了,睡不安稳。   梦(重生前):   陆铭睁眼发现自己拿着准考证从考场出来,旁边的人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哭,眼前笼着雾什么都看不真切。他发现自己的躯体根本不受控制,只是机械性的走着,和旁人说说笑笑。   过了一会,陆铭走出考场,发现陶欣艺向他走来。   陶欣艺反手拿着写好的情书,抿嘴一笑,目光躲闪着不敢看他,只敢看一旁地柳树,翠绿的柳条随风摇晃。   陆铭张嘴想和她说什么,却根本无法控制这个躯体。他拼命挣扎着,仿佛脱离了这具躯体,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观看这一切。   陆铭(18岁)不耐烦地看着陶欣艺,道:“有什么事吗?”   陶欣艺抬头,低声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谈恋爱,麻烦。女朋友哪有游戏好玩!”陆铭(18岁)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心思全飘到网吧里。为了高考,他忍了三个月没玩,考完了真得好好放松一下。   陶欣艺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眸中蓄起水花,道:“那我知道了。拜拜。”   而后,她头也没回地跑了。   可陶欣艺跑着跑着,又觉得不甘心,或许他只是没听懂我要说什么呢。或许,我之前暗示了他这么多次,他不回应,只是他不懂呢?   天空浅蓝,微风拂面,她的泪水掉在地上,悲伤无言。   呈灵魂状的陆铭(28岁:梦)漂在空中,伸手试图抹去她脸上的泪水,道:“别哭。你直说,我不会拒绝你的。”   可陶欣艺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脸有些痒以为是风。   那一刻,她拥抱了风,柳条摇曳着发出“莎莎”声。。   陶欣艺想到了考前秦老师复习了“柳条的意象是留,意挽留”,想到“无令长相忆,折断绿杨枝”。她缓步走到柳树前,点起脚尖折了柳条,。   她相信陆铭一定知道送柳条的意思。   此时陆铭(18岁)正和李行舟勾肩搭背,二人说说笑笑。陶欣艺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前,垂眸,指尖缠着柳条,道:“送给你。”   陆铭(18岁)茫然地接过柳条,有些不知所措,没在意,同李行舟继续说说笑笑。   陶欣艺抬起头,见他们的笑,也笑了,发觉自己有些可笑,眸中并无笑意全是悲伤,机械性地迈步离开。他这是婉拒我了吧,或许他早就婉拒我了……   不知为何,陆铭(18岁)总觉得她的背影有些寂寥,看着柳条,决定等会上网搜一下。   然而,他来到网吧,打开游戏就把这事给忘了。   凌晨5点,起床铃声响起,陆铭从梦中惊醒,梦里的画面开始褪色,渐渐什么都忘记了。他感觉心里堵得慌,强烈的无力感涌上枝头,只记得“柳条”。   三门作业没写,他没空继续想这些,泡了杯咖啡提神,继续刷题。   早上6点20分,陆铭写完了大题,选择题去学校找欣艺抄就行。他打了个哈欠,胡乱收拾了下出了门,赶着第一班公交车到了学校。   越靠近陶欣艺,他脑海里的柳条就越清晰,不自觉地问道:   “送柳条是什么意思?” 第84章 所谓考运   陶欣艺一愣,似乎想到什么,道:“挽留。折柳送别,柳的谐音是留。无令长相忆,折断绿杨枝”   窗外,烈烈朝阳升起,金线穿过窗户似乎在她披上轻纱,朦胧了视线,犹似身在烟中雾里。   不知为何,陆铭觉得很庆幸,庆幸自己得知了柳的意思,但心底又有驱不散的遗憾。他没深想,道:“选填借我抄一下。”   陶欣艺局促地道:“作业太多。我也没写完,要不咱俩互抄?我昨天写到凌晨两点还没写完。”   “行。”   而后,陆铭抄了陶欣艺的化学作业,陶欣艺抄了陆铭的生物作业。至于数学,他俩都没写完,竟都打算早自习上赶。   因为昨天作业太多的缘故,没过多久,班上的人都到齐了——赶到教室赶作业。   经过一番“互帮互助”,早自习结束后,大家都把作业补完了,按时上交。   上午第一节课,生物老师刘彩燕走上讲台,就看见台下一堆学生打瞌睡,眼皮耷拉着没精神,轻叹一口气,道:“上午第一节课最差,你们都没精神。昨天做啥了这么晚睡觉?”   “作业做不完啊!少布置点嘛!”赵孟鹏撑着脑袋,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大家七嘴八舌地附和着,课堂纪律乱了,刘彩燕板着脸,提高音量:   “高三不搏何时搏。大家克服一下。给你们布置作业,是为你们好。要是有同学困了,就自己站起来。不过,不要影响其他同学看黑板,站到后面去听。”   而后,许多人如雨后春笋般“唰”地站起来,走到教室后面去。   站着不如坐着舒坦,瞌睡虫死了不少。   陆铭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拿着练习册站到教室后面去,转头看见李行舟拄着拐杖站在教室的另一边,疯狂打瞌睡。   陶欣艺见旁边的座位空了,忍不往后瞟了一眼,竟看见十几个人站着,嘴巴张成O型顺带打了个哈欠。她也很困,但放不下面子站到后面去,就在太阳穴上抹了风油精。   起初,这个方法还有点作用,但刘彩燕的语气很平缓,让她眼皮渐渐耷拉下来,低着头趴在桌上睡着了。   陆铭时而看题,时而看黑板,时而看欣艺。他很快就发现欣艺睡着了。   上课睡着,是有多么疲倦。他并不打算叫醒她,打算让她休息会儿。可刘彩燕发现后,什么都没想捻起粉笔头朝陶欣艺的脑袋砸去。   见状,陆铭跨步上前,伸手拦住了粉笔头,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一幕,把后面站着的同学和刘彩燕的目光,起哄声即将爆发。孙华青立刻打了个极响的喷嚏,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喃喃道:“好困啊。”   刘彩燕深深地瞅了他俩一眼,继续讲题。   这事不归我管,抽空跟王莹说一下。   从梦中醒来的陶欣艺有些懵,脸发烫,抱着书站到后面去,站到陆铭旁边,目光落在黑板上。随着课程的继续,站到后面的人越来越多,竟有二十多个人,空间挤的要命。   李行舟见林轩也站到后面来了,拄着拐挪动几步,站在她旁边,正气凛然地望着黑板。   年级主任张升东巡视各班时,看见三班后面站了一堆人,眉头微缩。他在外反复踱步,没看出什么后往别班去了。   下课后,张升东专门在三班门口堵刘彩燕,表情严肃。   刘彩燕抱着教案,看着他,道:“张老师有事?”   张升东把她拉到一旁,道:“刘老师,上课不要太严格。”   过了好一会,刘彩燕才明白过来:“他们是困了,打瞌睡。坐着怕睡觉,才自愿站到后面去的。”   “唉。知道了。”   张升东无奈苦笑,脸上的皱纹拧着,目光混浊,叹了一口气,背着手走了,脊梁似乎又弯了几分。走之前,他正好遇见了走出教室的陆铭,出言道:“伱娃昨天晚上几点睡的。”   陆铭老实道:“十二点”   只不过,他早上五点就醒了。   张升东神情似缓和几分,道:“好好学,学习要讲究效率。那些学得太晚的同学就是没有效率。效率高的同学,早早做完作业就睡了。”   似乎为了肯定这种说法,他点点头,迈步继续巡查其他班级。   陆铭不明白他为何跟自己说这些,不太想对他的鼓励,反而像是自我安慰。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要去洗把冷水脸醒瞌睡。   熬着熬着,熬到了期末考试的前夜。这时候,学生们关心两件事。   第一件,期末考试难吗?第二件,寒假作业多吗?   不过,陆铭不关心这些,他只在乎眼前的题和知识点,心无旁骛地学。和半期考试前一样,考前不会有作业,考前的晚自习留给他们自己复习。各科老师留在办公室陪着他们,等他们来问题。   陆铭翻了翻错题本,大概算了几道题保持题感。   正当他算题时,孙华青领着一群小姐妹围到陆铭和陶欣艺的身边,目光闪烁。孙华青不好意思地道:“你们两个,一个是全班第一,一个是全年级进步最大的学生。我们觉得你们身上有考运。”   陆铭错愕地看着她:“玄学都是假的。”   “万一嘛。很难说的。全班第一和全年级进步最大的学生进步最大的学生坐在一起,小概率事件。你们能给我们个考试祝福吗?”孙华青腼腆地笑着,盘算着一会再去接受各科老师的祝福。   尽管,陆铭太不认同,依旧认真地道:“祝你们都发挥出最好的水平,会的全对。”   陶欣艺点头附和,郑重道:“祝你们不会的全猜对。”   “谢谢!”孙华青心头松了一口气,拉着她的朋友们去找各科老师。其实,她也知道这是假的,但就是想有个安慰。期末考试,她真的很慌张。   时间溜走,放学铃声响起。长坡上,林轩扶着李行舟在后面走着,陆铭和陶欣艺在前面并肩走着,影子在雪地里拉得老长老长。   走到校门口,陶欣艺不经意转头,看见两个人,呼吸凝滞了。 第85章 你要懂事点   陆铭顺着她的目光向左看去,只见卢美卿站在路灯下,旁边站着穿黑色大衣,带着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   昏黄的灯光打在卢美卿的脸上,却被男子的影子遮住了一半,半明半暗,眼神晦暗不明,嘴角优雅地上扬,像在微笑。   陶欣艺僵着身子,盯着母亲身边地男人,轻声道:“妈。”   “欣艺啊,他就是我常说的宋叔叔。他听说你明天期末考试,专门在学校门口等你,想送你。快谢谢叔叔。”卢美卿伸手挽住宋泉明的手臂,目光极具压迫性。   陶欣艺点头微笑,风把灵魂抽离肉体,微笑着道:“谢谢叔叔。”   宋泉明礼貌地笑着,难言尴尬,道:“听说欣艺是大学霸,厉害啊。还是美卿教的好。”说着,宋泉明眸中含情地望着卢美卿,二人情意绵绵地对望。   过了会,林轩和李行舟见到卢美卿和宋泉明,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没多想,打车离开。   卢美卿和宋泉明说说笑笑,把陶欣艺晾在一旁,时不时瞅碍眼的陆铭几眼。   见欣艺似乎接受现实后,她放松地笑了,道:“走吧。咱们坐伱宋叔叔的车回去。你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可以问宋叔叔。”   宋泉明适时道:“欣艺学习好,哪需要问我。之前学校教的,我全忘了。”说着,他拍着啤酒肚,笑出声来。   陶欣艺静静地听着,觉得周围的一切渐渐消失,只听得见陆铭的呼吸声。她什么都没说,跟在卢美卿和宋泉明后面走着。   好像有个多余的人,起初陶欣艺以为是宋泉明,可母亲的目光从未落在她身上。   原来,是我多余……   夜色压下来,黑得要命,陶欣艺抬起头,看见了月亮,明亮的月亮,微笑着,感觉光都在笑她痴心妄想。   突然,她耳畔传来了陆铭的声音。   “王老师叫你回去一趟。她有事找你。”陆铭快步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朗声说着,语气理直气壮。   其实,所谓王老师都是陆铭找的借口,为得是用合理的理由把陶欣艺从卢美卿面前带离。   其实,刚才陆铭看见陶欣艺在微笑,但他觉得那不是笑,像是哭,悲伤躲在笑脸里。   他不想她一个人悄悄悲伤……   卢美卿盯着陆铭,眸中闪过一丝犹疑。   陆铭迎上她的目光,神色平静,继续道:“王老师还在教室等陶欣艺。有张试卷,是王老师专门给陶欣艺挑的,她忘记发了。让我叫陶欣艺回去。”   听到这,卢美卿收了目光,故作为难地说道:“那这样的话,得去多久啊?我们就在外面等吧。你宋叔叔明天早上还有个官司。”   “没事,妈。你和宋叔叔先回去吧。我会自己回的,我没事。”   陶欣艺说着,往后退了两步,眸中闪过一丝期待。或许,妈会等我呢?   毕竟,天黑了。   “那你自己回去吧。我和你宋叔叔先走了。”卢美卿感觉女儿对宋泉明不排斥,心里松了一口气,挽着他的手离去。   陶欣艺站在原地,眼神不再聚焦,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感觉周围黑得要命,月光压得她喘不过起来,呼吸渐渐急,泪水滑落。   “没事,我在。”陆铭拍了拍她的背,从书包里拿出纸给她擦眼泪,道:“我听说学校附近的肠粉挺好吃,去吃吗?”   “嗯,好饿啊。”   陶欣艺的话语没有一丝气力,像油尽灯枯前吐出的遗言,又像濒死的求救。她伸手牵住陆铭的手,握得很紧,就像握住了世界,擦干眼泪,挤出个微笑:“走吧!哪里有肠粉,我都快饿死了!”   陆铭反手握住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如果,你不快乐。不用假装快乐,至少在我面前。好吗?”   “噢。”   陶欣艺的目光瞬间灰暗起来,却不由轻松了几分,轻声道:“我只是习惯了。我妈常说要礼貌,要微笑,这样别人才会喜欢我。感觉她在骗我。”   陆铭没应声,紧紧攥着她的手,跑起来。他保持着陶欣艺能承受着的最快速度,向前奔跑。   当冷风灌进肺里,心脏不断收缩跳动,喉咙里弥漫着血腥味,直到她累得什么都想不起来,陆铭才停下来。   陶欣艺弯下腰,扶着膝盖调整呼吸,余光看见旁边有家肠粉店。   “我听说这家的豪华肠粉很好吃。”   陆铭请拍着她的背,轻声道:“想喝可乐吗?记得你喜欢喝可乐。”   陶欣艺的手指勾了下他的掌心,娇声道:“那你去给我买可乐。话说,你不是说王老师叫我吗?咱们跑来吃肠粉真的好吗?”   “王老师没叫你,是我叫你。不然,说不过去。”   “那你快去给我买可乐吧!我快渴死啦!”她大声喊着,像是把悲伤喊出来。   陆铭摸了摸她的头,道:“我去了,等我回来。”而后,他进肠粉店拉开个椅子让陶欣艺坐着,用百米冲刺地速度朝小卖铺跑去。   陶欣艺看着陆铭的背影,感觉不冷了,轻声嘟囔道:“跑着,跑着,不开心都随风散了。还好你知道我的。你知道,就好。”   很快,陆铭就回来了,走到她面前把拧开瓶盖的可乐递给她,转身去点菜。   陶欣艺双手握着可乐瓶,小心地抿了一口,真甜。她的目光始终落在陆铭身上,小跑过去牵住他的手,握得很紧:“我的手好冷。好在你的手是热的,可以给我当暖宝宝。”   “嗯。”   陆铭低眉一笑,反手握住她的手,对前台点单员道:“要两份豪华肠粉。”   “235号。稍等十分钟。”服务员干练的把单子打好,递给陆铭,好奇地打量了他们两眼。   因为这家店生意不错,店里的人不算少。周围的人看见少年情侣忍不住多瞟两眼。不过,期末考试前,店里除他俩没有学生。   学生都在伏案复习,怎会在外吃夜宵。   他俩坐在座位上等餐,陶欣艺给陆铭讲起了诗歌鉴赏,挑了诗仙的《宣城送刘副使入秦》。当她念道:“借问几时换,春风入黄池。”   陆铭下意识脱口而出:“无令长相忆,折断绿杨枝。”   “你背过这首诗!”陶欣艺惊喜地说着。   “我背过这首诗?” 第86章 电话没费了   忽起大风,店门上挂着的粘着油渍的塑料帘像是疯了拼命晃动,发出刺耳的声响,陆铭转身望去,只见路灯下掠过枯枝烂叶,让他心头一紧:“我什么时候背过这诗?”   陶欣艺迷茫地看着他:“没事,想不起来就算了。可能是小时候,时间久了忘记很正常。”   “有这种可能。或许是梦中背过。”   陆铭低声说着,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说,好像是在重复风的耳语。   梦中背诗?陶欣艺没多想,觉得陆铭在开玩笑,给他讲起了这首诗的写作背景、思想情感之类的东西。   陆铭若有所思的听着,总觉得忘了什么,心不在焉。   见他走神,陶欣艺娥眉微锁,娇声道:“你有没有听我讲话呀!我刚才说了什么,重复一遍。”   “大概就说这诗表达惜别之情,表达对刘副使的欣赏。”陆铭紧锁,努力回忆着昨天的梦,回想起柳条翠绿的长叶,道:“很奇怪的感觉,觉得很庆幸,不知道为什么。”   听他说得大差不差,陶欣艺神色缓和,轻声道:“想不通就算了。我也有好多事想不通,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家会变成这样。先不想了。现在,你得专心陪我吃夜宵!”   服务员顺势把两盘豪华肠粉端上来,淡淡地米香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陶欣艺把自己那盘肠粉的一半分给陆铭,心虚道:“我不想长胖,也不想浪费,更不想运动。你多吃点。”   陆铭笑道:“等放寒假,带伱出去锻炼一下。”   “嗯!”   因为不想回家,陶欣艺吃得很慢,小口小口地吃着,时不时撑着脑袋望着陆铭若有所思。陆铭配合她的速度,吃得慢了些。   随着肠粉越来越少,陶欣艺的情绪越发低落,轻声道:   “你会不会觉得这样很浪费时间啊?明天就是期末考试了,你还陪着我吃饭。要是我坚强一点就好了,这样就不会伤心。也不需要你费时间来安慰我。”   陆铭放缓语调,道:   “我从不这样想。你不开心,我就不开心。只有浪费的时间才是时间,其他时间都是为了活着。”   陶欣艺释然一笑,把他的手拉过来,拉开书包拿出黑笔,在他手掌心画了一个梳着高马尾的火柴人,道:“这个火柴人是我。”   而后,她又把笔递给陆铭,把手摊开,道:“你也把你画上。这样就可以一直陪着我了。就是分身懂吧?”   “好。”   陆铭拿着笔,认真地在她粉嫩的掌心上画了个火柴人,丝毫不觉得幼稚。   时光从不为美好停留,他俩都赶着末班车回了家。下车后,陆铭快步走回家。而陶欣艺走到家门口却停住了,看着二楼亮着的光,拿着钥匙坐在台阶上发呆。   夜空中没几颗星星,她借着不亮的光,看掌心的火柴人,那是陆铭画的。   母亲似乎忘记我了?   我这么晚没回家,母亲没有给我打电话,她或许忘记我了吧。   城市的另一边,孟若华坐在客厅里表情凝重,看着流逝的时间,等待开门声的响起。   “咔哒”一声,门开了,诱人的鸡汤香和腊梅清香交融着,客厅的灯散发着柔和光,温馨的亮让陆铭觉得很暖。   他转眼对上了孟若华犀利而温情的目光,塞满肠粉的肚子说着饱,道:   “妈,又喝鸡汤啊?我都喝了十几天了,补过头了。”   “什么补过头。我看你都瘦了。你看你现在多瘦啊,得多吃点,不然没有力气学习。我看好多家长都给孩子买营养品吃,说是能补脑。你刘阿姨就买过两盒,我先观望一下。要是他儿子进步了,我也买两盒回来。”   孟若话一边絮叨着,一边进厨房给儿子盛了碗鸡汤,道:“喝了。”   这汤都端到他手上了,就差喂进他嘴里。陆铭苦笑着,一口闷了。其实鸡汤喝着鲜其实里面都是氨基酸,真正营养的是肉。   重生前,陆铭过年回家,妈就给他炖鸡汤,让他喝好几碗。   他跟妈说:“其实鸡的营养在肉里,不在汤里。”   孟若华总生气地道:“你不要听专家乱讲。我们祖祖辈辈就是说喝汤好,肉的精华都在汤里。炖了几个小时,肉没有营养了。”   陆铭见说不过,便老实喝汤,看妈把肉吃了就好。毕竟,妈头上有了白发,吃肉好。   孟若华吃着肉,见儿子把汤喝了,也就放心了。儿子上班辛苦,也就过年回家,只能炖汤给他补一补。鸡肉虽然没有营养,但也不能浪费,我吃正好。   陆铭感受着嘴里的鲜,想到了从前,心绪万千。   见儿子发呆,孟若华得意地道:“你别说喝腻了。老母鸡汤怎么会喝腻嘛,鲜得很。”   说着,她指着客厅花瓶里插着的几枝腊梅,道:   “下班后,我在车站买了两枝腊梅,闻着香。我知道有句话,叫‘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你可以记一下,说不定写作文能用上。每天看你学得认真,我也顺便学一下。”   陆铭鼻子一酸,点头说好,走过去给妈捏了捏会儿背,道:   “妈,早点休息。您不用操心我的成绩,我心里有数。”   孟若华一边说好,一边拉着他叨叨了好一会儿才进房间睡觉,见陆国福躺在床上舒坦地打鼾。她本想一脚把他踢醒。儿子没回来,他还睡得着觉。唉,算了,他开车累,睡就睡吧。   等陆铭坐到书桌前,已到晚上11钟。   他有些放心不下欣艺,就QQ给她发了条信息——在吗?   过了十几分钟也没见她回消息,从前她都是秒回。   其实,一会儿没消息也没什么,但陆铭的眼皮不停地跳,定不下心来。   我今天虽然陪欣艺吃了夜宵,但只能安慰她一会儿,治标不治本。她晚上回家后,还会伤心吗?现在,她没回消息,是在伤心吗?   又过了五分钟,陆铭拿出手机拨通陶欣艺的电话。   手机震动伴着“嘟嘟”声打断平稳的呼吸,陶欣艺满怀期待地从口袋里拿起手机,期待这是母亲打给她的电话。 第87章 所以,都是演出来的   陶欣艺被手机发出的光刺得眼睛疼,落泪,轻声笑着。   屏幕上亮着两个字是“陆铭”,不是“妈妈”。她识字,知道不是“妈妈”。好在是“陆铭”啊。她哭着笑了,接通电话:   “怎么了?”   听见她颤抖的声线,陆铭心里堵得慌,他想问她“为什么难过?”,但又怕揭她的伤疤,只道:“想你了。”   “噢。”   陶欣艺点头笑着,立刻捂住嘴不让哭声传出来,好似针刺进肉里把心缝起来。   “我知道你在哭。在我面前,不用装。”陆铭缓和着语气,努力安慰她。   而后,一阵压抑地哭声从电话那头传来。陶欣艺依旧压着声线,她不是怕陆铭听见,而是怕母亲听见。这种心态诡异地符合逻辑,理所当然。   陆铭听见电话那头不断传来风声,眉头微锁,道:“你现在在哪?别说谎。”   “家……门口……是不是很好笑。我居然在家门口。其实,我想等……妈妈给我打电话,只要她叫我,我就回家……”陶欣艺一边说着,一边把眼泪擦干净,努力戴上微笑面具,四肢骨骸被风吹冷了。   一阵钝痛从陆铭心里蔓延,他放缓语气道:   “那我给伱打电话了,你能回家吗?外面冷。”   “噢。我知道了。我跟你讲外面真的很冷,我快冻死了。好在你想我。”陶欣艺说着,攥紧拳头,看见屏幕上闪烁的时间“23:26”,道:“我要回家了,你早点睡吧。挂了吧,明天见。”   “好。”   陆铭说着,依旧把电话放在耳边,没有挂掉。   “那个,我舍不得挂,你挂吧。”陶欣艺从口袋里摸出钥匙,继续道:“我没事,你放心。”   “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一直都在。”   陆铭说完后,又等了三秒,见她没有其他话要说就挂断了电话。而后,他把手机的振铃调到最大声,大概复习一下数学错题。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陶欣艺转动钥匙推开门,轻手轻脚地换鞋,没有开灯,在漆黑中走着,上了二楼,见母亲的房间有光从门缝里漏出来。   卢美卿听见脚步声,大声喊道:“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那声音听着有些愠怒,陶欣艺赶忙泪痕擦干净,推门进去,低着头:“妈,有什么事吗?”   “你宋叔叔想明天晚上请咱们一起吃饭。明天,我们在校门口等你,有什么处理好,不要扫兴。”卢美卿微微皱眉,见陶欣艺低头不看人,不满地道:“头抬起来。低头不看人,不礼貌,像什么样子!”   陶欣艺抬起头,露出红肿的眼睛,眸子空洞得什么感情都没有。   “你哭给我看吗!宋叔叔来接你,有什么不满的说出来。不用装作这副委屈的模样!我难道要为了你一辈子不结婚吗!你爸跟我离婚后,不到一年就取了个狐狸精,生了三个儿子……”   怨毒的声线在房间里回荡着,卢美卿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委屈的哭起来。   陶欣艺没应声,只是听着,时不时点头。   过了好久,卢美卿语气开始放缓,道:“妈妈为了你付出了青春,你一定要知道啊。这么多年,为了你,我过得够难了。你要有良心。”   “妈,我知道。我不是因为宋叔叔哭。我很喜欢宋叔叔。”   陶欣艺脸上装出真诚地笑,继续道:“我哭是因为感动。王老师只给我发了试卷,我很感动。不过,这几天期末考试。晚上要统一复习,我实在没空和您们一起吃饭。”   听见要考试,卢美卿微微点头,道:“泉明知道你喜欢他,会很开心。行吧,回房间复习吧。给我端杯温水进来。”   “好。”   陶欣艺机械性的给母亲倒水,倒完水放在母亲的床头柜上,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复习。   学着学着,她的眉头不由皱起来,忍不住想哭,却什么也哭不出来,反而觉得很可笑,但又笑不出来,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心情平静得像死水。   复习到凌晨十二点,陶欣艺拿出手机,拨通陆铭的电话号码。   此时,陆铭正在算题,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让他写歪了一笔,发现是欣艺后立刻接通。   没等他说什么,陶欣艺神情放松着,道:“我想你了,怎么办?”   “那我陪你说说话。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陆铭一边说,一边在浏览器搜索框中输入“女生喜欢的笑话”。   陶欣艺娇声道:“我才不听笑话。哼!我抓住你了,大晚上不睡觉,想干嘛!”   “大小姐,你就在这抓我呢。”陆铭低声笑着,道:“万一,我故意不接你电话,你不就不知道我熬夜了吗?你这个方法有Bug,得优化。”   “我相信,你不会故意不接我电话。”   陶欣艺笃定地说着,理所当然地相信,就像相信太阳东升西落。   陆铭抿了抿嘴,仔细思考着,郑重道:“的确,我不会故意不接你电话。现在,我们要睡觉吗?”   “不要!我要听笑话。”   听到这,陆铭无奈地扶额一笑,仔细浏览着网页上的笑话,挑了几个他觉得好笑的讲给陶欣艺。   少年的语气很平缓,就像溪水流过干涸地田地,抚平她的心。某些格外奇异的笑话引得少女展露笑颜,她转头看向窗外的圆月,道:“明天就要期末考试了,咱们睡觉吧。哭久了,眼睛酸好,想睡觉了。”   “好。”   陶欣艺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心神微动,轻声道:“我喜欢你。”   而后,还没等陆铭反应过来,她就立刻挂了电话,躺在床上睡觉,上扬的嘴角漾着丝丝缕缕地甜,连梦都是美的。   陆铭听着“嘟嘟”声,有些懵,心脏像脱缰的野马狂奔,大有跳出嗓子眼的气势。   陶欣艺喜欢他,这点他清楚,很清楚。但亲耳听见“我喜欢你”四个字,陆铭依旧忍不住傻笑,激动得一个小时睡不着觉。   次日,孟若华掐着表,敲响了儿子的房门。 第88章 长耳朵就能听见   陆铭被敲门声叫醒,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惺忪着眼打开房门,道:“妈,您也早起?”   “去刷牙洗脸,出来吃早饭。”孟若华说着,给陆铭把粥盛好,打了个哈欠回去继续睡觉。她常说起来给陆铭做早饭,但大多时候只是说说而已。   天不亮,她真的起不来。   大多时候,陆铭都是拿钱去外面买早餐,将就着吃。   不过,这两天儿子期末考试,孟若华定了两个闹钟起来给他做早餐。早起两天,她还能坚持。   陆铭留着寸头,洗脸的时候顺带把头也洗了醒瞌睡,刷牙时还不忘想几个公式。   出了卫生间,一阵风吹进来,陆铭湿淋淋的头皮像被刀刮了似的,刺骨的冷。他只得转回去用干毛巾大概擦干了头,出来见餐桌上的粥还冒着热气。   粥被熬得浓稠,一口下去很是暖胃。   旁边还有一盘煎好韭菜饼,小碗上还放着两个剥好的水煮蛋。陆铭吃得有些急,光盘后,他把碗洗好放进柜子里,背上书包出了门。   走出单元门,天还未全亮,清晨的薄雾把路灯的光晕染开,为少年照亮脚下的路。   只可惜城市听不见鸡叫,沥青路上的汽车很少,只有几辆公交车规律地驶过。想到要期末考试,陆铭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反而觉得有些新奇。   他多少年都没参加过期末考试了。   想到欣艺昨天哭了,今天眼睛得肿。陆铭专门在学校门口买了根老冰棍揣进书包里。   一进教室,好多同学都只有把椅子,桌子被垒在教室后面,过道空旷不少。昨天为了布置考室,原本教室里的56张桌子如今只剩30张桌子,木质桌角处还贴上了考号。   故而,大家原有的座位全乱了,想坐哪,就坐哪。   陶欣艺被林轩挽着坐到了教室的左前方,二人时不时说说笑笑。陆铭走过去,俯身弯腰见欣艺的眼睛果然很肿,从书包里拿出老冰棍递给她。   “给我吃的吗?”   陶欣艺茫然地接过老冰棍,眼尾余有微红,道:“冬天好冷哦。”   见状,林轩瞄着老冰棍,道:“陆哥,你转送给我也行。我不介意冬天吃雪糕。”   陆铭看着欣艺红肿的上眼皮,道:“敷眼睛。给你消肿用。”   “嗯。”   陶欣艺点头说好,闭上双眸,把老冰棍贴到眼皮上,刺痛从肌肤处蔓延开来。其实,她昨天晚上就敷过了,可今天还是有些肿。   林轩会心一笑,目光不断地在他俩身上打转,心却堵得慌。   看来,欣艺和陆铭板上钉钉。我真的得告诉李行舟,寒假就告诉李行舟。希望他到时候别太难过。   而后,陆铭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翻看语文作文素材。   复习到上午八点半,他按照考号,去到相应的班级,坐到正确的座位,转着2B铅笔,等待考试的开始。   试卷和答题卷发下来,铃声一响,考试开始了,考场静得只能听见做题的声音。   第一堂考语文,这是一门大部分学生感受不到难度的课目。   毕竟,不管怎样,阅读理解可以乱写,作文可以抄阅读材料,不会出现无从下手的情况。以至于连分数都充满了玄学的味道。   陆铭感觉不到难度,只是认真地写。   考完后,教室里又是一阵对答案的声响。语文成绩长期135分以上的林轩被同学们团团围住,不得以报出了所有自己的选择题答案。   不过,语文的好处就是听见答案,有时候也不认为自己错了。   考完语文,同学们的脸上依旧保持着笑,眼里还有光。下午,考完数学后,几乎所有人眼里的光都没了,那气氛就像死过人一样。   孙华青颤抖着手,在草稿纸上算自己的得分,能保证的分不超过九十分,选择题猜了五道。她拿着考卷,神情恍惚,见陶欣艺在走廊上发呆,赶忙跑过去,问道:   “你能把伱的试卷借我对一下吗?”   “那个,考完最好不要对答案,影响考试心态。”陶欣艺尴尬地笑着,试图拒绝她,而且她也没底,这次考得的确难。   这时,陆铭走过来,见她俩不说话以为聊完了,对陶欣艺笑道:“出校吃饭吗?”   “嗯!走吧!”陶欣艺的松了口气,下意识想去拉陆铭的手,只一动就缩了回来攥成拳头,神色微动。   见他俩要走,孙华青眸中闪过一丝不甘,心里发麻道:“能把选择题后五道题告诉我吗?我都是猜的,害怕全猜错了。”   “这次考得很难,我也拿不准。”   陶欣艺面露难色,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我祝你猜的全对。”   见孙华青心神惶恐的模样,陆铭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劝慰道:“考一科,丢一科。考都考完了,再想也没用。不如,把时间和精力放在剩下的课目上。   我祝你会的全对,放宽心。”   “谢谢啊。”   孙华青神色似缓和了些,转身离去。   走廊白色的灯光落在孙华青身上,写字留下的老茧在冬天隐隐发痛,手腕酸胀着,似乎描摹出个佝偻地灵魂,眸子却极亮。   出校的人群中,陆铭和陶欣艺走着,在长坡上散步,暖洋洋地阳光照在脸上。   可陶欣艺却心不在焉,还不小心踢到块藏在雪地里的石子,疼了脚,疼得她忍不住委屈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我没考到第一名,你还会喜欢我吗?”   “会。”   陆铭毫不犹豫地应声,眸中闪过疑惑,道:“我喜不喜欢你,跟你的成绩没有关系。”   “噢,还是你最好了。”陶欣艺鼻子一酸,垂着眼眸掩着忧伤:   “不出意外的话,我这次估计考不了全班第一了。我两道选择题都是猜的,没时间做了。要是没考到第一,都不知道怎么跟我妈交代。好烦啊。”   陆铭走到她身前,俯身弯腰凝望着她的双眸,掷地有声道:“不用交代。别太在意了。不合理的要求和期待不要扛着。”   听到这,陶欣艺晃了神,嘴像被强行塞了块糖,把苦药冲走。   她抬起眼眸,望着他,本想说什么,余光瞄到不远处有个人,视线和注意力被强行调走,什么粉红泡泡都没了。 第89章 快乐水会快乐吗?   见陶欣艺发愣,陆铭顺着她的目光转身看,只见王莹和秦雅走在前面,二人说说笑笑。   “还好,王老师没回头看,否则她可能会以为我们在谈恋爱。”陶欣艺扯着他的衣袖,目光犹疑不定,莫名地心虚。在心中不断说服自己,我们没有谈恋爱,现在就是朋友而已。   等高考后,才会那样。   然而,正在这时,王莹走得稍快了些把秦雅落在了后面,她回头想对秦雅说话,却看见不远处的陆铭和陶欣艺。   实话说,现在陆铭和陶欣艺靠得不算近。只不过在这个血气方刚的年纪,一男一女站在一起就是原罪,何况他俩还是同桌。   王莹眉头一皱,很快缓和了下来,别过脸假装没看见继续跟秦雅聊天。   毕竟现在正在期末考试,把陆铭拉过来教育一通也没有好处,反而影响他的考试心态,算了。只要他们成绩稳定,我就瞎了,什么都没看见。   但陶欣艺不知道王莹的想法,被班主任的回眸吓了一跳,戳了戳陆铭的手臂,惊魂未定地道:   “王老师看见咱们了,她会不会以为我们在谈恋爱。愁人。”   陆铭摇头,脸不红心不跳地道:“不会,王老师会认为这是正常的同学交往。”实际上,陆铭认为王莹在心里已经定死了我俩在谈恋爱,只不过是假装不知道,假装没看见。   等我俩成绩下降,王莹压抑的不满将似狂风暴雨向他袭来。不过,我俩真的在谈恋爱吗?或许,有些东西存在即是罪证。   陶欣艺似小鸡啄米般点头,道:   “看来是我太小心了。我们没做什么,老师不会多想的。”   陆铭低眉笑道,开始转移话题:“今天想吃什么?”   “不知道唉,随便吧。吃了好几次酸菜鱼,给我吃腻了。”陶欣艺皱着眉,仔细思索着,道:“我都行。”   陆铭知道欣艺的随便不是客气,她是说随便吃啥,真就随便吃啥,只不过不吃牛蛙。   到了饭点,校门口的餐馆几乎家家爆满。陆铭挑了家吃过的味道还行的餐馆,带陶欣艺上了二楼,叫了两份盐煎肉盖饭。   人实在太多,炒菜单点多是一个菜上来了,吃完了,另一个菜还在厨师的锅里。   故而,陆铭选了盖饭,盐煎肉荤素搭配看着正好。   二楼亮着白炽灯,几乎桌桌都坐满了人,为了保暖没开窗,显得有些闷。陶欣艺撑着脑袋,闻着旁边那桌人的饭菜香,肚子忍不住叫起来。   听见自己肚子“咕咕”叫,她不由尴尬起来,好在周围吵,陆铭没听见就好。   而后,陶欣艺端坐着,背挺得像翠竹般直,露出纤细的脖颈,仿佛她不是在小餐馆吃盖饭,而是在舞台上弹钢琴。   陆铭扶额道:“你可以放松一点,咱吃饭。”   “优雅!”陶欣艺抿嘴一笑,娇声道:“我很优雅的。”   陆铭忍不住笑道:“嗯,你很优雅。”   “你笑我!”陶欣艺佯装皱眉,低头瞄着陆铭的脚,而后轻轻地踩了他一脚,又瘫软地趴在桌上:“好饿噢。伱饿吗?”   “我还好吧。”   陆铭低头看了一眼单子,上次叫了245号,他们是253号,看来还得等十几分钟:“我去买两根烤肠?”   陶欣艺眼眸一亮,忙道:“嗯嗯!那我还要可乐,冰可乐。等你回来噢。”   “行。”而后,陆铭快步下楼,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两根烤肠,又买了瓶冰可乐。当他再次回来,就看见陶欣艺趴在桌上,用纸做了个晴天娃娃。   陶欣艺迫不及待地从陆铭手上接过拧开的可乐,猛地喝了一大口,气泡积蓄在一块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嗝。   打完嗝后,她眉头微锁,轻声叹气道:“我不优雅了。唉,愁人。”   “没事。你很漂亮,这些都是小事。”陆铭忍不住出言安慰她,继续道:“别太端着了,放松点。做自己就好。”   听他夸自己美,陶欣艺眸子亮了几分,小口吃着烤肠。   端着?放松?我似乎不是端着,只是习惯了不给人添麻烦。给人添麻烦就会挨骂,最好的表情就是微笑。母亲是这样对我说的,她现在估计在和宋泉明吃饭吧,会想起我吗?   估计不可能……   陶欣艺习惯性地收敛悲伤,却发现陆铭正拿着自己做的晴天娃娃看得专注。   忽地,莫名地可悲涌上心头,似乎在嘲笑她的虚假。我怎么在他面前还在装,这么多年,微笑面具长在脸上了吧!   悲伤化成了愤怒,又变成了委屈。   她撇起嘴,眸中闪过泪花,轻声道:“今天,我妈在和宋泉明吃饭。他们本来叫我一起去吃。我不想去。他们是一家人,我算什么呢?”   “不过,好在我妈还没和宋泉明结婚。我希望他们分手。”   说完后,陶欣艺愣住了,望着陆铭有些不知所措,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恶毒?”   “没有,我觉得你很善良。”陆铭望着她的双眸,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已经很好了。”   陶欣艺蒙住双眼,声线颤抖着:“其实,我希望我妈再找个人,一个人孤单。她应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我不能拖累她。”   而后,她轻声叹气,直视头顶的白炽灯,强光刺得她眼疼,光晕模糊了视线:   “但事情是这样的。我爸有了新家,他在那个家有三个孩子。宋泉明有个儿子,我妈妈嫁给他,就又有了个新孩子。我妈妈还给宋泉明的儿子买过模型。那他们都有了新家,有了新孩子。   我的家在哪呢?”   陆铭拿纸给她擦眼泪,掷地有声道:“我在。你总有地方去,放心。”   “噢。”陶欣艺重重点头,拿起可乐猛灌一大口,喝可乐喝出了借酒消愁的气势,道:“快乐水让我快乐起来吧!”   “不管怎么,我一直都在,只要你喊我一声就行。”陆铭凝望着她的双眸,用平静的语气说着誓言。   陶欣艺破涕为笑,擦干眼泪,看着陆铭买来的可乐,道:“好像真的快乐起来了。”   然而,两秒后,她忍不住打了一个闷嗝,停不下来了。 第90章 愿望需要   “我……嗝,打嗝停不下来……嗝……”   陶欣艺的眼神从不好意思,到茫然,又到了莫名的快乐,打嗝都打出了节拍,脸上漾起了笑,似乎是在痴迷可乐的甜和上浮的气泡。   “喝一口水,分七次咽下去,就能好。”陆铭一边说着,一边倒了杯冷水递到她桌前:“要是不管用,轻轻拍一下头。然后继续喝水。”   被打嗝困住的陶欣艺来不及回话,点点头,端着水小心地喝起来,半杯水后,她终于停了下来,笑靥如花。   正在这时,他俩的盐煎肉盖饭被服务员端上来,冒着热气,香气四溢。   陆铭又从陶欣艺那块接过大半饭菜:“你吃这些,晚上不会饿吗?”   “饿了,你带我去吃夜宵吧。”   陶欣艺说着,慢慢地挑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在吃上一口米饭,酱汁与肉的油脂渗透进米饭,肉质鲜嫩,盐味适中,好吃得让她不由得微眯双眼,再顾不得说话。   “好。”   见她吃得津津有味,陆铭拿起筷子,外焦里嫩的盐煎肉裹着粒粒分明米饭送入口中,咸鲜微辣,让人胃口大开,时不时吃两口青椒、青蒜之类的配菜解腻,一顿饭吃得“酣畅淋漓”。   饱饭后,他们缓步走回教室,时不时聊会儿理综考点,看几眼烧红眼的晚霞,悠闲得不像在期末考试。   回到教室后,林轩酸溜溜地瞥了陆铭一眼,赶忙把陶欣艺挽到身边来。   起初,陶欣艺的同桌是林轩,只不过她俩坐在一块成天讲话。王莹看不下去,就把她俩拆开来,缘分让陆铭成了陶欣艺的新同桌。   陆铭哑然一笑,没说什么,拿出错题集翻看起来。   晚自习的教室多是埋头的学生,只有些许同学围在讲台上的老师问题。数学考差的孙华青赫然是其中一员。她知道自己的数学已经凉了,希望理综能扳回一城。   然而,轮到英语老师陈韵秀来三班值守时,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响。   她皱着眉在教室里转了一圈,见全是复习理综的,没有一人复习英语,敲了敲离她最近的李行舟的桌子:   “哎,我们英语就是豆芽学科。明天就考了,都没得人复习。”   “秀姐,英语临时抱佛脚没有用啊!理综考完,肯定复习英语。”李行舟尴尬地答道,继续看物理题。   陈韵秀幽幽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也知道英语成绩功夫在平时,临时抱佛脚没有用。难道理综临时抱佛脚就有用了?都没用,功夫在平时。她见孟先勇被学生们围着问题,忍不住有些羡慕。   陈韵秀走上讲台,拉开屁椅子坐下,拍了拍讲台道:   “你们理综复习累了,就看会儿英语放松一下。”   台下附和声不断,但大多都只当耳旁风吹过,混都忘了。不过,陆铭还真在理综学累时做两篇英语阅读理解。   毕竟,他平时从不学英语,作业也都是抄欣艺的。期末了,得稍微做两道题,保持题感。   时间就像徐徐而来的风,不经意间就走了。   晚自习三个多小时,陆铭只把物理知识点大概过了一遍。回家后,陆铭化学就大概看了有机和酸碱性部分。   生物嘛,他之前就把教材背下来了,就看了些错题。   这样复习完一轮后,陆铭心里有了底,看了表,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凌晨1点多了。他打了个哈欠,肚子有些饿,洗了个苹果吃。   打眼望去,窗外的正挂着一轮圆月,散着柔和地亮。他嚼着苹果发愣,清甜在嘴里慢慢漾开。   这苹果甜,欣艺会喜欢。   陆铭这般想着,挑了个大小适中的红苹果放进书包里,安心沉入梦乡。   次日,也就是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早自习来得人反而少了些。陆铭到校时,还有大半人没来。他从教室前门进去,把苹果放在陶欣艺的桌上,道:“挺甜,洗过了。”   “嗯。”陶欣艺双手捧着苹果,小心地咬了一口,眸中闪出星辰的光:“那个理综应该不会那么难,我猜它可能多考概念送分,看会儿教材呗。”   林轩在旁尴尬地低头做题,感觉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假装什么都没听见。明明是大早上,她却觉得自己发得光比太阳还亮,因为夹在情侣间的电灯泡最亮。   在教室,陆铭没想多聊,朗声道:“好。”说着,他迈步走向窗边的位子,偏头正好能看见旭日旖旎在云端,染成瑰丽地朝霞。   他打了个哈欠,余光不经意落在陶欣艺身上,而后集中注意力看题。   与数学不同,期末理综的难度很正常,考完后又是热火朝天地对答案声。   陶欣艺在考完后,就跑到天台躲清净。林轩以为她是去找陆铭了,忍不住吃了会小醋,就去找李行舟聊天。   见欣艺不在教室,陆铭心神意会,上了天台,见她又蹲在角落里发呆。   耳畔传来熟悉地脚步声,陶欣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从怀里拿出个透明小饭盒,回眸一笑:“伱快过来!我有个好东西给你吃。”   陆铭走到她身边,接过饭盒一看,里面装着沾了酱料的煎饺,外皮金黄酥脆。   她低头一看,见煎饺的尾端有些发软,忧伤地道:“软掉了。不过,应该还是好吃的。我那边有个路边摊,煎饺做的很好吃的。就是,我想你也喜欢吃。马上就寒假了。就是放寒假后,那路边摊就不买了。   就是现在冷掉了。”   “冷着吃别有一番风味。”   陆铭夹起煎饺送入口中,饺子油而不腻,咸甜适中,味道极好。美中不足的是时间久了,部分外皮有些绵软。但依旧美味,正好他也饿了。   见他吃得香,陶欣艺又拿出个一次性筷子,夹了一个煎饺送入嘴里,感叹道:“我还是比较吃热的。冷吃也挺好吃。我想着早上,你刚吃早饭比较饱,就现在给你。”   “我吃过最好吃的煎饺。”   陆铭爽朗一笑,眸中全是她。   见状,陶欣艺的双颊染上起红晕,在这个冬天发烫,眸中闪过一丝期待,她试探性的开口道:“我有个愿望需要你。行吗?” 第91章 不能还让你顶   陆铭咽下嘴里的胡萝卜猪肉馅煎饺,认真地道:“除了犯法,我什么都答应。”   听到这,陶欣艺怔住了,轻声道:“你想什么呢?就是放寒假了,我不想一个人吃晚饭。就是,你能陪我吃晚饭吗?如果,你有空的话,能陪我吃晚饭吗?   我知道伱也要陪你的家人吃饭。”   她说着停顿了一会儿,声音越来越小:“如果你有空的话,陪我吃晚饭好吗?”   “好。我知道好多好吃的餐馆,正好放假带你去。”陆铭神色微动,摸了摸她的头,道:“以后这种事,直接说就行。不用搞得这么郑重。”   陶欣艺摇摇头,抬头看向他的眼睛:“这对我很重要。”   少女的眸中闪烁着水光,折射出太阳的光,很亮。   陆铭点头说好,没跟她继续说这个话题,总觉得讲这些时她身上有种淡淡地哀伤。吃完煎饺,他俩又在天台吹了一会儿冷风。   可惜最近没下雪,太阳很大,把原来的雪晒化了。   否则陶欣艺定是要拉着陆铭堆雪人,堆两个摆在一起的雪人。从前有雪,陆铭埋头学习根本没想过玩雪,陶欣艺想着不要浪费学习时间,想放假后再玩,等着等着,雪成了水没入泥里。   他们约定等下场雪来时,去堆雪人……   再次回到教室,陆铭没听见对答案的声音,多的是算总分的同学,还有盘算寒假作业的同学。   最后一场英语考试就像被忘记似的,复习的人锐减。或许是马上放假,让大家的心不由得浮躁起来。此时,他们想得不是多考一分,而是再坚持一下午就解脱了。   午休时间,教室里竟然飞起了纸飞机。   陆铭也说不清纸飞机是什么时候飞起来的,当他写完阅读理解时,抬头就见教室里飞机乱飞。还有好些飞机飞过他头顶。   为了维持安静,飞纸飞机的同学没有说话,周围依旧很安静,安静得有些压抑。   空中不时划过的弧度像是无言地宣泄……   与陆铭和陶欣艺不同,林轩对叠纸飞机很有兴趣,但她叠的飞机总飞不远,只能在空中飘一会儿就落下。   她看着旁人的飞机飞得老远,很是羡慕。   光线昏暗中,李行舟看见林轩明亮的双眸,拿出草稿纸认真叠了个纸飞机,轻轻一抛正好落在了林轩的手中。   林轩被李行舟这一手惊艳住了,她蹑手蹑脚地离开座位,走到李行舟身旁,霸道地道:   “这飞机落到我手上了,就归我了。你送给我好吗?”   “好。”李行舟望着她,眸子显得有些过分地黑,掩藏着情绪。他轻声道:“我还会叠很多种纸飞机,你想要吗?”   “那还不速速叠给我。当然要的。”林轩冲李行舟扬起灿烂地笑脸,道:“好兄弟,多谢了。”   听到这个称呼,李行舟的脸僵住了,很想解释些什么,但顾及着是在教室,正在期末,他把真相吞进肚里,默认了林轩对他的称呼。   而后,林轩开心地飞纸飞机,然而纸飞机一弯飞出教室,停在陈韵秀的脚边。   陈韵秀捡起纸飞机,往教室一看,只见孩童喜爱的纸飞机在教室上飞来飞去,大有一副空战的架势。她轻手轻脚走进教室里,用犀利的目光扫了他们一眼。   太过分了!   马上是英语考试,没几个人认真复习也就算了,居然还有这么多人玩纸飞机!   见有部分同学在睡觉,她强压火气,走到讲台在黑板上写下“不想午休,不想复习的人,出来站着”。   而后,教室里的纸飞机停了,除了林轩和李行舟,没有抬头的同学。   陈韵秀皱紧眉头朝正尴尬地笑着的林轩走去。当她靠近时,发现李行舟看林轩的眼神有些毛毛的,就像狼盯着肉,就像之前孟先勇看她的眼神。   “秀秀姐,你手上的纸飞机是我的,能还给我吗?”   林轩眼巴巴地望着陈韵秀,小声继续道:“我保证不飞了。”   见状,李行舟看着林轩,把声音压得更低:“没事,我再给你叠一个。很简单。”   “不行。那是我收到的第一个纸飞机,不能没了。”林轩轻飘飘地瞪了李行舟一眼,冲陈韵秀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心中暗道不好。   看着他俩的互动,陈韵秀尴尬地笑了。   之前,她还在猜李行舟单相思,见林轩的反应不太像。他俩不会已经开始谈上了吧?学生谈恋爱问题,还是等班主任王莹处理,我得空告诉她一声吧。   陈韵秀把纸飞机放到林轩手里,意味深长地笑了,轻手轻脚地离开教室。   看着老师离开的背影,林轩心头一紧,怏怏地看着李行舟,摇晃着他的手臂:“我感觉秀秀姐以为我们在谈恋爱。她肯定是这样想的。”   “你不喜欢被误会跟我在谈恋爱?”   李行舟垂眸苦笑着,左手用力折弯了手上新叠的纸飞机:“你别担心,我去跟老师澄清。我们没有谈恋爱。”   “别了。感觉这种事越描越黑。班上传咱俩谈恋爱传就传呗,也不会掉块肉。要是老师这样想,就会一直盯着咱,可麻烦了。而且,听说七班有两个人谈恋爱了被发现了,其中一个人要转学。   现在是高三,要是转学很影响成绩的。新地方不好适应……”   林轩小声地念叨着,话痨属性开始就停不下来。过了好一会,她有絮叨完,皱紧眉头,甜美的脸上掩不住忧愁。   李行舟认真地看着她,郑重道:“如果,要转学,我转学就好。”   从他的语气,林轩能听出来李行舟是说真的,没开玩笑。她不敢直视李行舟的眼睛,匆忙道:“广告牌,你已经帮我顶过一次了。真要转学也是我转学,那能还让你受伤。那个,刚才我就是杞人忧天。   那个啥,我去睡觉了,一会要考试了。”   说完,林轩慌乱地起身,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或许是走得有些急,她的心跳得不太规律,脸也红得发烫。好在没开灯,李行舟没看见我脸红。   否则,他得误会我喜欢他。   于此同时,陈韵秀和接水的王莹打了个照面,想开口,却犹豫了。 第92章 假不假,多假算假   当二人即将擦肩而过时,陈韵秀还是把自己的猜测告诉王莹。但说完后,她又觉得莫名的愧疚,害怕把无辜的人送上“断头台”。   为了安慰自己,陈韵秀缓和了语气:“可能是我看错了,他们也不一定真的在谈恋爱。”   “好。我得空多注意。”王莹点头示意,抱着保温杯离开,回来时站在三班门口看了好一阵,沉默着。   午休结束后,好多人拿着英语笔记本背高级词汇和高级句法。   所谓高级,不过是不常用,就是高级,用上就图个让阅卷老师耳目一新的效果。过了一会儿,音质一般的教室广播里放了两道英语听力题,做考前的设备调试。   与他们不同,陆铭拿出英语字帖写了几笔,进了考场。   英语考得很常规,没有出怪题为难大家,考完后每个人的脸上都难得的轻松。只不过,对答案的声音始终存在,陆铭刚出考场,试卷就被孙华青借走了。   当孙华青还试卷时,脸上挂着笑,可见考得不错。她尽管笑得很开心,看陆铭的眼神依旧藏着羡慕。   对完答案后,她算了自己能考上120分,发挥得很好。   可跟陆铭比起来,好像这样的成绩根本拿不出手。   陆铭不知道她这些小心思,把试卷放回书包后,就帮陶欣艺把她的桌子搬回教室,搬到自己桌子的旁边。   刚考完试,陶欣艺的脸红得发烫,仿佛是思考后脑细胞烧熟了,整个人有些迷糊。   陆铭单手撑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话,耳畔吵闹得不像话,头顶又飞起了纸飞机。   正在这时,孟先勇走进教室,拍了拍陆铭和陶欣艺,道:“来帮我数个试卷,数你们的寒假试卷。我数不过来。”   随后,孟先勇带着他俩来到了物理教研室。   一进门,只见地上密密麻麻堆满了一沓沓试卷,还能闻见没干的油墨香,不远处的打印机还“吭哧吭哧”地往外吐新试卷。   孟先勇蹲下来,指了十八沓试卷,有瞥了一眼办公桌上的道:“我已经数了八套题出来,剩下的我们一人数六套就行。”   见到这么多试卷,陆铭不禁叹了一口气,蹲下来数起来。   三人数了好一会儿,又反复确认了好一会儿,才数完试卷。经此可以确定,寒假的物理作业有二十六套题。   即便是一心向学的陶欣艺也觉得布置得太多。   而后,他们又帮孟先勇把试卷发了下去,耳畔不断传来哀嚎。狭窄的过道里,挤着数个帮各科老师发试卷的学生,不一定是课代表。   试卷太多,课代表不够用,只能抓些相熟学生的壮丁。   剩下的同学只能被动坐在座位上,等待着一张张试卷从天而降,分门别类整理好,抽空数清手上有几张试卷。   最后,当陆铭发完试卷,回到座位,自己桌上已然堆起了比砖头厚的试卷。   其中,语文20套题,数学45套题,英语15套题,化学30套题,物理26套题,生物50套题,总共186张试卷。   原本陈韵秀只印了8套题给学生,见其他老师印这么多,感觉面上过不去就多印了7套题发下去。   陶欣艺数完试卷后,哭丧着脸,崩溃地道:“写不完了,真的写不完了。”   “没事,写不完就空着。老师们布置这么多,没打算让我们全做完。”陆铭皱着眉,手按在试卷上微微用力,留了个印。   孙华青转过身来,严肃地道:   “你们看刘子健,他已经开始写寒假作业了。我猜他打算写完。”而后,她又戳了戳刘子健的书包,转身奋笔疾书。   陶欣艺被他们感染,拉着陆铭开始疯狂写试卷,嘴里嘟囔着“我现在就写,说不定能写完吧。”   面对这么多试卷,燃得起做题欲望的学生是少数,大部分的人眼眸空洞得不像话。   比如,赵孟鹏考完后本想放松一下,结果见到这么多试卷,根本写不完,他忍不住吼了一句。   “神经病吧,谁做得完这么多试卷啊!”   这句话引起了班上好多人的共鸣,一时间骂声不断。这声音吸引了四处巡视的年级主任张升东,他狠狠地拍着木门,吼道:“整个年级就你们班最吵!”   正巧王莹抱着教案走到门口,轻声道:   “张老师,学生们刚考完,有些兴奋。我一会说他们。”   “哎。”张升东吐出一口浊气,看着教室里的学生,留下一句“还没高考,伱们要沉得住气”后迈步离去。   王莹走上讲台,之前骂骂咧咧地同学像霜打了茄子般焉了,教室安静得可怕:   “之前,我听你们喊布置的寒假试卷太多,你们做不完。的确这次布置的试卷很多。我们老师也商量了,发得有些多,你们根据个人情况做。不要求全部写完。”   听到这,班上好些学生的目光明亮些许,连呼吸都有了活力。   不过很快,王莹皱着眉,关切地道:“每次都有人抱怨作业做不完,可总有人做得完。这些试卷很多,但总有人能做完,你们的竞争对手能做完。   寒假就是弯道超车的机会,要珍惜。”   听到这话,陶欣艺脸上的表情变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王莹,又迅速垂下双眸,小声对陆铭说道:“好累啊。我看到试卷都要吐了,无聊。”   “没事,不想做就不做。看情况写需要的题就行。”   陆铭让语气轻松些,道:“等放假,带你放松玩会儿。劳逸结合嘛。神经崩太紧,迟早会断,或早或晚。”   “嗯。”   陶欣艺的眸子亮了几分,放弃写完全部试卷,感觉自己成了个坏学生,心却自由了几分。   讲台上,王莹语重心长地劝学,直到绝大部分学生脸上都写满焦虑才停下,改说了些安全教育。可能是她劝学的效果太好,讲安全教育时没几个人在听,都在赶寒假作业。   看到这样的情境,她的嘴巴很干,不由愧疚起来,仿佛又杀死了几个人似的愧疚。   但王莹很快就说服了自己,我都是为了他们好,都是为了他们好……   王莹温柔地笑着:“你们现在讨厌老师严厉,以后会感谢我们。”说完,她觉得莫名的感动,不由提高声调,道:“最后,祝大家寒假快乐!”   闻言,陆铭忍不住抬起头,与王莹对视,淡漠的表情刺了王莹的眼。   长大,学着说谎,和书上写得不一样。   假装勇敢,假装积极,假装微笑,   披上皇帝的新装。   都知道是假的,却不说,不说就成了真。 第93章 其实,我喜欢的是   无人注意到他俩之间的暗涛汹涌,或者说无人在意。   不管怎样,放假了就闹了起来,吵了起来。每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很大,甚至有些人说话就像吼,像宣泄。   混乱的教室不知不觉少了班主任王莹,她穿梭在来往的学生中,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麻木地回应着学生们给她的招呼,一声声“老师好”,听得心虚。   陶欣艺把教材和练习册都整理出来,大有全部抱回家的架势,但书太多,双手抱起来能高过她的上唇,很是吃力:“帮我抱一下呗。”   “好。”   陆铭毫不犹豫地从她手上接过那一堆书,的确很沉:“晚上想吃什么?放假了。”   陶欣艺思考了一会儿,无法忽视眼睛的酸胀,道:“想睡觉,好困。这两天为了复习熬得很晚,但考前写作业加复习也熬得很晚。我都快熬成猫头鹰了。   我得回家睡两天美容觉,再找你吃晚饭!”   说着,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鼻子一酸,流下两行泪来:   “生理泪水,就是太困了。你别担心。”   “我知道。走吧,送你上车。”陆铭把书包放在座位上,低眉示意她背上书包出发:“我一会回来抱我的书,先送伱。”   “嗯。你真好。”   不远处的林轩看他俩互动,眼皮跳了跳,自不愿插进去三人行,做个明晃晃的电灯泡,她走到陆铭身旁,酸溜溜地瞪了他一眼,又对陶欣艺道:“我去帮李行舟抱书了。你俩一路吧。”   陶欣艺点头说:“嗯。”   而后,林轩扭头往李行舟的方向走了两步,不甘心又折返回来,附到陶欣艺耳畔,幽怨道:“不能重色轻友哦。”   “我没有。”陶欣艺委屈地看着林轩,抱着她的手臂摇了摇。   林轩神色微动,松了一口气,道:“安啦,安啦!我去找李行舟了。”而后,她脚步轻快地朝李行舟走去。   自从李行舟回来后,她要给李行舟打饭吃,就没法和欣艺一块吃饭。   有时放学也要去扶李行舟,不能陪欣艺一块回家。   结果就是好多时候,她发现欣艺和陆铭待在一块,不由吃醋起来。好在陆铭是个男的,欣艺最好的朋友还是我!   陶欣艺看着林轩的背影,低眉沉思,看着陆铭小声问道:“我真的重色轻友吗?”   听见这个说法,陆铭不禁讶异:“林轩在跟你开玩笑,走吧。”   “哦。”   说完,她背起书包,左手按在肩带上摩擦着,思索着“重色”和“轻友”,在陆铭身旁走着,悄悄靠近了些许,再靠近些许。   云悠闲地飘在天边,暖洋洋地日光落在陆铭脸上,勾起了他的困意,踩在冰凉地长坡上,不紧不慢地走着。   “我好像没那么喜欢放假。”陶欣艺踩着他的影子,轻声道:   “放假了,咱们就不能久久待在一块了。上学的时候,咱们每天能待十几个小时,几乎所有清醒的时间都能看见你,真好。”   陆铭心微烫:“等你睡好美容觉,咱们就又见了。带你去吃好吃的。”   陶欣艺嘴唇微嘟,娇声道:   “也是。一般书里的离别都是互诉衷肠,韩剧里更是缠绵了。你这样一说,那种忧伤地气氛就没了。不过!我喜欢这样。   果然你能让我快乐!”   说完,她冲陆铭扬起了灿烂地笑脸,在人来人往的长坡上抓住了他的衣袖。   冬日,凌冽地寒风吹过,身旁裸露的树枝不断摇曳,几只停在枝头的黑鸟被惊动,振翅高飞,陶欣艺抬看飞走的鸟儿,那几缕散乱的头发被风吹得在脸颊前撩动,犹似海棠醉日。   陆铭的抱着书,见她看风景入迷,不由得爽朗一笑,站在旁边等她。   不远处,朱白露看着他俩,竟觉得难言的般配,自觉像个丑陋的小丑,心腐烂得隐隐作痛。听说陆铭这几次考试又进步了,我总是原地踏步。   她忍着手臂传来的酸胀,笑着自嘲,从他俩身边路过,走出校园后方喘上一口气。   路过垃圾桶时,朱白露停了下来,把书放在地上,拉开塞爆了的书包拉链,把期末考试的试卷拿出来撕成碎片丢进垃圾桶,笑了。   随后,她又拿出老师发的寒假作业——196张试卷。   反正都做不完,不如丢了算了。刷了这么久的题,分数一点没动,做了也没用,刷题无聊还时间。   可当她拿着一沓试卷靠近垃圾桶时,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把试卷重新放进书包里,抱着高过她鼻尖的书,昂着头颅走了,眼泪被风吹落。   万一有用呢?   或许只要我再努力一下,多刷几十套题,几百套题,成绩就能进步吧……   飞走的黑鸟停在校门的棱柱旁,和保安一起看着学生们离开,漆黑的羽毛在日光下照得发亮。陶欣艺经过校门,看见了黑鸟,戳了戳陆铭的手臂,道:“我们刚才见过这只鸟。”   陆铭顺着她的目光,向上望去,思索片刻后没有头绪:“没印象。”   “就是刚才发现的,这鸟很漂亮,我喜欢。”陶欣艺神色微动:“周围,二十座雪山,唯一动弹的,是黑鸟的眼睛。”   陆铭不太明白她这句话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只是脑海里突然有了雪山黑鸟的画面感:“美。不过,你要不直说?”   “嗯。熬一熬,雪山就化了,高考就过去了。”   陶欣艺嫣然一笑,蹦跳地出了校门,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转身走到陆铭身边,道:“我回去睡觉了,寒假你要早睡。”   “好。”陆铭朗声说着,又送了她几步。   直到车前,陶欣艺拉开车门,伸手欲从他手中接过课本,但她悄悄靠近几寸,双手轻碰他的手臂,好似隔着书本的拥抱。   在陆铭反应过来前,她抱着书上车,关上车门。   当耳畔响起汽车发动机点火的声音,陶欣艺赶忙调下车窗,冲陆铭喊道:“再见!”   “再见!”   陆铭的心跳漏了许多拍,仿佛踩到云里,有飘到天边的感觉。   不远处,李行舟看着他俩的互动,不由有些羡慕。但他的眼神,在林轩看来就是黯然神伤,心绪复杂,轻声安慰道:“你别伤心。” 第94章 醒来以后   李行舟被她这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不伤心。你怎么会以为我伤心?”   “我懂的,你这是在强装镇定。”   林轩低声说道,言语里竟带着自责的意味,她伸手拍了拍李行舟的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对吧?”   到这,李行舟恍然大悟,忙道:“我不喜欢陶欣艺。之前,我跟你说喜欢陶欣艺是在……开玩笑。”他不由停顿两秒,哑声道:   “那天我邀伱出校吃饭,是想跟你解释清楚。但没想到广告牌砸了下来,没来得及说。”   林轩犹疑地皱起眉头:“那你后来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我忘了。”李行舟云淡风轻地说着,脸上没什么表情。身旁长着干瘦的树,叶子都掉光了,阳光掠不过枯枝,在他左脸印上斑驳的阴影。   听他语气满不在意,林轩心缠上了委屈的丝线,勒得疼,故作轻快地道:   “你好不仗义,这事才告诉我。我还担心你知道欣艺和陆铭在一块后难过,担心好久。但我发现时,已经快期末了,我不想影响你的成绩,所以就不说。   没想到是开玩笑啊。”说着,她本想假装笑两声,却笑不出来,平静地道:“那个,下次别开这种玩笑了。”   李行舟只觉得嘴里酸苦得要命,但苦里还有藏得很深的甜:   “抱歉。高考,你想考到哪所大学啊?我最近成绩上升了二十几分,估计期末还能再涨几分。”   “不知道。”   林轩迷茫地看向从校门里走出来的背着书包的人,把齐肩短发撩到耳后,皱了皱眉:   “怎么突然说这个?话题变得好快啊。不过,我真没想过要考什么大学,也不知道要学什么专业。先不想这些呗,等把分数提上去了,高考完再想也行。你想考哪所大学呢?”   “和你一样。你不知道,现在我也不知道。”   李行舟伸手捻起飘到林轩头顶的落叶,重新丢进凉风里,抬眼看着天边的云彩,打了石膏的左脚隐隐作痛。   因为经常扶李行舟,就免不了肢体接触,林轩习惯了李行舟的靠近,不觉得暧昧。可李行舟刚才说的话,林轩总觉得有一语双关的意思。   李行舟先说和我一样,然后说我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如果是双关,一种意思就是他现在也没想好要考哪所大学;另一种意思是因为我想好考哪所大学,他也没想好,也就是说他想和我考同一所大学。   类似表白的意思,林轩下意识否定了,但脸上不由红了一片,轻声嘟囔道:   “我变得好自恋啊。看来是阅读理解做多了,魔怔了。”   “你说什么?”   李行舟俯身看着她的眼睛,心跳得飞快,好多话浮到嘴边忍不住脱口而出,空气都停滞了。   林轩的直觉告诉她“李行舟喜欢我”,但理智告诉她“是我自恋”,她心绪全乱了根本不知道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   可她越看李行舟,越觉得他喜欢自己。   从前的种种似乎有迹可循,陆铭和欣艺当时对她说的话,好像也在暗示李行舟喜欢我。   可我喜欢他吗?   上一分钟,我还在为李行舟对欣艺的感情发愁,如今竟觉得他喜欢我。荒诞感开始在林轩心里占据上风,她来回踱步着,攥紧拳头道:   “我说就是学习还是很重要的。高三谈恋爱好危险,不太好,还影响学习。虽然欣艺可能在谈恋爱,但她不一样。我反正觉得高中得以学业为重,不念红尘。”   话音刚落,一丝悔意出现在林轩心头,甚至不知道为何而悔。   不过,她很快就斩断了这丝悔意。比起让李行舟觉得我自恋,我跟没法接受李行舟跟我直接表白。实话说,林轩心里很乱,不知该怎么办。   李行舟松了一口气,道:“和你一样。我也觉得高中不谈恋爱为好。”   在他成绩赶上林轩前,他不打算表白,最好的时机就是高考后表白,抄林轩的志愿单。   见此,林轩开始错乱起来,尴尬地笑着。难道真是我自恋过头了?幸好马路时常开过出租车,林轩快步走过去,伸手拦下一辆车:“那个,正好打到了车,你上车吧。寒假快乐。”   “寒假快乐。再见。”   李行舟咧嘴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两排牙,笑出夏天的爽朗,拄着拐杖踉踉跄跄地上了出租车,余光看了林轩一眼又一眼。   很快,那辆出租车就消失在车流中,林轩站着发呆,神情恍惚。   过了有一会儿,她见陆铭抱着书从校门里走出来,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问道:“陆哥,我有个问题问你。”   陆铭停步,认真地道:“你说。”   “就是,怎么说呢?”   林轩停顿几秒,越来越慌,下意识脱口而出:“谈恋爱是什么感觉?会影响成绩吗?”   说完后,她后悔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忙找补道:“我问这个,不是我想谈恋爱。就是一点点好奇。我看你和欣艺在一块,就想知道是什么感觉,单纯好奇。”   陆铭心中了然,见她双颊绯红就猜了个大概:   “谈恋爱的感觉,很难描述,大概是心动。至于影响成绩,从概率上来讲,大部分谈恋爱的学生都会影响成绩。但每个人的情况不同,是否影响成绩因人而异。”   “这样啊。”   林轩似懂非懂的点头,却觉得陆铭说错了。我和李行舟待在一块,就觉得很安心,时不时心跳得还挺快。可我和他就是朋友,没有谈恋爱。   可见陆铭不靠谱,我还是问欣艺吧。   她眉头微锁,转念道:“行吧。拜拜”说着,林轩迷迷糊糊地叫了辆出租车离开,脸烫得可怕,心跳得极快。   陆铭没多想,只以为李行舟和她说清楚了,把书抱回家。   还没来得及歇脚,他去在餐馆打包饭菜,随便对付两口后,走到床边脑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倒头就睡。   孟若华回家后知道儿子睡死了,检查了他被子盖好,本想关上房门出去。   这时,陆铭的电话响了起来。孟若华顺着声音的来源,拉开抽屉,拿起手机只见显示屏上亮着“陶欣艺”三个字。 第95章 懂得都懂   霎时,孟若华不由回忆起之前开家长会时,陶欣艺站在讲台上分享学习经验的模样。考全班第一的女生,她自然知道。   当然,陆铭班上所有能考上600分的人,她都有印象。   老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要想考高分,就得跟学霸在一块交朋友。从前,孟若华总在陆铭耳边念叨要跟学霸交朋友,可他总不当一回事。   可现在都晚上九点多了,这姑娘给儿子打电话肯定有猫腻啊。   一时间,孟若华感觉手上的电话就像烫手的山芋,接也不太好,不接也不太好。可儿子难得休息,孟若华也不想吵醒他,她拿着电话走到阳台,接通后赶忙说了一句。   “你好啊。我是陆铭的妈妈,他睡着了。等他睡醒后,我叫他打给你。”   电话那头中年女人温柔的声音传来,如重拳把陶欣艺脑子里的粉红泡泡敲灭,她从床上弹起来,道:   “阿姨好,我没什么重要的事。不,那个说错了,那个……那个……”   陶欣艺慌乱之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脸红得像煮熟得虾一样,心脏“咚咚咚”地狂跳,闭上眼心一横,道:   “阿姨,我突然忘记要说啥了,打扰您了。谢谢,谢谢!”   孟若华尴尬地笑了,柔声道:“没事,不用着急。等陆铭醒了,我叫他打给你哈。我现在手头上还有点事,就先挂了吧。”   “好的,好的。打扰您了,拜拜。”   陶欣艺一边说着,一边似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迷迷糊糊地继续道:“谢谢您了。阿姨再见。”   电话那头的孟若华也很懵,不仅懵,还有些愧疚。我不过是接了个电话,那姑娘就慌成这样,几句话说了许多声谢谢。   有什么好谢的呢?   她尴尬地抿了抿嘴唇,把电话挂了,蹑手蹑脚地把儿子的手机放回抽屉里,回到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电视,心头悲喜交加。   我儿子进步了,但是我儿子可能谈恋爱了。   但我儿子进步的原因可能他谈恋爱了,不然他这个学期怎么学得这么用功,都不像我儿子了。   之前老跟他说要和成绩好的交朋友,结果现在倒好,交女朋友交到全班第一身上。和学霸的关系好到超乎意料,成绩也进步得超乎意料……   孟若华思量良久,决定做个单纯的家长,假装他俩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是互帮互助的同学关系。   晚上十点多,陆国福推开家门,见老婆坐在沙发上发愣,跟魂丢了似的。   更奇怪的是电视上居然在放《汉武大帝》,而不是她最爱的宫斗剧。陆国福端了杯热水递给孟若华,道:“怎么了?钱包被小偷摸走了?”   “不,是儿子。”   孟若华干脆利落地把电视关了,把陆国福拉进卧室,表情凝重地道:“我怀疑儿子可能谈恋爱了,跟他们班第一名谈。”   “这样啊。”陆国福双眼微眯,若有所思。   “伱怎么不吃惊?”   见老婆起疑,陆国福不打算说自己先前瞒着她的事,不想陷入家庭矛盾中,只道:“他俩个都十八了,正常。年轻人嘛,不影响成绩就行。陆铭这两个月涨了一百多分,排名往上猛起冲。”   孟若华赞同地点头:   “也是哈,成绩上升就挺好的。不过,我有个朋友的儿子,原本能上个一本就是因为谈恋爱,读了个大专。这种也说不好,不然学校为啥不准谈嘛。”   “你莫要想太多,每个人的情况不同。”说着,陆国福拍着老婆的背宽慰她。   孟若话吐出一口浊气,微微点头,走到客厅,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屏道转到放宫斗剧的卫视,斜靠在沙发上吃水果。   就这样吧,既然恋爱可能是儿子上进心的源头,给他俩拆散了反倒不好。   而且,我也挺喜欢那个小姑娘——能考六百七十几分。   要是有一天我儿子也能考上六百七十多分就好了,那该有多好啊,那些有小孩的朋友都会羡慕我。自不必在絮叨别人家的儿子有多好了……   又过了四十分钟,陆铭还在睡觉。   孟若华开始等不及了,虽然一般情况下儿子能睡到第二天中午。但今天不一样,我答应了小姑娘。也不好让她等一天。   反正放假了,儿子明天睡也是一样。   孟若华把电视的声音调大,大到房间里的陆国福揉了两坨纸塞进耳朵里。   很快,陆铭就被电视里几个女人吵架的声音吵醒了,他拖着疲倦的身体走出房门,只见妈坐在客厅沙发上笑得有些奇怪:“妈,你今天怎么了?电视声音开小点吧,我困啊。”   孟若华实在克制不住脸上的笑,道:   “刚才陶欣艺给你打电话,我帮你接了。你去给人家回个电话。她估计还在等你。”孟若华仔细地观察着陆铭脸上的表情,除了开始有些惊讶外,神色如常,全然没有恋情曝光在父母面前的慌乱。   难道儿子不知道我知道了?   陆铭推测妈是知道了,但早晚的事没什么可慌。他点头说好,转身进房间给陶欣艺打电话。   昏暗的房间里没有开灯,不过窗帘没有拉紧,有些许月华漏进来。陶欣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脸烫得要命。   枕头下传来电话铃声,她伸手把手机摸出来,见是“陆铭”打来的,心乱如麻。   接通电话后,陶欣艺不敢先出声,怕这是陆铭妈妈打来的。   “刚才我在睡觉,手机响了没听见。”陆铭缓和着语气,跟她解释,道:“怎么了?”   听到陆铭的声音,陶欣艺委屈地抽了抽鼻子,娇声道:   “我就是梦见你了,然后醒来就想告诉你。我想把梦的内容告诉你。可一不小心,你妈妈接了。哎呀,她会不会以为我们在谈恋爱啊?她说你了吗?她肯定就讨厌我了。”   “不要心慌,不要着急。”   陆铭忍不住扶额笑道:“万事有我,你放心。我妈很可能以为我俩在谈恋爱,但她没有说我,也不会讨厌你。”   “为什么?我看别的家长都很烦的。”   月光照见少女躺在床上,迷茫地眨眼,脸烫得不像冬天。 第96章 放假不睡觉的人   停顿片刻后,陆铭认真地说道:   “咱俩待在一块,大多数时候是在学习,或者说几乎所有时间都在学习。父母们讨厌的不是恋爱,而是因为恋爱而不学习。我推测我妈是把我这两个月的上进归功到你身上了,毕竟学霸光环很闪亮。   其次,你本身在我妈心中的印象就很好,她很喜欢你。”   听到他的解释,陶欣艺惴惴的心定了下来,神色稍缓:“那就好,那就好。不过,我实在想不起来梦见什么了。等下次我又梦见伱了,再跟你说。”   “好。”   陆铭不自觉地坐到了书桌上,整理抱回来的教材和练习册,纸张摩擦的声音顺着电话传到陶欣艺的耳中。她想到了那些寒假作业,有了主意,道:   “要不先这样吧,我要去洗澡了。过两天,咱们再见!到时候,我会来找你的。”   “好。”陆铭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再见,好梦。”   “嗯嗯!”   这次陶欣艺倒舍得先挂电话,看了表,快十一点了。她急匆匆地拿了换洗衣服去洗澡。之前,为了等陆铭的电话,她不敢洗澡,怕洗澡错过电话。   陆铭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脑海里忽地浮现起一些画面,模糊而不清晰。   朦胧中,他感觉自己梦见过欣艺,只不过褪色的画面不仅有梦还有记忆,让他分不清是上一世还是梦。   熟睡被打断后就是头痛,陆铭自觉脑中一片空白,趴到床上迷迷瞪瞪地睡着。   期末考试前,排除周六日,他每天睡眠时间不足5个小时,准确来说是四个半小时。重生后的两个月里,他每天睡眠时间不超过6个小时。   常常是晚上学到头一抽一抽地痛,看不懂字的意思,才睡觉。   从前,陆铭肯定没法对自己那么狠。但社会毒打几年,让他知道能靠努力学习解决的事是最简单的事,战胜自己就行。   两个月提高一百多分,他真的太困。   月亮和路灯把城市照亮,至于室内的灯光因为晚大都熄了,但陶欣艺房间的灯还亮着。   洗完澡后,陶欣艺懒得吹头发,由着湿漉漉长发披散着,打湿了睡衣,粘腻在肌肤上,还有些许青丝贴在白皙修长的脖颈上勾出弧线,几滴水珠从发稍落下滴在锁骨上。   好在房间里有暖气,不至于冻出病来。   她坐在书桌前,拿出老师发的186张试卷翻看起来,又在旁边的A4纸上记录一些题号。   尽管我现在只能考六百七十多分,但知识点已经通了,读完题就知道考点是什么。   这样,我就能把考到陆铭薄弱点的题挑出来,这样他做这些题就行,不必费时间全部做。勾着题,陶欣艺顺便在脑中把知识点过了一遍,极费神。   186张试卷,排除掉15张英语试卷和20张语文试卷,还有151张试卷。   排除英语是因为陶欣艺觉得陆铭没必要再学英语了,排除语文是因为她觉得陆铭的语文到处都是薄弱点,需要全做。   不知不觉间,城市的灯又熄灭了些许,抬眼过了凌晨。   她想到已经放假了,给自己泡了杯浓浓地咖啡,喝下去渐渐清醒。过两天,就又能和他见面了,所以我得赶快挑完,然后睡美容觉。   天光破晓,撕开地咖啡袋瘫在书桌上,陶欣艺穿着浅黄色拖鞋,趴在床上睡死了,脸上浮现起淡淡红晕,嘴角上扬挂着笑。   似乎梦见了美好。   咖啡袋的旁边,记录着题号的五张A4纸用订书机订好,在昏暗地房间里发白。   旭日爬上枯枝梢头停了好一会,陆铭才迷离地醒来,脑中依旧一片空白,全身上下酸痛不已,好似狂奔一夜,做了个逃命地梦。   他看表,正是“12:46”,肚子饿得抽痛。   在理智回归肉体前,下意识驱动着陆铭打开电脑,打开QQ,点开陶欣艺的头像,进入聊天框震了震她。   等了几分钟后,意识到陶欣艺没在线,陆铭莫名有些失落,给她发条消息——你想好去哪,叫我一声。   从房间里出来,他打开冰箱就看见妈做好了的菜,热一热就能吃。   淘好米放进电饭锅里,按下煮饭键,陆铭坐到客厅里打开电视,看老《三国》。经典剧目看多少遍都不腻。   随着电视里吕布朝董卓下拜,说一句“吕布飘零半生,未逢明主。公若不弃,吕布愿拜为义父”,电饭锅发出“噔”一声,鼻前隐约能闻见白米饭的香味。   陆铭把青椒炒肉和酸辣土豆丝并成一盘放进微波炉里热,自己靠在刷白地墙上发呆,难得不想题。   微波炉加热饭菜总会发出“嗡嗡”震鸣声,听着到不算吵。   现在欣艺在做什么呢?   她还在睡美容觉吗?   也是,期末考试估计他也熬得很晚,这两天早点睡放松一下,就不想学习吧。不过两个月,陆铭刷题就刷出了枯燥感,折磨人。   “叮”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肉丝的香和青椒的鲜辣交织着,勾动着馋虫。他穿上手套,把菜端出来又舀了两大勺米饭盖在菜上面,端着满满一盘放在茶几上,边看电视边吃饭,好不惬意。   饭盖在菜上面和盖饭差不多,正好当拌饭吃,青椒的浅绿,肉丝的暗橙,已经土豆丝的黄白穿插在颗颗分明的饭粒中,让人胃口打开。   陆铭扒着饭,暗道妈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吃完满满一盘饭,陆铭走进厨房舀了一碗鸡汤下肚,在冬日暖胃得极。   虽说连喝了十几天老母鸡汤,不得不说汤鲜味美,尽管有些腻了也能尝出美味来。况且,妈炖的汤,重生前我工作后也在过年时能喝上,在工位敲代码时也时常想起。   如今喝腻了,也是幸福的烦恼。   饭足汤饱,陆铭躺在沙发上小憩半小时后出门去证券公司找许晋秋看股票的情况。再次见到许晋秋,陆铭差点没认出来,险些与他擦肩而过。   一个多月没见,从前精干的许晋秋变得胡子拉碴,黑眼圈凹陷下去,瘦成个衣服架子,但眸子却极有光彩。   见状,陆铭不禁问道:“最近,你还好吗?” 第97章 要钱不要命的人   许晋秋眼神微眯,拉着陆铭出了公司,心脏疯跳,眸中压抑不住狂喜,一边走,一边窃窃说道:“这里不方便,咱们出去说。”   其他同事也习惯了这个月来许晋秋的神经质,见他来了,就避远些。   见同事用看疯子的目光看着自己,许晋秋很满意,心中突起诡异的兴奋感和优越感。   毕竟,陆铭刚来的时候,那些同事不愿意接待这样一个刚满十八岁不久,全身地摊货的少年,只有他去接待了。老天给的发财机会,他们没这个命!   陆铭见许晋秋的脸因走得急而发白,裤腿露出干瘦的脚腕,忍不住道:“不要慌,别急。咱可以走慢些。”   “好,行啊。就听你的。”   许晋秋一边点头,一边放缓脚步,压抑着喘气声。起初,他盯着陆铭选的股票,赌徒的成分心态很大。因为怕倾家荡产,他也睡不着觉,眼睛死盯着电脑屏幕看涨跌,心跳一直得处在高速状态。   后来,他亲眼见证着股票从涨到大涨,再到涨停,整个人就跟喝了兴奋剂似的更睡不着。   这样的状态自然也引起了同事们的注意,许晋秋只说自己也下场炒股了,但亏得厉害。   毕竟有些消息,要是大家都知道就赚不了钱。   干这行倾家荡产的人见得多,那些同事听了面上劝他两句,心中实则暗笑他傻,把他当个反面典型来看。   可笑的是,许晋秋这个月根本没心思认真“忽悠”其他顾客买股票,只随便挑了几只股推荐给他们,又胡诌了几句瞎话,时常前言不搭后语。   遇到较真的情况,许晋秋就编了几段故事,把话题转走。   干了这么多年,他认真起来很能唬人。   就这样,许晋秋这个月的业绩还不错,是前几的那般好,还得了几千块奖金。不过,身边没人羡慕许晋秋,毕竟听说他自己在股市里亏了十几万下去,就像个赌鬼。   谁会羡慕赌鬼有钱呢?   许晋秋知道却也不说,只当那些嘲笑是对自己的赞美。不过,爸妈年纪大了,心脏不太好,我赚了钱也不好告诉他们,怕吓着他们。   “富贵不还乡,锦衣夜行。”的许晋秋难免有些寂寞,引陆铭走到僻静的公园死角后,他激动得有些疯狂地道:   “一个月,我就把十年的房贷挣完了啊。钱真的是风吹来的。”   陆铭神色如常,他都重生了,这些都在意料之内。见许晋秋这般反应,他确定没什么蝴蝶效应,也松了一口气,道:   “现在,我想看看具体数据。要不回去看?”   “不用,我都背下来了。全线飘红,惹人眼红。这一个多月,我醒的时候盯着,睡觉的时候也在想,连小数点背得准。”   接下来,许晋秋就把涨跌数据背给陆铭。   从前投进去的钱翻了翻,现在有价值512589元的股票。   听着一个个枯燥的数字让许晋秋极具情感的背出来,每个数都包含着发财的激动。   陆铭耐心听他说完,又听他说了好一会。他说着聊些初来大城市住隔断的难,帮人炒股亏了被打的惨,背上房贷愁白许多头发后染黑的心酸······   听着那些字句,陆铭不由想到重生前加班完喝的啤酒,感慨万千。   絮叨许久,二人缓缓走回去。路过便利店,陆铭买了两瓶矿泉水,给许晋秋一瓶,想他刚才说了这么多,或许会嗓子哑,嘴干。   许晋秋下意识地接过水,一口气喝完一整瓶。   到了证券公司,陆铭选了三只股买入,让许晋秋抛掉原来涨幅最小的三只股票。走之前,陆铭忍不住对许晋秋道:   “注意休息。这个数据,一天一看就行,没必要时时刻刻盯着。”   挂在许晋秋脸上的皮肉做了个微笑的表情,眼尾笑出了褶子,黑眼圈又凹了几寸:   “我这辈子,赚钱没这么容易过。这玩意毕竟是赌,我怕一觉醒来,一眼没看见,那股票就绿了。老哥可是把爸妈的棺材本借来,全投进去了。”   听到这话,陆铭默默良久,只道:   “盯了一个多月,没见到跌。就知道我选得没错,还是注意休息。你病了,我只能换个人帮我买股票。”   “那你放心,我绝不会病。有钱赚什么病都好了。”   许晋秋不由有些心慌,言语中也有讨好的意味,见陆铭神色严肃,忙道:“我以后一定一天一看,注意休息。”   而后,陆铭又和他聊了两句,见窗外的天烧起来红,就知到了傍晚,他起身离开证券公司。   坐在办公椅上许晋秋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陆铭离去的背影,眸中满是崇拜和狂热。   在他眼中,陆铭已经不是普通人类了,倒像个精怪,财神爷。   从证券公司到家有好长一段距离,在这路上,陆铭见到了好多的人,那些人来去匆匆,都在冬天吹着冷风走向要去的地方。   尽管,他不认识那些人,但是却知道路过的那些人大多都为钱奔波着。   知道这些很简单,世上有钱人是少数,从概率和比例来看,显然。从前,我没有重生,自然也是这样的人,出卖时间换钱活着。   重生,我就拥有未来,赚钱就成了轻而易举的事,就像捡钱······   努力赚不到多少钱,如今唾手可得,奇怪也不奇怪。   既然决定休息,陆铭就不打算剩时间刷题,决定散步回去。浪费半小时又如何,想起了重生前的好多事。   然而,他越想,越觉得奇怪。   重生前,在高考后的每一次同学聚会欣艺都不在,也没听说过她的消息,只从同学口中得知“陶欣艺暗恋一个人失败了”。   好像高考后,她就消失在了三班同学的视线里,只留下回忆。   残忍的时间把回忆从人的脑海里划去,越来越模糊,直到把不该忘的也忘了······   忽起大风吹断了身旁干瘪地树枝,砸在陆铭眼前,猛然想起忘却的梦,想起梦里欣艺把柳条送到他手上,想到自己的灵魂飘在空中,听见她的心声“无令长相忆,折断绿杨枝”。   于此同时,卢美卿正愤怒地敲着陶欣艺的房门,脸黑得要命。 第98章 我的家在哪   熟睡中陶欣艺被声响惊得抖了一下,嘟囔着“困”,可砸门声不断传来,让眉头不断锁紧,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来。   卢美卿的耐心消融着,吼道:   “下次把你房间的锁撬了,喊你开门不开嘛!反锁让妈妈站在门外等着吗!”   这一声把陶欣艺从梦中吓醒,她弹坐起来,把书桌上的咖啡袋摆正齐,又翻出一张写了一半的试卷,把笔放在试卷上,才起身开门:   “妈,我错了。我刚才在算一道压轴题,就差最后一步。我舍不得停下,就耽搁了。”   听到这,卢美卿的脸色方缓和了些,道:“好。门不准反锁。没什么事就把门开着,我看看你在做什么。”   “开着门的话,就是隔音不好。”   陶欣艺斟酌着,应付道:“下次您敲门,我肯定马上开门。”   说着,她身子稍微左偏,把书桌暴露在妈的视线里,脸上是虚假的平和,抬眼就是微笑。   卢美卿最关心女儿的成绩,见书桌上摆着几袋咖啡,神色缓和了些,语重心长地道:“高三了,辛苦是应该的。伱辛苦读书,别人也辛苦读书。有时候咱们天赋不行就多努力……”   她话说得理直气壮,仿佛是什么金石之声,希望在女儿的脸上看见醍醐灌顶的表情。   当然,陶欣艺也是这样演的,她知道怎样让妈满意。   絮叨良久后,卢美卿忍不住用失望的眼神看着女儿,长叹一口气。从前,她觉得女儿聪明,对她寄予了很高的期望。   起初给女儿跳过级,结果成绩一般,就只能转回正常的年级。   后来也就指着她考个年级第一,结果上了高中只能考到给全班第一,全年级最高也就排过第四,连前三都没进过。   日子久了,卢美卿也就放弃了,只想着女儿能考个最好的大学,这样才能显出不凡来。   听着妈的叹气,陶欣艺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习惯性地道:“妈,我错了,下次不犯了。”   卢美卿双手抱臂,用高跟鞋带来的些许身高优势,俯视着女儿:   “刚才和你班主任聊天,她说你这次期末就考了134分。怎么学了一个学期,还越考越低了。”   陶欣艺看着母亲的眼睛,只觉得那眼神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失望和讽刺。从逻辑上讲,讽刺不该存在,但她无法控制地觉得母亲在讽刺她的废物。   一股压抑许久的愤怒燃起来,压不下去,她委屈地道:   “这次数学很难,考上134已经很高了。这次是我们这个学期数学考得最难的一次,说不定没人考上一百四十分。”   “考不好不要找借口。全国的高三学生数学考满分一大把。题难不是你的借口。”   卢美卿失望地剐了女儿一眼,继续道:“泉明请咱们去吃饭,你快收拾一下出来。泉明的儿子期末数学考了满分啊,人家小孩真厉害。”   “你拿他跟我比?”   陶欣艺哽咽地说着,瞳孔震颤,久久说不出话来。   宋泉明的儿子才上小学五年级!小学五年级的数学满分试卷,她考了有一沓,但也没听母亲夸自己。   见状,卢美卿稍显局促,但为了端着家长的威严,硬着头皮说道:   “世上的比较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你就是不如他,不要说什么不公平。你和你三个弟弟的比较,天然不公平,这就是命。谁叫你爸偏心,这是命。   好了,泉明的车快到了,你收拾一下出来。”   陶欣艺微笑着,点头说好,请母亲出去,只说自己要换件得体的衣服。   四面刷白的墙包围着她,空间好像在向内积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每一次呼吸肺都要收缩,心脏得跳动,却伴着割裂灵魂的痛。   她先选了件合适的衣服,机械性的换上,还扎了个平整地高马尾,用着陆铭送她的浅蓝色发圈。   离开前,陶欣艺下意识地打开电脑,见陆铭给她发的消息,脸上才有了鲜活地表情。   她抿着有些发白的嘴唇,涂了个裸色唇膏,给陆铭发了条消息。   “我睡美容觉被吵醒了,感觉自己好倒霉。”   此时,陆铭走在路上,没听见自己房间里的电脑QQ传来的消息声,正想起了那场梦的所有,难言的遗憾,一阵钝痛。   他单手蒙住双眼,无声道:“还好,我重生了。”   地平线上,夕阳苍凉残照,将闲云烧得血红刺眼,光把少年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地上映出人的形状。   尽管只是在散步,但陆铭的心脏却跳得极快,就像剧烈运动一般。   越回忆,他的心脏就跳得越快,就像是在触碰命运的禁忌,汗流浃背,远处忽然响起救护车地鸣笛,声音逐渐逼近,柳条的梦不停褪色,疯狂忘记。   陆铭扭头看着驰来的救护车,那鸣笛凄厉地响着,像催命的警告,心脏不正常地跳着。   他低垂双眸,一拳砸在身边地电线杆上,耳畔传来了骨头爆裂的声音。   疼痛袭来,什么也没有忘记,心跳也随之恢复正常。陆铭看了一眼,发现伤的是左手,松了口气,右手还得留着刷题。   他走到马路边,招手叫了个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王强见陆铭的左手滴血,犹疑地道:“去哪?”   “北斗医院。”   王强没说话,打了表,忍不住开快了写,也没饶远路,加紧把陆铭送到医院。到医院时,已经到了下午6点14,陆铭挂了个急诊。   骨科医生看着他的片子,不由多打量了他几眼,道:“你这种情况少见。”   陆铭尴尬地笑了笑,没说话,处理好后左手被包成了椭圆。他还想做个全身体检,但相关医生下班了,也只得做罢。   看着自己包成这样的手,他一阵头疼,回去得被妈好一顿骂。   过几天,欣艺见了估计也得絮叨我。   不过还好我没忘。但这种玄学的事情说不准,我还是得记录下来,忘了看一眼就行。   天色已晚,陆铭打了个车回家,在车上不断组织语言,编排解释的话术,刚走到小区,耳畔就响起了电话铃声。 第99章 你在房间吗?   陆铭拿出手机一看是欣艺打来的,立即接通后,道:   “你想好咱们在哪见了?”   电话那头传来细弱的咳嗽声,伴着陶欣艺小声的啜泣。她的脸不正常地潮红着,泪眼朦胧什么也看不清,却恶狠狠地道:   “我就……才不会和宋泉明坐在一桌上吃饭!他们一家人吃饭,我去算什么!咳咳……我的脑袋晕晕的,好难受哦……”   她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陆铭心头一紧,忙道:“你现在在哪?我带你去医院。”   “在家,在我的房间里……”陶欣艺艰难地说着,呼出热气,仔细思考家庭地址,孤独感淹没了她,沙哑地道:“我家早没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家在哪?”   念完冰冷的话,她在黑暗中笑着勾起唇角,凄凉地笑道:“四海为家,也是家。”   每个字都包裹着少女的绝望,把陆铭的心烫了个洞,大风无休止地刮进来。他放缓语气:“伱别挂电话,我马上来找你。”   上次开家长会,陆国福坚持送陶欣艺回家,陆铭顺带记住了她家的地址。   他一路跑着,拦了辆出租车往陶欣艺的家里赶,期间时不时跟欣艺说话让她保持清醒。期间还给妈发了条短信——晚上去网吧打游戏不回来了,考完放松。   欣艺病了,要送她去医院,也不知道要陪多久。   陆铭已经做好了通宵的准备。   既然通宵,陆铭就没法跟爸妈直说,否则他们得多想。如今,我左手骨裂,两件事夹在一起直说反而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通过欣艺断断续续的哭诉,他知道卢美卿正在和宋泉明约会,带着宋泉明的儿子。   他继续往下问,欣艺就开始说胡话了。   出租车司机在陆铭的加钱诱惑下,开到了限速最高,可陆铭依旧觉得慢。但再快就要赌上驾照和命,司机不肯,他也没强求。   霓虹灯光闪烁着,诉说着城市的繁华,天上之余些许孤星亮着。   无人知道,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陆铭眼里的繁星比旁人多一颗,那一颗星,只为他亮。   高档餐馆里,卢美卿亲昵的挽着宋泉明的手,坐在他身旁,讨好地看着对面地男孩,温柔地道:“听说思源这次期末数学考了满分,真厉害啊。”   宋思源没理她,只光顾着吃碗里的菜,余光看见卢美卿觉得碍眼。   见状,卢美卿也不恼,温柔地笑着,不断找话题夸宋思源……   空荡荡的别墅里,陶欣艺躺在床上哆嗦着,开着暖气也觉得冷,呼出来的气都是烫的,触觉渐渐麻木了。   尽管这样难受,她却不后悔,这病是她故意的。   原本,陶欣艺打算忍下去跟母亲去吃这顿饭。毕竟让母亲为自己独身一辈子也太自私了。可是,当她换好衣服后,母亲却说她一天没洗头了,有几根发丝油了,让她洗头。   顺便还要她去洗个澡。   走到浴室,压抑的愤怒燃烧着,她直接洗了个冷水澡,在零下3℃的气温下洗了半个小时冷水澡,出来时后成功咳嗽起来。   卢美卿见她咳得厉害,带她去反而不好,就让她自己在家吃点药。   可那水太冰,冲到身上就像刀割的疼,霸道的每一寸肌肤的温度夺走。好在只有前几分钟难熬,后面差不多习惯了,反而冷水有些烫。   母亲离开后,陶欣艺坐在空荡荡地房间里,等陆铭回消息,忘了吃药。中途,她觉得难受也打过母亲的电话,然后没打通。当她想起吃药时,已经烧起来了。   吃了感冒药,除了让她不停冒虚汗,没什么用。   迷离间,她下意识的拨通了陆铭的电话。   听见陆铭的声音,陶欣艺就更委屈了,因为他说,我在他面前可以做真实的自己。   焦急把时间拉得老长,陆铭坐在出租车上听见欣艺的状态越来越差,度秒如年。下车后冲到她家门口,冲着电话吼道:“你还有力气给我开门吗?没力气的话没事,我踹门就行。”   “别,门不能踹。我母亲很凶的,她会骂人的。”   陶欣艺说什么都不肯让陆铭踹门,混沌地脑袋撑着身体,趴在栏杆上小心地下楼梯,用尽全部力气开了门。   见到陆铭后,她积攒地力气都没了,靠在他身上,双手环住他的腰,娇声道:   “我感觉我发烧了,怎么就发烧了呢?好奇怪哦。”   陶欣艺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陆铭的衣领往下拽,委屈地道:“你太高了,我够不着你。弯腰低头!”   知道她烧糊了,陆铭也由着她闹,弯腰低头,而后欣艺就笑着把用脸贴着他的脖颈,在他耳畔吹着热气。   “我是不是很烫,就很烫,很烫!我什么都感觉不到,感觉麻麻的。”   陆铭用额头碰了她的额头,真的烫得厉害,直接背起她走到马路旁打车去医院。出租车上,陶欣艺就像八爪鱼似的挂在他身上,引来司机频频侧目。   陆铭没管他,只由着她乱摸,心中起了绮念但也没多少,大都被焦急占满了。   陶欣艺摸了一会,发现陆铭的左手被绷带缠住了,泪珠不断地滑落,捧着他的左手,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道:“我吹一吹,疼就飞走了吧。”   “飞走了。小伤而已。”   陆铭掷地有声地说着。   高烧中的陶欣艺没法较真,她重重地点点头,破涕为笑,把陆铭当成个大玩偶抱着不放手。   到了,陆铭背着欣艺冲进医院,挂了个急诊。   一量体温,她竟烧到了39.9℃,再晚一会儿,能烧到四十度往上。随后,陆铭背着欣艺躺在病床上,见她输着液睡着了,才发现缠在左手的绷带被血染了个半红,疼阵阵刺来。   估计是刚才背她的时候扯到伤口了。   陆铭又去给自己挂了个急诊,把原来的线拆了,重新上了一轮药,打了个哈欠,去给缴费台给他俩交医药费。   折腾完后,陆铭在欣艺的病床边搭了个行军床,打算就这么对付一晚上。他刚打算合眼,就被手机振铃吵醒。   顺着声音一找,他发现是欣艺的手机在闹。   陶欣艺虽被闹醒,意识还是朦胧的,摸出手机看也没看递给陆铭,娇声道:“你帮我接嘛。你最好了。”   陆铭拿过来一看,来电人备注为“妈妈”,犹疑两秒后接了。 第100章 上架感言   头一次写这个东西,我也不知道要写啥。   写这个文,咱靠一口气撑着。   这个文,这个题材,这个类型,起点无代餐。或者说,全网无代餐。可能有,我还没见过。我敢说,这文的每一个剧情都不是套路。   之前,我从没看过恋爱日常文。一个偶然的晚上,我知道了这个题材的存在,码了六千字,然后有了这个文。   到现在,我也没看过同标签恋爱日常的文,怕看了,开始套路了。   刚开始写的时候,没人看见这文。当遇见读者留言说这个文好,我很感动。   其实,我老早就知道自己成绩会凉,数据也说明我成绩很凉。每天看数据看得心情不好。有时候我都混乱了,我写文是为了数据还是为了钱!   这两个好像都没有。   那我还写吗?   写!   因为,我有一些东西想写出来。同时,这些东西也没人写过。那我应该写出来。比如遗憾、真实的青春年华。说到高中吧,现实就是那个现实,苦中作乐也好,要释然……   有时候感觉自己像个白日梦想家。   码字的钱够交码字花的电费吗?肯定是不够的。至少我之前写的都不够。   还有十几万字就放在电脑里,自己看。   还有好多开头废掉。   这本书是我写到现在写得最长的一本了。当然,我绝不承认自己是个扑街。毕竟,我才写了四十几万字,就算开个头。之前都是练笔,这本才是真的。有些句子真就写了许久,用心写出来的。   从前的风吹到了今天,年年有花开,年年有人来。   那些人不是我,那些人未必不是我……当年的教室又坐满了人,或许又藏了许多遗憾无人知晓。   最后用一句话结尾,这也是我这个书最开头那页的话。   如果可以,别把遗憾写进青春里。 第101章 删掉的记录   即刻,似命令般的话语吼来,就像是上级对下级的指示。   “下次叫你去吃饭,不要再给我找借口!我今天晚上不回来了。没事别跟我打电话,之前我在跟泉明他们吃饭,不好接……”   那声响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回荡,陶欣艺不禁弹坐起来,见陆铭眉头紧锁几欲开口,四肢骨骸爆发出难言的力量,翻身下床,噙着泪望着他不断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尽管,陆铭没说话,病房外,过道上不时传来哭喊,凄厉渗人,通过电话传到卢美卿的耳里。   她嘴角略微下撇,眸中流露出怀疑的神色:“你在哪?什么声音?”   瞬息间,陶欣艺就拔了针,细小的针孔渗出小血珠,她快步走过去,从陆铭手中夺过电话,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调整好呼吸后,她小心开口道:“是电视的声音,我在沙发上看电视,是医疗剧。”   “马上高考了,看什么电视。你没听老师们说,假期就是用来弯道超车的吗?放松的话可以看会经典名著。伱语文还能再提高几分。”   “嗯。我马上关了,只是遥控器不知道放哪了。我要找一会儿。”   卢美卿面色稍缓,听女儿声音沙哑还带着鼻音,无力感转化为愤怒,道:“别人都不生病,就你生病。你身体也太差了。”   “妈,我都病了,能别骂我吗?”   话音刚落,她像被抽干所有气力,踉跄了一下,好在陆铭眼疾手快扶住她。   “小病而已,睡一觉就好了。早点睡觉,今天就别熬夜学习了,早点睡吧。”卢美卿见宋泉明出现,赶忙挂了电话,笑着迎了上去。   机械的“嘟嘟”声穿透了心脏,陶欣艺忍不住笑了,却也哭了,看着不远处被自己拔掉的针呆愣地挂在输液软管下,靠在床头柜上,吊瓶里的药液顺着输液针不停滴下,落到地板上形成小水潭,折射出白炽灯死白的光。   陆铭轻拍她的背,把受伤的左手掩到身后,扶她坐在床上,缓和着声线:   “我去叫护士,给你重新把针扎上。”   他一边说着,一边俯身弯腰,用额头碰了欣艺的额头,垂眸见她手上的针孔渗出的血珠淌开,晕红了一片白皙的肌肤。   “没那么烫了。”   陶欣艺睁大眼睛,湿漉的长睫毛离他的脸很近,轻声道:   “原来,我妈妈还是很好的,她很温柔。在我生病时会抱着我,给我煮粥喝。你看,输液针也在哭。它哭,我就不哭了。时光把人折磨得面目全非,我好想原来的妈妈啊。可是,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吊瓶里的水,是女儿思念母亲的泪。”   陆铭摸着她的头,道:“我等会就回来,你在这等我。不管过了多少年,我总陪着你。下次别拔针。”   “哦。”陶欣艺呢喃着。   陆铭见她神色缓和不少,起身欲走,然而欣艺扯着他的衣袖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也由着她,只是想到她病了,脚步放缓了些。   听着陆铭均匀的脚步声,陶欣艺的心渐渐定下来,眸中掩着愁丝:   “你这么晚不回去,不会被骂吗?”   “没事,我打过招呼了。不慌。”   “嗯。”陶欣艺这才放下心来,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游移。没一会,陆铭包成椭圆状的左手就被发现了:“你的手怎么了?”   陆铭停顿片刻,凝视着她的眼睛,道:“我往电线杆上砸了一拳,骨裂了。那时候莫名觉得很烦,怕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就砸了一拳。你信吗?”   “忘了就忘了嘛。手很重要的!”陶欣艺说着,语气不由急了起来,捧着他的手仔细观察着,一声声地叹气。   “我这是左手,右手还是好的能刷题。”   陆铭故作轻松地笑着,若有所思地道:“很难说为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有些东西不想忘记。可是就是一时兴起,砸一拳而已。下不为例。”   “那好吧。”   不知为何,陶欣艺没觉得这套说辞离谱,却是真信了。她拉着他的右手,絮叨了好久,说了许多注意事项。   二人牵手找了值班护士。   护士见他俩这般,意味深长地笑着,道:“小情侣吵架一会就好,不要冲动。针管还是拔不得,不要那身体开玩笑。”   “您误会了。”陶欣艺脸不由红了一片,却不想解释伤心的真相。   在护士探究性的目光下,陶欣艺依旧不肯松开陆铭的手,心脏“碰碰”地跳,惨白的过道仿佛也有了温度。   还好放假,没在学校。   陆铭倒无所谓,坦然自若。   折腾好后,陶欣艺躺在了床上,右手插上了针管,左手牵着他的手不肯松手。她侧着身子躺着,看着陆铭,道:   “我记得电视上有这种情节。女主角睡床,男主角睡地板。然后,女主角就有借口让男主角上床睡了。   女主角会说地上凉。”   听她这样讲,陆铭有些后悔租了个行军床,低声道:“现在,我可以把这床退了,睡地板吗?”   “不行,就这样。”   陶欣艺娇声说着,纤长睫毛微颤,脸颊上晕开淡粉色:“刚刚我只是一说,你别当真。”   陆铭紧了紧她的手,朗声道:“我有耐心,不急。”   窗帘未拉紧,些许月华透过玻璃溜进来,洒在地板上找出映出微光,他伸出被保持椭圆状的左手,捧了些光在手上,感慨几刻。   从前,我一放假就打游戏,只有打游戏。   具体玩了什么,这么多年过去,真就忘了,从未在医院陪床。这般想着,陆铭合上双眼睡着了,呼吸缓慢而均匀,传染着困意。   陶欣艺多思,每次入睡都得躺在床上墨迹好一阵,有时候是半个小时,有时候是一个小时,有时候说不准。   不知过了多久,她有些困了,借着微光看着陆铭的侧颜,轻声道:“我喜欢你,很喜欢。”   只可惜陆铭睡得太死,只用均匀的呼吸声回应了她。   “哼。你就睡吧,听不见就算了。反正,你也知道我喜欢你。”说完,陶欣艺打了个哈欠,合眼睡着了。   到点,护士进病房给她拔针,见二人手牵着不放,会心一笑。   次日醒来,陶欣艺的烧彻底退了,整个人精神好得不得了,想起昨晚的种种,脸烫成熟苹果色,红得要命。   见状,陆铭以为她又发烧了,俯身低头靠近她,想用自己的额头碰她的额头量体温。   陶欣艺以为陆铭要来亲她,睫毛颤抖着闭上双眼,抿了抿嘴唇,显得极红润。陆铭碰到她的额头,发现不烫,松了口气,道:“没烧。”   “啊?”   陶欣艺睁开双眼,直愣愣的盯着他,见他一脸正气,往后缩了缩,把自己牵麻了的右手抽走,扭头轻哼一声,心里空落落的。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般得发生些什么。   虽然这是医院,但是她就是控住不住脑子里奇怪的念头,越想越歪,却也心慌。她既希望陆铭做些什么,又希望他君子,混乱极了。   陆铭没多想,只当她还沉浸在昨夜的悲伤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烈烈朝阳爬上梢头,飘起了陶欣艺盼了好久的雪。可惜没有风,雪花松软,在垂直地从浓厚而低垂的云层中停落,落在水泥地上堆起厚厚一层。   陆铭牵着陶欣艺走出医院门口,簌簌白雪飘舞,道:“显然,在下雪。等你好全了,再带你堆雪人。”   陶欣艺左手提着一小袋药摇了摇,嘟起嘴委屈道:“不喜欢喝冲剂,冲剂的味道都很怪。我还是比较吃胶囊比较好。   对了,现在你爸妈在家吗?”   “理论上,现在不在家。”陆铭下意识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陶欣艺灼灼地看着他,道:“我不想回家,那能去你家做客吗?”   后面还有 第102章 你会怕吗?   “可以。”陆铭下意识地回答,反应过来后也不后悔,认真地道:“你到我家,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怕我做什么吗?我喜欢你。”   听到陆铭的喜欢,陶欣艺整个人都懵了。虽然她知道他喜欢自己,但亲耳听见的感觉不一样,好似整个人陷进云里,被棉花糖层层叠叠地裹住了,连呼吸都甜丝丝的。   她强装镇定,往前走了两步,无意识地顺拐还绊了自己一脚,回眸一笑,道:“再说一遍。就是把那句“我喜欢伱”再说一遍,刚才没听清楚。”   突然间,陆铭感觉心脏被催着跑,疯狂地跳,少年意气升腾上来,大声喊道:“我喜欢你!”   一声喜欢,陶欣艺笑着流下两行清泪,是甜的泪,第一次流甜的泪。   周围的人都看着她们,那些扫视的目光,有些好奇,也有些祝福,偶有两声起哄,但她耳朵里什么也听不见,其余的景色都消失了,牵着他的手走着,漫无目的。   陆铭以为她有想去的地方,也由着她,陪着她漫步,在雪地里留下两对脚印。   直到为数不多的体力再次透支,陶欣艺才缓过神来,道:“咱们去哪啊?我也不知道走到哪了,迷路了。”   “没事,我记得路。”陆铭低眉一笑,牵着她走,道:“早上想吃什么?”   “砂锅米线!”   而后,陆铭探听询问了一番,带着她找到附近口碑不错的米线店。进了米线店,陶欣艺拿着菜单挑挑选选地找了好久,眉头拧成川字,道:   “如果一个人能有两个胃就好了。像米线这么好吃的东西,越吃越想吃。”说着,她目光灼灼地看着陆铭,道:“你最多能吃几份米线?”   陆铭犹疑片刻,想到重生后第一次和她一块吃饭,就是吃的砂锅米线。   那时候,我明明吃过了,吃得很饱,却说没吃和她一块去了食堂,又撑了近四两米线,米线都顶到嗓子眼了。   还没等他回答,陶欣艺又自顾自地道:“是这样的,我想吃三鲜砂锅米线,也很想吃酸菜肉丝砂锅米线。但是我一个人吃不下那么多。”   说完,她冲陆铭眨眨眼,娇声道:“多的,你帮我吃嘛。等会,我分给你!”   只有两份,陆铭松了一口气:“行。”不过,他想到欣艺一般也就吃一两米线多一点,若他再叫一份米线,那得撑四五两米线下肚。   虽不至于吃不下,但也算撑得辛苦。   最后,陆铭交了一份三两酸菜肉丝砂锅米线,一份二两三鲜米线。还没等米线上桌,陶欣艺就起身找服务员要了两个小碗,还要了个勺子。   她还发现米线店提供免费的热豆浆,毫不犹豫地舀了两碗豆浆端过来,得意地道:   “怎么样,我发现的!我还发现旁边可以加糖,给你也加了,可甜了。”   陆铭忍俊不禁地端过豆浆,喝了一口,发现实在太甜了,但还是两三口喝完了。见他这么快喝完,陶欣艺以为他很喜欢喝,做势要给他再舀一碗。   想着得吃米线,陆铭忙拉住她,天南海北地聊起来。   片刻后,服务员把热腾腾的米线端上来,砂锅上冒着热气,汤不断地翻腾着小泡泡,鲜香四溢。   陶欣艺拿着自己的小碗,两种米线都夹了一点,还舀了许多汤,先尝三鲜,后吃酸菜,好不惬意。   见她吃得专注,陆铭也不禁胃口大开,一口汤一口米线,吃得酣畅漓漓。   只不过,陶欣艺觉得豆浆好喝,就喝了两碗豆浆,只吃下一两米线左右,她无辜地眨眼道:“下次,我少喝点豆浆。那个你加油吃,我精神上支持你!浪费粮食可耻。”   说着,她还攥紧拳头给陆铭加油打气。   陆铭扶额一笑,埋头苦吃,吃得脑仁疼。吃完后,陆铭不禁打了个饱嗝,感叹道:“下次叫两份二两米线。”   陶欣艺歉意地瞅着他,给他比了个心,走过来挽着他的手,道:“走吧。去你家上自习。我相信你。”   “这种事,别相信我。”陆铭认真地道:“别太相信我。”   陶欣艺掷地有声地道:“我不管,我就是相信你,没有理由的那种相信。”   见状,陆铭没再说什么,感觉自己好似成了夜观国宝的唐僧。欣艺用她的信任给他带上了道德高帽,陆铭在心里反复说服自己,仅仅只是上自习。   “你觉得我做的红烧肉好吃吗?”   陶欣艺认真地问道,满怀期待地看着他,道:“今天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都行,感觉你做的菜都挺好吃。”陆铭说着,嘴巴里有了红烧肉的味道。之前去探望李行舟,欣艺不时下厨,让他大饱口福。   不止红烧肉,她做的其他菜很好吃。   初中时,学校的老师说要给家长做饭,算寒假作业的一项,说能增进亲子感情。班上大部分同学都不以为意,大多敷衍了事。   可陶欣艺当真了,她很认真的学,做了一桌菜给卢美卿。   起初,卢美卿觉得新鲜,也有些感动,就陪陶欣艺吃了一段时间的饭。后来,卢美卿觉得赚钱更重要,就让陶欣艺一个人吃饭,说“你长大了,要独立”。   起初,陶欣艺觉得是自己菜做得不够好吃,就很用心的学,还买了菜谱。   可是没有用,偶尔卢美卿会尝两口,但她就觉得女儿做的菜没有外面高档餐厅做的好吃,心理作用罢了。   高中时,陶欣艺再难考到年级第一,卢美卿认为是她时不时做饭影响了成绩,就让她别做了。为此,她再没吃过女儿做的饭。   房子越大,呼吸就越寂寞,吃饭的时候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息,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   只有一个人,她实在没兴趣吃饭,甚至也没兴趣吃饭。大多时候就买了一堆各式各样的面包,饿了就吃一口,反正饿不死。   听陆铭夸自己做的菜好吃,陶欣艺眸中起了一层雾,又悲伤又喜悦,道:   “那我们去逛超市吧。”   之后,陶欣艺拖着陆铭陪她在超市逛了许久,买了许多菜,决心把自己的拿手好菜都亮出来。可惜,她会的比较多,一次性做不完。   当到了陆铭家门口,陶欣艺一阵心慌,扯着他的衣袖,道:“要是你爸妈在家,怎么办?”   “没事。”   陆铭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继续道:“他们估计会拿出自己的拿手好菜招待你。没事,就算天塌了,有我顶着。”   听到这话,陶欣艺若有所思地踮起脚尖,看着他,点头道:“确实哦,个高的顶,我个子矮就躲起来。”   说完后,她停顿两秒,娇声道:   “我在女生中算高的了,我有165.1cm。你向上取整是166cm。”   “为什么要向上取整?”陆铭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这个很重要吗?当然,我179.4cm,也希望向上取整取成一米八。”   陶欣艺认真地道:   “我运气不好。六六大顺嘛,希望以后能长到166cm,这样我运气就能好一些。我小时候,许愿没有中过。后来就不许了,因为事与愿违。   等我长到166cm,就再许个愿,希望能准一次。”   “你想许什么愿。”陆铭拿着钥匙开门,推开门见家里一个人都没有。陶欣艺赶忙探头过来,见真的没人,松了口气。   她凝望着陆铭的双眸,轻声道:   “不能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这样一讲,陆铭就更好奇了,他本想开口说“愿望说出来不灵都是封建迷信”,但想到自己的重生和救护车鸣笛,神色一凝,道:“有这样的可能。保险起见,我不好奇了。”   到家后,已到10:24分。   应陶欣艺的要求,他俩就坐在餐桌上做试卷。陶欣艺还依稀记得自己画的几道题,就给陆铭圈出来了。   这大大节约了他筛选题目的时间。   陶欣艺的试卷还在家,就拿了陆铭的试卷做。不知为何,她就觉得陆铭的试卷写起来更有感觉。过了一会儿,陶欣艺就进厨房做饭。   陆铭本想进去打下手,但欣艺以他左手坏了把他赶了出来。   无奈下,他只等站在一旁望着,遗憾地说道:“等我手好了,也把我的拿手好菜亮出来,只不过没你做的好吃。”   “不要妄自菲薄。”   陶欣艺一边切着牛肉,一边呢喃道:   “你去写试卷吧。我们要考一个大学,一定要考一个大学。这样,咱们就能在一个食堂吃饭了。只可惜男寝和女寝是分开的,否则就能住一个寝室了。”   说完,她脸爆红一片,扭头恶狠狠地盯着他,道:“我开玩笑的,你可以忘记最后一句话。”   陆铭抿嘴不语,道:   “我觉得,你在考验我的意志力。但是,我意志力不高,禁不住考验。寝室的话,我可以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当咱俩的寝室也行。当然,买下来也行。”   陶欣艺轻哼一声,扭头不理他,“噼里啪啦”地炒菜响起,诱人的菜香勾动着陆铭的馋虫,让他越来越饿。   过了一夜,卢美卿终于想起了女儿,踩着高跟鞋的脚开始隐隐作痛。   原本,打算去公司的卢美卿心神微动,开车回家。   路过半程,她想起了女儿昨天好像感冒了,拨通了女儿的电话,可是此时的电话已经关机,她不由得“轰”了一脚油门,开快了些。 第103章 怎么搞的跟偷情一样!   此时,陶欣艺正端着菜出来,一盘小炒黄牛肉,一盘清炒时蔬,还有炖的冬瓜排骨汤。   两菜一汤对于两个人来说,已足够丰盛。   陆铭先喝了一碗冬瓜排骨汤,冬瓜煮的软烂,尝起来很是清甜,排骨肉香四溢,再抿一口汤入肚驱散寒气,忍不住赞一声:“好喝!我煮不来汤,就会炒些家常菜。”   “那等你手好了,炒给我吃哦。”   陶欣艺喝了一口汤,眉头微皱,道:“感觉咸了。要不我加点水,回锅再炖会儿?”   “不用,我觉得正好。不用那么麻烦。我口味重,不挑。”   说着,陆铭干脆利落地喝完一碗汤,去厨房盛饭,他按着欣艺的饭量给她盛了半碗多点,自己则盛了满满一大碗。   他把欣艺的饭递过去,就迫不及待地夹起小炒黄牛肉送入口中,细芹和牛肉片拌在一起送入口中,还又几个青红小米辣椒混在其中,一口香辣咸鲜在爆开,刺激得人胃口大开。   太辣了,他赶忙扒了两口粒粒分明、软硬适中的白米饭,却又停不下来继续吃小炒黄牛肉。   平时见欣艺吃得都很清淡,没想到会做这么辣的菜。   想到辣,陆铭下意识问道:“你才打完点滴,能吃这么辣吗?一般病好后都要清淡饮食。”   “没事,好久没吃了,我实在馋。”陶欣艺的嘴巴被辣成嫣红色,水润,长睫毛轻颤,额头前微凉,原来是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她实在太辣了,只得猛灌半杯凉水才缓过来。   自此,陶欣艺再不敢碰小米辣椒,只在嘴馋时夹两片牛肉入口,又吃了大量的青菜。   陆铭也没多说什么,他懒得把辣椒挑出来,夹到什么吃什么,常常一口吃掉好几个辣椒粒,吃得舌头痛嘴麻,却不肯停下来。   二人顾不上说话,都埋头吃饭,安静而温馨。   陶欣艺时不时偷瞄陆铭一眼,只觉得天气上升了几度,像是中午太阳大,气温自然就上升了。   别墅里,卢美卿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女儿,以为女儿是拿着面包去了附近的公园,无声叹气。她知道女儿常吃面包,但她一个单亲妈妈又要赚钱,又要养家,哪有功夫管这么多。   她有些心烦,想着昨天女儿惨白的脸色,有些内疚。   这股内疚很快就从卢美卿的心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委屈,想到自己浪费的青春。其实,她本可以找个条件更好的人再婚,但她带着女儿不好找。   前几年,卢美卿本打定主意为了女儿不再结婚,把培养女儿作为人生的价值。   可当女儿没法考上年级第一后,卢美卿那个天才女儿的梦碎了,一个人的夜里实在太冷,寂寞像虫,不停的啃咬着她的血肉。她想找个伴,也恨女儿的存在耽误自己许多年。   时光像碾子般不断滚过,把灵魂压得面目全非。   在卢美卿心中,女儿一向很乖,不会乱跑,除了成绩,其他根本不用操心。或者说,除了成绩,她什么都不大不关心。与其他家长攀谈时,孩子的成绩就是家长的标签,是家长的荣耀。   她轻声叹气,从家里离开,驱车赶往公司。   钢筋水泥在这个冬季冷得要命,刚下了雪,云也没了,那太阳像个光杆司令杵在天上发亮,让温暖藏进光里。   陶欣艺靠在阳台窗边,伸手往往太阳光照到的地方探去,觉得暖洋洋。   或许是喝了药,药效上来了,她总犯困,打了一个有一个哈欠,没什么精神。见状,陆铭开口道:“你要不要午觉?”   “那好吧。”陶欣艺指了指沙发,道:“伱睡沙发,我睡床。可以吗?”   陆铭摊手道:“行,我睡沙发。不过,我房间有些乱,你等我收拾一下。”然后,他匆匆赶回房间,把原本整洁的房间收拾得更加整洁,还换了床新被子,把之前的旧床褥就抱到了沙发上铺好。   他倒不是嫌弃欣艺,只是怕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想入非非。   正在此时,开门声突然响起,可能是锁没拿对,大概废了两秒功夫才开门进来。陆铭还没来得及跟欣艺说“别慌”,她就拿起自己写过的试卷,抱着脱下来的羽绒服,提着药袋冲进他的房间里把门关上。   当陆国福开门进来,只见沙发上铺着被子,儿子的左手被绷带缠成椭圆状,看着有些茫然。   陆铭苦笑着,道:“爸,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拿包烟,再吃点东西。你这手怎么了?”陆国福打量着儿子,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却说不上哪不对劲。   陆铭脸不红心不跳地道:“不小心烫到了,只不过烫伤的面积有些大,就去医院包扎了。没什么大问题。”   比起骨裂,还是烫伤更能让爸妈接受。   反正都是被绷带包着,不拆开谁知道是骨裂还是烫伤。陆国福痛惜地看着儿子,嘴上却不饶人:“下次注意。还好是左手不是右手,不然高三真耽误事。”   “对,反正不是右手。”   陆铭咧嘴笑道,陷入深思。不得不说,他和他爸想得还是像,伤就伤了,不耽误事就行。可是,欣艺怎么就躲进房间里去了,这就难说清了。   她若在客厅还好,坦坦荡荡。   陆国福的目光再次落在沙发上铺着的被子,眉头紧锁,道:“你怎么在沙发上铺被子?睡床不好吗?”   “最近失眠,床板太硬,我觉得睡沙发更肌肉放松。”   “这样啊,那我动静小一点,你睡吧。”陆国福说着,从柜子里找出一包烟,揣进口袋里走到阳台抽烟。   “爸,少抽点。”陆铭无奈叹气,抱着被子继续道:“我想着不能老睡沙发,还是回房间的睡好。”   陆国福点了烟叼在嘴里,狠抽了一口,吐出个烟圈,对着远处车流,道:“明年戒烟。”   陆铭抱着被子回到自己卧室,反手锁了门,把被子放在床上,四处寻找陶欣艺的踪迹。他四处转了一圈,最后在自己的衣柜里发现了欣艺。   陶欣艺蹲在衣柜的角落里,睁着无辜地大眼睛看着他,扯着他的衣袖,道:   “怎么办啊?”   事已至此,陆铭没恼,蹲下来,认真地道:“没事。如果你觉得可以,我去跟我爸说清楚。”   “不行,感觉这样就显得我很不矜持。我很矜持的。”陶欣艺极认真的说道:“我不想破坏自己在你爸妈心目中的形象。还有,就是我现在好困哦。”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哈欠,呢喃道:   “感觉药效上来了,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想睡觉。等会,等我睡醒了,你找个机会让拖住你爸,让我溜出去。”   陆铭扶额笑道:“这样被发现了反而不好,直说吧。我们真没做什么,坦坦荡荡,怎么搞得和跟偷情一样。没必要。”   “不行,我害怕。”   慌乱加迷糊让陶欣艺下意识地亲了陆铭的脸颊,娇声道:“答应我呗。你要是答应我,我就再亲你一口,可以吗?”   “行。”   陆铭毫不犹豫地应声,把脸凑过去,心脏不规律地跳动着,脸开始发烫,右手按着冰凉的地板青筋暴起,克制住扑上去的冲动。   药效侵蚀着陶欣艺的理智,她困得打了个哈欠,环住陆铭的脖颈,亲吻着他的右脸,呢喃道:“刚才亲了左脸,现在是右脸,两边对称了的哦。”   说完,她用手拍了拍脑袋,道:   “感觉变傻了。我觉得喉咙有些痛,那些消炎药都多吃了两粒,现在真困啊。”   陆铭无声叹气,道:“那你就先睡会,我打地铺。”   而后,陶欣艺踉踉跄跄地爬到床上,卷着被子,睡着了,均匀地呼吸着,白皙的脸颊上染上淡淡红晕,露出玉足,带着浅粉的脚趾蜷缩着。   陆铭在她旁边打了个地铺,闭上双眼,整个人清醒得不得了,毫无睡意。   实话说,他很想做什么,做了什么就辜负了欣艺的信任。   欣艺给他带上了君子的高帽,把他送上信任的高台,实在下不来,仿佛他下来了,会跌死欣艺的信任,看见她的泪水。   陆铭不断深呼吸,在脑海里倒推物理公式,回忆知识点。   心虽然静不下来,但他终究没有睁眼,只是在黑暗中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尽量在脑海里一本正经的学习。   过了一个多小时,药效过去,陶欣艺惺忪睁眼,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恨不得找个角落藏起来。   她轻声道:“你睡醒了吗?”   “醒了。”陆铭睁开眼,翻身起来,吐出一口浊气,道:“我去拖住我爸,把他带主卧。你听见重重的关门声,就可以出来了。放心,别怕。”   “嗯!”   陶欣艺重重地点头,心中不禁起了一阵悔意,要是刚才直说就好了,药还是不能多吃。可想到方才为着偷溜出去,我还多亲了他一口,要是现在后悔,感觉怪怪的。   而后,陆铭开门出去,借故学校突然要户口本复印件,把爸拉进主卧找户口本,关门时重重的砸了一声。   听见声响,陶欣艺捏手捏脚地走过客厅,转动门把手,打算溜出门去。   耳尖的陆国福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音,眼神微眯,道:“什么声音,你妈这么早就回来了?” 第104章 这人长得真像我儿子   陆铭故作困惑地道:“什么声音?”   “开门声。”陆国福说着眼神微眯,若有所思,压低声音道:“这不像你妈开门的风格,她开门声音很大,‘哐’一声的响。我还听见了很轻的脚步声。那走路声响了有一阵。”   陆铭刚想转移话题,却见爸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我怀疑咱们家进小偷了。”   陆国福把声音压得很低,眉头紧锁,连呼吸都凝滞得没有声响,他扭头死盯着左侧的白墙,似乎像透过钢筋水泥看见客厅的情况:“没事,咱家值钱的东西都在这。等会再出去。就算有小偷,他翻不到什么东西就走了。”   虽是这样讲,他依旧忍不住心痛。   儿子房间的电脑还值不少钱,那主机值个一千来块钱。当时,想着给他学习用,就没买二手货。这要是给贼搬走了,晚上睡不着觉啊。   也就一千块钱左右,没必要拼命。   换了前几个月,陆国福还有可能为了一千来块钱去和小偷干一架。但是现在有了儿子给的那张卡,加上他和老婆的工资,家里每个月能进账一万四。没必要了。   陆国福当机立断搬起床头柜往房门口走去,打算顶住房门口。   见状,陆铭没有多说,不管怎样爸不打算出去,欣艺能顺利离开就行,暂时先这样,就帮着爸把床头柜抵在门上,沉默着。   陆国富坐在床头柜上,附耳凑到门边,听外面的动静,黝黑地脸压在门上,五官有些变形,看着老了几岁。   结果,他什么都没听见,眼底的疑惑更深,虚声道:“刚才,你真的什么都没听见?有人在走路,还有开门声。”   “真的没有听见。”   “不管,先等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我再出去看看。”陆国福神情严肃,说话却有些气短,过了许久后,虚声道:“你会不会觉得爸怂。”   陆铭也压低声音,认真地道:   “不会。如果有贼,那至少会来开主卧的门,目前什么动静都没有,理论上没有贼。”   “再等等。”   陆国富微微点头,抿嘴不语,继续听外面的动静。   心理作用让陆国富总感觉有声音,再听却是死一样的寂静,之前隐约听到脚步声就像幽魂般缠在身边。   熬了许久,陆国福也没听见真正的声响,脸上不由笑出了褶子,挪开床头柜,发出不小的声响。他出去转了一圈,家里东西都没少,也没乱,尴尬地道:   “看来真是听错了。”   说完,他觉得脸上挂不住,拍着儿子的肩膀,故作深沉道:“小心总没错。”   可能是陆国福先前抽了许多烟,说话声有沙砾感,陆铭点头说好,给他倒了杯热水放在桌上,转身进房间做试卷。   没一会,陆国富找到了户口本,要陆铭复印过后拿回来。   陆铭应声说好,打算把手上这道大题写完,就印两张户口本复印页来,把谎圆得像些。   此时,陶欣艺正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陆铭他家小区的长椅上,手机也没电了,无奈发愣。   她从家里出来就没带钱,之前跟着陆铭也没想钱的事。   无奈下,她鼓起勇气找保安借了手机,给林轩打了的电话。但林轩看见是陌生号码,以为是骚扰电话,直接挂了。   除了林轩的号码,她还记得住爸妈的电话,还有陆铭的电话。   但是对于父亲,在陶欣艺的记忆里,上次和他见面是四个月前,一个月通一次电话。其实,也不知道说什么,每次讲话都很尴尬,很失望。   有时候忘了打,就算了,反而轻松些。   想到母亲,陶欣艺神色落寞,垂着眸,看着白色的鞋陷进雪地里,但体温总不算低把雪捂化了,冰水从渗进来湿了鞋袜,不禁打了个寒颤。   地上,冰雪消融着,或许也有太阳帮的忙……   云像灰白色的油画颜料,随意地在湛蓝色的画布上涂抹了几笔,不厚,遮不住红日,洒下的光还是暖的。   再过一会,我就借来电话打给陆铭,让他来救我。   先前,想着陆铭可能在和他爸在一块,陶欣艺不敢给他打电话,怕他尴尬,想着再等等吧。   没有的电的手机什么用都没有,连时间都看不了,她也不晓得等了多久才算久,时间无知无觉地消耗着,脚冻得刺痛。   陆铭拿着户口本从楼梯口走出来,就看见欣艺低垂双眸坐在长椅上发呆,喊道:   “怎么在这?”   突然听见陆铭的声音,陶欣艺惊喜的抬眼,有些委屈地道:   “我路痴,忘记钱了。手机还没电了。”   “那伱怎么不给我打电话?”陆铭走过去,牵住她冰凉的手,道:“早知道你在小区坐着,我就不纠结导数第三问。走吧。”   陶欣艺轻声道:“想着万一你爸就在旁边,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方便接。”   “没事,这个没关系。这些都无所谓。”陆铭从口袋摸出两百块钱揣进欣艺的口袋,道:“正好我去复印,咱们还能顺路走一程。”   可到了马路边上,来往许多辆出租车。   陆铭刚想招手叫车,然而陶欣艺却拉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嘴里念念有词道:“我不想那么早回家。正好,我跟着你多走两步,就当锻炼了。而且,你一个人走路会孤单的。”   “好。”   陆铭牵着她的手紧了紧,垂眸见她的白鞋又一片灰白色的阴影,雪水留下的水污,未干。   正好路过鞋店,他停了下来,道:“送你双鞋。鞋店里应该有袜子……”   没等他说完,陶欣艺就拉着他的衣领往下拽,踮起脚尖亲了他的脸颊。风把陶欣艺的嘴唇吹得很凉,可陆铭只觉得烫,下意识想到欣艺说的“矜持”,嘴角止不住上扬。   二人保持着这个姿势数秒,直到陆铭脸上的热传到了陶欣艺的脸上,她才猛地后退,拉着他进了鞋店,用湿漉漉的眸子瞅着他,娇声道:   “鞋我要自己选。袜子穿在里面,你随便帮我拿两双就行,要白色的,不要太厚。”   而后,陶欣艺就认真地在鞋店转来转去,每种款式的鞋都打量了许久,拿了五双鞋来试,选了双米白色雪地靴,里面加了绒。   至于袜子,陆铭以自己的审美,白色的蕾丝船袜和蕾丝中筒袜。   陶欣艺拿着袜子,若有思索,想到了那双手套。不管怎样,这个蕾丝袜更符合她的审美,道:“挺好看的,我喜欢。”   而后,她提着旧鞋,踩着新买的雪地靴,白的脚踝处隐约露出浅白的蕾丝,挽着他的手走了有一阵路。   直到太阳有了西沉的迹象,她才坐上了出租车,趴在窗前,道:“再见!你要想我哦!”   “好。”陆铭随即爽朗一笑。   马路对面,孟若华站在斑马线边等红绿灯,喉咙干涩得要命,隐约瞥见对面有个人长得像儿子。 第105章 待在门外挺好   孟若华走过去,那辆出租车正好开走了,见儿子手上拿着户口本和复印件,道:“你复印户口本干什么用?”   “开学后要交,我先印起来准备着,免得到时候忘了。”   陆铭接过妈手里提着的菜,朗声道:“咱们晚上吃什么?”他低头一看,见有条鱼死透了躺在塑料袋里,道:“这鱼清蒸还是红烧啊?”   “鲈鱼,清蒸比较好吃。你想吃红烧的,妈也能做。”   做鱼可是孟若华的强项,语气不禁得意几分,猛地站到儿子身边,又发现他已经长得这么高了。每次见儿子高大的模样,她都有些感慨。   从前,儿子还不会说话的时候,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很黏她。   从前,他虽然长大了,但总能找到错处念叨几句。   如今,他懂事,有出息了,成绩进步得飞快,反而不知道能帮他什么。她干巴巴地道:“小时候,你吃鱼总被刺卡到,还叫着要吃鱼。鲈鱼刺少,伱吃得时候还是要注意别被刺卡到。”   “妈,我都多大了。不可能被卡。”   陆铭下意识地说着,沉默了。突然,想到重生前,有一年中秋,他在外地,很想吃鱼,就斥三百块巨资叫了份烤鱼,小刺扎进喉咙管。   他待在出租屋,活在狭小而四方的空间,电脑屏幕亮着,眼前是刀塔的游戏直播,耳边不断传来“我方下塔已经失守”。   反正声音是回荡个不停,吵人,他吞了口饭把刺吞进去。   但是被刺到的地方隐隐作痛,鸽子笼困得人窒息,鱼也没了味道,他只是机械性的吃着,最后看到了“夜魇胜利”四个字亮着。   想到这,陆铭有些讶异,当年被刺扎到的地方隐隐作痛,仿佛刺一直留着。   他认真地道:“嗯。我会注意。”   孟若华忍不住反复打量着儿子,从儿子口中听见“不可能被卡”是正常的,听见“我会注意”是极罕见的事。   谈恋爱真的能让人脱胎换骨吗?   为什么,我感觉国福就算和我结婚了还是那个样,没什么变化,也没什么上进心?   她虽然人走在路上,但心早就飘荡到了和陆国福谈恋爱的记忆里,越想越觉得父子俩差距太大。儿子上进还是从我这遗传过来的,和国福关系不大。   菜不用自己提,孟若华松快不少,但儿子太懂事了,懂事到让她觉得陌生,生疏,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两个月,不知为何,有那么几秒,她怀疑眼前的陆铭不是自己的儿子。   孟若华不由放缓了脚步,走在后面,正好看见陆铭藏在身后被包成椭圆状的左手。见儿子出了错,她反倒松了口气,学着从前的样子,黑着脸道:“你左手怎么了?”   陆铭尴尬地一笑,把对陆国福的说辞对孟若华重新说了一遍。   有了这个契机,孟若华逮住机会拉着儿子叨叨了一路,有些话说重复了也没有反应过来,心安不少,压在心里的大石头放了下来。   陆铭耐着性子听了半个多小时,实在熬不住了,躲到房间里刷题。   见状,孟若华只得住了嘴,在吃饭的时候又念了好长一段时间。   听得陆国福太阳穴突突的痛,道:“老婆,他一个男生,烫伤也就破点皮,又不伤筋骨,没得啥大问题。又不是个姑娘还要担心留疤。你不要太担心啦。”   陆铭也赶紧附和道:   “没伤筋动骨,没事没事。我下次一定注意。不,没有下次了。妈,别念了行吗?都念了一个多小时了。”   “你现在嫌我烦,以后你长大了,去其他城市工作,还指不定多想我念你呢。我现在想听你外婆念叨我都听不到啊。”   孟若华嘴角下撇,餐桌下狠踩了国福一脚,神情落寞,夹了一口清蒸鲈鱼放进嘴里,没怎么嚼就咽了下去,一根小刺混在米饭里生生卡在了她的喉咙里。   刺痛让她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为了维护住自己的形象,孟若华没吭声默默咽下了两口米饭,结果刺还卡在喉咙里。无奈下,她只能更加大口的吞咽米饭,可依旧没有用。   好在碗里的米饭不多,吃光后,她端着碗进厨房假装盛饭,偷偷默默地喝了半碗醋下去。   嘴麻了,酸得脑子嗡嗡作响,好在刺吞下去了。   在她不在的时候,盘子里的清蒸鲈鱼被陆铭和陆国福瓜分干净,只留下鱼头和鱼骨架。见桌上的残羹剩菜,孟若华心中升腾起强烈的成就感。   看来我做的饭还是很受欢迎的嘛!   晚饭后,陆铭就回到房间刷题,把欣艺给他勾出来的题做了。不得不说,欣艺看得还是准,这些题他做起来比较吃力,都是薄弱点。   一墙之隔的客厅,陆国福难得坐在孟若华旁边,陪她看宫斗剧,乘着电视放广告的时候,可怜兮兮地开口:“老婆,我最近出现幻听了。你要对我好点?”   “你怎么了?”   孟若华扭头看着他,眸中掩藏着关切。   “我今天在房间的时候,听见客厅里有人走路,还听见开门的声音,以为是家里进贼了。但是儿子什么都没听见。家里啥都没少,东西也没乱。   怪事啊,原来从没这样过。”   听到这,孟若华不由感慨道:   “其实,我今天也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不是我半路遇见了儿子嘛。我远远看见他好像在对着出租车笑,好像还在说话。但是走过去,那出租车开走了。我本来以为他在和你说话,结果不是嘛。   感觉是我看错了。”   两个人都抱怨的话,总有一个人会坚强豁达起来。   陆国福脑子一转,云淡风轻的道:“没事。可能是过年压力太大了,正常。想到要包那么多红包出去,心痛啊。”   “哎,熬到儿子高考,办个升学宴能收回来一些。等到他以后结婚了,能请的都请来。这些年包了这么多出去,得收回来。”   乘着广告时间长,二人开始合计怎样能少包点红包出去,有些远亲就不给了。   淡黄色的暖光把客厅里照亮,几句闲话顺着风飘得很远很远,只是站在窗边的卢美卿听不见,她盯着在家门口晃悠的女儿,眉头拧成川字。 第106章 假如我们是对手   陶欣艺在家门口附近转悠着,沉默着,脸被风吹得有些疼,直到困了才荡回家。   一进门,她看见母亲抱臂看着自己,眼神晦暗不明。   想着女儿病了,卢美卿刻意早点下班回家,可女儿依旧不在家。她等了会儿,就回房间休息,毕竟十八岁的人不可能丢。   她站在二楼房间的窗户边发呆,望见女儿正在家门口晃悠。   陶欣艺晃悠了多久,卢美卿就盯了多久。卢美卿联想到女儿对泉明的态度,就一阵头疼,以为她只是为这个在跟自己闹脾气。   见女儿往回走,卢美卿专门候在门口,兴师问罪:   “大晚上的在外面转什么?为什么不回家?”   “我平时不锻炼,在外面走锻炼身体。身体好了,睡得少也精神。”陶欣艺胡诌着应声,语气很淡漠。   卢美卿眉头紧锁,质问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一点年轻人的精气神都没有,没有一点活力。别人家的女儿都很活泼。你像什么样子,摆脸色给我看吗!”   “走久了有些累。我想房间做试卷,然后睡觉。”   陶欣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抑扬顿挫,又把眼睛睁大几分显得精神些,道:“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房间了。”   而后她掠过母亲,径直走向楼梯。   卢美卿只觉得一拳打到了棉花上,难言的无力,干巴巴地说道:“你感冒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您放心。”陶欣艺的脚踩在楼梯上停顿了两秒,眼眶有些热,但冬天实在太冷,很快什么感觉都没了。   陶欣艺回到房间,抱起躺在床上的小熊公仔,坐到书桌前,开始写试卷。   长期握笔让她的食指上有了老茧,被塑料笔杆压久后隐隐作痛,好在写下的字都极娟秀。   期间,卢美卿没敲门,直接打开女儿的房间,检查女儿在做什么。   看见女儿在写试卷,卢美卿没说什么,不想打扰她,小心的关上门回自己房间睡觉。独身的时间久了,那些生活的苦无处埋怨,卢美卿自己也没发现自己对女儿产生了恨。当然恨藏在爱里,就像糖里就有了针。   写了一张试卷,陶欣艺困了,趴在床上睡觉。   习惯性熬夜的陆铭还在奋笔疾书,再坚持几分钟,再多算两道题,过了许久,才选择休息。   之后,陶欣艺就约着陆铭去书店上自习,在书店的椭圆形木桌上,他俩并排坐着,写试卷,一起吃早饭,午饭,还有晚饭。   书店的椭圆形木桌上,多是看书的人,两个刷题的实在显眼。   许多带孩子的家长见到他俩,都不免对自己的小孩进行一场劝学教育,买课后练习册的底气和理由又多了几分。   约莫五天时间,期末考试的成绩就以短信的形式公布了。   陆铭总分606分,班级排名12,年级排名51,语文94分,数学120分,英语148分,化学78分,物理72分,生物94分,较之半期考试上升63分。   看见年级排名51时,陆铭无奈叹气,好在他的本金通过那首《孤勇者》积累了下来。至于爸妈的那三千块钱,与他失之交臂。   但这个成绩已经大大出乎了陆国福和孟若华的预料,承诺过年给儿子一个大大的红包。   听到这,陆铭哑然失笑,却没拒绝,有些怀念。   而陶欣艺看见自己的成绩,只觉得劫后余生。   陶欣艺总分682分,班级排名1,年级排名10,语文129分,数学134分,英语144分,化学93分,物理92分,生物90分,上升14分。   尽管陶欣艺进步了14分,但全班第二赵孟鹏考了681分,只比她低一分。   之前她能甩全班第二名十几分,如今分差被缩小到了一分。陶欣艺知道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考到全年级第一,但是至少让她保住全班第一的位置。   否则,她又会见到母亲失望的眼神,这样会辜负母亲对她的期待。   因此,陶欣艺又买了罐咖啡,更勤奋了些,熬到差不多和陆铭一样晚,每天仅比陆铭多睡半小时。   可陆铭熬夜是靠着从前锻炼下的好身板撑着。陶欣艺不锻炼,猛地熬这么晚,脸色变得惨白。   书店椭圆形木桌边,陆铭坐在欣艺身旁做题,能听见她小声的哈欠声,瓷白的脸没有血色。   陆铭停下笔,认真地道:“伱现在最想做什么?”   “学习吧。”陶欣艺敷衍地回答,酸痛的双眸还在做语文阅读理解,四分的题只写出了三点,她不禁感叹道:   “双语真的难学。要是我的语文像轩轩一样,考了139分;我的英语像你一样,考了148分。该有多好。可是数学也好难,我提不上去了啊。”   说着,她把头枕在陆铭的手臂上,勾着他的手指,呢喃道:“万一,我不能考到全班第一,那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尽力做了,不后悔就行。”   陶欣艺抬眼望着陆铭棕色的眸子,道:“如果,咱们两个人中间只能有一个人的全班第一,我希望是你。我想当全班第二,这样就不那么怕了。”   而后,她闭上眼睛,睡着了,不安的心渐渐定下来。   陆铭的左手被她枕着动不了,右手还是自由的,可以继续刷题。实话说,他也困,打了几个哈欠继续做题。   正好是在书店上自习,学累了,就和周围人一样,从书架上抽一本书看会儿。   在看课外书时,陆铭偶而会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尽管看课外书对语文成绩有帮助。但这种帮助无法量化,就像没有帮助一样。   与此同时,陆铭觉得很荒唐,低头看题也觉得诡异。   他能意识到这种心态是错误的,但无法遏制它萦绕在自己心头,好像刷题成了唯一正确的事,比吃饭睡觉还正确。   陆铭自嘲的笑着,刷会儿题就看会儿闲书,稍作放松。   见他看书,陶欣艺也心痒难耐,那些试卷印的字她一个都不感兴趣。但为了心里上过得去,她总写两张试卷,看半小时闲书,就像偷吃糖的孩子那样快乐。   陶欣艺喜欢把看过的书买回去。把看过的书买回去,就像永远拥有了它一样,让她觉得满足。   人来人往的书店,偶尔出现几个熟悉的人也不足称奇。   语文老师秦雅牵着六岁的女儿赵雪怡走进书店,在儿童绘本区陪她选着带图片的童话故事书,自己随便挑了本散文集拿在手上。   她们走在书架间,不时能看见有人坐地上,迫不及待的翻起书来,还有些小孩拿着绘本趴在地上看。   那场景看着虽然乱,但比教室更像教室,至少秦雅这样像。   不过,她可不会让女儿坐在地上看书,牵着女儿的手往椭圆形木桌走去,远远看见两个人很像自己的学生。 第107章 和老师一起吃饭   秦雅走近一看,发现他俩身旁都摊着试卷。陶欣艺正躺在陆铭的手臂上睡觉,陆铭正翻着《白夜行》,看得很认真。   她牵着女儿赵雪怡坐在他们对面,泰然自若的看起散文集来。   陆铭看书翻页见抬眼见秦雅正坐在他们对面,好像没看见他俩。若是欣艺醒着,他或许会带着她换个座位。可现在欣艺睡着了,难得休息,陆铭不想叫醒她,便假装没看见秦雅,继续看书。   翻了几十页小说,放松得差不多了,陆铭定了神,拿起试卷继续写题。   有学生坐在自己对面,还是正在谈恋爱的学生,秦雅实在看不进书,索性合上书观察他们的举动。看见试卷的那一刻,她就意识到这两人是来书店上自习,心生好感。   秦雅看了期末考试成绩单,陆铭和陶欣艺的成绩她记得很清楚。   这两人除了语文,都进步了。陶欣艺还好,语文考到129分已经很不错了,再想往上提分很难。但陆铭在这个学期提高了一百三十多分,语文原地不动,说不过去啊。   她的手按在书页上摩擦,远远瞥见陆铭正在做语文试卷,嘴角止不住上扬。   陆铭写完现代文阅读,抬眼只见秦雅正满怀笑意地看着自己,只得尴尬地笑着,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样子,秦老师也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秦雅却被他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惊住了。   这么多年,她撞见许多对小情侣,每对小情侣见到她都像耗子见了猫一样,多的是拔腿就跑的,像陆铭这样跟她对视,还微笑的学生罕见。   而后,秦雅低头看书,陆铭继续做题,枕在他手臂上的欣艺悠悠转醒。她戳着陆铭的脸颊,道:“我睡了多久啊?”   陆铭拿出手机按亮屏幕,道:“一个多小时吧。”   “啊,我怎么睡了这么久。感觉才睡一小会。”陶欣艺一边翻试卷,一边念叨着下次可不能睡这么久,伸了个懒腰瞥见对面有个人很像秦老师,小声道:   “我感觉对面那个人好像咱秦姐啊,真的好像。她低着头,我没怎么看清。但是,那个神韵真像。”   陆铭扭头看着她,道:“不是像,那就是秦老师。”   “啥!”陶欣艺下意识压低了音量,慌慌张张地拿着试卷把脸遮住,望着陆铭道:“我们快溜,趁秦老师没发现。”   “没事,秦老师已经发现了,但她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陆铭按着她的手,把试卷放下来,重复道:“真的没事。”   陶欣艺迷茫地眨眼,努力思考她记忆里学校小情侣的下场。   有分手的,也有转学的,但是没听说过被老师正面撞上还没事的。她以为陆铭在安慰自己,心渐渐沉到谷底。   校园恋爱的后果是两个人必有一人转学。   从前,她觉得自己没和陆铭谈恋爱。可那天多吃了两粒药,把她吃迷糊了,亲了陆铭两口。虽然没有亲嘴,但在她看来就是谈恋爱了。   陶欣艺攥紧拳头,眸中蓄起水花,道:“我转学吧。高三转学很影响状态,去新环境要重新适应。我分比你高,几乎不会有什么波动。我转学。”   话音刚落,她的脸上滑过两行清泪,自暴自弃地道:   “我妈肯定会骂死我的,随便吧。”   陆铭听得一头雾水,费解地问道:“怎么突然说到转学了?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咱们学校谈恋爱会被通报批评,还得有个人转学。老师怎么可能视而不见,你肯定在安慰我。哎,还是早做打算吧。”   陶欣艺垂着眸,泪如雨下,她仿佛听见了母亲尖锐的喊骂。   “成绩不变,老师自然睁一眼,闭一只眼。况且,咱俩成绩在涨,出来也是上自习,一心向学。再加上现在放寒假,秦老师不会管这事。”陆铭拿出纸把她脸上的眼泪擦干净,道:“相信我。”   陶欣艺下意识地接道:“准没错。”   而后,她破涕为笑,轻哼一声继续做题,脸又不争气的红了。好在做题能让人静心。   到了饭点,晚霞烧红了天,秦雅见他俩还在做题,专注得仿佛忘记了时间。她牵着女儿,走到他俩身后,拍了拍陆铭的肩膀,那力道和教室里一样,柔声道:   “走吧,老师请你俩吃饭。”   还没等陆铭应声,陶欣艺就诚惶诚恐地道:“嗯,好。谢谢老师。”   看见陶欣艺的反应,秦雅暗道“这才是正常的反应,陆铭冷静得怪异”,她柔声安慰道:“现在我没上班,放轻松。”然后,她紧了紧女儿赵雪怡的手,道:“这是我女儿。”   赵雪怡扬起灿烂地笑脸,甜甜地道:“叔叔好,姐姐好。”   一声“叔叔”把陆铭喊破防了。重生前,他也常被小孩叫叔叔,但是重生后他这具身体才18岁啊!其实,18岁被幼儿园小朋友叫“叔叔”也能忍。   但是,为什么我是“叔叔”,欣艺是“姐姐”,我俩看着差辈吗!   陆铭的脸僵住了,认真地纠正道:“小妹妹,她是姐姐,我是哥哥。伱不能叫我叔叔。”   秦雅认真地端详着陆铭的脸,看着他的黑眼圈,和冒出头来的青黑胡茬,道:“和欣艺比,你的确沧桑了些。不过,还是帅的,放宽心。”   虽是这么说,但秦雅看着陆铭“幽怨”的眼神,依旧忍不住想笑。   陶欣艺知道熬夜会长黑眼圈,每天晚上都会涂眼霜。尽管她也有黑眼圈,但看着很浅,倒是给她平添了一丝娇弱的气质。   陆铭无奈地笑着,违心地道:“没事。”   实话说,他不在意“叔叔”二字把他叫老了,主要介意和欣艺差辈。   孩童叫人往往靠直觉,二十八岁的灵魂待在十八岁的身体里,总有违和感,以至于赵雪怡见到陆铭时,下意识地放弃了“哥哥姐姐”顺口一块叫,而是选择了“叔叔”和“姐姐”分开叫。   说道陆铭的黑眼圈,秦雅不由注意到陶欣艺微红的眼尾,神情古怪的看着陆铭:   “你们平时吵架吗?” 第108章 我妈妈不在,我可以吃   因为秦雅的目光落在陶欣艺的身上,故而陶欣艺率先开口道:“从来没有吵过架。”   秦雅探究性的目光,又落在陆铭身上,道:“真的?”   “真的。”   陆铭说着,心不在焉,看着六岁的赵雪怡若有所思。   “不想说就算了。谈恋爱偶尔吵架很正常,但吵完了就别惦记着。很多谈恋爱的学生就是因为感情出现问题,吵架,分心,然后成绩下降。还有些谈恋爱的学生是因为天天想腻歪在一块,害了相思,学不进去。   你俩还好,本身就是同桌。”   说完,秦雅意味深长的笑了,拍着陶欣艺的肩膀,道:“有什么想吃的吗?”   “都行,都行。老师您决定就好。”陶欣艺尴尬地笑着,全身肌肉都紧张得绷紧,很想找个地缝溜进去。   看样子秦老师打算默许,但是她还是好慌张啊。   赵雪怡扯着妈妈的手,双眸瞪圆,露出甜甜的笑,道:“妈妈,我想吃冰淇淋。咱们晚上吃冰淇淋好不好嘛。”   “冬天不能吃冰淇淋。”秦雅板着脸盯着赵雪怡,画饼道:“等街上的人都穿短袖,妈妈就给你买冰淇淋。现在天气一天一变,可能明天就升温了。”   “哦。”   赵雪怡低垂着脑袋,眸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说不定明天大家都穿短袖了。   听秦老师用模棱两可的话忽悠小孩,陶欣艺看向赵雪怡的目光有怀念和同情,思绪不由飘得很远。可惜,记忆褪色得厉害,她记不清童年时的妈妈是怎样,只记得那时的妈妈很温柔。   秦雅程序性地对陆铭道:“那你晚上想吃什么?”   “我都行。”陆铭没有发表意见,他学得头痛,在知识的海洋里溺水了,呛了许多盐水入肚,心里“咸”得发苦。   秦雅满意的点头,道:   “咱们有四个人,附近有家柳一手火锅好吃,去吃火锅吧。之前,我说请班上考到135分的同学吃火锅。要是欣艺努努力也能吃上,我记得伱语文最高也就134分。”   说着,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陆铭,嘴角若有若无地上扬,悠悠道:   “陆铭,我记得你这个学期涨了一百三十多分吧。怎么语文一分都没动,反而还退步了。你原来语文还能考个一百零几分,现在就九十多。”   陆铭尴尬地应声道:“好事多磨,语文下学期进步。”   “你别高考以后进步就行。我晓得大多数学生就把语文当个豆芽学科,当然语文提分确实也慢。但是,语文提到115分就靠努力就行,不像理综数学要靠智商。”   原本,秦雅想说语文提到120分靠努力就行,但她见了太多学生努力也就一百一十几的水平。   她都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学生会读不懂阅读理解,教也教不会。   可见语文也需要天赋,120以上需要天赋,135以上更需要天赋。这东西她实在教不会,但陆铭语文九十几分,可以教。   走去火锅店的路上,秦雅在陆铭的耳旁念叨了许久,念叨语文提分重要性。   他连声说好,说要重视语文,就差给秦雅立个军令状。   正好赶上了下班的点,行人脸上多带着倦意,连太阳都熄灭着向西沉去,可即便是苍凉残照也能烧红浮云,烫人眼。   赵雪怡习惯了妈妈的念叨,反正不是说自己,一蹦一跳地走着,嘴里哼着欢快的曲调,踏进火锅店,喧闹声吵得她有些委屈地蒙住耳朵。   见妈妈总跟那个“叔叔”说话,赵雪怡觉得寂寞,拉着旁边的漂亮姐姐说悄悄话。   原本,陆铭该和陶欣艺坐一排,可赵雪怡蹦跳着冲上去坐到陶欣艺旁边,那陆铭只得和秦雅坐一排。   正好秦雅得了机会,继续在陆铭的耳畔念叨学语文的重要性。   因为带着女儿,秦雅就点了鸳鸯锅。她摸不清陆铭和陶欣艺的饭量,就按正常的量多点了些。   与牛油麻辣锅底相比,菌菇清汤就显得寡淡起来,赵雪怡可怜兮兮地瞅着秦雅,道:“妈妈,我长大了,可以吃辣了。我也要吃红锅煮的东西。”   “不行,你上次辣哭了,闹得我头痛,不能吃。小孩子不能吃辣。”   赵雪怡小脸垮了,惨兮兮地瞅着陶欣艺道:   “姐姐,咱俩是小孩,我们不能吃红锅,好可怜哦。只有妈妈和叔叔可以吃红锅。你要不跟我妈妈说说,让咱们可以吃红锅。”   陶欣艺认真地看着她,纠正道:“姐姐十八岁了,不是小孩,可以吃红锅。”   同时,陆铭严肃地看着小怡,道:“我也十八岁,不是叔叔。你不能叫我叔叔。”   “哦,叔叔。”   见没人陪自己吃没味道的“白开水”锅,赵雪怡嘴一撇,噙着泪,什么都听不进去,趴在桌上吐着口水泡泡。   秦雅是见惯了女儿这一招,只当没看见,该吃吃,道:“你现在不吃,晚上饿了就饿着。”   听到这话,赵雪怡不闹了,选了自己喜欢吃的菜,求陶欣艺帮她煮,搞得秦雅有些不好意思,决定得空给陶欣艺多印几张试卷。   陶欣艺忙着给小怡在菌汤锅煮菜,索性跟她一起吃菌汤锅。   纠结“叔叔”二字的陆铭被火锅店的喧闹吵得心烦,时不时还得听着秦雅的叨叨,不知不觉一直吃麻辣锅煮上来的东西,辣得脑仁抽痛,额前覆盖着细密的汗珠。   秦雅吃着红锅,辣得嘴痛,也顾不上念叨陆铭,像上瘾似得越吃越辣,嘴巴越痛,却像上瘾似得,停不下来。   吃到半程,秦雅的电话响个不停,火锅店太吵,说什么也听不清,走出去接电话。   见妈妈走了,赵雪怡盯着陆铭从红锅中夹起来的肥牛卷,道:“我要吃那个。”   “你要吃哪个?我给你夹。”陶欣艺顺着她的目光看见陆铭夹起来的肥牛卷,道:“不行,你不能吃辣。”   “我妈妈走了。我就可以吃辣了!”   赵雪怡执拗地说着,又把双眸瞪圆,冲着陆铭甜甜一笑,道:“叔叔。不,哥哥,你把那个肉给我吃吧。我好想吃哦。” 第109章 我老得这么快吗   陆铭缓言劝道:“你还小,不能吃辣。这个很辣。”话音刚落,陆铭把肥牛卷送入口中,当着她的面吃下去,嘴又痛了几分,麻辣十足的肥牛卷还能让人忍痛吃下。   赵雪怡委屈地噘嘴,瞪着陆铭,眸中噙着泪水,一眨眼就落下两行滚圆的泪珠,不停地喊陆铭“叔叔”,时不时还卖萌道:“你给我煮红锅吃,我就叫你哥哥。”   “那伱还是叫我叔叔吧。”   陆铭看着她,无声叹气,见小姑娘啜泣,他也不好当着她的面再用红汤煮食材,就跟着他们吃菌汤锅底。   等秦雅打完电话回来,见陆铭也用菌汤锅煮食材,玩笑道:“看来你们的战斗力不行啊。火锅怎么能不吃辣呢?”   赵雪怡幽怨地看着妈妈,噘嘴轻哼一声,嚼着嘴里没滋没味的肥牛卷。   秦雅吃着辣锅煮出来的菜,不停的喝水,很快就饱了,看着剩下的菜,道:“你们加油。”   “我也不吃了。”赵雪怡实在没胃口,感觉有些饱了就不想吃了。   陶欣艺陪陆铭吃了一会,可平时吃不了多少,现在撑也撑不下多少,只得放下筷子,尴尬地道:“我也吃不下了。”   “还是男生吃得多。你们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不要浪费。”秦雅头一次满怀期望地看着陆铭,继续道:“看你长得高高帅帅,这些肯定吃得完。”   “叔叔,加油!”赵雪怡顺势喊了一声。   陆铭吐出一口浊气,艰难地道:“吃得完。”   而后十几分钟里,陆铭被她们看着,不断的鼓励着,吃完了剩下的所有菜,感觉胃快撑爆了。至少半年以内不想吃火锅。   一顿火锅,吃了一个半小时,他们出来是天全黑了,   秦雅牵着女儿和他们告别。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相处,赵雪怡很舍不得陶欣艺,还要了陶欣艺的电话,说会给她打电话。   她被妈妈牵走时,忍不住回头看着他们,用稚嫩的声音喊道:   “姐姐再见,叔叔拜拜!”   陶欣艺也挥手喊道:“再见!”陆铭顺势和她挥手告别,等小姑娘的身影消失后,问道:“我看着很老吗?”   “不老,挺帅的。你还纠结这个?”   陶欣艺新奇地看着他。毕竟,从前陆铭总是劝她,难得遇见他介怀的时候。她挽着陆铭手臂,柔声道:   “小孩子都是随便叫的。她后来生气了,才叫你叔叔的。别在意。”   “我没纠结这个。我只是随口一问。”陆铭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唯有一颗星亮得耀眼,在他眼中比月亮的存在感都强,下意识感慨道:   “你看,那颗星星真亮。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星。”   陶欣艺顺着他的目光往上天上望去,什么也没看见,只看见月亮像个光杆司令般挂着,以为陆铭在转移话题,无奈附和道:   “嗯,挺亮。不过,我还挺开心的。我是六月出生,你就九月出生。我比你大三个月。我比你老三个月,得老慢些。而且,我觉得我心理年龄比你大。   你得喊我姐姐。”   陆铭的眸中映出那颗星的光,道:“我的灵魂比你老十岁,你得管我叫哥。”   陶欣艺本想开口喊一声“哥哥”,却觉得不好意思,反驳道:“叫你哥哥,就像喊情哥哥一样。虽然好像也是吧。但是叫出来太难了。叫叔叔还好些。”   “你怎么能叫我叔叔呢!”陆铭眉头微皱,连音量都拔高了几分。   这一幕戳中了陶欣艺的笑点,她实在忍不住轻声笑起来,晃着他的手臂,道:“看来叔叔对你伤害很大。如果真的有灵魂年龄,我估计都入土了,或者就和天上的繁星一样有几千几万岁。”   虽然笑着,她的眸中依旧埋藏着散不去的忧伤,世上没有永恒,道:   “我比你大三个月,应该能死在你前面,真好。”   就快过年了,绿化带上都挂着霓虹灯,天黑了就闪亮着五颜六色的光,连路灯都挂了福字,提醒行人马上“又过一年”,月光和灯光混合在一起,照亮陶欣艺白皙的面庞。   一阵阵汽车轮胎碾压沥青路面的声音响起,她垂下双眸,抱着陆铭,轻声道:“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我可以拥抱你。”   “对,我喜欢你。你想干嘛就干嘛。”   陆铭环住她的腰,只不过左手还拿着装有试卷的文件袋,总不大自在,肚子撑得厉害,险些弯不下腰。   “被老师知道了好像也没那么吓人。”   陶欣艺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胸膛,长睫毛微颤,无声落泪,克制着内心的惶恐。她不怕老师知道,却害怕母亲知道。   要是我从一开始就没考过第一就好了。   要是母亲跟陆铭爸妈那样开明就好了。   自从上次开家长会,陆铭帮我说话,母亲就时常在我耳畔骂陆铭“没有教养”,很讨厌陆铭。这些事,她总忍不住去想,想也没有用,只是又晚睡了几分钟。   天毕竟黑了,即便陶欣艺再不舍,也只能与陆铭分别,回家。   等陆铭回到家,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多,孟若华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电视。陆铭回到房间继续刷题。   儿子没回家时,孟若华看不进去电视,等他回来后,她依旧看不进去电视。   从前,儿子没回来顶多是出去打游戏了,现在这么晚回来可能是谈恋爱去了。而且最近几天回来得越来越晚,她害怕有一天儿子就夜不归宿了。   她越想越害怕,在儿子出来拿苹果吃的时候,走到他身边,语重心长地道:   “你这个年龄还是以学业为重,其他的东西要懂得把握个度。不能做的,不该做的,不要做。”   陆铭点头说好,虽然听得一头雾水。   见状,孟若华没在说什么,道:“晚上早点睡觉。别熬太晚。”   “知道了。”陆铭叼着苹果进房间继续刷题,该熬到几点依旧熬到几点。马上就过年了,陆铭决定过年七天不熬夜,休息一下。   故此,陆铭很期待过年。   可他不知道欣艺不仅不期待过年,甚至有些恐惧过年。 第110章 小雅要去打工了   除夕前夜,陆国富一家踏上了回家的火车。   尽管有了儿子给的那张卡,但陆国富依旧舍不得花钱坐软卧,飞机就更舍不得了。当然他也害怕飞机从天上掉下来。   不过,有了儿子给的那张卡,他舍得在火车上买大几十一份的盒饭,当个冤大头。   火车不停的晃着,“哐哐”响着,陆铭躺在狭小的硬卧中铺上,借着窗外的光看语文必备课目,眼皮渐渐耷拉下去,最后合上,均匀地呼吸着。   周围很吵,吵得陆铭根本没法真正的睡着,只是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的迷离中,刚看的《阿房宫赋》在脑海里若隐若现。   尖锐的孩童哭闹声在拥挤的车厢里爆开,像一颗榴弹把陆铭的困意炸死。   他睁开酸涩的双眼,拿出旁边的矿泉水喝了几口,感觉稍微舒服点后继续背书。在这期间,他时常拿出刚买的智能手机,凑到窗边拍照片。   之前,为了防止陆铭沉迷电脑的同时沉迷手机,陆国富和孟若华只肯给他配老年机。   后来,陆铭有钱了,想着老人机凑合着用,就没费心思换手机。最近,他想着快回老家了,就专门买了个智能手机用于和欣艺聊QQ。   陶欣艺知道陆铭要回老家过年,也知道自己没法跟他一块回老家过年,就让他把沿途的风景拍给自己。   火车的玻璃不大透明,想是沿途积了灰的缘故,陆铭的拍照技术也不算好,往往是看见自然风光随手一照,多是茫茫的雪地和挂在树梢上的冰棱。   在一众亲戚围绕着的陶欣艺脸上挂着装出来的笑,看见陆铭给自己发来的风景,眼里才有了真的笑意,但很快就消失在寒暄着。   熬过一昼夜,火车终于到站,但还没到老家。   陆铭一家又转了大巴车,走了好一段的山路,脚边沾满了泥,终于在黄昏之际看见了山林中的钢筋水泥。   这几年老家的许多人都盖了新房,但陆新江总觉得没必要。   老屋也没什么不好,还是当年他自己盖起来的,费那钱盖新房做甚。他坐在门前的长凳上,叼了一根烟在嘴里,精瘦黝黑的脸上嵌着极精神的眼睛,拨通儿子的电话。   还没等“嘟嘟”声响起,他就发现不远处走来三个人,为首的正是自己的孙子陆铭。   陆铭也看见了爷爷,不同于后来那个面色惨白,风烛残年的老人,此时的爷爷黝黑的脸上还能看见红润的光。重生前,爷爷得了尿毒症,还偷着抽烟,后来得了肺癌,每年过年都像最后一次团圆……   他放下手里的行李,冲上去把爷爷手里夹的烟拿走,用手指头掐灭,认真地道:   “爷,咱以后都不抽了。”   “拿过来。”陆新江眉头紧锁,板着脸道:“你别听那些人说吸烟有害健康,我抽这么多年都没事。花钱买来的,怎么能不抽!浪费啊!”   在陆铭的记忆里,爷爷说话中气十足的时候是好多年前。他忍不住眼眶发烫,从爷爷的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和烟。   “咔”一声,火苗从打火机口跳出来,陆铭把烟头靠近火苗,点燃,抽了一口,吐出白色的烟雾,尽管喉咙呛得疼,但面上依旧云淡风轻。   “你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学抽烟!”   陆新江手掌青筋暴起,抽起长凳要往陆铭身上砸去,只不过故意没砸准,吼道:“你爸抽我管不了,伱要敢染上烟瘾。我打死你!”   “爷,我没烟瘾,但是只要你抽一根,我就抽一根,咱俩一起抽。吸烟有害健康,我陪您。”   陆铭故意走到爷爷长凳能砸到的范围,又抽了一口,吐出白色的烟雾眸中闪烁着水花,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起,道:   “别抽了好吗?”   陆国富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心情复杂,嘴里酸溜溜,对孟若华说道:“我也抽烟,怎么儿子都不管我。他怎么只劝爸,不劝我。爸的身体看着可比我硬朗多了。”他拍了拍自己的啤酒肚,道:“他怎么就不在乎我的健康?我也在他面前抽烟啊。”   “你还好意思说,我劝你管用吗!儿子小时候也劝你别抽,管用吗!不记得了吧!”   孟若华没好气地瞪了陆国富一眼,提着行李跨过门槛,走到木椅上端着铁水杯喝水,闭目养神。没一会,陆国富也进门去了。   留陆铭和陆新江在那大眼瞪小眼。   陆铭也不慌,当着陆新江的面抽完了人生中的第一根烟,嗓子有些麻,又拿出一根烟,做势要继续抽。   “别抽了。我戒着看吧。”陆新江长叹一口气,把烟和打火机从陆铭的手里夺过来,跨过门槛进门,把烟塞进陆国富的手里,道:   “你抽吧,我戒了。不要浪费。”   “爸,不是说吸烟有害健康吗?你怎么给我抽?”陆国富面色古怪,接烟的手也没什么力气,道:“您不劝我戒烟吗?”   “椅子都打断了,劝不动你。花钱买来的,好好抽。”   说着陆新江黝黑的大手拍了拍陆国富的肩膀,去房间里找了根甘蔗放在嘴里嚼,坐着看电视。   孟若华也拍了拍陆国富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笑了,道:“爸估计囤了好多烟,你都拿走好好抽。”   本来,陆国富还打算抽根烟放松一下,如今却怎么也抽不下去了。   陆铭进屋喝了杯水后,就拿着语文必修一坐在门前的长凳上,翻看起来,夕阳把书页染的微红,嗓子微麻。   刚才地里回来的许晓雅提着一颗大白菜,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绑着凌乱的丸子头,三两根发丝垂在脸颊上,虽称不上美,但也算足够清秀,看见陆铭后灿烂一笑,就像攀岩而上的凌霄花。   “陆铭!”许晓雅走上前去,见他还在看书,轻声道:“听说你快要高考了,好用功啊。你应该能考上大学吧。加油”   说着,许晓雅垂下眼眸,抿嘴一笑,道:“拜拜,我得回家了。有空到我家吃饭啊。”   陆铭有些生疏的回应道:“好,谢谢。”   自从陆铭跟着他父母去外地打工,许晓雅只能在过年时见到这个童年的玩伴。一年年过去,他俩渐渐说不上什么话,相见也只剩尴尬。   陆新江正出门透气,看见许晓雅的背影,拍了拍孙子的肩膀,道:   “小雅要去打工了。” 第111章 小时候我考得比你高   听到这,再联想到许晓雅刚才说的话,陆铭突然觉得有些后悔,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许晓雅和陆铭同龄,比他小五个月。小时候,因为两家人的房子挨得近,他俩便从小玩到大。上幼儿园的时候,许晓雅总拉着陆铭和一群女生玩,那时候陆铭的头上常梳着小辫。   后来,陆铭记得许晓雅在他上大二的时候就结婚了,至于后来怎样他不知道。   一阵风吹过,簌簌的大雪飘下,陆铭吐出一口浊气,耳后传来奶奶的喊声。   “吃饭啦!快进来!”   陆铭和爷爷一起跨过门槛,闻见了鸡汤和鸭汤的香味混在一块,旧圆木桌上摆着八道菜,极为丰盛。   于慧兰专门坐到陆铭的身边,给他夹菜,嘴里念叨着:“等明天你大伯一家就回来了。今天就先做这点菜,明天再多做点,到时候就是一桌菜……”   看着菜渐渐堆成小山高,陆铭无奈地笑道:“奶奶,别加了,碗装不下啊。”   于慧兰这才停筷子。   没了烟的陆新江感觉嘴里没什么味道,只得多喝了两杯啤酒。看到酒,陆铭下意识以为自己的酒量和重生前一样,不知不觉喝了许多杯,记不清。   等他回过神来时,说话已经吐着热气,头晕。   尽管陆铭知道自己醉了,但想着晚答应欣艺晚上跟她通电话,就借故出去散步。好在夜里的凉风卷着雪,吹走了几分醉意,他走到田垄上,拨通了陶欣艺的电话。   “喂?你听得见吗?”陆铭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天,竟看见了七八颗星星。   陶欣艺起身,把门反锁后,才放心地说道:“嗯。你现在到老家了?”   “到了。我好像喝多了。现在的酒量大不如前啊。”陆铭感慨着,耳畔不时响起爆竹的声音,打了个哈欠。   听见喝酒,陶欣艺眉头一皱,道:“我记得伱原来只打游戏,不喝酒的。你原来还喜欢喝酒?”   陆铭被问清醒了些,道:“不喜欢。之前过年的时候会喝,那时候好像酒量高。头晕。”   “嗯。那你多喝热水,早点睡觉吧。”说着,陶欣艺慌乱地挂断电话,心跳得很慢很慢。她感觉陆铭刚才在说谎。   可他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之前酒量好。   玄学相关的事自然不在陶欣艺的考虑范围,她趴在床上胡思乱想,想着陆铭原来可能是个不良少年,抽烟喝酒打架的那种。   或许,他只是喝多了吧。   站在田垄上的陆铭听着手机传来的“嘟嘟”声,摇晃着沉重的脑袋,走路顺拐,四处瞎晃悠,嘴里还哼着重复的小调。   逛着逛着,陆铭遇见了许晓雅,乘着酒劲,认真地说道:“抱歉哈。”   “怎么见到我就道歉?你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许晓雅疑惑地看着他,闻见他一身的酒气,就猜他是喝醉了。   陆铭咧嘴一笑,只觉得头重得厉害,眼眶发烫,下意识脱口而出:   “小时候,我们算好朋友。长大后,我俩也就寒暄两句。但那都是客气。好多年过去,我都记不清你长什么样了。   小雅,抱歉,我忘记了。”   许晓雅神色微动,眸中闪现水花,哑声道:   “你忘记就忘记,其实我也没那么真诚。我记得小时候,我的成绩比你好,考得比你高。你忘记就忘记,其实我也没那么真诚。其实,我很嫉妒你,如果当年我爸妈出去打工,那我会不会能考上大学?说不定,我以后20岁就结婚了,21岁就有了小孩。   然后什么都不知道的过一辈子。”   陆铭一愣,以为自己在梦中。事实上,在陆铭的记忆里,许晓雅的确在20岁结婚,21岁有小孩,后来就不知道了。   他眉头微皱,道:“这是未来。我在做梦吧。晓雅,你说的是自己的未来,既然不想这样就去改变。   这好像叫,不忘初心。”   看着陆铭笃定的眼神,许晓雅也有些混乱,道:“读书读傻了吧,怎么搞得像算命一样。你喝多了,快回家吧。”   “晓雅,拜拜!”   陆铭晃悠悠地走着,好像不抬头也能看见天上那颗独他可见的星,不知不觉中踩到了几座坟包,踩破了几片纸钱,起了几个寒颤,嘴里尝到了铁锈味。   可他只当是醉了,往家的方向走去,下意识地拨通了陶欣艺的电话。   尽管才说过话,可陆铭打来电话,她的眸子依旧闪烁着喜悦的光,道:“怎么了?是不是又想我了?”   “嗯。”   周围没有灯,漆黑一片,只有天上的星月发亮,陆铭打了个哈欠,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喘息声,轻声问道:“我是在做梦吗?”   “你喝了多少啊!”陶欣艺皱着眉头,眉目瞪圆,指甲按在书页上留下印记。   陆铭轻笑着,一屁股坐在自家祖坟上,仰望夜空,低声道:   “小艺吼我,那肯定是做梦。我其实不知道你喜欢我,所以才会错过这许多年,许多年。你讲的太含蓄,我那时候不懂啊。不过,天上的星星怎么这么亮啊?”   “我知道你很迟钝了,快回家好不好。山里有蛇,你快回家!以后不许你喝一滴酒。”陶欣艺的语气有些急促,她是真害怕陆铭“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睡一晚上。   “知道了。”   陆铭迈着迟钝的步伐,往家的方向走去,一阵风起,没烧完的纸钱在空中狂舞,他垂着眸:“要是咱们错过了十年,你还会记得我吗?”   “会,不过,我会很伤心。怎么突然这样问?”   “因为现实就是这样,我们错过了十年,或许不止十年。甚至,我几乎忘了你长什么样……”   陆铭扶额苦笑着,道:“虽然这是个梦,但是我要告诉你,我做的梦。梦见你把柳条送给我,但是我不知道你喜欢我,然后就错过了。   欣艺,抱歉,我是不懂,不是不喜欢你。我喜欢你。”   听见陆铭说喜欢自己,陶欣艺总会心跳加速,但是想到他一个醉鬼在外面飘荡,只得哄着他往家的方向走去。   出来散步的陆新江看见孙子打电话。他站在不远处等了许久不见孙子挂电话,不耐烦地道:“你在跟哪个打电话?讲这么久。”   “女朋友。” 第112章 未知的代价   陶欣艺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小心的问道:“你家人叫你了吗?”   “嗯。我爷爷叫我,怎么了?”   “那……那我先挂了。”陶欣艺慌乱地挂断了电话,握着手机,走到书桌前继续算题,不小心把六分之二约分成了二分之一。   电话的另一头,陆铭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眉头微皱,看见爷爷后,脸上挂着笑,冲上去把爷爷背起来,往家的方向走去,低声道:“好像重了些。”   重生前,陆铭常背着爷爷出门,看看外面的世界。   此时的陆新江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自然不肯,但陆铭的手就像铁焊似的,他奈何不得,暗道:“我真的老了。”   看孙子醉成这样,陆新江只当陆铭刚才提的“女朋友”是在说胡话。   尽管陆铭一个人走路不断晃悠,但背起陆新江走得却极稳。把爷爷背回家后,他就一头栽倒在床上,睡死过去。   第二天醒来,他就见到了大伯一家,或者说只见到了大伯。   这几年大伯和他老婆关系不好,孩子都被大嫂带到娘家过年了。后来,大伯腿摔了,反而和大伯母的关系有了好转。   大伯在陆铭出生前就离开了老家,去外地打工,一年就回来一次。陆铭和大伯陆成广只在过年时见过,交往是难言生疏,但很礼貌。   因为陆铭即将高考,故而饭桌上能聊的就是他的成绩。   说道他的成绩,孟若华总眉飞色舞地讲述儿子这学期的恐怖进步,但隐去了关于儿子可能谈恋爱的部分。   每当谈及陆铭进步了一百三十多分,大伯陆广成就忍不住唏嘘,骂两句自己的儿子,并祝愿陆铭考上一本。   而陆新江听着高兴,拿着小杯缓缓喝着白酒,脸上得意的极,从怀里摸出红包塞到陆铭手上,道:   “给你的红包。”   陆铭接过红包,觉得烫手。爷爷奶奶的钱都是做苦工赚来的,很辛苦,当然父母赚的钱也很辛苦。后来,自己赚的钱也辛苦,出卖时间换来几张钱,为了活下去。   理论上,收红包的程序是先拒绝,然后对方继续给,然后再拒绝,再塞到怀里。但陆铭懒得拒绝,这钱拒绝不了,无论怎样拒绝也会被认为是客气,最后被强塞到怀里。   除夕,陆铭收了一千五的红包,陆国福和孟若华包出去了四千块的红包。   往年陆国福和孟若华一般就收多少包多少出去,但今年有了儿子拿回来的钱,家里变阔了,就多包点。三千包给了陆铭的爷爷奶奶,一千包给了大伯陆成广的孩子。   走过了收红包的流程,就到了放鞭炮和烟花的时候。   陆新江把烟花抱到门口,又把鞭炮铺成条状摊在门前,把打火机递给陆铭,道;“伱点。敢放吧?你刘叔公的孙子去城里住了几年,连鞭炮都不敢放了。”   “不至于。”陆铭拿过打火机,先点燃了鞭炮的引线,伴着“霹雳啪啦”地巨响,他俯身点燃了烟花的引线,火星四溅,簌簌烟花升空绽放出火树银花。   他赶忙退到一旁,仰头看着漆黑夜里开出的花,是每家每户点亮的花,然而即便那些烟花再亮,在陆铭的眼中都没有那颗星亮,也没有那颗星的存在感强。   陆铭觉得不对劲,指着那颗星,认真地问着蹲在一旁的大伯,道:   “您有没有发现我指的这颗星格外亮。”   “这么多烟花,你还能看见星星。视力真好,你表弟读书都读近视了。”陆成广感叹一声,头一偏,心中涌现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一大家子人团圆了,我这一小家子人却没有团圆。   陆铭见他皱眉叹气,也蹲下来,认真地道:“大伯,说不定您示个弱,大伯母就回来了。”   “你懂什么。不懂不要瞎说。”陆成广不以为意地瞥了一眼陆铭,却被他眸中的笃定怔住了,下意识改口道:“再说吧。快看烟花,等会就放完了。”   随即,陆铭抬起头看天,看的不是绽放的烟花,而是那颗无法忽视的星。   为什么我会重生?   为什么我会看见那颗星?   他抿嘴沉默着,却什么也想不明白,那些东西都涉及了玄学的范畴,光靠想,想不明白。正在这时,于慧兰拿着三炷香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给祖宗上根香。走到房子的四角拜一拜就行。”   陆铭拿着三炷香,围着房子边走边拜,鼻前是散不去的火药味。   而后,他又按着于慧兰的指示吧香插在大门的孔洞上,说了几句吉祥话,被押着去看春晚,直到听到了《难忘今宵》才重获自由。   等陆铭回到自己房间,就看见了陶欣艺在0点整给他发来的消息“祝你新年快乐”,耳畔又响起了烟花腾空而起的声音,嘴角上扬,也给她发了条消息——新年快乐。   他开了窗,火药味被风吹了进来,抬眼又看见了那颗星。   陶欣艺蜷缩在床上,开着暖气也觉得冷,手机屏幕在黑暗的房间里闪了光,她拿起一看是陆铭给自己发的消息。她看着他的消息,百无聊赖地翻开着聊天记录,祈求着时间过慢些。   突然,手机“嘟嘟”声响起,她一看竟是陆铭给自己打的电话,娇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想到我了。”   “嗯。”   陆铭看着天上的星,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大手捏住了疼,努力维持着平缓的喘息。重生就超自然现象,那个梦也是,天上的那颗星也是。   问了大伯后,他忍不住把身边的人问了一圈。   除了他,没人能看见那颗星。迷茫和困惑包裹着他,让他忍不住去想许多忽略的事。重生后,原来的我去哪了,后来的我又去哪了?   那时的我是喝醉了,还是直接喝死了,或者猝死了?   等他沉默了许久,陶欣艺轻声问道: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是遇见什么事了吗?”   “如果,突然,天上掉了个的馅饼给你,你会在意馅饼是从哪来的吗?” 第113章 我就是个多余的人   陶欣艺茫然地问道:“你又喝多了?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很重要。”陆铭压低声音,重复道:“你会在意馅饼从哪来的吗?如果,你已经拿了馅饼,那伱会在意馅饼从哪来的吗?”   “我不知道。”陶欣艺神色一凛,道:   “你是遇见什么事了吗?如果是我,我会害怕。我倒霉久了,不相信自己会走运。但是,遇上你,感觉很走运。我很幸运。”   陆铭心中钝痛,在真正的时空里,我不是欣艺的幸运,只是一个不懂暗示的同学。他垂下眼眸,不在看天,道:“嗯。捡到馅饼的人觉得很幸运……”   或许重生有代价,或许没有,我等着,总不能杞人忧天把自己吓死。   “你是遇见什么事了吗?你这种叙述方式就像‘我有一个朋友’,但这样的开头,讲的大都是自己的故事。”陶欣艺不放心的继续追问,娥眉微皱。   陆铭故作轻松地轻笑两声,道:   “这都被你发现了。我就是捡到红包了,里面有两千块钱,不知道是谁掉的,还不回去。那个丢红包的小孩子可能在哭,这钱拿着心慌。”   “原来是这样啊。”陶欣艺松了一口气,感慨道:   “两千块,你运气真好。我最多捡到过五块钱。不过,你这钱也还不回去了,要不捐出去吧。当然自己花也行,就当把我这么多年掉的钱捡回来吧。”   “好。不过,你怎么这么晚不睡觉,早点睡,过年就别刷题了。”陆铭关了窗,躺在木质硬床上,缓缓闭上刺痛的双眸,道:“现在,睡觉吧。”   “哦。”   陶欣艺躲进被子里,蜷缩成一团,轻哼一声,道:“那就睡觉,下次不准钓鱼执法。我挂了。”   “嘟嘟”声响起,陆铭陷入了沉沉的梦乡,心脏缓慢地跳动着,仿佛什么也没发现。陶欣艺想到要和父亲一块吃饭,很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很想跑到浴室再洗个冷水澡。   可是,陆铭在他老家,我病了,发烧了,他不能来救我。   她双手攥成拳头,小声地啜泣着,恐惧就像烟花,在她的心中徐徐绽放,越是团圆的节日就越孤单,就像针没入心脏里,每一次心跳都是痛的。   也不知熬了多长时间,陶欣艺终于睡着了,半个脑袋藏进被子里,白皙的脸被捂得粉扑扑的。   早上七点,闹钟准时响起,陶欣艺从床上弹起来,在镜子前收拾了好久,挑了许久的衣服,还化了个淡妆。   每到大年初一,她都得去父亲的新家过年,待一天。   如果不去,爷爷奶奶会给她打电话,会说她不孝……可是,每次她都带着微笑面具,对着父亲的现任妻子,和她那三个弟弟。   途径大厅,卢美卿花着全妆,双手抱臂,阴阳怪气地道:“去他们家多笑笑,好听的话也多说些。你爸现在很有钱,说不定他送你一套房子。毕竟,你都十八岁了。再不要,要不到了。”   陶欣艺尴尬地点头,走出家门,冷风铺面而来。   不知为何,她总有种自己是去要饭的感觉,就是跪下来,在这个团圆的日子,讨要一些旁人的残羹剩菜,去蹭别人家的团圆。   陶欣艺打了个车,跟师傅报了父亲新家的地址,就闭上双眸,觉得四肢骨骸都在发冷。   挨过大概两个小时的车程,陶欣艺终于到了父亲的新家,很漂亮的房子。形容房子好的词有很多,但她脑海里只能想到漂亮这个词,其他都忘了,感觉喉咙被枪顶住了,说不出华丽的假话来。   她敲了敲门,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妇女开了门,估计是他们家新请的保姆吧。   陶欣艺微笑着没说话,只是机械性地挺直脊梁,换了鞋,走进门去,见到了她的爷爷奶奶围着她的弟弟们,对她露出亲热的笑。   她也笑着回应道:“爷爷奶奶新年好。”   尽管陶欣艺很努力让自己笑得亲热些,但她做不到,嘴里太苦了,苦到犯恶心。这个房子很大,有很多空间,但是每个人都和旁人有话说,只有陶欣艺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里。   她找了一圈也没看见父亲在哪,就坐大沙发上,看着正在放的电视机。   挂在墙上的大屏幕不断闪烁着变换的画面,但是电视剧里演了什么,陶欣艺什么都看不进去,但依旧认真的看着。   突然间,她最小的弟弟、3岁的陶子绍不知为何哭了起来,所有人都聚到他旁边哄他。   5岁的陶至恪被8岁的陶定轩牵着坐到了沙发上,拿着遥控器选了个很吵的动画片,吵得陶欣艺头痛。   其实,她那三个弟弟皮相长得都不错,尤其是3岁的陶子绍长得粉雕玉琢。   但陶欣艺非必要不想跟他们三个说一句话。陶定轩出生的时候,他爸妈还没离婚……反正,现实就是这样,陶欣艺也不能杀了他们,脸上只能挂着笑。   到了吃午饭的点,42岁的陶霄被31岁的周柔挽着,进了家门,看见一大家子的人都在,满意地笑了。   难得见到陶欣艺,陶霄难免觉得有些尴尬,道:“欣艺期末考得怎么样?”   “总分682分,还能更好。”陶欣艺平淡地说着,眉宇间是压不下的自信。   陶霄满意地点头:“要加油啊。要上国内最好的大学得七百分往上才稳。还得再努力,不要骄傲。考得还是很不错的。”   这时候,陶定轩眉头微皱,瞥了一眼陶欣艺,喊道:“爸,我考得比她好多了。我数学考了98,语文99分,班上只有两个人比我厉害。”   陶霄走过去,揉了揉着他的头,道:“我都奖励过你了,要谦虚,不要骄傲。”   “哦。”陶定轩得意地瞅着陶欣艺,乘其他人没注意的时候,走到陶欣艺身边,仰着头,轻声道:“我妈说我以后会出国,比你有出息多了。”   陶欣艺没理他,转身走了,走到她的爷爷奶奶身边,机械性地说了一些拜年的话。 第114章 有钱就能离家出走   尽管是冬天,但陶欣艺依旧感觉到了一股燥热,尤其是收到红包时。   每从他们手上拿到一个红包,她感觉自己就像矮了他们一节,脸上的笑更僵硬了几分,仿佛自己的脊梁被生生折断了,但皮肉还是好的,只是骨头断了而已。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看着旁边的人都是笑着的,那些和她血脉相连的人真的沉浸在团圆的喜悦中。   偶尔有人和陶欣艺说两句话,可能是她的父亲,也可能是她的爷爷奶奶,还可能是她的一些叔叔们,甚至是她的弟弟们。   过年嘛,饭桌上的人总是很多,也很吵,满桌的菜大抵都是保姆做的,可能有些菜是她的亲人做的吧。   好在,陶欣艺都吃不出什么味道来,好在她吃得很优雅。   不过,最让人恶心的是,有些所谓的亲人向她投来的关切的目光,担心她在母亲那的生活得怎样。可关切有时候和怜悯没两样,时刻提醒她和他们是两家人。   让她意识到自己是可怜的孩子。   陶欣艺总是笑着回应着,心脏像被烧得通红的铁钳夹住了,喘息伴随着剧痛。   然而,当他们酒足饭饱后,她的三叔陶冬关切地看着陶欣艺,板着脸,认真道:“听说你妈妈要再婚了。她结婚了估计就没空照看你了。你要是受了什么委屈,跟三叔说。”   一声话落,数声叹息,陶欣艺脸上的微笑凝住了,慢慢把头低下来,看着吃得很干净的碗,端着旁边的可乐小心的喝着,眸中却忍不住蓄起了泪水。   三叔的脸涨的通红,鼻子喘着粗气,说话也有些大舌头,可见是喝多了。   陶欣艺努力让自己不要记恨三叔。但是她没办法啊。   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这件事说出来!   为什么要让她的悲伤成为大庭广众之下,团圆佳节的残羹剩菜,被人品尝!   而后,她是叔叔们和爷爷奶奶七嘴八舌的说着,担忧着她的未来。   陶欣艺攥紧拳头,指甲不知不觉地镶进肉里,红着脸,低着头,道:“没事,我妈对我和原来一样,她还是很温柔的。伱们不要担心我,我没什么可担心的。”   话语刚落,她抬起头,看见周柔的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表情亲热地给父亲夹菜。   周柔夹着甲鱼肉放进嘴里,“温柔”地看着陶欣艺,笑了。   陶欣艺也笑了,道:“你们先吃,我走了。我还要去姨婆家拜年,来不及了。新年快乐。”   她说着,拿着那些红包,指甲压破了红纸,露出来的钱也是红色的。陶霄看见了女儿微红的眼眶,想到了她小时候的模样,那时女儿脸上的笑像三月份的暖阳,如今笑得像个演员。   陶霄赶忙起身,看着桌上的众人,道:“你们先吃,我出去跟欣艺说点事。”   “你去吧。”周柔摸着陶定轩的头,脸上又挂上了笑,笑得开怀了些。她能看见陶欣艺眼里的恨,每次过年,都不自在。   多余的人走了就行,父女感情怎么也比不上父子亲情。   鹅绒大雪簌簌飘停在空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落下,比陶欣艺滑落的泪水慢得多。她的脸上不用再笑了,吃顿饭感觉比考试累十倍,她呢喃道:   “下雪了,可以堆雪人了,可是陆铭不在啊。”   突然,耳后传来了父亲的声音,她赶忙把眼泪抹干,转身笑道:“爸,您有什么事吗?新年快乐。”   “你三叔就是关心你。要记他们对你的好,别多心。”   陶霄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塞到了女儿的手上,道:   “这张卡里有三十六万,密码是你的生日。你别告诉你妈,自己拿去当零花钱。在这拿的压岁钱也不要太老实,自己藏一点,给你妈,她估计就拿去给她新家用了。我们的钱是给你的。如果没钱了,给我打个电话。”   陶欣艺拿着卡,一阵阵的头晕,说不出话来。   真可怜,我真可悲……   可怜的是我爸对我说了这些话,可悲的是这些话好像也没说错。她麻木地点头,道:“爸,新年快乐。”   “马上高考了,好好学习。给你这么多钱,不要乱花。有什么想买的就买……”   难得听父亲在耳畔说了许多,难得听见父亲的叮嘱,陶欣艺却一点也不快乐,反而觉得更冷了。这些话好像是关心,每个字都是算计。   她知道了这张卡是副卡,花的每一笔钱都能被父亲知道。   她也知道了如果这里面的钱被母亲花给了宋泉明和他儿子,那这张卡会立刻停掉。   陶霄说了许多,提及卢美卿即将再婚,脸上总带着不满,最后留下一句:“你妈没什么钱,要钱给我打电话。别被他们知道,我给了你这张卡。”   陶欣艺抬起手腕看了表,道:“爸,明年见。我得真的得走了,不然拜年赶不及拜年。您也知道,姨婆家离这远。”   一阵风吹过,雪落下来,把两对离别地脚印埋起来。   天地间,除了那张卡,没有任何迹象证明这对父女曾经相见过。实际上,如果不是卢美卿将要再婚,陶霄不会给陶欣艺那张卡……   所谓去姨婆家拜年是假的,她只是不想再笑了。   她坐在雪地里,把八个红包拆开,一共有四万块现金,加上那三十六万,正好是四十万块,好多的钱啊。   不知为何,陶欣艺哭不出来了,她真的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了。   过年嘛,鞭炮和烟花总是接连不断的,“霹雳啪啦”地庆祝着,她迷茫地走着,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轻声问了一句:“为什么?”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忘了家在哪里,走累了就找个地方坐着,或者打个出租车,随便跟司机说个听说过的地方,也不想到底要到哪里去。   雪堆在地上,车晃来晃去,她有些晕车,但意识渐渐清醒了。   卡里的三十六万用不了,但四万块现金还能用。   有了这些钱,我可以逃得远远的,可以去找陆铭吧……   陶欣艺颤抖着手拨通了陆铭的电话,哑声道:“我可以和你一起过年吗?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第115章 所谓的代价   听到这话,站在外婆家门口的陆铭往远处走着,神色一凛,认真地道:“可以。如果你要来找我,确定时间后,我去车站接你。你怎么了?是遇见什么事了吗?”   陶欣艺委屈地掉着眼泪,蹲在5A景区九清山的售票处门口,道:   “我今年过年收了四十万红包,好难过啊。这个数字怎么这么不吉利,我难过得想死了……不开心……就是原来我爸的生意还没这么大,没那么有钱的时候,过得很开心。   我记得,有一年的压岁钱,加起来六百块,好开心。”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嗝,迷茫地道:“我打嗝了,好委屈哦。”而后,她一边走着,一边嚎啕大哭,期间伴随着打嗝声。   路过的游客,看见她一个小美女,哭的梨花带雨纷纷侧目,还有几个人递给她几包纸。   “那个,伱家在哪。我要来找你了!”   “西宁省江昌市九江县定宁村。我短信发给你。如果,你真的要来,你到市区就行,我去接你。别的不要多想,注意安全。”陆铭抬头看着天,隐约在白天也能看见那颗星。   白天怎么会看见那颗星,估计是心理作用。   面对欣艺的悲伤,陆铭难免无奈。毕竟是她的家庭,他没法给她换个父母,只能在她伤心的时候陪着她。   至于欣艺来他家过年会遇见的麻烦,他能解决,尽管有些棘手。   陶欣艺破涕为笑,哑声道:   “西宁省离我这太远了,没法打车去。春运七天,全国的票都卖完了……我知道的。去你家,你爸妈会骂你的。只要你想我,我就有家了吧。心房也是房,哼。我就是这么幼稚!”   尽管欣艺努力让这些话变得轻松些,但陆铭依旧能感受到她的勉强。   陆铭轻声说道:“票是卖完了,但黄牛手里应该有票。只要你想,我去帮你买。我家人那边,我去说。”   “哼。那你要跟他们说什么,说我是女朋友。不怕被骂吗?”   陶欣艺说着,心中不由怕了起来,她害怕被放弃。她知道自己就像个累赘一样,粘着陆铭,像个麻烦一样总是哭。当初爸妈离婚的时候,我就是个累赘,像个皮球被踢来踢去。   陆铭瞳孔微缩,郑重地道:   “我会跟他们说你是我女朋友。骂算什么,两句话就结束了,我转眼就忘了。”   理论上来说,挨骂倒不至于,大概会过那个步骤,挨一顿毒打。或许,陆新江听完后就抄起长凳砸了过来,毕竟他信奉的是“黄金棍下出孝子”。   陆铭眉头一挑,咧嘴一笑,摸了摸自己的硬骨头,道:“没事,我这个学期进步了一百三十多分,有免死金牌。”   “哦,还是你最好了。”陶欣艺摸着口袋里的卡,突生一念,道:“你喜欢钱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喜欢,没人不喜欢钱。钱本身不值得喜欢,但是钱能换到许多东西,比如闲暇,所以我喜欢钱。”   听到这话,陶欣艺松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那我把这些钱都给你,从小到大,我攒了二十六万钱,那些零花钱和压岁钱我都攒着不花。今年的压岁钱,我能藏八千不上交,那张卡我用不了。等我想想办法把钱转出来,给你。其实,我大部分的钱都被监管着,花了会被发现。”   陆铭哑口无言,只觉得震撼,道:“你不怕我拿着钱跑了。这么放心我?”   “我相信你。这钱我拿着很痛苦,不知道要干嘛……我的生活只有学习,买来的资料三年写不完。我打游戏可菜了,有时候买买皮肤也花不了多少。我也不喜欢看电视,开心的剧情我嫉妒,悲伤的剧情看着难过……你就当帮我拿着保管吧……想花多少花多少。   钱没法让我快乐,那就让你快乐呗。”   陶欣艺不断念叨着,说了许多话,比平时多了数倍。   可有一句话始终藏在她心里——要花多少钱才能把我的家买回来?   倒挂在树梢上的冰棱隐约映出少年笔直的脊梁和棕色的眸子,又被烈烈炙阳照着,有水珠不断滴下来。   陆铭收敛笑容,认真说道:“好,如果你需要用钱的话,随时用。目前,我赚了几十万块,未来会更多。”   “哇,你好厉害哦。怎么会赚到这么多钱!”陶欣艺眸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她没法想象一个同龄人靠自己的力量已经赚了这么多了,而且这人还是她的同桌,她喜欢了许多年的男生。   而后,陆铭大概说了下钱的来源,收获着数声惊呼。   听见他在炒股上以不合常理的速度赚了那么多钱,陶欣艺不仅感慨道:“感觉你是天才来着的。”   话音刚落,她心里咯噔一下,像是想到许多从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道: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馅饼?你觉得你的天赋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还是说,你这几个月脱胎换骨的变化,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是那个没来由的好处。她暗恋着陆铭,总不说,总悄悄关注着他。   从前,他总顶着黑眼圈上课打瞌睡,晚上熬夜打游戏。   后来,他总顶着黑眼圈上课聚精会神,晚上熬夜学习。   就连说话做事的风格都和原来大不相同……优秀得不像从前的他。陶欣艺觉得很错乱,觉得眼前的他,不是他。可是,他许多小动作和从前一样。   “可以这么说。我就像开了作弊器一样,不知道代价的作弊器。”陆铭苦笑着,自从他发现那些违和的事后,重生就成了压在他身上的秘密。   陶欣艺屏住呼气,小心的问道:“那你是陆铭吗?就是我喜欢了很久的那个陆铭。”   “是。”   陆铭郑重地说着。   只不过我是那个错过你的陆铭……   “可能就是老天看我太倒霉,让你开窍,让你把幸运分给我的。反正幸运也是咱一起幸运,倒霉的话,一起吧。我可以多倒霉一些,因为喜欢你。”   白日,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只有陶欣艺看见了那颗星的坠落,许了个愿。   听说对流星许愿很灵验……   他俩又聊了会,陶欣艺的心渐渐定下来,承诺一定会回家,一定会注意安全。   陆铭回到家,被外婆拉着给祖宗上香,只不过远远望去竟看见祖坟不知道被那个小孩丢的鞭炮点着了,家养鸡鸭被别人的老鼠药毒死了。   这部分的伏笔,将以番外的形势说明。   同时,番外不算在正常更新的四千字中。更新番外的同时,正文依旧会更新四千字。   不阅读番外,不会对正文的阅读造成影响。   我计划在番外介绍一下重生前的故事。详细说明为什么陶欣艺会这么喜欢陆铭。陆铭忽视的回忆具体是什么,以及重生的漏洞。   关于番外的伏笔,现已全部埋完。(番外缘更) 第116章 我给你个奖励   陆铭的外婆柳香桂看见那些死鸡死鸭心在滴血,有的鸡鸭她养了三四年,如今全死了。   好在冬天很冷,死掉的鸡鸭腐烂得不快,不太臭。只不过二十多只鸡鸭横七竖八地躺在泥路上,眼睛睁开,看着骇人。   柳香桂沉默着把这些鸡鸭的尸体埋了,嘴里不断咒骂着乱丢老鼠药的人。   鸡鸭,本身就该死的东西,如今没有被端上餐桌,留得全尸,还有座坟,站在他们的角度上很难说是不幸。毕竟,鸡鸭总要死的,被人圈养的东西,怎么可能老死。   如果鸡鸭没被毒死,也活不过三天,它们会被柳香桂杀了,拿去分给儿女,分给住在县城的亲戚们,血肉被吃干净,内脏被丢到垃圾桶里。   陆铭站在鸡鸭坟前,手里被外婆塞了三炷香,鼻前是散不去的鞭炮炸后留下的火药味。   柳香桂灰白的头发落了雪,一时间全白了,她拍了拍陆铭的肩膀,严肃地道:“拜三拜。”而后,她神情肃穆地拿着手上的三炷香拜了拜,嘴里念叨着“保佑”之类的话,后俯身低头把香插在坟头上。   杀了一辈子鸡鸭,没想到有一天要拜鸡鸭……   陆铭学着外婆的样子,在鸡鸭坟前拜了三拜,走完老一辈的程序后,缓步离开。   于此同时,陶欣艺去售票处买了票,爬着绮丽的山,5A景区名不虚传,雪落青山,让她置身于烟中雾里,仿佛披上了缥缈的轻纱。   可惜,爬到半山腰,她的腿就跟灌了铅似的再爬不动,喉咙里弥漫着血腥味,太累了。   雪一落,少女停在半山腰,坐了缆车上山,看了两眼没什么稀奇,就坐了缆车下来,打了个出租车回家,把三万两千块压岁钱上交给卢美卿保管。   风一吹,扬起了别人家坟没烧完的纸钱,飘落在鸡鸭坟前,黄灰色地、带着灰黑焦边的铺散在小土包上,旁边插着六炷香,还在烧,歪歪斜斜地烟飘得很远很远,或许能化了雪。   过年很忙,他们得赶着去各个亲戚家拜年,常常上午在一家吃,下午又在另一家吃。   整日大鱼大肉地吃着,满桌的菜,还有临走时拿着的红包。   可惜他们在火车上摇了二十多个小时,头脑昏沉,一向好胃口的陆铭也没了胃口,只靠重逢的喜悦撑着脸上的精神。   临走的时候,柳香桂把家里存的土鸡蛋装到大的空饮料瓶里,用胶带封死,让他们带上。   离家的最后两天,陆铭在爷爷家住,拉着爷爷去县里的医院做了个全身体检,什么都没查出来。陆铭不放心,拉着爷爷叮嘱了许多,却不知道老人家听进去了没有。   在天蒙蒙亮时,陆国福一家提着大包小包,再上拥挤的火车。   陆铭躺在狭窄的列车中铺,喝着矿泉水,看题,背书。过年七天,走完亲戚后还有一段自由时间让陆铭挑灯夜读。   过一场年,对陶欣艺来说就像渡一场劫,要应付许多人的同情。   但好处也是有的,她得了许多压岁钱,还没那么爱哭了,单纯哭不出来了。   不过,每次听见陆铭的声音,陶欣艺总会鼻子一酸,噙着泪,尽量不让眼泪落下来。他们依旧会去书店上自习,写试卷,在一块吃饭,学到很晚。   在这样持续的努力下,陆铭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成绩又有了进步,但具体能涨多少分,还得看开学测验。   陶欣艺没感觉到自己有任何进步,她已经到顶了,上次进步还是在前年吧。   她看着陆铭写的作文,柔声道:“我觉得你作文能拿48分左右,再想往上提就得看你作文的立意了。一档立意大多和家国天下相关,要有胸怀。你可以看许多作文题,把立意写出来,比照一下是不是一档立意。”   “嗯。”   陆铭拿着陶欣艺写的作文看,自觉文采铺面而来,道:“的确,文采一时半刻没办法。我练练作文立意。”   陶欣艺见陆铭看她的作文,脸颊微红,轻声道:“是不是觉得这是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有骈文的意味。”   陆铭感慨道:“写得好。”   “和轩轩比起来,我写得很一般。她作文一般在56分往上,我就52分左右。能上50分就是靠华丽辞藻的堆积,还有漂亮的字,还有不差的作文立意。那天我把林轩叫来,让她教一下伱行文思路。   轩轩教过我,我学不会……”   陶欣艺说着,眉宇间掩藏着丝丝缕缕地惆怅,将头枕在他的手臂上,微粉的指尖轻点他的掌心,合上双眸:   “我是不可能进步了,能不退步就行。希望高考考难一点,越难越好。有些题我是不会了,杀了我也做不出来。   干脆再难一点,大家都不会就好了。”   陆铭握住她的手,神色微动,道:“我考研……考验自己做难题的时候,相信一句话。用努力打破天赋的天花板。如果不行,就再努力一些,做到极限。   最后不管结局如何,至少不会遗憾。”   重生前,他尽管考最后三个月冲刺,提高了四十多分,考上了一本,成为了别人口中的逆袭“黑马”。   但陆铭总会想,如果当时能早醒悟一些,他能跑得更远。   如果当时能再努力一些,未来会不会不一样……每到高考季,他说着释然,却偶尔想起。“遗憾”二字总在青春远去时,一笔一划地写进回忆里。   陶欣艺眸子微动,轻声说道:“低头,我够不着。”   听到她的话,陆铭下意识地低头,俯身凑近她的脸,很像做什么。陶欣艺微微抬头,亲了他的左脸,唇瓣分开时发出轻微地“波”一声,后快速远离,拍了一张数学试卷在陆铭的手上,道:   “快做试卷吧!以后,你每写完十张试卷,我就亲你的脸一下,可以存着。最多存十下。等你那天总分超过我,我就亲你的……嘴巴!   你还可以再努力一点。”   说完,她拿了一张试卷,跑到陆铭的对面坐着,嫣然一笑。   陆铭扶额笑着,感觉左脸发烫,拿着她拍过来的试卷,奋笔疾书,连笔锋都凌厉了几分。   过了几分钟,陶欣艺想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抬头看着陆铭,几度欲言又止,趴在桌上轻声叹气。   其实,新年快乐,不一定快乐。   只是人们希望,新年,能快乐。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第117章 王莹很想瞎了   陆铭发现了她的欲言又止,拿着试卷走到她身边坐下,偏头微微靠近她,道:“怎么了?有事不要藏在心里。”   “好吧。”陶欣艺低声嘟囔道:“这些都是鼓励你上进读书的,没有鼓励我的。要不这样吧,我要是考上700分……算了,这辈子也考不上700分。我要是考上690分,我就要亲你了。”   而后,她指尖轻点陆铭的嘴唇,道:   “亲就这。但是,感觉这样我的初吻一点都不浪漫,居然和成绩有关。一点都不浪漫。算了,到时候场景布置一下,还是很浪漫的。然后,放首好听的bjm,或者放你写的《孤勇者》也行。虽然,《孤勇者》不太适合那样的场景。   可那首歌是伱写的,我觉得很浪漫。”   陆铭无声叹气,道:“别的都行,不能放《孤勇者》,那首歌是靠‘作弊器’来的,你别太在意了。”   “哦。这样啊。”陶欣艺捧着他的脸颊,眸中掩藏过一丝担忧,道:“我看那个《花纤骨》,女主就也有像作弊器一样的东西,她是妖神的,但过得很惨。   得到多少,失去多少……”   她停顿两秒,继续说道:   “没关系,女主很惨是因为男主他可坏了,其他人害怕女主。我最好了,不会这样的,咱俩要长长久久的在一块。”说着,陶欣艺亲了陆铭的右脸一口,认真地道:“这样对称了。”   而后,她又拿着试卷起身要跑,脸颊红得滴血,却发现自己的手被陆铭牵住了,挣不开。   “怎么老是跑?别跑。我还没做什么,你就跑了。”   陆铭无奈地说着,每次欣艺亲完他就溜,他甚至来不及说什么,做什么。   陶欣艺缓缓转头,小声嘟囔着:“我反射弧比较长,现在有点害羞。放手呗,放手嘛。”她一边说,一边把手往外抽,扭头看着不远处的书架,对上几个小孩探究性的目光。   她的心脏“砰砰”地跳动着,装作严肃的样子,恶狠狠地说道:“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男女授受不亲,如今当以学业为重!放放手呗,你最好了。”   “好,我尽量习惯。以后,你不要给我戴高帽。”陆铭吐出一口浊气,压下心中的躁意,松手,低头算题,只不过写下的那些字过分凌厉,大有把试卷戳破的气势。   等高考完,他一定撕了的君子外衣,脱下高帽。   得了自由的陶欣艺莫名觉得自己有些不道德。但面对着几十张没写完的试卷,她没空想太多,继续刷题。不过,在翻页的空档,她偶尔会想初吻的时候要放什么配乐,在哪里亲,又写了几个错别字。   陶欣艺忙着做题,连雪化了也没注意到。她总想着明天再堆雪人,今天先做题,结果雪化了。   开学前,她背着鼓囊囊的书包,站在书店前,遗憾地说道:“明年,明年我一定要堆雪人。明年,你一定要提醒我。要是你忘了,我就生气了。”   “好。”陆铭认真地说着,拧开盖子的可乐放到她手上。   陶欣艺喝了一口可乐,看着慢慢爬上天穹的朝阳,把书包背到前面,微微拉开书包的拉链,示意陆铭往里看。   只见一沓沓的现金,红得刺眼,堆在她的书包里,码的很整齐。   陆铭头一次看见这么多现金,不由震撼。倒不是说他没有几十万,但那些都是卡里的数字,是薄薄的一张卡,不是现金。   陶欣艺把书包拉链拉上,把书包递给陆铭,感慨道:   “帮我拿着,我背着重死了。存到卡里会被我爸妈发现,我都是藏得现金。有些钱,我也忘记藏在哪了,忘记了。里面大概有个二十六万左右吧,我没怎么数。这么多年,我也忘了具体藏了多少钱,这些可是我的离家出走基金。   送你啦。   我初一的时候就计划着离家出走。但是,我妈妈看不见我会着急的,所以我每次都回家了。有一次,我背着十七万块,走到飞机站,但是没带身份证……有了个台阶下,回家了。”   陆铭左肩背着陶欣艺的浅蓝色书包,右肩背着自己的黑色书包,等她说完,把煎饺和豆浆递到她手上,道:   “吃饭了,咱们一块吃早饭。今天早上,我买到了韭菜猪肉馅的煎饺。你喜欢吃就吃,别在意吃完嘴巴里有味道。即便有,那也是香味,韭菜香。”   “好吧,你买都买了,我也馋好久了。”   陶欣艺迫不及待地用竹签挑起一个煎饺送进嘴里,舌尖被烫到了,感慨道:“我更喜欢喝可乐,不喜欢豆浆。主要是可乐有气泡,我喜欢气泡水。最好,矿泉水里也有气泡!”   “行,下次让你喝到有气泡的矿泉水。”   聊着聊着,他们吃完了早饭,陶欣艺背着陆铭的书包,进了书店,陆铭背着陶欣艺的书包,去银行存钱。   当他拿把一沓沓钱拿出来时,工作人员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见陆铭长相俊秀,那些钱还是女式书包里拿出来的,工作人员的眸中不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想到一些“少奋斗二十年”的传说。   陆铭听着点钞机发出的“哒哒”声,第一次在重生后感觉到了金钱的重量。毕竟,他知道未来,直到许多风口,可以让猪飞起来的风口。   这些钱,欣艺存了许多年,是她的离家出走基金……   存完钱后,陆铭就和许晋秋见了一面,把这二十六万投到了股市里。或许是陆铭上次留的狠话有了作用,他的脸颊有了血色,不似上次的僵尸样,不过依旧很瘦。   分别时,许晋秋拿出厚厚一沓红包递给陆铭,道:“新年快乐,补上个红包。怎么说,我也比你大了个十几岁,收着吧。”   陆铭接过红包,朗声说道:“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万事如意。”许晋秋咧嘴一笑,脸上的褶子显出来。   二人分别,许晋秋进了公司,又装成个失意中年人,陆铭则往书店赶去,路上给欣艺带了瓶有气泡的苏打水。   时间悄悄奔跑,寒假消失在题里,他们迎来了开学的日子。   想到开学,陶欣艺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在学校,他们连牵手都不能。为了实现末日狂欢,她邀请陆铭在距离校门口两公里的地方,牵手走最后一段路程。   他俩没想到这地方距离王莹的家很近,近到此刻王莹正在右侧大楼电梯里,出门右拐就能看见他俩。   想到要开学,王莹也觉得头痛,班主任也不喜欢开学。   谁会讨厌放假呢?   想到高三下期那紧张的气氛,王莹就觉得窒息,带毕业班的压力真大,背上一个班孩子的未来,让她老得很快,时常处于焦虑和生气的状态,很累。   她叹了一口气,走出大楼,右拐,发现了自己最喜欢的学生早恋的铁证! 第118章 我有一个朋友,她喜欢你   王莹看着陶欣艺和陆铭牵着手,缓步走着,嘴角挂着甜丝丝的笑,她屏住呼吸缓步跟在他们后面,却听见他俩的谈话内容总围绕着学习,时不时讲两道题。   跟了十几米路程,她止步,叹了一口气,找了面馆吃早饭,点一碗牛肉面,只当做没看见。   偌大的校园,有几对小情侣没被发现很正常……   开学就要测验,如果他俩在测验中没考好,我就把他俩的座位调远,再找陆铭谈谈,或者让陆铭转到别的班上去,转班比转学好多了。   冬天刚走,天气还有些凉,大多同学都穿得比较臃肿,教室里很是吵闹。   陆铭和陶欣艺走得很慢。林轩到教室时,他俩还在返校的路上,反倒是李行舟来得很早。一个寒假过去,李行舟的腿好全了,再也不需要林轩的搀扶。   林轩见他腿好了,心里很高兴,但是却找不到和他说话的理由。   她不知道李行舟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害怕自作多情。李行舟见林轩起身接水,就拿起水杯,也去接水,制造合理的靠近。   看着林轩乌黑柔顺的齐肩短发,李行舟眸子一亮,道:“我把寒假发的试卷写完了。”   “什么!你写完了!你写完啦!我就写了六十几张,感觉快累死了,你跟我说写完了!”她眸子瞪得滚圆,就像林间受惊的麋鹿,红唇微张成小“O”型。   “写久了习惯了,我今年过年没走亲戚,所以写得完。”李行舟说完,咧嘴一笑,没来由地说道:“说不定,我学期能和伱待在一个考场考试。”   善水中学的考号是按年级排名来排的,每个考试30人,林轩和陶欣艺都稳稳待在1考场。   而李行舟上个学期进步了三十多分,考上了五百五十分,开学测验的时候会被分到6考场。   林轩感叹道:   “哥,你太强了。这么多题都能刷完,肯定稳稳一考场,稳稳的!”她伸手想拍李行舟的臂膀,但手到半空就收了回来,眸中闪过一丝难过。   林轩抬起头,瞄了一眼李行舟的眼眸,轻声说着:“我没谈过恋爱,但很好奇。我不知道谈恋爱是什么感觉,问了欣艺,也不懂。   你好奇吗?”   李行舟被问懵了,握杯子的手很用力,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就是,我有一个朋友,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一个男生,但是她也不能直说。毕竟,他们之前是好朋友。万一搞错了,多尴尬啊。”林轩难得不敢看他的脸,眼神飘忽地看向门口,仿佛在期盼什么人的到来。   听见“我有一个朋友”这样的标准句式,李行舟就知道林轩是在说她自己。   没等他回答,没等到他反应过来,赵孟鹏正好出现在教室门口,对上林轩的眼神,被烫了一下,道:“我又变帅了!不要太花痴。”   说完,他咧嘴一笑,问道:“怎么不开心?你俩聊啥呢?”   “没聊什么。不要太自信。”林轩的情绪被赵孟鹏的乱入打断了,她玩笑道:“那啥,我和学习谈恋爱,我爱学习爱的深沉,热烈,至死不渝!”   听到这话,路过的沈蔷勾住林轩的脖子,美目流转,娇声喊道:“你不能喜欢学习,因为学习是我的。后宫佳丽三千,学习偏偏独宠我一人。我劝学习雨露均沾,可它偏不偏不!”   说完,沈蔷拉开书包,把厚厚一沓试卷拿出来展示了一下,故作娇羞地道:   “看,这么多的试卷,那都是学习对我的爱。”   林轩把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藏起来,和沈蔷打闹起来,挠着对方的痒痒肉,白皙的脸颊笑得绯红。   最终,林轩体力不支败下阵来,她看着李行舟,喊道:   “舟哥才是最爱学习的,他把那些试卷写完了!他最喜欢学习,咱俩不行。”   “什么!”沈蔷也惊住了,她感慨两句就赶忙和其他小姐妹分享“李行舟写完试卷的壮举”。林轩的脸很红,她站在李行舟身旁待了几分钟,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感觉自己变得很奇怪。   李行舟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认真地说道:   “我最喜欢的不是学习。”   林轩仰头看着他,心乱如麻,莫名觉得留着寸头的李行舟很帅,可他太白了,要是再黑一点就更帅了,心口不一地说道:“我知道,你最喜欢的是打球和游戏,还有吃红烧牛腩,和小炒肝尖。现在还有空,我再多写两道题……”   每当林轩紧张时,总会说很多话,喋喋不休地念好久,李行舟静静地站在一旁,听她说话。   窗外的风徐徐地吹,似少女的指尖撩动纸头新发的嫩叶,摇曳,“莎莎”声响起。   陆铭和陶欣艺走到学校附近,应欣艺的要求,他俩分开走,前后脚进教室。陶欣艺一走进教室,就看见林轩红着脸跟李行舟说聊天,或者说是林轩单方面的讲,她走上前挽住林轩的手,把林轩拽走。   林轩整个人有些迷糊,没使力,由着欣艺把她拽走,还不忘回头跟李行舟说一声:   “告辞。”   她被欣艺拽着,轻声说道:“舟哥把所有的试卷都写完了,他好厉害啊。小艺,他好厉害啊……”陶欣艺没说话,把她带上无人的天台,才认真地看着她,道:“你是不是喜欢李行舟?”   “应该不喜欢,我可能是年龄到了,有些花痴。”   林轩一本正经的分析道:“其实,我一直觉得李行舟是咱们班上最帅的。不过,他后来变白了,就没那么帅了。我可能是有些春心萌动,也不至于是喜欢。你怎么知道自己喜欢陆铭的?”   陶欣艺认真地思索了一会,道:“当老师叫陆铭的名字,我比他先抬头。显然,我喜欢陆铭。”   “那老师都不点李行舟的名字,我怎么办?”林轩眉头紧锁,轻声叹气:   “我的道心乱了,思想已经不纯洁了。当初,李行舟跟我说他喜欢你之前,我还花痴过他,觉得他真帅。后来,他跟我说喜欢你,感觉他长得越来越丑。   后来,他又变帅了……”   陶欣艺打断林轩的喋喋不休,道:“你觉得你身边的男生,谁最帅?”   “当然是李行舟啊!” 第119章 三个狠人   林轩脱口而出后,捂住自己的嘴巴,蹲下身子,哀嚎道:“我喜欢他。”她赶忙跳起来,认真地看着陶欣艺,道:“这个秘密不准告诉别人哦。万一,我今天感觉错了,多尴尬。”   “好。”   而后,林轩又拉着陶欣艺絮叨了好久,直到嘴说干了,嗓子疼了,才肯罢休,二人才回到教室。   陶欣艺看着正在刷题的陆铭,认真地说道:“我觉得你更帅。你有空让李行舟晒太阳,晒黑一点,但别太黑。”   “怎么说?”   “林轩不喜欢看着太弱的。她比较喜欢边塞诗,喜欢辛弃疾。”陶欣艺说完后,像想到了什么,嫣然一笑,道:“我喜欢迟钝的男生,或许开始不喜欢迟钝的,但是你太迟钝了,我习惯了。”   “我很迟钝吗?”   “对!太迟钝了!反射弧可长可长了。比如说,我跟伱玩了那么多局剪刀石头布,你从来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陆铭扶额一笑,阳光洒在他的眼眸,熠熠生辉:“现在,咱们再玩一次剪刀石头布。我要证明,我的反射弧不长,大小姐。”   他一边笑着说,一边伸出手准备开始玩游戏:“石头,剪刀,布!”   三局过去,陶欣艺分别出了布、剪刀、石头。   三局过去,陆铭也分别出了布、剪刀、石头。   陶欣艺美目微闪,眸中蓄起水花,瞄准陆铭的脚狠狠的踩下去,垂下眼眸,红唇微嘟:“你知道了,怎么不早说。之前,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可难受了。   我生气了!”   “抱歉,当时我怕自己会错了意。抱歉。”陆铭把自己的脚送到她桌底下,轻声说道:“你多踩几脚也行。”   “谁要踩你啊!”陶欣艺伸手把眼泪抹掉,问道:“《邹忌讽齐王纳谏》还记得吗?当时,我问过你一句话,问你‘吾与徐公熟美’,下一句是什么。”   “我曰:你美。”   “咱俩先绝交半天吧,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暗恋真的可难受了……那天,你对我说‘我曰:你美’,我凌晨四点才睡着……”   她的声音很小,每个字都砸到了陆铭心里,像棉花塞进了支气管道,不得喘息。实话说,过了那么久,那天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已经记不清了。   可是,重生前的自己,的的确确什么都没感觉出来,怎么好意思辩驳,怎么能辩驳……   即便是重生后,我也非要等种种迹象明了后才肯确认,犹犹豫豫,没什么能辩驳的……   “是我太迟钝,抱歉。”   “嗯。”陶欣艺抽出陆铭揉进抽屉里的校服外套,擦了眼泪,再丢还给他,道:“原谅你了,我还是有一点点生气,你把脚拿过来吧。我要给你的脚踩扁。”   然而,等他真把脚送过来时,陶欣艺只轻轻地踩了一脚,轻哼一声,继续刷题。   上午十点,随着王莹踏进教室,教室里安静得像坟场,翻页声就像烧纸声,烧给死去的时间吧,宣告高三下学期的开始。   她沉默着,嘴角带着笑,压迫性的目光落在陆铭和陶欣艺身上,许久。   陆铭倒没什么,倒是陶欣艺真被班主任看得心慌、心虚。她的脑海里想到了许多画面,硬着头皮当没看见,继续做题。   王莹收回目光,道:   “高三,心态要稳。我知道你们有的人已经等不急了,非要在高三谈恋爱!   谈嘛,没得事,拼命谈,最好爱得个轰轰烈烈。反正,到了大学,只要异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都得分手。几个月的寂寞都按捺不住的人,到了大学,也按捺不住寂寞,大不了分手嘛。一个考上了一本,一个考上了三本,你们爱得轰轰烈烈。   对得起父母吗!”   陶欣艺心中钝痛,鼻子一酸,无声道:“可能,我的出生就对不起父母,本来就是个错误……我是没办法了。”   听到王莹这番话,陆铭没什么感觉,下意识地看欣艺,发现她低着头难过,轻声道:“我能和你考一个大学,别怕。”   “嗯。”陶欣艺破涕为笑,轻声道:“那你还不快做题,快写。我要学习了。”   讲台上的王莹看着他俩旁人无人的互动,感觉一口气顶在肺里出不来,堵得慌,眉头拧紧,道:“有没有人把试卷写完的,写完的人举手。”   两秒后,李行舟举起了他的手,林轩的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容、得意极了。   “李行舟很不错,继续保持。高三,就得对自己狠一点。”   想到上学期期末时陈韵秀对自己说的话,又结合李行舟和林轩的表现,王莹心里警铃大作,道:   “要耐得住寂寞。各科课代表把寒假作业收上来。连十五张试卷都没做到的人,不用来了。什么时候做完十五张试卷,什么时候来上学。”   索性王莹的条件放得很宽,只有七八个同学没写到十五张试卷。   好在英语试卷抄起来很快,找身边的朋友帮忙一起抄,最多半小时解决。孙华青一张试卷都没写,她在寒假的时候,写的是自己买的资料。   而后,她请了刘子健、陶欣艺、陆铭帮她一起抄试卷,四个人一起抄。   陆铭拿着孙华青拿过来的试卷,对着欣艺写的答案,抄起来,感觉很新奇。他都多少年没帮别人抄过作业了。陶欣艺也觉得新奇,她从来没帮别人抄过作业。   等太阳往上爬,爬到天空的正中央,高三年级的寒假作业都被抱到了老师办公室里,最后会到垃圾桶里。   全年级,只有三个人把布置的寒假试卷都写完了。   一个是三班的李行舟,一个是九班的黎景华,还有一个是年级第二、十二班的周玉婷。这种行为不能保证他们一定能进步,但可以证明他们的努力,异于常人的努力。   下午,顺着铃声响起,陆铭进了二考场,做到了考号51的考位上,后面正好坐着黎景华。   坐在考位上的黎景华看着前面的陆铭,木桌的左上角贴着考号“52”,眼神晦暗不明,拍了拍陆铭的肩膀,道:“一会,咱们对一下选择题的答案吧。”   今年高考语文甲卷考了我之前写的《邹忌讽齐王纳谏》。   开始知道的时候,我挺开心。之前看我文的高三学生算缘分吧,后来莫名有种难过……说不清为什么。   或许是当年的月,照了如今的人,可当年的我,没看见光,泼墨的天,太黑,撕裂了所有。   祝金榜题名,万事如意,鹏程万里! 第120章 你要和李行舟说清楚吗?   陆铭转身看着他,认真地说道:“同学,考完后最好不要对答案,影响考试心态。如果,你真的很想对答案的话,找别人吧。”   “我不是要在考完后对答案。”   黎景华凝视着陆铭,小声说道:“等距离考试结束的最后二十分钟,咱们对一下选择题的答案,声音小一点,没事。”   陆铭眉头一皱,指着黑板上写的“诚信考试光荣,违纪作弊可耻”,轻声道:   “自己做吧,没必要。这样的提分,有意义吗?而且,这场考试考语文,你找我对答案,能及格吗?”   “我语文稳上135分,选择题可以借你抄。晚上考数学,伱借我抄。怎么样?”黎景华偏头不看黑板,鼻梁上的蓝光眼镜折射出紫绿相伴的光,轻声道:“你怕了?”   陆铭认真地说道:“没必要。骗自己何必呢?”   话音刚落,他转过身去,放空大脑闭目养神,等待考试铃声的响起。   走进二考场的监考老师章庆是年长的光头男人,他的脸有些黑,皱纹让整张脸沟壑纵横,眉头一皱,显得有些凶悍,双手背在背上,用犀利的眼神扫视着下面的学生。   而他正是九班的语文老师,黎景华是他的课代表。   章庆见离考试开始还有十几分钟,就拿出张考卷翻开起来,瞥到作文题后,他会心一笑,迈步走向黎景华,俯身对他说道:“这次作文考‘百花齐放’,你可以想想怎么写。”   “嗯。”   黎景华点头说好,却感觉十分尴尬,也不好说声“谢谢老师”。   提前知道考题,算是一种特殊的优势,但他自认为自己不需要这种“优待”。而坐在前面的陆铭正好听清了章庆说的话,心中觉得很烦躁。   他参加考试,就是为了测验自己的真实水平。   提前知道考题,尽管不知道答案,但这也让这场考试没了意义。一个考场只坐三十个学生,每个座位隔得较远,听到的学生不多,或许除陆铭以外,还有一两个人听见吧。   章庆说完,就走上讲台,布置信号屏蔽仪,道:   “与考试内容相关的资料,都拿到外面去,不要作弊。这次考试就是为了检验你们寒假学得怎么样,作假只能害自己……”   正在章庆说话之际,正在其他人把相关资料拿到外面去的时候,黎景华踢了踢陆铭的椅子,道:“这场考试,我帮你,下场考试,你帮我。公平。”   陆铭转过身去,眉头紧锁,道:“我自己考,你也自己考。没必要搞这些。”   黎景华没有做声,嘴角挂着若有若无地微笑,道:“其实,你也不用帮我,我帮你也行。如果你害怕的话,我把答案告诉你,你到时候想帮我也行,不想帮也行。随你。”   “我最后说一次,自己考。”陆铭眉头紧锁,敲着他的桌子,转头,右手按着2B铅笔,目光落在绿底的黑板,看着那一行“诚信考试光荣,违纪作弊可耻”,吐出一口浊气,放平心态。   急促地考试铃声响起,一张张试卷发下来,最后还有一张答题卡。   陆铭埋头做题,淡忘了黎景华说的话,看着阅读题,写下自己的理解,争取和出题人有一样的理解。不知是不是欣艺时常给他讲诗歌的缘故,陆铭感觉诗歌鉴赏也没那么难,能得一半的分吧。   而文言文翻译就靠积累了,文常选择题不会就是不会……瞎选。   秦雅针对文常选择题,专门发了个小黑本下来让他们背。可陆铭语文没背的地方太多了,小黑本自然没背完。   直到考试的最后二十分钟,黎景华开口念选择题答案时,陆铭考得都很顺畅,发挥稳定,说不定能考上一百分。   黎景华写完作文后,瞳孔微缩,心里涌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眸中闪过一丝挣扎。   但一想到陆铭是高三年级进步最大的学生,他就不爽。   他故意把错误答案念出来,小声道:“选择答案:ACB……”陆铭正写着作文,耳后突然传来一连串的选项,他下意识地记住了,眉头紧锁。   语文一共就13个选择,黎景华不到五秒就念完了,嘴角上扬。   只要陆铭抄了,那他语文选择必定全错。当然,他就算不抄,把自己的答案和我给他念的答案一对比,多半方寸打乱。   而他也不需要陆铭给他数学考试的选择答案。   寒假三十天不到,他刷完了近两百张试卷,相信自己必然会进步。   原本,陆铭还打算写完作文检查一下选择题,但他的脑海里记住黎景华的选项,就选择放缓写作文的速度。   剩下的二十分钟,他打算全部用来写这最后的一百五十个字。   考试结束后,当试卷被收上去后,考场开始吵闹起来后,陆铭认真地看着黎景华,道:“高考作弊取消三年考试资格。没必要。”   不知为何,黎景华总觉得陆铭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仿佛他做的这些都很愚蠢,没有意义:   “谁知道呢?”   说完后,他快步离开教室,就像头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小人,没过多久,自尊心又杀死了他的愧疚。   陆铭无声叹气,认为他是压力太大了,没在意,缓步走出考场,看见欣艺站在对面1考场的门口,看着自己。   走廊上人来人往,或喜悦、或抱怨的声音此起彼伏,陶欣艺穿着雪白色的针织毛衣,外面套着校服外套,发丝随微风轻扬,嫣然一笑,什么都没说。   陆铭走到她身旁,道:   “走吧,回去学习。”   “好。”陶欣艺跟在陆铭身旁,二人一同走回教室,主要目的是为了多刷两道题。走廊上人很多,比较拥挤,所以,她的很自然地勾起了他的手指,很快放开……   晚饭时间,陶欣艺被林轩挽着,去食堂吃饭,听林轩絮叨她如今复杂的心情。   吃饭的时候,陶欣艺听着林轩絮叨着,反复说着一个名字——李行舟。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她真心觉得轩轩和李行舟之前只差一层窗户纸。吃完饭,她俩在操场的塑料跑道上挽着手,一圈圈地散步,陶欣艺轻声问道:“你想现在和李行舟说清楚吗?” 第121章 被努力控制的人   林轩迷茫地问道:“你和陆铭说清楚了。你们在谈恋爱,会做什么?”   “一起做题,一起吃饭,偶尔牵手,还有拥抱吧。还有那个……亲脸。”陶欣艺的脸不自然地红了起来,道:“差不多就这些吧。”   “那感觉没必要说清楚嘛。”   林轩轻声说道:   “我和李行舟也牵过手。之前扶他上厕所的时候,他有时候会挣扎,我也好想抱过他吧。然后,我们也一块写过作业。但是,我还没亲过他。但这也不急嘛。现在,我最爱的还是学习。   对了,你让陆铭帮我问问,帮我探听一下,我有没有情敌。”   “没有。这个我就能回答伱。”陶欣艺说着,抿嘴一笑,道:“你就不好奇,他喜不喜欢你吗?不会患得患失吗?”   林轩掷地有声地道:“常言道:女追男隔层纱。强扭的瓜也甜。他肯定会喜欢我的。你有空让陆铭在李行舟面前,给我美言几句。”   “这样挺好的。”陶欣艺见轩轩开心,她也挺开心的。   想当年,她暗恋陆铭的时候,可难受了。但轩轩似乎没有这样的烦恼。应该是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吧。二人聊着聊着就走回了教室。   见陆铭人在教室,林轩戳着欣艺腰间的软肉,道:“去帮我跟陆铭说说呗。大概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这些。”   “哦。”   “去吧,去吧,我不当电灯泡啦。”说着,林轩就迈着轻快的步伐,跑去“骚扰”正在做题的李行舟。   见状,陶欣艺莫名觉得有些生气,就是那种多年养的“水灵灵的小白菜”被偷走了的感觉。   她走到陆铭身边,看着李行舟,道:   “哎,哎,好吧。   林轩喜欢李行舟,她觉得没必要高三谈恋爱,打算高考完再说。她让我跟你说,让你帮她在李行舟面前美言几句。还有,如果她有情敌了,你要提醒她。还有,如果她要跟李行舟表白,你要帮她策划。”   “这,行。”陆铭听着觉得牙疼,道:“实话说,没必要再帮她美言了,李行舟眼里的滤镜已经够厚了。”   陶欣艺见林轩还在跟李行舟说话,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心里酸溜溜的,拿了把椅子坐在陆铭旁边,娥眉微皱:“之前,轩轩总是喋喋不休地说好久,我感觉好啰嗦。现在,她跟李行舟说这么多话,我耳边好寂寞哦。”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的话也能很多。”陆铭认真地看着她,努力思考有什么事能说很久。   陶欣艺戳着他摆在桌上的练习题,道:“不用了。我要耐得住寂寞,快做题吧。”   陆铭挑眉一笑,继续做题。实话说,他俩在一块,大部分时间都献给了学习,就像班里的大多数同学一样,把青春年华,几乎所有的闲暇,都献给了学习。   晚上六点二十分,王莹拿着保温杯,抱着模拟试卷,走进教室,进门就看见林轩坐在李行舟旁边,双颊绯红,而李行舟认真地看着她。   王莹深吸一口气,抬头,迈步,假装没看见。   然而,她没走两步,就看见陆铭和陶欣艺坐得很近,埋头写题……她真想转头离开教室,或者把陆铭拉出来说教一顿。   说林轩的话,她一定会顶嘴,麻烦。   说李行舟的话,可能会影响这孩子的考试心态。毕竟,他上个学期在医院住了很久,成绩进步实属不易。   她走到数学课代表沈蔷身边,把那一沓试卷递给她,道:“考试结束了就发下去,今天的家庭作业。明天要交。”   沈蔷可怜兮兮地看着王莹,道:“王总,今天考试耶。一般大考晚上都不布置作业的。别布置了嘛,晚上还要复习英语和理综。”   “你们寒假复习很久了。高三多做题,对你们有好处。”   而后,王莹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教室,走廊上亮着冰冷的灯光,耳畔的脚步声很吵,抬头能看见漆白的墙顶的死角很暗,嘴巴里是淡淡的枸杞味。   王莹走后,孟先勇抱着试卷,走到教室门口,喊着问了一句:   “你们今天有家庭作业不?没有,我来布置点。”   “有的,有的。孟哥,王总布置了的,别布置了吧,承受不住了。”沈蔷把那一沓数学试卷展示出来,摇了摇,苦笑道:“晚上还要留时间复习。”   “好嘛。”   孟先勇兴致阑珊地走了,我还是来晚了……学生晚上有多少闲暇时间,老师心里是有数的。时间被数学占去了,那物理就没时间了,就算是挤占学生的睡觉时间,也不能在考前挤占。   每到二十分钟,陆铭又进了二考场,收到了崭新的数学试卷。   然而,陆铭做到选择题第九题时就卡住了,花了三分钟没做出来。他重读一遍题,又花了五分钟,没做出来,果断放弃。   或许这张试卷的难度不正常,或许难度题型分布不正常。   很快,他的想法就被证实了。陆铭花了五分钟的时间判断出来选择题第九、十、十一题很难,第十二题反而比较简单。   于是,他前面三道全靠猜,把第十二题写了,继续做填空题。   等他写到填空题,忍不住笑了,只有第一道题是送分题,后面三道题都很难,需要花大量时间去解。陆铭看了表,耗时27分钟,80分的选填,放弃了30分。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做大题。   好在大题只是比一般的试卷难算一点,他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慢慢算,心态也稳。当考试时间过去52分钟时,陆铭翻页了,他的翻页声惊得黎景华手一抖,写歪了一笔。   黎景华猛地抬头,过了52分钟,他还在算填空题第二道,选择还有两道题是猜的,他写不完了!   无奈下,他只能放弃算了一半的题,开始逼自己做大题。可面对比往常复杂的计算,黎景华的考试心态崩了,开学逆袭的梦被流逝的时间碾死了。   黎景华看不清陆铭试卷上具体写了什么,只看得见他写得很顺畅,很顺畅,仿佛之前给他报的假答案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你知道第九题选什么吗?”黎景华忍不住开口问道,心脏跳得飞快,他的声音很小,但陆铭正好能听见。   陆铭眉头一皱,假装没听见,继续做题。   没得到回应的黎景华感觉自己就像个小丑,可不甘心就毒蛇一样在他的心里蠕动,他压低声音继续道:“语文,我告诉了所有选择题。我就问你一道题,礼尚往来,行吗?”   可回应黎景华是死一样的寂静,他下意识地踢着陆铭的椅子腿,震得陆铭坐不稳。其实,黎景华知道自己的阴暗,但是就是控制不了,痛苦而后悔,却有种难以压制的愤怒。   陆铭紧锁眉头,微微偏头,张嘴欲说些什么。   此时,章庆拿起粉笔甩出去,砸在陆铭的桌上发出“碰”一声响,后缓步走到陆铭身边,道:“诚信考试。” 第122章 你这么问,我怎么答   陆铭挑眉看着章庆,视线没有往后一寸,手按在黎景华的桌上,道:“对,诚信考试。”   说完后,他转头看着自己的试卷,继续做题,笔尖在纸上摩擦着发出“莎莎”声。然而章庆没看懂陆铭的暗示,他的眉头紧锁,凝视着陆铭就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写题。   陆铭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不想理他,自顾自地做题。   见状,黎景华也知道章老师误会了,但他不可能解释,也不愿意让老师觉得是自己作弊,就沉默着,继续算题,但手指僵硬的不像话,脑子似生锈般什么也想不到,喉咙发痒,一阵阵地咳嗽起来。   陆铭坐在他前面,被吵得心烦,揉了纸团塞进耳朵里。   看着他的举动,黎景华捂住嘴巴,用舌尖顶住上颚拼命把咳嗽声咽下,但声带依旧发出摩擦的震颤。   章庆拍了拍黎景华的肩膀后重新坐到讲台上监考。   随着身边的清净,陆铭的写题状态也恢复了巅峰,根本没空在意之前黎景华搞得小动作,他指望着把大题写完回去做选填。   当考试进行到尾声时,教室不断响着急促的翻试卷声,想必是好多同学忘了把选填答案填涂到答题卡上吧。   不知不觉间,急促地铃声响起,陆铭的手一抖,写歪一笔,停笔。   但好多同学的答题卡背面差不多全空着,他们舍不得停笔,还恋恋不舍地写着,想把那些第一问送分题补上。   章庆皱紧眉头,道:   “同学们,停笔,起立,把答题卡放在左侧,等我来收答题卡。收完答题卡的出去,没收完的留下。”   陆铭站起来,拿着试卷翻看着,默默算分。这次考试,他选填空了30分,大题空了8分,理论上能得112分,正常发挥。   可欣艺能正常发挥吗?   他拿着试卷心不在焉地想着,等试卷被章庆收走后,就快步走去教室。然而,当他走出教室后,就被黎景华拦住了。   陆铭眉头一皱,道:“还有什么事吗?”   黎景华神色复杂,心虚地问道:“你下午的时候,用了我给你的语文选择题答案吗?”   “没有,没必要。”陆铭说着,跨步离开。   黎景华把自己的试卷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快步离开,离开教学楼,奔跑着,漫无目的。天黑得可怕,他看着天,喉咙又痒了起来,拼命咳嗽着。   此刻,陶欣艺的手按在答题卡上,很想再多写两笔,但没有办法,偏头看向窗外的、死寂的天,置身于白炽灯下,一阵阵地冷。   这张试卷不正常的难,不知道是学校在哪里买来的。这么难的题应该是为了考验学生的智慧吧,看有没有人能在短时间内想到那些奇妙的技巧。   她收回目光,看向白炽灯,眼睛被亮得疼。   所以,当时发明电灯的人的智慧,就像这盏灯,千年万年还会亮着。但我连一张考卷都无法应付。一张注定会进垃圾桶的考卷,都能把我的“智慧”用完了吧……   正好1考场是王莹监考,她看着从欣艺的手上抽过卷子,轻声说道:“这次考得很难。考一科,忘一科。”   “嗯。谢谢老师。”陶欣艺的声线颤抖,四肢骨骸都生不出什么力气来。   她迈着机械性的步伐走出考场,看见陆铭后,委屈地笑了,道:“好难哦。怎么办,感觉寒假白学了,真的。”   “没事。咱们觉得难,所有人都觉得难……”   还没等陆铭说完,林轩就冲到陶欣艺身边,抱着她的胳膊,委屈地说道:   “我及不了格了,真的。我最后两个大题全空着。”说着,她的泪水不断滑落,在绯红地脸颊上留下两行水印:“还不如不学,没用的。”   听着她的哀嚎,沈蔷走过来,拍了拍林轩的胳膊,抱着陶欣艺的另一只胳膊,哭丧着脸,道:“我空了三个大题,我寄了。”   本来,陶欣艺很伤心,但看着她俩那么伤心,只得强装镇定地说道:   “没事,咱们觉得难,所有人都觉得难。大家都这样,不……不要伤心……”她一边说着,一边强忍着泪水,打了个隔,含泪看了陆铭一眼,拍着她俩的背安慰她俩。   陶欣艺觉得自己不能哭,要是自己哭了,就是她们三个在一块抱头痛哭,看着太没出息了。   而后,许多女生都聚了过来,在她耳畔诉说自己考得有多伤心。   一般情况下,大家都是聚在一块对答案。这次不同,她们聚在一块说自己没做的题有多少分。不过,听陶欣艺说她也觉得难,大家的心情好了些。   毕竟,全班第一都觉得很难,那就不是自己出问题了。   吵闹一阵后,沈蔷红着眼,把那沓数学试卷发下去,见了同学们的脸色都不好,她的脸色就好些了。   放学前,王莹出现在教室门口,柔声道:“一般情况下,高考不可能这么难。但不排除像这次这么难的情况,大家就当积累经验吧。”   学生们手上都有事,或复习,或写试卷,只有零星两个人回应她。   陆铭见欣艺的脸色不好,但始终没有机会找她单独说话。因为,自从出了考场后,林轩就跟树袋熊一样挂在欣艺的手臂上,娥眉微皱,念叨着。   毕竟林轩泪眼朦胧,他也不好插进去打断林轩说话,去安慰欣艺。   放学后,林轩和陶欣艺缓步走在前面,陆铭被李行舟拖着跟在后面,影子拖得老长老长。其实,李行舟也没考好,但他看得很开。   努力不一定会进步,没进步也不用伤心、着急。   命运这种东西说不准,说不定哪天又有个广告牌砸下来,世事无常。陆铭正好对他说道:“你有空的话,多晒晒太阳。”   李行舟的目光始终落在林轩身上,心不在焉地问道:“为什么?”   “林轩喜欢比较黑的男生,但也别太黑,伱看着晒晒。”   “好。”李行舟感慨道:“我还是希望高考简单一点,考那么难做啥。”说着,他跑到林轩旁边,道:“是不是我原来的肤色就挺好?”   林轩猛地被这么一问,眼眶里继续地泪水回流,脸刷一下红了。 第123章 你亲歪了   “那个,对。你现在太白了。”说完后,林轩眼眸低垂,对欣艺轻声说道:“我想跑,我先溜了。”   话音刚落,她迈开腿,直接冲出校门,头也不敢回,后面有狼在撵她。   李行舟不知道她为啥要跑,下意识地追了上去,没两步就把林轩拦住了,认真地问道:“你怎么突然跑了,有什么事吗?”   “额……你知道什么叫含蓄吗?”   林轩的眸子瞪圆,长睫毛被泪水浸湿,眼尾微红:   “像之前那种问题,伱要旁敲侧击,不能直接问。比如,你可以跟陆铭说,让陆铭对欣艺说,然后再让欣艺来问我。然后,我告诉欣艺,欣艺告诉陆铭,陆铭再告诉你。”   “这样不是很麻烦吗?”李行舟一头雾水地问道:“我直接问你不是更快吗?”   林轩默默点头,心里觉得他说的也没错。可这种问题直接问她,就搞得她很那个,说不清楚,感觉怪怪的,下次找欣艺问问。她认真地说道:   “我不告诉你,请你走程序。告辞!下次,我要跑,你不要追我。你追上我,会让我觉得很尴尬。”   说着,她迈着轻快地步伐,打了个车回家。   而李行舟感觉自己就像蒲公英,在风中凌乱。我和她这是吵架了吗?怎么讲话还要找个中间人传话,还得找两个……   那校门口早已没有了陶欣艺的踪影,她正喝着可乐,和陆铭一起,坐在学校的凉亭里,道:“你哪来的可乐?”   “书包里一直有。”陆铭认真地说道:   “明天考理综,你要不先做生物?可能这次的理综也极难。考这种不正常的题,应该就是用来积累考试经验的,也容易把人考崩。”   “嗯。”   陶欣艺猛灌了一口可乐,轻声说道:“那我先做生物,再做物理,再做化学。”她垂下眼眸继续说道:“这次,我空了二十分的题。我就不该做第三道填空题,哎。下次,我五分钟没做完,就跳过去,一定跳。”   当然话是这么说,道理她早就知道,但是实践起来很难。   丝丝缕缕的风勾起陶欣艺的发丝,飘舞着,晃动着,她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陆铭,道:“咱俩坐在这,算不算浪费时间啊?”   “不算。没必要太紧张。考试心情同样重要。”陆铭认真地看着她,总觉得她有许多话压在心里不说出来。从前,欣艺不开心时会哭,但过完年后,她不开心总是沉默着,很少哭,勉强说出积极的话。   陶欣艺缓缓起身,走到陆铭身边:“咱们走吧,早点回去写作业,早点睡觉。”凉亭里没有灯,夜晚很黑,她能看见陆铭的轮廓,道:“如果,我考差了,你会失望吗?”   “不会。”   陆铭坐在冰凉地大理石圆凳上,仰头看着她,牵住她的手,道:“下次,我给你买雪碧怎么样?高考完,你想去哪玩,我带你去,行吗?”   陶欣艺俯身低头,凝望着他的眉眼,耳畔能听见枝头新芽摩擦发出“莎莎”声,身后是灯火通明的教室。   其实,她真的很想再靠近一点……   “那好吧。”陶欣艺眸中闪烁着水光,后退两步,慢慢走着示意陆铭跟上她,轻声说道:“世上有那么多事,我的价值不应该由分数衡量,但是我总忍不住用分数衡量。”说着,她回头看向陆铭,道:   “你觉得学习的价值用什么衡量?”   陆铭缓步跟上她,道:   “成绩是选拔的工具。学习的价值应该是成长。我希望你能快乐,成绩无所谓。”   “考不及格也无所谓?你不会觉得很丢脸吗?”   “如果不及格能让你真的快乐的话,我很高兴。”陆铭俯身凝望着她的眼眸,教室里的灯光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脸,晃了她的眼。   陶欣艺鼻子一酸,左眼落下一滴泪来,但她没感觉到,只是哑声说道:   “要是我妈也这样说,该有多好啊。考差了,好伤心啊。我有个办法能让自己不那么伤心,你帮帮我。”   “好。”   “你把头低下来,闭上眼睛,不许睁开。”陶欣艺说着扯着他的袖子,拉他走到大树的隐约处,拽着他的衣领下拉。   陆铭没用力俯身低头,眼睛被她的手蒙住,脖颈处感受到了温热的喘息,好像她的唇瓣贴上了他的喉结,喉结很痒,上下滑动,哑声道:“你亲歪了?”   “没有,我还没考上七百分,所以我不能。”陶欣艺心脏慌乱地跳动着,她知道在学校。   那些世俗的观念,期待,约束标准,从小到大,她做的很好,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活着,就像活在一场永不落幕的舞台剧,演着,跳着,缠在身上的线越来越多。   或许,拔了线是毁灭,但是毁灭也挺好的。   不是不想跳下去,而是跳不动了,四肢生了锈,不受控制。陆铭睁眼,只看见一片黑暗,因为他的眼睛被她的手蒙住了,张开双臂环住她的腰,收紧,在大树的阴影处。   好在放学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他们旁边没人。   陶欣艺感觉陆铭抱着发烫,挣扎着让他放手,双颊染上蔷薇的嫣红色,亲启红唇:“现在,我不难过了,注意力转移啦。这次,咱们真得走了,还有试卷没写完。”   “好。”   陆铭缓缓松开,手上青筋微起,按在树干上用力,道:“你不难过就行。”他感觉一阵气血上涌,提起陶欣艺的书包拿在手上,道:“走吧。帮你提一下。”   “我还是自己背吧。我就这点运动量,不能再减了。”陶欣艺伸手想把书包抢回来,但陆铭的手一扬把书包高高举起,让她够不着。   陆铭苦笑着说道:“就今天,帮你提一下。我感觉自己可能过分亢奋了。”   “哦。”听到这,陶欣艺不再反驳,跟在他旁边走出校门,思绪万千。不知为何,她不太怕有老师看见他俩在一块。   看见了,就是毁灭,她一边恐惧着毁灭,一边又有些期待着毁灭。   那些害怕的事,就像炸弹一样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仿佛今天,仿佛明天,谁知道呢?陶欣艺瞳孔微闪,牵住了陆铭的手:“如果有人发现,你会怕吗?” 第124章 你考试作弊对吗?   “不会。”   陆铭掷地有声地说道,碎发被晚风吹得凌乱,看来周末得抽空去推个平头。   被发现了,会怎样?其实,他们早就被发现了,但老师选择了默许,只要不太过火,即便被老师撞见了也没事。其实,他们真正应该担心的不是被发现,而是成绩下降该怎么办?   当考卷上的分数不那么美,那身边的“人”,为了他们好,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成绩美起来。   即便留下的是满地狼藉,一张高分试卷就能盖住,就像夜幕盖住了世界,有了灯光谁在乎太阳出不出来……   走上人行天桥,即便陶欣艺再不情愿,也只能和陆铭分别。陆铭把她的书包还给她,道:“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   陶欣艺抿嘴微笑,低垂眼眸,脚跟打了个转,背对着陆铭,看着灯火通明的学校,轻声道:“再见哦。晚上早点睡,知道吧?”   “知道。那你也早点睡。”   “嗯。”   陶欣艺的白皙地右手指尖按在书包肩带上,摩擦着布料,没再说什么,往回家的方向走去,瞳孔微颤。她知道陆铭晚上会熬夜,她也会熬夜,彼此承诺早睡,仿佛只是为了让对方安心。   陆铭站在原地,看着她乌黑的发丝连着黑色的天,狂风骤起,吹得发丝肆意地摇曳着,仿佛想挣脱浅蓝色皮筋的束缚。他收回目光,往反方向走去,开始在脑海里过物理公式。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他敷衍地洗漱后就立刻开始做题,过了凌晨,复习的时间才刚刚开始。   正是一天的开始,月亮正好挂在天空的正中央,怎么能睡觉呢?   陆铭拿出错题本翻开起来,困了就站起来活动一会儿,等到大脑生锈了就拿出生物教材翻看起来。不知不觉,他的眼皮耷拉下去,缓缓趴在桌上睡着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他被冻醒了,睁眼发现自己原来睡着了,手臂被压麻了,动一下就有刺痛感。   “这样,无论结局如何,我都不会遗憾。”   陆铭甩了甩压麻的右臂,关了灯,在黑暗中爬到床上,让疲倦的身躯陷入冰凉而柔软的被窝,稍稍休息。   不过三个多小时,闹钟拼命地响起来,冲进陆铭的耳膜,震得他不经意地抖了一下,睁开双眸。   他花了四分钟洗漱收拾东西出门,走在去公交车站的上坡,身后是烈烈朝阳上爬。   车站附近大都是穿校服的学生,他们拿着早餐站在车站附近就着汽车尾气,吃早饭,陆铭也是其中一员,拿着包子豆浆站着吃。   实话说,他没什么胃口,但是不吃会饿。   饿会分心,分心就会影响做题效率,所以他不得不吃。   原本,陆国福还说要早起送陆铭上学,但就跟孟若华说要早起给陆铭做早餐一样,都败给了瞌睡虫。他们都起不来……   很快车就来了,空的要命,停在站台上不到一分钟,空位置就被学生坐满了。   陆铭坐在靠窗的位置,打了个哈切,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抓住一切可休息的时间休息。朱白露坐在汽车的右后方,见陆铭坐在她前三排左边的位置,把头偏过去看向窗外。   公交车劣质广播响起有杂音的播报声。   “善水中学到了。”   陆铭半睁双眸,迈步从座位上起来,下车。他拿出透明塑料袋里的鲜肉包,边走边吃,豆浆喝完了,他嘴巴有些干。   但学校门口的早餐店聚了一群学生,里三层,外三层,他实在懒得排,就这样干巴巴地吃着。   公交车上很晃,陆铭就把包子放在一边,如今已经有些冷了,肥腻的油黏在厚厚的面皮上,鲜肉陷还有些咸,能填饱肚子。   因为他在吃早饭,故而走得比较慢。   朱白露走在他身后,打算让陆铭先走,但他走得实在慢,她用正常的速度走路超过了他。想到陆铭在身后,她的心里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转身回头,神色复杂,道:“我……我这次考试应该进步了。我寒假很努力的,所以……”   然而,早起的陆铭很困,他没听见,或者说他的注意力在脑海里的知识点上,没注意到周围的一切,除了油腻的冷包子。   他继续往前走,与朱白露擦肩而过,咽下嚼了两口的包子。   朱白露站在原地,讽刺地笑了,喉咙像被水泥堵住似的,说不出一句话来,连喘息都无比费劲。短短几秒,她的脸颊就染上绯红,眸中闪着微光,长睫毛在眼睑地下方印出阴影,低声呢喃道:   “我为什么……要这样。”   两秒过去,她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快步向教学楼的方向跑去,余光不小心看了他一眼,又快速离开,继续拼命地跑上楼梯,心脏不停地收缩着,向前奔跑。   等陆铭走到教室时,他已经在脑海里过完了力学公式,翻看起来。   当陶欣艺背着书包从教室前门走进来时,陆铭下意识地抬头,见阳光正好落在她身上,嘴唇还是那样的红,深蓝色地校服冲锋衣穿在她身上显得淡雅,依旧好看。   陶欣艺与他对视了几秒后,被林轩拉过去坐在她旁边,而陆铭把目光重新放在错题集上。   快上早自习时,孙华青才冲进教室,走到陆铭桌前,小声道:“陆神,你写昨天布置的那张数学试卷了吗?能借我抄一下吗?我昨天晚上复习理综没空搞数学。”   陆铭看着孙华青凹陷地黑眼圈和苍白起皮的嘴唇,抽出写完的试卷给她,道:   “抄完不用给我,交作业的时候帮我交了就行。”说着,他看着孙华青,认真地问道:“你每天晚上学到几点?”   “没几点。我到点就睡了。”   孙华青接过试卷,移开视线,揉了揉刺痛的双眸,开始复习。陆铭没说什么,黑板的上方贴着红底黑字的横幅,横幅上写着一句——“拼高三一年,赢无悔人生!”   陆铭看到那句话,心累,起身出教室透空气,看见蚂蚁在栏杆上爬。   所以,蚂蚁能爬到哪里去,爬到钢筋水泥的缝隙里安家吗?   王莹悄无声息地走到陆铭身后,背光,眼尾依稀可见细纹,脸上的法令纹格外明显,气色很差:   “我早上在食堂碰见了章庆老师,他跟我说伱考试的时候,不老实。” 第125章 我抄谁的?   陆铭抬头,眉头微皱,道:“教室里有监控,您可以去查。”   “我之前说过,咱们学校的监控平时不开,只有在大考的时候才开。”王莹认真地道:“考试的目的是查漏补缺,你就算是抄了个全对又有什么意义。之前的考试,你也是这样进步的?”   陆铭的手按在冰凉地涂着浅灰色油漆地栏杆上,青筋暴起,语气平缓地说道:“咱们学校考号是按成绩排的,我往哪抄能抄到这种程度的进步?”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王莹昨夜改了前三考场的数学试卷,改出来欣艺的数学只得了122分。虽然这次考试很难,但是王莹觉得欣艺还是能考上130分。   然而,欣艺的第一个大题的第一步就算错了,六分之二约分成了二分之一,十分扣完。   于此同时,她班上在前三考场的学生,都有很大程度的下滑,除了陆铭。   她本来觉得很高兴,但早上听过章庆阴阳怪气地指点,也不免怀疑起来。诸多因素叠加在一起,王莹觉得陆铭就是在死鸭子嘴硬,眉眼越发不善起来。   见状,陆铭沉默了一会儿,道:   “我真的没抄。我以为监控会开。这样吧,你把我试卷附近的那几张试卷仔细看看,找找有那张试卷和我写得像。总得有证据吧。考数学的时候,我后面的那个人脚痒,踢我的凳子,我头微偏了一下。   那个老师估计是因为这个误会了。我回去复习了。”   听他心平气和的解释,见他脸上不慌不忙,王莹不禁怀疑“难道我真的误会他了,但章老师是个老教师了,这种都能看错吗”,她下意识道:   “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伱实话告诉我,下次改正就行。”   “没有。您想我怎么证明?要不,周末您有空的时候,盯着我,我一个人当着您的面考一遍。”   陆铭觉得喉咙有些痒,咳嗽两声,直愣愣地盯着她。   王莹沉默着看着他,气氛凝滞了。   周围路过的同学忍不住看他们两眼,让陆铭觉得心烦,眉头不由锁紧,道:“没什么事,我进去复习了。”   “好。对不起啊,老师可能误会你了。”   陆铭微微点头,转身进了教室,拿起水杯接了热水,一边看题,一边喝热水预防感冒。   进考场的铃声响起,他走进二考场,见讲台上的监考老师还是章庆,喉咙又痒了起来,轻声咳嗽起来,可能是昨天考数学的时候被黎景华传染的……   黎景华的鼻子里塞着两个纸团,拿着一包纸走进教室,脸色灰白没什么精神。   发试卷前,章庆专门走到陆铭的桌前,用手敲着他的课桌,发出“噔噔”声,环视周围的学生道:   “诚信考试。作弊被抓到,全科记零分。尽管这只是一场测验,又不是高考,但我希望你们严格要求自己。   都是2考场的人了,不要搞这种小动作。”   陆铭抬眼看着他,本想冷笑一声,但想想算了,免得这个老师一直盯着自己,看着烦人。这次,就当积累考试经验了吧。   见状,黎景华知道章老师对陆铭的误会还在继续,心里涌现愧疚,但是一股诡异地快感很快就盖住了这种愧疚,什么都没说,正气凌然地看着黑板上写着的“诚信考试光荣,违纪作弊可耻”。   而陆铭也看着黑板上的那句话,嘴角勾起讽刺地笑容。   维护规则的过程中,难免有误差,但这句话没错,还能怎样呢?他轻声咳嗽一声,闭目养神。有这功夫计较这些,不如多睡两分钟,睡觉是真舒服啊。   过了会,章庆回到讲台上坐着,学校的监控依旧没开,可能是为了省点电费吧。   到了点,理综试卷和答题卡发了下来,陆铭睁开眼,开始做题。拿到试卷后,他按惯例先做生物,写得很顺畅。   中途,黎景华擤鼻涕的声音不断响起,陆铭又揉了两团纸放进耳朵里,继续做题。   把生物做完后,他开始做化学,做得不大顺畅,第一时间没有思路的题,陆铭全部都跳过去了。当考试时间还剩五十分钟时,陆铭开始做物理。   那些选项设置的很刁钻,常常是排除两个选项,还剩两个选项。   陆铭按惯例有C选C,没C选B,实在不行就选D。至于多选题,他宁可少选,不肯多选错选,保证选了就是对的。   前几个大题不算难,最后一个大题挺复杂。   陆铭把公式列出来联立,然后不解,那一分答案分不要也罢。而后,他最后做生物选做题。等他做完一轮后,抬头一看,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三分钟,头有些晕,耳后不断传来黎景华擤鼻涕的声音。   剩下的试卷,他就检查自己的选择题有没有涂错,而后什么都不做,静静地等待考试的结束。   当答题卡被收走后,陆铭快步出了考场,耳后是一阵哀嚎遍野。   而陶欣艺正好从一考场出来,看着陆铭嫣然一笑,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还好,她先做的生物。物理选择题出得很难,她写着写着就有些着急。   但想到自己的生物已经锁定了九十多分,就没那么慌,冷静下来就想出来了。   可时间还是不够用了,她的有机推断没做完,空了5分没做。不过还好,她感觉物理和生物做的都很完美,只有化学留有瑕疵。   最后一门英语,除了完型填空外考得都很常规。   完型填空中放了两个四级词汇在理解文意的关键位置,不认识地那两个单词的同学,完全抓瞎了。当然,这两个词考不倒陆铭和陶欣艺。   下午英语考完后,沈蔷站在讲台上吆喝着让大家把昨天发的数学试卷交上来。   孙华青摸出自己的试卷传上去,然而等她打算顺手把陆铭的试卷叫上去时,发现找不到。她把抽屉里的书本都拿出来,一张张的翻,没找到。她把书包翻了两三遍,没找到。   “我明明放在桌上的,怎么会不见了啊。”   她转身见陆铭正在整理错题,垂下眼眸,愧疚地道:   “陆哥,我好像把你的试卷弄丢了。我也不知道去哪了。明明我把两张试卷放在一块的,对不起。” 第126章 可以抄,不能偷   陆铭停笔,抬头看着孙华青焦急的模样,无声叹气:“下次注意。”随后,他走向讲台,走到正在招呼大家交试卷的沈蔷,道:   “我试卷丢了。你还有多的试卷吗?我现在重新写一份。”   沈蔷一边整理着试卷,眉头轻皱:“我马上得抱过去了,你等会单独交过去吧。”她压下心中的烦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找了一张新卷子递给陆铭,道:“你快做吧。我最多等伱十五分钟,你搞快点。”   “好,谢谢。”陆铭拿了试卷就快步赶回座位,奋笔疾书。   昨天晚上刚做的,选填答案他大概还记得。至于大题,时间有限,他就做了第一问,潦草地把每个题写了两笔。   孙华青在陆铭重新做试卷的时间,也没心思写题,把自己的书、本子、试卷翻了又翻,可始终没找到陆铭的试卷。那张试卷,她从没有拿出去,就放在桌上,怎么就不见了啊!   她把原本凌乱地桌子翻得更乱,无奈下,只得转头对陆铭道:“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很对不起。”   陆铭沉默着埋头写题,写了最后两行,拿起赶完的试卷扬了扬,道:   “没事,重做一份不麻烦。别放在心上。”   尽管他这么说,但孙华青还是觉得过意不去,低声说道:“真的谢谢。我宁可自己的试卷丢了,也不想把你借我的试卷丢了。真的对不起。”   “真没事,别想了,这事过去了。”   说着,他拿着试卷交给沈蔷,而沈蔷收到陆铭的试卷松了一口气,卡着上课铃声响起的点,冲出教室把试卷抱给王莹。然而,他们不知道在那沓试卷中,有两张试卷写了陆铭的名字。   月光透过玻璃落在王莹的办公桌上,她正弯着腰坐在那批卷子,旁边的保温杯的盖子打开了,忘了关上。   她改着改着就觉得不对劲,怎么那么多人填空题第二题写“3/5”,答案是2/3。他们怎么算出来的?   然而,王莹发现这些人的大题部分更为相似,就像抄得差不多。   到了高三,班上抄作业的现象极少,怎么这次死灰复燃了?她一边改试卷,一边把疑似抄袭的试卷挑出来。   改到陆铭的试卷时,她眉头一皱,填空题第二题写的就是“3/5”,大题全部只写了第一问,字迹潦草就跟临时抄出来的一样。   之前才跟他说过“考试不要抄”,结果抄作业了。   王莹皱着眉把陆铭的试卷丢到一旁,继续改试卷。然而,她又改到了另一份陆铭的试卷,那份试卷写满了,每道题都做了。   她把陆铭的两张试卷单独放在一旁,疑似抄袭的八张试卷放在一起,趁着下课铃声响,往教室走去,正巧碰上在走廊透气的陆铭,板着脸道:“你跟我过来一下。”   “好。”   陆铭跟在她身后,进了办公室,远远看见自己的试卷被单独放着,神色一凛。   王莹冷哼一声,把那两张试卷甩在他身上,道:“怎么交两张试卷上来?”   “之前做完的那张丢了,重新做了一张交上来。我只交了一张试卷,之前丢的那张试卷,我还在找。我不知道被谁交了上来。”   “填空题第二题,你是怎么得出3/5的。”王莹低垂双眸,拿了只红笔递给他,道:“现在给我算一遍。”   陆铭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拿过红笔,干脆利落地算了起来。   他算到一半,就发现原来算错了,就写了两份过程出来,一份是算出3/5的过程,一份是算出2/3的过程。   王莹拿过来看完后,了然一笑,抱臂看着他,把那沓疑似抄袭的试卷递给陆铭,道:   “你没借他们抄,是他们偷了你的试卷抄。性质真恶劣啊。你把这些人叫过来。他们喜欢抄,就连题目带答案抄一百遍抄个够。”   陆铭那沓试卷看了两眼,看见了孙华青的试卷也在里面,想到一百遍,拿出她的试卷,认真地说道:“孙华青不是偷的,我借她抄的。一百遍太多了,她能少抄几遍吗?”   “你倒愿意站出来说话。”   王莹打量着陆铭,心里闷了一口气,一巴掌狠狠地拍在冰冷地木桌上,道:“你现在给她抄,高考能给她抄吗!你这不是害她吗?你觉得能把试卷给同学抄很厉害吗!”   “虽然,我不清楚孙华青每天晚上学到几点,但从她的脸色上来看,她学到很晚。”   陆铭叹了一口气,眼睛干涩,困意时时刻刻都在找存在感,道:   “孙华青不是不学,她也学了,只是偶尔和您的教学计划略有偏差。她昨天有事没写完昨天的试卷,今天的试卷照样发,再晚睡两小时吗?   那可能就快天亮了……   一百遍太多,晚上不睡也抄不完,您看着少点吧。”   王莹看着陆铭,但眼神不聚焦,瞳孔涣散着眼前模糊着一片,如果往左看能看见窗外的黑,整个人陷入了莫大的虚无中。从前,她没想过会如今是这样,也不敢想未来会怎样。   她摆摆手,示意陆铭回去,道:“孙华青就算了,我就当不知道。其他人,你帮我把他们叫过来。抄可以,偷不行。”   陆铭沉默着,转身出了教室,拿着试卷,看着红笔留下的印记划破了纸,就知道当时王莹的愤怒。   他没说为什么,拍了拍那些人的肩膀,告诉他们要去办公室找王莹,随后回到座位上继续做题。   课间,坐满了风华正茂的学生,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刷题声。   那些想讲话的同学总是小声说着,窃窃地笑着,生怕打扰了旁边学习的同学,教室后面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陶欣艺见陆铭看着窗外发呆,扯了扯他的衣袖,道:   “你是不是不开心啊?你不开心的话,跟我说呗。说出来会好受点。”   “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困了。”说着,陆铭打了个哈欠,转过头来看着她:“但是,好像又没那么困了。”   微风吹过窗棂,冷得陶欣艺打了个寒颤,陆铭起身关窗,只轻轻一碰,巨大的玻璃从窗边脱落,朝外砸去。 第127章 找死吗!   “砰”地一声,平地炸响,一整块在教室里待了十八年的老玻璃碎了,在长长的坡道上碎成一片片的玻璃渣,从五楼往下看,根本看不见那些玻璃渣,只能看见些许大块的碎玻璃。   好在没有砸到人……   周围的同学聚过来,林轩也凑了过来,道:“陆铭,你也太倒霉了吧。”   “还好。”陆铭的手按在窗帘上,一拉,走出教室往办公室去了,却看见王莹端着保温杯一口水都没喝,只是对着身旁的七个学生,苦口婆心地破口大骂。   陆铭知道是那些人中的一个,或许是许多个偷了他的试卷,然而又怎么样呢?   天太黑,人很困,好多的事情被放弃了,仅此而已。   他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喊了声:“报告!”   “请进。”王莹收敛了怒容,瞥着陆铭,不耐地说道:“你有什么事?”   陆铭不缓不急地走过去,和那些同学隔开了一定距离:“我关窗户的时候,玻璃脱落,从五楼掉下去了,没砸到人。您看我需要赔多少。天黑,我去处理一下,免得一会儿有人路过,不小心踩到。”   “啥?”   王莹盯着陆铭,道:   “好好的玻璃怎么会掉下去。你以后关窗的时候动作小一点。这样,他们抄的是伱的试卷。如果,你原谅他们,他们就抄十遍。你要是不原谅他们,那他们就抄五十遍。”   见状,周正赶忙说道:“陆铭,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而后道歉声此起彼伏,引来办公室其他老师的侧目。   王莹像是被抽干力气似的坐在椅子上,头垂下去,真丢脸呐。   陆铭认真地看着王莹,道:“我知道了。王老师,能让他们和我一起去打扫下面的碎玻璃吗?之前的事,我转眼就忘了,过去了。”   “行。”   王莹抬起头,道:“既然陆铭都这样说了,你们就和他一起打扫下面的玻璃渣吧。考试考不好是能力问题,抄作业是道德问题,偷东西就法律问题。警钟长鸣,不要再犯。”   “好。”   周正说完,羞愧地低下头。当时,他吃完饭回来,看见孙华青的桌上摆着写完试卷,想到自己的试卷还没写,碍于面子,他也不好意思找不熟悉的女同学抄作业,就直接拿走了。   想着,抄完后帮她交了就行。   他没注意在试卷的左侧边上写着陆铭的名字。后来,他又把自己的试卷借给了其他同学抄,传着传着就成这样了。   陆铭语气缓和地对他们说道:“咱走吧,去把玻璃渣处理了。”   “好。”周正率先开口,后亦步亦趋地跟在陆铭后面拿了清洁工具,下楼扫玻璃。   教室里的灯光很亮,所以,陆铭能在长坡上扫玻璃时抬头看见陶欣艺写作业的身影。陶欣艺时不时转头看向窗外,像是为了看风景,然后目光总是落在了陆铭身上,嘴角荡开一层层地笑。   正好下课铃声响起,她走到窗外似乎是为了距离陆铭近一点,忘了手上还拿着一支笔。   陶欣艺看见陆铭在脊梁在月光下微微弓起,他正低着头扫地,她握笔的手微微松开,想描摹他的身影,然而手轻了一点,让她下意识低头发现她的笔落在了放空调外机的小平台上。   那只笔是陆铭送给她的。   陶欣艺想都没想,就从窗户外翻到小平台上,在那狭小的地方,弯腰捡起那只笔,才意识到自己站在了教室外悬空地小平台上!   只要多走几寸就能掉下去。她小心地看了一眼外面,五楼的高度吓得她攥紧那只笔,手脚使不上力气。陶欣艺颤抖着声线,蹲下身子,蜷缩成一团,带着哭腔喊道:   “陆铭,我好害怕啊!”   陆铭顺着声线抬头,发现欣艺正和空调外机一起挤在小平台上,蜷缩成一团。他心头一紧,旁边的周正惊讶地喊道:“陶……”   还没等他喊出声来,陆铭就扭头盯着他,沉声道:“闭嘴,不要吓她。”   然而,教室里的人听见陶欣艺的喊声,都聚了过来,那些关切的声响不断响起,有的喊“你怎么跑到外面去了!”,有的喊“小心点,不要掉下去啊!”,还有的喊“陶欣艺跳到外面去了!”……   林轩听着他们的吵嚷,攥紧拳头砸在课桌上,吼道:“安静,我去叫老师!”   说完,她就拉着李行舟跟她一块叫老师。   陶欣艺恐高,她攥着陆铭送给她的笔,眼泪无声滑落,似断线地珍珠项链,落下,打湿了深蓝色地校服阔腿裤。   陆铭拿着扫把拼命地把没扫干净的玻璃渣往旁边扫去,免得她真掉下来,落在玻璃渣上。   冷冷地月光看见陆铭手臂的青筋暴起,他转头看着旁边愣住的人,吼道:“先把这些玻璃渣扫到一边去。”   而后,陆铭抬起头,看着她的发丝在空中摇曳着,与黑色地天幕连成一片,喊道:“你把空调外机推下来,这样空间能大一点。把空调外机推下来!”   “不行,万一砸到你怎么办?这是学校的空调,不能损坏。”   陶欣艺颤抖着声线,带着哭腔大声说着,四肢像被黏住了,一动不动。   陆铭见周围的玻璃渣可能扫完了,就把校服脱下来铺在上面,看着旁边的人道:“校服脱下来,摊在地上,免得没扫干净。”   黑夜里,他的双眸折射出白色的光,语气带着不容反驳的压迫性。   看着他们开始把校服铺在地上,陆铭抬头从陶欣艺喊道:“没事,我往旁边走远一些。不会砸到我。”   “可这是学校……”   陆铭出声打断陶欣艺的反驳,吼道:“我赔!你不要担心!没事,推下来就行。”   “嗯,嗯!”陶欣艺攒着力气,用手扒着窗户边借力,伸出左脚往空调外机踢了一脚,把空调踢了下来。   没了空调外机,整个小平台就让她一个人站着,宽敞不少。   但这个平台原本就是为了放空调外机的,长度80cm,宽40cm。陶欣艺本想考自己挣扎着站起来,但微微起身,往下看了一眼,就又蹲了下来,啜泣着:   “我真没用,我好害怕。陆铭,我好怕啊!”   “没事,别慌。我都在,你别怕!”   林轩和李行舟把孟先勇带到了教室。孟先勇看着教室里乱哄哄地人,吼道:“不要乱,让开。”而后,他走过去,一把手抓住陶欣艺扒在窗边的手,道:“   我抓着你,你跨过来。”   陶欣艺颤颤微微地站起来,但是抬起一只脚,她就站不稳,因为风很大,吹得发丝肆意飞舞,犹犹豫豫地把脚放下,又抬起,却始终抬不到窗户的高度,跨不过去。   孟先勇焦急地吼道:   “你把重心压过来,不一定要把腿压过来。上半身压过来!”   陶欣艺听话地趴在窗边上,另一只手被李行舟拽住了。而后,孟先勇和李行舟合力把陶欣艺拽了过来。   陆铭见陶欣艺进教室了,跨步冲上楼去,手上还拿着扫把,毫无知觉。而王莹站在旁边,看着陶欣艺,吼道:“你没事翻到外面去干嘛!找死吗!晚自习不用上了,我给你妈打电话,让她接你回去休息。”   说着,王莹走到教室外面,拨通了卢美卿的电话。   陶欣艺站在原地,攥着那只笔,眼尾绯红,她快步冲出教室,从夺过王莹的手机。电话接通了,传来温柔地女声。   “王老师,有什么事吗?” 第128章 只看得见他   陶欣艺毫不犹豫地按掉电话,听着手机传来“嘟嘟”声,低头说道:   “王老师,我妈妈病了,她现在人在医院。我不想打扰她。我不想让她担心。刚才,我是出去捡卡包的。我的卡包掉到小平台上了。卡包里放了身份证、公交卡、饭卡和校卡。   补办起来很浪费时间。”说完,她就把手机还给了王老师,低着头,准备听训。   王莹被她的“懂事”触动,神色缓和地说道:“不管什么时候,安全是第一位的……”   手机震铃响起,打断了她的絮叨,王莹一看是卢美卿打过来的,转过身去接通了。   “王老师,刚才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不小心按错了。没出什么事。你注意休息啊。”   卢美卿以为王莹在寒暄,也客气地回应道:   “王老师,也注意休息啊。您也是辛苦,我们家长管一个孩子就够麻烦了,您要带一个班的学生。欣艺要是有什么不好,您看着办,我做家长的没有任何意见。”   王莹转身看着陶欣艺,认真地说道:“她很好。我现在手头还有事,就不聊了,先挂了。”   “好,您先忙。”   听着“嘟嘟”忙音,陶欣艺才松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不用休息。我也没什么事,要不把晚自习上完吧。只剩一节课了。我不用休息。”   王莹拍了拍她的肩膀,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说道:“行吧。小乖,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神经不用绷的那么紧。你妈妈的病严重吗?”   “不太严重,就是胃炎,要在医院待几天。”陶欣艺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谎,时不时还皱起眉头表示担心:“王老师,我就回去学习了。”   “行。”   王莹吐出一口浊气,往楼下走去,去基础楼找后勤老师处理善后事宜。   狭窄地楼梯间,陆铭和王莹正面相遇。陆铭匆忙地往上赶,目光没有偏移,只是在擦肩而过时说上一句“老师好”,脚步不停。   他从楼梯口冲出来,见欣艺站在教室外发呆,走过去,深呼吸,道:“为什么要翻出去?”   陶欣艺抬头看着陆铭,支支吾吾地说道:“因为,你送我的那支笔,掉出去了……那是伱送给我的。”   “那只是一支笔而已。丢了,我再给你买一支……”陆铭沉默着,看着她白皙的脸颊好像没有一丝血色,嘴唇是淡粉色,眼眶嫣红,道:“没事,以后别这样就行。我下去扫玻璃去了,你还好吗?”   “嗯。”   陶欣艺像小鸡啄米似的不断点头,破涕为笑,轻声道:“不要生气嘛。你是不是可担心我啦?”   “对。”   陆铭吐出一口浊气,伸出左手想为她抚平凌乱地发丝,余光瞥见许多同学凑到门口看着他俩,手停在半空划了个圈,甩了甩,收回去,道:“那我先走了。”   当陆铭转身,林轩就从教室门口冲过过来,像个树带熊似地贴在陶欣艺身上,絮叨着,语气急促得让她有些结巴。   而后,陆铭和那些同学把那些垃圾处理了。   夜色深深地黑透了,月亮也不出来,好在他抬头还能看见那颗诡异地星辰,否则天空真就没有一点亮。   当陆铭扫地时,总能感觉到若有若无地目光,充满探究性的目光。   实话说,他们是想问陆铭“他和陶欣艺是什么关系”,但陆铭的脸太黑了,想到才抄了他的试卷,就没人开这个口。陆铭心不在焉,自然不会解答他们的疑惑。   林轩挽着陶欣艺的手进了教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陶欣艺的身上。林轩拍了拍赵孟鹏的肩膀,道:“我要和欣艺坐一块。赵兄,你让个位置呗。谢谢了。”   “行。”   赵孟鹏拿起自己的作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腹诽道:“你这么喜欢和她在一块坐,怎么不叫王总给你俩调位置。”   “我俩在一块是讲话才分开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林轩说着,就风风火火地跑过去把陶欣艺的椅子搬了过来,搬到赵孟鹏的位置上。   而赵孟鹏一手拿着作业,一手提着椅子,走到了陶欣艺的座位上。   不得不说,陶欣艺的课桌比他的整洁多了。他的课桌上堆满了书,写作业只能在一沓书和试卷上写。   林轩戳了戳陶欣艺的胳膊,瞪圆双眸,道:“陪我下五子棋呗。我想休息一会儿。先休息会儿,三局两胜,我要是输了,就学习!”   “好吧。”   陶欣艺熟练地拿出草稿本划线,在纸上画出五子棋的棋盘,拿着自动铅笔和林轩下起来。   她俩的水平差不多,一来一往间,时间悄悄溜走,草稿纸上多了许多“勾勾”和“叉叉”……坐在后面的沈蔷拍了拍陶欣艺的肩膀,小声说道:“你是不是在和陆铭谈恋爱啊?”   陶欣艺的脸刷一下变得通红,拿着笔在纸上画圈圈,欲言又止。   正好沈蔷的同桌是周正,而周正还在下面扫玻璃,故而陶欣艺小声说的话,只有沈蔷能听见。陶欣艺认真地看着沈蔷,道:“我告诉你的话,你不能告诉别人哦。”   “那肯定的,你放心。我肯定不说出去。”   陶欣艺犹豫一会儿,道:“抱歉,我高考后再告诉你吧。那个,我反悔了,不想说了。”   “那好吧。其实,我大概能猜到。”说着,沈蔷拍着陶欣艺的手,志得意满地说道:“上个学期,我就觉得你俩会在一块了。我还是很有眼光的嘛。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过,我感觉大家差不多都知道了。”   “你们都知道了!很明显吗?”   陶欣艺的嘴巴张成“O”型,眼神微眯,仔细思考他俩是哪里出了纰漏。不应该啊,我和陆铭是寒假才谈恋爱的,这才开学两天,怎么大家都知道了。   沈蔷轻哼一声,道:“太明显了。我们喊你喊很大声,你都听不见。陆铭小声叫你,你也听得见。有一次,我和陆铭同时给你打招呼,你直接掠过我了!   你只看得见他!”   “这样啊。那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陶欣艺不敢看沈蔷的眼睛。三个人聚在一块,小声说着悄悄话,陶欣艺的脸越来越红,连耳垂都红得发烫,像石榴粒一样红。   四处巡视地教导主任张升东走到三班教室门口,轻咳一声,道:“你们聊什么,能告诉我吗?” 第129章 男生不能听   林轩头也没回,摆手道:“男生不能听。不要偷听,严禁偷听。”   陶欣艺和沈蔷看见张升东后,拼命咳嗽,给林轩打眼色。但林轩不以为意,孟老师不是这个声音,疑惑地道:“你俩怎么咳嗽了?不会感冒了吧?我带了感冒药,有冲剂还有胶囊,要哪种?”   陶欣艺见林轩不上道,只得硬着头皮看着张升东,道:“老师好。”   若不是课桌上摊着她俩下五子棋的草稿纸,否者她就直接无缝衔接说一句“我认为这道题可以用参数代换来做,你们说呢”。   林轩机械性地扭头,看着张升东,脸笑僵了,道:“老师好。”   “嗯。”张升东点头,拿起那张草稿纸,看着画上去的五子棋盘和小格子里的“勾勾”“叉叉”,道:“你们三个出去站着。自习课不想上自习,想放松就出去放松。”   而后,她们仨无人反驳,林轩把草稿纸收起来,跟在陶欣艺后面出了教室。   刷着白漆的教室外墙旁站着三个人,中间是陶欣艺,她左手边站着林轩,右手边站着沈蔷。张升东看了表,距离晚自习下课还有十九分钟,道:   “伱们就站到下课铃响吧。正好,这个地方能看见二班,你们看看二班的同学怎么上自习的吧。”   陶欣艺本想应声说“嗯”,但又不好意思,就跟着林轩、沈蔷一样闭紧嘴巴,沉默以对。   见状,张升东只是静静地打量了她们仨几眼,就背着手,继续巡视其他班的情况去了。走廊上没有学生路过,但路过的老师不少。   他们路过三班门口,总会向她们仨行注目礼,把她们的脸看得越来越红。   林轩摸着自己发烫的双颊,小声说道:“欣艺站在中间,咱们两个站在边边,就像护法一样。我是左青龙,蔷姐是右白虎。”   陶欣艺认真地问道:“那我是什么?”   “你是中间的宝箱。我们是守护兽。”沈蔷认真地说着,感觉没那么尴尬了,抿嘴一笑。   “好吧。”   之后,林轩和沈蔷就开始小声讨论起宝箱里面有什么,陶欣插不上话,就静静的听着。教室里很安静,但待着让人忍不住的烦躁。   现在,耳畔很吵,心却静了下来。   陆铭一行人扫完地回来,看见她们站在教室门外,不由多看了几眼。陆铭走到陶欣艺旁边,道:“怎么站到外面来了?”   “我……我不告诉你。”陶欣艺把头一偏,不好意思说出口。   毕竟,她刚才在跟林轩和沈蔷“炫耀”陆铭有多好,说了好多,好多。沈蔷憋着笑,又觉得自己像个电灯泡,很尴尬,出声道:“你喊我声爸爸,我告诉你。”   陆铭神色古怪地看着沈蔷,道:“算了。”   “那这样,你不用喊我爸爸,我也告诉你,怎么样?”沈蔷笑盈盈地看着陶欣艺,道:“我捡着说,肯定不把你全卖了。”   陶欣艺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看着沈蔷,道:“不能说。你若是说了,这么多年的情爱与时光就错付了。”   “那我还是不说了吧。”   沈蔷伸手挠了挠陶欣艺腰间的痒痒肉,看着陆铭道:“我不会告诉你的,你去问林轩吧。她也知道。”   林轩赶忙摇摇头,道:“我不会告诉你的。我最讲义气了。恕不远送。”   “你们这么紧张干嘛。我也没那么好奇。”话音刚落,陆铭就提着校服,进教室刷题。他看着陶欣艺的位置上坐着赵孟鹏,习以为常,没说什么,开始算题。   赵孟鹏见陆铭没有说话的意思,只能继续做题。   果然,他还是喜欢和林轩坐在一块。林轩爱说话,他也爱说话。只不过同一时间只能有一个说话,他俩总为谁先说吵架。   待到下课铃声响起,赵孟鹏毫不犹豫地提起椅子走人。话说,陶欣艺还真不能和林轩坐一块。这不,又罚站了。   下课了,她们就不用站了。   沈蔷溜回去收拾书包准备回家,林轩挎着一张脸,走到李行舟委屈地说道:“我好倒霉啊。怎么就被张升东抓了,真倒霉……”   而陶欣艺坐到陆铭旁边,把他写字的笔夺走,娇声道:“不准写了。刚才,我没有告诉你,你是不是很好奇呐?是不是呀?”   “其实,还好。”   陆铭的眼眸依旧落在那道解析几何上,在脑海里移项。还差几步,他就能算出来了。   陶欣艺红唇微嘟,道:“那个,重新来过,我再问一遍。你是不是很好奇呐?”   “还好。不是很好奇。”   “不行啊!你不能说这个。”陶欣艺把手盖住陆铭的试卷上,不让他看题,娇声说道:“你是不是很好奇呐?你要说你好奇,然后求求我。我再勉为其难的告诉你。”   陆铭转过头,认真地凝望着她的灰色的双眸,从她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道:“求求你,告诉我吧。其实,我很好奇。”   “好吧。就是沈蔷也知道我俩谈恋爱。然后,我跟她们说你可好了。”   说着,陶欣艺似小鸡啄米的点头,道:   “嗯,对,就这样子。没了。”   “有没有什么具体的话。”陆铭认真地看着她,瞳孔里全是求知欲。   陶欣艺轻哼一声,昂起高傲的头颅,道:“那肯定是有的。但是,当着你的面,我说不出口。比如……比如你可聪明了。每次我不开心,你都是第一个发现的……”   陆铭静静地听着,连头发丝都得意了起来。   林轩收拾好书包后,本想拉着陶欣艺一块走,却看见欣艺用星星眼看着陆铭,尴尬地转身,走到李行舟的课桌前,道:“咱俩一块走。”   “好。”李行舟提着书包站起来,摆出随时能走的架势。   林轩感觉脸有些烫,蹦蹦跳跳地走到陶欣艺身边,道:“你和他一路吧。我和他一路。”说着,林轩望着李行舟,戳了戳欣艺的手臂,忧愁地说道:“我变奇怪了。”   陶欣艺轻声叹气,有种自己的小白菜被偷走的感觉,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李行舟,揉了揉林轩的头,道:   “好吧。”   而后,林轩迈着犹豫地步伐,走到李行舟旁边,道:“那个啥,你不要多想。其实……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只是不想当电灯泡。对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第130章 别蒙上眼睛,行吗   李行舟瞳孔微缩,脱口而出道:“你这样的,就很好。”   听到这,林轩瞪大双眸看着他,脸刷地红了,嘴角疯狂上扬,心脏跳动着,像漆黑地夜空炸响烟花的绚烂,双手攥紧书包肩带,低下头看着灰白色的地砖。   见状,李行舟也明白了,积累数月的困意消失得一干二净,整个人精神得能再刷十套题。   他们沉默着,周围的空气也变得甜丝丝的,林轩强装镇定地道:“喂,你不要发呆。咱们走吧。我这样的当然好,你还是很有眼光的。走吧!”   说着,林轩重重地拍了一下李行舟的书包,而后迈开腿冲出教室,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她知道李行舟能跟上。   李行舟快步出了教室,跟在林轩后面跑着,不解地道:“伱跑什么?”   “锻炼身体……懂吗?”林轩回眸嫣然一笑,然后跑到李行舟身边转个了圈,轻声喘气,断断续续地道:“说吧,你什么时候觉得我这样的挺好的。”   “忘记了。”   “什么!你这都能忘记。算了,那个……”林轩抬起头看着李行舟,欲言又止。他之前还喜欢欣艺,现在说我好。林轩轻哼一声,道:“你们男生是不是都很花心啊。”   “我肯定不花心。”李行舟认真地看着林轩,眸中闪烁光芒。   林轩敷衍地点头,拉着李行舟的书包带,道:“花心的人都说自己不花心。再说吧,可能你下个月就觉得别人更好了……不过,好吧,之前你救我的时候还蛮帅的。那些都好了吗?”   “好了,早好了。”   李行舟爽朗一笑,旁边树影摇动,稀疏地影子落在他脸上。他伸手拉着林轩地书包,稍微用力上提,道:“你背了很多书回去。要我帮你提吗?上学期,你老帮我背书包。”   “嗯。”   林轩由着他把自己的书包提着,心中酸酸甜甜地。周围有很多学生路过,看着他俩走在一块,走得极近,总忍不住侧目。她不由感慨道:   “上学期,你拄着拐杖,我走在旁边,回头率可高了。好多人盯着咱俩看。那个时候,班上还有传我俩谈恋爱的。跟他们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现在,还好。论心不论迹,我也不算冤。”   李行舟神色微动,走到她身前,俯身低头凝望着她的双眸,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上课铃声从教学楼传来,传到林轩地耳朵里,她跳动的心脏懂事地安静下来,旁边同学的校服刺得她眼疼,鼻子一酸,仿佛地上生出了奇异地丝线控制了肉体。   林轩偏过头去,不敢看李行舟的脸,看着不远处地教室,那里还有住读生上自习,灯火通明,轻声说道:   “等以后再说吧。毕竟,上课了,不要吵到学习的人。学习要专心。”   “好。”   李行舟神色黯淡了几分,但眸子依旧是极精神地,提着林轩的书包,走在她旁边出了教室。   于此同时,陆铭听着上课铃声,跟着陶欣艺坐在漆黑地小亭子里,与她说话,好似“浪费时间”,好似“蹉跎年华”。   教学楼旁种了许多桂花树,还有榕树,再往远走一些,就有一个爬满藤蔓地小亭子。   等到五月,不知名地藤蔓会开花,那是淡紫色地花,一簇簇地开在大理石材质滴圆柱上。陶欣艺把头靠在石柱上,额头碰到冰凉地大理石,压红了一小片,左手握着陆铭地手,十指交叉。   她低垂着眼眸,道:   “那个,咱们再坐五分钟呗。你着急回家写作业吗?也是,这样好浪费时间啊。他们都在做题,你被我拖住了,在这发呆。”   好在小亭子里没有灯,教室里的人看不见他们。   陆铭伸手理平欣艺凌乱地头发,指尖偶尔碰到她微冷的脸颊,道:“我不急。发呆也挺好的。欣艺,不要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   陶欣艺转头看着陆铭,眼底是掩不过去地惆怅:   “好吧,的确有一点点不开心。你说林轩要是和李行舟谈恋爱了,被老师发现了会怎么样啊。他们有一个人要转学。他们还是别谈恋爱好了,等高考完了,我再支持他们。   是这样的,你转告李行舟,我以后不会帮他说话了,直到高考结束。”   “行。”   陶欣艺直勾勾地看着陆铭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发现了一件很特别的事。自从,我亲过你后,就很像再来一下。而且,你离我那么近,我会胡思乱想的。以后,我们上课的时候不要说话,下课的时候也不要说话。   要是非要说话,你就给我转纸条吧。”   陆铭虽有些错愕,但也能够理解。   刚开始,他坐在陶欣艺旁边也学不进去,思绪控制不住的乱飞。有时候,一节课过去,什么都没听进去,什么都没记住。不过,后面确定关系后就不走神了,反正人就在旁边,该学学,该谈谈。   陆铭神色微动,道:   “咱们寒假的时候也在一块学。你题写的比我快多了,我们离得也很近。现在和那时候有什么变化吗?”   “那肯定有啊!”   陶欣艺瞪圆双眼,攥紧拳头瞪了他一眼,道:   “你就是太迟钝,什么都感觉不出来。那时候,我们想牵手就牵手,还能抱的。当然,偶尔哈,还能亲的。但是,现在在学校哎,学校哎!很禁忌的,你懂吧。”   陆铭哑然一笑,揉了揉她的头,平整地头发揉乱,发丝垂下,随风晃动着,道:“那好吧。以后放学再说话,总不可能不说话吧。”   “嗯。以后放学后再说话。我要好好学习,争取考上七百分。”   说着,陶欣艺看着陆铭的嘴唇发愣,凑过去,故技重施地试图用双手蒙住陆铭的双眼。然而,这次陆铭握住她的手腕,道:“你别蒙我眼,行吗?   人在黑暗中,感官会更敏感。”   “哦,是这样啊。那我下次注意。”   被打断了的陶欣艺犹犹豫豫地靠近,动作缓慢地仿佛过去了一世纪。陆铭耐着性子等着,右手按在冰凉地大理石登上,青筋暴起。 第131章 我们班上有人谈恋爱   陶欣艺被陆铭看得心慌,有种自己在调戏他的感觉,动作迟缓得像雨后的小蜗牛,需要一个完整的午后才能移动一寸距离。她凶巴巴地看着陆铭,道:   “为什么你都不主动啊。每次都是我主动,好不公平哦……”   还没等她说话,陆铭微微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她的红唇吻去。然而,陶欣艺立即用右手蒙住嘴巴,嗡声说道:   “你还没有超过我,不行。”   陆铭无奈叹气,吻了她的左脸,而后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藏着玻璃渣的校服外套无力地躺在一旁的大理石凳上,袖口垂到地上,沾了灰尘,旁边有两行蚂蚁路过,无声无息。   陶欣艺愣住了,耳垂烫得红,像石榴粒:“那个……要对称。”   “好。”陆铭只离远了几毫米,比着刚才地位置,对称地吻着她的右脸,继续保持着一个姿势扎马步。   刚才起身就是半蹲,此刻他也不想调整姿势。   陶欣艺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又很慢,却不想回家,就想在这,和他无意地浪费时间。不过,过了一会,她的余光瞟到陆铭在扎马步,笑点被戳中了,轻声笑起来,道:“你不累啊,扎马步。腿会不会酸啊?”   “不会。”   陆铭看着她灰色的双眸,在她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嘴角上扬,道:“脸烫。”   “哦,哼!伱居然笑我!”   陶欣艺红唇微嘟,轻轻地踩了他一脚后,往后动了动,用力把他往前推,尽管推不动,但她会发号施令,娇声道:“往后撤,今天就这样吧。咱们得回家刷题了。”   “好。”   陆铭的声音沙哑,带着惋惜,眼神挂在她身上移不开,道:“如果,高考提前,我的意见是支持。”   “我不支持!你和我还差几十分,高考前的每一天都很珍贵!”   陶欣艺牵着陆铭的衣袖,重新回到长坡上,周围什么人都没有。住读生还在教室上自习,走读生已经回家了,所以,他们好像“安全”。   走到路灯能照到的地方时,陶欣艺松开手,至于陆铭被揉皱的衣袖。   在小亭子“浪费”了时间的陶欣艺有些着急,走到马路旁边就招手打了出租车赶回家。而陆铭感觉全身上下是使不完的力气。   反正家距离学校也就半个小时的路上,他索性直接跑回去,用时十二分钟。   孟若华坐的客厅里,看电视,儿子回来后免不了回头看一眼。她看见陆铭满面春风的模样,嘴角上扬,恨不得咧出两行大白牙,道:“你捡到钱了?这么开心?”   “比捡钱还好。妈,以后你也会很开心。”   说完,陆铭提着书包,走进房间,关上门,坐到书桌前开始刷题,一气呵成。重生前,二十六岁以后,妈的嘴里常念叨着“成家”和“立业”。   立业还好,妈只是偶尔说两句。   而成家就被妈挂在了嘴上,常常念叨,时时念叨,有时候她的眼神让陆铭有种自己会孤独终老的感觉。   如今很好,成家和立业都有着落,比捡钱好……   此时,陶欣艺也走进了家门,家里空荡荡,静悄悄,好像就只有她一个活人。只不过家里的灯亮着,是淡黄色地暖光灯,这个灯光亮起来,给人温馨的感觉。   卢美卿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老师留下来考试了。”陶欣艺一边说着,一边换鞋,而后缓步走上楼梯,与母亲擦肩而过,心里的血渐渐冷了。   其实,她知道母亲的话应该是在关系自己,但那语气就像质问,仿佛是对犯人的诘问。   说是“犯人”,也没错。若我和陆铭谈恋爱的事被母亲知道了,那我不是犯人,应该是罪人了吧。   卢美卿看着陶欣艺冷漠地样子,眉头紧锁,道:“你要阳光一点。我看别人家的小孩就很阳光,泉明儿子多活泼啊。你好像小时候就不阳光,内向。   林轩多好,你和她学学。”   “妈,我小时候,你说文静点好。”陶欣艺停下脚步,看着地板,全身上下地力气都在消逝,继续道:“您快和宋泉……叔叔结婚了吗?打算定在什么时候。”   “你马上高考了,我怕影响你。等你高考以后吧。毕竟,你正在关键时期,不要分心。泉明的小孩还在上小学,很吵人,我怕他吵你。”   卢美卿柔声说着,但语气总有些尖利,她的直勾勾地盯着女儿,希望她记住自己的“付出”和“牺牲”。   陶欣艺无声喘息着,努力汲取空气中稀薄的氧气,活着:   “其实,不用。我无所谓。您看着什么日子合适,通知我就行。没什么事,我先回房间做题了。”   卢美卿莫名觉得奇怪,但看着女儿神色如常,也说不清是哪里不对劲。不知有多久,女儿就很懂事,从来不说不开心,只是沉默着哭。   突然,她看见女儿的左脸红了一小块,皱眉道:“你脸怎么了?左脸红了一片。”   “上课的时候,觉得有些痒。所以抓了一下。”陶欣艺程序性地问道:“没什么事,我就回去做题了。”   “嗯。”   楼梯上传来“哒哒”地脚步声,很规律,一共响了五十二声,卢美卿听着,数着,觉得房子空旷得弥漫着死一样的寂静。   想到女儿要高考了,她刻意地小心地走着,生怕出现了大的声响吵到女儿学习,不由为自己的牺牲,感动。   可是,房间的隔音很好。   哪怕她正常走路,陶欣艺也听不见。回到房间后,陶欣艺照了镜子,发现自己的左脸的确红了一小片,应该是被亲的。   她在书桌前做了几道题,走到母亲房间,犹豫几分钟后,重要敲了母亲的房门。   “进。”   陶欣艺开门进去,站定,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王老师让我们和家长多沟通。其实,学校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最近有一件。我们班有人谈恋爱了。不过,她爸妈很开明,老师也没管她。我还有些惊讶,但想着现在人的思想都开放了,所以其实很正常。   您听见这事,怎么看?” 第132章 谁心里有鬼   卢美卿沉默着,盯着女儿看了一会儿,道:“看你的表情,谈恋爱的是林轩吗?小小年纪早恋做什么!如果这人是林轩,你就不要和她来往了,免得影响你。   小小年纪,像什么样子。”   “不是林轩,是别人。我只是正好想到了来问问。”   陶欣艺神色如常地看着母亲,内心平静得让她惊讶。原本,她以为自己会紧张,但根本没有,谎话脱口而出,自然而然。   “是吗?”   “是。我回去写作业了。”说完,陶欣艺转身,转动冰凉地银色门把手,门开了,黑渐渐漏进来,压入她的眼眸,把灰染成了黑。   她缓缓走回自己的房间,什么感觉都没有,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在拿起笔的那一刻,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这个结果,陶欣艺预料到了。   之前是她痴心妄想,但既然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那么失望就像头发丝落到湖面上,激不起任何波澜。   那根头发丝会飘在湖面上,在透明的水面上划出弯曲地黑线,仅此而已。   可是,黑线的旁边是无数根黑线交叠,无法坠入水面。   但上学的日子总是很平静,空闲的时间被试卷占满了,没给她留忧伤的时间。教室里的欢笑也很少,咳嗽声倒很多,很吵。   课间谈论的话题比较单调,都是些关于成绩的话题——讨论开学测验的成绩。   次日上午,全年级的数学试卷就都批完了,同时也分到了各个数学老师的手上。   王莹拿到试卷后把每个学生的试卷都看了一遍,找陈韵秀要了上午最后一节课,迫不及待地走上讲台。   同学们看见王莹手上的试卷都沉默了,然后沉默着低下头继续写试卷。   王莹把试卷拍在讲台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轻声叹了一口气,道: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教了。伱们也努力,我也努力。做不了的题就跳过去,你们就是记不住啊!有些题就不是给你出的,一辈子都做不出来,要有自知。   考上130的只有赵孟鹏,他考了131分。   课代表上来发卷子。”   话音刚落,教室里的目光被分成了三份,一份看着赵孟鹏,一份看着陶欣艺,还有一部分看着沈蔷。毕竟,陶欣艺还没下过130分。   从前,如果三班只有一个人考上130分,那这个人一定是陶欣艺。   沈蔷发到陶欣艺的试卷,看着上面的126分,眸中不自觉地闪过艳羡的目光。因为沈蔷只考了106分。   陶欣艺拿过试卷没说话,沉默着把卷子翻到背面,低头看题。   当林轩从沈蔷手上接过试卷时,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92”分,眸中蓄起泪花。   而她的旁边正好坐着考了131分的赵孟鹏。赵孟鹏不知道林轩考得很差。毕竟,一般情况下林轩都能考上110分。   赵孟鹏看着自己的试卷叹气,道:   “要是我把最后两道选择题猜对了,我就能考数学年级第一了。可惜,错过了这次,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林轩,怎么你每次都能蒙对,我就蒙不对。非酋啊!”   “我这次没猜对。”   林轩把试卷塞到抽屉里,低下头把眼泪抹掉。   赵孟鹏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考了多少分?”   林轩低着头,眼泪不断淌出来。她知道这只是一次测验而已,没必要为了分数哭。这次还好,及格了。还好及格了……   赵孟鹏以为林轩没听清,再问了一遍,道:“你考了多少分?”   “没你高行了吧。”林轩低头看着地面上灰白色地砖的缝隙,有种挤了三个小时公交车后的眩晕感,嘴巴里泛酸。   赵孟鹏干巴巴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想炫耀,也没有想要跟你比谁的数学成绩高。毕竟,我知道自己是全班第一。”   “所以呢?”   林轩把自己的试卷从课桌里抽出来,拍到赵孟鹏桌上,道:“你好奇的话就看呗,最后三个大题全错!很好奇吗?”   此时,她的试卷是反着的,赵孟鹏能看见大片的空白和“0”分的标记。   他沉默了一会儿,把试卷重新放回林轩的抽屉里,道:“抱歉。下次,我不会这么好奇了。没事,失败是成功之母。”   林轩红着眼眶瞪着他,沙哑地说道:   “我原谅你了。以后,你考得高的时候就安静点,行吗?不然,我会觉得你在炫耀,吸引别人的关注。就这样吧。”   说完,她无声叹息,把眼泪擦干,强迫自己认真听王老师评讲试卷。   陶欣艺仰着头,听王老师评讲试卷。   考完,她就把分估出来了。这两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陶欣艺常常在想,如果考不上130分会怎样。然后,这次题很难,她考不上130分。   这说明她失败了……又多了一次失败。   陆铭有些担心她,就时常用余光观察她。当王莹讲道选择题第九题时,陆铭瞥见陶欣艺的泪水无声滑落,把纸递给她,道:“别哭。”   “我哭了吗?”陶欣艺转头看着他,眸中闪过一丝迷茫,伸出左手触碰微凉的脸颊,发现左脸有一行水渍,摸着有些热。   原来,是左眼流泪了,可右眼毫无反应。   “我哭了,但是我没感觉到哎。”   陶欣艺把脸上的泪水搽干,但总有眼泪从眼眶中流淌出来,不由她的意志控制:“我不知道,怎么还在哭。我不想哭的。”   “没事。”陆铭在课桌下紧紧的握住她的手,道:“没事。”   “嗯……嗯。”   陶欣艺紧紧的攥着陆铭的手,直到没有力气,掌心出了汗,才有了流泪的感觉:“下次,我一定不要得这样的分数。希望理综挣点气,考高点,把我数学拖的分补上来。”   我真的不能失去“第一名”的位置……   陆铭沉默着,犹豫片刻道:“嗯。其实,考试没那么重要。”   讲台上的王莹看着他俩又在一块讲话,捻起粉笔砸到陆铭的桌上发出“砰”地一声脆响,道:“早上刚赔了两千三百块空调费和玻璃费,不心疼啊。考成这样还有心情嬉皮笑脸……”   下课铃声适时响起,王莹剐了他俩一眼,又盯着台下的学生道:“试卷拿回去给家长签字,再把错的题订正了。明天交上来,我要看。” 第133章 万一,陶欣艺的第一没了   随后,王莹走出教室,一阵阵地脚步声响起。陆铭拿着两个饭盒冲出教室,身后是一群人在追着他。   其实,那些人不是在追陆铭,他们只是在追着时间,希望早点吃上饭。   距离陆铭最近最近的是李行舟,他拿着林轩的饭盒和自己的饭盒拼命地跑着,冲向食堂,嘴角上扬,肆意地笑着。   他俩一前一后打完饭,拿着两个饭盒,并肩从食堂出来。   赵孟鹏看着他俩,打了声招呼,轻声感慨道:“这就是有家室的人啊。”说完,他快步往食堂赶去。   李行舟拿着饭盒,感慨道:“没想到我也有这一天。”   “什么?”陆铭不解地看着他,道:“你和林轩说清了?”   “好像说清楚了,但又好像没说清楚。林轩说等高考后再说,现在先按下不表。”虽是这样说,李行舟的嘴角依旧上扬,眸中折射出太阳的光芒。   陆铭点头说好,快步走着,和李行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可不管他起了个什么话题开头,李行舟都能拐到林轩身上,然后说好长一段话。陆铭有些感慨,静静地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   “对了,陆哥,林轩说,她让陶欣艺跟你说了‘她喜欢什么肤色的男生’,你跟我说一下,行不?”   “伱俩还在传话,直接说不行吗?”陆铭纳闷地说着,道:“你俩这都快说开了,还找我和欣艺传话。”   “她说这样更有意思。”   “像你那样就行。”   “这样啊。”李行舟若有所思的点头,避着树荫走路,即便这样会绕远路。二人快步走着,回到教室。还没等李行舟走到教室门口,他就遇见了哭红眼的林轩,被她拽上了天台。   陆铭走进教室,把欣艺的饭盒放到她桌上。   “嗯嗯。”陶欣艺的目光始终落在试卷上,用手摸出筷子,打开饭盒,一边看题,一边吃饭,嘴里尝不出什么味道。   见状,陆铭把她的试卷抽走,道:“先吃饭。吃完饭再学,休息一会儿。”   “哦。”   陶欣艺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试卷,埋头吞咽着饭菜,争取赶快吃完。不过,这些菜都挺好吃的,有肉沫茄子和鱼香肉丝,很下饭。   吃完饭后,陶欣艺拿着两人的饭盒去洗——因为她不想什么都不做。   中午12点10分下课铃响,午餐时间开始。中午12点26分,午餐时间结束,陆铭和陶欣艺同时拿起笔开始做题。而李行舟在天台晒太阳,林轩坐在他旁边的阴凉处,端着饭盒吃饭,嘴里不断絮叨着,时不时还咒骂两句出题老师。   孙华青吃完饭后,没选择学习,而是在教室里四处晃悠着,炫耀自己的好运气——她猜了4道选择题,全对。   然而还没等她炫耀自己多久,擦黑板的周正听见后大声嚷嚷道:“那算什么!我连续猜对了5道选择,1道填空。”   “什么!”孙华青从座位上蹦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正,走过去,道:   “选择题猜对,我能理解,填空你怎么猜的?”   周正神秘兮兮地看着旁边聚过来的同学,道:“我看题干信息里有个3,还有个5。所以,我猜了个2。因为5-3=2。”   “你牛。”   赵孟鹏羡慕地看着周正,道:“那你填空题是怎么猜的,我都没有猜对过。排除两个剩两个都选错了。”   “大哥,你猜过吗?学霸都自己写。”   周正尴尬地笑着,敷衍地说道:“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有C选C,没C选B,哪个选项选得少,选什么。”   说完后,他艳羡地看着赵孟鹏,道:“你这次的总分说不定能超过陶欣艺,当第一。”   “两年半,最多也就第二,第一我是不想了。”赵孟鹏说着,言语中难免流露出一丝惋惜,但眼睛却凌厉了几分:“上次,我发挥那么好,还是和她差了0.5分。当第二,挺好。”   “那不一定。我赌你是全班第一。不过,有谁知道陶欣艺的数学考了多少?”周正说着,走到沈蔷面前,道:“你还记得陶欣艺考了多少吗?”   沈蔷瞟了周正一眼,眉头微皱:“我忘了。但是,我赌欣艺是全班第一。”   “我也是!”林轩凑过来,应声说着,看着赵孟鹏道:“那啥,虽然你是我同桌,但是我最喜欢欣艺。你当第二也挺好。”   赵孟鹏摸了摸头,笑道:   “我都行。我不在意这些,反正不是高考。高考那一枪扣响了就行。我万年老二当习惯了。”   起身接水的陶欣艺听见了他们的谈话,走过去,道:“你们想知道我考了多少,直接问我就行。126。”说完,她看了一眼赵孟鹏,什么也没说。   然后,她拿着空荡荡的水杯回到了座位,忘记了接水。   陆铭见欣艺拿着空水杯发愣,道:“喝可乐吗?”   “啊?哎呀!我怎么走回来了,变傻了。”陶欣艺苦笑着,有手撑着脑袋,道:“你的书包里一直有可乐?我要喝快乐水。”   陆铭点头,从抽屉里拿出瓶装可乐,拧开递给她,道:“我还有雪碧。你要吗?”   “要!气泡水都很好喝。”而后,陶欣艺从陆铭手上接过拧开的雪碧,喝了一口,清甜从舌尖蔓延到心田。她灵机一动,把可乐和雪碧倒进杯子里,看见细小的气泡升腾上来后消失,能听见细微地“莎莎”声。   可乐里加了雪碧,看着没那么黑了,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她抿了一小口,味道有点怪怪的,就是很甜,喝起来有气泡的感觉。陶欣艺喝了几口后,觉得没那么好喝,但又不想浪费,扭头看着陆铭道:“我想发明一种新型饮料,但是好像失败了。你帮我喝几口呗?好不好?你最好了。”   陆铭一口气把水杯里的水喝完,把空杯子递给她,道:“你倒吧。我帮你做到‘不浪费’。”   而后,陶欣艺把一半的可乐混雪碧倒给了陆铭,她自己喝一半,坏心情就像升腾的气泡渐渐消失。她拿出那张数学试卷,递给陆铭,道:   “你帮我写家长签字,就写‘陶霄,已阅’。凌霄宝殿的‘霄’。” 第134章 不知道就没有   陆铭毫不犹豫地把她的试卷拿过来,写下“陶霄,已阅”。为了区别他平时的字迹,陆铭很刻意地把每一笔都加了笔锋,尽管这样的字看起来很“匠气”。   “还好,我妈不知道有开学考试这回事。咱们只有高三开学入学时有开学测验……我妈不知道,就说明没考试。”   陶欣艺把试卷放回抽屉里,眼眸低垂着:“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假。伪造家长签字。”   “这算什么。”陆铭沉思了一会儿,他还真想不起来从前的自己是怎样处理家长签字的事了,犹豫片刻后,道:“我爸妈一般情况下,不知道有家长签字这回事。我都自己签。”   说完,他就抽出自己的试卷,用极丑的字迹写下了“陆国富”三个字,偏头看着她,爽朗一笑,道:   “其实,不用太在意所谓的‘合理’。怎么舒服怎么来也行。”   “嗯。”   陶欣艺的眸子闪着微芒,低着头,看着还没写完的练习题,嘴角上扬,难得感觉到了“自由”。听话的孩子不会有糖吃,只会变得更加听话,最后假装听话。   下午语文成绩出来了,第一名林轩考了138分,赵孟鹏考了132分,陶欣艺考了126分,李行舟考了113分,陆铭考了105分。   此刻,赵孟鹏的总分263分,比陶欣艺的252分,高11分。   到了晚上,英语成绩也出来了,第一名陆铭考了147分,林轩考了145分,陶欣艺考了142分,赵孟鹏考了141分,李行舟考了122分。   到了晚自习,许多人围在赵孟鹏身边,帮他计算理综的得分。   赵孟鹏估计自己的理综应该能在250分往上,再高一些其实也有可能,但是要谦虚,话不能说太满。   陶欣艺也忍不住估了理综的成绩,生物和物理都能在九十分往上,但化学的答案没出来,她摸不准。   班上压赵孟鹏是第一的人越来越多,而陶欣艺假装自己不在意,但怎么可能不在意。   晚自习,赵孟鹏那块很吵,林轩不想听他们议论,就和李行舟的同桌换了座位坐到他身边去了。周正坐在赵孟鹏旁边小声说着:“兄弟,感觉你这次能穿了陶欣艺。”   “不一定,陶总还是稳。”赵孟鹏嘴上说着这样说着,脸上装作云淡风轻,但还是难以压制内心的渴望。   毕竟,能当第一,谁想当第二啊。   陆铭的耳畔总能传来他们讲话的噪声,就像细弱的耳鸣,若有若无,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晚自习安静是不成文的规矩,但全班前三可以适当的践踏这项规矩。   不知为何能这样,但总能这样。   陶欣艺抬起头看着他,道:   “如果……如果重来一次,我一定不写填空题倒数第二道了。可我每次就是忍不住,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那么笨。不管花了多长时间,只要我做出来了,我就没那么笨。所以,我得第二名也是活该……”   陆铭看着她的眼眸,揉了揉酸胀的眼眸:“你别想着些,那些所谓的难题重的是技巧方面的东西。大学不会这样。”   “嗯。”   陶欣艺点头说好,道:“我想把头发剪了。如果,我没考到全班第二……不是,说错了。如果,我没考到全班第一,我就把头发剪了。洗头要花好长时间。”   “不用这么紧张。”   陆铭把她的练习册合上,道:“如果累了,就休息,睡觉。欣艺,只是考试而已。”   “不是考试,不只是考试!”   陶欣艺攥紧拳头,仰着头,让眼泪不要那么快的落下来,用手快速拭去眼角滑落的泪水,道:“是我存在的意义……或者说,我的荣耀,是我母亲眼中最重要的东西。”   她红着眼眶盯着陆铭:“伱不懂,我没办法的……”   “抱歉。”陆铭哑声说着,微微点头,道:“如果,你需要的话,随时叫我。如果你想,我能带你跑。”   “哦……”陶欣艺重重地点头,哽咽地说道:“我应该能考到全班第一,我理综很好的。”   说着,她看了一眼赵孟鹏所在的方向,就重新翻开练习册,颤抖着手逼自己静下心来,写下一笔又一笔,左手攥着陆铭的手臂用力:“写作业吧。今天作业还有好多。早点写完还有机会加餐。”   “其实……”   还没等陆铭说完,陶欣艺就不耐烦地打断他,用毫无感情的声线说道:“别说了。先学习,不要浪费时间。”   过了几秒,陶欣艺轻声补了一句,然后就继续做题。   “我现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你别放在心上。”   “没事,真的没事。”   陆铭看着她颤抖的手,和落下的凌乱地字体,本想再说什么,但最终沉默着,低下头继续做题。   像死一样的寂静弥漫着,偶尔还能听见心跳的声音,最吵的还是不远处赵孟鹏他们那群人说话的声音。   因为隔的远,那声响就像蚊子叫,什么也听不清,只是吵人。   陶欣艺的眉头紧锁着,尽管她一道题都写不下去,但还是逼着自己写,一种苦味从喉咙里涌上来,很饿,好像还能闻见血和腐烂菜叶混合在一起的恶心味道。   五分钟过去,她才写了十六个字。   陆铭的手搭在手臂上,微微用力,道:“没事。别慌。要不你先睡五分钟。五分钟到了,我叫你。时间不等于效率。”   “嗯。”   陶欣艺如释重负地放下笔,趴在练习册上合上双眸,肩膀抖了一下,睁开眼:   “五分钟后,一定要叫我哦。”   “好。”陆铭把外套搭在她的肩膀上,道:“你放心。我叫你。”   陶欣艺再次合上双眸,不到十秒钟,就睡着了。因为,她知道过了五分钟后,陆铭就会叫她起来继续学,所以放心。因为,她只休息了五分钟,没那么大的负罪感。   五分钟后,陆铭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道:“要起吗?时间到了。”   陶欣艺把头一扭,下意识地蒙上耳:“别吵,我要睡觉的。再见。”   看她睡熟了,陆铭无声说道:“好。” 第135章 被第一压垮的人   时间过去,陶欣艺继续睡着,努力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连脚都并得很紧,可能是因为恐惧。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教室里的走读生就能背着书包离开学校,教室里吵了起来,时不时还有人大声叫嚷。   陶欣艺微微皱眉,痛苦地睁开双眸,委屈地看着陆铭道:   “头好痛哦。还想睡觉。”她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教室上方挂着的钟表,想确认自己是否只睡了五分钟。但陶欣艺睡觉前没看时间,应该只睡了五分钟吧。   陶欣艺说着,愧疚地看着陆铭,道:“刚才,我不是想凶你。只是,我太害怕了。”   “没事,真的没事。”陆铭的把练习册合上,看着她,道:“你在我面前,自由一点,随意一些。不要太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事。”   “嗯。”   陶欣艺本想习惯性地扬起灿烂地笑容,却发现嘴角上扬需要耗尽全身的力气,怎么也笑不出来:“那个,我不想笑。怎么办?”   “不笑就不笑呗。你不笑也很漂亮。”   冰凉地月光洒在陆铭身上,窗外的树影摇曳着,有一枝条的影子落在他的左眼上方,轻轻晃动,似乎是眷恋他的体温。   因为陶欣艺在睡觉,林轩不想吵醒她,就拉着李行舟一块走了。   故而,他们能并肩走出校园,尽管没有牵手。谁说没有牵手,他们的影子交叠在一块,好像相拥,好像牵手。   爬上天桥,走了一段楼梯,陶欣艺觉得很累,腿酸痛着,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这两天,她每次睡前就在担心自己失去了第一名,害怕和恐惧包裹着她,连梦都变成了考试。有时候,她不梦见考试,但她会梦见写作业。   只有在陆铭旁边睡午觉的时候,她偶尔能梦见别的东西。   站在车站的陆铭看着对面的车站,却没看见陶欣艺的身影。难道欣艺打车了?然而,他的余光瞥见陶欣艺正蹲在天桥的边缘,靠在玻璃栏杆上,一动不动。   陆铭下意识地狂奔出去,跑上天桥,看着蜷缩成一团地陶欣艺,蹲下来抚摸着她的头,道:“怎么了?”   陶欣艺抬起头,抱着陆铭,用双臂环住他的脖颈,紧紧地抱着他,压得陆铭险些喘不上气来。   但他什么都没说,由着她抱着。   陆铭能感觉到陶欣艺在颤抖,听见她剧烈地心跳,听见她在拼命地喘息,溺水地鸟汲取稀薄地氧气。   陶欣艺看着不远处的亮着地“善水中学”的四个大字,哑声道:“伱怕吗?怕被发现吗?”   “我没什么好怕的。”陆铭伸出手拍着她的背,道:“我什么都不怕。”   陶欣艺轻笑一声:“你别笑我钻牛角尖,也别笑我自恋。你怕我伤心对吧?我就知道你喜欢我。”   “对。我怕你伤心。你伤心,我也难过。要喝可乐吗?”   “不要,晚上吃甜的会胖。”陶欣艺双手捧着陆铭的脸,眼泪婆娑,双颊绯红,道:“我记得你说过‘好看的女生,你都喜欢。’所以,我得好好维持着我的脸,让你喜欢。”   “那时候,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陆铭瞳孔微缩,心脏被一根针扎进去,有血渗出来。   “你就会捡好听的说。但是我听着还蛮开心的。你是不是可怜我,才对我这么好。不过,你要是可怜我,就可怜到底吧。我最喜欢你了!”   说完,她吻上了陆铭的右眼,眸中被深不见底的黑暗盖住了,却觉得难得的自由,有一种践踏规则的快感。   尽管现在很晚,但不排除守晚自习的老师从学校出来,看见他们,然后一切都走向毁灭。   只要一切都毁灭了,成为了废墟,母亲就再也不会指望我了吧。   反正,母亲恨我,我知道……陆铭轻拍着她的背,道:“没事。”   “如果,我们被学校发现了,会通报批评。我俩的名字会放在一起,全校都会知道我俩在一块,真好。我感觉自己在拖累你。”陶欣艺无声叹气着,紧紧地抓着陆铭的手不肯放开。   “我无所谓。你没有拖累我,永远不会拖累我。”   陆铭看着她脖颈上白皙地肌肤,渐渐染上浅粉色,天桥上人来人往,道路两旁还有行人好奇地看着他们。   学校规定学生不能谈恋爱,一经发现通报批评,一方留校察看,另一方劝退。陶欣艺知道这样的处罚落在自己身上,母亲的所有期望都会落空。   所以,到底会怎样?   当所有的荣光消失后,我还剩下什么,或许只剩一座废墟……   然而过了许久,陶欣艺都没等到老师站出来骂他俩,反而是手臂先没了力气,眼睛酸痛得不行,困意侵蚀了意志。   她值得恋恋不舍地松开手:“我想回……去睡觉了。”   “嗯。”陆铭陪着她走到马路旁,给她叫了辆车送她回去,风把他的右眼吹烫,他看着天上的黑,想着明天还会继续亮。   等他回到家,已经到了晚上十点二十分。   陆铭洗漱完毕后,就做到书桌上写作业,等周围大楼的灯全熄了,他才写完作业,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而陶欣艺已经睡了很久了,她梦见和陆铭一块吃酸菜鱼,抱着被子蜷缩在床的左下角,枕头孤零零地躺在旁边。   次日,陶欣艺找林轩借了语文作业,找陆铭要了化学和生物作业,在早自习上疯狂抄作业。   昨晚回去后,她实在太困,什么都不想写,被周公打败,投入梦乡。   好在是个好梦。   赵孟鹏领读完毕后,一边拿着教材看,一边在过道上走来走去巡查大家读的认不认真。   要是看见早读不认真的同学,赵孟鹏会叫他们站起来读。当他走到陶欣艺旁边,看见她居然在抄作业,竟觉得庆幸。在他看来,陶欣艺比他聪明多少,只是很努力。   他没陶欣艺那么努力,所以考不过她。   但是,陶欣艺居然开始抄作业了。说不定她寒假真的没学。我寒假很努力,拿第一是应该的。他这般想着,理所当然地收走陶欣艺桌上的两张化学试卷,道:   “语文早自习,你还是早读吧。”   “还给我。”陶欣艺抬起头,直愣愣地盯着他,重复道:“把我的作业还给我,把陆铭的作业还给我!” 第136章 陆哥给的   赵孟鹏的眸中闪过了奇异的光芒,义正言辞地说道:“这是语文早自习,本来就不应该做其他科的作业。早自习结束,我就还给你。”   “我不抄了,还给我。”   陶欣艺说完,没等赵孟鹏反应过来,从他的手上把试卷抢回来,放进课桌,拿出语文必修一随便翻了一篇必备课目,轻声读起来。   赵孟鹏站在陶欣艺的旁边,盯着她读课文,像一尊雕像,仿佛是在尽一个语文课代表的职责。   陶欣艺能感觉到他若有若无地目光,手指按在书页上用力,压出扭曲地痕迹。陆铭转身看着赵孟鹏,出声道:“你不去讲台上坐着,还站着?看什么?”   “我怕……”   赵孟鹏意识到继续说下去,会显得自己很丑陋,干巴巴地说道:“我走了,你们认真读。”陆铭没应声,就这样沉默着看着他,看起来似笑非笑。   教室上方的白炽灯亮着,那是惨白的光,映出赵孟鹏凹陷下去的黑眼圈,戴着黑框眼镜地双目显得格外呆滞。   尽管是白天,但天气不好,为了让学生们更好的学习,所以教室里开了灯,照亮了每一个题。   赵孟鹏局促地说着:“我不是那个意思。”   但回应他的是陆铭冷漠的眼神,以及耳畔不断响起的朗朗书声。赵孟鹏再次说道:“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陶欣艺皱着眉,扭头盯着赵孟鹏,道:“有这功夫,伱不多复习两篇课文?这些都不重要。”   “算了。”赵孟鹏感到一阵心虚,却挺直腰板,昂首挺胸地向前走去,走到讲台上,喊道:“读大声点,不要被二班比下去。”   至于为什么要跟二班比,他不知道,只知道这样吼能让同学们读大声点。   至于读大声点有什么用,他不知道,只知道这样嗓子会痛,但是老师们总说大声朗读是为了增强记忆力。对此,赵孟鹏觉得不一定对,毕竟吼得太大声,脑子都是蒙的。   读大声点,应该是为了防止同学们打瞌睡,睡着……   等赵孟鹏走后,陶欣艺继续拿出作业来抄。其实,她也害怕再被赵孟鹏逮到,但她更害怕作业没写完交不上去。   坐在讲台上的赵孟鹏的目光时不时落在陶欣艺身上,他看见了陶欣艺低着头,不知道在干嘛,但他也看见了陆铭锋利的目光。   顿时,一股愤怒涌上了赵孟鹏的心中。   初中,他当语文课代表的时候,每次听写都改得很认真,但这份认真总被同学们嫌弃和厌恶。因为,他改得认真,所以一些写的“模棱两可”的同学需要重新听写。   那些人会找他争辩些什么,争辩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放水……   尽管认真改听写会“浪费”很多时间,但是赵孟鹏还是认真改了。但是他越认真,那些找他理论的人越多。所以,能怎么样呢?   不能怎样。   赵孟鹏懒得用心改了,一眼看过去感觉没错就是对,还能节省他很多时间,还被他们感谢。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没必要太认真。他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课文,忽略若有若无的愧疚。   早自习结束前,陶欣艺把欠的作业抄完了,按时叫了上去。   上课前,陶欣艺专门去看了贴在教室后门的课表——第一、二节课语文,第三节课物理,第四节课化学,第五节课生物。   所以,理综成绩很可能在后三节课公布。   陆铭看着陶欣艺站在课表前发呆,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朝霞是粉红色的,很美。”   说完,陶欣艺顺着陆铭的目光往窗外看,只见亮得刺眼的旭日把浮云染成浅粉色,颜色渐渐晕染开来,以肉眼无法察觉的速度从东方升起,喷薄欲出。   “好美。”   陶欣艺走到陆铭旁边,看着地板上两人的影子交织在一块,轻声说道:“昨天晚上,我梦见和你一起吃酸菜鱼。中午,你带我一块去吃酸菜鱼吧。”   “好。”陆铭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软糖递给她,道:“西瓜糖,吃吗?”   陶欣艺一把夺过来,撕开闪着斑斓色彩的糖纸,把粉红色的糖含进嘴里,淡淡地清甜弥漫开来,哑声说道:“甜的。我喜欢吃糖。还有吗?我还要。”   陆铭从口袋里摸出七八不同口味的水果糖放到她的掌心,道:   “我每种口味的都买了点。看你喜欢吃哪种?”昨夜,陆铭写完作业后,本该松了一口气,但想着欣艺或许在伤心,似乎蚂蚁在他的心脏上爬行,啃咬着血肉,刺痛而痒。   可写完作业实在太晚,陆铭原本清晰的思绪被拖入腐烂着知识点的沼泽里,什么都想不起来。   于是,他上网搜索了许多让人开心的方法。   当天蒙蒙亮时,陆铭就醒了,他赶到学校附近的便利店把每种糖都买了一小包,放在口袋里有备无患。   然后,他还在学校附近的小卖部里买了一本笑话书……   抱完数学作业的沈蔷看见陶欣艺手上的糖,凑过去,道:“给我吃点呗。见者有份。”   “不行,这是陆铭给我的。”说完,陶欣艺得意地扬起下巴,把那些糖放进口袋里,回到座位上写题。   沈蔷走过去拍着陶欣艺的肩膀,道:“小气!别小气嘛,陶总。”   “我就小气。如果,你想吃的话,你找陆铭要吧。他应该还有。但是,他给我的东西,我不会送给别人。”   陶欣艺说着,不小心把含在嘴里的西瓜糖吞了下去,慌张地眨眼。糖吃下去没事,总会化的。她当着沈蔷的面,拿出一颗薄荷糖拆开含在嘴里,扬起明媚的笑脸。   沈蔷转身看着陆铭,走过去,说道:“陆哥,欣艺让我找你要糖。给我两颗呗,见者有份嘛。”   “行。”陆铭走到座位上,拉开书包,展示出十几包糖不同口味的糖。   “你太强了吧。这么多?”沈蔷一眼看中了那包软糖,伸手拿了两颗后,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正好秦雅走进教室,见沈蔷嘴里含着什么东西,道:   “在吃什么?给老师分点行不?我还没吃早饭。”   “陆哥给我的。” 第137章 满堂宾客吃   秦雅若有所思地点头,走过去,见陆铭的书包半开着,能见到里面塞满了糖,玩笑道:“这么多糖?给老师几颗怎么样?正好,我带回去给雪怡吃。”   “行。”说着,陆铭拉开拉链让秦雅来挑。   秦雅挑挑选选拿了一包软糖,道:“我拿一包,你介意吗?”   “拿吧,没事。”   “你还蛮大方的嘛。不错。”说完,秦雅揉了揉陆铭的脑袋,寸头留下来的发茬扎手,她没摸一下就收回了手,道:“一般情况下,寸头剃到最短学生大概率是在读高三。”   坐在前面的刘子健听到这话,有些尴尬。   冬天剃寸头实在太冷,他就留了些许头发。现在开春了,下次放假,我就把头发剃短点。过路的同学被陆铭的糖吸引,聚在他旁边,看热闹。   当然,他们也存了蹭糖的心思。   见状,陆铭只道:“要的过来拿就行。”听到这话,林轩率先冲上来拿了一大把糖,眉眼弯弯,道:“谢陆哥。祝陆哥2月23号快乐!”   陆铭哑然一笑,回应道:“那行。”   实话说,2月23号并不是什么节日。但林轩一把拿了十几颗糖,她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和陆铭不是很熟悉,只是和欣艺很熟悉   有了林轩打头阵,找陆铭要糖的同学陆陆续续多了起来。   秦雅见马上要上课了,就挤进去,喊道:“有谁不要糖的?”   “没有,我们都要!”孙华青站在不远处喊了一嗓子,只觉得难得轻松。而后,许多人跟着喊着“我们都要”。   秦雅拍了拍陆铭的肩膀,道:“你要不看着分?”   “行。”   “那伱直接起来发吧,这样快一点。”秦雅笑着说道:“你可以找几个同学帮你一块发,正好我去办公室给你拿点东西,礼尚往来嘛。”   陆铭点头说好,而后把那几包糖递到欣艺、李行舟和林轩的手上,让他们绑着一块发。发糖的时候,李行舟总跟林轩走在一块,陆铭总跟陶欣艺走在一块,耳畔竟是轻快地话语,不像其他班级那样安静。   等秦雅拿着十几张试卷走进教室后,恍然觉得他们在发“喜糖”,满堂竟是宾客,走到陆铭的座位,把十几张试卷放到他的桌上,提笔在最上面的试卷上写下一句话。   “我帮你挑了些题,有空做一下。考上110分,我请你们吃火锅。”   陶欣艺先发完试卷回到座位上,率先看见了那沓试卷,看见了“你们”二字。正好陆铭拿着空了的糖果袋走过来,她便指着“你们”二字,轻声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是什么意思啊?”   “我们的意思。”陆铭走过来,左手食指按在“你们”二字旁,轻声说道:“咱俩的意思。”   每一个字,就像一颗糖,甜的陶欣艺的脸发烫。她似小鸡啄米点头,觉得自己仿佛飘在了云里,张嘴就能尝到棉花糖的味道。   上课铃声响起,秦雅走上讲台,道:   “把开学测验的卷子拿出来,我们继续评讲,把上次没有讲完的部分补完。”   随后,秦雅就讲起了语言文字运用的部分,但耳畔撕开糖纸的声音总此起彼伏,让她不自觉地皱起眉头道:   “上课不要吃糖,下课再吃。专心上课。”   正在吃糖的陶欣艺一阵脸红,眼一闭,把西瓜糖咽了下去。但那块糖,她才放进嘴里,比较大块,卡在喉咙里下不去。   无奈下,陶欣艺只得猛灌了几大口可乐,嘴里甜得发齁,但她喜欢。   尽管秦雅说了,但总有些人不信邪,悄悄吃糖。碍于吃糖噪声小了很多,秦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她也拿了一包糖。   有了糖,三班里仿佛弥漫着甜丝丝的味道,尽管在做题,但他们眉宇间的郁气被渐渐冲散了。   语文课结束后,秦雅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办公室吃她的棉花糖。   孟先勇拿着教案走进教室,看好多学生桌上都有糖,不由问道:“你们怎么都有糖。今天搞活动。还是有那个同学上课吃糖被逮到了,请全班吃。”   林轩抢着回答道:“陆铭发的。”   “这么好。”孟先勇想着自己跟陆铭的关系也不错,就走过去,摊开手,问道:“还有不?正好,给我也发点不?”   陆铭从口袋里摸出他给自己留的一颗糖,放到孟先勇的掌心,道:   “还剩一颗。”   “一颗也行。”孟先勇咧嘴笑着,缓步走上讲台,开始在黑板上花题干信息里的图。下课的时候把图画完,上课的时候就能节省画图的时间,能多讲一点。   陶欣艺看陆铭发了这么多糖,但自己却没吃一颗,就剥了一颗软糖,递给陆铭,道:“给你剥的。吃呗。”   “好。”   陆铭把糖放进嘴里,自觉得难得的甜。   物理课上,没有讲理综成绩,让陶欣艺不勉有些失望。现在,只差理综成绩没出。出了理综成绩,就能确定三班的第一究竟是陶欣艺还是赵孟鹏。   当然,赵孟鹏也很想知道理综成绩,想到当物理课结束后,他忍不住叫住了走出教室的孟先勇,道:   “孟老师,您知道我的理综考得怎么样吗?”   孟先勇停下脚步,思考片刻后,道:“还不错。我记得你物理考了九十三。这个成绩很不错了。”   “嗯,好谢谢孟老师!”   赵孟鹏的脸上涌现一抹喜色,这个成绩比他预料中的要好四分,让他对全班第一更有了几分把握。   挨到化学课,理综成绩依然没有出来,等得陶欣艺的心脏碰碰直跳,陆铭给的糖也都吃完了。   她看着那些摆在一起的绚烂糖纸,轻声说道:“糖吃完了。”   “中午出校的时候,再买就行。”陆铭拍了拍陶欣艺的手背,爽朗一笑,道:“东西没了,叫我就行……”   正在这时,上课铃声响起,生物老师刘彩燕抱着厚厚地理综答题卡走进教室,吸引了全班同学的目光。   刘彩燕先把理综答题卡放在讲台上,悠悠道:   “刚分出来的答题卡,我还没来得及看。试卷评讲完,这个答题卡还要收上来给我看一下。”   我吃生蚝过敏了,脸痛,吃了氟雷他定后,头晕实在写不出来。   具体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生蚝,早上有点过敏,然后吃了发物(豆腐,羊肉,生蚝),还吃了刺激性食品,实在头晕……   6月19号请假一天。明天再码。 第138章 被老师拍下来   慢慢地,发答题卡的“哗哗”声响起,教室里的人都抬着头,盼望着自己的答题卡快些发下来。   生物课代表邓如柏发到陶欣艺的试卷时,不禁吸了一口凉气,眸中流露羡慕的光芒,他拿起来翻看几眼,缓步走到陶欣艺身边,把答题卡递给她,沉声道:   “真强。陶总,还是稳啊。我现在发到的人中,你的理综最高。”   “谢谢。”   陶欣艺从邓如柏的手上接过答题卡,看着上方用红笔写下的“689”,瞳孔收缩,心脏猛烈地跳动,抓着陆铭的手臂,用力,轻声说道:“说不定,我还是第一。”   陆铭偏头看见她的成绩,不由感叹道:“你很可能是第一。”   “尽管,有些累,但第一的位置,我上去了就不想再下来,除非是你。”陶欣艺看着答题卡上每一个工整的字,看着旁边大的对勾,眼眶微热。   只要赵孟鹏的理综不超过279分,那他就没法超过我!   此刻,赵孟鹏也拿到了他的理综答题卡,上面赫然写着“267”,下意识地把总分算了出来——总分是671分。   这次数学和理综都难,他这个成绩很不错。   赵孟鹏叫住发卷子的邓如松,略带得意地问道:“伱知道陶欣艺考了多少吗?兄弟。”   “她理综289,我还没发到比陶欣艺的分高的答题卡。”   说话后,邓如松不由叹气,拍了拍赵孟鹏的肩膀,道:   “再接再励。还有几次大考,说不定能拿个第一。你想和年级第一邵宗严待在一个班的全班第二,也是这个感觉吧。至少陶欣艺不是邵宗严。”   “也是。邵宗严这次数学考了147分,高了第二名9分,比不了。”   赵孟鹏苦笑着把答题卡放进抽屉里,余光瞥见陆铭发的糖正躺在一旁,目光停留片刻。其实,考第二名也好,这样永远有进步的动力,也不用太紧张。   就像骑车,领骑的人承受的风阻最大。   刘彩燕阴沉着脸,道:“你们有多少人是先做的物理,再做的化学,最后再做生物!物理难,化学也难,生物简单。然后,你们做物理化学把时间花完了,那生物就没空做了嘛。   大片大片的空白,送分都送不到你们手上!”   听到这,陶欣艺感觉一阵庆幸,还好自己听陆铭的话,先把生物做了。   生物做的很顺畅,让她做物理的时候心情很好,遇见难题也能冷静分析,不慌不忙,保持着自己的做题节奏,很顺畅的把理综做完了。   但她最后做化学有机推断时,时间不够了,以至于生物只考了92分。   看着台下沉默地学生,刘彩燕无声叹息,道:   “那些生物只考了五六十分的同学啊,我看你们物理、化学也没考几分嘛。花了那么多时间,也没考好,何必啊。我不管你们物理和化学怎么说。以后,至少留四十分钟做生物。”   林轩轻声说道:“我物理有97分,化学有96分,只有生物没考好嘛。”   因为花了大量时间在物化身上,以至于林轩的理综只有244分,生物考了51分,总分只有619分。尽管退步了,但林轩除了数学外没有太伤心。   因为,她相信,高考不会这么难。   刘彩燕站在讲台上继续絮叨了一会儿后,道:   “把试卷拿出来,我们评讲试卷。”   不到一节课,她就把试卷讲完了,剩下的时间留给学生们自习,窗外的树还在长新芽,风还在吹,几群蚂蚁为了生存,不停地奔波爬行。   劣质地广播响起悠扬地铃声,赶去食堂吃饭的学生和出校吃饭的学生都冲出教室,急促地脚步声响个不停,刘彩燕站在讲台上默默良久,转身把黑板上写下的“知识”擦掉,抱着教案走出教室。   在她身后,是一扇能看见长坡的窗。   透过那扇窗,能看见陶欣艺和陆铭走着,二月的阳光洒在他们脸上,把眸子映得光亮,陆铭垂眸看着欣艺,道:“怎么不开心?”   “我不知道。”   陶欣艺的眸中闪过一丝茫然,明明自己依旧是全班第一,年级排名还进步了,总分也很好看。但不知为何,她开心不起来。   出校吃饭的人不少,她旁边有好多低年级的学生路过,或许有十二三岁的初一学生。   初一学生,刚来这个学校,高三学生,即将从高中毕业。陶欣艺看着陆铭,轻声问道:“你有梦想吗?”   陆铭神色微动,自嘲地笑着,道:“赚钱吧。我的梦想就是赚钱,让身边的人不用为钱辛苦。”   “嗯。那我的梦想是什么?”   陶欣艺迷茫地抬眼看着炽热地旭日,轻声说道:   “我的梦想是考高分吧,是考第一,是考满分。可是,我不可能考一辈子试。大学选什么专业,我不知道。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我什么都不知道。   时间过去,我只学会了考试,没有任何爱好。”   陆铭心中起了阵阵波澜,道:“除了写作业,你课余时间会做什么?”   “学习,查漏补缺。我没那么聪明,甚至可以说得上迟钝。我之所以能考上680分,是因为从来没有过休息。”   陶欣艺说着,身子不由颤抖了一下,哑声道:   “小学、初中,我有一堆课外补习班要上,还有兴趣爱好班要上。原来,我不自觉的时候,我妈会盯着我学。   她就看着我学习……   等高考完,你带我出去玩吧,去哪都行。”   “好。”陆铭放缓声线,伸手拍了拍欣艺的背,余光瞥见不远处的便利店:“我去买点糖,你等着我。”   陶欣艺伸手撩动凌乱地发丝,指尖碰到他的校服外套,人来人往,娇声道:   “不要,咱们一块去。”   而后,陆铭带着陶欣艺进了便利店,选了她喜欢的西瓜糖和薄荷糖,有在琳琅满目地货架前逛了好久,买了一大袋零食,才进了“六哥酸菜鱼”店点菜。   坐在他们前面的是九班的语文老师章庆,他认出了陆铭。上次,他好心提醒王莹这个学生作弊,后来王莹还跟他辩解说这个学生没作弊。   章庆不认为自己看错了。   当了这么多年老师,我怎么可能看错。这般想着,他拿出手机把陆铭和陶欣艺拍了下来,感动自己的“负责”。 第139章 章庆想做个正确的老师   而陶欣艺和陆铭无知无觉,没发现他们被拍了,正专心地吃着酸菜鱼,时而用酸辣开胃的汤汁拌饭。   陶欣艺的嘴角上扬,但饭总会吃完,时间总会过去,她不想回学校继续做题。所以,她吃饭的速度越来越慢,反而多夹了好几口菜。   哪怕是夹到了葱花,她也会细嚼慢咽,把那些菜咽下去。   不知不觉地,陶欣艺吃了两碗饭下去,肚子撑得很疼,可她总想着拖延时间,直到把那盆酸菜鱼吃完了,她才停筷。   陆铭感慨道:   “你是真的很喜欢吃酸菜鱼啊。”   “嗯。”陶欣艺局促地笑着,脸上浮起不好意思地红晕,只觉得鱼顶到了嗓子眼,真是一口也咽不下了。   而后二人出了酸菜鱼店,陶欣艺艰难地保持着正常地速度行走着,争取不落下来。尽管,陆铭配合着从前欣艺的速度缓缓走着,此时的欣艺跟着还是有些困难。   陶欣艺觉得自己每走一步,肚子都会抽痛一下,她甚至想扶着腰,靠在树旁休息会儿。   她忍着疼坚持走了十几米后,拉住陆铭的衣袖道:“走慢点呗,我吃太饱了……”   “行。”陆铭错愕地看着她,再次感慨道:“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吃酸菜鱼啊。要不,咱们停下来休息会儿,等你觉得舒服些了再走。”   “不用,不行。午休的铃声快响了,王老师会去教室检查人来齐了没有的。不能停,走慢点就行。”   陆铭缓步走到陶欣艺身后,道:“伱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你。我按着你的速度来。”   “嗯嗯!”   陶欣艺说着,忍不住打了个闷嗝,肚子更痛了几分。早上,她赖了五分钟的床,以至于根本没时间吃早饭,中午一下吃太多、太辣,胃受不了了。   陆铭站在她身后,见她越走越慢,忍不住出言道:   “不舒服的话,要我带你去医院吗?”   “不用,不用!咱们中午出来吃饭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了,下午的时间不能被浪费。”说着,陶欣艺攥紧拳头,让指甲嵌进肉里,让手心的痛盖过胃痛。   只要手足够痛,胃就不疼了。   陆铭不自觉地皱眉,看着她微白的嘴唇,道:“没什么浪费时间。忍着疼,只会把小病拖成大病,身体难受,学习效率不可能高。”   “我真的没事。”   陶欣艺挺直腰板蹦跳两下,伸手想抚平他的紧锁地眉头,却看见穿着校服的人正在他们身边来来往往,指尖微颤,收回手来:   “你别皱眉好吗?不要不开心嘛。”   闻言,陆铭放松脸部肌肉,眉宇舒展:“一般情况下,我都还好。只是,你不开心,我就不开心。”   “哦豁,哼。你管会说好听的话。不过,我相信。”   陶欣艺的余光瞥见不远处有家药店,娇声说道:“要不,你去帮我买盒健胃消食片呗。我在这等你。我小时候吃撑了,就吃的儿童版健胃消食片。现在,你不要给我买儿童版的哈。”   “当然。”   陆铭迈开腿,向药店跑去,不到三分钟就把药送到了陶欣艺手上,还带了瓶矿泉水。   而后,陶欣艺看了说明书,见标准剂量是一次两片,她就剥了四片药在手上,打算一口吞下去。   陆铭看着摊在欣艺掌心的四片药,问道:“这药,我吃过。我记得一次吃两粒。”   “这样啊。”   陶欣艺悄悄合紧掌心,亲声嘟囔道:“我想快点见效,就不小心多剥了两片药。这样吧,下次,我就只吃两片药好吧。我剥都剥了,不要浪费。”   “行。你把手摊开。”陆铭无声叹气,看着她,装作同意她说法的模样。   陶欣艺不解地摊开手,暴露出四片药。   瞬间,陆铭拿走两片药放进自己的嘴巴里吞下去,道:“多的,我帮你吃了,这样就不浪费了。正好一次两片。”   陶欣艺呆呆地看着陆铭,无声喃喃道:“没水也可以把药吞下去吗?”   她学着陆铭的样子,把两片药放进嘴里,不嚼,用力把药吞进喉咙里,却发现卡住了,只得疯狂喝水掩饰尴尬。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自己舒服多了,缓步走向学校。   陆铭见她神色如常,不由升起一阵郁气:“吃药要按说明书上的剂量吃,不要超量。过量吃药会有副作用。”   “副作用而已,不会死人的。你别怕。”   陶欣艺振振有词地念叨着:“既然是在药店能随便买到的药,都不会致死,超个一两倍应该没事。安全剂量不一定是最快的,加大剂量见效更快。”   “为什么宁愿面对副作用,也要快?”陆铭语气平缓地问着,心绪波动着,控制着脸部肌肉不让自己皱眉。   陶欣艺下意识脱口而出道:   “当然是为了省时间啊。生病很耽误事,浪费时间。”   说完后,她的瞳孔放大,眉头拧紧,心中升起了莫大的悲哀,无声呢喃道:“我省时间就是为了多写一道题……应该是为了这个,除了这个,我还是为了什么呢?”   陶欣艺轻声叹气,停下脚步,耳畔传来了预示午休时间开始的铃声。这意味着他们迟到了……   此刻,王莹拿着成绩单走进教室,用胶水把成绩单贴在教室后墙。   自此,期末考试成绩正式公布。   陶欣艺总分683分,班级排名1,年级排名4,语文126分,数学126分,英语142分,理综289(物理99分,化学92分,生物97分)。   陆铭总分618分,班级排名14,年级排名37,语文105分,数学114分,英语147分,理综252(物理78分,化学75分,生物92分)。   轻柔地风似少女的手挽起枝头新发的小叶,奏响春日里的诵吟,有树叶发出的“莎莎”声,有学生的哈欠声,还有老师的叹息声。   王莹见陆铭和陶欣艺的位置空荡荡地,迷茫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尽管,他们迟到了,但是陶欣艺依旧是全班第一,陆铭依旧以可怕地速度进步。   此刻,陆铭和陶欣艺在长坡上走着,章庆的手机里还有那张照片。   章庆认为,高中生不应该谈恋爱。况且,陶欣艺不是他班上的全班第一,陆铭也不是他班上的黑马。   所以,他要做一个捍卫规则的卫士。   赵孟鹏总分671分,班级排名2,年级排名9,语文132分,数学131分,英语141分,理综267(物理89分,化学77分,生物90分)。 第140章 王莹用纸包着火   因为铃声响起,陆铭和陶欣艺的脚步加快了不少。   在他们步入教学楼的那刻,他们就被王莹发现了。   王莹站在五楼地楼梯口,静静地等待着他们走上来,但当脚步声靠近时,她拿着保温杯,转身向后走去,瞭望似乎没有尽头的走廊,轻声喘息,嘴唇干裂起皮。   好累……   下次,我去跟学校申请不带毕业班了,多的那些补贴,不要了。   陶欣艺走上五楼,发现前方有个人长得很像王老师,没多想,探身进了教室,蹑手蹑脚地回到座位上,开始赶下午要交的课堂作业。   中午本来规定了一个小时的午睡时间,但大部分同学只会睡半个小时,更有甚者放弃午睡,选择学习。   但是学校的规矩摆在那,教室里的灯关了一半,窗帘也拉紧了,室内显得很暗。   陶欣艺有些看不清书本上的字,她只能微微俯下身子,凑近看。   虽然,陶欣艺知道在黑暗的环境下看东西很伤眼,但她管不了这么多了。坐在她旁边的陆铭把窗帘撩开一小角,让光从缝隙中漏出来,在欣艺的书桌上洒下一片光。   其他同学,因为离得远,没发现着一缕微光,作业才是最重要的。   下午1点35分,陆铭见欣艺还在写作业,轻声道:“你睡觉吗?”   “不睡。我再写一会儿题。我昨天晚上睡了7个小时,够多了,一点也不困。”陶欣艺说完,强忍着不让自己打哈欠,左眼偶有刺痛,双唇又白了几分。   陆铭再次说道:“现在睡,还能再睡25分钟。中午不睡觉,下午会打瞌睡。”   “打瞌睡的话,我备了风油精和咖啡,双管齐下,我不困的。”说着,陶欣艺调动出全身上下的精气神,扭头看着陆铭,道:“你看,我精神可好了。”   无奈下,陆铭只得道:“你不睡的话,我陪伱吧。正好,我也没那么困。”   陶欣艺的心脏抽痛一下,鼻子微酸,低声呢喃道:“骗人。你这黑眼圈,快赶上大熊猫了。别管我,快睡觉。”   “我陪你。”   陆铭俯身低头,此刻见她面容憔悴,就只刚才的精神都是伪装,玩笑道:“我是熊猫的话,你也是。咱俩半斤八两,你不睡,我也不睡。”   此时教室里的灯全关了,陶欣艺只能看见陆铭的轮廓,目光落下他笔直地脊梁,伸手抽走他的作业,低声说道:   “这下,你没有作业了,去睡觉吧。”   陆铭低眉浅笑,毫不犹豫地拿手欣艺放在书桌上的作业,道:“咱们一样,睡吧。”   “那好吧。”陶欣艺把陆铭的作业枕在下面,趴在桌上,不到三秒就睡着了。陆铭趴下来,和她脸对着脸地睡着了。   到了点,铃声响起,教室吵闹了一会儿,就上课了,每分每秒都差不多。   王莹站定:“好,你说。”   而后,章庆拿出手机,找出那张照片递给王莹看,自顾自地说道:   “高三学生还是不要谈恋爱,很影响学习。你能私下处理了就处理了,转校的话很影响状态。或者说,你让他们转班吧,不要待在一个班上。”   王莹凝视着那张照片——照片里,陶欣艺和陆铭面对面坐着,陆铭正在低头吃饭,欣艺“含情脉脉”地看着陆铭,她的眉宇难得放松。   见王莹没反应,章庆继续说道:   “这种小情侣最容易吵架了,动不动就爱得死去活来,很影响成绩。转校太严重,让他们转班吧,拉一个人去别的班上。”   王莹沉吟片刻,没有立刻回复章庆。   如果要让他们转班,那王莹当然是让陆铭转班。但这几个月来,尽管王莹嘴上时不时骂陆铭两句,但也把他的努力和付出看到了心里。   猛地让陆铭转班,会不会打断他高歌猛进的势头?   王莹不知道,但她也不敢赌。   故而,王莹故作轻松地笑了,柔声说道:   “章老师,你误会了。这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我们班的第一陶欣艺,她小有进步,开学测验考了683分;另一个陆铭,他是咱们年级最有冲劲的黑马,开学测验考了618分。   我想鼓励一下他们,就请他们去校门口对面那家酸菜鱼。   结果,还没等我走到一半,我婆婆叫我回家吃饭,她难得从老家过来。所以,我就让他们自己去吃。照片上,他们也没有什么亲密举止嘛。”   “是吗?”   章庆似笑非笑地看着王莹,叹了一口气,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管了。不过,你的心里要有个度。如果,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总会有人看见。别等高考前搞得人尽皆知,那就不好处理了。”   “多谢章老师哈,你真的是误会了。改天,请你吃饭,我现在手头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不用。”   章庆皮笑肉不笑地瞥着王莹,转了个身,进了二班教室帮秦雅代课。   在他走后,王莹停在原地站了许久,知道下课铃声响起,她才恍然往下赶去——去赶她的数学教研会。   开会的时候,年级主任兼任数学教研主任张升东站在坐在前面讲着,王莹坐在后面发呆,脑海里不断盘旋章庆刚说的话。   尽管,她并不后悔刚才的选择,但她害怕自己这样做会害了欣艺和陆铭。   开完会后,王莹来不及放教案,就快步走到三班教室里,把拍了拍正在上自习地陆铭,道:“跟我出来一下,我要和你谈谈。”   “好。”   陆铭停笔,神色如常地跟着她出了教室。   陶欣艺凝望着他们的背影,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她的余光瞥见了王老师眸中的压抑着的怒火。原来,王老师也常把陆铭单独叫出去,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陆铭也从不告诉我。   尽管陆铭什么都不说,可陆铭每次回来,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不见悲喜。   她几度执笔,却没写不下一道题。   或许是心太烫,让陶欣艺忘记了自习课要守规矩,她起身出了教室,心脏不规律地跳动着,莫名恐惧。   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恐有烧手之患。 第141章 学海无涯苦作舟,多苦是舟?   走上天台,刺眼地光打在陆铭的身上,即便穿着校服单衣也显得格外挺拔。   王莹转过身,抱臂看着陆铭,道:“每次,我叫你,而不叫欣艺,是觉得你抗的住。在此,我为我的偏心,向你说声抱歉。”   “您找我,是又出什么事了吗”   陆铭眉头微皱。实话说,他并不在意王莹的区别对待,反而他觉得王莹这么做很好。所谓公平,除了死亡,旁的公平如同纸糊,轻轻一戳就破了。   恍若是死亡,也不存在绝对的公平……   王莹沉吟着开口道:“伱和欣艺去校外吃饭被别的老师拍到了。还好,你们没有举止亲密,否则我也没办法。这次,我帮你们圆过去了。对了,你们有过亲密的举动吗?牵手也算。”   “谢谢您。我们成年了,有分寸”   “成年不是你们的挡箭牌!你们高三!什么分寸,你们有个屁的分寸。教了这么多年书,还没见过那个人高三就有分寸了。”   王莹紧锁眉头,盯着陆铭,继续说道:“你们的关系在家长那过明路了吗?”   陆铭不由想到了卢美卿,眉头紧锁,抿嘴沉默片刻,道:“暂时没有。”   正在此时,陶欣艺站在楼道里,探出头来,开始偷听他们在说什么。她很想知道有什么事情不能在办公室聊,非要上天台,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骤然,陶欣艺地耳畔传来一句让她心脏骤停的话。   王莹轻拍陆铭的肩膀,道:“上个学期,我就警告过你,让你们别谈恋爱,结果还是谈了。家长不清楚也很正常。说到这里,我问你,李行舟和林轩在谈恋爱吗?”   “没有。”   陆铭毫不犹豫地回答,神色如常。   王莹冷哼一声,道:   “你说他们没谈,我不信。我的眼睛还没瞎。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理由充分。你不用为他们辩驳什么,一切都要用成绩说话。谈恋爱影响成绩,我就处理,不影响,我就看不见。”   远远听见“成绩”二字,陶欣艺的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全身一阵阵地发冷,无声呢喃道:   “第一的位置只能是我坐,只能是我。”   陆铭不知道欣艺在偷听,郑重地看着王莹,道:“我心里有数。”   “那样最好,回去上自习吧。我跟你说的事,你要放在心上,也别太紧张。”   王莹轻声说道:“上次,你给秦雅发了糖,怎么不见给我发点。以后,若是你们真的能走到一起,摆酒的时候记得请我。”   “一定。”   陆铭低眉一笑,狂风吹得他硬直地发梢,长坡旁的迎春花开得张扬。   可惜,王莹最后一段话说得太小声,躲在远处地陶欣艺没听见王莹说得最后一段话,她的心被恐惧华化成的小虫啃咬着,越来越痛。   她不知道陆铭最后的“一定”是保证了什么,见陆铭转身要走,便慌忙从楼梯间跑下去。   那是陶欣艺活到这么大,第一次跑得这么快,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被陆铭发现,一定不能被陆铭发现我知道了真相!   陆铭回来后,见欣艺认真地做着语文作业,下意识地问道:“平时,你都是先做数学作业。”   “今天,这篇文章很美,我想看看。”陶欣艺说完后,心不在焉地看着现代文阅读,却像不识字般什么都看不进去。   现在,她根本做不下去数学,甚至什么题都做不出来。   只不过看语文阅读理解,不用时时动笔,能够假装状态正常。陆铭最后说的“一定”二字,不断在陶欣艺的脑海里盘旋,让她越来越怕。   什么“一定”?   他是跟老师保证一定要和我分开吗?   可是,陆铭不会这样的。但那种情况,陆铭还能跟老师保证什么呢?陶欣艺不知道,但她也不敢问,害怕真相太残忍。   陆铭写完一页数学后发现陶欣艺还在看那篇阅读,不由出声问道:   “讲纸质书和电纸书的市场分布的文章,有这么好看吗?你看着不开心。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看得太认真了。”   说着,陶欣艺的指尖掠过语文试卷,指着一些过渡段,说道:“这种文章,内容平实,结构很美。我就是想到一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   “你觉得咱们会分开吗?如果,全世界都阻止我们在一块,你会放手吗?”陶欣艺问完后,感觉心脏一阵阵地抽痛,不争气地眼含热泪,好在泪水没有落下。   陆铭思索片刻,郑重地答道:“不会。”   “嗯嗯!”陶欣艺破啼而笑,双手下意思地握紧,指甲嵌进肉里,轻声道:“你不放弃,我就不放弃。”过了一会,她哑声说道:   “我相信你,是因为我愿意相信你。只要我愿意相信,那么就是真的。”   陆铭能感觉到她话里的悲伤。悲伤似浓烈地酒从喉咙灌入,烧得人剔骨的痛,鼻前似被蒙上了保鲜膜,无法喘息。   他伸出手,想轻抚她的肩膀,安慰她。可当他的手碰到陶欣艺的肩膀时,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往前倾倒几寸,避开了,轻声说道:“我们在学校,这里是学校。不能这样。”   “好。”陆铭缩回手,从抽屉里拿出西瓜糖放在欣艺的桌上,重复道:“我一直都在,我会一直在,你放心。”   陶欣艺轻轻点头,但眸子无神。   不是她不愿意相信,只是恐惧已经爬满了她的骨骸,时不时化成刀穿透她的心脏,血渗出来。她拿起西瓜糖放进嘴里,才觉得嘴里没那么苦。   时间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过去,陆铭偶尔问起,陶欣艺总是岔开话题,后来他们谁也不会提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不过,他们学习的时间开始延长。   有两个人决定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挑战生命的极限……   正好,宣誓要死里学的百日誓师大会到了,王莹让同学们站在教室外列好队,而后带着他们往操场上走去,围着铁栅栏地操场插满了血红色地旗。   旗被风吹得起伏不定,就像“学海”沸腾起来,压不住下面藏着的东西…… 第142章 好像杀死了什么东西   天不算亮,也不算暗,光透过云洒下来,眼前雾蒙蒙,什么都看不大真切。   操场的前面有个大平台,还有个巨大的屏幕。听说,这大屏幕是新校长到任时装的,只在校领导讲话的时候用,用来放一些视频,还配置花大价钱买来的音箱。   漆黑地音箱拼命地响着——从陆铭那得来的新校歌《孤勇者》。   或许是歌声太大,学生们听着不舒服,只觉心脏被捏紧,抬眼见到一些校领导走上了大平台,后面的大屏幕上映着血红色的一排大字“百日誓师,决胜高考!”。   台下是一排排地高三学生,每个班排成两列坐在小板凳上,班主任在前面站着。   但是,坐在台下的学生总低着头,因为他们把作业带出来了,正坐在小凳子上,把作业铺在大腿上,拿着笔,低垂着头颅,奋笔疾书。   少有说话的人,更少有抬头的人。   西装革履地陈康站在台上慷慨激昂地讲着,吵得陶欣艺耳朵痛,她的眉头微皱,但头不抬一下,目光也没有偏移,眼里只有题,不断写下一笔又一笔。   而陆铭和陶欣艺一样,只不过他戴了耳塞,专注地写课堂作业。   百日誓师大会主要就是给学生打鸡血,但他们已经勤奋到了极致,又何必再听旁人的“鼓励”。在他们的旁边坐着许多同学,那些同学也不抬头,也埋头做题,当然也有聊天和玩的学生。   比如林轩,她专门坐到最后一排,坐在李行舟旁边,拿着小本子和他一块下五子棋。   她觉得和李行舟下五子棋很有意思,他俩算势均力敌。但林轩和陶欣艺下五子棋时,总被欣艺碾压,好在她不服输,也能玩下来。   李行舟棋类游戏玩得比较多。在他看来,林轩的棋力不太行,但他和林轩下棋也不是为了赢,总看情况放水。   他先和林轩“鏖战”一番,再假装棋力不支,输给林轩。   林轩赢了后,会扬起明媚地笑容,却不敢看李行舟,嘟囔道:“又是三比三平,咱们继续。”   “好。”   李行舟用橡皮擦把原来下过的痕迹擦去,在不太方正地格子里轻画下对钩,装作不经意地碰到林轩温热地指尖。   不知不觉间,讲台上发言的人从校长换成了年级主任张升东,但张升东说完后,讲话的人换成了年级第一邵宗严。   邵宗严穿着全套校服,顶着寸头,带着黑框平光眼镜,拿着从网上抄来的发言稿,轻蔑地看了一眼台下的人,慷慨激昂地讲起来。   其实,他根本瞧不起周围的同学。   这么简单的题,为什么会有人不及格,因为他们太懒了吧。有时候,有同学来找他问题,他很耐心地给他们讲了,那些同学说懂了,就走了。   不过,邵宗严知道,这时候只要自己开口说一句“我给你讲完了,你复述一遍吧”,有人会答不上来。因为,他们不好意思问第二遍,而他也懒得讲第二遍。   反正,不懂的人又不是他。   天赋这个东西,他有,但那些同学们没有,教不会。   至于老师,邵宗严觉得也不怎么样。有的老师上课讲错了也注意不到,也没人说出来,好笑。那些老师不过是比他多读了几年书而已,不过尔尔。   想到这,邵宗严正好念道:“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台下还有的同学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仿佛是在感动,眼底竟然起了丝丝缕缕地希望。上次入学测验,邵宗严考了702分。这个分数,整个学校,有些人就算是学死了也考不上。   听着邵宗严机械性地念讲稿,陶欣艺的嘴角勾起了讽刺地微笑,她戳了戳陆铭的肩膀,小声说道:   “我觉得学校不该让邵宗严上去讲,应该让你上去讲。他就没有考过年级第二,讲的内容对大部分同学来说毫无意义。   他这种天赋型选手,根本不懂怎么帮助努力的人。”   陆铭沉默片刻,应声说道:   “表面上,他是年级第一,请他上去讲很正常。至于有没有用,另说。”   陶欣艺凝望着陆铭的眼眸,柔声说道:“伱从487分进步到了618分,总共涨了131分。你上去讲是合适的。高三,大家都想提分,你的学习方法肯定有可贵的地方。”   “你想让我上去讲。”   “对。”说完后,陶欣艺的眼眸低垂着,轻声说道:“算了。一般上台发言的学生,老师都会提前跟他们说。这次是没机会了,以后,有机会再说。”   陆铭点头示意,见她的嘴唇极红润,目光不由停滞了片刻。   察觉到他的目光,陶欣艺尴尬地笑着,道:“我糖吃太多了,有些上火,感觉嘴唇火辣辣的。”说着,她悄悄伸出一小节舌头,掩藏在双唇间,看不大真切:   “你看,我的舌头还起了个小泡。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吃多了酸菜鱼的缘故。”   陆铭只微微靠近,却被陶欣艺的手肘抵住了,道:   “咱们要保持物理距离,知道吧?”   “嗯。”   陆铭无声叹息,坐直,余光瞭望着天边地云彩把太阳死死压住,过滤阳光。可太阳在上,云彩在下,怎么能说云压住了太阳,只不过是暂时遮住了。   过了一会儿,太阳出来了,正好邵宗严念完了讲稿,传说中学校请来的励志讲师走上了大平台。   梳着干练地大背头,穿着紧身西装,顶着啤酒肚子的中年男子赵坤拿起话筒就说了一句:   “同学们,你们的梦想是什么?从现在开始,计时三分钟,请你们闭上眼睛仔细思考一下自己的梦想,认真思考。”   陆铭头也没抬,他带了耳塞,根本不知道台上讲了什么。   陶欣艺见陆铭没反应,学着他的样子,继续做题,心绪万千。她忍不住分神,开始不断思考自己的梦想,思考自己的梦想是什么。   可她不明白自己的梦想是什么。   人能不能没有梦想,仅仅只是想活着,能不能算梦想?   没到三分钟,只过了2分47秒,赵坤就迫不及待地讲道:“如果你想实现你的梦想,就举手!如果,你愿意为自己的梦想就举手!把自己的手高高举起!”   霎时,音箱以最大音量响起了激情版粤语《海阔天空》,枝头鸟雀扑翅惊飞。   操场上长出了密密麻麻地手,在这些手下面,有一个头长了嘴巴,嘴巴喊了一声。   “老师们,你们的梦想是什么!”   而后,台下忍不住发出如爆竹般接力炸响地爆笑,有些同学起哄着喊着“对啊,老师的梦想是什么?是什么啊!” 第143章 上台说没梦想   赵坤站在台上,显得有些局促,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脸不红心不跳地挂上“真诚”地笑,他义正言辞地应声说道:   “不用问,老师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们成才,就像你们的父母亲人一样,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们好好读书。   这个时期,伱们只管好好读书,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   台下的学生不笑了,脸色竟显得有些凝重,眸中弥漫着如大雾般的迷茫,这雾好像有些黑,又好像有些红,很难说是什么颜色,或许是看不见的色彩。   在这样的情况下,赵坤抱臂站着,用极具压迫性地眼神盯着台下的人,看见长出来手又多了几只。   台下的人除了老师们,除了陆铭和邵宗严,剩下人的心跳都不知觉地加快,热血上涌,想到了所谓激昂地青春,音箱适时响起了《怒放的生命》。   其中,心跳最快的一批人是复读班的人。   第一次高考不理想的人,有的不认命,会选择考第二次,还有的人会考第三次。他们总觉得比从前的同学晚了一步,所以面对时间的流逝会多些焦虑和恐惧。   老师们的心跳平稳不仅没有加快,还有变缓的。   所有人最初成为老师时,都渴望扛起所有孩子的未来,但这样的重量足以把人的精神压垮。毕竟,有些孩子的命运太过顽固,或许不是那些孩子懒,而是命运的枷锁捆死了他们的所有出路。   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也比不上百分之一的天赋……   不过,作为老师,不能这么说,只能说努力总会有回报。好在努力的确有回报,除了太倒霉的人,大多数人只要足够努力还是能考上620分。   只不过,足够努力,或许是拼命,长久的拼命,没几个人能做到这样拼命。   邵宗严觉得无聊,堂而皇之地把耳机塞进耳朵里,听着轻快地小情歌,闭目养神,举着他的右手。   对他来说,除理综外,撕一张卷子,也能比这个操场大多数人考得高,继续学习毫无意义,浪费时间。   最好,明天就高考。   而陆铭读完了大学,读过了研究生,还出卖时间打了几年工,对这些话毫无感觉。   重生的人清晰地知道未来会怎样,没什么好激动。   陶欣艺坐在陆铭旁边,尽管见他神色如常,但总忍不住心慌,她随大流,举起了手,还抓着陆铭的手臂,把他的手举了起来,轻声道:   “上面的老师说,有梦想的要把手举起来。大家都举了,我们也举起吧。”   “大家都举,不代表我们也要举。”   陆铭认真地看着她,轻声问道:   “欣艺的梦想是什么?我相信,你的梦想一定会实现。”   陶欣艺低垂眼眸,轻声嘟囔道:“我说了,你可不能笑我。你保证不笑我。”   “你放心,我绝对不笑。”   “那我悄悄告诉你。”   说着,陶欣艺往陆铭的旁边凑近了一点,道:“我没有梦想。或者说,我的梦想是混吃等死,开开心心的活着。这个梦想是不是很没有追求?”   “不会,我觉得很好。”   陆铭看着她的眼眸,轻声说道:“那我的梦想就是希望你开心,希望周围的人能幸福。”   陶欣艺眉头微皱,有凑过去了一些,近得能感受到陆铭的呼吸,道:“那你呢?你要为自己想想,知道吧。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能这么无私的。”   “我不无私,反而很自私。”   说着,陆铭有些不敢看欣艺的双眸,怕看见她如同纯澈地湖水,怕照出自己的卑劣。我喜欢欣艺的开端,是因为她足够喜欢我,还是因为别的。   不过,我一定没有她喜欢我那般喜欢她。   陶欣艺装作历尽千帆地的模样,沉声道:“真正无私的人,不会标榜自己的无私,反而会说自己很自私。没事,你有我。天诛地灭,诛我就行。”   突然间,天空中有颗星闪烁了一下,抬头的人看不见。若陆铭抬头,他能看见,但他没有抬头,莫名觉得周围冷了几分,眼神凝重了几分。   有重生的事打底,陆铭对誓言不由更看重了几分,郑重地说道:   “不会有这么一天。只要我活着,就不会有诛你一天。”   “嗯嗯!”陶欣艺嫣然一笑,推搡着陆铭的肩膀,道:“咱们这样很像在演偶像剧耶。我觉得最浪漫的是《泰坦尼克号》和《罗密欧与朱丽叶》。”   “下次,我们一起去看。”   “可是这些电影都是很久以前的,现在的电影院不会放映了。咱们看不成了。”说着,陶欣艺的语气有些低沉。   陆铭的眸中闪过绝对地自信,道:“以后,我开个电影院,就放《泰坦尼克号》和《罗密欧与朱丽叶》。”   陶欣艺被他的自信怔住了,尽管她家挺有钱,但她也知道赚钱很难,喃喃道:   “有种‘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感觉。我妈拼命了这么多年,每年也就只能赚七八十万。做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我爸之前也有几次差点熬不过去了。但现在他很有钱,就是老了很多。   我悄悄告诉你,我爸全黑的头发是染的。这事只有我知道,周柔也不知道。只有我知道……没必要为了钱太辛苦。   我不败家的。”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台下,陆铭和陶欣艺在音乐的掩护下,轻声说着,聊着,说着一些与学习、考好大学毫无关系地话。   有过了十几分钟,音箱里放起了《追梦赤子心》,吵得陶欣艺的心脏很想躲起来。   她捂住耳朵,无声嘟囔道:“我没有梦,不想努力追了。”   可赵坤还在大平台上讲着,主要内容不过是“你们的梦想的开端都需要考一个好大学,考上好大学后就有光明的未来。那么说,你们现在最重要的梦想是考好大学。”   然后,他又说考好大学需要高分,那么高分就和梦想死死绑定。   那些励志的成功故事从赵坤的口中说出,进到学生们的耳里,把他们的血烧起来,直至沸腾。可陶欣艺只想静静地和陆铭待在一块,和他在一块,做什么都好。   但台上的赵坤不断重复“成绩”二字,听得陶欣艺越来越烦躁,不可遏制地想到了陆铭之前说的“一定”。   正在此时,赵坤拿着话筒,大声喊道:“有没有同学愿意站到台上来,大声地喊出你的梦想是什么!喊出你理想的大学是什么!来接受全校学生的祝福!”   结果,台下没有长出一只手,让赵坤忍不住失望。   没有人想在未知的情况下打头阵,他能理解。   多年做励志演讲的经验让赵坤演出失望的样子,垂着眼眸,喊道:   “我们善水中学,有没有同学想考京北大学的!有没有同学敢站上来,对着全校同学说自己考要京大的!”   听见京大,陶欣艺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了王莹的目光。   王莹看见欣艺,嘴角勾起笑意,眸中蕴含着无限期望。或许,她真的能带出一个京大。   但是她的目光在陶欣艺看来是警告,想到她在天台上偷听到的“成绩不好就要处理”的话。陶欣艺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来,坚定地看着王老师。   此时,不只有陶欣艺一个人举了手,邵宗严也举了手。   赵坤见陶欣艺是个长相极漂亮的女生,觉得请她上来效果会更好,就指着她,道:“让我们有请这这位勇敢地女生上来。”   话音刚落,邵宗严眸中闪过一丝失望,耳畔想起了意料中的雷鸣般的掌声。   陶欣艺无助地站在掌声中央,迈着机械性的步伐,走到台上,见九百多双眼睛盯着她,大脑一片空白,想跑。   可是王老师还在等着自己的保证,她强装镇定地在面上妆点出礼貌地微笑。   赵坤习惯性地问道:“这位女同学,你的梦想是什么?”说着,他把话筒递到陶欣艺的嘴边,耐心地看着她,脸上带着鼓励的笑。   “嗯……这个……我的梦想是……额……”   陶欣艺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双手攥着校服,额前渗出汗来,耳畔似乎能听见台下同学的窃笑,心一横,眼一闭,道:“我没有梦想……对不起,我没有梦想。”   赵坤愣住了,硬着头皮轻笑两声,道:   “在你们这个年纪,迷茫很正常。考上大学后,再想也不迟。那你说一下自己想考的大学是什么?”   陶欣艺张开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全身上下都没有气力,脑海里不断盘旋着刚才发生的事。   我说我没有梦想,大家都会笑话我。   他们肯定都在笑我,笑我是个只会努力读书的“书呆子”……   等了两秒,赵坤见她没反应,拿着话筒,玩笑道:“这个女同学有些紧张,大学掌声鼓励一下!”   而后,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林轩扯着嗓子拼命喊着“欣艺加油!”,但她的声音被淹没在音乐和掌声里,陶欣艺没听见,身体不由颤抖了一下。   掌声渐渐平息,陶欣艺依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眸中蓄起了水花,   陆铭站起来,皱着眉头,看着台上,以盖住背景音乐的音量,吼着:“我的梦想比较急切,让我先说!这个誓让我先宣!” 第144章 当着全校说爱情   赵坤精神一振,朗声说道:“那请这位男同学上来宣誓吧。”   雷鸣般的掌声再次响起,可陆铭只觉得吵闹,他跨步走上大平台,打了个哈欠。赵坤上前一步,把话筒递到陆铭嘴边,道:“这位同学,你的梦想是什么?”   陆铭低眉笑着,若有所思,道:“做个有意义的人吧。”   话音刚落,他见赵坤笑僵了的脸,顿了顿,补充道:“当然,现阶段的梦想应该具体一些,考个好大学就是我的梦想。”   赵坤肯定地点头,程序性地笑着,把话筒递到陆铭手上,道:“既然如此,同学,你先宣誓吧,就给旁边的女同学打个样。”   陆铭接过话筒,看着陶欣艺的眼眸,沉声道:“我要考京大。我,要考京大!”   他的声音本不算大,只因为靠近话筒,故而传到陶欣艺耳中变成了巨响。   烈烈朝阳,向东而起,直穿云霄,正厚意地俯瞰万山之巅,光洒在少年棱角分明地侧脸,烧得陶欣艺地血沸腾起来,她走到陆铭的身边,接过话筒,道:“我和他一样,考京大。”   赵坤满意地点头,示意旁边辅助演讲地老师再送上来一个话筒,递给陆铭,道:“你们拿着话筒,去跑一圈,边跑边说‘我要考京大’,不要给自己留退路。”   听到这,陆铭眉头微皱,不是说他不敢去跑,而是他总觉得似有若无地诡异。   陶欣艺攥紧拳头,拿着话筒,看着陆铭:”我刚才有些紧张。我想玩个简单的小游戏放松一下,主持人您看行吗?“   ”什么游戏。“   赵坤听了后觉得隐隐感觉不妥,却被陶欣艺眸中的水花所震撼。他压下心头的躁意,微笑着说道:“可以,不过要注意时间。”   “好。”   陶欣艺缓步走到陆铭身边,和他保持着半臂距离,对着话筒道:“请伱和我玩三局剪刀石头布。不论输赢,就当测测咱俩的运气吧。”   陆铭略微发愣,他大体知道她想做什么,耳朵还在刺耳地音乐穿透着,嘴角上扬爽朗地笑着,浅褐色的眸子漾开了说不清地东西:   “好。”   可惜,天公不作美,天上飘起了小雨,透明无色地水被大屏幕地光染成了血红色,密密斜斜地交织在一起,像毛细血管爆开后形成的血雾。   顿时,陶欣艺地脸上就有了凉凉的感觉,很舒爽,仿佛多年的郁气将被烧为灰烬,细长地睫毛下停着晶莹地水珠。   她对着话筒,道:“剪刀、石头、布!”   这一句,她出了布,就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不同的是,陆铭也出了布。她的瞳孔颤抖着,声音显得有些沙哑,再次说道:“剪刀、石头、布!”   这次,她和他都出了剪刀。   陶欣艺不可置信地看着陆铭,红唇微开,好像在说“你不怕吗,不怕被发现吗?”。只不过,众目睽睽之下,她什么也不能问,只能在雨中比着剪刀,好像是在比“耶”,眼前的每一抹颜色将留在她的灵魂里。   有生之年,永不褪色。   陆铭俯身垂眸,对着话筒,沉声说道:“剪刀、石头、布!”   而后的一秒,就在那一秒,陶欣艺和陆铭都出了石头,站在全校同学的面前,按顺序出了“布剪刀石头”,三局平局,没有输家。   不算晴朗地天空被一道闪电划破,撕碎了沉寂,因为顺带着惊雷响了起来。   然而,几声雷鸣后雨渐渐停了,让人看不懂天的心情,雨停了。   陶欣艺站在大平台上,四肢骨骸渐渐暖了起来,可能是太阳照的,瓷白色地双颊晕染着嫣红色,她挺直脊梁,道:“那咱们开始跑吧。   台下地同学们看着他们,时不时会感慨“金童玉女”。   但是,毕竟背景音乐放着《追梦赤子心》,那嘶吼而出的歌声实在让人没法沉迷于旖旎的心思。毕竟是高台之上,老师都在,怎么会有人在这“找死”?   况且,这一男一女还在操场的塑料跑道上跑着,大家都能看见,还能听见他们喊着“我要考京大!”的话,此起彼伏。   随着一声声地“我要考京大”的声音响起,少年的热血,渴望成功的热血被点燃了。   被绑在操场铁栅栏上的100面彩旗在狂风中肆意地飘动,渐渐地,有人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仿佛这是大战前的擂鼓,而那喊“我要考京大!”的男女是绑在战旗上的祭品。   京大很难,没几个人能考上……   不过,总有些人真诚地希望他们的梦想能够实现,比如林轩、李行舟、孙华青……甚至还有邵宗严。   即便是陆铭在这种情况下跑了一圈,心跳都忍不住加速,在巨大背景音乐衬托下,他喊得很大声,像是嘶吼,将经年地郁气宣泄出来,化作这场打鸡血大会的一部分,成为天幕下、操场上蠕动地血肉。   停步后的那几秒,陆铭只觉得难以言说地亢奋,随之而来的是恐惧和空虚,甚至生出愿意学死的信念。   他的余光瞥见欣艺正扶着腿小声喘息着,额前渗出细密地汗珠。   而赵坤走下来,示意他们还话筒。   陆铭走过去,拿过欣艺地话筒,连带着自己的话筒一并还给赵坤,配合着欣艺地速度朝三班所在的位置走去,少年的背听得笔直,好似不死地铁松。   又走了七八步,他的眼睛不由酸痛起来,时不时还有些刺痛,痛得他的血渐渐凉了。   目前,陆铭每天平均只睡5个小时,如果不是他正当年,正是身板最硬的时候,否则真不一定能熬得过去。   不能再努力了,再努力就太伤身。   当他俩走到三班附近时,如雷鸣般的掌声响起了,赵孟鹏带头喊了一嗓子“陆神!陶神!并肩京大!”   他的脸上充斥着真挚地笑,眼底还有敬佩。   尽管,赵孟鹏连六百八十分都没考上过,但他也想考京大,只他不敢当着全校的面说。三班的同学喊了起来,王莹皱着眉头吼道:“安静,保持纪律!”   她虽是这样讲,但脸上总压不住得意,走过去拍着他俩的肩膀,道:   “老师相信你们,加油!” 第145章 选京大还是华大,有人没想过吗?   陶欣艺看着王老师的目光,心里不由起了丝丝缕缕地愧疚,但这么抹愧疚很快被坚定替代。她相信自己一定会考出让师长满意的成绩,脸上露出了张扬而肆意地笑:“谢谢老师!”   王莹眉眼似月牙般弯,眸中是抹不去地喜悦:   “加油啊。你们两个人状态都不错,只要保持下去,京大不是那么遥不可及。”   “嗯。”   陆铭点头示意,眉宇间写满了桀骜,眸中彰显着绝对地自信,让王莹感慨。她教书这么多年,还真没遇见像陆铭这么自信的人。   少年人的自信往往虚浮,活在校园象牙塔里,脆弱得难经风霜。   但对成年人而言,自信就更少有了,在社会上活几年大都能意识到自己的平庸。即便是世人眼中的佼佼者,也不会这么自信,多的是从容和温润。   只有孩童才这般自信,不知天地广阔,认为自己看见的就是全世界。   王莹看着陆铭,出言提醒道:“自信是好,但不要盲目自信。你要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好,我知道。”陆铭下意识地回应着,尽管他不明白王莹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见状,王莹的眉宇渐渐松弛下来,玩笑着问道:   “你口袋里有糖吗?有的话,分我点怎么样。伱不知道,你们秦老师拿着那袋棉花糖在办公室笑咧了。孟老师也有,他还说和陈老师的结婚的时候没请你,可惜。不过,他们给整个年级的学生都发了喜糖。   没有就算了。”   陆铭从口袋里摸出三颗薄荷糖放到王莹手上,道:“我随身带着。”   “我吃……”陶欣艺说完后,心虚地补充道:“我吃糖上火了,您一下子别吃太多。免得和我一样。”   “不会。”   王莹把糖放进口袋里,并不打算吃,她主要想把这东西当个纪念品。等高考结束后,许多的学生,这辈子都不会回来看她一眼,明明当时自己和他们的关系很好……谁知道呢?   最近,她看着办公室挂着的高考倒计时,就算是吃得再清淡,也上火了。   况且,这次开学测验,班上没几个人数学考好了,她不免有些自责,认为是自己的问题。   当然,在午夜梦回的时候,王莹也会骂两句数学教研主任和出题老师,这种偏难怪的题除了为难学生外,有什么意义。   但班上有二十七个同学没及格是不争的事实,故而王莹上课时总忍不住把音量拔高、再拔高,怕孩子们睡着了。   这般想着,王莹轻咳两声,喉咙似刀割的痛,沉默着不说话,转身走到三班最前面,注视着前方”,脊梁算得上宽阔。   其实,她只有158cm,91斤。   陶欣艺听着王老师沙哑地声线,鼻子一酸,走回座位继续写题。或许,在表面上,她能为三班做的最大贡献就是以一己之力把平均分拉高三分。   班级平均分高对王老师有好处……   耳畔喧嚣不断,低头做题的人不再关心。或许是陆铭和陶欣艺两个人喊出来的效果太好,之后还有个人要上去说要考京大,有两个人说要考华大。   说要考京大的是一班的邵宗严(开学测验总分702分),说要考华大是十一班的陈思诺(开学测验总分665分)和八班的何定轩(开学测验总分629分)。   听着他们的宣誓,孙华青(开学测验总分512分)苦涩地戳了戳刘子健的手臂,感慨道: 89好,后来变成了112。   现在,我能考上重本就烧高香了,至少要考上大学……”   刘子健(开学测验总分597分)看着孙华青认真地说道:“加油!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对,加油!快做题吧!”   孙华青的眼眸在烈阳下熠熠生辉,尽管脸上的痘印很明显,还有些坑坑洼洼红印,但比之前严重爆痘好了很多。   熬夜就会长痘,不熬夜就少学了几个小时,她选择长痘。   在队伍末尾,林轩(开学测验总分623分)提笔在草稿纸上画了笑脸,还在笑脸上分花了个太阳,轻声说道:“京大我是考不上了,但是我能考到京大附近,也不错啦!我就是京大得不到的女子。   我吃不到葡萄,就是酸的。”   李行舟(开学测验587分)提笔在她画下地笑脸旁也画了个笑脸,仰头看着灿烂地繁星,朗声说道: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世上的事那么多,每个人的天赋不同。”   “我知道啦。”   说着,林轩凑到李行舟耳畔,轻声说道:“我希望以后能写出有意义的文字,成为个小作家。当然,我知道很难。这个梦想,我只告诉了你和欣艺。我爸妈想让我选金融,但我想选中文。   你不准告诉别人。”   李行舟眸中闪过一丝遗憾,道:“其实,我原来的梦想是当个飞行员。”他的眼眸低垂,咽下后面的话“但被广告牌砸过后,我留有后遗症,比如韧带旧伤、身上的疤痕太多……根本过不了体检”。   见他沉默,林轩好奇地追问道:   “然后呢?我觉得开飞机可帅啦。这个梦想真好!”   “对。但是,我最近理综和数学都进步不少,我更想参与飞机的研发与制造。或许有一天,我参与制造的飞机能上天。   哪怕我只做了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林轩拍着他的手臂,娇声道:“那我把这些都写下来,给你修书立传!感觉这样好帅啊!”   金色地阳光点亮她璀璨地眼眸,林轩轻声念道:“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写得真好,我借过来念一念,也好。”   千米之上,或许有几架飞机驰过,机长不是李行舟,但有未必不是李行舟。   少年的梦同风而起,直上云霄,那是无知和澄澈地欲望,催着他们不停奔跑,长大,然后失去些什么。林轩这样想着,也这般写着,却觉得这样的字句有些矫揉造作,好在真诚。   几阵风吹过,王莹的喉咙更痛了几分,似乎还能品尝出些许血腥味,额前渗出冷汗。 第146章 为了你好   敢上台宣誓的大多有个响亮的梦想——考名校。   喊考“华京”最有气势,再次是589、112之类的,恍若是一些有名的重本也不错。唯有六班的一个名叫孙宁(开学测验412分)的长相秀丽、画着淡妆地女生上台喊要考上大学,考上一本。   孙宁拿着话筒喊道:“我要考上一本。虽然,我之前没有好好学,但是我以后会努力的,会加倍努力!”   台下大部分人都不认识她,但雷鸣般的掌声照常响起,让她的眼眶不由红了几分。   一时间,孙宁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仿佛从前的她已然死去,往后的她将不惜一切代价提高成绩,嘴角肆意地上扬。   当掌声停止后,她局促地把话筒还给主持人赵坤,脊梁微弯,垂着眼眸下台。   他们都说要考名校,只有我说想要考大学……   所谓“理想”中的大学,就和这些大学的录取分数线一样,“高低贵贱”直白得极了,孙宁只是想着就觉得自己比邵宗严一类人矮了一截。   初中时,她和邵宗严是同桌,那时候他们还算得上朋友。   那时候,邵宗严的作业全是抄的,可他依旧是全班第一。而她像邵宗严一样玩,连格都及不了。算了,他考他的京大,我考我的一本,以后也见不着了吧。   坐在人群中的邵宗严看见孙宁有些愧疚,但这抹愧疚很快烟消云散。   当愿意上台的宣誓的同学都喊过后,赵坤表情肃穆地看着大家,看着坐在人群中的邵宗严起身。他拿着话筒缓步走上大平台,右手握拳悬于耳侧,朗声说道:   “请大家跟着我一起宣誓,誓词如下。   我(邵宗严)以青春的名义宣誓:奋战百天,惜时如金,亮剑六月,书写无悔青春!”   而后凌乱而恳切地宣誓声不断响起,甚至还能听见几声嘶吼,恍若是陆铭也能听见胸膛中传来心跳声。   他忽地想起了高考后铺满教室地板地写着题的纸,垃圾桶里塞满的试卷……   他忽地想起了毕业后同学聚会来的人越来越少,甚至有些人从没来过,仿佛消失在人世间。毕业后,陆铭只在同学耳中听说过陶欣艺的事情。   但唯一有关陶欣艺的事,只有她暗恋一个人好多年,然后失败了。   宣誓声就像烟花般,炸响,陆铭转身看着欣艺,神色微动,心脏仿佛被钢针扎进去的疼:“毕业后,你会参加同学聚会吗?”   陶欣艺茫然地看着他,大声喊道:“你说什么,大声点,我没听清!”   “我是说‘毕业后,你会参加同学聚会吗’!”   “会啊,肯定会去的呀。”陶欣艺低垂眼眸藏了一缕不舍,道:“毕业后,我们班的同学都会四散在各地,除了同学聚会就没什么机会见了。我肯定会去的。”   听到这,陆铭的手指发麻,耳畔地喧嚣开始褪去,眼神显得呆愣,他把话从喉咙里挤出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毕业十年,伱一次同学聚会都没去过,会是什么原因?”   “一次都没去过。你说的是我吗?”   陶欣艺抱臂思考着,言语间带着她自己也没觉察到的哀伤:   “那我可能是想躲起来吧,或者我死了。但是,我死了,大家应该会知道。这个问题的问法就会改变。那我应该是藏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悄悄活着……”   正在这时,台上的赵坤突然拿着话筒大喊一句。   “我们要相信爱的力量!”   陶欣艺顺势灿烂地笑着,娇声喊道:“我们要相信爱的力量!虽然有些傻,但这话没错。你怎么突然做这样的假设?”   “就是,突然这样想。”   陆铭的语气难得低沉,认真地说道:“如果,你遇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定要告诉我,不要自己藏在心里。”   “我……我有自己的小秘密,不能告诉你。”   说着,陶欣艺委屈地皱眉,小声嘟囔道:“而且,你还不是有小秘密没告诉我。而且,你还觉得不告诉我是为了我好对吧。我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   周围太吵,陆铭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台上的赵坤还拿着话筒嚎着爱的力量、激情四溢地嚎着鸡汤小故事。   陆铭无声叹气,说道:“我尊重你的秘密。遇见不好的事,一定告诉我,哪怕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也要告诉我。”   陶欣艺茫然地点头,继续低头写题。   整场百日誓师大会大概进行了三个小时,赵坤一个人连续喊了进两个小时,说得他口干舌燥,但见台下那些顶着黑眼圈地学生变得亢奋,便觉得自己的奋斗有了意义。   然后,各班同学有序退场,音箱里的音乐还在放着,台上空无一人。   而赵坤则跟着相关老师去学校财务处拿他做励志演讲的尾款,嗓子隐隐作痛。   在返回教室的路程中,三班的学生最为安静,连队列也格外整齐,而为首带路的王莹脸色苍白,喉咙疼得说不出话来,呼吸间都伴着血腥味,整个人一阵阵地发冷。   好在这次学生乖,不用她大声喊来管纪律。   当百日誓师大会进行到尾声时,沈蔷注意到了王老师脸色不好,所以用传纸条的方法把这事告诉了全班同学,让大家“老实点”。   回到教室后,全年级就数三班最安静,没老师看着也安静,大家都静静地上自习。   而王莹回到办公室量了体温——正好39.4度。   她请了半天假去医院挂水,晚上回来继续上班。早春的天气多变,从医院出来时,天空飘起了毛毛雨,王莹没带伞。但因只是小雨,她打了个车淋着雨回了学校,忘记了吃晚饭。   王莹一走到三班门口,学生们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怎么样了,身体好些了没。王莹笑着说没事,只是小感冒而已。   陶欣艺站在不远处见王老师的手上有针孔,就知道她没说实话,可能是为了“她们好吧,善意的谎言”。   这般想着,陶欣艺又想到了王老师今天没布置作业,却没想过去提醒她。 第147章 忘记布置作业了   稍微招呼两句后,王莹就回办公室判卷子,期间没人提醒她没布置作业。   高三的作业本来就足够多了,老师没布置作业,正好有时间针对自己的薄弱点查漏补缺。更何况,大家都在关心王老师,此时提出没布置作业,不合时宜。   故而,即便是数学课代表沈蔷也没提醒王老师,同时也无人提醒沈蔷。   刚开完百日誓师大会,晚自习时高三年级的走廊过道似坟场一般的寂静,翻页声让人想起纸钱燃烧时细碎地“噼啪”声。   王莹坐在办公室里,披着微湿地衣裳身体一阵阵地发冷,她一手端着泡着枸杞地保温杯喝水,另一只手拿着红笔,俯身低头判卷子,呼吸发烫。   改到一半,她忽然发现有道大题给几个学生判错了,就只能返工。   比着答案改卷子是一件极无聊地事,是重复劳动。遇见字写得极差地学生,王莹不能不改,她只能耐着性子,猜这些学生到底写的是什么。   或许是因为病了,她只觉得委屈,趴在办公桌上休息,打算睡一会。   我强调了这么多次,让他们把字写好一些,怎么还是这个烂字啊!高考阅卷老师不可能像我这样认认真真给他们看,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猜!   木质办公桌很硬,王莹把试卷铺在下面好让自己睡得舒服些,缓缓合上双眼,体温不知不觉地升高。   悠扬地下课铃声惊醒了王莹,她身子一抖,见还有十七张试卷没改完,就坐在办公桌上继续改试卷。   她真的不想把卷子带回去改……   改了八张试卷后,王莹吃了几颗感冒药,继续改,但速度越发慢了。十七张试卷,她改了二十一分钟,改到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都走了。   她强打起精神站起来,竟有种飘飘欲仙地感觉,每一步都像踩在云里,脑子嗡嗡作响。   看来,我明天还得再请一天假。   王莹拿着改完的试卷,走到教室里见住读生正专注地上最后一节晚自习,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把试卷放到沈蔷桌上,沙哑道:“等下课,你把住读生的试卷发了。走读生已经走了,他们的试卷,明天早上再发。”   “好。”   沈蔷听见王老师声音都变了,不禁道:“莹姐,您还好吗?我能做些什么吗?”   王莹鼻子一酸,道:“我没事,你们能做的就是好好学习。不过,我明天估计得请一天假,作业的话就做《名师讲堂》P89-93。”   而后,她松了一口气,缓步走出教室。   当她走到长坡时,隐约看见前面有一男一女并肩走着,靠的极近,尽管没有牵手,但明眼人都知道他们在谈恋爱。   王莹眉头一皱,加快脚步想走过去用眼神警告一下那对小情侣。   当她快步超过那对小情侣,回头一看,那对小情侣正是陆铭和陶欣艺。霎时,她心脏似被保鲜膜层层包裹,跳不起来,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无力地虚声道:“你们两个,在学校要注意一点。知道吗?”   陶欣艺僵住了,见王老师嘴唇呈现死白色,道:“您还好吗?”   “我能有什么事。感冒而已。伱们两个啊,真的要保持物理距离!”王莹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恐惧他们的感情人尽皆知,害怕到时候不可收拾:“没有什么比前途更重要。你们心里要有数。”   陆铭微微点头,听王莹声音虚浮,心头一紧:“您看要不咱们一块走一段怎么样。反正顺路。”   而后,陶欣艺赶忙补充:“顺路走一段。”   这时候,陆铭已然知道了欣艺早就知道王老师盯上了他们,只是从前假装不知道。但在此时此刻,那件事已经不重要了。   “行吧。”王莹把手提包递给陆铭,又往前缓步走去,道:“正好你帮我拿着,等不顺路地时候还给我……你们不嫌我走得慢就好。”   这般说着,她想起了中午下课铃时,学生们拼命跑到食堂的样子。   王莹抬起头,见月挂中天,被一圈淡黄色的光圈定,光圈被浓烈地黑包裹着,身旁深绿色地藤蔓上开着迎春花,随风轻颤。   突然,她发现自己闻不见花香,身体下意识地往前走去,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陆铭一把抓住王莹的手臂,把她拉住,才让她没有摔下去。而陶欣艺赶忙走上前去,见王老师双眼紧闭、喘着粗气。   “王老师!王老师!”   陶欣艺重复喊着,接过陆铭的书包,把王莹扶到陆铭背上。   而后,二人合力把王莹送到医院。期间,王莹醒过一次,对着他们说“谢谢啊,麻烦了”。在赶去医院地路上,陆铭只觉得难言地愧疚。   在他的印象里,重生前,王莹没有在高三病倒,这或许是我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吧。   而陶欣艺则在后悔,为什么在学校的时候没多关心王老师一点,满心想着自己的成绩,想着考高分,想着不要浪费时间!   深夜,医院很亮,亮着死白色地光,温度计显示王莹烧到了40.2度,查血后显示她有低血糖和贫血。   病房里,王莹躺在床上,手上扎着针,她有五瓶液要输。   陆铭和陶欣艺坐在旁边趁着病房里的灯光写作业。   待到晚上10点17分,王莹清醒过来,她看着旁边写题的陆铭和陶欣艺,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沙哑地说道:“你俩回家吧。明天还要上学,早点回去,早点休息。我给我老公打个电话,让他来陪我就行。”   陶欣艺轻声问道:“嗯。那我们要不再陪你一阵?”   “不用,现在很晚了。都到了医院,我感觉好多了。早点回去。”王莹板着脸说着,当着他俩地面给老公打了个电话,让他赶过来。   见状,陆铭点头说好,给她倒了杯热水放在旁边的柜子上。   陶欣艺虽然还想再陪一会儿,但王莹一直催她走,她也不好继续留着,免得让王老师费神,跟在陆铭起身往外走。   当她走到病房门口时,王莹赶忙说道:   “我今天忘记布置作业了。这样,你们回去在班级群里说一声。今天就做《名师讲堂》第89页,我少布置点。” 第148章 卢美卿的疑心病   “好。我知道了。”   说完后,陶欣艺轻手轻脚地把病房门关上,跟着陆铭走出医院,走到马路旁,鼻前萦绕着汽车尾气,勾住他是指尖,道:   “老师知道了,好像也没怎样。对不起。上次王老师把你叫上天台的时候,我偷听了。但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怕你不开心。   不过,伱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这么久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陆铭表情一僵,反手握住她的手,眼眸微垂,道:“最开始,我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后来,我给忘了。”   “不对!”   陶欣艺瞪圆双眸,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觉得我不够坚强对吧!我听到老师知道了会害怕对吧!虽然,我真的会害怕,也很胆小,但我绝对不会退缩的!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一起面对。你不要一个人顶知道吗?”   “我……好。以后,我都会告诉你。别生气了,大小姐。”   陆铭俯身低头凝望着她绯红地眼尾,道:“是我想错了,以后不会了。那你以后有事也别藏在心里。”   “哦。”   陶欣艺没有看他,低头看着脚边地水洼折射出月亮地光芒,小心翼翼地问道:“上次,你在天台最后说了‘一定’,是什么一定?你答应王老师什么了?”   尽管这事才过去几天,但陆铭也不可能记得每一句话,他皱眉沉思,无奈地道:   “你突然问我,我还真想不起来。但你放心,我答应的绝对不是和咱俩分开有关的事。”   听到这,陶欣艺悬了几天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医院,打了个哈欠。   毕竟很晚了,他俩没再说些什么,便分开各自回家了。   晚上11点13分,孟若华刚想拨通王莹的电话时,耳畔传来了开门地声音,抬眼看见儿子回来了,长舒一口气,道:   “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我给你打电话,发现你手机放在家里。我给李行舟打过电话,他说你老早就走了。”   陆铭走进家门,把书包放下后,说起了送王老师去医院的事,隐去了欣艺的部分。   听完后,孟若华不由感慨了几句聊表关心,但她最关心的还是王莹病了谁来“负责”儿子的学习,高三换老师还是麻烦。   还是希望王老师早日回到她的工作岗位。   而后,孟若华让陆铭回房间学习,而她关了电视回房间睡觉。   晚上11点24分,陶欣艺推开家门,见家里漆黑一片,或许母亲还没回来。她无声喘息,换了鞋回房间学习,耳畔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然而,当她伸手把玄关处地灯打开后,只见母亲双手撑着二楼地栏杆俯身着自己,脸上没有表情。   “妈,您怎么不开灯?”   卢美卿避而不答,咄咄逼人地质问道:“你怎么这么晚回来?去哪了?”   “王老师病了。我回来时正好碰到王老师。我送王老师去医院了。”陶欣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个在法庭上接受审讯地嫌疑犯。   “是吗?”   卢美卿的眸中闪过一丝怀疑,道:“只有你一个人送她去医院?”   陶欣艺迟疑了两秒,看着母亲,坦然道:“还有其他同学。我们一起把王老师送到医院的。”   听见我们二字,卢美卿下意识认为是三个人或三个人以上,神色缓和了些,但心里隐约觉得不对,道:“哪几个人?”   “我、林轩,还有陆铭。”   “那个陆铭啊。哪天,我跟王老师聊一下,让你别和那种人当同桌,最好给你换个女同桌。”   陶欣艺抿嘴不语,上楼,走到母亲身边,道:“妈,陆铭是哪种人?”   “没有教养,不懂礼貌,成绩还不好。你少和他来往。”卢美卿发出“啧”一声,凝视着女儿,语重心长地道:“现在高三,正是关键时刻,你要加油啊。”   陶欣艺垂眸,微微低头看着木质地板,嘴角勾起自嘲地笑:   “我知道。陆铭现在的成绩在620分左右,他还能往上涨。我坐在他旁边,被他学习的劲头感染,或多或少也进步了几分。”   卢美卿没说什么,转身进房间睡觉,明天还得上班,真累。   或许是周围太安静,也或许是太无聊,卢美卿想起了欣艺小时候的样子,那时候女儿常粘着自己说话,但如今却变了。在我面前,女儿就像一个假人……   可我刚才提起陆铭的时候,女儿居然反问我。   卢美卿不禁想到上学期开家长会的情景,想到“陆铭为了欣艺”和自己顶嘴,想到上次和泉明去接女儿时陆铭也在。   她翻身起床走到女儿的房间前,直接推门进去,见女儿正在写作业,很满意。   陶欣艺放下笔,抬眼,看着母亲道:“妈,您还有什么事吗?”   “我在想,那个陆铭是不是暗恋你。”卢美卿似笑非笑地看着女儿,用开玩笑的语气,道:“我们欣艺肯定不会想谈恋爱。如果是真的,你告诉我,我让王莹给你调座位。”   陶欣艺瞳孔收缩,掷地有声地道:“我发誓,陆铭不可能暗恋我。您别乱想,我暗恋他还差不多。”   卢美卿以为女儿在开玩笑,语重心长地道:“你就是太单纯了。有事跟妈妈说,你只要专心学习就好。”   说着,卢美卿走过去伸手想摸女儿的头,但被女儿躲开了,余光瞥见女儿桌上摆着三颗西瓜糖:   “糖吃多了不好。我记得你最近上火了,就别吃了。”   “好。”陶欣艺说着赶快把糖攥紧放进抽屉里,疏离地道:“妈,我要继续写题了。现在很晚了,您要不回去睡觉。晚睡对皮肤不好。”   卢美卿沉默片刻,转身走了,心脏仿佛被挖空了一片,闭眼陷入黑暗,只剩下荒凉。   等母亲离开后,陶欣艺拿出一颗西瓜糖放进嘴里,上火的舌头有些发烫。原本,她只打算把西瓜糖放在桌前看一看,但现在不知怎地很想吃一颗。   那糖是陆铭给她的。   次日下午,三班迎来了新的数学老师,班主任由陈韵秀暂代,王莹躺在医院挂水。 第149章 老师,他在上面   53岁的李俊成正在带初一两个班的数学,被学校安排去帮王莹带两周的课。   实话说,他也带过高三毕业班,但那是六年前的事了,看着一双双打瞌睡地眼睛,他也没精神去唤醒他们。   有了王莹的教案,代课也不算难,照着念就行,语气平淡。   现在每节数学课都在复习,枯燥得要命,况且李俊成讲课的语音语调真的完全没有起伏,平稳得像死水一般,催得陶欣艺的眼睛不断地打架。   不止是她一个人打瞌睡,班上的其他同学也差不多。   陆铭的太阳穴抹了厚厚几层风油精,虽然困,但不至于睡着,还能做题。至于李俊成在讲什么,他不关心。   当然,陆铭也曾认真听过李俊成讲课,但听得他差点睡着。   他每天就睡五个小时左右,听李俊成略小、没有起伏、毫无感情的念数字和字符,实在扛不住。   而坐在前排地林轩一边抬头听李俊成讲课,一边疯狂打哈欠。   她开学数学就考了92分,实在不敢按自己的节奏学了。寒假,她是按自己的节奏学的,结果就考了92分。   虽说题出的有问题,但这其中未必没有她自己的责任。   这般想着,林轩用手撑着脑袋听,余光瞥见旁边赵孟鹏竟然坐着睡着了,好像还在小声打鼾。林轩强忍笑意,凑到赵孟鹏耳畔轻声道:“困了就站起来!”   赵孟鹏猛地睁眼,站起来,茫然地看着讲台上的李俊成,尴尬地挠头。   李俊成绷着脸,看着赵孟鹏,语气平静地说道:“你站起来干嘛?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没有。我腿抽了一下。”说完后,赵孟鹏试探着李俊成的反应,缓缓坐下,无奈地瞅了一眼林轩。   李俊成没再追究,照着教案继续念下去。   被林轩一吓,赵孟鹏困意全无,端坐着认真听讲,竟成了班上看起来听课最认真的几个学生,引得李俊成几次侧目。   因为送王老师去医院耽搁了两个小时,陶欣艺昨天三点钟才睡,就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实在太困了。   她不断打着哈欠,闭上眼睛,趴在桌上睡着了,手上还攥着笔。   李俊成见状眉头一皱,然后继续讲题。   而陆铭知道欣艺昨天睡得很晚,便由着她沉沉睡去,即便是下课铃声也没把她叫醒。下课铃一响,李俊成就拿着开学测验地成绩单走到陶欣艺的桌前,指背重敲两下她的桌面。   陶欣艺惺忪转醒,忙道:“李老师好。”   “你叫什么名字?”   “陶欣艺。”   李俊成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开始翻看三班开学测验的成绩单,但他反复翻了两三遍都没找到她的名字。他下意识地排除了陶欣艺排在班级前十名的可能。   在旁的陆铭轻声说道:“她在上面,最上面。”   李俊成视线上移,见陶欣艺的名字旁边的序号为1,不由尴尬地笑了,事前准备好的训斥也说不出口来。他仔细地浏览了陶欣艺的各科成绩,见数学只考了126分,方满意地说道:   “你开学测验数学才考126分,太拖后腿。我记得邵宗严数学考了147分。如果伱的数学有147分,那总分就有704分,就是年级第一。   数学还有提升空间,要下功夫啊。”   陶欣艺点头说好,但却提不起什么斗志。   不是她不努力,而是她没那么聪明,有的题就不是给她出的,努力也没有用。见状,李俊成没再说什么,迈步离去,跟沈蔷说了家庭作业就走了。   在他走后,三班的教室里倒了一大片,有十几个人趴在桌上睡觉,有十几个人正在和瞌睡虫战斗,剩下十几个精神的人或许是因为大量的风油精和咖啡。   几天后,三班学生依旧没有适应李俊成的讲课方式,上课睡觉的问题越来越严重。   当然,李俊成的讲课方式在初中没有太大的问题,毕竟初中生没那么缺觉,除了一些沉迷“娱乐”的孩子。   他也知道上高中这样讲有问题,但是他教了这么多年书,对讲课内容实在提不起兴趣。   而且,这个班他只是暂代,费那么大精力教好了也不会多一块钱,中规中矩不出错就行。但上课时听见学生们此起彼伏的哈欠声,李俊成依旧觉得心痛,他放下教案,自嘲地道:   “我讲课就这么催眠。”   台下一片寂静,数学课代表沈蔷不想让老师这么尬在讲台上,应声道:“不是。我们打瞌睡是因为太困了,晚上睡得晚,太困了。”   李俊成轻叹一口气:   “那这样,这节课我就不讲了,今天晚上没有数学作业。现在,你们就趴着睡会儿,我看还有个二十多分钟能睡。不要回话,保持安静,大家低调一点。”   话音刚落,李俊成就收到了几十份感激的眼神,他走过去把教室门关上,回到讲台上坐着发呆。   没多久,三班教室里就响起了呼噜声和均匀的呼吸声,当然还有同学写题的“莎莎”声。不是每个人在休息时间都会休息,比如孙华青就不休息。   她想要弯道超车。   陶欣艺刚喝了咖啡,一点困意都没有,只觉得头晕,或者说是头痛,她拿着笔机械性地写题,习惯性的思考。题做多了,她只要看两眼就知道这题大概考啥,解题思路是哪个方向的。   重复着,写下每一个数字,渐渐地灵魂从肉体抽离,留下血肉动着。   教室上方摆着红得醒目的高考倒计时——距高考:93天。   在她的旁边,陆铭正趴在桌上,睡死过去,太阳穴上还涂着厚厚几层风油精,轻声打鼾。陶欣艺写两道题,就悄悄看陆铭一眼,就像偷吃糖的孩子,悄悄喜悦。   下课铃响,陆铭被惊醒,睁眼就看见欣艺正嘴角上扬、看着自己,道:“你没睡?”   “我不困。”   陶欣艺红唇微嘟,轻哼一声,委屈地道:“早知道能睡觉,我就不喝那杯咖啡了。算了,多做两道题也是好的。”   她停顿两秒后,认真地看着他,轻声问道:“原来,你有没有暗恋过谁?” 第150章 再扣十分   陆铭脱口而出道:“从不暗恋。喜欢就直说,我不会藏在心里。”   闻言,陶欣艺的眸中不由闪过一丝喜意,她纤长地手指划过眉间,嘴角微微上扬,在纸条写下“我只喜欢过你,你也只喜欢过我。”。   然后她把纸条递给陆铭,低下头做题,丝丝缕缕地甜意缠绕着,在空气中蔓延。   陆铭看着纸条,停滞片刻,把纸条放进笔袋里,继续做题。   高三的日子理所当然地被试卷塞满,但数学试卷格外地少。王莹不在,李俊成就按初中生的学习强度给他们布置作业。   数学留的空余时间没有成为他们的休息时间,只因其他课的老师会布置更多的作业占满,没有一天能幸免。   不仅如此,课间拖堂的情况越发严重了。   往往一个老师站在还没走,另一老师就站在教室门口等着了,所谓十分钟的课间无限逼近于零。好在,上厕所的时间还是有的。   临时班主任陈韵秀虽然知道这种情况存在,却选择默许,她自己也很喜欢拖堂。   下课铃声响,老师们的职责就尽了,趁着课间多讲几分钟完全是因为责任心。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只是为了学生好,仅此而已。   在安全的校园里,充满了爱,充满了所有人对高三学子的期待。   他们只需要考上好大学就好了,考上好大学只需要努力就好了,只要别玩就行了,其他所有的事都是次要的。   陆铭坐在教室里,写完一张张的试卷,不会的题越来越少,手碰到试卷,眼睛看到题,自然而然就动了起来,没什么别的想法,专注地做题。   只不过,每写完一张试卷,需要摸出一张新试卷。   在这期间,他难得喘上一口气,会意识到灵魂的抽离,抬眼看见教室上方的高考倒计时,短暂地空虚。   做这些有什么意义?   当崭新的试卷重新摆到桌前,陆铭不再想这些,继续做题。他大体算了一下,学到极限就考个138分。如果他能猜对最后一道选择题的话,能考上142分。   至于剩下的几分,他真心没法在三个月内啃下来。   即便是他把剩下所有时间都耗在上面,最后也未必会做,反而会牺牲掉其他所有科目。故而,陆铭的计划高考数学考到138分就行。   那么语文就成了他提分的重中之重,三个月,语文怎么也要考上120分,否则京大跟他没关系。   目前,他的理综已经能考上250分,接下来他的目标就是把理综提高到270分以上。   物理压轴题可以适当放弃答案分,毕竟三四个方程联立解起来太浪费时间。但化学和生物哪道题都不能放过。   化学的选择题只要多练,差不多就是那几个考点,能解决。   较难的就是实验部分的计算,但只要心态放平,不算难,能解决。   理综考生物最难的点不在题上,而在没时间做。如果先做物理,物理一难,做生物的时间铁定不够。陆铭把生物教材全背了下来,又选择最先做生物。   如今,他的生物没有提升空间。   一般情况下,陆铭每三天自己动笔写一次英语作业,其他的时候抄。至于生物,他两天写一次生物作业,其他的时候抄。   细数每个科目,除语文以外,其他科目他最多提高十几分。   但语文,陆铭的基数太低,也就100分左右徘徊,考到极致的林轩能拿到138分左右。整个高三,林轩语文最高拿过141分。   当然,语文140分以上,甚至是130分以上,陆铭不敢想。   这个学科要考高分得看数年的积累,他没有积累,所以从不妄想。但他从现在开始积累做题技巧,到时候能拿多少分就看缘分了。   距离高考仅剩89天的中午,陆铭去老师办公室咨询秦雅。   秦雅得知陆铭的来意后,嘴上勾起似有若无地笑,悠悠道:“我们语文这个豆芽学科,也有被重视的一天呐。你们总有个误区,总觉得语文不好提分就不管,然后也不肯下功夫。   语文不好提分是针对考到120分以上的学生的。”   她拿出一沓语文试卷递给陆铭,有把答案递给他,道:“伱帮我一起改会儿卷子,改40分钟就行。40分钟个小时,你大概能明白一点,然后我再跟你说。”   “行。”   陆铭从旁边搬来塑料椅坐在秦雅对面,开始批卷子——二班的语文试卷。   秦雅坐在对面改三班的语文试卷,时不时抬起头,叮嘱道:“改严点,不要放水。那些字写得丑的,认不到的,就判错。”   “好。”   陆铭微微点头,先改选择题,然后再改大题。实话说,语文总共13道选择题,错得多的能错8道,错的少的就错一两道。   这张试卷他也做过,选择错了四道,还有进步空间。   选择题好改,也就“A、B、C、D”四个题,难的是大题。有的同学不分点答题——对此,陆铭觉得匪夷所思。   高三了,怎么还有人不分点答题,好在就一两个人。   还有同学,分点答题是分了,但是一句话分一个点,跟没分差不多。即便是分点答题也存在不写关键词,没有的套话写一堆的情况。   陆铭只得耐着性子,一个点一个点给他们找。   或许是因为他没有改语文试卷的经验,每道主观题,他都需要看个两三遍确认没有遗漏才肯给分。当他看见有些字写得和他一样“漂亮”的同学,只觉得头痛,有的字实在是猜不出来,只能判错。   正在改陆铭试卷的秦雅抬起头,见他表情微妙,意味深长地笑了,低头继续改试卷。   陆铭看见朱白露的试卷,只觉得头皮发麻,那些字都缺笔少划,显然是练过的狂草。   尽管,那些字看着很漂亮,但是陆铭认不到,难以辨别。   无奈下,陆铭比着答案,把朱白露的主观题猜了五遍,猜她写没写关键词。最后,陆铭给朱白露判了118分。   秦雅见陆铭正在改朱白露的试卷,问道:“她得了多少分。”   “118。她写的是狂草,要不您重新改一遍?我可能看不准。”陆铭说着,把她的试卷递给秦雅。   秦雅接过朱白露的试卷,把原本的118分改成108分,道:   “帮我把朱白露叫到办公室。” 第151章 把教材吃了,跟你姓!   “行。”   陆铭想到朱白露习惯性地感到厌烦,但面上没表露出什么,在走廊上被风一吹就什么感觉都没了。他走进二班,走到正在和朋友们攀谈的朱白露旁边,道:“秦老师叫你过去一趟。”   正和朋友们谈论防晒霜的朱白露眸中余着得意的神色,回眸看见来人是陆铭后,脸上的笑烟消云散,轻声道:“知道了。”   她见陆铭刻意跟自己保持距离,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烧起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快步往办公室走去。   但朱白露没走几步,就停下脚步,转身看陆铭走向自己:“秦姐叫我去办公室干嘛?你知道为什么吗?”   陆铭微微皱眉,他大概知道秦雅为什么这么做。   但99%的把握不是100%,陆铭不急不缓地走着,随口道:“具体的,我不清楚,只能猜测。再走两步就到了,早知道几秒没什么意义。”   朱白露微微点头,往前走着,后悔主动找陆铭搭话。   过了一个寒假,她都快淡忘这个人了,即便是在走廊上看见也会假装没看见。在百日誓师大会时,朱白露看见陆铭上台宣誓,心里暗自希望他考不上京大。   于此同时,她希望所有上台宣誓要考京大或华大的人都失败,因为她考不上京大。   我考不上的大学,最好我身边的人没人能考上。   青白色地宽皮圈绑着朱白露的高马尾,校服白衬衫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九分紧身牛仔裤把她细长笔直的腿绷紧,美目流转,眸中尽是肆意和狂妄。   校裤太过宽大,很丑,朱白露不喜欢。   好在学校只在周一检查校服,其他时候穿半套校服也行。   我长得漂亮,成绩也很好,还有许多朋友,还有许多男生的喜欢。   这般想着,她走到进办公室,以为秦雅是找她报作业,或者夸她作文写的好之类的。   秦雅板着脸看着朱白露,把试卷递给她,道:“你看看吧。”   朱白露接过试卷一看,见试卷上有红笔写下的分数为“108”分,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锁,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您是不是加错分了。”   这般说着,她快速的把陆铭标在每个题旁边的小分加起来,道:“您加错了,我是118。但我怎么可能考118,怎么会这么低。”   朱白露眉头紧锁,这主观题的分太低了,根本不可能。   其实,这张试卷她是抄的网上的答案,只有作文是自己写的。当然,她也不敢全抄,大概抄了个130分以上的水平,怎么可能只有108分。   朱白露想着她的语文已经没有提升空间了,就想着节省学语文的时间,去补一下她的数学。   秦雅看着旁边的陆铭道:   “118是陆铭给伱改的,他根本不认识你写了什么,全靠猜。如果,他不去猜,你主观题顶天就十几分,根本认不到。原来,我就跟你说过这个问题了,让你写行书。这次又是狂草交上来!”   朱白露下意识顶嘴道:“晚上作业多,写行书太慢,我觉得写草书比较快。高考,我肯定写行书。而且,陆铭认不到草书是他的事,您认得到我的字。难道我的字不好看?”   “好看,就是看不懂。”   说完,秦雅抽出陆铭的试卷递给朱白露,道:“他的字丑是丑,好歹一笔一划写清楚了。分点答题写的也很规范,虽然没有答对。但是,他这张试卷在高考肯定比你的狂草试卷考得高。   你现在说你高考的时候不写草书,但是你一紧张行书自然就转化成草书了,这样不行啊。”   听见秦雅把自己的字和陆铭的字比,朱白露不由瞪了陆铭一眼,道:   “他认不到草书是他的事,高考阅卷老师认识就行。我草书也是练过的。语文老师应该都认识。”   秦雅皱着眉道:   “不是每个老师都认识草书。当语文老师,就不能写草书,即便认识也不是每个字都认识。而且,高考阅卷场上还有研究生和大学生,他们虽然不改作文,但会改主观题。   你觉得他们能认识吗?”   见老师不耐,朱白露虽然不服,但也没继续顶嘴,不情不愿地说道:“谢谢老师。我下次注意。”   秦雅知道她没听进去,对着陆铭道:“你看着她的字,什么感觉?直说就行。”   陆铭沉吟片刻:“可以说霸气?也可以说浮躁。看久了感觉很烦。”   “对,就是这个感觉。”   秦雅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是我教的学生里,字写的最好的几个。但是,试卷改久了,我会累,你的字需要我仔细辨别。不要主动增加改卷老师的负担。高考阅卷场很紧张,每个老师要改几千份,他们本来就很烦了,没心情欣赏你的书法。   以后,不要再写草书,否则我让你重写。”   听到这,朱白露也知道老师是为了自己好,但就觉得陆铭在旁边,自己要认怂就很没面子,死鸭子嘴硬,沉默着。   秦雅长叹一声,站起来看着她的脸,仔细一瞧,道:   “把你脸上的东西洗了。高三,你有空化妆,没有空把字一笔一划写工整吗?”   被老师戳穿自己化妆的事实,朱白露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低声嘟囔道:“我五分钟就化完了。”   旁边的陆铭感觉很尴尬,只得放空大脑发呆。秦雅看着陆铭,感慨道:“他就很好,说他有问题马上就改了。你又和我犟什么啊,我能害你吗?”   说完后,秦雅轻叹数声:“这个问题,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改不改随你,把试卷抱回去发。”   朱白露赶忙道:“老师我错了,我这次一定改,谢谢您!我只是有些不甘心。草书,我练了很久。”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秦雅摆摆手,示意朱白露把试卷抱着,无力感渐渐爬满心头。有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讲得她就快吐了,但学生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说了跟白说一样。   那我这么费心,只气了自己,有什么意义!   “您别生气,我一定改。”   朱白露说着,把试卷抱到手上又补了一句:“等会,我就把妆洗掉。”   朱白露走后,秦雅的气没卸掉,黑着脸看着陆铭,道:“我现在情绪不好。等会说话可能有些冲,你别放在心上。   你现在知道补语文了,早些时候干嘛去了!还说考京大,以你现在的语文成绩,要能考上京大,我把教材吃了,跟你姓!” 第152章 践踏老师二字   陆铭在一旁站着,阳光透过半透明的纱制窗帘洒在他的侧脸,棕色地瞳孔被映亮。他恳切地说道:“过去的时间无可挽回,我即便再忏悔也没有用。现在,我是真心的想把语文学好……”   “行了。”   秦雅不耐烦地打断他,继续道:“你说是没有用的,得付出行动。还好你没等高考结束后才想学语文,现在还来得及。我们做老师的,只要你们愿意学,就会尽全力帮助伱们。”   说着,她拿出一本练习册递给陆铭:“我给你们发的专项练习都是从这里印的,你拿去做。答案在后面,自己对一下。这本练习册答案解析写的挺好。实在看不懂,就来问我。”   陆铭接过练习册,认真地道:“谢谢。”   “对了,为了节省时间,你做主观题的时候写两个关键词就行,没必要写完整。做完后,多看多想。差不多就这些,你先做着,看看效果,遇见问题再调整。”   而后,秦雅把批完的三班的试卷递给陆铭,道:“抱回去发了。”   “好。”   等陆铭回到教室,已经快要午休了,他找了两个同学帮他一起发试卷,索性在响铃前发完了。午休是13:00—14:00,有一个小时,陆铭选择学40分钟,最后睡20分钟。   13:00—13:30,教室里的灯不会全关,会留一半。   这段时间,陆铭会选择做数学作业。到了13:30以后,教室里的灯全关了,要不是他坐在窗边,还能蹭漏进来的阳光,否则真就没有一点亮。   当然,也有打着小电筒学习的同学。   这时候,陆铭翻出秦雅给的练习册翻看起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到了13:52分,孙华青依旧没睡,她端坐着写题,时而抬头看着身边熟睡的同学,暗道“醒时何必久睡,死后自可长眠”。   然后,她放下笔,趴在课桌上,闭上双眼,稍稍放空大脑打算休息几分钟。   因为她真的快困死了……   即便很困,孙华青却睡不着,脑子不停的转,却不是思考。   是的,孙华青很清楚这不是思考,而是拼命想睡着造成的疲倦地清醒,似乎有白线缠绕着神经,让她疼。   过了74秒,孙华青睁眼看着教室前方挂着的钟表,知道又浪费了一分多钟,然后继续趴着睡觉。   14:00到了,灰白色的音箱响起了刺耳的铃声,放着《追梦赤子心》,劣质的广播声让一些歌词显得越发激动,比如说“就算鲜血洒满了怀抱,继续跑,带着赤子的骄傲……”   为什么会有鲜血洒满怀抱?   学校这么安全的地方,怎么会让学生流血?坐在教室里连汗都不需要流,怎么会这样?鲜血洒满怀抱,应该是受伤了吧,那为什么不去医院反而还要继续跑?   跑去死吗!   孙华青不明白,但她也不顾得想那么多,全班同学都开始唱这首歌醒瞌睡,她也扯着嗓子唱起来,唱到“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纵情燃烧”时,热泪盈眶,感动。   站在她身后的陶欣艺娥眉微皱,闭着眼睛打瞌睡,小声唱着这歌,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   歌词里的攀岩到高山太累,学习也不是自愿的,她就想找个地方看花开。   在她旁边的陆铭正翻看着秦雅给的练习册,耳朵里塞了浅蓝色的耳塞,正看着散文阅读,感觉到似有若无的美,但不太懂,可能多看会懂。   广播唱了十分钟左右,唱得疲倦的人好似精神了些,就程序性的停了。   陈韵秀站在教室后面观察着,见学生们还算“精神”,并且没有学生不守规矩,就满意的走了,脚步声“哒哒”响起淹没在了郎朗书声中。   郎朗书声从声后传来,也从对面教室传来。14:10—14:25,应校领导要求学生们会自由的读一些知识点来醒瞌睡。   本来是要求默读,后来不知是哪个班起了头,这事就又变成“比哪个班嗓门大”大赛了。   到了这时候,陆铭的耳塞也不顶用,他只得加入了这场大赛,朗读起《蜀道难》来。因为,下午的语文课要求默写《蜀道难》。   写不出来的学生要把原文抄三遍,再去办公室重新默写。   重新默写不过的话,就需要把原文抄十遍,然后第二天去办公室重新默写。   故此,大部分同学都在第一遍成功,极少数同学写不过,会默写第二次。偶尔有一两个默写第三遍的同学,只需一次这样的经历,下次就不会写不过。   读着读着,吵嚷着,就又上课了。   当李俊成带着悠闲的笑走进教室时,班上同学神色顿时轻松不少。上他的课,完全感受不到高三的紧迫感——或许是因为他慢悠悠的语速。   李俊成环视台下的学生,见还有人打瞌睡,轻声道:   “你们是想睡觉后上自习,还是想睡觉后上课?”   而后,大家异口同声地答道:“上自习!”那声音极整齐,就像提前排练好了一般。同时,他们的眼神又透露出一丝似有若无地轻蔑。   李俊成的眸中透露出麻木地光彩,他的身子佝偻了几分,转身把教室门关上,道:   “那大家先睡20分钟,然后我布置点作业,大家上自习。”   话音刚落,班上睡倒一大片,还有十几个学生挺直脊梁继续做题,只有李俊成坐在讲台上无事可做,不断咀嚼着重复的时光,熬退休。   当了几十年老师,他已经看不见大富大贵的希望了,家里也没什么事,就这样吧。   若做个严厉的老师,负不必要的责,反而会迎来学生的厌恶,即便有几个良心发现的学生会感激自己,但大部分的时光都是被讨厌着。   钱也不会多一分,我又何必。   况且,高三的孩子真的很困啊,我强行给他们灌知识点未必是好。   在外巡查的年级主任张升东晃悠到三班门口,把关紧的教室门推开一条小缝,他的目光从缝隙里钻进去,只见学生们都在睡觉,而所谓的老师坐在讲台上发呆,全然没有上课的样子。   这不合学校的规矩! 第153章 反正没法开除我   见状,李俊成缓步走下讲台,缓步走到张升东身旁,低声说道:“咱俩出去说。”   张升东没应声,跟着李俊成走出教室,轻瞥了他一眼,道:“成哥,上课让学生睡觉不太好吧。毕竟,他们在高三啊。”   今年,张升东才49岁,叫52岁的李俊成一声“成哥”理所当然。   而且,张升东刚来善水中学的时候和李俊成一块搭过班子,也当过竞争对手,也交往过一段时间。空荡荡的走廊上,被太阳光照亮,暖暖的光落在李俊成阴着的脸上,他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道:   “你是觉得我上课不负责任了?那我问你,怎样才算是负责任?   他们现在能睡着,还不是因为太困。我声带做过手术,抑扬顿挫的课已经讲不来了,他们听着困,效果也差。还不如不听课,直接睡觉养养精神。   觉得我教的差,就换掉我,也可以。”   张升东赶忙亲热地说道:“老哥,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嘛。但你上课时间让学生们睡觉,看着说不过去啊。”   “升东,我记得原来娃娃们上课没有这么困。”   说着,李俊成皱紧眉头,脸上的沟壑就像被揉皱后展开的纸,喉结处的长疤扭曲成蜈蚣状,和慈祥毫无关系。   他长满老皮的眼眶圈着极有神的眼睛,那双眼睛见证过几十万个学生从这个学校毕业。   这双眼睛睁盯着张升东……一动不动。   张升东被看得有些发毛,道:“学校安排的时间上保证了学生的睡眠。理论上,他们每天能睡七八个小时。”   “理论上。伱也说了是理论上。”   李俊成扫了他一眼,看向三班的教室门,仿佛要透过木门看见里面的学生,无奈地道:“有本事你跟我打个赌。就赌三班的第一,那个叫陶欣艺的小姑娘,每天睡几个小时。我猜不到六个小时。”   “我不赌。赌这个没有意义。”   张升东紧锁眉头,认真地道:“如果,他们成绩下降了,你会愧疚吗?”   “我,仁至义尽。”   李俊成冷漠地说着,心里却被有似蚂蚁爬的痒,低声说道:“张老师,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回去了。”   张升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想到他年轻时的模样,无声叹气,转身走了。   好在王莹就请了两周的病假,快回来了。   这时候再找一个新的代课老师把李俊成替换掉,意义不大。自从李俊成声带做过手术后,讲课就是这样死眠死眠的样子,学校也没法开了他。   李俊成推门走进教室,见陶欣艺正趴在桌上睡觉,而坐在她旁边的男生坐得笔直,正在刷题。他缓步走到陆铭身后,轻声问道:   “怎么不睡觉?”   “中午睡过了。”   “睡了多久?”   “二十分钟。”陆铭淡淡地说着,尽管正看着李俊成没动笔,但是他的脑子里还在想题。其实,没有睡到二十分钟,刨去入睡的时间,真正睡着的也就14分钟。   李俊成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到讲台上,继续坐着,看着表。   等二十分钟一到,他就清了清嗓子,拍着黑板道:“起来了,睡太久容易睡懵。”然后,他提笔在黑板上写下“家庭作业:《名师讲堂》P102-103”。   他布置的作业不多,大概一个小时就能写完。   陆铭抬头看了一眼黑板,拿出《名师讲堂》开始做,握笔的手有些僵。   陶欣艺趴在桌上不肯起来,惺忪睁眼,心里堵着气。   哎,没睡着,又浪费了二十分钟,早知道不睡了,还能多写两道题。她戳了戳陆铭的手臂,道:“那啥,你有什么方法能治失眠吗?我又没睡着。”   陆铭停笔,沉默着没回答。   重生前,他也饱受失眠的困扰,那时候就喝酒,喝晕了就睡着了。   重生后,他就不失眠了,多年的酒瘾说没就没。   可他总不能让欣艺在教室来两口啤的、白的吧。   见他不回答,陶欣艺轻声道:“不会你也失眠吧。那咱俩真是熊猫熬夜侠了。哎,我要不买点安眠药来吃。”   “不行,是药三分毒。”   陆铭的语气很严肃,他想到了她吃药喜欢过量的坏习惯,板着脸继续说道:“不能吃药。药吃多了,就有了抗药性,还会有药物依赖。”   “这样啊。”   陶欣艺神色怏怏地瞥着陆铭凌厉的眉峰,伸手描摹他的轮廓,低声喃喃道:“我有时候会梦见考试。本来白天考试就够烦了,晚上还梦见考试,可累死我了。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不梦见考试啊。   做题,做吐了。”   “这样,周末带你出去放松一下。想去哪?”   陆铭低头看着她,道:“去看电影怎么样?最近,《画皮2》上映了,当个放松的电影看还行。”   听见看电影,陶欣艺双颊绯红,在纸条上写下一段话。   【看电影是约会才做的事情,是约会啊!那我要穿裙子吗?你喜欢什么样式的裙子?】   陆铭从欣艺手上接过纸条一看,哑然一笑,在纸条旁落笔回复。   【那我们之前去图书馆,不算约会吗?】   “当然不算,那样一点都不浪漫。那就是学习。”   陶欣艺娇声说着,凑到他耳畔道:“你喜欢什么款式的裙子?我有许多裙子,各种颜色的都齐全。”   因她无知无觉靠得太近,陆铭能感觉到她的鼻息,低头能看见她白皙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再往下就是校服衬衫的衣领。   “什么款式的都好。你穿都漂亮,各种都能试试。”   “哼,你就嘴上说得好听。”   然而,陶欣艺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好似泡在橙子汽水里的吸管,快乐得冒泡。好在现在是春天,最近天气在16度左右,穿裙子不算太冷,可以忍受。   “那我们周六下午去看电影,知道吧。”   说完,陶欣艺就喜滋滋地写题,眸中有了期望,时间的流逝有了意义。   周六下午,天气不好,太阳躲在云里不肯出来,厚实的云铺满了湛蓝色的天,偶有大风起。陆铭出门前带了把大黑伞,穿着清爽的白衬衫和牛仔裤。   陶欣艺站在商场门口,被风吹得瑟瑟发抖。   因为,她只穿了条米白色的碎花长裙,站在商场的门口,似棵小白杨,站的笔直,脚上踩着有3cm跟的小皮靴,蕾丝边缠绕在她白皙地脚踝,脸上漾开丝丝缕缕地甜意,面如姑射,双眸含情。   尽管陶欣艺和陆铭约的是下午两点见,但她总是想来早一点,就提前了四十分钟。   期待催得她只顾着往外看,希望早点在人群中看见陆铭,从未想过转身。   在她身后,陶霄带着一个女人、三个小孩进了商场,和她在同一个画面里分开,仿佛从未待在一块。 第154章 要不我送你   下午1点45分,陆铭赶到了商场附近。   原定的见面时间是下午两点整,陆铭没想到欣艺会提前四十分钟到,他习惯性地只提前了十五分钟。   当陆铭走到商场一百米五十外的时候,陶欣艺就发现了他,赶忙拿出小镜子端详了着自己的形象,见嘴唇冻得发白,就拿出冰莓红的唇釉涂了涂,直至双唇红润。   她打了个哆嗦,深呼吸,提着鹅黄色的帆布包,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陆铭。   穿着长裙,打扮精致的欣艺和周围的人像生活在了两个季节,让她格外惹眼,陆铭正站在人群中环视周围的大楼,在他看见商场之前,耳畔传来了欣艺的声音。   “喂!我在这里!”   陶欣艺站在一棵枝繁叶茂地榕树下,枝条垂在她身侧,随风轻晃。微风不忘吹得少女的裙摆似水纹层层漾开,青丝缠绕着划过她白皙的面颊,晃了陆铭的眼,只觉得春花绽放莫过于此。   他快步走到她身边,下意识道:“你提前到了?”   “我也才到的,咱俩是不是很有缘分呐。”   “那确实,正好都提前了十几分钟吧。”陆铭说着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浅蓝色皮圈上,继续道:“你穿这点不冷吗?”   尽管欣艺这样很美,但是周围人来人往,就她一个人穿裙子。旁边还有女生穿毛衣的,就算不是毛衣也是长袖长裤。   天气不太晴朗,这冷风瑟瑟地吹,陶欣艺真的快冷死了,但面上不露分毫,道:   “怎么会冷?我一点都不冷,还觉得有些热。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漂亮?”   陆铭俯身垂眸看着她,见她灰色的双眸压不住得意的神采、眼角微弯,道:“没见过比你更漂亮的人。伱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   凡涉及到“最”字,总会有心理因素的影响。   陶欣艺虽觉得自己漂亮,但也没自负到“天下第一美”的程度,嘴角止不住上扬,娇声说道:“你不要太谄媚了。我喜欢实事求是,不喜欢阿谀奉承。你真的没有见过比我更漂亮的人吗?”   陆铭一本正经地说道:“没有。”   在这样的氛围下,在陆铭的女朋友滤镜加持下,他是真的没见过比欣艺更漂亮的人。   陶欣艺不好意思的点头,拉住陆铭的手,道:“那我勉为其难相信你。”漂亮是应该的,我出门前足足照了一个多小时镜子,现在快冷死了,好在陆铭的手暖和。   当欣艺指尖的冰凉传到陆铭手上,他微微愣神,牵着她往商场走去,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喜欢逛街买衣服吗?”   “我能逛很久的。”   “没事。我有耐心,陪你逛一天也行。”   陶欣艺扬起明媚地笑脸,娇声道:“你说的哦。上次,林轩和我一起出来逛街,她说她脚都走断了。但我觉得还好嘛,也没走多久。我悄悄告诉你,把轩轩约出来逛街可难了。她嫌我逛得久……   等我们看完电影后,就逛街吧。”   “好。”   说完后,风吹得急了些,陆铭加快了脚步,拉着她走进了商场。   商场里虽没有开暖气,但是毕竟在室内,温度比外面高了些,陶欣艺感觉没那么冷了,松了一口气。   为了早点开始逛街,陶欣艺的目光锁定五楼电影院,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走快点能多产点热,就没那么冷了。   而后,陆铭买了两张2点25分开始放映的《画皮2》的电影票,又买了两大杯可乐,和一大桶爆米花。   陶欣艺抱着爆米花,以极缓慢的速度吃着,她舌头上火了吃着疼。   但是,她不说,因为爆米花甜,好吃。   陆铭知道最后吃完整桶爆米花的艰巨任务会落在自己身上,好在爆米花只是看着多,其实不占胃里的地方。   等待让时间变得漫长,陶欣艺四处打量着,看见旁边有几座抓娃娃机,移不开眼。   长这么大,她还没抓到过。   抓娃娃花的钱够她买几十个娃娃了。算了,人的抓娃娃技术不会在短时间内飞跃,陶欣艺这般做着心里建设,然后恋恋不舍地移开眼。   陆铭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道:“想抓?”   “算了,我抓不到的。”   “没事,抓着玩也行,反正现在有时间。别的不说,币管够。”陆铭神色淡然地说着。尽管,他对娃娃毫无兴趣,但是架不住女生喜欢,故而他在抓娃娃机上花了不少钱。   陶欣艺抓着他的手臂,尴尬地说道:“我长这么大,还没抓到过的。要不你帮我抓?”   “我也没抓到过。”陆铭扶额笑道,略感尴尬。   陆铭觉得花钱去练这东西,不明智,故而他也不具有把娃娃夹上来的能力。   听到他这般讲,陶欣艺心中突然涌现出万丈“豪情”,握着他的手,道:“勤能补拙,只要我一直练,就能学会,不能放弃。等我学会了,我教你抓。去给我买币吧!”   “好。”   陆铭估算着时间,花了两百块买了一小筐币,够她抓个几十次。陶欣艺从他手上接过游戏币,眸中燃气斗志,看见“弹药”充足,满意地点头。   她站在抓娃娃机前,看着玻璃窗内的小棕熊,谨慎地投了两个币进去。   然后伴着幼稚的音乐响起,陶欣艺开始了她的战斗,她仔细观察,选定位置一拍,让机械钳下落把小棕熊夹起来,但在距离出口几厘米的位置,小棕熊掉了下来。   这预示着她的失败。   陶欣艺尴尬地笑着,低声喃喃道:“我再来一次。”   自从往复循环,小棕熊不断地上升下落,却总夹不出来。在她旁边站在一个小女孩,看着才7、8岁大小,也在夹娃娃。   但那个小女孩从未失手,用了16个币夹了8次,全中!她的爷爷提着一大袋娃娃,暗道“家里装不下来”,苦笑着。   陶欣艺用看天才的眼神看着旁边的小女孩,眸中满是羡慕。   小女孩觉察到了欣艺的目光,见欣艺长得漂亮,甜甜一笑,道:   “要不,我送你一个娃娃?” 第155章 陶霄 陆铭并排坐   陶欣艺惊喜地说道:“真的,谢谢你!要不,你帮我抓吧,我这些币都给你,只要伱能帮我抓出这个小棕熊就行,我只要两个。”   “好的。”   小女孩从欣艺的手上接过那框币,目光平静地看着夹娃娃机,开始夹娃娃。每一次音乐响起,都有一个小棕熊被夹出。   或许是陆铭那筐币太多,那个娃娃机里的所有小棕熊都被夹了出来,塞满一大袋。   最后,小女孩的爷爷左手提着一大袋装着小棕熊、右手提着一大袋装着玲娜贝尔,步履蹒跚地跟上孙女,走进影院买了两张《喜洋洋与灰太狼》真人大电影的票。   陶欣艺把爆米花递给陆铭,自己抱着两个小棕熊,轻声说道:“现在,咱们有两个熊,你一个,我一个,就当咱俩的定情信物了。等会咱俩分开的时候,我再把小熊给你。   现在,我先抱着。”   “行。”   见时间差不多了,他俩就入场了。因为天气冷的缘故,影院内部开了暖气,让陶欣艺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中午12点48分,她就从家里出发了,满打满算冻了两个小时,四肢骨骸都要冻僵了。   当瑰丽魔幻地画面在大屏幕上出现,陶欣艺咬着吸管却忘了吸可乐,聚精会神地看电影。这个电影,陆铭重生前看过,知道大体剧情,再看一遍,没什么感觉。   随着剧情的推进,男主霍心和女主小唯、公主之间的关系越发混乱,把陶欣艺看迷糊了。   她既觉得公主痴心,又觉得狐妖小唯也很痴心,但男主霍心好像也没做错什么。他只不过同时爱上了两个女人,也被两个女人爱着……   中途,影院回荡起了小唯的一句话。   “世上有人爱你情愿为你去死吗?”   陶欣艺悄悄看了一眼陆铭,握紧了他的手,欲言又止。她知道陆铭喜欢她,或许说得上爱,但未必会为了她去死。   当然,陶欣艺也不希望陆铭死,她希望陆铭好好活着。   她不需要陆铭为了她死。   如果有一天,他们两个人只能有一个人活着,陶欣艺希望这个人是陆铭。所以,她愿意为了陆铭死……   最后,男主霍心在公主和小唯之间选择了公主,那小唯怎么办?   当小唯死的时候,陶欣艺的眼泪无声滑落,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她轻声问陆铭:“你以后会喜欢上其他女生吗?然后,就不喜欢我了。”   “不会。”   陆铭习惯性地回答着,大概知道为什么她会这样问。   早知如此,他不会选这个电影。   陶欣艺若有所思的点头,凝望着他的眼睛,道:“不管以后怎样,我们现在在一起就好。就算以后变了,但此时此刻的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就好。”   陆铭感觉到她又胡思乱想了些什么,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朗声说道:   “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那等会给我买新裙子。”陶欣艺轻声说着。毕竟,他们还在影院里,大声说话会打扰到旁边的人。   陆铭微微皱眉,试探性地问道:“要不要买点外套,或者裤子。晚上很冷。”   听到这,陶欣艺双颊染红,她知道自己暴露了,轻声说道:   “女生爱美起来是不会冷的。不过,晚上肯定很冷,我还是买点吧。万一下雨了,就更冷了。”   正常电影两个多小时,等他们从影院出来是差不多已经到了下午5点,正好四楼扶梯左侧有一家“九江酸菜鱼”馆子,他俩本着就近原则,就在那儿解决了晚饭。   在等餐的空档,陶欣艺把还剩大半的爆米花推到陆铭眼前,娇声说道:“吃掉。”   陆铭苦笑着,无声叹息,抓了一把爆米花塞进嘴里嚼着,吃完后就又抓了一大把放进嘴里嚼,道:“下次,咱们买中桶,大桶太多了。”   “嗯嗯。”   陶欣艺捻起一个爆米花放进嘴里,上火的舌头红彤彤地,感觉又烫又麻,小心翼翼地问道:“每次,我吃不完就给你吃。你会不会生气啊?你吃这么多爆米花会上火吗?”   “我不生气,我又不挑食,吃什么都差不多。”   说着,陆铭瞳孔微缩,见她双唇红得极、微肿,道:“你上火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没告诉你啊?”陶欣艺张开嘴,露出一小节红肿的舌头,又马上缩回去,轻声说道:“我上火了,舌头真的烫死了。哎,糖吃多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爆米花往嘴里送。   陆铭伸手夺过她指尖捻着的爆米花,沉声道:“我知道你不想浪费。但你上火了,这爆米花都我吃。要不咱换家清淡的店,别吃酸菜鱼了。你不是上火吗?”   陶欣艺睁大双眼,坐到陆铭旁边,双手扒在他的手臂上,道:“我想吃啊。不过就是几口辣辣的鱼而已,我还奈何不了它?   就两口没事。以毒攻毒!”   陆铭微微皱眉,劝道:“上火了还吃辣的,可能会长口腔溃疡。等你好了,咱们再吃酸菜鱼。”   “不行。”   陶欣艺红唇微嘟,心神一动,凑过去飞速亲了一下陆铭的左脸,在他的眉眼下方留下浅红色的唇印,低声说道:“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上学的时候吃酸菜鱼,每次都要赶着回去,都吃尽兴。   这次是我们第一次……约会,要尽兴一点。”   陆铭偏头俯身凝望着她一开一合的红唇,哑声说道:“尽兴。怎样?”   “嗯?”陶欣艺眸中闪过一丝茫然,见陆铭目光极具侵略性,手从他的手臂上弹起来,支支吾吾地说道:“有道是:好事多磨。有道是:发乎情,止乎于礼。还有……   只我放火,不许你点灯!”   说完后,陶欣艺蜻蜓点水似的吻他的左脸,在刚才的唇印旁又留下一个新的唇印,给陆铭上了“风流浪子妆”,赶忙起身想坐到对面去。   然而,陆铭握紧她的左手不放,道:“我什么时候能点灯?”   “等高考以后,你就能点了。”   “好。”   陆铭吐出一口浊气,缓缓松手,抓起一大把爆米花送进嘴里,咬牙切齿地吃着,心火烧得他很热。   此刻,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脸上顶着两个唇印。   上菜的服务员看着陆铭意味深长地笑了,然后又冲着陶欣艺笑了笑。陶欣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但双唇紧闭不想告诉陆铭。   而后,在吃酸菜鱼的过程中,陆铭发现有些路过的客人总多看他几眼。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脸上会有两个唇印。   吃完酸菜鱼,陶欣艺想到一会走在路上人更多,她还是得尊重陆铭的意愿的,就娇声问道:“你是我男朋友,我亲就亲了,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意见。”   “那……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男朋友,你有意见吗?”   “我没什么意见。怎么突然问这个?”陆铭隐约觉察出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这时一对情侣路过他们的餐桌,不约而同地停下来看了陆铭一眼。陆铭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解地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陶欣艺心慌地说道:“没有,你脸上又不会开出花来。”   尽管,她表现的很心虚,但陆铭没有丝毫怀疑,他相信欣艺。陆铭轻叹一声,玩笑道:“那可能他们也没看我,我自恋了些。”   陶欣艺起身牵着陆铭去结账,然后又挽着他的手臂开始一层层的逛街。   这时,他们在四楼,陶霄一行人在二楼……   或许是因为郎才女貌,或许是因为金童玉女,也或许是因为陆铭脸上的唇印,他们走在路上回头率达到了百分之百。   陆铭没多想,他想着是因为欣艺。   毕竟美女的回头率都格外高,正常的。   而陶欣艺只在刚开始紧张了一会儿,后面就沉浸在逛街买衣服的喜悦里,浑然忘了陆铭脸上的唇印。   她满心想着“这么多衣服,我到底要带哪些回家?”   陶欣艺充满幸福感地把整个四楼逛了两圈,然后走进装横精致的女装店,在每一个货架前仔细挑选起来。   起初,陆铭还能陪着她一块逛。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欣艺能在一个货架前转四五圈,把他头都转晕了。陆铭是真心觉得无聊,月光黄和茉莉黄的裙子在他眼中没太大的区别,没法二选一。   当然,“月光黄”和“茉莉黄”是他刚从欣艺那学的。   后来,陆铭陪着欣艺走进一家新的女装店,会找个显眼的地方坐着,放空大脑闭目养神,等着欣艺拿着七八件衣服问他“你觉得哪件好看?”。   一般情况下,陶欣艺知道陆铭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但她还是想去问问。   虽然美给自己看很好,但“女为悦己者容”也没什么错。   晚上8点36分,陆铭女装店内的软凳上坐着,想着脸上的唇印,心中百感交集。女装店里最不缺镜子,他就算不刻意照,但逛了这么久也发现了。   欣艺假装不知道唇印,让我顶着走,可能有玩心在,也可能是因为“安全感”吧。   我又不是脸皮薄的人,既然她开心,我就当不知道……   正在这时,一个看起来很是儒雅的中年男人坐在陆铭旁边——那人正是陶欣艺的父亲陶霄。   陶霄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陆铭,见他脸上顶着两个唇印,暗自感慨“年轻人呐。他估计和我一样,都是陪对象逛街,真累……” 第156章 我女儿不可能谈恋爱!   尽管陆铭和陶霄并排坐着,但他们并未交流,只有余光能看见对方。   对面的镜子正好映出陆铭脸上的唇印,在眉骨下方,浅红刺眼,他正偏头看向欣艺所在的方向。此时,陶欣艺拿着一件玫瑰色长裙,站在落地前比划着。   可惜,三个试衣间都满了,她只能等等。   试衣间的大门是米白色,外部还有几个挂钩,不远处有两个女服务员站着。陶欣艺眼看着试衣间大门缓缓打开,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目光没了温度。   穿着浅蓝色法式纯色衬衫的周柔推开试衣间的门,看见她老公前妻的女儿,脸色一僵,但很快就笑了出来,温柔地笑着,道:“欣艺高三了,也来逛街?还打扮得这么……认真,穿裙子。”   “关你什么事。”   陶欣艺眉头一皱,跨步进了试衣间,反手锁门,无力地瘫坐在软凳上,旁边的镜子映出她灰白的脸色,她无声笑着,瞳孔颤抖压着恐惧。   或许,我爸也在这家店……   他可能陪周柔逛街吧?不过,周柔也可能是自己来的,说不好。陶欣艺深呼吸两分钟,就换上了新裙子,在白炽灯光下站在镜前,端详着自己精致的脸。   最安全的办法就是躲在试衣间里,不出来。   但她凭什么躲周柔,凭什么!   陶欣艺整理好表情推开试衣间的大门,见周柔拿着一件白色的裙子递给自己。陶欣艺没有动作,道:“想干嘛?”   “我看这衣服挺适合你的,去试试。”   周柔说着抓住机会拉近与陶欣艺的距离,确认她脸上画了淡妆,意味深长地笑了。   所以说,他女儿是来约会了,高三早恋,真有出息啊。   陶欣艺皱着眉,冷漠地说道:“你没资格在我面前笑。让开。”说着,她瞥了一眼周柔,跨步走出试衣间,把试过的裙子递给旁边的服务员,道:“我不要了。麻烦您放回原位吧。”   此时,周柔正站在她身后看着,沉默着,期待着一会儿会发生些什么。   陶欣艺缓步走着,小心地靠近陆铭坐着的圆凳,却在陆铭身旁看见了父亲的侧脸,心脏骤停。此刻,周柔迈着得意的步伐走到陶欣艺身边,拍了拍她的背,道:   “伱爸在那,你的弟弟们正在儿童区玩。一会儿,跟我们去吃夜宵?”   “不用,你们自己去吧。”   说着,陶欣艺偏头死死的盯着周柔,笑了。今天真不应该穿裙子,大冷天穿裙子逛商场只能是约会。周柔大概率是发现了。   陶欣艺瞳孔微缩,轻声说道:“我不去。”   “好。”说完,周柔缓步走向陶霄,提高声调喊道:“陶哥,我逛好了,没什么要买的了。回家吧。”   陶霄转头,看见周柔笑得很开心,在她后面是一个穿裙子少女的背影,他松了一口气,缓步往外走,示意周柔跟上。   陶欣艺背对着他们,不敢转身,她在等“大厦倾倒”,在等“父亲的愤怒”。   然而,陆铭见欣艺整个人绷直、站在原地,走过去牵住她的手,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走吧。”   陶欣艺鼓起勇气转身只见到父亲的背影,她拉住陆铭往反方向走去,周围的一切在她眼前消失,仿佛身在只有陆铭的孤岛,心跳声砸得耳膜生疼。   踩着高跟鞋的周柔快步追上陶霄,挽住他的手臂,娇声道:“你等等我。怎么急着走?”   “定轩才8岁,他看不住两个弟弟。我们答应过孩子两个小时就去接他们。你老说再逛一会儿,现在已经超了三分钟。”   陶霄不满地看了一眼周柔,加快脚步。   “不是还有工作人员嘛。他们又没有表,迟到几分钟没事。”周柔挽着他的手臂,亲昵地说着,暗道:“如果不碰见你女儿,不会迟到。”   她赶忙转头看了一眼,见陶欣艺还没脱离实现,见陶欣艺还挽着一个男生的手,拉着陶霄转身,道:“我刚刚看见一个女生的侧脸很像欣艺,刚像跟你说,但想到去接孩子就忘了。   你看她是不是很像欣艺?”   陶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皱着眉,道:“我女儿今年高三,她不会早恋。”   “那可能是长得像吧。”   周柔不甘地说着,她更想陶霄自己发现这件事。否则,从自己口中说出来跟告黑状一样,还可能被迁怒。   “长得像?你看清楚了吗?”   陶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了,隐约觉得那个女生很像自己的女儿,尽管只有背影。但是,他们一年只见一两次,怎么能记得清女儿的背影。我女儿不可能谈恋爱!   周柔笑着,道:“也对,欣艺那么乖。”   “安静。”   陶霄偏头看了一眼周柔,拿出手机拨通女儿的电话,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响起,那女生挽着的男生刚才就坐在自己身边,脸上还顶着两个唇印。   本来,陶霄转眼就会忘记陆铭的脸,时光仿佛静止了,“嘟嘟”声不断响起,陆铭的脸越发清晰,那两个唇印刺得他眼痛,再忘不掉。   这种人怎么可能是他女儿的男朋友!   我女儿不可能交男朋友!   陆铭被欣艺挽着,听着她手机不断发出震鸣,道:“电话响了。”   “我知道。今晚,什么都不能打扰我们。”陶欣艺目光直视前方,不敢回头,更没有接电话。这时候打来的电话,不正常。   只要陶欣艺拿出手机接电话,陶霄几乎就能确认这人是自己女儿。   他不想冒失地冲上去确认,毕竟周柔还在旁边。   就算欣艺真的谈恋爱了,陶霄也不会周柔的面处理女儿。我女儿这么乖,怎么可能谈恋爱呢?   最后一声响铃结束,陶霄和陶欣艺都松了半口气。周柔一挑眉,没想到陶欣艺不接电话,甚至都没有拿出手机来看,抱臂笑着。   而陶欣艺拉着陆铭只见快步走出商场,抱着两只小棕熊,眸中满是落寞,晚风撩起青丝飘动,只觉得身似浮萍,如履薄冰。她把一只小棕熊放到陆铭手上,无声叹息。   陆铭一手提着七袋衣服,一手拿着小棕熊,俯身低头看着欣艺,道:“刚才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   看着陆铭关切的眼神,陶欣艺真的不想再说谎了,无力地说道:   “我爸。我看见我爸了,但是我爸没看见我。但是,周柔看见我了。周柔是我爸的现任。我知道……周柔等着看戏,看我笑话。她应该不会告诉我爸。”   说着,陶欣艺的眸中隐约闪烁着水花,她攥紧拳头强压恐惧。   周柔肯定认为谈恋爱对我不好,所有她会冷眼旁观,当然告诉我父亲对我也不好。   陆铭拍了拍欣艺的背,安慰道:“没事。其实,他们也影响不了你什么。不要害怕,天塌不下来,就算塌下来了我顶。”   “嗯……我爸从来就没管过我。他凭什么管我……”   陶欣艺抱着小棕熊蹭了蹭脸,哑声说道:“我已经玩了一下午,一晚上了,今天要早点睡觉,就先回去了。”   陆铭握紧欣艺的手用力,送她上车,在关上车门的那刻道:“有事叫我,我什么时候都在。”   “好。”   陶欣艺把那堆衣服放在一旁,眼神掠过陆铭看见了头顶的圆月,想到所谓“水里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抓住他的手,道:   “就算是家长反对,我也绝不放弃。我成年了,他们管不了我。你别担心,我很坚定的。”   陆铭反手握住她的手,道:“我相信你,不担心。”   月光倒影在陆铭瞳孔中,折射出银辉,陶欣艺从车里跨出来,紧紧的环住陆铭的脖颈,凑到他耳畔道:“欣艺最喜欢陆铭。”   随后,她就赶忙回到车内关上门,让司机赶快开走,透过车窗对陆铭喊道:   “要好好学习哦!”   陆铭伸手抚上右脸的唇印,爽朗一笑,眉眼张扬,晚风吹不动他硬直的发稍,杀尽积压许久的“困”。   商场里,周柔总不经意提起那个很像欣艺的女孩,直到陶霄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我女儿不可能谈恋爱。你在暗示什么?”   “我没有,你想多了。”   周柔抱起3岁的陶子绍,往前走去,亲昵的问8岁的陶定轩和5岁的陶至恪:“要不要吃水果?”   而后,孩子的声音吵闹起来,陶霄没再说什么,心里的疑虑更深,帮周柔提包时拿走了包中所有的首饰。   晚上9点27分,周柔带着孩子回到车上翻包,却没找到首饰,慌张地说道:“陶哥,我首饰丢了。包里的首饰都没了,怎么办啊?”   陶霄按住她的手,道:“没事,我回去调监控查。”   说完,陶霄把车钥匙给周柔,下车给刚才那家商场的老板打了个电话,十五分钟后板着脸坐在保安室看监控。   决定来调监控的那刻,陶霄的直觉告诉他“女儿谈恋爱了”。   但陶霄看见那个和他女儿长得“几乎没区别的女生”挽着“男生”出现在屏幕上,脸上的表情都没了,像吞了烧红的炭似的,说不出话。 第157章 如果你敢早恋   这时,陶欣艺回到家打开灯,见母亲还没回来松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确认那通电话是父亲打来的,深呼吸五分钟,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陶霄面无表情地坐在保安室的凳子上,周围没人敢跟他搭话,口袋里的手机震响,眸中闪过一丝阴翳,拿出手机,见屏幕上闪烁着“女儿”二字,太阳穴抽痛。   他接通电话,没说话。   “爸,你刚才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我刚才在定时写试卷,手机开了静音。”   陶霄眉头微皱,道:“刚才,我在商场看见一个很像女生,长得很像。”   “真的!”陶欣艺装着惊喜的语气,继续道:“那真是缘分啊。有机会真想见见啊,说不定她是我失散多年的同父异母的姐妹。”   陶霄沉默几秒,道:“好好说话。”   “我一直这样说话。爸,没什么事,我就去整理错题了,才做的试卷印象很深。”陶欣艺淡淡地说着,打了个哈欠。   陶霄弯腰用手趁着额头坐着,抓着头发,道:   “高三了,你还是要以学业为重。爸爸没空管你,但伱要自觉,知道吗?缺钱的话跟我说。遇见问题的话,给我打电话。去年,你刘叔叔的女儿早恋了,高考就考了四百多分,想办法出国了。   如果你早恋,我会把你所有的卡停掉。”   陶欣艺嘴角勾起讽刺地笑:“我不需要管,就足够自觉。我继续做题了。”   陶霄压不住心中的火,语气严肃,声音变大两分:“你心中有数就行。”   “我心中有数。爸,早点睡。”说完,陶欣艺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冰凉地手指按在试卷上,垂眸开始做题,旁边摆着小棕熊。   陶霄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皱着眉,跨步走出保安室,在大街上走路,脚踩在地上听不见声响。   周围人来人往,晚风徐徐吹着,陶霄黑着脸走了半个小时,靠在电线杆旁,手动输入卢美卿的电话号码拨通,冷硬的机械音传入他耳中。   “嘟……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陶霄皱着眉,见脚旁有只指甲盖大小的蟑螂爬过,抬起脚踩死,蹲下来观察蟑螂的尸体,被踩死的虫子内脏黏糊着,他站起来继续走。   五分钟后,陶霄再次拨通卢美卿的电话,听到的仍然是“嘟……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然后,陶霄无声叹气,回到家换了备用电话卡又试了一次,这次终于打通了。   卢美卿居然拉黑了我原来的电话号码……   见到是陌生来电,卢美卿习惯性地柔声道:“您好,有什么事吗?”   “卢美卿,你知不知道……”   听见陶霄的声音,卢美卿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继续开车,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多少年没被挂断话的陶霄努力舒展眉眼,指背轻敲木桌,柔光灯照出一张阴沉的脸。   他莫名想起了从前的好多事,忘了眨眼,眼睛刺痛得厉害,缓步回到卧室睡觉。   或许,让卢美卿知道这事,反而会害了女儿。   上个学期,女儿好像考了六百八十多分吧,她下次开家长会,我去看一下,到时候再跟她好好谈谈。   凌晨1点30分,陶欣艺抱着小棕熊缩在大床的左上角睡着了。   凌晨2点07分,陆铭刷完了一套理综题并对完了答案,整理完了错题,喝了一口水,栽倒在床上,合上疲倦的眼皮。   周日,陆铭睡到了下午三点多,剩下的时间都用来赶作业。   写完作业,距离凌晨1点还剩4个小时,这4个小时,陆铭全献给了语文。凌晨1点,他坐在床上翻看这语文必备课目,不到五分钟就睡着了。   光丝丝缕缕穿过云层,不知跨越了多远的距离照亮大地,王莹拿着大蛋糕坐在讲台上,看着太阳爬上来,教室慢慢变亮,等待着学生们的到来。   她听见推门声,转身一看,来人是陆铭,道:   “你来得早啊。早上6点45就到了,怪不得进步这么大。”   “谢谢老师。”陆铭看见讲台上摆着的蛋糕,朗声道:“祝您生日快乐!”   王莹点头笑着,五官难得地柔和,或许是在医院躺了十几天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我本来想再休息一天,在家把生日过了。但我周六给张老师打电话,他说你们都玩疯了,数学变成了豆芽学科。李老师比较温柔,管得不严,要靠你们自觉。   我还是早点回来吧。过来帮我插蜡烛,插五十七根就行。”   听见五十七根,陆铭神色微动,认真地说道:“谢谢您!”   王莹显然没到30岁,而三班正好有57个学生……   插完蜡烛后,王莹又问了陆铭班上的情况,而后陆铭回到座位上早读,她则坐在讲台上闭目养神。   微风吹起纱制窗帘,光洒在陆铭的课桌上把刻下的“早”字映亮,走廊上的脚步声越来越密,教学楼里多了一个又一个学生,其中或许会有几个老师。   尽管一般的任课老师不需要像学生来得那样早,但班主任需要和他们来得一样早。   期间有陆续同学来了,他们走到王莹身边关心她,诉说着这两周对她的思念。   7点16分,班上的所有同学都来了,王莹笑着问道:“有没有今天过生日的同学,上来一起吹蜡烛。”   “我。”赵孟鹏难得腼腆,缓缓举手,伴着同学们的起哄声,走到王莹身边,道:“王老师,谢谢您。”   王莹笑着说道:“生日快乐!”   “您也生日快乐!”   而后,教室里的窗帘被学生们拉上了,大家整齐地唱着略有跑调的生日歌,五十七根蜡烛燃烧着像是其中唯一的亮。   王莹和赵孟鹏同时闭上眼睛吹蜡烛,庆贺时光的流逝,笑声迎来其他班级的羡慕。   随后,蛋糕被分成58份,分到了每一个学生手上,王莹手上也有一块,柔软地甜掩住了教室前方挂着的高考倒计时。   没人在意现在距离高考只剩“87天”。   陶欣艺小口吃着蛋糕,轻声说道:“王老师回来真好。”她悄悄扯了扯陆铭的衣袖,望着窗外新发的枝丫:“可我妈妈要走了……” 第158章 周六,我妈不在,你来我家   陆铭偏头看着她,道:“怎么了?你母亲要……”   没等他说完,陶欣艺就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世上离别无非是生离、死别。我妈妈,她只是要……出差一周而已,只有一周。可是,我们相处的时间也不剩多少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着教室上方的倒计时,就在刚刚又过去了几秒,时光从指缝里溜走了。   不管人怎么祈祷时光慢些,都只不过在祈祷的时继续浪费时间。   现在距离高考还有“87”天,那距离卢美卿再婚也“只剩90天”。为了女儿着想,卢美卿的婚期没定在高考前,只不过是定在了高考结束的第二天。   6月7号,上午9:00-11:30考试科目:语文;下午15:00-17:00考试科目:数学。   6月8号,上午9:00-11:30考试科目:文综/理综;6.8下午15:00-17:00试科目:外语。   6月9号,上午是卢美卿的婚礼,尽管这样有些急,但是她想着双喜临门。   毕竟再晚几天,欣艺的高考成绩就出来了,万一欣艺没考好……或许会影响她的婚礼,毕竟她为了女儿已经耽误这么多年了,不能再拖了。   卢美卿很清楚女儿厌恶宋泉明,她也怕考完再告诉女儿,女儿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正好现在高三刚开学,课业重,这时候告诉女儿,她就算接受不了也没空难过……   反正我也要出差了,让她自己一个人消化一下也好。   所以,就在昨夜,陶欣艺写完作业出房门透气,从母亲那得知了母亲会走,也得知了母亲要出差,心脏被保鲜膜死死裹住,勒紧。   钟表还在转,太阳往上爬了几分,几缕光正好落在陶欣艺灰色的眸子中,暖得她想落泪。   可是尽管眼眶蓄满了泪水却落不下来,困意一阵阵地上涌,陶欣艺忽地哭不出来了,耳畔传来了陆铭的声音。   “小艺,你有事要告诉我。”   陆铭的指尖不经意碰到她微乱的发丝,瞥见她似远山黛色的双眉轻颤,道:“出什么事了?你母亲出差后就会回来,如果伱想她可以给她打电话。”   陶欣艺微笑着点头,虽然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笑,可能是觉得好笑吧。   在上班时间,母亲的电话永远打不通,当然不在上班时间有时候也打不通,得看运气。陶欣艺的手按在陆铭的书桌上摩擦,道:   “高考后,我妈就要再婚了。当然,我祝福她的,真的。只是,我想着我和她相处的时间不多了,又少了一周。”   陶欣艺轻声问道:   “这周末,你能到我家做客吗?正好,我妈不在家,我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害怕。”   听到这,陆铭心头一颤,眉头微皱,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理论上来讲,他听到这话应该开心,但欣艺的语气太平静,平静得好似悲伤压成了无波水面,在等待一场飓风到来。   言语上的安慰如纸般轻薄,一戳就破。   如果欣艺现在不在高考,只要她想,陆铭可以带她去大江南北散心,去没有这些糟心事打扰的地方。但是,高考就像钉子,把人从脊梁钉在学校,让学生哪也去不了,不敢去。   尽管重生,陆铭依旧感觉到了无力感。   他就算是重生,该刷的题一套也少不了,当然这辈子钱是不用愁了。可是欣艺的悲伤没法用钱解决,再多的金钱也无法让破镜重圆,更何况是支离破碎的“家”。   没等到陆铭的回答,陶欣艺声线微颤,道:“你不想去我家吗?”   “我想。”陆铭说完后,凝望着她的眼眸,道:“我只是在想,怎样才能让你开心起来。”   “让我开心……起来……”   陶欣艺用手蒙住双眼,看不见光亮,手背被暖阳照着映亮白皙的肌肤,柔声说道:“只要你陪着我,我就能开心起来。你送我花好吗?在周六,你来的时候,抱着花,多美。”   “好。”   陆铭朗声说着,眼眸掠过欣艺空洞的双眼,看着旁边欢笑着的同学们,他们正吃着蛋糕笑着,脸上的神情难得轻松。   高三学生能轻松一会儿不容易,很难得。   但看着那些笑,陆铭感觉心脏被针刺不断刺着,嘴里余有的奶油甜逐渐变苦。现在欣艺不开心,她不开心,她在所有人开心的时候难过。   其实,上周六欣艺也不开心,因为正好撞见了她父亲。   尽管陆铭能感觉到欣艺不开心,但是他只能看见欣艺正低着头小口吃着蛋糕,目光落在摊开在桌面上的题,思考。   觉察到陆铭的目光,陶欣艺没有抬头看他,怕眼泪落下来。   人就是这样,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再委屈也能忍,但是碰见走进心里的人后就会很“懦弱”。陶欣艺不怕自己在陆铭面前懦弱,她只觉得这样很可悲,轻声说道: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其实没事,只是有些不开心而已。世界上,有些事情可能就那样了,我想也没有用,许愿也是白日梦。   做能做的吧,做题。   我已经不想哭了……还好,你也在。我们要考同一所大学,我们要去京大。所有,未来一定是好的。”   陆铭拿起笔,开始做题,只不过总会观察她的表情,却看不出什么来。   或许,欣艺很坚强。   整个早自习就被王莹的生日浪费过去,秦雅觉得少一节语文早自习不碍事,王莹也觉得。下课铃声响起,秦雅抱着一沓语文试卷走上讲台,走到王莹身边,笑道:“王老师,生日快乐!”   王莹看着她抱着崭新的试卷,道:“打算考试啊。”   “三节语文连堂,这么好的考试机会,不能错过。”秦雅笑着转身示意赵孟鹏上来发试卷,对着台下的学生们,道:“要上厕所的快去,早点回来考试。”   这时,陆铭正好走出教室,正好听见秦雅的话,快步上楼往天台走去。   他想去天台看看有没有花,蔷薇五月后才开,但说不定有野花绽放。陆铭在天台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七朵淡紫色的野花,他全给摘了,一朵不剩。   正好上课铃声响起,陆铭拿着一小捧花往教室赶去,淡紫色的花瓣随风轻颤。   教室里的陶欣艺看着摆在自己桌上的试卷,余光瞥见陆铭的座位空空,困到头晕。   没等几秒,陆铭就出现在她的视线,把一捧野花放在她的课桌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做题,教室太安静,他没机会再说话。   因为考试刚刚开始。   陶欣艺看着躺在试卷上的七朵野花,淡紫色的花瓣有些凉,嘴角止不住上扬,仿佛全世界的花都在眼前绽放。   坐在讲台上监考的秦雅看见这一幕,意味深长地笑了,道:   “好好考。高三的每一次考试都是你们提分的机会。” 第159章 晚上,你可以别走吗?   教室里很安静,只听得见笔尖摩擦试卷的声音,陆铭余光瞥见欣艺展露笑颜,低眉一笑,目光落在现代文阅读上,开始做题。   与散文、诗歌、文言文不同,现代文阅读板块重逻辑,讲的都很直白,不需要陆铭去“感受”。   故而这个板块,他很快就做完了,一般情况下不会错,俗称“送分题”。   后面的阅读有时候考散文、有时候考小说。小说还好,毕竟讲的是一个故事,就算其中有些隐晦的含义解不出来,但陆铭多读几遍就能拿到大部分的分。   不巧的是这次考的是一篇散文。   陆铭用自己的语感读了一遍,就感觉写的挺有文采。而后,他又读了一遍,再读了一遍,读了五遍后,开始答题,按着脑海里做过类似的散文题的答案往上搬。   然后分条分点,把能写的地方写满。   最后,陆铭把问思想感情的小问答了八种感情,哪怕标准答案只有四感情。因为,语文多答不扣分。   后面考的就是诗歌鉴赏和文言文鉴赏,还有语言文字运用。   陆铭认真地写,心情平静,把答题卡写得密密麻麻。最后,他还剩54分钟写作文,够他把脑海里所有相关的好词好句拼凑进去。   在这54分钟,一篇华丽辞藻、略显支离破碎、却按着总分结构写就的八百字作文出现在陆铭笔下。   于此同时,整篇作文的主旨死死扣住“家国天下”,让改卷老师一眼就能看出陆铭的拳拳赤子之心。   这样正确的写作技巧是由语文稳上135分的林轩传授。   用林轩的话来讲:“一定要让改卷老师看出,你是个富有文采,却天赋不佳,可非常正直善良并且胸怀大志的学生。这样,作文稳上50分。”   其实,天赋不佳不需要演,拿到极高分数的作文天然具有一丝灵气。没有灵气不需要演……   林轩这么说只是为了照顾对方的面子。   自陆铭选用这种方法以后,作文稳上48分,多扣的那两分可能是他的字迹给人的第一印象是“笨拙”。   当然,陶欣艺对这种方法运用的更加炉火纯青,尽管她的作文没什么思辨性,但在文采和字迹上做到了极致,故而她的作文一般能拿54分—56分。   而林轩拿到的58分—60分,这不是陶欣艺靠努力能触碰到的。   不过,林轩常在现代文阅读上扣分,靠逻辑答的题,她从来都是靠语感。   其他同学读现代文阅读都需要找依据,看前后联系,但林轩只需要花两分钟大概扫一眼,题目也不需要看太清楚,然后凭感觉选就行。   不是她不想认真选,而是认真读二十分钟可能全错,粗略读一遍至多只扣3分。   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同,有的人擅长理科,有的人擅长文科,有的人都擅长,还有的人什么都不擅长却格外擅长努力。   两个半小时过去,秦雅让课代表把答题卡收起来,抱着试卷离开教室。   对答案的学生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生物老师刘彩燕就抱着试卷走进教室,道:“要上厕所的快去上。我们考试,时间40分钟,剩下的时间评讲试卷。”   原本说话的人不说了,只有几声叹气响起,还有几声哀嚎,之后就剩提笔做题的声音。   陆铭把教材背得滚瓜烂熟,连小字都背了,唯一难的遗传大题做惯了也就懂了其中套路。   不到30分钟,陆铭就做完了生物,但没有选择检查,反而选择闭目养神。   因为,生物不会单独拿出来一起考,理综从来都是物化生一起考,能做完就不错了,根本没有时间检查。   当陆铭做完整张试卷时,陶欣艺还卡在遗传大题上。   理论上这个题不难,就是通过显\隐性基因遗传的表征来把整张谱系图推出来。可,陶欣艺看着谱系图中父母和孩子之间那根线,嘴里发苦,困得眼疼。   她试了好几次,却没法推出第一个孩子的基因型。   这时候,一个可怕的念头在陶欣艺的脑海里产生了“难道,她不是亲生的?”。   可是遗传大题出现的孩子都是亲生的……但,这会不会是老师找来的怪题来考验我们?或许这就是个考验。   陶欣艺以第一个孩子不是亲生的为大前提,在岔路上越想越远,始终无法逻辑自洽,强行写完了所有空。   很快四十分钟过去,虽然占用了五分钟的课间时间,但好在还剩五分钟。   刘彩燕像是没听见刚才响过下课铃声,理所当然地说道:“四十分钟到了,同桌间交换试卷,互相改,不准放水。前五个选择:BADCC……”   渐渐地,陶欣艺的试卷上开始多了许多陆铭打的勾。   陆铭听着耳畔传来的答案,用红笔给欣艺的试卷上画上一个又一个勾,直到看见欣艺的遗传大题。   欣艺的遗传大题没一道对得上答案,全错,10分扣完。   她怎么会推出第一个孩子不是亲生的?   陆铭停了笔,没给她打叉,只在她的试卷正面写下87分。于此同时,陶欣艺给陆铭的试卷上写下93分,轻声说道:“你就是写太快了,下次要注意一点。知道吧。”   “好。”   陆铭应声说着,从欣艺的手上接过试卷,道:“一般情况下,生物不会出怪题。怪题出在物理和化学。”   “也是哦。”   陶欣艺摸了摸自己发烫的双颊,心想“可能是语文考久了,头脑不清醒”,然后努力听刘老师评讲遗传大题,却不怎么听得进去。   我原来从没犯过这种低级错误……   万一,我高考的时候也犯这种低级错误怎么办?   为了杜绝这类事件的再次发生,陶欣艺每次做题都会更加小心,却刻意小心,空费心力。从周一熬到周四,她没再犯过这类错误,渐渐放下心来,只是偶尔会担心高考出错。   周四晚自习,陶欣艺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放下正在做的遗传大题,偏头看向陆铭,双颊渐渐染红,轻声说道:“周六和周日,你到我家做客,晚上能别走吗?伱能明天晚上就来我家做客吗?   晚上,天就黑了,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第160章 脑子要纯洁一点   陆铭一愣,微微点头,道:“好。你就这么相信我,不会做什么?”   数秒后,陶欣艺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后,红唇被烫了似的张开,心脏不规律地跳动着,道:“你脑子里就有一些不能说的东西,不要乱想知道吧。就是……就是,你不去想,就没什么的。   反正,我相信伱。”   “我知道,你放心。我刚才就是开了个玩笑。”   陆铭剑眉轻挑,握笔的右手用力几分,青筋微起,写下的字多了凌厉的笔锋。   见状,陶欣艺轻哼一声扭头不看他,拿着笔在草稿纸上画圈圈,咬着下嘴唇,却想着刚才陆铭说的那些,五分钟后,她支支吾吾的说道:   “你们男生都喜欢颜色吗?为什么都这么不……纯洁……你喜欢开放一点的女生吗?”   “什么?”   正说着,陆铭没控制好写字的力道,一笔把试卷写破,坐正,偏头看着她红成熟樱桃的脸,压低声音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而后,他提笔在欣艺草稿纸上写下“我喜欢你这样的女生”,转身把刚才算出来的答案填到了试卷上,嘴角上扬。   陶欣艺摸着发烫的双颊,把那张草稿纸叠起来,有些气陆铭开她玩笑,道:“我决定和你比一下。”   听到这,陆铭费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讲,道:“比什么?”   “比谁不乱想,比谁更纯洁!你刚才这么问,肯定是笑我不纯洁!”   陶欣艺把头扭到一边,让陆铭看不见她的表情,心像坏了似得乱撞,但不小心看见了教室上方的高考倒计时,心头一颤,低下头继续写题。   黑底的长方形显示屏亮着血红色的字“距高考仅剩:84天”。   仿佛刚才一切旖旎的、粉红色的泡泡都消散在高考牌消毒水下,只剩下刺鼻的墨水味。   刚印出来的试卷隐约能闻见“墨水”味,味道很浅,却像从沼泽里挖出来的污泥,把那些轻快的心思埋起来。   陆铭没看见她此刻空洞的眼神,轻笑着说道:   “那肯定是你纯洁,我怎么可能纯洁。下次,我不这样问你,好吧。”   陶欣艺轻轻点头,目光始终落在题上,写字的右手一刻也不敢停,手腕隐约酸痛,故作轻快地说道:“快写作业,不然晚上你得熬到多晚。我怕你猝死,快写。”   “你放心,读书不会猝死。”   说到这,陆铭想到了加班,想到了重生前喝的最后一罐啤酒。那时候,我不会猝死了吧。算了,反正我重生了,死不死的无所谓。   想这些干嘛,老子得想题。   他揉着酸胀的眼睛,把刚才读的力学大题的题目重新读一遍。刚才和欣艺说话,他怕有些细节忘记了,直接做题怕踩坑。   题干信息的每一个字都散发着浓烈的无聊,但每个学生看的都很认真,耐住寂寞。   坐在陶欣艺前面的孙华青看着这些题,打了一个哈欠,用笔戳了戳同桌刘子健的手臂,道:“我睡五分钟,你过五分钟叫我。”   “知道了。”   刘子健头也没回地说着,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压出红痕,在红痕旁是青黑色凹陷着的黑眼圈,嘴唇干裂起皮。   “你多喝点水。”   说完后,孙华青闭上双眼,趴在桌上努力睡觉。在她闭眼的那一刻眼睛疼了一阵,后来就不痛了。可明明很困,明明头痛得很,但她闭上眼睛后却觉得很清醒。   3分14秒后,她烦躁地揉了揉双眼,睁眼,眼白上有些疲劳造成的血丝,道:“睡不着啊。好烦啊,我很困,但是睡不着。”   “正常。”   刘子健偏头看着她,道:“我也睡不着。既然睡不着,就不浪费时间睡觉了。开学测验后,我在学校就没睡着过。”   “好巧,我也一样。”   孙华青苦笑着,转过去身去,把手搭在陶欣艺的课桌前,轻声说道:“欣艺,失眠有治吗?我怎么又困又睡不着啊。”   “我也睡不着。”   陶欣艺轻声叹气,停下笔,把手搭在孙华青的手背上,握着她的手安慰她,道:“再熬84天就解脱了。陆铭每天午睡的时候睡得可香了,你可以去问问他。”   在孙华青开口问之前,陆铭停笔看着她,道:   “没有什么技巧,就是睡前别想事就行。”   孙华青抱怨道: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也知道睡前要大脑放空,但是就是放不空啊。”   陆铭沉默片刻,说道:“睡前,不要想自己的事情,想别人的事。没一会儿就能睡着了。”   听到这,陶欣艺的目光不经意落在陆铭的校服扣子上,发现他校服衬衫的第三个扣子有些松了,不自觉地伸手把他的扣子解开重新扣上。   她白皙的指尖划过白色地圆扣,又碰到了衬衫布料。   陆铭瞳孔微缩,肌肉不由得绷紧,低头看见她滚圆地后脑勺以及绑着青丝地浅蓝色皮筋。   见到这一幕的孙华青感觉自己在看偶像剧,屏住呼吸,机械性地转身做题,对着刘子健小声腹诽道:“我俩在这演高考励志大逃杀,后面两个在演青春偶像剧。”   刘子健皱着眉,看着她堆在课桌上的教材、练习册和试卷,道:   “我建议,你别想那么多,自习课不要找我讲话,去写作业吧。我写这道函数与导数题被你打断了三次,差点忘了怎么做。”   “对不起。”   孙华青神色微暗,想到自己还差4科作业没写完,又精神了起来,奋笔疾书。   高三每天有两节自习课,每节自习课只有40分钟,但每天每个课目都有作业,自习课根本不够用。   整节晚自习,抬头的人屈指可数,当然也可以说是他们上课认真,多好啊。   晚自习下后走读生就能放学了,教室里的人少了一半,走读生回家,住读生坐在教室继续学。陆铭和陶欣艺并肩走着,彼此距离一米远,周围还有许多学生背着书包出校。   百日誓师大会后,欣艺就不太敢浪费时间和陆铭在学校的小亭子说话,想早点回家学习。   走上天桥,二人分别之际,陶欣艺缓步靠近陆铭,用蚊子大小地声音说道:“我们家没有男士睡衣,你记得带睡衣……” 第161章 在一个房间睡,不太好   “行。还有什么要带的吗?”   陆铭的声线和车流声交织在一起,城市的灯光亮着,照亮他按在青白色栏杆上的手,身旁是许多穿着校服的人走过。   陶欣艺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道:“其他东西,我家都有备用的。明天见!”   说完,她嫣然一笑,转身就跑,青丝因奔跑而轻摇。   陆铭站在天桥上发愣,就看着她跑到车站,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坐在公交车上的陆铭闭上眼睛,抓紧一切无法学习的时间休息,揉了揉酸胀的双目,在公交车提示声的帮助下没有睡着,没有坐过站。   经过三站,他下车了,在路灯的帮助下,看清眼前的路,跑着回家。   步行八分钟,跑步两分钟,能节约6分钟,还能醒瞌睡。   陆铭站在家门口拿出钥匙犹豫了两秒,轻声叹气,整理好表情,把钥匙插进锁孔里一转,推门转身看见妈正看着自己。   “厨房里有鸭汤,我给你盛一碗。”   孟若华一边说着,一边缓步走到厨房,靠近儿子时,不由得感慨一句:“又瘦了,你读书真辛苦啊,在学校多吃点。你不是说鸡汤喝怕了嘛,这次我炖的鸭汤,一样补。”   陆铭沉默着,没说话,站到门口摆着的电子秤上,等数字稳定。   自高三下学期始,妈就天天说他瘦了,陆铭就买了个电子秤摆在家门口,用数据说话。很快电子秤上的数字就稳定在了64.24kg。   陆铭把数字报了出来:“64.24。”   孟若华若有所思地点头,这跟上个月的体重差不多,把鸭汤端到儿子面前,道:   “伱不要看这个体重没变就说没事。很多东西都是伤内里。你每天就睡那么几个小时,身体很肯定虚,一会儿多喝一碗补一补。”   “好。我知道了,妈。”   陆铭端起鸭汤一口闷了,跟喝药差不多,转身进厨房打开炖汤砂锅,夹了根鸭腿,舀了半碗汤,一边吃,一边说道:“我这周五、周六、周日要去同学家住。”   “去这么久?”   孟若华见儿子老实喝汤,就回到沙发上靠着看电视,没多想。在她的认知里,儿子虽然可能和他们班第一那个能考六百八十多分的学霸陶欣艺谈恋爱,但她绝对想不到儿子会去陶欣艺家里住。   在她的认知里,女同学的家长不可能让男同学去家里住三天。   “还好吧,就三天。”   随后,陆铭用轻快的语气继续说道:“妈,如果您想我的话,给我打个电话,我就回来了。”   孟若华瞥了儿子一眼,道:   “谁想你啊?我每天看见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就生气,周六周日还读书。考京大,你说说就行,我不想你为了考大学把命搭上去。那什么,我听说高三是‘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那万一学死了怎么办?”   说着,孟若华无声叹气,浅黄色的柔光灯照得她的鱼尾纹越发扎眼,电视里的人还在继续说话,吵得她心烦。   陆铭缓步走到妈身边,从茶几上拿起洗好的苹果放进嘴里咬了一口,故作轻松地说道:   “我原来玩游戏的时候,熬得更晚,也没什么事。您别担心,那就是一句口号而已,夸张了。”   孟若华扭头看着儿子这副不在意的样子,心里有无名火在烧,道:“我半夜起来上厕所,看见你房间里的灯还亮着。凌晨2点45分呐!   真有人学死,会给我们知道?   估计也就是悄悄的死了,留他父母抹眼泪。你现在有六百二十多分,已经能上不错的大学了。咱量力而为。妈妈的身边没人考上京大……别太贪心,好吗?”   陆铭轻拍着母亲的背,道:“我心里有数,肯定是以身体为重。”   “你现在年轻,不知道爱惜身体。算了,你去同学家好好玩,看看人家怎么学的。哪有你这么不睡觉的啊。”   “行,我在同学家好好玩。”   陆铭朗声说着,提着书包进了卧室,松了一口气。去欣艺家住三天,真的不能跟爸妈说实话,否则必定去不成。   随后,他就把试卷拿出来,开始写,麻木的写题。   等把作业写完后,陆铭就开始整理错题,把昨天做错的题重新做一遍。等这些都完成后,他打开衣柜,把自己的三套睡衣拿出来,仔细挑选,最后选定了深蓝色的长袖长裤睡衣。   然后,陆铭拿出王莹给他的语文练习册,坐到床上,耷拉着眼,看着。   此时已经是凌晨2点58分,好在语文练习册足够催眠,陆铭看了不到20分钟就坐着睡着了。   不过人是很机灵的动物,即便睡着了也会下意识地调整姿势,等早上6点15分闹钟震响时,陆铭正好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拿着语文练习册歪着睡。   闹钟刺耳的声音折磨着人的神经,陆铭做了17秒心理建设后睁眼起床,关了闹钟,洗漱,套上校服出门。   校服最大的好处就是让人不需要思考穿什么。   最大的坏处就是丑。   不过,宽大的校服衬衫穿在陶欣艺身上却让她的清丽多了份清纯。她坐在窗边,风掠过新发的枝丫吹起课桌上的书页。   而书页上落着少女的影子,和许多题。   当陆铭跨步走进教室,只见空荡荡地教室里唯一欣艺一人在,她正抬起头看向自己。   二人无话,默契地开始做题,等着教室里的越来越多,早自习的铃声响起,和大家一起早读。或许因为今天是周五,教室里的气氛更加躁动,课堂上总会有人讲话,然后有是一阵纪律整顿。   当夜幕降临,晚自习结束,陆铭跟着欣艺离开教室,离开校园,来到了她家。   陶欣艺拿出钥匙开门,拉住陆铭的手,道:“这样,晚上我就不用一个人待着了,真好。”阴沉地天再也留不住那些云,忽有大雨倾盆而下,好在陆铭已进了欣艺家,未被雨淋湿。   随着灯亮,陆铭看见灰色大理石地板被暖光灯映亮,整个空间显得异常空旷。   的确,两层楼空间很大,但一楼几乎什么都没摆,放眼望去只能看见通往二楼的楼梯。一楼的大理石地板上只摆着一副桌椅。   屋外,漆黑地忽然闪出了一瞬银色的而又刺眼的白光,眨眼间一声震耳雷鸣把陶欣艺从回忆里拖出来。   她看着陆铭,道:   “我家没什么人来。我妈讨厌这个房子,好多东西都丢了,因为那些是我爸买的。如果不是这个房子很值钱的话,我妈也不想要。”   陆铭看着那副桌椅,犹豫地说道:“桌椅为什么摆在中央?”   “你说那个啊。初中的时候,我平时测验考差了,就坐在那学。我妈伏在二楼的栏杆上,看着我学。”   说着,陶欣艺的身子不由抖了一下,道:   “她不需要打我,也不需要骂我,只需要站在哪里看着我。我就不敢考差……我也不是天生就努力的……到了高中,我坐那,只能考得更差。我然后,我就能回房间学了。”   陆铭哑声问道:“那为什么不丢了?”   “那桌椅我妈花了十几万请回来的,她说大师看过,不能丢。”   陶欣艺的眼神掠过那副桌椅,眸中闪过一丝恨意,拉着陆铭上了二楼,把他带到了自己的房间,指着地上铺好的床铺,双颊绯红:   “我们家客房都积灰了,你在客房睡会被我妈发现的。”   陆铭抿嘴沉默了数秒后,道:“要不我去走廊上打地铺睡?和你在一个房间睡,我不可能睡着。”   “可是……”   陶欣艺红唇微嘟,打开衣柜挑了间浅粉色的睡裙,轻声说道:   “外面打雷……我总是一个人待着。很久以前,我就一个人待在房间,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只要不去想,就没什么,闭上眼了,就睡着了。”   陆铭见欣艺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白皙的脖颈下隐约能看见锁骨,无声叹气道:“但是……”   “那个,你等等。我要去洗澡了,一会儿再说!” 第162章 唐僧会遗憾吗?   随后,陶欣艺迈着轻快地步伐,抱着睡裙离去,关上卧室的门,而陆铭笔直地站在原地,耳垂猩红。   还没等陆铭缓过神来,陶欣艺像是想到什么,原路返回,推门探头进来:   “我先洗澡,然后你再洗澡。我要先洗,你有意见吗?”   “没有。”   陆铭哑声说着,在春分时节感受到了立夏的燥热,手指按在白漆刷得平整地墙上,瞳孔收缩。   “那我去洗澡啦!”   说着,她合上房门,往浴室跑去,眉眼弯成鸢尾花瓣的弧度。   独留陆铭一人的房间里,空气停滞,隐约弥漫着甜腻的香气。他把书包挂起,拿出试卷坐在欣艺的书桌上写题,只不过他写的是语文作业。   现在让他写数学作业,写不出来。   在他身后是欣艺的床,床上躺着一只小棕熊。   那小棕熊惬意地躺在陶欣艺给它买的小枕头上,还盖上了浅粉色的蚕丝被。而陆铭的地铺正紧挨着欣艺的床,或者说就在床边。   陶欣艺觉得陆铭大概率不会喜欢粉色,就给他选了浅蓝色的被子铺床。   那条被子她初中的时候盖过,后来更爱浅粉色,就许久不用。周一和陆铭说好后,她把那条被子的被套拿去洗了。   这几天天气很好,床单染上了太阳的味道,闻着很安心。   陆铭正好在做诗歌鉴赏,却无法体会到送别诗的哀伤,只觉得心脏像是开了加速器般疯狂撞击着胸腔。   尽管,他知道什么都不会发生,什么都不应该发生,要平静,却依旧感觉度秒如年。   43分钟后,推门声响起,陆铭坐得绷直,转身看着她缓缓走进来。   陶欣艺想着早点见到陆铭,头发没有完全吹干,些许湿漉地青丝或贴合在面颊上,或勾在白皙的脖颈上,水珠顺着锁骨下滑,让睡衣的领口处颜色深了几分,映出姣好的身材,玉足踩在鹅黄色地拖鞋上。   浅粉色带着蕾丝边的睡裙校裤短了许多,好在过膝。   陆铭握笔的手青筋微起,转过头去,起身去书包拿睡衣,抿嘴不语。   “你怎么不说话?”   陶欣艺红唇微嘟,娇声说道:“我感觉我这样还是很好看的。伱看我的面色多红润。我在镜子前陶醉了好一会儿。你知道我这样叫什么吗?”   “叫什么?”   陆铭拿着睡衣,目光看向门外,鼻前萦绕着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耳畔传来了缠绕心脏的声音。   “人面桃花相映红。”   陶欣艺说着,凑到陆铭身边,道:“你看我的皮肤,白皙中还透露出浅粉,像桃花花苞。”   陆铭屏住呼吸,只觉得太阳穴一阵阵抽痛,烦躁,垂眸说道:   “我真想明天就高考。我去洗澡了,你要不多穿点,天冷。”   说完后,他快步走出房间,把门关上,手按在扶手上,余光瞥到一楼摆着的桌椅,燥热中点起了怒火。   陆铭缓步走下楼梯,坐到那副桌椅上,抬头,看着二楼的木质扶手,嘴角勾起讽刺地笑。   还好,我爸妈想不到这么“文明”的惩罚方式,也就是打骂而已,顶多就是拿着晾衣架抽打。   不过,若这副桌椅上用到我身上,我会砸了它。   可这副桌椅上在了欣艺的身上,她坐了许多年,乖乖地坐着,直到在“恐惧”中无法考高分才结束。   陆铭叹了一口气,把这副桌椅从一楼正中央搬到了不显眼地角落,再到浴室洗澡。   等他洗完回来,陶欣艺正坐在书桌上写试卷,墙壁上的挂钟显示着时间已到11点24分,旁边还摆着她刚搬来的椅子,往上看对应的位置摆了陆铭的试卷和笔。   陶欣艺转头看着他,见他穿着深蓝色长裤长袖睡衣,轻声感慨道:   “温柔。”   “什么?”陆铭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下,微微靠近看着她的眼眸:“我们真勤奋,得勤奋。晚上早点睡,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   陶欣艺若有所思地点头,故作凶悍地说道:   “我是说你穿睡衣看起来有些‘温柔’。不过,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每天晚上几点睡,能告诉我真话吗?”   陆铭脸上的轻声少了几分:“这样,我们都坦白自己睡觉的真实时间。”   陶欣艺若有所思地点头,缓缓转过头,专注地看着试卷,道:   “我要做题了,你也快做题吧。不管原来怎样,不管以后怎样,这几天我们十二点半要睡觉,可以吧?”   “行。”   而后,陆铭没再说什么,开始写作文。欣艺穿着睡衣坐在自己旁边,他写作业的速度慢得发指,不过一个小时写个八百字的作文没什么问题。   与陆铭不同,陶欣艺觉得很安心,好像压在心里的慌乱不见了,十分顺畅地写着数学压轴题,感觉自己变聪明了。   逝去的时间化作字塞满了试卷上的空位,变成了用空的笔芯,在握笔的手上留下老茧。   写作文时,陆铭总能闻见欣艺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地茉莉花香,那是沐浴露留下的味道,目不斜视地看题:“天冷,你要不多穿点?刚才,我跟你说过,多穿点。”   “不要。我觉得这件睡裙最漂亮。”   陶欣艺心不在焉地答着,在草稿纸上留下快速算着,一些简单的计算在脑中进行,道:“你冷吗?”   “不冷。”   陆铭深吸一口气,继续写作文,终于0点23分写完了作文,用手撑头,看着欣艺道:“我想到了西游记女儿国。唐长老的定力真强,非一般人可比。”   “那我要是女儿国国王,肯定超级难过。”   陶欣艺把刚算出来的答案写在试卷上,轻声说道:“国王有一句‘我愿以托国之富,招赘御弟哥哥为夫。你为国王,我为王后’。结果,唐僧低头不语。感觉很可惜。”   说完,陶欣艺轻声叹气,陆铭眼皮一跳。   陆铭浑身僵直,仔细观察她的神色,心绪万千。   她既说唐僧,又说可惜,想我做什么?   而后,陶欣艺伸了个懒腰,起身趴到床上,卷起被子露出只脑袋,娇声说道:“学不动了,关灯睡觉!我已经躺下了,你去关灯,好吗?”   陆铭见她双眸过分澄澈,定神起身关灯,摸索着走到欣艺给自己铺的地铺,躺下,闭上双眼。   但人在黑暗中,其他感官会异常敏感。   陆铭精神得极,丝毫没有困意,但根本不想在脑海里过知识点,被欣艺均匀地呼吸声烧得燥热。他就这样躺着,一动不动,做好一晚上睡不着的心理准备。   28分钟后,陶欣艺悄悄睁眼,她也没睡着,只不过在假装睡觉。   她侧身躺着,虚声问道:“你睡着了吗?” 第163章 国王送出红玫瑰   陆铭沉默着没做声,他想着若此时和欣艺聊起来,可能又要耽搁一些时间,让她熬得更晚些。   “你睡着了呀。”   陶欣艺红唇嘟起,觉得有些委屈,就她一个人睡不着。他刚才明明说自己可能一晚上睡不着的,结果转眼就睡了,骗子。   不过,陆铭睡着也是好事,毕竟他比我更缺觉。   她就这般侧着身子,靠着从窗帘缝隙中漏出来的些许月华看清陆铭的轮廓,脸渐渐烫了起来,无声道:“我喜欢你。”   外面的雨声不停,水滴撞击大地留下的“啪嗒”声,那声音透过墙壁传到陶欣艺的耳里。   或许,还夹杂着风的声音。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悄悄躺在陆铭旁边,凑近,认真地数他的睫毛,以此催眠。   不知为何,陶欣艺感觉陆铭的睫毛在颤抖,心头一颤,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会是在装睡吧?”   陆铭呼吸均匀不变,抿嘴沉默着,脸红了起来,好在没有光照清。   从声音来源,再结合刚才听见的细微地声响,他猜测欣艺可能正在旁边,浑身绷直,不敢睁眼,在考验自己的定力。   没得到回应的陶欣艺放下心来,轻声说道:“吓死我了,还以为伱装睡呢。”   确认陆铭睡着后,她先是蜻蜓点水似的亲了陆铭的左脸,再拉着陆铭盖的被子盖到自己身上,闭上眼睛,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好像许多的事情远去了,不知不觉地睡着。   盖着被子的陆铭,感觉越来越热,怀疑自己的左脸被欣艺亲了,发烫。   直到耳畔传来欣艺均匀的呼吸声,陆铭才皱着眉头,缓缓睁眼。   只见,欣艺正躺在自己身边,闭上双眼,红唇微张,盖着一小块被子,过膝睡裙被她折腾得像超短裙一样。   陆铭的呼吸变缓,肺里只余着稀薄的空气,仿佛有火灼烧着心脏。他的眸中似有幽怨地神采,压低声音问道:   “你怎么睡到下面来了?去床上睡。”   回答他的是欣艺的呼吸声、雨声、风声,除此之外就只剩寂静和他自己的心跳声。   陆铭很后悔刚才在欣艺说话的时候保持沉默,如果刚才出声了,局面就不会变得如此棘手。他无奈地笑着,深呼吸两分钟,动作轻柔地把欣艺抱到床上,帮她盖好被子。   此时已到了凌晨1点37分,可陆铭精神得像睡了九个小时刚醒一样,丝毫没有困意。   他拿了一套理综试卷和一支笔,推门出去,坐到那副桌椅上做题。   或许是一楼空旷得弥漫着死一样的寂静,过了半个小时,陆铭终于不热了,但还是很精神。他知道自己回去也睡不着,趁着精神劲还没过去继续写题。   理综试卷写完,陆铭困得感觉自己飘在云里,一看表已到了凌晨4点46分。   他相信只要再熬个一个多小时,就能看见日出,天就亮了。   外面的雨声消失,陆铭困得睁不开眼睛,双眸酸胀刺痛,靠着意志力回到房间,爬到欣艺给自己铺的地铺上,还没等盖上被子就睡着了。   天光破晓,无人醒来。   通常凌晨1点才睡的陶欣艺睡得很熟,把盖在身上的被子全踢了,睡裙撩起……   不过,此时的陆铭睡得太死,什么都没看见,呼吸缓慢得像龟息,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早上11点20分,陶欣艺惺忪睁眼,撑起脑袋,眸中闪过一丝迷茫。   我怎么到床上来了?   我明明和他一块睡地铺了,难道是我在做梦?陶欣艺用手理了理凌乱地长发,轻手轻脚地起身洗漱。   洗漱回来后,陶欣艺见陆铭还没醒,撕下一张草稿纸,在上面写下一句话。   “我去超市买点东西。你醒来想我的话,给我打电话吧。”   而后,她换了米白色衬衫,紧身牛仔裤,涂好防晒霜,打车去附近的超市,心情和天气一般明媚,雨后能闻见泥土的清香,绿化带里的树趁机又长了几片新叶。   多余的云在昨夜化成了水留在地上,只余浅云飘在湛蓝色的天幕下,缠在彩虹身边。   坐在出租车上的陶欣艺靠着窗边看着天边的彩虹,想到了陆铭。他还在睡觉,等他醒来彩虹不会消失了吧。   长到这么大,陶欣艺就看过两次彩虹,一次在七岁,一次在今天。   陶欣艺想着早点回去把陆铭叫起来看彩虹,只随便买了点蔬菜猪肉就打道回府,但却又路过花店。   她走进花店,带走了一支玫瑰花。   陶欣艺觉得买一大捧玫瑰花太显眼,陆铭不好带回家。一支玫瑰不显眼,但依旧是玫瑰。   打车回家,天边的彩虹还在,她欣喜地开门进去,却没看见那副桌椅。   陶欣艺环看四周,才发现那副桌椅竟摆在了角落处,不甚显眼,母亲看见了也不会说什么。所以,昨天晚上他把桌椅搬走了。   她站在原地发愣,只觉得暖,过了七八分钟才缓过神来,拿着玫瑰花快步上楼,想给陆铭一个惊喜。   可推开房门,陶欣艺惊讶地发现陆铭居然还在睡觉,且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就走到陆铭身边想叫醒他。   当她看见陆铭眼底的青黑后,拿着玫瑰花躺在他身边,缓缓闭上双眼。   或许彩虹在渐渐消失,但他的困意也在消失,以后再一块看彩虹吧,现在睡觉最重要。   下午3点12分,陆铭醒来朦胧睁眼,只见,欣艺拿着一朵玫瑰花盘坐在自己身边,如墨般的青丝披散着。   “送你。”   说着,陶欣艺把玫瑰花递到陆铭手中,娇声说道:   “你已经送过我花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从学校哪采的。虽然,学校的花好像不能采。但是,我喜欢!我把那些花做成书签了。   玫瑰送给你。”   陆铭拿着玫瑰一阵阵发懵,恍惚在梦中,道:“嗯,好。”   见状,陶欣艺嫣然一笑,把陆铭拉起来,娇声说道:   “我快饿死了。为了让你醒来的第一眼就收到我的花,我饿到现在。那啥,我记得你说你会做饭的。现在,你手没事,去做来尝尝。   想吃!” 第164章 今晚我要搬出去!   陆铭朗声说好,把玫瑰别在书包上,又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让光照进来,一时间只觉得刺眼,过了两三秒才适应,开窗瞭望远方。   天空澄碧,万里无云,夹杂着水汽的风吹来凉了少年的衣襟,让他的目光清明不少。   陶欣艺缓步走到他身边,勾住他的指尖,惋惜地道:   “早上还能看见彩虹,现在没有了。我看你难得睡觉,就没叫你起来。”   “以后也会有彩虹,到时候咱俩一块看,你想吃什么?”陆铭反手握住她的手,拉着她走向厨房,走到门边余光留在那朵玫瑰上不舍得离开。   陶欣艺娇声说道:   “我不挑食。伱看看有什么,随便做两道就行。要不,你别做菜了,煮面条吧。煮面条比较快,焖饭还得等半小时以上。我饿的心慌。”   “下次,你直接叫醒我就行。等要等到什么时候。”   陶欣艺抱着他的手臂,缓步走着:“也就是高三,能睡觉的时间和睡着的时间都格外珍贵,我才这样等的。要换了别的时候,我直接给你摇醒。”   “那你一定给我摇醒。不过,如果不是高三,我也没法这么久,也不会睡到下午不醒。”   陆铭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冰箱,看见里面有鸡蛋,朗声说道:“你饿了这么久就吃面条,不太丰盛。我给你煎个荷包蛋垫垫,你再多等二十分钟行不?”   “好的!”   陶欣艺扬起灿烂地笑容,端了个椅子坐在厨房门口,侧身坐在椅子上,半边身子靠在椅背上,看陆铭在厨房给她煎荷包蛋,饿得嘴巴里全是荷包蛋的味道,眸中满是期待。   为了防止油溅起来,陆铭先在锅底撒了一层薄薄地细盐,然后再倒油开火。   这样做还能保证咸淡适中,免去煎蛋和放盐同时进行的慌乱。当锅底出现白烟时,陆铭拿起鸡蛋往桌角一磕,靠着磕出开的小口把蛋壳分开,鸡蛋顺势落在锅里。   “霹雳啪啦”地声音响起,还有白烟冒出,陆铭淡定地又打了一个鸡蛋放在旁边煎。   随后,他盖上锅盖,把灶火调到最小,看着表耐心地等待两分钟。   陶欣艺没有耐心,她站起来凑到陆铭旁边,从柜子里拿出两幅碗筷,一副碗筷放在桌上,另一副碗筷端在手里,眼巴巴地看着锅,轻声说道:“我好像已经尝到了荷包蛋的味道。还有多久好?”   “你再等1分钟。开大火能快点好,但不一定会有溏心。”   重生前,陆铭一个人住的时候经常煮挂面,里面就配一些青菜和一颗荷包蛋,然后听着游戏直播,边看边吃。   陶欣艺若有所思地点头,一番权衡利弊后,点头说道:   “那我再坚持一下,还是溏心的比较好吃。不过,你居然会做溏心蛋,我每次都是做溏心蛋都是看缘分的。”   没等五秒,陆铭就打开锅盖,关了火,用锅铲铲起一颗溏心蛋放到陶欣艺的小碗里,又铲了一个放在自己的碗里,道:   “有点烫……”   “太香了!”还没等陆铭说完,他就听见了欣艺赞叹声。   陶欣艺迫不及待地夹起鸡蛋敷衍地吹了两下,咬了一大口,正好咬到了溏心蛋黄,眼眸一亮,顾不得说话,仔细品尝着外酥里嫩、咸淡适中地溏心蛋,玩笑道: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好吃!”   陆铭哑然一笑,两口吃完了自己那个溏心蛋,快得还没尝出什么味道,而后开始淘米焖饭,从冰箱里拿出来三个西红柿、四个鸡蛋、一块瘦肉、一把青蒜苗,还有两根丝瓜。   他把瘦肉切成条,放淀粉随意腌制了一下,又丝瓜洗好切好,切好青蒜苗,处理了些葱姜大蒜。   实话说,考虑到做饭时间,做两个菜比较合适。   但是,重生后,陆铭下厨的次数极少,因为孟若华的反对以及他的手伤了两次。他原计划是做青蒜炒肉和白玉丝瓜。   为了防止这两个菜都失败,陆铭决定再炒个西红柿炒鸡蛋。   一般情况下,这个菜,不可能做难吃,除非食材有问题。   陶欣艺坐在椅子上,拿着语文教材翻看着,时不时抬眼看着陆铭做饭的背影,时不时嘴角上扬,耳畔是抽油烟机的声音和锅里发出来的“霹雳啪啦”声,恍然发现这就是自己的梦想。   厨房里的陆铭能感觉到欣艺正看着自己,做饭时不由端了起来,丝毫不见手忙脚乱,竟有几分大厨风范,只是做饭的速度比较慢。   不知何时,陶欣艺合上书本,站起来,静悄悄地走到陆铭身后,双手环住他的腰,贴在他的背上,合上双眸。   陆铭关掉灶火,侧身偏头:“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想你一直待在这儿。如果你能一直待在这就好了。”陶欣艺轻声说着,无声叹息,希望时间过慢一些。   陆铭眉头轻皱,道:“高考后,我们能一直待在一起。其实,咱们现在也算一直待在一块,除了周末。你想,我们是同桌,挨着。”   “高考后为什么能一直待在一起?你高考后要来我家住吗?”   陶欣艺迷茫地说着,仰头看着陆铭,道:“如果我妈回来了,你就藏到我床底下,这样的确能一直待在一起。”   不知为何,陶欣艺直接排除了高考后母亲同意陆铭的可能性。   她下意识觉得不可能。   母亲对陆铭不加掩饰地厌恶让陶欣艺觉得疲倦,放弃努力。不过,母亲和宋泉明结婚后可能去新家住,这个房子可能就留我一个人……   陆铭沉默片刻,沉声说道:   “如果你想,床底下我也能睡。但到时候,我们会有更好的选择。不一定会如此狼狈。对了,今天晚上,我能出去睡吗?和你待在一个房间,我睡不着。”   “骗子。”   陶欣艺轻哼一声,委屈地说道:“你昨天晚上睡得可香了。我才睡不着呢!我半夜悄悄问你‘睡着没有’,你都不回答的。”   说到这,陶欣艺的眸中闪过一丝迷茫,她记得昨晚自己跑下来和陆铭一起打地铺了,就睡在他旁边,怎么醒来就在床上了,这像梦又不像梦的。   如果这是梦,那么问陆铭睡没睡着也会是梦。   陶欣艺戳着陆铭的手臂,茫然地问道:“我昨天好像梦到下床和你睡在一块了,怎么到床上去了?”   “不是梦。我抱你上去的。”   陆铭无声叹气,俯身低头看着欣艺,哑声问道:“你为什么要下来和我一起打地铺,睡床不好吗?”   陶欣艺委屈地说道:“睡床会舒服一点,但是我睡不着,失眠的。   睡你旁边就睡着了。   刚才拿着玫瑰花等你的时候,我也躺在你旁边睡了一觉,睡得可香了!要不,你睡我旁边,咱们在中间放个碗,就像梁祝那样。   这样,我就不失眠了。” 第165章 把我绑起来?   陆铭反手撑着墙壁,靠近欣艺,哑声说道:   “《梁祝》里面梁山伯和祝英台一起睡能睡着,那是因为梁山伯不知道祝英台是女的。如果梁山伯知道祝英台是女的,他能睡着觉?”   陶欣艺茫然地点点头,往后缩了缩,道:“那你昨天晚上是怎么睡着的?”   听到这,陆铭只觉得喉咙里被塞了一团棉花,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不太自然地说道:“我昨天晚上能睡着,不代表我今天晚上能睡着。”   陶欣艺低垂着眼眸,神色怏怏,委屈地说道:   “你就这么不想和我一起睡吗?我虽然爱踢被子,但是我睡觉可安静了,很老实的。你在我旁边,我安心,就什么都不想了,很快就睡着了。”   见他不做声沉默,陶欣艺低垂着脑袋,想着他可能是讨厌自己踢被子,怕自己把他的被子也踢了,娇声说道:   “伱可以把我的腿绑起来,这样我就不踢被子了,怎么样?这样就行了吧。”   尽管她知道男女有别,但是她觉得男女有别不足以成为陆铭不和她一块睡觉的理由。毕竟,她一般不会想那些……虽然偶尔会想,但是感觉也还好。   陆铭看着欣艺眸中的悲伤,下意识想到自己把她绑起来这个画面,眸中闪过复杂神彩,道:“这样,你先睡我旁边,等你睡着了,我把你抱到床上去,然后再出去睡。   这样行吗?”   虽说这样的结果和陶欣艺最理想的状态有差别,但是那时候她已经睡着了,说不定到时候陆铭先睡着,第二天谁先醒还不一定呢!   陶欣艺指着厨房,故作严肃地道:   “快把我的菜做出来,我肚子已经咕咕叫了!我充分采纳了你的意见,决定就按你说的办。不过,我还需要绑起来吗?”   听到这,陆铭的眼皮一跳,快步进了厨房,背对着欣艺,目光凌厉地看着案板,哑声说道:   “不需要。等会儿,我就把菜端出来。”   你把我绑起来还差不多……   陶欣艺若有所思地看着陆铭的背影,感觉他的背站得真直,真帅,脸上不由浮现出红晕,回到椅子上坐着看教材,等吃饭。   19分钟后,饭焖好了,陶欣艺被厨房传来的香味勾得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眼巴巴地看着陆铭的背影,馋。   又过了3分钟,陆铭炒好了三道菜,依次端着青蒜炒肉、白玉丝瓜、西红柿炒鸡蛋出来。   在他端菜的间隙,陶欣艺已经盛好了两碗饭,抱着自己的饭碗,夹着白米饭吃了一口,感慨“人到了饿的时候,单吃白米饭也好香”。   不怪她等不及,从昨天下午5点吃过晚饭,到今天下午4点12分,她差不多已经饿了一整天了。   端完菜后,陆铭也开始埋头干饭,他也很饿。   如果不是欣艺看着,他炒完青蒜炒肉后真想多吃几口尝尝味道,试试咸淡。   陶欣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饿了,还是因为这菜是陆铭做的,她只觉得三个菜都非常好吃,一边吃一边感慨道:   “番茄鸡蛋,酸甜;白玉丝瓜,清润;青蒜炒肉,咸鲜!上上好吃!你的厨艺快要赶上我了。”   虽然陆铭做的菜很好吃。   但陶欣艺认为自己做菜是精心研究过多份菜谱的,当时是把做饭当成考试来学的,算半个科班出身,理论上就是比陆铭做的好吃。   实际上,她做的的确比陆铭好吃,只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   陶欣艺有时候喜欢把陆铭神化,以至于她觉得陆铭的道德标准和圣人差不多,觉得他有玄奘定力。毕竟,陆铭刷起题来真的很有定力,能熬得住寂寞。   听到欣艺的赞美,陆铭眸中闪过一丝得意地神采,看来我做饭的水平还是稳定。   连续饿了23个小时的陶欣艺撑了两碗米饭进肚,感觉米饭撑到了嗓子眼。陆铭是被欣艺没吃完的东西撑惯了的人,即便之前饿狠了也没多吃,就吃了三碗饭。   不过这么下来,晚上他俩也吃不下什么,今天就吃这一顿,正好可以节约时间多做题。   吃完饭后,陶欣艺非要和陆铭挤在一个水槽里洗碗,哼着轻快地曲调。   自来水不断冲刷着碗中的油污,“温馨”弥漫着,太阳透过玻璃窗照进来,隐约能闻见阳光的味道。   陆铭和陶欣艺在一块的日常很稳定,那就是待在一起做题。   家庭作业写完了,就查漏补缺,总之不会闲着,题也做不完,太阳也会下山,月亮爬了上来,陆铭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又期待时间过得快一些。   他既不想面对欣艺躺在旁边的考验,又期待着被考验。   或许是陆铭在旁边的缘故,陶欣艺觉得家里难得温馨,心境平稳,看见难题一点都不慌,下笔如有神,学习效率极高。   晚上11点29分,陶欣艺戳了戳陆铭的手臂,道:   “明天下午2点,我妈就出差回来了。你得提前半小时走,咱们睡觉吧。明天,我肯定不能让你睡到下午三点。”   陆铭放下笔,深吸一口气,道:“好。”   随后,陶欣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钻进陆铭睡的地铺里,只露出脑袋,道:“你去关灯吧,我已经躺好了。”   陆铭没说话,沉默着关了灯,睡到欣艺旁边,尽量离她远一点,睁眼看着天花板,浑身僵直。   今天晚上和昨天不一样,昨天他是在欣艺睡着后才知道她就在旁边。   可今天,他很清楚欣艺就躺在自己旁边,她就躺在自己旁边……   没一会儿,陶欣艺侧身撑着脑袋看着陆铭,长发自然下垂,伸手戳了戳陆铭的脸,感慨道:“我们真傻,为什么不睡到床上去呢?反正都没分开睡,睡床又大又舒服。   你没睡着吧。”   “没有。”   陆铭的心中除了后悔就是燥热,早知道昨天不装睡了,后悔啊。他从没如此后悔过。   听着他淡漠的语气,陶欣艺红唇微嘟,伸出脚踩着他的小腿,微微用力,道:   “我命令你去开灯。太黑了,我不敢。你的肉好硬啊,这就是传说中的肌肉吗?你摸我的肉就是软的,林轩也是的,我俩就是不运动二人组。”   陆铭像是被烫到似的,盘坐起来,吐出一口浊气,起来开灯。   当刺眼地白光亮起,他忽地想到了欣艺下午说的碗,道:“我下楼拿个碗装水摆在中间。正好就是你说的《梁祝》。”   虽然这个碗防不住他,但是能防住欣艺乱动,那就间接防住了他。   陶欣艺皱着眉,想到自己刚才把碗忘了,但是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道:“你嫌我乱动啊。我也没怎么动嘛。只是你都不动的,真的就一动不动。你嫌弃我……”   “没有。”   陆铭吐出一口浊气,道:“那就这样吧,你快点睡着。保持安静,不要多想,很快就睡着了。”   “好吧。”   陶欣艺迷茫地眨眼,踩在床上蹦跳两下,道:“我的床是弹的,可舒服了。”   但她见陆铭表情严肃,想着他可能困了,就躲进被子里躺好,道:   “关灯睡觉,我像来都是第一名,考试第一名,全班第一。咱俩待一块,我做饭第一名,睡觉也第一名。”   陆铭的手按在开关上用力,把灯关了,迈着沉重的步伐躺在床的角落,只觉得度秒如年。   躺在他旁边的陶欣艺也睡不着,她总能闻见陆铭身上若有若无地肥皂香,越想越多,又想到自己睡着了,他就出去了,不舍得睡觉。   明天,我妈就回来了,他就要走了……   一觉醒来,这个房子就又变成我一个人带着,空荡荡地,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她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希望时间过慢一些,再慢一些。   她悄悄伸手抓住陆铭的衣袖,用力攥着,这样晚上他就走不了了。   这样,我明天早上醒来的第一眼就能看见他了。过了36分钟,陶欣艺终于睡着了,但或许是怕他走,睡眠极浅。   0点43分,陆铭轻声问道:“你睡着了吗?”   “嗯……”陶欣艺皱起眉头,反手抱着陆铭,半梦半醒地说道:“咕噜……没睡着。” 第166章 熬夜的后果,难以承受?   陆铭伸手摸着她温热的额头,撩开她凌乱地发丝,见她双眼紧闭、眉头紧锁,虚声说道:   “欣艺,你睡着了吗?睡着了的人不会说话。”   浅梦中的陶欣艺只觉得自己趴在细芦苇编成的草席上,正半个身子浸泡在冰凉地河水中,耳畔传来萧瑟风声,天暗得可怕,稍有动弹就会溺水。   她不由得抱紧草席,挣扎着将爬到草席中央,什么也记不起来,只想着别掉进水里。   而陆铭正是那张草席,被欣艺死死地扒着,被欣艺当成床垫压在身下,手臂成了她的新枕头,难以动弹。   陆铭皱着眉头,只能依稀看见她的轮廓,伸手摸到了她紧锁的眉头,心绪复杂。   月光从窗帘缝隙中漏进来,洒在他的侧脸上,光线落在瞳孔里折射出暗光,他轻手轻脚地把欣艺的手拿开,往床边撤去,打算出去睡。   然而,当他以为解开欣艺的“束缚”时,猛地发现衣袖被欣艺死死地攥着,不用力掰不开她的手。   陆铭就这样盘坐在床上,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给她盖好被子,垂眸看着她蜷缩成一团的身躯,看着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好像抓着救命稻草,莫名地燥意被似有若无的哀伤杀死。   失去草席的欣艺,只觉得冷,好似口鼻都将被刺骨冰凉地河水灌满,却不知挣扎,没入水中,惊醒。   陶欣艺一抖,猛地睁开双眼,只觉得口干嘴麻,第一件事就是寻找陆铭的身影,仰头看见陆铭正闭着眼盘坐在一旁,轻声问道:“睡着了吗?”   “没有,怎么了。”   陆铭没有立即睁眼,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眼部肌肉用力挤压双眼,好似挤出了些精神方睁眼,继续道:“其实,我一直都在。”   “嗯?”   一时间陶欣艺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说,却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声音哑了些,道:“你怎么坐着?”   陆铭沉默两秒后,道:“我躺的有些僵硬,想坐起来活动一下。然后,坐着隐约睡着了,忘了躺下。”   陶欣艺没有怀疑陆铭在说谎,她知道陆铭真的很困。   班上多的是上课坐着睡着的同学,听说全年级还有坐着睁眼睡着的同学,或许是太困了,人体进化出特异功能了。   陶欣艺坐起来,靠在陆铭身上,道:“我想喝水,你去给我倒水呗。懒得动了。”   说完,她微微偏头亲吻了他的侧脸,理直气壮地重复道:“我要喝水。”   “行,我给伱倒。”   陆铭缓缓起身下床,只觉得手脚都坐麻了,四肢隐约有刺痛感传来,但又迅速消失。   还没等他走两步,转过身只看见陶欣艺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轻声说道:“你在床上等着吧,正好多休息一会儿。”   陶欣艺走在陆铭旁边,红唇微嘟,娇声说道:   “不要,我要和你一起去。”   陆铭反手握住她的手,朗声说道:“那你和我一起去吧。正好,你能早点喝到我倒的水。”   “对!”   陶欣艺嫣然一笑,踩着轻快地步伐走着,积攒下来的困意渐渐消失,越发精神起来。等欣艺喝完水后,陆铭就把她牵回房间,等她睡觉。   不过,她刚躺在床上不到五分钟,就忍不住出声道:“我睡不着,现在一点都不困。”   “很晚了,快睡吧。”陆铭无声叹息,困意上涌,也不想等欣艺睡着再出去睡了,他实在太困了。   想到明天陆铭就要走了,离别地悲伤化成水花蓄在陶欣艺的眼眶中,她娇声说道:   “陪我说话嘛。我想和你说话。”   “那你说,我陪你。不过,现在实在太晚了,就只说五分钟。”说着,陆铭艰难地睁开双眼看了一眼时间。   好家伙,现在都凌晨3点34分了。   陶欣艺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用平静地语气说道:   “我不知道高考后,将会去哪里……我妈要结婚了,就在6月9日。”   “这么急?”陆铭下意识发问,毕竟6月8号高考才结束,他皱着眉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柔和,道:“别伤心。如果伤心的话,要发泄出来。”   陶欣艺茫然地点头:“我不知道自己伤不伤心。我妈告诉我后,她就说要出差了。就是……我们作业很多,要做很久很久。   我就去写作业了,然后第二天我妈就走了……   这就好像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或许是喜事吧。”   说着,她抱着陆铭的手臂,道:“我很害怕参加她的婚礼,就是我妈的婚礼。她结婚,我坐在下面吃席,感觉很奇怪。但是,我不能不去。如果我不去,我妈就会没面子,她会生气。   你能陪我去吗?”   宽敞地空间里,声音地传播没有阻隔,她平静得没有语气起伏地声线就这样传到陆铭耳力,霸道地驱散他的困意。   今天和昨天不同,没有雨,天空是那样平静,就像她的语气那样平静。   陆铭只觉得那声音像一张渔网死死地勒住了心脏,莫名地恐惧,仿佛她即将远去,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道:   “我陪你去。   高考后,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世界很大,我们可以去看看,我们的时间不在困在题海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有很多美食。山川湖海,都能去看看,多好。   你有自己的生活,不需要和家庭绑定在一起。”   听着,陶欣艺好像精神了几分,却又感到了绝望。   她知道陆铭很好,如果没有陆铭的话就只剩下孤单。虽然林轩也能陪她,但林轩没法一直陪她,陆铭也是一样的。   比如明天,太阳照常升起,陆铭要离开。   等时光过去,等桂花开了,我就上大学了。   母亲有了新家,父亲一直有新家,我也有了新家,原来失去的永远不会回来。所以还难过些什么呢?无力改变……没有用。我还是多刷点题吧,和陆铭一起上京大,去追求所谓光明的未来。   沉默数秒后,陶欣艺故作轻快地说道:“知道啦。我努力做到‘知行合一’,期期艾艾也没什么用的。   我只伤心一小会儿。”   “好,我一直都在,睡觉吧。”   “好吧,我也好困哦。周公想我入梦乡,我只得睡了。”   ……   次日下午1点46分,陶欣艺惺忪转醒没来得及看表,在床上赖了五分钟,推开房门打算去洗漱,正好看见家里的大门缓缓打开。 第167章 卢美卿发现了什么?   在陶欣艺回过神来前,她的身体先动了,甚至没等大门彻底打开。   不用想,现在进门的肯定是我妈。   早知道昨天不熬夜了,怎么会睡到下午啊!我从来没有睡到过下午,陆铭把我拐歪呀!   在卢美卿踩进门前,陶欣艺就回到了自己卧室,把门关上反锁,快步走到窗前,摇晃着陆铭的手臂,压低声音焦急地说道:   “快点醒来了!我妈回来了,不能睡觉了。别睡啦!”   陆铭猛地睁眼,弹坐起来,一瞬间血液上涌到大脑,道:“她现在在哪?”   “进门了吧。我妈不会马上叫我的,但也说不准。怎么办啊?”   陶欣艺只感觉双手双脚发麻,垂眸说道:“如果我妈知道,天就变了。那后果比学校知道惨烈多了……她会非常讨厌你的,也会非常讨厌我……”   “没事。我的鞋和你的鞋放在一起,你妈会看见吗?”   陆铭翻身起床,把自己的衣服和试卷塞进书包里,单肩背着书包,左手按在肩带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估算着二楼到一楼的距离。   “我妈应该不会发现。家门口有两个鞋柜,小鞋柜是我的,那个大鞋柜是我妈的。”   陶欣艺看着陆铭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还没来得及说上什么,就看见陆铭翻身从窗外跳出去,瞳孔收缩。   从窗外翻出去后,陆铭扒着窗沿卸了一阵力,调整好姿势松手跳到一楼。   虽说落地时踩死了几棵草、踩死了几只蚂蚁、但还好。只是拖鞋还歪了,导致陆铭的脚底板有些阵痛。好在总体来说,他没受什么伤,平稳落地。   陶欣艺趴在窗边,轻声说道:   “伱好像罗密欧。他见完朱丽叶也是跳窗走的,浪漫。”   她的声音太小,陆铭没听清,理了理睡衣,爽朗一笑,控制着音量朗声说道:“我走了,明天见。”   “再见!”   陶欣艺趴在窗边,看着他,朝着他挥手,就匆匆转身去整理她铺在地上的地铺。   时间紧急,她没空叠被子了,只得一股脑把被子塞进柜子里,从抽屉里拿出皮圈绑了个低马尾,再把试卷摆好,深呼吸把房门打开虚掩着,再做到书桌前刷题,却控制不了心跳漏了许多拍。   出差回来的卢美卿迫切地想知道女儿调节好心态没有,换完鞋后就上楼看女儿,推开房门见欣艺正在做作业,却扎着低马尾。   她不是只梳高马尾吗?   陶欣艺停下笔,故作轻快地说道:“妈,您回来了啊。出差辛苦了。您要不要去休息一下,睡个觉?”   “我还好。”   卢美卿总觉得女儿表现很奇怪,女儿好像不期待自己回家。   从前,我出差回来,她总是会问我带了什么东西,这次怎么不问?卢美卿眉头轻皱,走到女儿的桌前,见女儿的试卷就写了两笔,道:“一楼的桌椅去哪了?”   “我搬到角落去了,感觉这样看起来视线更宽阔。”   陶欣艺说着,有些急切地问道:“妈,您还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我继续做题了。”   “我没什么,就过来关心一下你。”   卢美卿皱着眉,觉得很奇怪,但就是一些小毛病,大的问题她也说不上来。无非就是自己回来后,女儿看着很平静,扎着低马尾,试卷就写了两个题,床上很乱。   从前,女儿起床后都会把被子叠好,怎么会这么乱。   她的目光落在床上,悠悠问道:“怎么有两个枕头?我记得你的枕头都是成双配的。两个枕头,一粉一蓝?”   听到这,陶欣艺心脏骤停,刚才太慌,忘记枕头了。   不管怎样,我妈绝对猜不到刚才陆铭在,也猜不到那蓝色的枕头是我给陆铭睡的。她强装镇定地说道:   “我最近失眠,感觉枕头高一些,容易睡着些,就拿了个枕头出来。最近星座显示粉色和蓝色是我的幸运色。”   卢美卿拧起眉头,双手抱臂,道:“星座都是假的,信这种东西浪费时间。枕头睡高了不好,会驼背。失眠的话,要不去开点安眠药来吃。   虽说是药三分毒,但是高考前吃点没事。”   “妈,你说不信这些东西。但为什么要定在6月9日,不就是大师说那是个好日子吗?我马上要高考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说着,陶欣艺垂下眼眸,血渐渐凉了下来,平静地说道:   “没什么,我要继续学习了。”   卢美卿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竟生出若有若无地恐惧,干巴巴地说道:   “妈妈只要你好就行了,这么多年,我也没找……我也很难……”   “妈,我知道的,我祝福您。那您也祝福我吧,我多做两个题,高考多考两分,就当给您的新婚祝福了。”   说完,陶欣艺什么都感觉不到,脸上挂着云淡风轻地微笑,上扬嘴角似有若无地嘲讽自己。   卢美卿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她凝望着女儿的表情,只感觉到强烈地违和感,说不出话来。她伸手摸着女儿的头,柔声说道:   “我只要你未来过得好就行了。现在,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妈妈会处理好的。”   陶欣艺点头说好,目光落在试卷上,专心看题。   见状,卢美卿只觉得如鲠在喉,缓步走出房门,难得转身问道:“我出差这周,有碰见什么事吗?”   “没有。”   陶欣艺头都抬一下,拿着笔在草稿纸上验算着,做目前最有意义的事情。道理她都懂,所谓“接受不可改变的,改变可以改变的”,所以她应该做有用的事,不能把时间浪费在伤心上面。   此时的陆铭正穿着睡衣,踩着拖鞋,坐在出租车上,被司机似笑非笑地打量着。   陆铭没选择回家,他打车去附近的商场,给自己买一双鞋子,同时在试衣间把衣服换上,睡衣装到书包里,拿出手机给爸妈打电话。   确认爸妈都不在家后,陆铭拿着欣艺送的玫瑰花回家,而他的鞋子还躺在欣艺的鞋柜里。   回到房间后,卢美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拿出手机给王莹打电话,开始回忆这段时间里女儿所有不正常的举动。 第168章 拼命证明怀疑   王莹接通电话后,卢美卿先是和她不痛不痒地寒暄了几句,再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王老师,欣艺在学校表现怎么样?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孩子正高三,压力大,我怕她心里有事藏着不说。”   过了片刻,王莹试探性地说道:   “欣艺在学校表现很好,学习状态也不错……成绩也很稳定。您别担心,有事我通知您。”   “这样啊。”   听到老师的保证,卢美卿的脸色没有缓和,只觉得违和感更深。但王莹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继续纠缠着问下去,柔声说道:“打扰您了,麻烦您费心帮我看着欣艺。谢谢!”   “没什么,这是我的责任。”   王莹站在窗前瞭望远方,眸中闪过一丝隐忧,和卢美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借故有事挂了电话。陶欣艺在学习上看不出什么问题,但在生活上却埋着谈恋爱这个大问题。   并且,她的家长还不知道。   这时候把陶欣艺的事告诉卢美卿未必是好事,现在高三下学期,马上就高考了,如果欣艺的妈妈知道她谈恋爱,就是一场大风波,未必能在高考前结束。   如果他们不在高三,王莹或许会考虑把这事告诉他们的家长,但现在高三,来不及拆散他们,只能造成更大的伤害。   在王莹的教学生涯中,见过几对在高考前被爆谈恋爱的学生,那些学生高考都没考好。   没有证据的怀疑只能藏在心里,卢美卿虽然没再问些什么,但她越想越觉得欣艺不对劲,这股不对劲有几分懂事的意味,让她难受。   而孟若华回家后,她在鞋架上看见了儿子的新鞋子和新拖鞋,在饭桌上不经意地问道:   “你去同学家还顺带逛了商场?买鞋子和拖鞋?”   陆铭面不改色地吃饭,道:   “对。我们去网吧打游戏累了,就在附近商场逛了逛。他鞋小了,我顺带买两双。拖鞋是为了凑满减,满三百打八折。”   孟若华松了一口气,儿子出门前,她尽顾着跟他说学习要劳逸结合,都忘了问他去“谁家做客”。   后来想起来,但那时候儿子已经在同学家了,再打电话过去问显得不信任他。   故此,孟若华想想也就算了。   吃着饭的陆铭不由无声叹气,高考前还得装一下,等考完再坦白说吧。遥想重生后,母亲叫自己相亲的模样已经逐渐褪色。   许多事被高考搁置了下来,空余地试卷都被试卷填满。   常言道“时间就像海绵,挤一挤总会有的”。然而,一天最多就只有24个小时,多的挤不出来。陆铭连睡觉时间都挤了,学到了晚上11点半,才上床睡觉。   前两天在欣艺家,他实在没睡好,熬不住了,竟拿着笔躺在了床上,闭上眼就睡着了。   次日早上6点15分,闹钟发出刺耳地噪声,陆铭犹豫两秒后睁眼,感觉右手有些麻,恍若发现自己还保持着握笔的姿势。   到校后,陆铭从欣艺手上接过了一个不透明地袋子——里面装着他昨天落下的鞋。   自此,所有能证明陆铭和陶欣艺在一块住了两天的证据似乎都被销毁了,他们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知识点上。   写完的试卷糊住了漏风的屋子,其实外面还在下雨,里面的人只想“学习”。   为了证实自己的怀疑,次日也就是周一上午,陶欣艺天不亮就去上学了,卢美卿到女儿的房间里翻找些什么,顺带还查了女儿的手机和电脑。   然而,卢美卿发现女儿电脑的浏览记录是空的,手机的通话记录也是空的。   陶欣艺会习惯性地清除浏览记录,自从和陆铭通话后也会删通话记录。因为,小时候,母亲拆过她的密码笔记本。   上课时,慷慨激昂的人好像只剩下老师,台下坐着的学生都在打瞌睡。   不过,敢在这种时刻睡着的人没几个,有也不是自愿的,而是被周公强行拖走了。王莹的嗓子实在受不了,就别着麦克风讲课,只不过耳膜被震得痛。   她是距离她自己的声音最近的人……   陆铭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他总感觉王老师上课时会多看他和欣艺两眼,眼神隐约透露出些许警告。   而陶欣艺觉得王老师就是在警告他们,即便坐在陆铭旁边也不敢多和他说几句话。   回到家后,她总能看见母亲似笑非笑的脸,会在做题是听见开门声,抬头却发现母亲正站在门口看自己。   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陆铭的时间被试卷挤满,咖啡抱在保温杯里,风油精放在口袋里,困倦得没精力发现欣艺细小的变化。   甚至陶欣艺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变化,她大部分的时候都在犯困,剩下的时间用来紧张。   思考最多的问题是“我高考会不会失利?”。   思考第二多的问题是“万一陆铭考上京大,我没考上京大怎么办?”。   那么珍贵的时间就从指缝里溜走,教室里的人都低着头,体育老师开始多病,黑板上方的倒计时是血红的,刺眼。   高考前,善水中学安排了五次大考,分别是开学测验、第二次月考、一诊模拟考(七校联考)、二诊模拟考(七校联考)、三诊模拟考(七校联考)。   一诊后会开家长会……   三月初,在月考前的两天,几场小雨催着桃花绽放,一簇簇地浅粉深红色似水随风涌动,长在去往食堂的长梯旁。   陆铭拿着他和陶欣艺的饭盒去食堂打饭,踩着桃花瓣铺着的路,校服领口不免落了几片花瓣。   若不是桃花开得显眼,他真想折两枝送给欣艺。   欣艺在教室看不见花开,只能看见惨白地纸上印着黑色的题。   不巧的是一朵浅红色的桃花开在低垂地枝丫上,挡在了陆铭身前,他伸手摘下放进口袋里,迈着轻快的步伐往教室赶去。   班上的同学已经习惯了陆铭给陶欣艺带饭,不过羡慕的眼光总不少。   陆铭跑会教室,第一件事就是抽走摆在桌前的试卷欣艺,把饭盒放在她眼前,道:“桃花开了,你要去看吗?”   “我语文课堂作业还没写完,下次吧。”   陶欣艺揉着酸胀的双眼,打开饭盒,看见里面是肉沫茄子和鱼香肉丝,霎时胃口大开,错过花开的遗憾浅了些。   陆铭从口袋里拿出那朵桃花,放在她的桌上,道:“我大概猜到你爱学习,把花打包带回来了。”   “哇!”陶欣艺拿起桃花欣喜地感叹着,好像没那么困了。   坐在前排的刘子健和孙华青好奇地转过头开,异口同声地问道:“哇啥?”然后,他们发现陆铭和陶欣艺又进入了的“偶像剧”状态,默默转过头去做题,为即将到来的月考奋斗。 第169章 哪个班的?   陶欣艺用手捻着桃花,细嗅清香,再把桃花用夹子别在校服白衬衫的第一个扣子上,拿出小镜子观察了一下,感觉很和谐,让单调的校服好看了不少,转头冲陆铭嫣然一笑:“好看吧?”   “好看。”   说着,陆铭想到了欣艺上次说的那句诗,下意识地念了出来:“人面桃花相映红。”   “红”从桃花飞上了陶欣艺的脸颊,她只觉得脸热热的,整个人迷迷糊糊地,感觉校服穿在陆铭身上很帅,轻声问道:“你要不要也别个桃花?就在头上别一朵桃花就行了,我还有夹子。”   “可我没有桃花了。”   长这么大,陆铭还真没有在头上带过花,只不过在幼儿园和女生玩过家家是被梳过小辫。不过,这么久了,他也记不太清,可能没梳过小辫。   陶欣艺凑近仔细端详着他的脸,道:   “你不会觉得只有女生才戴花吧。我看那些偶像在拍杂志的时候也会在头上戴花,挺帅的,试试呗。而且,古代状元跨马游街都会戴花的,可潇洒了。不然,你别衣服上,和我一样就行。”   “伱真的想我戴花?”   陆铭扶额笑道:“我就摘了一朵回来,真心没了。”   陶欣艺轻抚着陆铭送给自己的桃花,神色微动,道:“晚上,我们一起去看桃花吧。大不了,英语不做了。到时候,我摘一朵花送给你,给你戴上。”   她成天坐在教室,四肢都坐僵直了,所见的一切根本不像景色,像是个牢笼,四面是刷得雪白的墙。或者说还不如四面的墙,因为教室的四面墙都印着标语。   前面印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后面印着“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不知道哪个同学在黑马上面写了“二字”。三班的同学一班都说“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陆铭”。   左边印着“提高一分,干掉千人!”;右边印着“不拼不搏一生白活,不苦不累高三无味!”。   字字均是醒目的血红色。   高三啥味?孙华青嘴里只有面包味和咖啡味,天天闻着陶欣艺吃饭的香味……陶欣艺不喜欢这个教室,她喜欢坐在树下,听风吹,看雨落花开,捧着书静静地读。   没什么倒计时,也不需要努力,更无关分数。   如今,和提分无关的书和字,陶欣艺不会看一眼。   思量片刻后,陆铭抬眼看了一眼教室上方的钟表,吃得快了些,沉声说道:“戴头上吧。”   尽管,他觉得头上顶一朵桃花看起来有些傻,但在衣领上戴花就和欣艺戴在了一个位置,他俩还是同桌,坐在一起。   是个人看见他俩靠近,就知道他俩在谈恋爱,太显眼,太危险。   陶欣艺没多想,她开始期待起陆铭头上戴花的模样,嘴角上扬,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坏事”。一朵桃花也有淡淡地清香,稍微盖过了教室里的怪味。   传说中有些同学不爱洗澡——因为高考。   不到十分钟,他俩就都吃完午饭了。其实,陶欣艺能在三分钟之内吃完午饭,但是陆铭认为她这样吃伤胃,没必要把自己逼太紧,所以吃饭时间延长到了十分钟。   但是这十分钟的吃饭时间也被重复利用,因为陆铭发明了闭上眼睛吃饭。   当食物送到嘴里后,陆铭会闭上眼睛,一边品尝着食堂的饭菜,一边补觉,然后这样先进的挤时间方法在三班得到了小范围的推广。   他的头号拥护者就是陶欣艺,然后陶欣艺把这个方法交给了林轩、沈蔷……   高三上学期,每次大考前,布置的作业会变少;高三下学期,每次大考前,布置的作业不变。除了考前那个晚自习,不会有时间留给学生单独复习。   下午,两节英语课,大家做了个小测验,换句话说就是考试两节课;还有两节物理课,孟先勇说找了一套好题,分享给大家,所以继续考试。   连考了一下午,陆铭把物理试卷传到前面去的那一瞬,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麻木地累。   而陶欣艺则直接趴在课桌上,拍着陆铭的大腿,小声抱怨道:   “考吐了,真的吐了。啊呀……行就上学,不行退学。”   陆铭强撑着精神,把手放在她的手上,道:“再坚持五分钟,五分钟后就下课了。下课就能吃饭了……”   “还有几分钟,我把第一个大题讲一下,还来得及。”   说着,孟先勇背过身去在黑板上画起了受力分析图,念道:“这个题,简单。受力分析画出来,抓住能量守恒和动量守恒,把公式列出来。两下就算出来……”   陶欣艺无精打采地瞥了一眼受力分析,判定自己不可能错,在草稿纸上写下五个数字“1、2、3、4、5”。   过去一分钟,她就划去一个数字,别的什么都听不进去。   陆铭拿着笔在草稿纸上画受力分析,认真思索孟老师讲的解题思路。这道题他做对了,但做题方法和孟老师讲的方法有细微的差别,听讲就当熟悉题型、规范做题步骤了。   趴在桌上的陶欣艺盯着教室上的转动的钟表,划掉一个又一个数字,无聊时就在陆铭的试卷上画鸡腿。   陆铭把再第一大题算一遍后,俯身低头看着她画的鸡腿,道:   “饿了?”   “还好吧,我被知识喂饱了。你看,我画的倒计时。”说着,陶欣艺那笔指着自己写的那些数字,娇声说道:“虽然有些简陋。”   陆铭哑然一下,抬眼看见教室上方的分针又转了一格,拿笔划掉最后一个数字,铃声响起。   两秒内,教室里的人空了大半,陶欣艺才缓缓拿出饭盒,偏头轻声喃喃道:“原来,去食堂抢饭竞争这么激烈……那啥,我们慢慢走吧感觉跑步好累啊。”   “行,正好,看看沿途的桃花。”   陆铭朗声说着,拿着饭盒,迈着悠闲的步伐走着,难得走着去食堂。去食堂的路上,长梯旁的桃花开着,风一吹,花瓣变成了雨,徐徐清风伴着桃花香,天空隐约有了晚霞的颜色。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陶欣艺嫣然一笑,站在长梯上方转身,看着陆铭,道:“我们快毕业,所以,这是最后一场桃花开。”说着,她伸手折断桃花枝,正映着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红”。   吃完饭的教导主任张升东从长梯上走下,看见有个女生折桃花,板着脸道:   “要爱护学校的花花草草。你哪个班的?” 第170章 欣艺变坏了   陶欣艺拿着那枝桃花的手缓缓下垂,转身看着张升东心虚地笑着:   “张老师好!张老师真帅!”   “还好吧。”   说着,张升东不经意地嘴角上扬,滚圆地啤酒肚缩回去两分,看见陶欣艺的校服上还夹着一朵桃花,感慨道:“女生爱美是天性。可校服也不丑嘛,还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叫你们穿校服就是防止你们选个衣服选半天,帮你们节省时间。”   说着,他看见陆铭站在不远处,走过去拍了拍陆铭的肩膀,道:“伱娃今天吃饭跑得慢哟。原来,我看你第一个就冲到食堂了。”   陆铭坦然一笑,道:“花开了,我走慢点,多看两眼。”   “就是,看着欣赏就行,不用上手摘。”张升东说着似笑非笑地看着陶欣艺,道:“这次就算了,摘都摘了,下不为例。”   陶欣艺拿着手上那枝桃花,脸刷得红了,小声说道:“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见状,张升东没再追究,毕竟不是什么大事,看着陆铭和陶欣艺道:“行了,去吃饭吧。等桃子长出来,每个班都能分点。”   而后,他揉了揉吃撑的肚子,缓缓走下长梯,抖落肩膀上飘停的花瓣,希望今年能多考几个学生能考上华大、京大。   好在这届出了个邵宗严,他还有竞赛降分,上华大十拿九稳。   听见桃子,陶欣艺不由想起了酸涩的味道。   她一直都是全班第一,故而每年都能分到一个桃子,但是那桃子又酸又苦,偶尔有两年的桃子不酸却也不甜。   这般想着,陶欣艺看着陆铭小声嘀咕道:“希望今年的桃子甜一点,不然就给你吃。”   陆铭哑然一笑,道:“那我把桃子拿回去,和熟透的水果放在一起,等两天再吃。熟了的水果会释放乙烯,乙烯催熟。”   “看起来,我的陆铭把生物背得很顺嘛,奖励你一枝桃花。”   陶欣艺拿着桃花枝在陆铭眼前晃了晃:“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应景吧!”   “应景。”陆铭接过那枝桃花,自然而然地往食堂走去,好似浑然忘记了把桃花别头上的事。毕竟,把一枝桃花插头上真的很傻。   而且,他是寸头,根本插不住。   陶欣艺跟上陆铭的脚步,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娇声说道:“我一不小心折了一枝,所以,你别在耳后吧,感觉这样也帅。”   陆铭停下脚步,把桃花别在耳后,继续往前走,神色如常。   反正,他看不见自己长什么样……   陶欣艺蹦跳着走到陆铭身前,几步一回头地打量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他这样看着很有视觉冲击,有种澄澈地风流,回头率极高,有许多女生看他。   对此,陶欣艺伸手把那枝桃花从他耳后拿了下来,塞到他手里,道:“你还是用手拿着吧。”   “行。”   陆铭爽朗一笑,正好徐徐春风过,吹落桃花,浅粉、深红色在空中流动,长梯上上下下着穿着校服少年少女,闻见清甜香。   这时候,正好陶欣艺看见陆铭,陆铭看见陶欣艺,时光不忍流逝。   但不忍流逝也只能流逝,他俩在路上耗了十三分钟,就匆匆赶去食堂,吃午饭。走着去食堂实在耽搁时间了,他俩吊在长长的队伍后面排了许久。   站了一会儿,陶欣艺就觉得腿酸犯困,轻声说道:“我今天的运动量已经超标了。”   陆铭错愕地回头看着她:“高考完,带你去爬山。”   “那我要做缆车。我顶多就爬一些小山坡,或者爬到半山腰吧。”陶欣艺撩开校服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臂,道:“你摸吧,我真的一点肌肉都没有,只拿得起笔。   体育老师,娇似黛玉,便是我想动,也动不得了。”   陆铭反应了半秒,回过神来,扶额一笑,道:“正常。”而后,他的目光落在陶欣艺的手臂上,心想是摸,还是不摸。   说起来,谈恋爱几个月了,他只牵过手,当然还被亲过,被抱过。   没一会儿,陶欣艺把衣袖放下来,专心致志地数她前面还有几个人。学了一下午,她好饿。见状,陆铭收回目光,拿着那枝桃花的手稍微用力,抬眼看向前方。   排了13分钟的队,他们终于吃上了饭,好多人都吃完去洗碗了。   陆铭坐在食堂的塑料圆凳上,道:“你有什么喜欢的运动吗?”   “这个嘛……我不知道。林轩也不爱动。我只在体育课集体运动的时候运动,其他时候就走路吧。”说着,陶欣艺眼眸闪着微光,轻声说道:“运动是绝对的运动,静止是相对的静止。”   陆铭看着欣艺,朗声说道:“现在的确没空,高考后,带你四处转转,多走路也行。”   “好的。”   陶欣艺低眉轻笑,吃饭的速度加快了几分,食堂已经空了大半,看来我们花了很多时间了。6分钟之内,他俩吃完了午饭,快步走回教室。   他们从教室后门进,正好看见了林轩坐在李行舟旁边絮叨。   陶欣艺悄悄走到林轩身后,蒙住她的眼睛,转身像陆铭使了个眼色。陆铭很快就心领神会,掐着嗓子念道:“猜猜我是谁?”   林轩轻哼一声,红唇微嘟,道:“舟哥,快告诉我是谁。我才不猜。”   听着,陶欣艺眼眸微眯,盯着李行舟颇有几分警告的意味,用左脚踢了踢陆铭的小腿。陆铭强压上扬的嘴角,板着脸,冲李行舟使了个眼色。   李行舟玩味地说道:“佛曰:不可说。天机不可泄露。”   林轩装做伤心地撇嘴,娇声说道:“你居然不告诉我。舟哥,你变了,我们的感情已经变了……好难过呀。”   “这样,她是你身边的人,和你关系很好。”李行舟出言提醒着,争取两边不得罪。   林轩微微皱眉,刚才听见的声音是个男生,但是除了李行舟,我没和哪个男生玩得好。陆铭另说,他属于闺蜜家属。她上手摸了摸蒙住自己眼睛的手,了然地说道:“欣艺变坏了。”   “我没有。”陶欣艺松开手,凑到林轩眼前,扬起灿烂地笑容。   重见光明的林轩看着欣艺别着的桃花,和陆铭手上拿着的桃花,五味杂陈地扭头看着李行舟,道:   “我也要谈恋爱!”   路过的沈蔷听见这么刺激的话,立即停步转头,声音稍大地道:“什么!你要谈恋爱?”   抱着试卷,刚走进教室的秦雅黑着脸,目光灼灼看向沈蔷,道:“你说谁要谈恋爱?” 第171章 陆铭,花枝招展!   林轩尴尬地冲着秦雅笑道:“这个,我好奇而已。”   好在进来的老师是秦雅,否则林轩打死都不会认的。她语文稳坐年级前三,算有些小特权吧,秦雅挺喜欢她的。   秦雅皱着眉,盯着林轩:   “不要好奇。有空多提高一下成绩,语文就算了。你已经学到顶了。你有喜欢的人吗?”   林轩一脸谄媚地看着秦雅,道:“我喜欢秦姐。”   这时候,她要是说喜欢李行舟,她就是傻!旁边的李行舟眸中闪过一丝落寞。道理他都懂,转瞬就不在意了。   秦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拿着最上面的试卷递给林轩:“只有138,我记得你就突破过一次140分吧。好像是在高二?”   “两次。我高一也考过140,高二也考了一次140。不过到了高三,我最高也就139分。”   林轩拿过试卷看了看,失分的地方还是那几个。   秦雅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如果伱现代文阅读选择不扣那三分的话,就有141分了,有点可惜。”   “还好啦,说不定,我高考破纪录呢!”林轩挑眉一笑,眼眸中颇有几分得意的神采。   而后秦雅把目光放在陆铭身上,拍着他的肩膀,道:“有进步,考上一百一十分了,具体多少分我还真记不清。等会试卷发下来就知道了。”   说着,秦雅招呼赵孟鹏过来发试卷,走上讲台把诗歌鉴赏的诗词誊抄在黑板上。   老师的出现意味着马上要上课了。抄完古诗,秦雅站在讲台上,拔高音量道:   “人都齐了,我们提前五分钟上课。上次测验大家都考得不错。不过,大家诗歌鉴赏做的都不好,我们先讲诗歌。”   说到诗歌鉴赏,秦雅很头痛,有些同学做了一年的诗歌鉴赏还是那几分,毫无长进。   诗歌鉴赏能力单靠上课教不会,要靠学生课下的积累,还要看悟性,也就是语感。不过,她不能不讲,有些同学听了还能提高两三分。   陆铭看着试卷上写着的113分,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语文涨了7分。   自从得到那本语文阅读理解练习册后,陆铭都是看着那本练习册入睡的,下得笨功夫。当然,也可能和欣艺交往时,她讲的好词好句起了作用。   陶欣艺和林轩说话的时候也不拽文,只在陆铭面前拽。   因为,她希望这些隐约对陆铭烂包的语文,希望这些能救救他薄弱的平时积累。如果,他没有平时积累,那我就成为他的平时积累。   当看见陆铭的语文考上113分,陶欣艺眸中闪过莹光。   语文考不上120分,基本上没可能考上京大。稳上京大、有一定空间选择专业,高考得考上700分。这就意味着三大主科和理综加起来最多只能扣50分。陆铭之前的语文也就一百零几分,扣了四十多分。   若不进步,京大和他没关系。   秦雅分析诗歌的声音响起,他俩不约而同收了心,专心听讲,努力地理解秦雅讲的那些情感。   而林轩则凝望着那几行诗,心中止不住的赞叹,写的真好啊。   赵孟鹏看着林轩,道:“我看看你的作文。”   “行。换着看。”林轩伸手拿过了赵孟鹏的试卷,又把自己的试卷递给他。实话说,看看别人的作文,能取长补短。   自己的文章自己看,什么问题都看不出来,只会赞叹“我真有文采”……   这次测验,赵孟鹏考了135分,陶欣艺考了130分,李行舟考了118分,和原来的成绩差不多,稳定得很。   李行舟拿着语文试卷感慨两分钟,心情复杂,感觉听讲浪费时间,拿出数学试卷开干。   他从医院回到学校,唯一没有掉分的就是语文。传说,两个月不学语文也没事。当然,像陆铭这种十年不学语文的,有事。   下午和陆铭看了桃花耽搁了时间,陶欣艺凌晨1点都没写完作业,她烦躁得想把没做完生物试卷撕了。   然后,她趴在桌上,强撑着把题做完,再睡。   一般情况下,大部分同学做数学作业只花一个多小时,但陶欣艺会花两个多小时。因为她要把压轴题写了。大部分同学看都不看压轴题,就放弃了。   陆铭也放弃了,他没空那攻克几分极难的压轴题。   数学压轴题,就考一个“奇怪”,看考生的临时反应。陆铭不想在这种缥缈的题上费大功夫。   月考前的傍晚,霞光满天,透过玻璃窗把红光洒进教室里,把灰白色的地板涂抹上色彩,陆铭偏头看向窗外,耳畔传来了欣艺的哈欠声,他拿出抽屉里的那枝桃花。   瓣瓣花开,还未枯萎。   他把桃花枝别在耳后,强打起精神,转头,装作自恋地挑眉,挤眉弄眼做出搞笑的表情,道:“我帅吗?”   正在犯困的陶欣艺呆滞地转头,忍不住轻笑,觉得教室里明亮了几分,道:“还行吧。我觉得帅的。但,你的表情有点搞笑。”   陆铭把手搭在她试卷上,认真地说道:“我觉得咱俩该做一下眼保健操。我眼睛酸痛。”   “我也是。”陶欣艺用力闭眼再睁眼,视线模糊了一阵,又打了个哈欠,转移话题道:“明天就月考了,真不想考试。”   她觉得花五分钟做眼保健操没什么用,还不如多写两个题……   坐在前排的孙华青转过头来,感慨道:“原来学霸也不喜欢考试。”   “没人喜欢考试。”陶欣艺把手搭在孙华青手上,拉着她的晃着,道:“华青啊,你知道第一个发明考试的人是谁吗?”   孙华青认真地摇头:“不知道,但我知道那人该枪毙一百次。”   “隋炀帝发明了科举制。‘昏庸残暴,荒淫无道’曰炀。”陶欣艺感叹着,只觉得一下不想题,大脑一片空白。   孙华青放开陶欣艺的手,说道:“你居然把谥号的文常背了。我还以为没人背的。那我也要背下来,告辞!”   陶欣艺揉了揉发烫的脸颊,感觉脑细胞都学熟了,指尖划过陆铭耳畔别着的桃花枝。   桃花枝微动,陆铭耳朵有些痒,爽朗一笑,披着暗红色的晚霞,竟有些风流。他放空大脑,静静地看着欣艺若星双眸,道:“累了就睡觉。”   “我失眠,睡不着。”   而后,陶欣艺凑到陆铭耳边,嗅着花香,正好吻到了浅红花瓣,轻声呢喃道:“除了你陪我睡的那两天,我都失眠。”   陆铭的耳朵抖了一下,红得发烫,面上还是云淡风轻,压低声音,哑声说道:   “以后,我陪你。”   “哦。”陶欣艺伸手戳了戳他的耳垂,碰到了热,刷题积累的燥郁一扫而空,回眸看着试卷:“休息结束,做题。”   之后,她学累了,就喜欢转头看着陆铭耳畔别着的桃花,就不累了。   远处的花开到了眼前,教室里不仅有题,还有了风景。   可惜桃花显眼,吸引了王莹的注意,她走上讲台,见许多同学回头打量着什么,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见陆铭左耳上架着的桃花枝,板着脸,道:   “陆铭,你花枝招展,搞得像女同学一样。” 第172章 年级第一,凭什么不是我!   陆铭眸中闪过一丝错愕,把别在耳后的桃花枝摘下,面色如常,在书桌下用桃花枝点了欣艺的手臂,再放进课桌中。   见状,王莹没法再纠缠下去,继续上课讲题。   废了二十分钟把上午剩下的题评讲完,她坐在讲台旁的椅子上,道:“明天月考,我就不讲太多了,你们自己复习吧。”   坐在前排的沈蔷壮着胆子问道:“这次月考题难吗?”   她上次考差了,这一个多月来学得很拼命,真的很希望在这次月考中证明自己。但是,如果题难的话,沈蔷害怕自己又白费功夫。   王莹抿着嘴,沉声说道:   “你们自己判断,我就不说了。高考前,谁也不知道题难不难。”   “哦。谢谢老师。”沈蔷努力维持着脸上的云淡风轻,但指尖发麻,不知缘故。接下来,教室里就只剩下写字声和喘息声,偶尔能听见几人走上讲台去问王莹题。   不过,台下的同学只觉得他们吵闹,却没什么理由让他们安静下来。   一节下课铃声响,王莹拿起教案站起来,拍了拍她身旁学生的肩膀,道:“有问题,可以来办公室问我。”   随后,孙华青拿起错题本,轻声叹气,起身跟上王莹的脚步。   开学测验的时候,她虽然考了一百一十多分,但有二十分都是猜对的。那些分就像偷来的,终有还回去的那天。要是高考也有这个运气就好了。   尽管孙华青有些怕王莹,但她更怕考不好,所以在办公室缠着王莹问自己不会的题。   教室里,陶欣艺看着陆铭的左耳,道:“我感觉老师管的好多啊。又要管学习,还要管穿着,还要管吃什么东西。”   陆铭把桃花枝重新别在左耳上:“统一,方便管理。其实,也管不了什么。”   “好吧。感觉,你这样好鲜活啊。”陶欣艺的指尖撩过桃花枝上的花瓣,痒得陆铭左耳一抖,又收回目光开始做题。   下课不到五分钟,秦雅就端着保温杯走进教室,一时间讲话的声音又小了几分。   她一眼就瞥见了陆铭别着的桃花枝,缓步走到他身后,悠悠地说道:   “伱很有闲情逸致嘛,明天好好考。这节课复习语文,多看才有语感。”说着,秦雅探头望去,见陆铭和陶欣艺的课桌上摆着的都是数学试卷,尴尬地笑了,感慨道:   “好嘛,还是你们王老师受欢迎些。”   陆铭正好写完了一道大题,停笔回头,朗声说道:“各有千秋。”   秦雅听着有些噎住了,她下意识地点头,感慨道:“你要是写作文的时候,成语能用得这么顺就好了。”   随后,她又和陆铭寒暄了几句,再缓步走上讲台,等上课铃声响起,再板着脸道:   “明天月考,第一门考语文。我知道你们喜欢数学、喜欢理综、还喜欢英语,但就是不喜欢语文,把我们语文当个豆芽学科。但语文也很拉分,你看林轩的语文比陆铭高了二三十分吧。   虽然,陆铭也在进步哈,再接再励。   这节课只能复习语文,要是敢复习其他科目,我把他书撕了。”   听到这,陶欣艺伸手戳了戳陆铭的手臂,道:“秦老师挺喜欢你的嘛。加油!”   陆铭若有所思地点头:“好。”   秦雅瞄到了陶欣艺和陆铭在讲小话,拔高语调,悠悠地说道:“复习课,同桌之间问题可以,讲话不行。要讲上来讲,说给全班同学听。”   陶欣艺赶忙闭上嘴,收回目光,看着复习资料,假装老师说的不是自己。   秦雅刚想闭上嘴坐到凳子上,孙华青站在教室后面,故作镇定地说道:   “报告。”   “进来。你去哪了?上课迟到。”   “刚才上数学课上来不及,我课后去办公室问了王老师几个题。”   秦雅尴尬地笑道:“进来。现在是语文课,就别想着你们王老师了。明天第一堂考语文。”   “谢谢老师。”孙华轻没敢抬头看讲台,一路小跑着回到自己的座位,路过陶欣艺位置时,余光瞥见她正在复习修辞手法。   而后,孙华青也开始复习修辞手法。   窗外地乌云把皎月虚掩住,像白毛巾掉进泥潭里,散出来的光都是灰蒙蒙的,竟没有白炽灯亮,偶又几只鸟飞过,听得几声鸟叫。   说不清来的是乌鸦还是喜鹊。   陆铭耐着性子背作文素材,只觉得许多字词放在一起很漂亮,手腕酸痛,大概是拿了太久的笔。   实话说,这个过程没什么趣味性,对于品不出其中奥妙的陆铭来说,只是耐着无趣硬背下去,把那些句段塞进大脑,并记住相对应用场景。   时间的流逝变得极缓慢,重复看学过的东西只会很无聊,啃食心脏的无聊。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就算是把不复习挂在嘴边上的年级第一邵宗严,也会在回家后悄悄复习,返回学校就假装自己又打了一晚上游戏。   在不太晴朗的上午九点,月考开始了,广播里传来了劣质的录音。   陆铭拿着2B铅笔把考号填涂完毕再动笔写名字,然后在动笔做题。从前,陆铭做语文时总有些慌乱,这次倒有几分胸有成竹的气势——这次阅读理解考的是小说,而非散文。   下午考数学时,陆铭留了个心眼,他先把其他会做的题做了,再回过头看倒数第二个选择题和最后一个填空题。   不过,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倒数第二个选择题考得很常规,甚至说最后一个选择题也不难。陆铭花了二十分钟把这两道题都做出来了,只有最后一个填空题很难。   考完数学后,他见身旁的每个人表情都很轻松,就知道题不难。   陆铭拿着笔袋走出二考场,见欣艺摸着红樱桃色的脸颊,靠在教室外的白墙上发愣。见到陆铭出来,她快步走上前去,小声说道:   “我……我可能考满分……我感觉,我可能考满分!上了高中,我的数学还没考过满分的。”   说完,她嫣然一笑,嘴角得意地上扬,娇声说道:“虽然,我觉得自己没有那么聪明。但是,还是有点小聪明哒!你大概多少分?”   陆铭沉思片刻,觉得还是说个保守点的数字:“139分。”   “嗯嗯!”陶欣艺下意识地像牵住陆铭的手晃一晃,但碰到他的校服外套就缩了回来,面不改色地继续道:“咱俩必上京大。”   陆铭看着她,朗声说道:“必上京大。”   或许是太过兴奋的缘故,一向不爱对答案的陶欣艺在晚自习找王莹要了数学考试的答案,确认了自己的满分,收到了王老师送的。然后,这份数学答案从陶欣艺的手上流到了全班同学的手上。   于此同时,所有人都知道了陶欣艺这次数学能考满分。   赵孟鹏通过从陶欣艺那得来的答案,算出自己的数学能考143分,惋惜自己的粗心,还答案的时候,对陶欣艺感慨道:“要是你理综也是上次的分,说不定能把邵宗严拉下来,当年级第一。”   初中时,赵孟鹏和邵宗严在一个班,受够了邵宗严的狂傲,以及不屑。   年级第一?   陶欣艺皱着眉,她已经很久没听过这四个字了,自从上了高中,她就没考过年级前三。别说邵宗严了,排在前面的周玉婷和陈盛,随便一个都没考赢过。   她抿嘴笑着,道:“谢谢啊,我不行的。前面的太强了,我考不过。”   “说不好。”   赵孟鹏客气地说着,回到座位上复习。陶欣艺这话不假,她很勤奋,但未必有我聪明,更别说竞赛拿牌的邵宗严和周玉婷了。前面的人,主要看天赋。   而后,陶欣艺神色怏怏地趴在书桌上,伸手攀着陆铭的胳膊,哑声道:   “我多想自己聪明一点,这样就不用付出那么多努力去填补天赋上的不足了。我考不了年级第一的。”   陆铭俯身低头,认真地说道:“不要妄自菲薄。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那好吧。”   或许是窗外的月光澄澈,落在少女的眼眸,翻出从前的骄傲,让她渴望证明重新自己是个聪明的学生。陶欣艺背着陆铭找林轩对了语文答案,给自己的语文估了131分。   只要她的理综和上次一样考上290分,英语再考上140分,那么总分就在711分以上。   即便是邵宗严,他能比我高几分!说不定,我真的能超过他,拿到高中的第一个年级第一。   如果,我考了年级第一,那妈妈应该会感觉骄傲吧,她或许会夸我……   我爸会知道吗?可能会吧,毕竟我考上700分了,那我的存在就变得光亮了起来,不是个错误,是父母的骄傲啊,耀眼的骄傲。   这般想着,陶欣艺晚上没睡好,只睡了4个小时,却不觉得困。   次日早自习,陆铭见欣艺惨白的脸色,道:“你吃糖吗?吃糖能补充能量,我什么糖都带着。”   “别跟我说话,我要学习。”陶欣艺头也没回的盯着试卷,强压下喉咙里的痒意,喝了几口热水。   马上考试了,我不能生病……   说完后,她有些后悔,转头看向陆铭,无助地说道:“我不想用这种语气说话的。但是,考试前,我好紧张。不过,我数学满分,随便考考就行了,你别担心我,我没什么的。   我没事。” 第173章 陶欣艺失踪了   陆铭认真地看着欣艺,从抽屉里抓了一把糖出来,语气平缓地问道:“吃糖吗?这里什么糖都有,应有尽有。”   “吃的。”   陶欣艺鼻子一酸,很想冲上去抱着陆铭,然后把自己藏进他的口袋里,但是这是学校啊,不能。她把那些糖都抓到口袋里,强迫自己看错题,拆了一颗糖放进嘴里,只觉得丝丝缕缕的甜,没那么苦了。   而后,陆铭没再说什么,收回目光继续做题。   欣艺的悲伤如影随形,陆铭能感觉出来欣艺不快乐,但是他没办法彻底解决她的悲伤,只能在悲伤溢出来时帮她接住。   考理综时,陆铭先做的生物,做完生物后再做的物理。   但是,这次物理难度不小,主要是很难算,有几分实在太难算了,陆铭放弃了。极难算的就11分,陆铭觉得划不来,把时间留给了剩下的化学。   做完化学,他还有2分钟检查。   仅有两分钟,陆铭没指着能检查出什么错题,临时改答案多半是把对的改成错的,他就检查了答题卡有没有涂错。   铃声响起,考生停笔。   陆铭像往常一样走出考场的第一眼就望向一考场,却没看见陶欣艺的身影。从前的每一次考试,他走出考场,总能看见欣艺。   尽管周围的同学都很正常,他们都在对答案,空气也没什么不对劲,理综除了难算没多难。   一切都很正常,但是欣艺不见了。   瞬间,陆铭的血液烫了起来,他快步在走廊上走着,跑着,回到教室一看,也没看见欣艺的身影。他站在教室门口发愣,环视四周,正好看见林轩和李行舟在一起说笑,上前问道:   “你看见欣艺了吗?”   “我哪看得见小艺啊。”说着,林轩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陆铭,抱怨道:“她每次考完都和你待在一块,关心你考得怎么样。伱问我要人,我还问你呢!”   陆铭只觉得嘴巴发干,像20个小时没喝过水,牙缝里卡了细沙,低眉说道:   “我不知道她去哪了,考完试她就不见了。你知道她会去什么地方吗?”   林轩抱臂皱眉,道:“这次考试也不难,就是难算而已。欣艺也不可能是考差了躲起来,你别瞎担心。我觉得每个人都需要一些独处的空间,你别想太多了。”   说着,林轩轻哼一声,迈步走进教室,嘴里是散不去的醋味。   自从欣艺和陆铭在一块后,和我待在一起的时间砍半了,明明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陆铭低头看表,此时距离考试结束不过3分钟。考试不准提前交卷,欣艺不过才离开了三分钟,我慌个什么。   这般想着,陆铭缓步向桌位走去,坐下,想到了早上欣艺苍白的表情,想到了些什么,在自习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冲出教室。   他先是跑到天台上看了一眼,欣艺不在。   上课时间,欣艺没法出校,她一定还在学校。陆铭跑到教室门口看了一眼,欣艺没有回来。陆铭跑出教学楼,在学校里从左到右的寻找,却没看见人。   或许是跑得太快,他嘴里尝到了血腥味,但还好。   找完一遍后,陆铭返回教学楼找了一遍,确认欣艺没有回到教室。此时的陶欣艺,正躲在学校的绿化带里,躲在桃花树下,蹲着发呆,身影被灌木丛盖得严严实实的。   除非陆铭翻到绿化带里去找,否则,他找不到欣艺。   短短的三十分钟,陆铭把学校翻了两轮,感觉肺管子快热炸了,喉咙里喘着粗气,脚步却不停。奔跑的过程中,他头一次感觉时间像刀,割肉。   上辈子,欣艺没有去同学聚会,她去哪了?   如果,这次欣艺也不见了,我该怎么办?像杨过一样等十几年吗?我真是想多了,有监控,肯定能找到,一定能找到。   在桃树下蹲了半个小时的陶欣艺,脚都蹲麻了,缓过神来,注意了一只千足虫从脚边爬过。   她吓得跳起来,赶忙从绿化带里逃出来,正好看见陆铭从长梯上跑过,轻声呢喃道:“你怎么不在教室?”   陆铭猛地回头转身,汗珠从发梢甩出,满天飞舞着桃花瓣,似红色的水流动着,惴惴不安的心不冷了。   他感觉全身的气力在一瞬间抽干,双腿酸痛得要命,之前却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把抹掉脸上的汗,哑声道:   “你去哪了?”   陶欣艺像个犯错的孩子似的低头,指着一树桃花,道:“我之前蹲在那。”   “为什么要蹲在哪里?”   陶欣艺抬头看着他,眸中蓄满泪水,不肯落下:“我的理综废了……就是,我物理最后大题,算了二十三分钟。太难算了……怎么会这么难算。我想着题不难,算出来超过邵宗严。   化学有两个大题没做,生物选修空着的。”   陆铭控制着表情,缓和着语气:“那下次注意就行,没事。”   “可这是我离年级第一最近的一次了。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我没有下次了。我不可能考到年级第一了,说不定,我连全班第一都不是了。”   陶欣艺攥紧拳头,只觉得喉咙过分的痒,猛烈咳嗽起来,眼尾是桃花的浅红。   陆铭俯身低头凝望着她的眼眸,朗声说道:“全班第一、年级第一,没了就没了,很重要吗?不重要的。真正重要的是,你查漏补缺了,下次遇见这种情况避开就行了。”   “那万一,我高考考不上京大怎么办?我怕你考上了,我没考上,我们就不能再一块了。”   微风吹过,卷落陶欣艺的泪珠,“啪嗒”落在飘动的桃花瓣上,把花瓣压沉落在地上。陆铭凝望着她的双眸,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别以为我疯了。行吗?”   听见陆铭有秘密,陶欣艺悲伤的情绪打断了,瞪大双眼,眼角还挂着泪珠,娇声道:   “什么秘密,你居然有小秘密,快告诉我。”   陆铭郑重地看着她:“其实,我是从未来回来的人。我知道未来,所以你不用担心。未来不可改变。未来,我们都考上了京大,一直在一块。”   陶欣艺微微皱眉,道:“那未来的我怎么办?你都回到过去了,那以后的我就没陆铭了。”   “我是从九十八岁回来的,那时候,我们都死了,寿终正寝。我参加了一个实验,穿越时空回来找你。”陆铭面不改色地说道:   “多次实验表明,未来不可改变。我们穿越时空后,只会清楚部分记忆。不过,我清晰的记得,我们会考上同一所大学——京大。”   陶欣艺抹掉眼泪,迷茫地眨眼,道:“我感觉你在编瞎话。这种东西,不科学。”   “那你看,我转变这么大,除了从未来回来,还会有什么理由?”陆铭坦然地看着她,道:“以后,我就向你展示我的大预言术。”说着,陆铭伸手捻起落在欣艺发梢上的桃花瓣,放手,任其下落。   陶欣艺伸手重重的拍了陆铭的手臂,道:“痛吗?”   “有点。”   陶欣艺若有所思的点头,道:“那就不是梦。我感觉好不真实啊。那你说你是从未来回来的,那我们以后会有几个小孩?咱们什么时候结婚的,结婚纪念日是几号?我爸妈最后是怎么同意你的?   快说,不然,你就是学傻了,来骗我!” 第174章 圆谎是极困难的事   一时间,陆铭被问住了,眸中竟有几分迷茫,道:“你要不问问什么经济走向、未来科技之类的?”   “我不关心这个。”   陶欣艺缓缓靠近他,眉头紧锁,仔细观察他的表情:“我就关心我刚才问的那些。说吧,别告诉我,这些你都忘了。做实验,总不可能把这些信息清除了吧,个人命运无法改变时代洪流。   快说。”   陆铭深吸一口气,道:“5月20号结婚……小孩……两个。大四前,你爸妈彻底接受了我们在一块。”   陶欣艺若有所思地点头,感觉5月20号结婚很像她的风格,而且陆铭炒股赚了很多钱她也是知道的。但是,陶欣艺的直觉告诉她,陆铭在编瞎话。   若被这种瞎话骗倒了,她岂不是很傻。   陶欣艺盯着陆铭,娇声说道:“但凡咱俩多一个孩子,或者少一个孩子,伱就完了!还有,那孩子的性别是什么,把顺序说清楚。”   听到这,陆铭左眼皮不停的跳,干巴巴地说道:“先男后女。”   陶欣艺微微皱眉,眸中压着愤怒:“先不管你有没有编瞎话。你都从未来回来了,之前就干看我暗恋你是吧!就看我一个人煎熬,然后暗笑!   我知道患得患失的可难受了,你怎么这样啊?”   此时,考试已经不是陶欣艺关注的重点,月考成绩也显得不那么重要。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陆铭达成了他的目的。最重要的事,只要他证明了自己就是从未来回来的人,那么欣艺就会相信她会顺利的考上京大。   按陆铭的计划,欣艺应该会问一下未来大势走向,他再预言一波,这个问题就非常顺利的结束了。   陆铭沉默片刻,仔细的组织语言,再想怎么把这个谎圆上。   之前那个说孩子数量,陆铭还能控制一下,但性别和出生顺序,他是真没法了,25%的正确率和选择题一样。   风吹树动,叶片摩擦发出“莎莎”声,桃花瓣一阵阵地落下,浓郁的花香催得陶欣艺打了个喷嚏,困意上涌,睁眼稍带朦胧,眨眼落下两滴生理泪水。   她昨天就睡了四个小时,之前太紧张什么都感觉不到困,现在反应过来了,真困啊。   陆铭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痕,认真地说道:   “我是去年九月末重生回来的,那时候,我不清楚你喜不喜欢我。重生前,咱们是在去年12月初在一块的,我不清楚你在九月时喜不喜欢我。   所以,我怕贸然说了,你讨厌我。   我没有骗你,刚才说的也都是真的,相信我,别生气,别伤心。”   陶欣艺揉着酸胀的眼睛,轻声感叹道:“好困啊。我想睡觉了。那我就当你说的是真话吧,你原来没骗过我的。   以后,如果我发现你在骗我,你就跳江吧。”   “行。我真没骗你,真的。”陆铭面色如常,语气笃定地说着,打算在高考后去学游泳,得勤学苦练。不排除多跳几次的可能。   陶欣艺面色稍缓,娇声说道:   “好困哦,我回教室睡觉了,你帮我去食堂打点饭菜回来呗。”   “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要。我早饭也没吃,现在也好饿。你早去早回,我抓紧时间多睡会,免得下午英语考试睡着了。”   说着,陶欣艺四处张望着,见周围没人,拽着陆铭的校服领口下拉,把他拽到和自己的高度,眼神闪烁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亲吻了他的右脸,眸中泪花微闪,轻声呢喃道:   “你说的未来真好,我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枝头上,桃花听到这句话,卸了气力,任清风带走花瓣,满天飞,让陆铭见到了胭脂云,耳畔是“咚咚”心跳,   他垂眸凝望着欣艺的眼眸,道:“那就是真的。”   “哦。我去睡觉,你去打饭,各司其职。”陶欣艺嫣然一笑,却又打了个哈欠,困得耷拉着眼,转身往教学楼走去,没那么怕了。   陆铭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片刻后,走上长梯,往食堂去了。   高考完,得学游泳,再去实地勘验一下哪条江比较容易游上来。回到教室,陆铭见欣艺趴在桌上睡着了,没有叫醒她。   即便此时的教室很吵,充满了对答案的声音,但是陶欣艺依旧被周公死死拖住,醒不来。   她实在太困了,梦见和陆铭一起吃酸菜鱼,咬住自己的手臂,轻轻啃着。   陆铭见她咬的不重,手臂就红了一小片,便由着她继续睡下去。她难得睡着,还是让她睡吧。   下午一点半,在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陶欣艺才悠悠转醒,肚子饿得发疼,见陆铭趴在桌上睡着了,摊开的草稿本上写着一句话。   “饭在抽屉里。”   她从抽屉里摸出饭盒,轻声轻脚地走到学校天台,找了个干净的地砖坐下,盘坐着打开饭盒,吃着冷掉的饭,正午的太阳很亮,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下午两点,铃声准时响起,陆铭睁开眼,看见欣艺正皱着眉瞅着自己,道:“怎么了?”   陶欣艺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太爷爷今年才93岁。你之前98岁,那我该叫太爷爷吗?咱俩差辈了。老人的心态是不是不一样?我是不是太小了,你看我是不是跟看小孩一样?   陆爷爷?”   陆铭只觉得血液逆流,扶额道:“你怎么能叫我‘陆爷爷’?是这样的,我只记得关键的时间节点,大部分的记忆被封印了,咱俩同辈。”   “这样啊。实话说,感觉好中二。或许这是真的,但是你的描述方式太中二了。”陶欣艺不由感慨着,目光落在英语笔记本记着“高级词汇”的那一页,眸中的疑惑更深了几分。   陆铭扶额说道:“我语文不好。”   陶欣艺转过头来,看着他,眸中闪过几分哀伤,凑到他耳畔,轻声说道:   “睡醒后,吃完饭,我感觉脑袋清醒不少。如果,未来无可改变,那你们的实验有何意义,那就重生没有任何用处。重生的意义在于弥补遗憾。   未来,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对吗?   未来的我,究竟会怎样?” 第175章 走向既定的结局   听到这话,陆铭心脏钝痛,偏头凝望着欣艺的双眸,轻声道:   “除了生离还有死别。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即便是重复经历同样的事。其实,大部分记忆清除后,就像新的一生。   其实,我也忘了这是第几次重生……或许,已经重复了许多次。   你说我这样,有意义吗?”   陶欣艺瞪大双眼,瞳孔收缩,红唇微张却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轻声问道:“如果真有这种技术,为什么不是我轮回?”   “因为,你错过了。欣艺,我比伱小三个月,排到了实验名额。”   陆铭凝望着欣艺,放缓语调,风把桃花瓣吹得老远,一片花瓣从五楼的窗外飘进来落在他的肩上,光打在他的侧脸,如梦似幻:“相信我,我们的未来,真的很美好。”   “哦。”   陶欣艺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有些委屈,眸中闪烁着泪花,却嫣然一笑:“鱼在水中游,是头也是尾。我这么好,你当然舍不得我。”   而后,她快步跑出教室,伏在过道栏杆上深呼吸,只觉得窒息的浪漫和心痛。   当浪漫达到一定境界,足以击穿陶欣艺的心理防线,让她不愿意推翻陆铭做的设定。   “心甘情愿走向既定结局”的感情让人沉溺。于此同时,陆铭给的设定,为他们的感情笼上了宿世姻缘的瑰丽色彩。   坐在教室里的陆铭松了一口气,从误以为欣艺会关心“经济走向、未来科技之类的信息”时,他就注定得用谎言覆盖谎言。   好在,他重生前了解到的“三生三世”的设定,紧集化用,用感情回复逻辑问题,改变欣艺关注的重点。   这个谎言被拆穿,得等到好几年,高考早就结束了。   大不了,跳江。   陆铭也只有未来十年的记忆,当无法预言,这个谎言自然就结束了。可不能拖个几十年不破,七老八十跳江不一定撑得住。   但都是后话,陆铭拿着笔袋,走向二考场,耳畔不时听见许多人在背英语作文。   英语不难,相信自己未来能和陆铭一起考入京大后,陶欣艺的心态变得极稳,做完整张试卷还剩25分钟。   她一边检查,一边想着陆铭跟她说的“我们的未来,真的很美好”,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坐在陶欣艺旁边的赵孟鹏见她笑得如此春风得意,不由感叹“陶欣艺这次估计考得很好,说不定真能考上年级第一”。   在检查试卷的过程中,无聊像藤蔓般生长攀延,陶欣艺走神间,偶尔会怀疑陆铭说的是假话。   但是,她不认为陆铭能编出这么浪漫瞎话。   陆铭愿意为了和她永远在一起,愿意重复轮回,愿意经历同样的人生,我怎么能怀疑他呢?而且,他答应过“若骗我,就跳江”。陆铭不会游泳,怎么能跳江呢?   跳江会死的。   陶欣艺决定高考后去学游泳,万一陆铭真的跳江了,得把他救上来。他说谎也是为了宽我心,让我放心。   这般想着,陶欣艺不由唾弃起自己的多疑。   陆铭那么好,我不能怀疑他,他不会骗我的。如果我等到那样的机会,我也愿意经历重复的人生,只为了能和他待在一起。   这是真的!   英语考试结束后,赵孟鹏看陶欣艺一脸“春凤得意”,走到她身旁,当着邵宗严的面,不轻不重地说道:“能考年级第一吗?”   陶欣艺摇摇头,淡淡地说道:“考不了,理综崩了,我猜你是全班第一。”   “这么多年,我放弃了。”说完,赵孟鹏摆摆手,眸中闪过一丝遗憾,转身走出一考场。旁边的邵宗严抬头看着赵孟鹏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坐在邵宗严后面的周玉婷神色微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邵神,你谈恋爱了吗?”   邵宗严皱眉,疑惑地说道:“没有。你问这个干嘛?”   “我听说你谈恋爱了,好奇问一下。我这次发挥得不错。”周玉婷的眸中闪过一丝喜意,没等他回答,拿着文具袋出了考场,白皙温婉地瓜子脸上嵌着极自信的眸子。   邵宗严抿着嘴,眉头紧锁,盯着刺眼的太阳,闭眼也能看见闪耀的白点。   刚才,周玉婷跟我说这些,是挑衅吗?她的意思是“会考赢我”。这次题简单,没有绝对的拉分题,她真的可能考赢我。   考年级第一真烦,怎么都盯着我。   站在旁边的陶欣艺犹豫片刻后,拍了拍邵宗严的肩膀,道:“她刚才不是那个意思。她不是和你比成绩的意思。”   邵宗严瞥了她一眼,沉声说道:“你和她很熟吗?凭什么这么说,有根据吗?我跟她一个班的,我比你懂。”他记得周玉婷的好朋友就那几个,没有陶欣艺。   “那你真懂。”说完,陶欣艺没好气的瞪着邵宗严,转身就走。   走出教室,她看见陆铭正站在教室外等着自己,走过去勾住他的衣袖,在有人发现前松开,道:“走吧。你谈恋爱了吗?”   陆铭茫然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道:“谈了,和你。怎么了?”   “没什么。”说着,陶欣艺没好气的瞪了陆铭一眼。他都重生了,未来都和我结婚了,还需要花两三个月确定我喜欢他。   那么多媚眼,全抛给瞎子看了!   跟他说了,他也听不懂,我还是跟林轩说吧。   陆铭一头雾水地问道:“怎么突然生我气?”   “因为,你笨。”   陶欣艺低垂着双眸,轻声呢喃道:“你下次重生的时候,记得早点告诉我‘你喜欢我’。让我少几天患得患失。”   “如果还能记得,一定。”陆铭心虚地说着,不敢看欣艺的眼睛,负罪感缠绕着心脏,遗憾错过的那些心意。   而后,教室又闹腾了一阵,乱了一阵,才从考场恢复原状。   当万里胭脂云飘停着,斜阳余晖透过玻璃窗,洒进木质课桌,照亮少年笔直的脊梁和写空的笔芯。陆铭低着头看题,在草稿纸上演算着,对京大多了几分渴望。   从前,他说要考京大,只是为了试一试自己的极限。   不成功就不成功,尽力就行了。可如今,他真的很想和欣艺一起去京大,用“努力”实现自己描绘出的光明未来。   次日下午,所有课目的成绩都出来了。   印着排名的A4纸和那阴沉的天,说着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176章 几件怪事,鬼力乱神?   这次月考,出了几件怪事。   比如,周玉婷的总分达到了惊人的712分,而邵宗严只考了698分,滑到了年级第四名。因为,邵宗严语文作文偏题,只得了39分。   再比如,之前在百日誓师大会上台宣过誓的那十六个高三学生,除了陆铭,都考差了,有的甚至掉了五十多分。   有种说法是陆铭吸走了那些人的考运,以至于他们考差了,独他一人高歌猛进。不然,你看陆铭的同桌陶欣艺,她和陆铭一起宣誓,结果考得很差,直接跌出了年级前10。   谁知道这些的真假。   只不过,有些人在说,有些人听了,聊作消遣罢了。总不能说那些人努力后考得更差吧,那就太伤人了。   赵孟鹏以总分699的成绩成为了年级第三,首次超过了陶欣艺和邵宗严。   他告诉自己,这是因为题简单,但是总不免得意起来。坐在他旁边的林轩也考得不错,考了659分。李行舟考得也不错,头一次考上了六百分,考了609分。   一直高歌猛进的陆铭势不可挡,况且,传说他吸收了其他人的考运,所以破天荒地考上了650分,听起来像神话。   陆铭总分652分,班级排名7,年级排名20,语文110分,数学133,英语146分,理综263(物理83分,化学84分,生物96分)   自此,他才正式踏入了高分段。   陶欣艺总分670,班级排名3,年级排名14,语文130,数学150,英语148,理综240(物理100分,化学71分,生物78分)。   那个午后,王莹拿着成绩单,在办公室坐了很久,才把成绩单贴到教室后面。她回到办公室翻出座次表,打算把班上的位置调整一下。   成绩单贴在教室后面的那一刻,许多声音从喉咙里爆发出来,刺得人没法专心做题。   各科都评讲过一部分试卷,大部分的答案都出来了,学生大概知道知道自己能考多少分,去看成绩单主要是为了确认排名。   但高考是全省的高三学生一起排名,陆铭没那么好奇学校内的排名。   不过七校联考的排名还值得一看。   喧闹沸腾中,时不时能听见赵孟鹏放肆地笑,还有一旁的恭维、祝福,陆铭带上耳塞继续做题,仿佛那张成绩单上没有他的名字。   听着赵孟鹏得意的笑,陶欣艺的脸灰白了几分,攥着笔的手用力,关节微微发白,小心翼翼地喘息。   她用指尖戳了戳陆铭的胳膊,拿掉陆铭的耳塞:“帮我看一下成绩吧。我不敢去。”   陆铭放下笔,思索片刻后,道:“排名重要吗?总分大概都知道了,错题也懂了。排名不重要。”   “我想知道,我到底跌到什么程度了。”   陶欣艺咬着下唇,用力,刺痛让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考理综的时候,我用了89分钟做物理。我在最后两分钟的时候,填涂的答题卡。我怕我错位了。我怕最后连600分都考不上。”   陆铭的手按在她的课桌上,缓和着语调,道:   “我们一起去,你不好奇我考了多少吗?总要面对。”   “哦。”陶欣艺鼻子一酸,轻声叹息,跟在陆铭身后,走向成绩单,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只觉得指尖发麻。   看到自己的名字排在第三行时,陶欣艺觉得头晕,却不怎么伤心,也不想哭,什么感觉都没有,仿佛万有引力在逐渐消失,感受不到肉体的质量,灵魂抽离,没有情绪。   突然,她的耳畔传来了陆铭的声音,才恍若回过神,迷茫地看着他,道: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陆铭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轻快一些,道:“伱的数学和物理都是年级第一,了不起。”   “嗯,好。”陶欣艺皱眉努力思考这刚才听见的那句话,过了数秒才反应过来,打了个哈欠:   “我数学和物理都是满分,当然是第一。不过,估计拿满分的不只我一个人。我妈肯定会打电话问王老师我的月考成绩,真烦。看完了,咱们回去做题吧。”   说着,她的视线落在陆铭的成绩上,见他总分考了652,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反正都拿不到第一了,早知道就少做两道题,让陆铭超过我,这样他就可以亲我了,这样也算悲喜交集。   陆铭眸中闪过一丝隐忧:“还好吗?”   “嗯,我还好。怎么了?”陶欣艺不解地看着陆铭,感觉世界在眼前切割,一个是充斥着成绩还排名的教室,一个是只有陆铭的空间,她微眯双眼,无助地说道:“理论上,我以为我会很……出去说。”   说着,她拉着陆铭的校服衣袖,把他拽上了天台。   有的同学看到这一幕,发出几声兴奋的猴叫,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伟大。陶欣艺的耳畔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故不甚在意。   陆铭听见这些声音,转身看着他们,眉头紧锁:“安静。”   站在一旁的看成绩单的李行舟用力拍着旁边猴叫的男生的背,勾住他的脖子,问道:“叫什么?兄弟。”   渐渐地,陆铭被陶欣艺拉出教室,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教室里诡异得安静了几分钟,又闹了起来。   拿着改好的座位表的王莹站在教室门口,看着教室里吵闹的学生们,吼道:   “整个年级就我们班最吵。课间不要太浮躁,马上,上课了。一群人聚在成绩单哪干嘛?又不是高考,考试就是为了查漏补缺,考好了不要得意,考差了也不要气馁。   如果一张试卷,你做起来非常顺。那这张试卷对你意义不大。”   见周围没人说话,赵孟鹏不想让王老师太尴尬,就朗声说道:“嗯。谢谢老师。”   王莹缓步走向赵孟鹏,拍了拍他的手臂,柔声说着:“这次发挥不错,不要骄傲,保持下去。”   “好。谢谢老师。”赵孟鹏咧嘴一笑,春风得意,掩不住脸上的傲气。这次,他的总分有699分,比邵宗严高1分,比陶欣艺高29分,是他考得最好的一次,怎么能不兴奋。   他不由得拉着王莹说了许多感谢的话,希望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   王莹耐着性子劝他谦虚,注意到陆铭和陶欣艺不在座位上,神色一凝。 第177章 相信,我的预言   天空青白,墨色的浓云挤压着旭日,掩去了许多的光,长满新叶的枝杈生长着,浅绿带黑成了深色,似浓墨重彩地油画。   蔷薇枝杈旁,陶欣艺蹲下身子,凝望着灰黑色的泥土,看见几行蚂蚁在爬,像是赶着回家,无声叹息:“你是不是担心我难过?”   陆铭走到欣艺身旁,蹲下:“对。难过就哭,我带了一包纸。”   “哭不出来,感觉也没那么难过。很久之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有一天会失去第一名。只不过,我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晚。”   陶欣艺抓着枝干,声音沙哑地继续说道:   “没有人会永远考第一,我知道的。你看,这些蚂蚁都回家了,他们的家是泥土里的洞,感觉很小,但是应该很温馨的。真没意思……”   “我在,行吗?”陆铭伸手摸着陶欣艺的头,轻声说着,道:“往前看,海阔天空,什么都会好起来。”   陶欣艺一愣,环住陆铭的脖子,颤抖着声线:   “你在,可以的,就没那么孤单了。我的读书的意义很奇怪,就是为了成为父母的骄傲。但是,我即便是骄傲,也没人在乎。而且,我也不是骄傲了。那我每天晚上学那么晚,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   “那就早点睡,别熬那么晚。以伱的水平,直接高考也能考上京大。”陆铭抱着欣艺,用手轻拍着她的背,朗声说着,余光瞥见两只白蝴蝶扑闪着翅膀,停在脚边的野花上。   陶欣艺摇摇头,哑声说道:   “我现在的水平考不上京大的,还得努力学。万一,你考上了,我没考上,我们就会分开了。”   陆铭凝望着她的双眸,掷地有声地说道:“我说过,我是从未来回来的人。我们的未来注定无法改变,会一起上京大。”   “我长大了,童话故事都是用来哄小女生的……说谎是会受惩罚!”   陶欣艺悄悄把手伸进陆铭的校服外套里面,轻挠着他的侧腰,却没等到他笑,迷茫地问道:“你怎么不笑,这不是你的痒痒肉吗?”   “我痒痒肉没在这。”   说着,陆铭把欣艺的手从衣服里拿出来,凝望着她的双眸:“我没开玩笑。相信我,未来光明灿烂。不过,阳光总在风雨后,得等一等。”   陶欣艺愣住了,莫名有些愧疚。   陆铭愿意不断重生就为了和她在一起,我怎么能怀疑他呢?就算他讲的很像假话,但那都是因为他不会说话,听起来是假的,其实是真的。   想到未来的美好,陶欣艺忽地觉得短暂的第一名没那么重要。   过程是煎熬的,但结果一定是好的。那还担心什么呢?未来证明,我的努力一定有收获,爸妈也会接受陆铭,我以后也会有家,那还害怕些什么呢?   这般想着,她越发不愿意去想陆铭是在骗他,眼眶里却淌出了泪水,不知为何。   陶欣艺攥紧陆铭的手,道:“我为什么会哭?明明不该哭的。”   “喜极而泣。”陆铭反手握着她的手,望着停在旁边的白蝴蝶:“旁边的蝴蝶,也是成双成对,说不定刚刚破茧。”   陶欣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白蝴蝶寓意:善良和纯洁的爱情。”   成双白蝴蝶扑翅而飞,又停在了半人高的枝头,又绕着他俩飞了一圈,再飞向远处,总之不是飞向教学楼。   上课铃声传到天台,陶欣艺拉着陆铭站起来,却不想回到教室,看着他,娇声说道:“既然是善良和纯洁的爱情。你……不纯洁。那么,我肯定是纯洁的,你是善良的,我们在一起就有了爱情,就像蝴蝶一样,比如《梁祝》。”   陆铭若有所思地点头,下意识地说道:   “咱俩也不是《梁祝》,梁祝的结局不好。”   “世俗意义上来说,梁祝结局是不好,毕竟他俩都死了。但是,他们化成蝴蝶,能永远在一起,是最好的结局。”   陶欣艺擦干脸上的泪痕,眼尾还余着绯红色,支支吾吾的说道:“那个,现在上课了,估计都上课两三分钟了,咱们怎么回去啊?”   “走回去。”   陆铭坦然地说着,牵着她从天台下来,在五楼过道处松手,先行躬着身子走进教室,没发出什么声响。   讲台上的王莹看见后,左眼皮不停地跳,神色如常地继续评讲试卷。   见状,陶欣艺才敢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双颊嫣红,耳朵发烫,拿出试卷装出听讲的样子。   实际上,她在走神。   好在这张试卷,陶欣艺考了满分,听与不听区别不大。   王莹看着陶欣艺的表情和眼神,就知道她在走神,心中有一团无名火在烧,刀了一眼陆铭。不过,陆铭却一脸专注地看着黑板,给王莹的怒火浇灭不少。   陶欣艺相信了陆铭的预言,心里不慌,才敢走神。   但陆铭知道自己的预言都是假的,他不努力真的考不上京大,自然学得很认真。欣艺不认真学没关系。该学的知识点,她都会,刷题和听讲没法进步。   她最大的问题就是心态不稳。   相信预言,学得随意些,反而考得更好。   下课前三分钟,王莹终于把试卷评讲完了,拿出那张改过的座位表,严肃地说道:“调一下位置。陆铭和李行舟换位置,赵孟鹏和沈蔷换位置。下课。”   把赵孟鹏和沈蔷换位置是因为赵孟鹏和林轩两个“话包子”坐在一起太爱讲话了,得分开。   沈蔷是她的课代表,是个很文静的女生,不会和林轩一起上课讲话。   然而,她不知道沈蔷上课安静是因为她不知道跟周正说什么,才安静。若沈蔷和林轩坐在一起,只会出现两个疯狂讲话的“话包子”。   沈蔷欢欢喜喜地和赵孟鹏换了位置,拉着林轩开始喋喋不休地说着。   而赵孟鹏和周正本来就是好朋友,坐在一起正好“吹牛”,四个“话包子”彻底释放了天性。   陶欣艺一把按住打算换位置的陆铭,道:“不许走,你就坐我旁边。” 第178章 番外 陶欣艺穿越了?   2023年7月3日,善水中学高2013级3班组织了一场同学聚会,相隔10年,物是人非。   去的人不多,也就21个人,连一半的人都没凑到。   不过,一向不在同学聚会露面的陶欣艺出现了,她穿着酒红色长裙坐在KTV包厢的左角,听着赵孟鹏在上面鬼哭狼嚎,听着跑调的《匆匆那年》,眼神总往门口瞟。   喝多了的李行舟走过来,仗着酒胆,走到陶欣艺身边,道:“林轩会来吗?”   陶欣艺无声叹息,摇摇头:“我和她没有联系了。”   “那……好。”李行舟不禁皱眉,眼眸微眯,走上台抢过赵孟鹏的话筒,嚎起来,听得人耳疼心痛。   “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是否还能红着脸?   就像那年匆促,刻下永远一起,那样美丽的谣言。   ……”   想到林轩,陶欣艺嘴里一阵阵地泛苦味,她记得林轩最喜欢的歌是《简单爱》,那时候,她们约定成为彼此一辈子的好朋友。   直到那年高考完,母亲的婚礼后,发生了许多事,把原本正常的生活撕成碎片。   陶欣艺端着啤酒一饮而尽,眼角滑落的泪珠没入青丝中,勾起自嘲的笑容。其实这样也好,像我这样的人,还是一个人待着比较好。   期间,偶有人和她搭话,但挨着她的冷脸,往往说不了几句就走开了。   数不清喝了多少杯,陶欣艺的肌肤都泛起了浅粉,眼眸却望着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的到来。这两天,她总梦见陆铭,梦见当初那把红伞。   遗憾化成了风,吹到了今天,变成了没有结果的梦。   陶欣艺扶额笑着,想着自己真是昏了头,十年前的人还想什么呢?教室课桌上刻着的“早”字估计都看不清了,他也忘了我吧。   见她有些喝迷糊的孙华青,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陶欣艺,我们要回去了。你还要在这待着吗?如果顺路,就和我们一起走吧。”   “嗯……什么?”陶欣艺强打起精神站起来,抱着孙华青的胳膊,道:“同学聚会结束了……陆铭怎么不来?我听说,他年年都会来。今年,怎么我来了,他却没来。”   孙华青皱着眉,柔声问道:“上个月,陆铭去世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什么?”陶欣艺感觉一阵刺骨凉风吹过,站起来,不可置信地说道:“我第一次想走出来,看看原来的人,去挽回一些什么。你怎么能告诉我,他死了呢?”   一时间,那些还没走的同学齐刷刷地看着陶欣艺,打量着她,若有所思。   李行舟的眸中闪过一丝迷茫,道:“伱找他有什么事吗?他欠你钱了。这样,他欠你多少,我还。”   “不是,他怎么能死……”陶欣艺看着李行舟,眸中闪烁着泪花,用右手蒙住自己的双眼,道:“也没欠我钱。只是,最近我在想,当时,陆铭是不是没听懂我的暗示。我喜欢他,他听懂了吗?”   来同学聚会前,陶欣艺做过许多设想,无非是他喜欢我还是他不喜欢我。   但没想到他死了……   那些遗憾,许多不清不楚的事情,连个问的人都没了,还真的只能问鬼了。或许是酒劲上来了,她拿起放在一旁的话筒,笑着,环视着周围的同学,郑重地说道:   “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喜欢陆铭许多年,他死了,我真的很伤心……有人知道,当初,陆铭喜欢我吗?   有人知道吗?”   李行舟站在旁边听着陶欣艺一遍遍重复着那些话,端了杯水,递到她身边,道:“喝口水。我知道,他喜欢你。”   倒不是李行舟听陆铭说过“他喜欢陶欣艺”,而是以李行舟对陆铭的了解。   如果,当初陆铭知道陶欣艺喜欢自己,不会拒绝这样一个学霸美女。至于他俩为什么错过,李行舟就不清楚了。毕竟人都死了,能怎么样。   陶欣艺茫然地点头,只觉得冷,好像被泡在冰水里,疼。   后来,她拉着李行舟问了许多关于陆铭的事,让他带自己去陆铭的墓地。得知他是猝死的后,陶欣艺恍然感觉天旋地转,鼻前的氧气无比稀薄。   从前,陆铭总是熬夜打游戏,那时候,我劝他少打游戏,劝他早点睡觉。   可陆铭不听,依旧疯狂熬夜,上课睡觉。   我生气了,就说“你这样熬下去,以后肯定会猝死的!”。   陆铭没在意,只是笑笑,对我说“大小姐,你怎么这么关心我?别生气,我肯定不会猝死。”,还嬉皮笑脸地劝我别太在意考试成绩。   那时候,陶欣艺在想,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没心没肺的人,好像那些烦恼在他眼中都不存在。   月亮亮得刺眼,破坏了黑夜的澄澈,让人向往光亮。陶欣艺垂下眼眸,轻声说道:“我抬头仰望月亮,看见了假的光。”   李行舟开着车微微偏头:“你和林轩真有意思,说话都不直说,喜欢让人猜。猜不中还生气……”   陶欣艺伸手试图捧着月光,却什么也抓不着:“月光是月球折射太阳的光。所以,黑夜里,我们看见的光,都是假的,借来的。”   “文艺。”李行舟一边说着,一边踩了一脚油门开快了些。   他还是头一次在凌晨两点开车去墓园,去看他的好兄弟陆铭的墓地。之前,陆铭还打电话说有空一起喝酒,然后就死了,突然就这么死了。   也不知道是干到了晚上几点?猝死,真好笑。   这般想着,李行舟点了根烟叼着嘴里徐徐抽着,打开车窗:“我抽烟,你介意吗?”   “我不介意,你抽吧。可林轩介意。抽烟对身体不好,你戒了吧。”陶欣艺扶着头,忍着头痛闻着烟味,却没皱眉。   凌晨3点12分,陶欣艺和李行舟来到了陆铭的墓碑前。   实话说,李行舟本不想半夜花时间带陶欣艺去墓园,但是奈何陶欣艺说了一句“我有点想他”。站在陆铭墓前,陶欣艺看着他的黑白相片发愣,说不出话来。   反倒是李行舟熟稔地抹掉他墓碑上的灰,拜了三拜,道:“兄弟,我快升职了,你得保佑我升职成功。天亮了,我得上班,就不陪你了。下次,给你多烧点钱过去……”   他冲陶欣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得走了,回去上班。联系上林轩,记得通知我。”   “好。”陶欣艺哑声说着,靠在陆铭的墓碑旁,也不觉得害怕。   见状,李行舟无声叹气,打着哈欠,快步离去。   陶欣艺看着陆铭的黑白照片,恍然发现死别的可怕,眼角滑落泪珠,轻声呢喃着:“剪刀石头布!我出布。剪刀石头布!我出剪刀。剪刀石头布!我出石头。   布、剪刀、石头连在一起,是520。   你是不是太笨了,都不懂……”   月亮西沉的过程中,看见一个红裙女子坐在墓园里絮叨着,又看见她睡着了,风徐徐地吹着。等太阳不情不愿地爬上山岗,喷薄欲出的光发现那个红裙女子消失了,仿佛她从未出现过。   待陶欣艺惺忪睁眼,却自己躺在浅粉色的大床上,还穿着那条酒红色长裙,高跟鞋底沾着许多泥。   她迷茫地站起来,环视四周,却看见床头柜上摆着自己和陆铭的结婚照。   是梦?   我居然梦见自己嫁给了他?   陶欣艺恍惚地从床上爬起来,看着镜子,确认那是自己的脸,但五感清晰得可怕,让她不禁感慨这梦做的太真了。   她推开门,从楼梯上走下去,听见厨房里有声音,转头看见陆铭在厨房里做饭,鸡汤的香味勾动着馋虫。   陶欣艺皱着眉,轻声问道:“陆铭?”   “嗯?”陆铭拿着锅铲转过身来,看见欣艺穿着一条自己从没见过的长裙站在餐桌边,道:“饿了过来就过来吃点。这样,挺好看,不一样的风格。”   陶欣艺迷茫地走过去,端详着陆铭的脸,鼓起勇气轻了他的脸颊,反正是梦亲就亲了。   “等我,关火。”陆铭反手把灶台的火关了,放下锅铲吻着她的双唇,笑着感慨道:“能点灯的日子正好。”随后,他双手抱起欣艺把她放在餐桌上,哑声说道:“先吃饭。”   陶欣艺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迷茫地眨眼,轻声说道:   “我怎么会做这种梦?我的初吻就在梦里没了?”   陆铭看着欣艺奇怪的反应,思索片刻,而后会心一笑:“偶尔这样也好,cosplay,我懂。陶导,我什么戏?”   陶欣艺坐在餐桌上凑近端详着陆铭的脸,还时不时上手摸两下,道:“这是梦吗?我记得刚才还在墓园,你在地下,我抱着你的墓碑说话,我中邪了?”   陆铭挑眉一笑,开始思考自己的戏份。看来欣艺想我自由发挥啊,也不是不可以。   人鬼情未了,她温习《倩女幽魂》了?   陆铭低垂着双眸,环住她的腰,道:“我很想你,生死不是距离。你愿意和我在这里一直待下去吗?我们永远在一起。”   听到这,陶欣艺愣住了,她想到了那些怪力乱神的事情,却不觉得害怕,垂下眼眸,道:“你喜欢我吗?”   陆铭凝望着她的双眸,把说过无数次的话再次郑重地说出口:“我爱你,老婆。”   陶欣艺重重地点头,眼泪无声滑落,紧紧环住陆铭的脖颈:“虽然,我知道和鬼在一起没有好下场。和鬼相处的知识,我也不具备。我们错过了这么多年……   这样在一起也好。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陆铭被她抱得有些喘不上起来,伸手轻拍着欣艺的背安慰她,无声感慨道:   “她的演技越发好了,家庭版的cosplay,用上奥斯卡演技。公司的宣传片,让欣艺拍吧,省得请明星,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他被欣艺抱得有些热,附在她耳畔,哑声说道:“我想要活人的阳气,你能给我吗?”   陶欣艺迷茫地眨眼,醒来的一切都不真实。   或许,我真的被鬼缠上了,但那是陆铭。她把手伸进陆铭的衣服里,摸了摸,摸到了体温。难道,刚才他亲我的时候,就吸了我的阳气?   传说,阳气被吸多了会折寿。   但我喜欢有温度的陆铭,陶欣艺颤抖着闭上双眼,轻声呢喃道:“给你。”   陆铭抱紧欣艺,看着她微红地眼尾和颤抖着睫毛,隐约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或许,她cosplay的演技到了化境,我接不住戏?   正在这时,开门声响起,穿着米白色长裙的欣艺抱着一捧栀子花推门进来,娇声说道:   “铭子,我饿了,饭做好没有啊!我感觉栀子花比玫瑰花开得好点,就买了捧栀子花回来。”   陆铭顺着声音看去,又看见了一个欣艺,那个欣艺穿着他见过的米白色长裙。所以,他怀里的陶欣艺是谁?   (特此说明:   欣艺:代指24岁的陶欣艺,即是陆铭重生世界的陶欣艺。   陶欣艺:代指28岁的陶欣艺,即是陆铭未重生世界的陶欣艺。)   还没等陆铭反应过来,欣艺抱着的花落下,她缓步走到陆铭身边,看着他抱着一个红裙女子,说不出话来,一阵阵齿冷。   陆铭赶忙松手,退后两步,又走到欣艺身边,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是清白的。她和你长得一样,我把她当成你了。”   而后,陶欣艺茫然地从餐桌下来,转身着欣艺,那个穿着米白色长裙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地女子,道:“你是我吗?我会梦见另一个我?”   欣艺看着陆铭,只觉得手脚发麻,轻声问道:“你抱她了。那你亲她了吗?”   陆铭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们,从喉咙里挤不出字来,他隐约感觉那个红裙女子也是陶欣艺,但是他的确亲了她。但是,从法律上说,那也是他老婆,但是他突然有了两个老婆……   陆铭深吸一口气,道:“是这样。她应该也是你。你还记得,高三的时候,我告诉你,我是从未来回来的人。所以,我的确是亲了她,但是我把她当成你了。   你别生气,冷静,千万冷静。”   欣艺垂着眼眸,抓着陆铭的衣领下拉,吻着他的嘴唇,高跟鞋狠狠踩着他的脚,用力。她推开陆铭,含着泪,眼眸空洞着,道:   “为什么……”   鱼在水中游,是尾也是头。   今天不想码正文,想码番外,明日码正文。   这不是结尾,顶多算个开头,不过,我番外写太短了。应该看不大出来。 第179章 阳奉阴违,火上浇油   陆铭的手按在书桌上摩擦,抬眼看着欣艺的侧脸,低眉说道:“好。我就坐这里。不过,数学课上,我得和李行舟换个位置。一节课就四十分钟。”   冲动过后,陶欣艺回过神来,轻声说好,戳着陆铭的手臂:   “反正,我要和你坐在一起。那啥,我已经不怕老师了。但,和老师硬顶是很傻。那就数学课换位置吧。你也不想跟我分开的,对吧?”   “当然。”陆铭认真地说着,窗外闪过刺眼白光,雷鸣一响,大雨淅淅沥沥,滚圆地水珠砸向大地溅起水雾。   坐在前排的孙华青和刘子健松了一口气,总算听不见后面两个人说话了。   教室里的电灯泡亮着,但他俩依旧有种被迫当电灯泡的感觉,也算发光发热?虽然陆铭和陶欣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听见与学习无关的事情,总能勾动刘子健和孙华青竖起耳朵,认真听。   确认陆铭没有意见,陶欣艺的心也就定了下来,轻声道:   “那你去跟李行舟商量一下吧,万一,他怕老师的话,就算了。毕竟,我觉得他是被我俩连累的。我去跟李行舟的同桌程关河换座位也行。”   陆铭哑然失笑,想到李行舟之前多次翻墙出校屡教不改的事,坦然地道:   “那不可能怕。我去跟他说。”   而后,他瞥见李行舟正在收拾书包,起身快步走到李行舟桌前,道:“平时,咱俩不换位座位,只在数学课上换。行不?”   “有想法。”   李行舟爽朗一笑,站起来把手搭在陆铭的肩膀上,偏头看着他:“可以,当然可以。话说,伱俩靠的也太近了,你坐在我这里和她也就相距五六米吧……腻歪呀。   但,我理解。”   陆铭反手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俨然是一副哥俩好的模样,余光瞥见李行舟课桌下躺着的篮球,道:“打球不?半年没进球了。明天体育课,去试试。”   “体育课?说不好。”   说着,李行舟瘫坐在椅子上,踩着课桌下的篮球,神色微暗,最后仰头看着陆铭,道:“也不一定。如果能上,就打会儿,动一动。我四肢都坐退化了。”   坐在李行舟身旁的程关河一巴掌拍到李行舟的课桌上,发出“啪”地巨响,笑道:   “咱早上还要跑操,那也算动了吧。带我一个。教室里也能动,掰手腕啊。来,咱俩比比。”   李行舟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课桌上拽起来,握着他的手摆好掰手腕的架势,等自己准备好后,道:“铭哥喊开始。”   此时,距离上课还有七八分钟,陆铭也乐得在旁边当个观众,左手搭在李行舟的肩膀上,等他俩都准备好后,道:“开始。”   李行舟和程关河的脸逐渐涨成猪血红,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时不时还能听见几声“闷哼”。   若是在李行舟没受伤前,程关河五秒就输了。但从医院回来后,李行舟没空锻炼,就一直坐着学习刷题,好在成绩上来了。   11秒后,李行舟发力掰倒程关河,锁定胜局。   又有几个个男生过来找李行舟掰手腕,林轩也凑了过来,小声给他“加油”。陆铭依旧担当裁判的,给他们喊开始。李行舟连赢了5场,右手都掰麻了,最后败在了赵孟鹏手上。   而后,赵孟鹏连掰了7场,左右手换着来,6胜一负,玩得手疼,也不玩了。   但他俩看着陆铭站在一旁当裁判乐得轻松,就鼓动着他下场玩掰手腕,把裁判换成赵孟鹏。   李行舟和赵孟鹏你撞我,我撞你的玩着,仿佛是在角力,鲜活地笑脸冲击着陆铭的记忆,从前他的青春也是如此。过了那个年纪,他就没和人玩过掰手腕,仿佛那是幼稚的少年才喜欢的活动。   陆铭站在原地没说话,记忆如潮水涌现,那些熬夜打游戏的日子已经很远了啊……   也只有十几岁、二十出头的时候,玩游戏才那么激动,后来就没什么感觉,只是机械性地玩着,或者看游戏直播,看别人玩。   不知何时,陶欣艺站到了陆铭身后,轻声说道:“加油。”   陆铭蓦然回首,被她眸中的光亮晃了神,耳畔还听见几声起哄声,不禁咧嘴笑着,上扬的嘴角比盛夏冒泡的橘子汽水还“甘冽”。他坐到李行舟的位置上,摆好姿势,和彭先掰手腕。   李行舟敷衍地给陆铭捏了捏肩膀,仿佛他不是要去掰手腕,而是要去八角笼中打拳,看准时机,喊了声“开始”。   而后,不爱运动的彭先很快就败下阵来。   陆铭的对手换人,掰手腕继续,坐在他对面的人换了许多。最后,他掰了13场,左右手换着来,11胜2负,双臂发麻。   尽管手痛,但在雨中水汽中那些喊声催得人心跳加快,舍不得起来,被瞩目的感觉吹散疲倦。   上课铃声毫不留情地响起,聚在李行舟旁边的少年们散了,林轩走之前还往李行舟手上塞了团纸条,眼神躲闪着跑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陶欣艺拉着陆铭的校服衣袖,把他牵到自己身旁坐好,嘴角上扬,仿佛从命运手上偷来糖果,偷偷欢喜。   见到的同学也不大惊小怪,毕竟,有眼睛的同学都看出来了,起哄几次就腻了。   陶欣艺和陆铭的八卦,最早可以追溯到高一,只不过那时候他俩的确没什么,就是一些朦胧的情感埋在土里还未发芽。上学期,传的人很多,私下讲讲,平时多观察一下,也就看出来了。   而且,这两个人都醉心学习,除了那些旁观者眼中黏腻的对望,没什么值得津津乐道。   大家的注意力常被一些“八班的三个女生为了爱豆打起来了”、“一班的男生居然交了两个女朋友”、“九班居然提前下课,以不正当优势去食堂抢饭”之类的事转移。   这些八卦,陆铭也会听一耳朵。   或许,重生前的自己不知道这些。他感慨片刻,继续做题。   通往食堂的长梯,盛着两三厘米高的雨水,像浸满花瓣的小溪,流淌着浅粉深红色,水波粼粼。   雨把大地上的色彩碎成一片片玻璃,折射天光,晃了月亮的眼。   本来是很美的,只不过三班的学生都在教室里做题,而班主任王莹站在教室门口发现陆铭和陶欣艺坐在一起,左眼皮不停地跳。 第180章 我和陆铭,不分开   窗外的雨不停,隐约带着桃花香的水汽灌进教室里,吹得陶欣艺打了个冷颤,她伸了个懒腰,偏头看着陆铭做题的样子,双颊浮起桃花色。   陶欣艺不时瞥着玻璃窗上照出的虚影,正好她的虚影和陆铭的虚影叠在了一起,隐约看见王老师的虚影。   她猛地转头,正好对上王莹审视的目光,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陶欣艺坐直身子,拿起笔假装做题,实际上在草稿纸上画圈圈,心太慌,写不进去题。她也不敢转身看王老师,只能通过玻璃反射确定王老师是不是还在。   过了两分钟,她发现王老师依旧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指尖发麻,下意识地抓住陆铭的校服衣袖,攥紧。   陆铭停笔,看着她,道:“怎么了?”   “王老师发现了,她发现我俩还坐在一起了。”陶欣艺轻声说着,抓着陆铭的校服衣袖拽着,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陆铭沉默片刻,把刚才算出来的结果写到试卷上,轻声道:“我去说,你别慌。”   “你去说啥?那也行。”   陶欣艺嘴上虽是这样讲,却抓着陆铭的校服衣袖不放手,在陆铭放下笔打算起身时,双手抱着他的肩膀用力下拉,道:   “你坐着,我去说。我……我比较熟悉王老师的性格,莹莹姐只是嘴上凶。她把伱换走,就是为了我的成绩吧。莹莹姐可能觉得你耽误我学习了。   反正,你坐着,我去了。好紧张啊……”   陆铭认真地听她说完,见她双眸瞪圆,自己的手臂还被她抓着,压低声音道:“有事叫我就行。别慌。”   陶欣艺郑重地点头,后知后觉地松手,想到王老师估计正在看着他俩,后悔得像骂刚才的自己好几句。她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从座位上走出来,强装镇定地向王老师走去。   王莹看着陶欣艺像自己走来,若有所思,缓步从教室门口离开,在走廊上等她。   走到王老师身边,陶欣艺深吸一口气,对上她的目光,道:   “我有事跟您坦白。希望能得到您的理解。虽然,我现在还是个高三学生,但是我已经十八岁了,在法律意义上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莹莹姐,我就说五分钟。”   王莹走过去揉了揉陶欣艺的脸,道:   “挺软的,还是你们皮肤好。我在高三的轮回里熬着,皮肤都差了。整天担心你们考不好。大部分同学就指着高考改变命运。”   说着,她挽着陶欣艺的手臂,拿着伞往天台走着,轻声说着:   “这里说话不方便,两边都是教室,别吵到他们学习。办公室老师多,也不方便。情情爱爱的,我能理解,但是我觉得你们可以等一等啊。   我也没想让你们两个分开,就让你们别在一块坐着了,免得上课下课都腻歪着。影响成绩……”   急躁地雨声把她的叮嘱冲进陶欣艺的心里,让她不自觉地注意到王老师指甲缝里的粉笔灰和两根白头发,那些准备好的话变得难以说出口。   天台没有挡雨棚,陶欣艺撑着伞,听着王莹的絮叨,时不时说上两句“谢谢老师”、“我知道的”。   王莹就这样念叨了十几分钟,才悠悠问道:“我刚才讲的,你听进去没有。陆铭和李行舟换位置,对你们都好。”   陶欣艺握着扇柄的手用力,对上王莹的目光,哑声道:“不好。这样,对我们不好。我想坐在陆铭的身边,他是我的同桌。我们没做坏事,发乎情,止乎礼。”   说完这句话,她有些心虚,好像她没有做到“止乎礼”。   但是,陆铭做到了,那他们也算“发乎情,止乎礼”吧。陶欣艺定了神,低垂着双眸,道:   “月考,我考差,不是因为和陆铭在一块没学习,是因为我太想考到年级第一了。以至于,我一分都不想放弃,物理考了满分,化学和生物废了。最后,我连全班第一也没考上。   但是,没有第一,我挺轻松的,感觉没那么累了。”   王莹若有所思地点头,释然一笑,道:“这样也好,你太在乎排名了。但你和陆铭上课讲话,影响课堂纪律。”   “我们声音不大……”陶欣艺越说越心虚,最后低着头,道:   “老师,我们错了,以后一定改正。陆铭上课有的地方没跟上,我给他讲题。我们也在学习的……”   其实,陆铭跟得上,只不过是她听课听得有些无聊,就想和陆铭说一会儿话,就一会儿。但说学习,总比说上课无聊好。   王莹似笑非笑地看着陶欣艺。   陆铭能进步这么大,不可能上课跟不上,原来小乖也会说谎啊。王莹抱臂笑着,揉着欣艺的脸,柔声问道:   “小乖啊,我知道你家里挺有钱的,高考对你来说算锦上添花。陆铭家境普通,高考对他很重要。如果,陆铭的成绩下降了,你愿意和他分开一阵吗?   你俩整天粘在一块,我上课都觉得自己是电灯泡。我就调个座位。”   陶欣艺摇着头,轻声说道:“就算是陆铭成绩下降,也不会是因为谈恋爱。我和他在一块,就聊学习的。我和陆铭,不分开。”   这话把王莹噎住了,她抬眼看着天边的圆月,感慨片刻,索性道:   “我才说换位置,朝令夕改不好。陆铭和李行舟在数学课上换位置,其他的时候,我就当没看见。改日请我吃席。现在,回去上自习。”   “谢谢老师。”陶欣艺的眸中闪过水花,后又消失不见,下楼梯的脚步轻快不少,风扬起她的长发,青丝飘舞。   回到教室后,陶欣艺的嘴角止不住上扬,凑到陆铭的耳畔,轻声呢喃道:“我们不分开。”   陆铭停笔一顿,点头:“当然。”   一场雨洗去了烟尘,打落许多的桃花,至于三两朵在枝头倔强地开着,失约多次的体育老师陈白谦终于赴了一场课表定好的约,来到了三班教室,他站在教室门口,清了清嗓子,道:   “下雨地滑,就不室外活动了,大家在教室里上自习。怎么少了这么多人?”   没得到体育课不上消息的陆铭一行人,一下课就冲到操场打球,座位自然空着。 第181章 固定用法,你好帅啊!   待到上课铃声响起,陈白谦清点了教室里的学生数目,确定少了23个人,沉声道:“班长在吗?”   沈蔷停笔举手,轻声道:“我在。”   “班长把他们叫回来。”说着,陈白谦拿了把椅子在讲台上坐着,偏头看向窗外的远山云彩。这么久不上课,他都忘了三班的学生长什么样,让班长去叫比较合适。   沈蔷垂着眼眸,无声叹气,怕走到一半下雨,她拿了把伞走出教室,往操场去了。   操场看台上,林轩摇晃着陶欣艺的手臂,一把抽走她手上的语文教材,娇声说道:“别学了,都来操场了,咱们走走呗。”   陶欣艺站起身来伸手想把教材夺回来,嘴上说着:   “下节课默写《阿房宫赋》,让我再复习一下,免得没写过得重写。”   林轩轻哼一声,道:“不要。好不容易出来放松一会儿,就一会儿耶。怎么还想着学习。要不这样,咱们一边散步,一边背《阿房宫赋》,行吧?”   “好吧。”陶欣艺挽着林轩的手,凑到她眼前,扬起灿烂地笑容,道:“走呗。别生气嘛,你起个头。”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她俩挽着手在操场上走着,声音交叠在一起背诵《阿房宫赋》,三月的清风徐徐吹着撩动少女的发丝,在湿漉漉地塑胶跑道上踩下两对水印。   走到小操场附近,林轩的眼神不经意地瞥了李行舟一眼又很快移开,陶欣艺嘴角上扬戳着她脸上的软肉,道:   “要不,我们去看他们打球吧。”   林轩红唇微嘟,悠悠说着:“你怎么和我在一块也想着陆铭啊,过分!”   “不是……”陶欣艺轻抓两下林轩腰间的痒痒肉,把她逗笑后,拔腿就跑,喊道:“明明是你先看的!李行舟也在啊,去看看嘛。”   林轩站在原地,冲着陶欣艺的背影喊道:“别让我抓到伱!你居然敢玩我的痒痒肉!”   说完后,林轩迈开腿去追陶欣艺,嘴角上扬,时不时还笑出声来,也不知是不是刚才痒痒肉被挠留下的后遗症。   雨后,水蓝蓝地天空只飘着几片轻云,就像随意从棉被里撕下的棉花,浅白透光,把陶欣艺的眼眸印亮。   她俩都不爱运动,跑步速度半斤八两,跑了两分钟就累了,又黏在了一起,搂搂抱抱着“攻击”对方的痒痒肉,把脸颊笑得嫣红。   闹了一会儿,陶欣艺拉着林轩的手往小操场走去,走到操场前方的桂花树荫下,看他们打篮球。   林轩仰头看着枝繁叶茂的桂花树:   “如果,桂花开了,该有多美。”   “桃花开了,你想去看吗?”陶欣艺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陆铭在人群中跳跃,心跳漏了许多拍,有种不真实感。   林轩发现陶欣艺还在看陆铭,轻哼一声,道:“重色轻友!”   听到这,陶欣艺的眼皮像被烫到似的,不断眨眼,把目光落在别处,倔强地说道:   “我才没有重色轻友,我都是雨露均沾的。你也重色轻友。上周,咱俩在聊QQ。李行舟中途叫你,你就把我落下了,转头跟他聊去了。”   林轩眼神躲闪,支支吾吾的说道:   “那次,咱俩都聊了两个小时了。我以为李行舟有什么要紧的事,就……那这样,我们都不重色轻友,好吧。话说,李行舟没投中啊,他之前都能投中的。”   陶欣艺神色微动,哑然一笑,看着陆铭,道:“陆铭也没投中,可见进球不容……”   正在这时,李行舟弹跳起来把篮球投出去,篮球进框,落下,中了。林轩摇晃着陶欣艺的手臂,兴奋地重复说着:“李行舟真帅!”   随后,林轩放大声音,喊道:“李行舟,你好帅啊!”   拿着篮球的李行舟一愣,顺着身影转身,看见林轩正在不远处地树荫下冲他笑着,一时间什么都想不起来,咧嘴一笑,露出两行整齐地大白牙,像八月份迎着烈阳绽放的向日葵,朗声道:   “我是帅。”   比赛还在继续,李行舟在发楞,周围人在感慨,陆铭跨步上前从李行舟手上夺过篮球,跨步跑了三部,用力一抛,竟也投进去了。   陶欣艺放开嗓子,喊道:“陆铭,你好帅啊!”   站在她旁边的林轩听着喊声,愣神片刻,轻声呢喃道:“原来,你能喊这么大声。咱俩认识十几年了,没见你喊得这么大声。”   陆铭转身爽朗一笑,接住下落的篮球,把球抛给李行舟,走上前去勾住正发楞的李行舟的肩膀,往桂花树走去,看着树下的人,直观地感觉到了“心花怒放”,回头敷衍地说道:   “你们玩,我俩一会儿回来。”   风把桃花香吹满整个校园,几人桃花已开,几人桃花不来。   赵孟鹏抱着篮球,着头,45度角仰望天空,眉头微皱,沉声感慨道:“真没意思。周正,我这么优秀,怎么就没有女生喜欢呢?”   “鹏啊,不是我说,你过于幽默了,这份幽默已经足够杀死所有暧昧。”   周正走过去撞了撞他的肩膀,把篮球拿过来,反手投篮,没中,便叹息两声,继续道:“你得收着点。女生在你面前,就顾着‘哈哈哈’了,还能喜欢你吗?”   赵孟鹏不解地说道:“我记得,你也没谈过恋爱,怎么这么懂?”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陆铭和李行舟,他俩之前也逗,上学期突然就深沉不说话了,摘走咱们班两大班花。”说完后,周正拿着篮球招呼着兄弟们继续玩,时不时劝赵孟鹏几句,道:   “谈恋爱没意思,麻烦,本来就没空玩游戏了。好男儿志在远方。功业未成,何以成家。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打球,打球!”   赵孟鹏望着桂花树下的四人,眸中不由流露出羡慕。本来,他也没多羡慕,但刚才那两句“好帅”,给他喊羡慕了,跨步加入战局,投进去许多球,耳畔空有兄弟的喊叫。   这时,他余光瞥见沈蔷走到了小操场附近,丢下篮球,跑到沈蔷身前,道:   “咱们是多年的老友了,帮我个忙。”   “什么忙,你说。”沈蔷站定,仰头看着赵孟鹏,发现他现在挺高的了,全然没有小学的跟屁虫模样。   赵孟鹏深吸一口气,装作云淡风轻地道:“一会儿,我进球了。你在旁边喊一声‘赵孟鹏,你好帅啊!’。这样就行,很简单。”   “啊?”沈蔷退后两步,端详着赵孟鹏的表情,道:“为什么?我为啥要这样喊,感觉莫名其妙。”   赵孟鹏被问住了,一时间生出了悔意,却舍不得放弃:“先不问为什么。大哥,小学的时候,我请你吃了那么多辣条,喊一句不过分吧。   这忙,你帮不帮?” 第182章 班长的自我攻略   沈蔷艰难地缓缓点头,道:“可以。我能喊,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赵孟鹏沉默片刻,他觉得把理由告诉她,会破坏自己光辉的形象,便故作深沉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多谢!”   而后,他一溜烟似地跑开,回到小操场继续打球。   沈蔷扶着铁栅栏发呆,心绪万千,余光瞥见林轩和陶欣艺在桂花树下,只迈步走到她俩身边,沉默着说不出话来。   杵在旁边的李行舟和陆铭在沈蔷看来碍眼极了,她轻拉着陶欣艺和林轩的衣袖,把她俩拉到自己身边,小声说道:“我有件事情要和你们说。陆铭和李行舟在这,我说不出口。”   陶欣艺端详着沈蔷的表情,走到陆铭身边,道:“我们女生有话要说,你们不能听的。要不,你们去打球?”   陆铭稍愣,对于不能听的东西升起了些许好奇,但很快就被他掐灭了,勾住李行舟的肩膀,往小操场走去。   见他们走远了,沈蔷才轻声说道:   “刚才,赵孟鹏过来叫我再他进球的时候喊一声‘赵孟鹏,伱好帅啊!’,我问他‘为什么?’,他不说。感觉好奇怪啊,我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我已经答应他了。”   陶欣艺神色微动,小声说道:   “刚才,陆铭进球的时候,我喊了一声‘陆铭,你好帅啊!’,李行舟进球的时候,她喊了一声‘李行舟,你好帅啊!’。赵孟鹏估计是……我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林轩凑到沈蔷的身旁,抱着她的腰,感慨道:   “蔷蔷,腰细啊,但也很丰满。”   紧接着,她的手上移摸到了软肉,听到了沈蔷的惊呼,红着脸躲到陶欣艺身后:“你和赵孟鹏从小学一年级就认识,青梅竹马。他会不会喜欢你?”   或许是刚才被林轩调戏过的缘故,沈蔷的脸红成胭脂色,赶忙反驳道:   “我们是兄弟!”   “哪有你这样的兄弟!”说着,林轩走到沈蔷身边,摸着她滑嫩的脸庞,白皙的耳垂透着微粉:“怎么说,我们三个中看起来最丰满的,柳腰花态。   赵孟鹏能和你当兄弟?”   陶欣艺附和道:“我也觉得,他没法把你当男生。怎么可能是兄弟?”   “可是,我们从小……”说到一半,沈蔷的眸中流露出不确定的神采,道:“他管我叫大哥,我叫他二弟。我们的确是兄弟。怎么可能对兄弟有邪念?”   林轩抱着陶欣艺的肩膀,靠在她身上,看着沈蔷:   “我问赵孟鹏一个题,他两句就讲完了,跟答案差不多。但是,他给你讲题,能讲好长时间。而且,我在他身边叫他,他都听不见,你站在远处喊他一声,他就能听见。”   听到这,沈蔷眼眸微垂,感觉心里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犟嘴道:“我和赵孟鹏认识这么多年了,可能关系比较亲近。”   “呀!亲近。”陶欣艺说着,拉着沈蔷的手臂,往操场看去:“你看见赵孟鹏是什么感觉?”   “下意识想笑。感觉他下一句话,会非常好笑。”   而后,沈蔷看向赵孟鹏的方向,眼神闪烁,好像想到了什么,扶着腰笑了起来,抬眼看着陶欣艺和林轩道:“你们不知道,他可幽默了。原来,他还在额头上画星。   我看见他的额头,就能想到星。”   陶欣艺和林轩站在一旁发愣,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赵孟鹏的确幽默,但也讲了许多冷笑话。   每次赵孟鹏讲笑话,效果那么好,沈蔷的捧腹大笑功不可没,把搞笑的气氛点起来。   从前,沈蔷的家和赵孟鹏的家挨得很近,他俩经常一起上下学,后来赵孟鹏喜欢早上卡点到,沈蔷懒得等他,就自己上学去了。   沈蔷笑了许久,肚子笑痛了,眸中笑出片片泪花,她站定看向赵孟鹏的方向,思绪万千。   难道,他真的喜欢我?   如果,他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我喊一句“赵孟鹏,你好帅啊”?   他知不知道,我喊了这一句,班上会传我们在谈恋爱……赵孟鹏真的喜欢我吗?那他这么多年,在我面前嘻嘻哈哈,就是为了逗我开心。可我们是兄弟,他应该不会多想。   那些年一起长大的记忆浮现在沈蔷脑海,让她忘记了自己是来叫同学们回教室上自习的。   或许是因为沈蔷在看,赵孟鹏莫名有些紧张,总是投不进去球,时间越久越紧张,可能是跑久了的缘故,他的额头有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坐在教室的体育老师陈白谦等了十几分钟没见有人回来,皱着眉,感慨道:   “叫班长去把人喊回来,结果班长不见了。来个人去把他们喊回来。”   正在做题的孙华青停笔一顿,握笔的手腕酸痛的厉害,想到自己吃了这么久的面包,学校的桃花开了也没看见,举手道:“我去喊。”   看着赵孟鹏打球,沈蔷的心跳不由快了几分,本想说些什么,转头只见陶欣艺和林轩都双颊绯红、双眸含情,娇声说道:“不要花痴。”   陶欣艺转过头,靠在沈蔷的肩膀上,轻声说道:“花痴就花痴。”   听到这话,林轩的眼睛瞪圆,惊叹道:“小艺变了。不过,我特此声明,欣艺花痴,我不花痴。”   沈蔷看着林轩红成熟樱桃色的双颊,吐槽道:“你看起来更花痴。”   “你笑我,蔷蔷,你不要以为自己的痒痒肉可能躲过我的毒手。”   说着,林轩神色一凝,陶欣艺退后两步,沈蔷苦笑着拔腿就跑。   可沈蔷跑得比陶欣艺慢多了,没几步就被林轩抓住了,腰间的痒痒肉被林轩抓了好多把,被迫笑得花枝招展,眸中隐有泪花,时不时还被林轩揩油几下。   左右她俩都是女生,也不存在吃亏一说。   赵孟鹏老远就听见沈蔷在笑,运球之间也会看向她在的方向,觉得她靠在林轩身上的样子很像雨后的蔷薇花,不似小学那个“大哥”模样。   沈蔷一边和林轩打闹,一边看向赵孟鹏所在的方向,偶尔和他对视只觉得心被烫了一下,好像有什么变了。   忽地风起,赵孟鹏三步上篮,耳畔传来了沈蔷的喊声。   “赵孟鹏,你好帅啊!”   一时间,起哄声此起彼伏。陶欣艺和陆铭、林轩和李行舟,那是八卦老黄历了,但赵孟鹏和沈蔷,大家真是头一次听说。   赵孟鹏也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转头看向沈蔷,也想不起兄弟意气,只想看见沈蔷的脸红成胭脂色,看自己的眼神躲闪着。   她这是害羞了?   难道,沈蔷喜欢我?   这般想着,赵孟鹏也没有打球的心思,把球丢给周正,迈步往沈蔷的方向走去,走到她身边,下意识地问道:“大哥,我帅吗?”   沈蔷扬起脸,眸中还余着之前笑出的泪花,那眼神竟好似含着绵绵情谊,把赵孟鹏的脸看红了。   没得到回应的赵孟鹏感觉有些烦躁,又有些急,但多年的熟悉让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朗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183章 我送你回家   沈蔷茫然地眨眼,退后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赵孟鹏,犹豫片刻后道:   “我们是兄弟,当然喜欢你。不过,只是友情,纯纯的友情。”   赵孟鹏若有所思地点头,掌心发麻,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沈蔷,微微点头,装作云淡风轻地道:“那我继续打球了,你……和林轩她们玩吧。”   “你去吧。我记得小学时,咱俩还一块打乒乓球。”   沈蔷下意识地想把话题岔过去,却忘了离开,跟着赵孟鹏身后走了一段,轻声说着:“那时候,放学了,我们在学校打乒乓球,还有邵宗严。那是,很久之前的事……”   走了两步,沈蔷回过神来,停住脚步,眼眶酸涩得眨眼。   赵孟鹏回过头来,和她对视,却没说什么,跑过去继续打球,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但他再没投进一个球。   沈蔷垂眸无声叹气,她转身抱着林轩,许久说不出话来。   如果,赵孟鹏真的喜欢她,那该怎么办?但他没直说,我又怎么拒绝他。林轩附到沈蔷的耳畔问道:“伱喜欢赵孟鹏吗?”   “那是友情。全班男生,我和他最熟。我们六岁就认识了,太熟了。我对他没有别的想法……但我不想他伤心。”   说完后,沈蔷的神色黯淡了几分。   林轩搂着她的腰,又忍不住挠了她的痒痒肉,把她逗笑,再悠悠说道:“你别多想。就算他喜欢你,那也不长久。男生都花心,得不到回应,那喜欢会被风吹散。”   “也是。”沈蔷装着满不在意地样子,和林轩嬉闹在一起。   待到孙华青来到操场,沈蔷才恍然想起自己是来操场叫大家回去的,但还没等她开口喊人,就被孙华青拦住了。   孙华青拉着沈蔷的手,道:“还有十二分钟就下课了,算了吧,干脆别回去了。”   沈蔷犹豫片刻后答应了,正好又来了一个女生能帮她分析“赵孟鹏的奇怪举动”,帮她想想办法。   经过12分钟的激烈讨论,孙华青、陶欣艺、林轩一致认为赵孟鹏暗恋沈蔷,她们给沈蔷的建议是“如果不喜欢他,就别跟他说话,这样时间久了,感情会淡,一切烟消云散”。   沈蔷艰难地点头,她不想浪费赵孟鹏的感情和时间。   太阳斜落几分,坐在教室里的陈白谦守着转动的钟表,直到下课也没等到学生回来,而后起身走人,体育课就这样过去了。   “爱学习”的学生在教室里上自习,“爱运动”的学生在操场上跑跳,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那群打篮球的男生回到教室后不约而同地挤到洗漱间洗了把脸,又蹦跳着去拍走廊上方的岩壁,在上课前赶回教室重返寂静。   跑跳一番后,陆铭自觉十分畅快,积压已久的困意少了些许,写字也更有力道。   不过,连着学七八个小时后,那份畅快就消失不见了,困意如潮水涌现,淹没陆铭的理智。晚自习上,他看着还没写完的语文、数学、化学作业,不由后悔起之前去打球的决定。   如果不去打球,他就能多学40分钟,早睡40分钟,多遇见几道题。   雨后湿漉漉地水汽从窗外吹进来,滑过陆铭的脖颈,他微微皱眉,起身关窗,却看见了玻璃窗上印着的那个眼底乌青、胡子冒起青碴的自己。   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关窗,没控制好力道发出“碰”的声响。   几个被吵到的同学皱着眉头转头盯着他,很快就又转过去继续做题。   陆铭无声叹气,伸了个懒腰,听见关节处传来的脆响,闭眼只觉得酸痛不已,端正地坐好,继续做题,呼吸着滚烫的空气。   或许,我有些感冒……   他起身给自己接了杯热水,一边喝水,一边写题,写完题再对答案。用了了半个小时,陆铭做完了一张数学试卷的选填,对答案后发现自己全对,稍微放松了些,拍了拍欣艺的肩膀,道:   “我有点困,睡一会儿。下课叫我。”   还没等欣艺回应,陆铭就趴在课桌上睡着了,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陶欣艺脱下校服外套披在他身上,然后继续做题。待到下课铃响,还没等陶欣艺开口,陆铭就猛地睁眼,拖着沉重的身体坐起来,哑声道:   “走吧,放学了。”   而后,他一把桌面上的作业放进书包里,提着书包等欣艺收拾书包,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却感觉不到温度。   不到十秒,陶欣艺就收拾好书包,跟在陆铭身后出了教室,悄悄碰了他的衣袖有很快放开,轻声说道:   “你脸好红,是难受吗?”   陆铭张口打算说话,却很想咳嗽,沉默片刻,把喉咙里的那阵痒熬过去了才道:“有点头晕。可能是感冒,回家吃点药就行。”   陶欣艺若有所思地点头,很想伸手去摸他的额头确认体温,但来来往往的有许多穿校服的人,偶尔看见几个老师,她不敢明目张胆地靠近,只能无力地说着:   “你回家记得吃药,难受的话,打车回去吧。那个,没事记得在QQ上告诉我。”   “好。”陆铭的声音很沙哑还带着些许鼻音,眼中带着血丝,呼吸着烫人的空气:   “我想合理偷懒……打车比坐公交快,这意味着我又要多学十几分钟。刷题刷麻了,我想缓缓……没啥事,也就是小感冒。喉咙痛,不想说话。”   陶欣艺娥眉微皱,眸中满是愁思,没再开口让陆铭费神。   母亲知道她上次月考只靠了670分,连全班第一都没考到,很生气,还很失望,时不时还问她“如果,高考失利了该怎么办?”,盯她盯得越发紧了,手机也没了。   不过电脑还在,她能在电脑上登QQ看消息。   好在上次数学和物理考了满分,母亲没骂太狠,毕竟单科第一也是第一。   这般想着,他俩走上天桥,分别,各种向反方向走去。   陆铭在车站等了3分钟,车就到了,好在有座,他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闭目养神,感觉旁边坐了一个人,惺忪睁眼发现是欣艺。   “我送你回家……”说着,陶欣艺心头一颤,强压下心头的焦虑。 第184章 陶欣艺要去陆铭家   陆铭神色微动,眼眶发烫,一时间有许多话想说,最后只哑声说道:“你担心我?”   “显然,我很担心你。把眼睛闭上,老实休息,下车叫你。”陶欣艺柔声说着,把他背着的书包扯过来抱在身前,想让他轻松些。   “好。”陆铭卸了气力,闭上沉重地双眼,没到两秒就睡着了。   陶欣艺环视四周,发现穿校服的学生不多,并且没人关注他们,就伸手摸了摸陆铭的额头,真烫。   她的心脏仿佛被鞭子抽打了一下,偶尔觉得四肢酸软,余光瞥见窗外闪过一家亮着灯的医院,赶忙把陆铭摇醒。   公交车开了十几米就到站停住。   陆铭睁眼后深吸一口气,还没缓过神来就被欣艺拽下车,眼神迷离地环视四周,哑声道:“还没到站,下早了。”   “没有,我要带伱去医院。”   背着两个书包的陶欣艺显得有些滑稽,但眸中尽是焦急的神色,拽着陆铭往医院走去。   陆铭就这样被她拉着,走到医院,又被她推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着,眼睛烫的要命。他缓步走到正在挂号的欣艺身边,哑声道:“顺带挂个眼科。”   “没有眼科,晚上只有急诊。”   护士没抬头,把打好的单子递给陶欣艺,道:“负一楼,023诊室。”   陶欣艺拉着陆铭往负一楼走去,大厅和走廊空旷极了,几乎瞧不见几个人。盖因着他俩穿着校服又牵着手,路过的人总会看他俩几眼。   023诊室里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地中海中年医师,又带着黑框眼镜,俨然是一副值得信赖的模样。   坐诊的王海轩看见是两个牵手的学生进来,眉头微皱,道:“你俩谁看?”   “他。”说着,陶欣艺把陆铭推到医生面前:“他额头很烫,眼睛里还有血丝。眨眼时会痛。”   王海轩点点头,示意陶欣艺在旁边坐好,拿了根水银温度计让陆铭含着,又拿着走过去掰开陆铭眼皮观看:   “用眼过度,疲劳,还有的发炎,一会儿再去查个血。等会看体温。旁边的小姑娘,把书包放下,背着累,你男朋友没事。   生命体征稳定得很,小毛病。”   一声“男朋友”把陶欣艺的脸说红了,她似小鸡啄米般点头,把书包放下,道:“谢谢医生。”   五分钟后,王海轩示意陆铭把温度计拿出来,定睛一看,道:“39.6°,先去查血,查完血再输液。”   陆铭点头说好,只感觉大脑阵阵抽痛,道:“好。”   而后,他被陶欣艺牵着去查血,脚步越发虚浮:“多少年不生病了,居然发烧了。可能是打球打了一身汗,坐在窗边吹冷风吧。”   “用眼过度……你怎么不知道休息?”   陶欣艺的指尖轻碰他眼底的乌青,补了一句:“你说话嗓子会痛,剥夺你说话的权利。我知道的,要高考嘛,我懂……”   陆铭神色微动,舒展眉宇,咧嘴一笑,又蹦跳几下,哑声道:“没事,我还好,这都是小病。”   “不准说话!”陶欣艺紧锁眉头,手用捂住陆铭的嘴巴,见他老实点后才带他去查血。查血也没查出什么问题,就是白细胞的数量不太正常。   把单子给王海轩看了后,他开了药,让陶欣艺带着陆铭去二楼输液。   陆铭总共要输4瓶水,估计得输到凌晨两三点。陶欣艺实在没空守着,把他安顿到病床上躺着后,道:   “手机给我,我给你爸妈打个电话,让他们来看着你。反正,他们也知道我和你在谈恋爱,也不反对。你现在脑子不清醒,就多休息吧。”   陆铭从床上坐起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递给她,道:“我脑子还算清醒,没那么脆弱。”   “嗯嗯,你不脆弱,多休息。”   陶欣艺拿过电话拨通了孟若华的号码,接通后还没等她说话,就听见了孟若华幽怨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回来?”   陶欣艺定了定神,道:“阿姨您好,我是陶欣艺。陆铭发烧,我送他去医院了。现在,我得回家了,您来照顾他吧。我们在宝华路的南信医院二楼203。”   听见陶欣艺的声音,孟若华稍微愣神,柔声道:   “谢谢你啊,这么晚了,你早点回家。回家后,记得给我报个平安。现在都11点了,太晚了,你爸妈该着急了。下次,遇见这种事,你就先回家,给我打个电话就行。”   “我爸妈都不在家……没事,现在很安全的。我等您来了,再回家。”   陶欣艺的手按在苍白地床单上摩擦,眸中闪过一丝不被人察觉的悲伤。   “姑娘,你这太晚了……你要不这样,你来我们家住一晚上,跟你家长说一下。你一个人走了,我怕出点什么事。”孟若华皱着眉,走进房间拍醒陆国福,道:“儿子在医院,送我去医院。”   陆国福睡眼迷离地爬起来换衣服,嘴上说着:“我早就预料到了他这么学得学出病来。”   “你就事后诸葛亮吧。我没见你劝过几句,就听见你说什么‘男人要在该奋斗的年龄奋斗’。”孟若华没好奇的瞪着陆国福,时不时还抱怨两句。   陶欣艺听着觉得很尴尬,忙道:“谢谢阿姨,那我等您来。”   “行,就这样,我先挂了。”而后,孟若华麻利地换好衣服催促着陆国福出门,心绪万千,想到陶欣艺在,心中那份担心儿子的心情也显得无关紧要了起来。   月色如水温柔地洒落,透过纱制的窗帘配合着灯光照亮陶欣艺桃花色的脸颊。   她抓着陆铭的手,把头枕在他的大腿上,轻声呢喃道:“我真的太不想回家了,你妈妈邀请我去你们家里住。我有点紧张,但我真的不想回家。   我妈今天晚上不回来,她去和宋泉明住了……”   陆铭揉了揉陶欣艺的头发,道:“我妈挺好的,家里估计还有鸡汤,她肯定给你盛。我都喝怕了。不过,也可能是鸭汤。我也喝怕了。”   “你的心真大,我就喜欢你心大。”   说着,陶欣艺起身伸了个懒腰,从陆铭的药袋里翻出聚乙酸西醇滴眼液,拧开盖子,道:“躺好,睁眼,我给你点眼药水。” 请假一天   (剧情选择题)   7月14日请假一天。   有个情节没想好,有个地方原本只有两种走向,但是我今天想出来第三种走向了,我得想想……   前两种走向,最终结局殊途同归。   今天想出来的那种走向,感觉结局会变一点点,现在主要没想清楚。我有些麻……当然,我知道大家都希望一个好的结局,但是这种好的结局有许多好的方式,有细微的差异。   现在也每到结局的时候。   如今,我没想好中途的走向,很混乱。现在写,我感觉就顺着第三种走向写了……   可,我感觉之前设计的也挺好的。   现设一选择题:如果你是女主,你的选择是什么?(请根据女主的性格特点做出判断。)   A.极端情况下,人会异常冷静,直到度过难关,把情绪隐藏起来,后续爆发。   B.极端情况下,人的理性会被感性杀死,任何选择都凭借直觉,会很情绪化,不计后果。   大家的选择会作为的判断的参考!仅做参考。   不管大家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就另一种没有被选的情节写个小番外。毕竟,我剧情也是大概想了的。   有大学章节,完结还有一阵的。   从我番外看,就不止大学章节,比如女主他爸这条线…… 第185章 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陆铭控制着眼皮不眨,看着欣艺拿着眼药水逐渐靠近自己,两滴药水依次下落,眼睛清凉不少。他下意识眨眼,两行水珠从眼眶滑落:“眨眼了。”   “睁眼,重新滴。你要忍住,不能眨眼,否则眼药水会滑出来。”   说着,陶欣艺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像没那么烫了,松了一口气,给他的左眼又补点了一滴眼药水。   白得透明的眼药水在空中下坠,没入陆铭的眼眶,给他的双眸笼上了一层水汽,如梦似幻。   陆铭忍着痒没有眨眼,眼球承受着水珠的重量,眼前的一切都朦胧了起来,感觉到欣艺在远离,他下意识地伸出扎了针的右手抓住她的手腕,道:   “要不再滴点,滴完眼药水,感觉好多了。”   鲜红色的血顺着细长的输液管上流,陶欣艺神色微动,另一只手轻轻拍打着他的手臂,道:   “快放手,你右手上还扎着针不能用力。我给你再点两滴,伱放手。”   陆铭恍然放开手,老实躺好,原来抽出来的血又被重新输回去:“不痛,没什么感觉。我从没点过这么舒服的眼药水,再来两滴,我刚才没感受清楚。”   陶欣艺揉了揉陆铭的微烫的脸颊,轻声说道:“那你等明天吧,一天就两滴,说明书上写了的。要按医嘱用药。”而后,她就把眼药水放进药袋里,娇声说道:“你生病后,变呆了。”   “我没有。你怎么骗我?”陆铭侧着身子看着她,无力地感叹着。   陶欣艺转身拿着作业晃了晃,道:“我就骗你。我可爱骗人了,《倚天屠龙记》里说‘好看的女人都爱骗人’,这话是真的。你太呆了,就该被我骗。”   听到这,陆铭神色一凛,道:“我不呆。只是,我生病了,反应略有迟钝……”   “闭嘴,我要做作业了,我不做作业,你明天抄谁的?你不迟钝,能烧到39度多,还打算一个人回家吃药顶顶。安静!”   陶欣艺瞪了陆铭一眼,借着病房里惨白地灯光,在小桌前摊开试卷,奋笔疾书。   而后,陆铭没再说什么,躺在病床上时而看着单调的天花板,时而看着欣艺做题的侧颜,眼神耷拉下来,沉入梦乡。   孟若华推门进来,就看见了这份情景,脚步都放缓了些,路上想的许多话都咽进肚子里。   听见推门声,陶欣艺赶忙起身,微笑,强装镇定地道:“阿姨好。”   浅眠中的陆铭惺忪睁眼,坐起身来,眸中闪烁着得意的神采,咧嘴一笑。从前,重生前,妈老是催着我找女朋友,现在,我有女朋友。   孟若华觉得儿子笑得有些呆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脸上堆满笑容地看着欣艺,柔声道:   “谢谢你啦。不用那么客气。”   “好的。”陶欣艺一边说话一边点头,把陆铭的药袋递到孟若华手上,再说不出话来,连脖子都带着浅粉,紧张得手指发麻。   随后,孟若华让陆国福待在医院陪着儿子,自己和陶欣艺回家休息。   到家后,孟若华向陶欣艺介绍了一下自己家里的格局,然后又寒暄了几句,再从厨房里端了一碗热鸡汤递给陶欣艺,道:“你喝一碗,高三嘛,正是补身体的时候。你们高三压力大,我们做家长的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就帮你们做好后勤工作,让你们专心学习,没有后顾之忧。”   “谢谢阿姨!”   陶欣艺端着那精致的青花瓷小碗,摸到了热。   这么晚了,居然还有热汤。   她轻吹一口,拨开那土鸡特有的,如黄金般色泽的鸡汤汁油珠儿,雪白的汤顿时浮现在眼前,浅尝一口,浑身一颤,唇齿间荡漾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香味,隐隐还带着一股党参黄芪的药香:“真好喝!”   “那是。”   孟若华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放松不少,柔声道:“你喜欢就多喝几碗。我炖了一锅。”   看着陆铭妈妈的笑容,那么柔和的笑容,脸上没有任何的妆容,陶欣艺忽地鼻子一酸,赶忙低下头,只看着那碗汤。   也不知怎么地,她的心脏中好像有一团火在烧,仿佛很快就要烧出来了,隐约作痛。   过了一会儿,陶欣艺喝完了这碗汤,才明白自己是在嫉妒。   嫉妒陆铭的家,嫉妒像一团火,照亮她如今拥有的残破的一切。如果对比没那么强烈,她本可以当只鸵鸟。   陶欣艺低垂着眼眸,小心翼翼地问道:“还有饭吗?我好饿……”   “有。他晚上回来有时候会饿,我都给他留了一份饭菜,等他晚自习下了回来吃。”孟若华说着从冰箱里一碗盖饭,放进微波炉里热。   撑着热饭的空挡,孟若华实在藏不下那些话,谨慎地组织语言,柔声道:   “是这样的,阿姨不反对年轻人有美好的感情,两个在一块要越变越好,那我非常支持这种感情。但是,要注意分寸。铭铭还老实吗?不老实,你告诉我。我开了这么多场家长会知道你是很乖的,但是铭铭就不一定了。”   陶欣艺神色茫然地看着孟若华,过了好一阵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感觉整个人在发烫,紧张得捋不直舌头:“老实的,很老实的。我……我也老实。我们都很老实。”   “你别紧张。咱们就普通聊天。”   看陶欣艺紧张成这样,孟若华生出几番不忍来,但她实在不放心,柔声道:“你不用帮他说好话,一定要说实话,别让他欺负你。毕竟,你俩虽然成年了,还没有对自己的未来负责的能力。这样,你留个我的电话,137****2351。有事打给我。”   “好的好的。谢谢阿姨。”陶欣艺眼神躲闪着坐在椅子上,盯着自己的校裤发呆。   善解人意的微波炉热好了饭菜,发出“叮”地声响。   陶欣艺赶忙起身把饭端出来,拿起筷子打算吃饭,却忍不住说了一句:“我觉得《木玉成约》中的‘君子世无双’就是用来形容陆铭的。他真的很好。”   孟若华本想说话,却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不停地咳嗽,很想劝她一句——不要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但是,一想到那个人是自己的儿子,孟若华最终闭上嘴巴,不断喝水。   待在病房里的陆铭被陆国福的呼噜声吵得睡不着觉,太阳穴抽痛着,闭目养神。而孟若华拉着陶欣艺翻开了陆铭小时候的相册,打算用事实叫醒这个身在梦中的姑娘。 第186章 把梦想写在墙上   陶欣艺饶有兴致地看着陆铭小时候的照片,时不时还感慨两句,直到翻到了他穿裙子的照片。   那刻,有些东西,好像消失了……   孟若华看着那张照片,感觉很丢脸,又觉得很好笑,她都好久没看相册了忘了这张相片的存在,无奈地感慨道:“他小时候和晓雅玩过家家,他当小雅的女儿……晓雅当他的爸爸。那是晓雅的裙子。不过,他爷爷打他两次,他就不穿裙子了。   小时候嘛,也看不出男生女生,他长得好,就去扮女生。那都是小时候,他现在不这样。”   身在病床的陆铭不知道这张照片的存在,小时候的事情,他都忘得差不多了。但他隐约感觉哪里不对,左眼皮跳着,有种不祥的预感。   让儿子穿裙子的照片被他女朋友看见,孟若华的脸上实在挂不住,就匆匆合上相册,生怕还有什么别的类似的照片藏在后面。   她本意只想让陶欣艺看看陆铭小时候拿着木棍挥舞的相片……   看着时间晚了,孟若华就招呼着陶欣艺睡觉。   尽管,陶欣艺的作业还没有写完,但她为了维持自己在孟若华面前的学霸形象,装作没作业去睡觉了。   凌晨一点多,陆铭实在太困,顶着呼噜声睡着了。   当吊瓶里的水输完后,他俩还在睡,血液顺着输液管回流到吊瓶内,把输液管染成了血管。等手上的刺痛叫醒陆铭,吊瓶里已装了小半瓶血。   陆铭伸手按铃,叫醒了父亲也叫来了护士。   随后,护士调节了吊瓶内的压强,看着血液重新回流到陆铭体内,给他拔了针再走。   等陆铭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碰到床就睡着了。次日六点十五分,陆铭准时醒来,洗漱完毕后和陶欣艺一起出门上学,精神抖擞。   到校后,他俩先是互抄作业,再把林轩和李行舟的作业借过来,取长补短地抄起来。   不过,陆铭发现欣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变化,从前的崇拜如今似乎掺杂了些别的。但眼神这种东西,没个明确指向,陆铭就没开口问。   平时想题的时间都不够,他没空想东想西。   高考倒计时上的数字越来越小,从八十几变成了七十几,很快会变成了六十几。教室里,晚上能睡着的人又少了几个,上课打瞌睡的人越来越多。   往往下课铃一响,教室里趴倒一大片,还真有几个人能在短短几分钟的课间休息中睡着。   那些睡不着但还趴在桌上闭上眼睛的人,多半是因为大脑空白学不下去和眼睛太痛。   王莹看到这种状况,上课时的音量忽大忽小,没几个人能在数学课上睡着,又说了许多打鸡血的话来鼓励他们。   直到有一天,数学课快结束时,讲台上的王莹看见语文老师秦雅拿着一沓空白试卷在教室门口打转。   不出意外的话,数学课一结束,秦雅就会拿着语文试卷走上讲台,宣布考试。   那点课间时间会被占得一干二净。王莹忽地心头钝痛,沉默片刻道:“今天数学没有作业,按自己的节奏复习。”   很快,她就听见了学生们的欢呼声,又听见广播放起杂音不断的下课铃声,转头看见秦雅礼貌的微笑。   王莹拿起教案,逃似的离开,垂着眼眸不敢回头看一眼,仿佛后面是些吃人的伥鬼。   最近几周,总有家长半夜给她打电话,哭诉自己的孩子偷偷打游戏,哭诉自己的孩子偷偷看小说,哭诉自己的孩子学习不认真。   王莹只得耐着性子安慰那些家长,第二天上课点这些孩子的名字。   这些还好,不过就是那些孩子不努力,王莹苦口婆心的骂两句就当自己尽了心力。但她最怕的是听见有的家长说“我们娃娃很努力,怎么就不见成绩上升啊,是不是在学校不用心,在家演给我看啊”。   可那些学生在学校也很努力。   王莹只能耐着性子安慰他们“可能是厚积薄发,可能是他没用对学习方法”,但也可能是这些学生不擅长读书,基础太差没希望了。   现在距离高考就七十几天,还能有什么希望?   她看不见希望,却要告诉他们有希望,一线希望也是希望吧。谁是伥鬼?有时候王莹觉得自己是伥鬼,又觉得自己是人类希望的工程师,能种出栋梁的园丁。   那天,王莹找所有的任课老师谈话,没有老师再占用课间时间。   三月末的午后,王莹往教室后方贴了四分之一黑板大小的成云朵状的KT板,柔声说道:“贴纸我放在讲台上了,每个人把自己理想的大学写到贴纸上,然后在贴到KT板上。就当对自己的鞭策吧。”   陆铭和陶欣艺写的都是京大,他俩的贴纸自然挨在一起。   林轩随便挑了个名校写上,李行舟和她写的一样。孙华青选的是所本地的一本,和她目前的成绩很相符。其实,她想上的是本地的112大学,但她怕自己考不上,写出来丢人显眼。   赵孟鹏写的是华大,而沈蔷写的是港大,这两所大学相距极远。   看见沈蔷贴的是港大,赵孟鹏专门把自己的贴纸贴在远处,就像这两所大学在地图上的距离一般远。体育课后,赵孟鹏发现沈蔷有意躲着自己,但他没空说什么,没空花精力在这上面。   可王莹不知道他俩之间的猫腻,只觉得沈蔷和林轩坐在一起实在是太吵了,就把周正调过来当林轩的同桌,而沈蔷和赵孟鹏成了同桌。   自习课上,沈蔷的笔掉了,赵孟鹏帮她捡起来,放在她的桌上。   沈蔷微微偏头,轻声道:“谢谢。”   随后,她再也没做进去一道题,心情复杂得要命。他这是不喜欢我了吧……我们连朋友都不是了。沈蔷拿起试卷和笔,起身,向后走去。   感觉到身旁的动静,赵孟鹏停笔,抬头发现沈蔷不在旁边,莫名地失落。   沈蔷走到教室后,看着写着许多梦想的贴纸,两秒后收回目光,走到陆铭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187章 用纸包火   陆铭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停笔,转头问道:“怎么了?”   “我想跟你换个座位,我想和欣艺一起坐。”而后,沈蔷走到欣艺座前,冲她眨眼,又凑到她耳畔轻声说道:“我坐在赵孟鹏旁边,写不了作业。”   陶欣艺睁大双眼,偏头看向她微红的双颊,轻声道:“好。”   见状,陆铭拿了作业和笔坐到了赵孟鹏旁边,坐到了沈蔷的座位上。沈蔷的课桌收拾得很整洁,除了旁边没有欣艺外,这个位置没什么不好。   自习课下课,走读生放学,教室里哄闹起来,走廊上时不时传来喊声。   陆铭抬头看了一眼教室前方挂着的高考倒计时,还有70天,下周一就是一模考试,恍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   从月考到一模,二十天不到,越来越紧凑的考试安排,把他的黑眼圈压得越来越重,人也不自觉消瘦几分。   好在,陆铭晚上回去会吃夜宵,一天吃四顿,把体重控制在了127斤左右。   或许是才发过烧的缘故,他站起来时眼前黑了一阵,数秒后才恢复光明,缓步回到自己的座位,却看见赵孟鹏急匆匆地朝着沈蔷走去。   沈蔷看见赵孟鹏来了,越发不想从陆铭的座位上起来,偏头看向窗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   “我们能好好说话吗?”赵孟鹏站在沈蔷身后,轻声说着,又因周围人的打量而紧锁眉头:“你刻意躲着我也累。如果,你实在不想和我当同桌,我去找老师调位置。”   沈蔷眸中蓄起泪水,倔强着不肯转身,指尖按在冰凉地玻璃上用力,发白。   心情稍微平复后,她才拿起自己的作业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陆铭旁边,道:“谢谢。”随后,她快步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头也不回,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赵孟鹏。   被晾在原地的赵孟鹏不由烦躁起来,他快步跟上沈蔷,挡在她身前:“伱这样有意思吗?别不说话,行吗?”   “是你先不跟我说话的!”沈蔷抬眼,瞪着赵孟鹏,用力把他推开,回到座位上趴着,把头埋进手臂里,肩膀微微起伏。   见状,陶欣艺无声叹气,拍了拍陆铭的手臂,道:“你先在这待一会儿,等等我,我去劝劝沈蔷。”   陆铭点头说好,打了个哈欠,拿出试卷继续写。   见陶欣艺和林轩来了,沈蔷扑到她俩身上,眼泪流的更厉害了,然后被她俩带上天台劝慰。留   在教室里的赵孟鹏承受着同学们的起哄,走到陆铭旁边,坐到陶欣艺的位置上,把手搭在陆铭肩膀上:“你知道沈蔷怎么了吗?她刚才为什么你和换座位?”   陆铭站起来,道:“欣艺不喜欢别人坐她的椅子,你起来,坐我的。”   “这样啊。”赵孟鹏尴尬地笑着,坐到了陆铭的椅子上,却看见陆铭坐到了陶欣艺的座位上,一时间百感交集。   陆铭沉默片刻后道:“沈蔷可能是生气你不跟她说话。”   “我刚才跟她说话了,她更生气了。为什么啊?”   “因为,你之前不跟她说话,她才不跟你说话。或许,其实之前她有些话想对你说,但是碍于面子,就咽了下去,所以生气。”   赵孟鹏茫然地问道:“那她为什么哭?好奇怪。女生都这样吗?那她怎样才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陆铭看了一眼试卷上的题,忽地觉得试卷简单直白多了,感慨道:“你再往下问,我也不知道。要不,你问欣艺和林轩,她俩知道的比我清楚。”   “那好,多谢。”赵孟鹏起身走出教室,四处打转,想看看她们去哪了。   随后,他在楼梯口看见了泪眼朦胧的沈蔷,并收到了陶欣艺和林轩的眼刀。沈蔷松开她俩的手,轻声道:“你们都是走读生,先走吧,免得错过末班车。我想清楚了,正好他也在,就说清楚。”   陶欣艺轻拍沈蔷的肩膀,深深地看了赵孟鹏一眼才和林轩离去。   走廊上人来人往,说话不太方便,沈蔷带着赵孟鹏上了天台,直到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才哑声说道:   “之前,你让我帮你喊一句‘赵孟鹏,你好帅啊’,我以为这是因为你喜欢我。但,那时,我不喜欢你。我们是友情。后来,我越想越觉得你喜欢我,又开始有点喜欢你了。最后,我让林轩问了李行舟,然后知道你只是羡慕他们有女朋友,虚荣心作祟。   你还以为我暗恋你……”   赵孟鹏尴尬地点头,局促地说道:“抱歉。”   “然后,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就不和我说话了!我们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你不和我说话!”沈蔷看着赵孟鹏,恍然发现自己的心跳有些快,攥紧拳头,道:“绝交!”   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眸中闪过一丝茫然地神采,耳畔传来了赵孟鹏的声音。   “如果你真的很生气的话,绝交也行。马上高考了,不要分心。”   沈蔷无助地看着月亮,耳畔传来自己的心跳和赵孟鹏的呼吸声,她不想让自己显得过分狼狈,掐了虎口,让痛刺激神经,迈步往前走去。   有些感情,在她还没理清楚前,就被匆忙的时间撕碎了。   我不能想这些,还有很多作业没做完呢……   教室里又传起了沈蔷和赵孟鹏的谣言,他俩依旧坐在彼此身边,从不说话,写着自己的试卷。   离校的路上,陆铭耳畔不断传来陶欣艺对赵孟鹏的吐槽,主要是说赵孟鹏太过迟钝,但她偶尔也会把陆铭捎上一块说。   暗恋的那些日子,她快被陆铭的迟钝烦死了,   之前,陶欣艺还以为他是不喜欢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到如今才知道,原来那时的他是真不明白。那么显然的事情,他居然不明白,真的是太迟钝,太木了。   这般想着,她轻轻踩了一下陆铭的鞋,轻哼一声,道:“我生气了!”   “那你别生气,我的问题。”陆铭从口袋里掏出水果摊塞到她手里,道:“当时,是我不对。我悟得太晚了。”   “下次,就该你暗恋我,这才公平。”   陶欣艺拆开水果糖,把浅粉色的糖果含进嘴里,尝到了丝丝缕缕的甜。但她没注意到卢美卿正坐在一旁的车上看着她,眉头紧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第188章 鱼在淹死在水里   此时的陶欣艺满心满眼都是陆铭,根本没注意到母亲的存在。   天桥分别时,两人还说了有一会儿的话,错过了一班车。   毕竟这在学校附近,周围人来人往的,卢美卿不想闹大,只得忍着怒火打转方向盘把车开到马路对面的车站,等女儿。   陶欣艺和陆铭分别后,就下了天桥,和往常一样走向车站,却看见有辆车很像母亲的车,走近一看发现车牌号也对得上。   刚才,我和陆铭在一块,母亲看到了吗?   母亲知道我和陆明在谈恋爱了吗?   我该怎么办……   疑问化成了刀刃刺进陶欣艺的心脏,血渗了出来,呼吸间能闻见酸苦的铁锈味,双脚被水泥浇筑着,迈不开步来。   卢美卿看着女儿站在原地不动,轻踩油门,松离合,让车停到女儿身边,摇下车窗,道:   “上车。”   陶欣艺低垂着眼眸,往后走了两步,打算坐汽车后座。   “坐副驾驶。我有话跟你说。”说着,卢美卿转头瞥见女儿抗拒的表情,怒火险些烧掉了她的理智,左手砸向方向盘发出“啪噔”巨响,嘴角上扬自嘲地说道:“我的命真苦,老公出轨,女儿早恋。上车!”   “妈,您别太生气。”   陶欣艺赶忙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低垂着头,心脏变成了石头砸向胸膛,周围的空气稀薄得让她喘不上气来。   为了喘上气,她悄悄张开嘴,只张开一条小缝,悄悄吞咽氧气。   卢美卿不小心把刹车当成油门,用力踩着,好在她还踩着离合,汽车没有发动,只听到发动机猛叫,车身剧烈地抖动,就像陶欣艺的手一样抖动。   卢美卿把车停好,在转头盯着女儿,道:“你对得起我吗?”   马上高考了,女儿却越来越沉默,什么事都不跟她讲,卢美卿很担心。上次,女儿月考考差了,我只不过说了女儿几句,女儿就躲在房间里哭个不停。   哪有人这么脆弱的!   我不过是让女儿用功读书,她搞得我像我在害她一样,坐在教室里舒舒服服的读书,有什么好累的。   今天,我在附近办公,就想接女儿放学,顺便关心一下女儿的学习状况……   这般想着,车内的空气越发稀薄,她俩就像死水潭里的两条鱼,为了离开不断挣扎着。大鱼懒得游,就在小鱼身上绑了绳索,让小鱼往水面游去。   可大鱼太重,即便小鱼不松开,全身上下勒出了血,也拖不动大鱼腐烂的身躯。   小鱼想休息一会儿,大鱼就勒紧绳索。   日出后,岸边有两条淹死的鱼。   陶欣艺觉得自己就像那在水里淹死的鱼,却好在看见了岸边的风景,她不想这样,真的不想这样。鱼在水里淹死,就像人溺死在爱中,多荒谬啊。   “说话。”   卢美卿挑着眉,做了长美甲的手不断在皮革座椅上剐蹭着,发出让人牙酸的声响:“妈妈跟你说话,要回应。”   突然间,陶欣艺的心中涌起了莫大的悲哀和绝望,无力地说道:“您说我对不起,那我就对不起。可我真的好累……”   “伱有什么好累的,不愁吃不愁穿。你的生活条件已经够好了吧!陆铭是什么东西,你和他谈恋爱。我真丢脸。”   车内,低矮的顶灯照把卢美卿的细纹、眼袋以及干燥的粉底照清楚,努力维持平静的面容更显扭曲。   陶欣艺抬头看了一眼母亲,恍然发现她和记忆中那个给她梳辫子的妈妈相距甚远,就像是两个人。   很多年前,妈妈是很温柔的。   或许是生活把她折磨得面目全非,把我的回忆灌满灰白色的水泥。   而后,卢美卿在车内喋喋不休地骂了半个小时,又期期艾艾地哭起自己的命运,怨毒地咒骂周围的人,直到喉咙沙哑才肯罢休,用红肿地带着泪珠地双眼看着女儿,道:“你和他断了,我让班主任给你们调位置。否则,我就去举报他骚扰你。”   陶欣艺沉默两秒,垂着眼眸,把自己的脸藏进阴影里,让人看不清表情,冷漠地说道:   “妈,我只是一时没想清楚。陆铭没有骚扰我,是我缠着他,是我暗恋他。其实,他没接受,刚才是我非要他陪我的。您去举报他,他反过来举报我。说不定,我会在高三转学。何必?”   “你怎么堕落到这个地步?”   卢美卿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儿,头晕脑胀,尖利地吼道:“他有什么好的!”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有端坐起来,高高在上的说上一句:“妈妈对你太失望了。”   陶欣艺机械性地点头,哑声说道:“我不会喜欢他了,这件事结束了,我们回家吧,还有好多作业要做。”   听到女儿这样说,卢美卿松了一口气,几滴眼泪无声滑落,咬着牙强打起精神把车开回家。   推开家门,卢美卿仿佛回忆起许多年前和陶霄的纠缠,恶心得想吐,胃里的酸水翻滚着,脚也疼得要命,有许多话想说,最后只说出一句:   “妈妈很辛苦,你要懂事点。谈恋爱也要妈妈看过了才放心。等上完大学再谈恋爱,那时候,你才有判断能力。他算什么东西!”   陶欣艺装作赞同的点头,攥紧拳头,指甲嵌进肉里,却感觉不到疼,轻声道:“知道了。我回房间做作业了。”   “去吧。”卢美卿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眸中满是失望,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关门发出巨响。   陶欣艺的表情瞬间变了,眉头拧紧,眼神中是化不开的失落,回到房间里做作业。   这时候,如果和母亲硬顶就是太傻了,只能佯装答应,和陆铭谈地下恋。   没到半小时,陶欣艺的门就被卢美卿推开,抬头只看见母亲站在门口。卢美卿板着脸悠悠地说道:“以前,你老是关着门搞鬼,以后都不准关门。”   “好。”   说完,陶欣艺就低下头继续做题,感受着身上似有若无的视线。过了五分钟,卢美卿困了回卧室睡觉。   陶欣艺关上门,反锁,拿出手机拨通了父亲的电话,三声“嘟嘟”声响过后,电话通了。她迫不及待地说道:“爸,我能去你家住几天吗?”   “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想到你家住几天。”   陶霄沉默片刻,放缓语气,道:“你先认真备考,高考后,你想我了就来公司实习,跟在我手底下看看。你过来住,不太合适。这个环境会影响你。周柔不是一个大度的人,我不能时时盯着她。   想我就给我打电话,如果没接,我看到会回给你。”   “好。谢谢,那我没事了,再见。”陶欣艺按断电话,感觉四肢骨骸都冷透了。   她把自己的身份证以及其他重要的证件找出来,放进书包,期待着太阳从东方升起。   天光破晓,一声鸟叫划破了寂静,鱼肚白从远方浮现,又有红得发烫的光喷薄而出,照亮陶欣艺灰色的眸子,似有泪花再闪,又好似没有。 第189章 用你的身份证   天还没亮全,陆铭就来到了教室,却发现欣艺来得比他还早,他缓步走过去,下意识问道:“来这么早,吃早饭了吗?”   “没有……我不太饿。”   陶欣艺强撑起精神,噙着眼泪抓着他的手臂,又很快放手,强装镇定地说道:“你这么问,肯定是带了早饭,快分我点。”   “显然。”   陆铭见她脸色苍白,想说些什么,但想到她还没吃饭,等她吃完饭再问吧。   他拉开书包拉链,拿出用塑料食品袋装着的包子、烧麦、卤蛋、茶叶蛋,还有一杯豆浆,道:“想吃哪个?”   陶欣艺垫了两张餐巾纸在课桌上,从袋子里拿了一个小小的鲜肉包、一个烧麦,还有个黑褐色的布满龟裂纹理的茶叶蛋。   “豆浆给你喝。还是热的。我整天喝那家店的豆浆,感觉豆浆和水差不多了。”   说着,陆铭把那杯豆浆放到欣艺的课桌上,拿着空水杯走到教室前面的饮水机接水。些许阳光透过窗户在黑板上留下扇形亮斑,映亮陆铭棱角分明的面庞。   陶欣艺坐在座位上,看着他挺直的脊梁,白皙而冰凉地手捧着那杯豆浆,红唇含住吸管,终于感到了饿。   她一边喝着豆浆,一边起身走到陆铭身边,轻声说道:“你带身份证了吗?”   “没,但我能回家拿。”陆铭关掉接冷水的开关,拧紧杯盖,转身面对着她,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或许是清晨的冷风吹到了眼睛,陶欣艺很想落泪,却哭不出来,声线颤抖地说道:   “我妈发现我和伱走在一块,她看见我们走得很近。我没告诉她‘我们在谈恋爱’,我只说‘我暗恋你未果’,她一直盯着我……即便是写作业,她也要让我把门开着。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看着我。   上次月考后,她就喜欢推门进来盯着我。我实在不想回到那个家了……”   听完后,陆铭沉默了有一阵,道:“你还愿意跟你母亲沟通吗?”   “我害怕……她一直是这样,永远是这样。若我提出反对意见,她会愤怒,再用她的委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让我没有权利与她讲道理。”   陶欣艺低垂着眼眸,轻声喃喃着,声音小到陆铭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   “我努力过的,那副椅子我也努力过的。我已经不敢努力了……”   听着她含糊不清地喃喃,陆铭感觉心脏被针线缝着,皮肉拉扯着,虽流不出多少血,却很疼,他无声叹息,那些大道理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他能说的大道理无非是“她毕竟是母亲,你要坚强一点,要和她好好沟通,沟通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和母亲闹翻不明智”。   但陆铭也知道,大道理人尽皆知。   这些大道理,欣艺自己也能想到,曾经必然尝试过,但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已经绝望了。   陆铭率先打破了沉默,道:“早饭快冷了,咱们回去坐着吧。需要我的地方,跟我说一声。如果没什么具体的想法,只有需求,也告诉我。我帮你想。”   随后,陶欣艺亦步亦趋地跟在陆铭身后,坐在座位上吃温热地早饭,连呼吸都变得细弱起来,眸子还闪烁着些许希望,轻声说道:   “你能用你的身份证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吗?用我的身份证会被我爸妈找到吧……我不知道怎么找,但我爸有很多朋友。”   陆铭胡乱地嚼了两口嘴里的包子下咽,道:“你什么时候需要,现在就要吗?”   “现在就要。”   陶欣艺机械性地咀嚼着嘴里的糯米,声线颤抖着说道:“我真的不想回去了。我妈最近都在家,我没法想象今天回家会发生什么。她已经给王老师打电话了,她会让我们分开坐的。”   “没事,别慌。我去给你找房子。顺利的话,我下午就回来了。找房子没那么快,我多看几家。今天一定结束。”   说着,陆铭趁教室里就三两个人,揉了揉陶欣艺的头,道:“你喜欢猫吗?我买只猫陪你。”   “喜欢。”   陶欣艺摇摇头,轻声道:   “可我没空陪小猫,它在家等我太孤单了,尽管它能陪着我,让我开心。马上就上早自习了,你现在走?我其实没那么急,当然越快越好了。好吧,我很急的,一刻都不想等下去了。”   “很快就好了。”   陆铭重新背起书包,在旁人的注目礼下离开了教室,拿出手机给王莹发了个短信,借故发烧,请了一天病假。   待陆铭离开后,陶欣艺趴在桌上睡着了。   昨天,陶欣艺想着要跑的事,凌晨四点才睡着,真的太困了,桌边压着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看见我睡着了,请不要叫我起来学习。我昨天才睡两个小时,太困了,实在没精力撑起来学习。谢谢了!”   睡着前,她莫名觉得愧疚,那是对陆铭的愧疚。   如果没有我,陆铭会过得很快乐吧,也不用面对这些烦心的事,更不用浪费学习时间给我找住的地方。可陆铭说过“人要自私一点”,他说过我们会有“光明的未来”。   陆铭回家拿了银行卡和身份证,又把上次发烧留下来的挂号单和诊断书拍照,用电脑把照片里的时间P到今天,再把P过的照片发给王莹。   然后,他把校服换掉,穿上黑色非主流柳丁裤、五分黑色短体恤,给左边眉毛剃了根斜线,才出门。   善水中学对面有许多店面,一众小吃店和饭店中也开了几家房产中介店。   陆铭挨个看过去,看中了五六套在租的屋子,跟着中介一家家看过去。因着善水中学是重点中学,来往的少年都穿着校服,像陆铭这般打扮的实在少见,看着不像个学生。   但若是学生,18岁的学生都在教室里上学,哪会出来找房子。   中午12点,房产中介刘远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两口,感觉干涩的喉咙好些了,靠在楼道间的白墙上,道:“这家看不上。那下午一点半,你来找我,我带你继续看。看你才18岁……其实,读书才是出路。”   陆铭知道他误会了自己让他误会的部分。片刻后,他沉声道:“我知道。”   突然,他的手机开始震响,拿出来一看是欣艺给他打来的电话。 第190章 不回家的人   接通电话后,陆铭就听见陶欣艺颤声说道:“我怕我妈知道我走了会伤心,我怕她伤心……我怕我妈妈担心我,我不见了她会着急的。你选好房子了吗?要不算了吧。”   片刻后,陆铭轻声问道:“继续留在家里,你会伤心吗?”   “我……我虽然不想留在家里,但是我也不想让我妈担心,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刚才,王老师私下跟我说我妈要求让咱俩分开坐,我跟莹莹姐说了,她同意我们坐在一起。”   陶欣艺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子,把自己藏在天台的阴影处:   “我在哪都不对,逃出去会让他们伤心,但是留下我会伤心。还不如从未出现在这世上。”   她的语气难得地平静,仿佛是说出了深思熟虑许多年的话,每一个字是血淋淋的匕首,是从血肉里抽出来的匕首。   被匕首刺穿的人感觉不到痛,反而是听的人觉得痛极了,刺心。   陆铭听着她的话,无声喘息着,奔波一上午的疲倦和熬夜学习的困倦涌上来,让他打了个哈欠,头晕却清醒:   “你不开心,就不要留在家里,那样是对伱自己的折磨。出来住也好,你妈是个成年人,她没那么脆弱。你才是那个孩子,不应该因为担心大人的感受过度牺牲自己。你与你母亲离远一点,通过电话也能沟通。”   听着他的话,陶欣艺慌乱地心好像定了下来,没那么怕了,轻声说道:“那你还是给我找房子吧。”   “好。”   陆铭的靠在刷白的墙上,右手摸着墙壁用力,隐秘地宣泄无力地情绪:“未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陶欣艺用力地点头,拼命相信这句话,哑声问道:“那我是不是很作啊?反反复复地不坚定,说不害怕还悄悄害怕,本来说好要坚强,却又懦弱起来。你会不会因为这个,讨厌我?”   笼鸟不仅肉体待在铁笼里,连魂灵也不敢飞出去。因为,害怕铁笼伤心……   陆铭放缓声线,安慰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我就喜欢你的这个作。你什么样,我都喜欢,就算是骗我,我也喜欢。”   “那你多说两句,我听着可开心了。”   陶欣艺破涕为笑,嘴角止不住上扬,哑声道:“继续说说呗。”   而后,陆铭在楼道间,在房产中介刘远的注目礼下,翻来覆去说了十几分钟喜欢欣艺和夸欣艺的话,把陶欣艺说得骄傲起来。   原本惆怅的气氛变得腻歪起来,直到陶欣艺蹲得腿酸脚麻才恍然挂断电话。   刘远神色恍惚地看着陆铭,感叹几声,道:“女朋友还是老婆?”   “女朋友。”听他刘远这样问,陆铭还恍惚了一阵,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还没想过结婚会怎样。   刘远咧嘴笑着,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朗声说道:“脑壳昏了,刚才听久了,我忘了你才18岁,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你真不像我认识的那些18岁娃娃。”   面对刘远的感慨,陆铭只礼貌地笑着。   与刘远分别后,陆铭在周边逛了逛,看看环境。重生后,他要么就学习,要么陪欣艺,偶尔出校吃饭也多半吃的是酸菜鱼和过桥米线。   倒不是陆铭不想吃别的,只是欣艺觉得其他店做的不好吃,只爱吃那两样   他俩一块下馆子的话,十顿有七顿吃的酸菜鱼,剩下三顿吃过桥米线。对这样单调的食谱,陆铭也曾试图反抗过,但是失败了,每次欣艺睁大眼睛亲他一下,他就什么都愿意吃了。   有时候,陆铭也分不清自己是吃腻了酸菜鱼和过桥米线,还是单纯想佯装反抗,等她亲自己。   下午四点二十三分,陆铭选定一家61平的两室一厅的屋子,这屋带着厨房和卧室,让欣艺一个人住绰绰有余,这屋装修得很温馨,上学的话步行七八分钟就能到校。   虽然欣艺自己一个人住,租一室一厅就行。   但陆铭考虑到以后自己有可能陪她住,并且那时候不能做什么,何必考验自己,太累了……   房东下午6点半才下班,得等到晚上8点才能到这签合同。陆铭乘着段时间回家把放进书包里,再背上书包,又去超市买了新的床上三件套,又买了些水果和零食。   离开超市时,他在路边看见有家花店还开着,下意识地走进花店里选花。   长相清秀地花店老板陈若雪看陆铭的模样,会心一笑,道:“给女朋友买花的话,玫瑰、百合、郁金香、桔梗花都不错。其他花也行,我们店里的花都拥有美好的花语。大部分女生喜爱玫瑰。”   陆铭微微点头,目光落在向日葵上,朗声道:“向日葵的花语是什么?”   “忠诚的爱。这花也适合送给女朋友。”   陆铭认真地看着开得灿烂地向日葵,哑然一笑,这花的花语不错,但他最看中的是向日葵绽放的力量与明媚,道:“那就向日葵,买几枝有讲究吗?”   陈若雪答非所地道:   “我们这里有搭配好的一捧花。8枝向日葵和12枝香槟玫瑰配上尤加利,寓意着欢喜相随。也不贵,就93块钱,送女朋友最好。”   “这个寓意很好。”   说着,陆铭没在意陈若雪的小心思,走进看着那捧用白色雾面纸包起来的花,发现里面的向日葵有些焉了,道:“我按这个样式挑花,你按这样包起来。”   “好,你选吧。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陆铭耐着性子在花店里一朵朵地挑起来。他挑花就一个原则,看起来明媚,简单来说就是开得又大又精神。   等花包好后,他书包最大的空格拉开,把花放进去,就这样敞着书包拉链,缓步走着。   陆铭的右手提着床上三件套,左手提着水果零食,身后是一捧寓意着欢喜的花,向日葵和玫瑰花靠在一起,绚烂地开着。   等他把这些放好后,就去银行去了一万五千块现金出来。   晚上八点,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匆匆赶来,把原来1200块一个月的价钱提到了1500块一个月。来之前,他和中介聊过了,知道这个少年着急租,便试探性的加价。   多三百少三百,对陆铭来说区别不大,但是,他不喜欢被坑。   陆铭皱着眉,板着脸和他讨价还价的磨嘴皮子,半小时后,以1300块一个月的价钱租下了这个屋子。   毕竟,他真的很着急租。   最后,陆铭交了4000块的押金,又花了3900块租了三个月,剩下的7100块放进抽屉里留给欣艺购置新东西。   当陆铭换好校服,一路奔跑着跑进校门的那刻,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响起,这也是高三走读生放学的铃声,铃声惊跑了停在枝头的鸟雀。   正是这时,陆铭口袋里的手机亮了一下,显示屏上亮着欣艺给他发的短信。 第191章 翻墙也没那么难   手机随之震动两下,陆铭拿出手机看见了欣艺给他发的消息——我在教室,等你回来。   屏幕亮着莹白色的光,隐约照见少年脸上的薄汗。   三月底,岳城下了许多场雨,气温又缓慢上升,落下的水滴化成水汽,空气潮湿得可以养小鱼。陆铭跑了有一阵,又没遇见风,真是闷极了。   他把手机放回去,快步跑向教学楼,顺手松了两颗校服衬衫的扣子。   当陆铭出现在教室门口,还没来得及走的走读生和继续学习的住读生有些惊讶。这都放学了,他也请假了,还来回来干嘛?   陶欣艺一手提着书包,小跑着走到陆铭身前,道:“我们走吧。”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陆铭回来的原因,猛地被喂狗粮的同学们脸上流露出或羡慕或感慨的表情,距离他俩最近的彭先拍着陆铭的书包,玩笑道:“兄弟,至于专门跑一趟吗?”   “至于。”陆铭朗声说着,被陶欣艺拉住衣袖牵出教室。   剩在教室里的同学们不约而同尝到了酸溜溜的滋味,春分后的水汽吹到眼前,给这段回忆染上朦胧地色彩。   把陆铭牵出教室,陶欣艺的右手松开他的衣袖,指尖划过他的校裤:“你的左眉多了一段斜线,也挺帅。不过,我还是喜欢你原来的眉毛,现在看起来太凌厉了。原来那样,很温柔。”   “能长回来。我租好房了,在学校后面的小区,步行七八分钟就能到校。”   说着,陆铭就把钥匙递给她,继续说道:“等会儿,我带伱去看看。”   陶欣艺点头说好,眼前笼上一层水汽:“你会翻墙吗?你能教我翻墙吗?我不能从校门口出去。虽然,今天从校门口出去没事。但我以后要翻墙。我怕我妈以后会在校门口堵我,我不能从校门口出去。”   陆铭沉默两秒后说道:“那行,今晚教你翻墙。校门口附近的围墙上有碎玻璃。我们沿着围墙绕一圈,找个没碎玻璃的地方翻。我记得,好像东配楼后面的围墙没有碎玻璃。”   在陆铭的记忆中,从前自己会在晚自习时翻墙提前离校,就为了去对面网吧打游戏。   后来,当游戏摆在他手边时,就没那么大的游戏瘾了。   他带着陶欣艺拐到东配楼后面,果然看到了灰白色的老围墙。或许是常被学生翻的缘故,那块地处偏僻的墙竟没多少灰。   陆铭找好位置后,把书包递给欣艺,道:“我许久没翻了,先熟悉一下。”   随后,他就走到2.2米的墙翻起来。可能是常被人用脚蹬的缘故,刷在墙上白漆被蹬掉不少,裸露着几片粗糙的水泥面,让人更好翻过去。   陆铭跳起来,双手扒到墙顶用力一蹬,整个人就翻到墙上去了,再轻松一跳就翻过去了。   看着他的动作,陶欣艺跃跃欲试,感觉翻墙也不难。   也不等陆铭翻过了,她就把两人的书包放在地上,走到围墙边拼命一蹦,根本摸不墙顶。   陶欣艺努力蹦了四下才摸到墙顶,但手扒在墙顶上根本用不上力,两只腿无力地晃着,就这样贴墙挂着。   待陆铭翻墙过来,就看见欣艺滑稽地挂在墙上。   陶欣艺知道自己的窘态被陆铭瞧见了,双颊微红,松手回到地面上。   片刻后,她犹犹豫豫地转身,背着手拍了拍手上的灰,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娇声说道:“太难了。我没有力气把自己翻过去……而且,我没有你那么高,会更辛苦一些。但是,我刚才想了个办法。”   说着,她转身用力蹦跳两下,双手成功地扒到墙上,娇声喊道:“快把我推上来!快点快点,我觉得我这个主意很科学。”   陆铭走到欣艺身后,思量片刻,蹲下来双臂抱住欣艺的小腿,屏住呼吸,缓缓站起来,耳畔传来欣艺惊喜的声音。   “就是这样,坚持住,我可以翻过去的。”   陶欣艺不断挣扎着,撑着身子坐到围墙上,轻声喘气,感慨道:“翻墙也没有那么难嘛,你把书包给我呗。”   陆铭哑然一笑,拿着两人的书包递给欣艺,翻身上墙,又纵身一跃,最后平稳落地。   等他站在校外回过头发现欣艺正坐在墙上艰难地转身坐着,把书包抛给他。陶欣艺坐在墙上,看着地面,隐约觉得有些高,轻声说道:“你把我抱下来行吗?我有的点害怕,第一次翻墙没那么熟悉。”   “行。”   陆铭走过去,双臂抱住她的小腿,然后欣艺整个人的重量就压了下来,就好像自己扛着她一样。   而后,欣艺又挣扎着下来,陆铭蹲下身子,调整好姿势,让她也平稳落地。   当脚再次的踩到地面时,陶欣艺的眸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娇声说道:“翻墙挺简单的嘛。我还以为会很难。让你帮我一下下就行啦!”   可重心的回归让她的大脑清醒了几分,被拉回到清晰的现实中。   呼吸着现实的空气,陶欣艺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垂着眼眸沉默着。   陆铭拉着欣艺的手往前走去,月光照亮他们前行的路,蜿蜒向前,从小路拐到大路,在马路边吸两口汽车尾气,继续走,就到了新家。   月亮本身不会发光,只不过是好运地折射到了太阳的光,才能在黑夜里发亮。   在走进楼道前,陶欣艺最后看了一眼天边的残月,庆幸今天不是十五。因为,每月15号,月亮会圆,团圆的“圆”。   感觉到欣艺情绪的低沉,陆铭握紧她的手,用钥匙打开门,看着餐桌上摆着的那捧花,道:“你喜欢吗?”   陶欣艺顺着陆铭的目光望去,看见那捧花里开得灿烂而阳光的向日葵,奶油色的香槟玫瑰围着向日葵开着,仿佛是喜欢中生出了追光的力量,左眼无声滑落泪珠:“好喜欢。”   她好像什么都忘了,走过去抱着那捧花,看见泪珠滴落在向日葵上,眉头紧锁着又舒展开来,眸中闪过坚定的神采。   忽地,陶欣艺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很有力量的心跳,破涕为笑。 第192章 有些东西,或许早已失去   陆铭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朗声说道:“喜欢就好。”   “突然间,我觉得自己也没那么可怜了。”陶欣艺闭上双眸,右手捧着花,左手捧着陆铭的侧脸,踮起脚尖轻吻着陆铭的下巴,隐约亲到了嘴角。   陆铭垂眸看着她眼睛的泪水,双手环住她的腰,本想抱紧一点却被她推开了。   尽管,欣艺只是轻轻一推,但陆铭还是老实地缓缓松手。   陶欣艺心疼地看着被陆铭压弯的向日葵花瓣:“不要压到花了。”   她轻轻地抚摸着向日葵的花瓣,指尖隐约染上了些看不见的花粉,哑声说道:“自小到大,我没受过肉体上的痛苦,都是精神上的痛苦。”   说着,她低头轻吻着被陆铭压弯的向日葵花瓣,道:   “我其实已经很幸运了,要少自怨自艾。衣食无忧,比同龄人富裕许多的生活环境,还比较健康。因为不运动,我经常感冒、初中面包吃太多就得了几次胃炎。还有……我长得漂亮,不必为长相发愁。   我有点小聪明,学习不会太累……就是,其实我已经很幸运了。”   可陶欣艺一边说着幸运,一边不停地无声流泪,抱着花的手还不断颤抖,努力控制着平静的语调继续说下去:   “那么多幸运,唯一失去的就是我的家!我很想把原来的家找回来,但是时间过得太久了……我爸和我妈都变了,连我也变了。   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永远不会回来。”   语言真的能化成刀刃扎进人的心里,穿透陶欣艺的刀又扎到了陆铭心里,他舒展眉宇,缓和着语气说道:“未来会好。这也算你的家,或者算你的秘密基地。”   陶欣艺抹掉脸上的泪水,轻哼一声:   “你就会说好听的话来哄我开心。最难受的是当断不断……原来,我总想着原来的家会回来,但现在我不再傻傻的做梦了。他们都有新家,我也有了新家!”   说完这句话,陶欣艺开始不断地咳嗽起来,仿佛傻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一样,脚发酸无力地坐在餐桌上,抱着手臂的手不断颤抖。   片刻后悲伤溢出来,她小心的嗅着向日葵的香,再也没法把哭喊关进嗓子里。   陆铭听着欣艺的哭声,平生头一次看见了撕心裂肺的悲伤,间接品尝到了多年努力落空的绝望,柔声说道:“难受就哭出来,别忍着。”   “给我拿包纸来!我要纸!”   陶欣艺仰着头,攥紧拳头,道:“涕泗横流知道吧。快点,快点,我要坚持不住了!”   陆铭从书包里掏出一包纸递给欣艺。   陶欣艺赶忙背过身去用纸擦鼻涕,又转过来理了理凌乱地头发,解开皮筋,却不小心把陆铭送给她的浅蓝色皮筋扯断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皮筋的“尸体”,红唇微嘟,微乱墨色长发披散着,似个悲伤的魅。   见欣艺不哭了,陆铭稍微放松了些,端了杯热水递到她嘴边,道:“喝热水,治百病。”   陶欣艺接过热水喝了一口,带着些许鼻音呢喃着:“伱是在讲冷笑话吗?可是,可是……”她低垂着眼眸,滚圆的泪水滑落,娇声哭道:“可是我把你送我的皮筋弄断了。”   “我太伤心了,真的好伤心啊。皮筋断了。”   而后,她把那捧花放在旁边,双手环住陆铭的脖颈,把脸凑到陆铭的校服衬衫上,泪水决堤,似个哭闹着要玩具的孩童般嚎啕大哭,时不时重复说着“皮筋断了,我好伤心”。   陆铭拍着她的背,轻声说道:“没事,断了就重新买,重新买一条新的就行。”   大概哭了半个小时,陶欣艺哭的眼睛都肿了,喉咙沙哑得说不出话来,看着陆铭衣服湿了一大片,木讷地用手擦了擦,道:   “你是第一个愿意带我逃出来的人。原来,我上初一的时候,和林轩说过去她家里住的。林轩劝我不要逃避,毕竟是父母,就是让我不要和父母对着干……她让我和我妈好好聊。我也跟外婆说过,她也让我和我妈好好聊。   至于其他的直系血亲,都是一样的……我努力过的,真的很努力的。但是,他们知道后,就劝我回去用理性思维,再努力一下……她要的是臣服。”   陆铭用手擦去她剩余的泪痕,道:“我相信你在决定出来住前,已经确认过其他方法走不通。”   陶欣艺重重地点头,捧着陆铭的脸,哑声说道:“你在,我就不是一个人。我不想再哭了。我想明白了,我是一个人,而非父母的玩偶。”   “你想清楚就好,有事叫我。”   陆铭悄悄看了一眼表,现在都快11点了。好在,他在出发前,给母亲说了自己要和朋友去网吧打游戏,可能通宵,也可能晚点回家。   听见儿子要去网吧打游戏,孟若华也没反对。   儿子上次月考考了六百五十多分,去网吧打游戏放松会儿是应该的。她从来就没指望过儿子考上京大,能考六百五十多分,大概可以上个不错的589,已经很不错了。   就算退步了,考个112不成问题。   不出所料,陶欣艺缓过神来,牵着陆铭的手,道:“我第一次离家出走,你能在这陪我吗?我想你在这陪我,等会,我要进房间给我妈回电话,你不要进来。我不想你听见我妈妈骂我。”   “好。有事叫我。”   而后,陶欣艺抱着那捧花进了房间,打开关机的手机,看见了十几个来自母亲的未接电话,鼓起勇气拨通了电话。   接通电话后,她就听见了母亲尖利的吼声。   “你去哪了!还回不回家!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差点要给你们王老师打电话了!你还有多久到家……”   陶欣艺耐着性子听母亲吼完,鼓起勇气道:“妈,我这几天在同学家里住。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人格,不要老是盯着我。不要监视我,行吗?”   “我为你好,怎么算监视,你有没有良心?”   陶欣艺强装镇定地说道:“妈妈,快要高考了,我在家学起来压力很大,出来住会轻松一些。您不用担心我的安全,我每天都会去上学的。会把一日三餐给你拍过去,每天配着晚间新闻。录一段视频发给你。   我在家睡不着觉,太紧张了。”   “你的意思是,压力是我给你的!你到底在哪……”   还没等卢美卿问完,陶欣艺就匆忙挂断电话,拿出试卷开始写题,有些期待明天的到来,又害怕明天的到来。   陶欣艺的内心独白:   如果,我留在家里,有谁会在乎我?   没有人会在乎我,平时,我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我算过了,一周,我会和母亲说上二十句话左右。   其中的每一句话,都关于学习。   那我算什么……至于父亲,我和他或许数月不会说上一句话。为什么,我还要忍受着?有些东西,早已失去,永远不会回来。我不要在死水泡着! 第193章 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约莫过了二十来分钟,陶欣艺心中的焦虑和不安消退了,那种不被控制的、自由的轻松感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恍然发现天没有塌下来。   她推开房门走出去,看见陆铭正端坐在餐桌上写试卷,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笔尖摩擦试卷的声音。   那捧花摆在陆铭身旁,向日葵和玫瑰都开得很好。   陶欣艺走过去,坐在陆铭旁边,用右手撑着头看陆铭写作业,嘴角竟有上扬的迹象。   陆铭停下笔,看着她:“还好吗?”   “我没事,真的。现在,我抛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拥有了一个安宁的生活环境,比从前好多了。从前……不说从前了。”   陶欣艺抓起陆铭的手腕看表,道:“呐,你看,现在都十一点半了,咱俩还有好多作业没写完,要开始写作业了。”   而后,她脚步轻快地走到沙发上提溜起书包,拉开拉链干脆利落地抽出两张试卷做回陆铭旁边做题。   陆铭观察了一下,发现欣艺写题的速度极快,且正确率很高,放下心来,专注地写作业。   因被“杂事”耽误学习,过了凌晨,他俩还有剩一大堆作业,默契地没有提睡觉的事情。又过了半小时,陆铭终于写完了一张数学试卷,余光瞥见欣艺正撑着脑袋像是在思索。   他不禁端详起欣艺的侧颜,发现她双眸紧闭,呼吸均匀,便轻声问道:“睡着了?”   “哎呀……”陶欣艺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没精打采地呢喃道:“哭久了,眼睛里的水都哭干了,眼睛好痛啊。”   “那就睡觉。”说着,陆铭伸手把她的试卷和笔拿走,放进她的书包里。   陶欣艺半推半就地让他拿走了试卷,但看见自己的书包被收拾好后,又觉得有些不甘心,走过去,把试卷和笔拿了过来,娇声说道:“我再学一会儿嘛。就一会儿,再学半小时,学到凌晨一点。”   陆铭犹豫片刻,没有反驳。   一个真正想学习的人是劝不住的,若逼她去睡觉,她多半会失眠。   见状,陶欣艺继续说道:“到时候,你也要去睡觉,不能悄悄熬夜学习。”   “行,到时候一块睡。”   既然只能再学半小时,陆铭就拿出语文作业开始写,没过多久,就听见了一声轻响,发现欣艺趴在桌上合紧双眼,显然是睡着了。   事情是这样的,陶欣艺拿出试卷思索片刻,在大题空白处写了一个漂亮的“解”字,然后开始看题。   但她实在太困了,眼睛干涩得像在沙漠里晒过的一样,就微眯着眼睛   看完题目后,陶欣艺干脆就闭着眼睛在脑海里想解题步骤,遇见计算就心算,然后意志力在周公面前变成一张薄纸,理所当然地沉入梦乡。   陆铭一连叫了好几声也没见她醒来,只得把她抱进卧室放到床上。   衣服,他实在不方便帮她换掉,便让欣艺穿着校服睡,再帮她盖好被子,就出去继续做题。既然欣艺睡着了,那陆铭自然熬到了凌晨两点半,把语文、化学、物理作业写完了再爬到另一个卧室睡觉。   早上六点十分,手机闹钟准时响起,陆铭毫不犹豫地关掉闹钟,多睡了五分钟,等闹钟第二次响起时,才从床上爬起来。   他先是敲了敲欣艺的房门,发现没反应后,推门进去,见她睡得双颊粉红,嘴角还荡漾着甜丝丝的笑。   或许是做了个好梦。   陆铭放大音量喊道:“起床了。”   然而,陶欣艺把被子上提把头蒙上,整个人缩进被子里,翻滚到远离陆铭的一角,娇声呢喃着:“我已经醒了。别叫了。”   “醒了就好。”陆铭没再说什么,就出去洗漱。   他洗漱好了,坐在客厅里等了好久,也没见欣艺走出房门,只得再次敲响她的房门,依旧没有得到反应。   推开门一看,发现欣艺又回到了原来的姿势,睡得很甜。   陆铭无奈地大声喊道:“起床啦!”   被陆铭吵到的陶欣艺红唇微动,双眼睁开一条小缝,挣扎着坐起来,用手理了理凌乱地长发,委屈地说着:“我要睡觉,要睡觉……”   但她还是翻身下床,走到陆铭身旁,扬起灿烂而困倦的笑容,又匆匆赶去洗漱。   尽管陶欣艺赖了好一阵地床,但他俩还是在七点前到校,是最早到教室的前几个人。清风徐来,吹散陆铭的困意,让他从半梦半醒的混沌中解脱出来,开始抄欣艺的英语作业和生物作业。   而欣艺则在抄林轩的语文作业。   倒不是陆铭不借给她抄,而是陶欣艺抄陆铭的语文作业,一眼就能被秦老师看出来。   此时,卢美卿正焦急地守在校门口,等待女儿的出现,但她没想到女儿是翻墙上学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脸上越发慌张,手指甲不断地扣着衣领,或者扣衣服上不平整的纹理,左右张望着希望早点看见女儿的身影,手机被她落在了车里,错过了女儿给她发的报平安图片和短信。   昨天凌晨,卢美卿焦虑得睡不着,就吃了两片常备的安眠药,在药物的帮助下勉强睡了几个小时。   直到穿校服进校园的学生越来越少,她不由得害怕起来。   万一,我女儿被绑架了怎么办?   万一,她昨天跟我说的那些是坏人逼她说的怎么办?   万一,我女儿再也找不见了怎么办?   恐惧支撑着她像个钉子般站在学校门口,连保安都注意到了这个怪异的女人。当只有零星一两个迟到的学生进校门时,保安柳庭忍不住走到卢美卿身旁,警惕地问道:“您在这干嘛?”   卢美卿扭过头来,看着这个黝黑地中年男人,再也压抑不住心中地恐惧,像他倾诉起昨晚发生的事。   在她的口中,从未提及女儿的任何委屈,当然,她从未觉得女儿委屈,反而是她很委屈。   或许是这份委屈,让卢美卿扭曲了真实的记忆,只留下完美且无辜的自己。她情绪充沛地述说着自己的作为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担忧,得到了柳庭的安慰和认同。   听完整个故事后,柳庭不由感慨道:“你女儿实在太不懂事了。” 第194章 没良心的白眼狼   卢美卿眸中闪过一丝愤怒,盯着柳庭,道:“我女儿很懂事,她只是昨天那样了。她原来都很乖。”   柳庭同情地看着卢美卿,冲着她大吐苦水,拧紧眉头说道:   “你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可会装了。有些孩子是真乖,有些孩子是装乖……不一定的。我儿子就是这样,他关起房门说要学习,结果是在打游戏,后来连个一本都没考上。”   听到这,卢美卿隐隐拿出轻蔑而高傲的姿态:“我女儿成绩很好,她是她们班上的第一名……”   尽管上次女儿没拿到第一名,但她习惯性地忽略了这点,骄傲地说道:“她不喜欢打游戏。”   柳庭没感觉到她的轻蔑,但想到自己的儿子,不免自卑起来,羡慕地看着卢美卿。   善水中学是重点中学,这里的全班第一,至少能考个好的589,那她女儿能上名校啊。看她的穿着,家里也有些钱。不像我,只是个保安,我儿子高考四百分出头点点,有说不去上学浪费家里的钱。   后来,就去跑出租车了。   一个月辛苦点,还能赚个好几千块钱,努努力买个房子娶个老婆,也就这样。不指望他有太大出息,平凡点也幸福。   这般想着,柳庭的脸色好了不少,道:“这和成绩好坏没关系。成绩特别好的娃娃闹起来更凶。你晓得蒋先吗?”   “不知道,蒋先是谁?”   卢美卿一边说着不知道,一边又觉得自己有些印象,正思索着,就听见柳庭缓缓说起来。   “蒋先,三年前的区状元。原来天桥上还拉过他的横幅。老师大概都提过,都觉得蒋先是个好学生。有一次,我看见蒋先在校门口和一个中年男人打架。”   而后,柳庭刻意停顿片刻,道:“那个中年男人是他爸……他们打架也不打脸,只打看不见的地方。谁知道他们家出过什么事。成绩好又怎样?这个年龄的小孩都叛逆。”   卢美卿尴尬地笑了笑,借故有事结束了与学校保安的攀谈。   我女儿又不是那些杂七杂八没被教好的孩子,她很乖,很懂事,不会这样……但她会在我面前演戏。想到这,卢美卿不愿意继续想下去,回到车上找手机,看到了女儿给她发来的报平安照片和短信。   照片里的女儿站在教室里,身后是高考倒计时,可她的脸上笑得是那样的开心,是真心的笑,和在我面前完全不一样。   卢美卿坐在车里发愣,一阵阵地冷,感觉自己的人生像个笑话。   结婚后,为老公付出了青春,却等来了背叛。   离婚后,为女儿好,一直一个人,却等来了厌恶。那我付出的这么多,算什么!她很想给王莹打个电话确认女儿的近况,但想到女儿不知感恩的离家出走,说不定住到她爸那里去了,真恶心啊。   突然,卢美卿就不想给女儿打电话了……反正,她很安全。   卢美卿本想开车去上班,却发现自己想不起来哪个是油门,哪个是刹车,坐在车上发呆,什么都想不起来,无奈地请了一天假。   日上梢头,丝丝缕缕地光照到车窗上,她终于压制不住情绪,崩溃地哭起来,不断地咒骂着“白眼狼”,眸中充满了怨毒,把女儿的备注改成了“没良心的白眼狼”。   在许多年前,她穿着婚纱,比认识的所有人都美,笑着步入婚姻的殿堂。   可红颜弹指老,匆匆不回头,比她年轻十七岁的周柔出现了,其实周柔根本没有她年轻的时候好看……   坐在车上的卢美卿不断思考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她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命苦。   等到黄昏的斜影透过车窗照到卢美卿的脸上,她开着车离开学校,没有拨通王莹的电话。   当初,她也挽留过陶霄的,最后连钱都没分到一半。   他们是父女,血都是这样的冷,我何必犯贱,一窝的白眼狼啊……卢美卿发现自己又流泪了,嘴角上扬,尽是对自己的嘲讽。   晚自习时,陶欣艺鼓足勇气打开手机,却看见了母亲发来的消息——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陶欣艺神色微动,收拾好心情,拍照给母亲发过去,并发了一条短信——妈,我没事,我放学了。   之后,不管母亲回不回应,她都给母亲发消息报平安,只是嘴角的笑从来再没有第一次报平安时的轻松了。   卢美卿虽然骂女儿是白眼狼,几乎不会给她发消息,但每次女儿给她报平安,她都会立即点开,看得很认真。   陆铭无法让卢美卿换一个性格,也没法让欣艺真的不在乎她的家庭,只能多陪着她。   他去食堂打饭回来给欣艺带一捧野花,短短几天把顺路的野花全拔完了。桃花被几场雨打落,连野花都没了。   陆铭找了几圈也没找见一朵花,只得把饭盒递到欣艺桌前,故作凝重地道:“这次,我不能送伱花了。”   “为什么?”   陶欣艺迷茫地看着他,不由得惶恐起来,担心这是他在暗示“我不喜欢你”。   陆铭沉默片刻,朗声说道:“去食堂顺路的花都被我摘来送给你了,摘光了。”   “哦。”陶欣艺红唇微嘟,刀了他一眼,娇声喊道:“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你装的这么严肃吓我。摘完就摘完吧,等几周就又长出来了。”   “到时候,我再摘给你。”   陆铭朗声说着,打开饭盒开始狼吞虎咽。看着他吃的这么香,陶欣艺也饿了起来,打开饭盒细嚼慢咽起来,不是很着急写作业。   写不完就抄,反正多做两道题、少做两道题对她影响不大。   尽管现实不太美好,但是真正接受了也就那样。   从家里搬出来后,陶欣艺的睡眠质量好了不少,躺下五分钟之内就能睡着,想到成绩也没那么慌张了,做题速度快了不少。   主要是没人在意她的成绩了。   原来,母亲很在意我成绩,但现在母亲不愿意理我。而陆铭根本不在意我的成绩,他只在乎我开不开心。这般想着,陶欣艺的考试心态比陆铭还好,平时测验发挥得都很好,都是第一名。   但她也没那么在意第一名了。   一模考试前,人人都在担心考试成绩,只有陶欣艺在为一模考试后的家长会发愁。 第195章 失眠的人换成陆铭   一模考试前的那个晚上,高三年级得到了难得的长达三个小时的晚自习。   学生们有“充足”的时间查漏补缺,当然这个“充足”是对学霸而言的。对于学渣,给多少时间都是不够的,除非学渣变成学霸。   孙华青打开错题本,艰难地做起来,靠着从前的记忆,她会做大部分的题。   有少部分题,她得按着答案的提示慢慢写。要是学累了,就看看坐在旁边的刘子健,看见他在学,她就有继续学下去的动力了。   时间久了,刘子健也发现孙华青正大光明地看自己的举动,隐约觉得有些不适,害怕她喜欢自己,就像坐在后面的陆铭和陶欣艺一样。   他承认孙华青是个有趣的人,但是她的长相实在算不得好看……   孙华青对刘子健没有别的想法,她就是想从别人身上汲取学习的动力,好比说“你的竞争对手还在努力,你有什么资格放松”。   但她看得过分明目张胆,刘子健转头看着她,道:“你看着我干嘛?”   “学累了,看伱还在学,就有精力继续学了。比你少学一分钟,我都会觉得很吃亏。”孙华青看着他的黑框眼镜出神,道:“话说,你就不觉得复习无聊吗?这些内容反反复复的看,真的很无聊。”   刘子健转了转酸痛的右手腕,道:“无聊也要学。现在这个时候,你不复习还能做什么?”   “也是。”孙华青苦笑着,低下头继续学习。   白炽灯光照亮她眼底的黑眼圈,让红褐色的痘印越发明显。被心底的烦躁和脸上的瘙痒折磨着的孙华青思考速度越来越慢,左手摸着凹凸不平的脸,发硬红肿的痘痘让她的头更低了几分。   盖着薄灰的玻璃窗隐约照出教室里许多灰白色的脸。   陆铭看完近一个月的数学错题,抬起头,稍微活动了一下坐僵硬的关节,拿出缓解眼睛疲劳的眼药水点了两滴,就坐下学习。   【写了一份数学做题计划:   (注:一个在非重点中学带出四个状元的数学老师教的方法。我见过的,试过的,都不会考得太差。理科数学能上120分。题难的话,保上110分。这个方法,我总结过,后来和数学老师讲的一样。下面是优化版本。)   数学考试一开始,就先做选择题前十道和填空题前两道,预计在25分钟——30分钟内写完。   前三个大题都不难,涉及到统计的那个题有些难算,但也很简单,认认真真做,能在40分钟内做完。   最后三个大题,一个是解析几何,一个是函数与导数,还有个选做。   解析几何和函数与导数比较难,先把第一问写了,第二问可以开个头,得一半的分。选做不太难,花点时间,分能得全。这一部分大概花20——30分钟。   上述部分,能稳定得到118分,剩下的时间应该超过30分钟,甚至能到40分钟。有充足的时间做难题,心不慌。题难求稳多检查,题简单就攻克难题。】   陆铭把这份做题计划夹在了错题本的第一页,决定以后每次考前都看两眼,稳定做题节奏。   执行这个计划最大的好处是保证基础分,稳定做题心态,也不影响攻克难题,合理分配考试时间。而后,他毫不犹豫地放下数学,开始复习语文。   月考,他考了六百五十七分,剩下的提分空间不高了。   除了语文和理综,其他课目差不多就那样。上次,题简单,陆铭数学考了133分,估计高考也就那个分。复习数学是为了保持题感,手生了会影响做题速度。   语文还有几分提升空间,陆铭的目标是考到120分左右,不奢求能考得很好。   理综是他提分的重中之重,物理最后一个大题通常很难算,他就放弃了,别的分,别的题,他都要。物理难就难在考得比较综合,比如把动力学和磁场问题一起考不算特别难,但只要有一部分没学好就做不出来。   陆铭觉得物理难题努力点,还能做出来。   至于化学,那就是一个做题熟练度和时间够不够的问题。化学基础学扎实点,多做题,加上充足的时间,以及稳定的做题心态,不存在不会的题。   不过,第二天才考理综,陆铭把主要精力放在了语文和数学上。   陶欣艺没有复习语文,只是不断翻看数学教材,偶尔提笔做一下教材上面的很基础的练习题,眉宇舒展,竟有几分悠然的感觉。   偶尔想到一模后的家长会,她会担忧一会儿,但只一会儿就不想了。   这事,担心也没办法,到时候再说吧……   连续学了一个多小时的孙华青熬不住了,转过身来,看着陶欣艺,轻声说道:“我好羡慕你啊。”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陶欣艺不解地看着她,暗自羡慕孙华青有个完整的家,柔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心事,没必要羡慕其他人……”   不等她说完,孙华青就打断她的话,低垂着双眸:   “你长得很漂亮,成绩也特别好,还有稳定的心态。我感觉复习太难受了,学着重复的知识,想休息一下。可你们都在学,这叫‘比我优秀的人,还比我努力’。我还长痘……”   陶欣艺抓着她的手,道:“你也很努力。等你痘痘消了,肯定很好看。现在高三太累了,高考后痘痘就会消的。”   孙华青苦笑着:“谢谢你安慰我。”   尽管,她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越发难受起来,脸上的痛痒烧得心脏发烫。孙华青看着认真复习的陆铭,心里堵得慌,焦虑促使她想跟陆铭说些什么,让他别学了。   思量片刻,孙华青有些焦急地问道:“陆铭,你怎这么爱学习。感觉,你真的好努力。但,你不觉得无聊吗?”   陆铭停下笔,道:“我也觉得无聊,但是复习有用,所以复习。”   “那你怎么坚持的呢?你不会累吗?我就没看见你休息过。”   孙华青越发焦急了,她很想知道陆铭进步这么大的秘诀是什么,但又不好意思直接问,显得自己太功利。   陆铭放下笔,微微转动酸痛的手腕,道:“无聊的事情多了,现在努力还能看得见直观的效果。以后努力,看不见直观效果。心态放平,不要着急,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好吧,谢谢。”   孙华青强忍着焦躁转过身去,看着自己的错题本发呆。突然间,她真很讨厌周围学习的人,希望他们都别学了。在我学不进去的时候,最好没人能学进去。   但他们是我的朋友,我不应该这样想,至少不要打扰他们……   愣神片刻,孙华青鼓足勇气转过身轻声问道:“欣艺,你怎么看教材不看错题本啊?”   陶欣艺伸手握住她冰凉地手,她能感觉到华青因为考试心情不好,柔声说道:“我觉得万变不离其宗,所以看教材。你要学累了,就找我说话,聊会天心情会变好。加油!”   “谢谢。加油!”   孙华青眼眶一热,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转过身去拿出数学教材复习。看教材比看错题轻松多了,孙华青那颗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提起笔在二倍角公式旁写下“自强不息”四个字。   人总会忘记自己拥有的,专注于自己没有的那些。   其实,孙华青知道陶欣艺是单亲家庭,但她觉得陶欣艺又漂亮又聪明,听说家里还很有钱,多幸福啊,有很多人喜欢她。   放学铃声响起,走读生回家,想到回家,陶欣艺的眸中不由埋着许多落寞。   见状,陆铭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提起她的书包:“吃夜宵吗?”   “不吃夜宵。吃夜宵会胖。”陶欣艺从陆铭手上抢回自己的书包,向外走去,娇声说道:“背书包是我仅剩的运动量之一,不能再少了。”   陆铭无奈地苦笑着,跟上她的脚步,在她旁边不近不远处走着。   跨出教学楼后,陶欣艺看向校门的方向,叹了一口气,道:“咱们从校门口走吧。没人会在校门口堵我了。我妈好像放弃管我了,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   离家出前,她想过很多种情况,但没想到母亲会不管自己了。   其实,卢美卿之所以会不管女儿,是因为女儿早晚都会给她发报平安消息,她觉得女儿就是青春期叛逆住到同学家里去了。   陆铭伸手捻起她头上的落叶:“那是因为,你母亲相信你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她信任你。”   陶欣艺垂眸苦笑着,却娇声说道:“你就会说好听的话哄我开心。”   而后,她毫无征兆地奔跑起来,拼命向校门口跑去,真正跑到校门口环视四周,没看见母亲的身影,掩过眸中的失望,转身看着跟上来的陆铭,嘴角上扬着,娇声说道:“我这也算运动过了吧!今天的运动量超标了!”   “高考后,带你运动。”   陆铭无奈地笑着,先把欣艺送到租来的屋子,再回家。   偶尔,欣艺会让他留下来陪她住一晚。更多的时候,欣艺会让他离开。倒不是陶欣艺不想让陆铭留下来,而是她知道自己需要独立了,陆铭有自己的家。   他不回家,他的爸妈会想他的……   一个人待在房间的时光不算难熬,虽然有些孤独,但大部分时间是平静的,静得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平常老师会给留很多家庭作业,让陶欣艺忙起来。   这样,她就没空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但今天不一样。明天是一模考试,为了让大家好好复习,老师们都没布置作业,给他们留了一晚闲暇时间。   闲下来时,陶欣艺就困得难以忍受,很想睡觉。   尽管明天要考试,尽管现在距离十二点还有两个小时,但她还是不想复习,钻进被子里睡觉,好在很快就睡着了。   因为,如果,她要是清醒着的话,会觉得自己太可怜了……   早上六点,陆铭就醒了,他赶忙收拾好东西,打了个车去陶欣艺所在的小区找她,和她一起上学。因为,他不想让欣艺觉得寂寞,能多陪她一会儿是一会儿。   一模考试和平常的考试没有区别,只不过是试卷和答题卡都不能带出考场罢了,高考也是一样的。   与以往不同,陆铭的考试心态出现了细微的波动。   倒也没出现什么大问题,只是在数学时,他竟然开始害怕“要是算错了该怎么办?”,从前,他不会思考这个问题,相信自己算出来的题一定对。   在之前的平时测验中,陆铭进步得很缓慢,一般就进步两三分左右,甚至原地踏步。   陆铭担心,直到高考前,他的成绩依旧在六百六十多分徘徊。   他不害怕自己考不上京大,而担心自己看起来考不上京大。如今,欣艺平稳的心态一部分源于短暂的脱离家庭,一部分源于相信了自己编织的美好未来。   欣艺相信他说的“未来,我们都能考上京大”的谎言。   如果,陆铭一直在六百六十多分徘徊,那么他拿什么让欣艺相信他们能一起上京大,难不成对欣艺说“高考会发生奇迹”?   或许是其他同学翻试卷的声音太吵,打断了陆铭的做题思路,让他去浪费时间去想一些和考试无关的事情。   不到两分钟,陆铭就强行截断自己的胡思乱想,定下心来继续做题。   毕竟,我都重生了,未来显然光芒灿烂。   想是这样想,但考试这两天陆铭发现自己开始失眠了,可能是心态变了,也可能是风油精擦多了,咖啡喝多了的缘故。   陆铭抽空去药店买了两瓶安眠药,严格按照说明书服用,成功解决失眠问题。   反正只吃两个多月,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不过,午睡是和他无缘了,安眠药一吃,至少睡好几个小时起不来。午休铃一响,陶欣艺就困得不行,但她看陆铭不睡,她也舍不得睡。   因为,她想和陆铭一起睡觉。   可陶欣艺等到1点45分也没见陆铭睡觉。他居然还在学习,也不休息!陶欣艺用双手盖住陆铭眼前的题,轻声说道:“快睡午觉,别学太久了,要休息。” 第196章 我可小心眼了   陆铭放下笔,压低声音说道:“我失眠,睡不着。”   “那你要记得做眼保健操,睡不着的时候做眼保健操能缓解眼部疲劳。”陶欣艺的手从陆铭的试卷上离开,趴在桌上睡觉。   毕竟要高考了,能多学一会儿也好。   中午趴在木桌上睡觉很难受,但学校就是那样的条件,躯干只能蜷缩在狭小的空间中,压着手臂睡。除了真困和心里不放事,很难睡着。   陶欣艺的心里放着“陆铭失眠”的事,再没了从前的心境,越躺越心慌,为了不让他担心,就假装睡觉。   其实,若她对陆铭说“你不睡,我也不睡”,是可以逼迫陆铭睡觉的。利用陆铭对她的关心逼陆铭睡觉,还能缓解她内心的焦虑。   但陶欣艺不想逼迫陆铭,逼迫失眠的人睡觉只会让他更加失眠。   陆铭一边做题,一边打瞌睡,太阳穴偶尔抽痛几下,但等他真正闭上眼睛,又觉得异常清醒。   除他以外,还有五个学生牺牲午睡时间学习。   教室,拉上窗帘,关上灯后,暗得像深夜的坟场,但又有几缕光从窗帘布的间隙里漏出来,总归是能看见的。   因为光线太暗,那些刷题的学生只能弯曲着脊梁才能看清题。   孙华青更是把脸凑到试卷上才能依稀看清楚题干信息,或许散光和近视的度数又加深了。为了能考到一个好成绩,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   午休时间不长,也就半个小时左右。   勤勉些的学生会少睡一会儿,就睡十几二十分钟就够了。偶有奢侈一些的学生会睡四十多分钟。但把午休时间全部节约起来,一天也就比别人多学半个小时作业。   一百天就多学五十个小时左右,大概能做25套数学试卷,或许能提高几分吧。   但中午不睡觉,下午就会打瞌睡,学习效率会降低,很难说这样的努力到底有没有作用。若不是因为失眠,陆铭绝对会老实睡午觉。   十五分钟转瞬即逝,铃声响起,窗帘拉开。   由暗到亮,陆铭的眼睛痛了有一阵,那是一种撕开皮肤的痛。他不想近视,闭上眼睛,跟着广播里放着的音乐老实地做了五分钟眼保健操。   学了许久的孙华青听着眼保健操舒缓的配乐,越发烦躁,困得大脑什么都想不起来,无力地趴在课桌上,闭上双眼,想睡一会儿。   可眼保健操的配乐太吵,孙华青根本睡不着,无处宣泄的怨愤支撑着她坐起来,睁大双眼四处张望着,以求看见新奇的事情刺激神经。   她看着陆铭和陶欣艺居然在做眼保健操,惊奇地道:“你俩为啥要做眼保健操?”   陶欣艺没有睁眼,道:“为了保护眼睛。”   “可大家都不做,感觉这个没什么用。”   孙华青环视四周,确认没几个人在认真地做眼保健操后,继续说道:“做眼保健操挺浪费时间的,还很无聊”   陆铭无奈地劝道:“如果没用,那为什么要让大家做呢?做眼保健操也就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就算高三分秒必争,伱也能在做眼保健操的时候回忆知识点。”   片刻后,孙华青撂下一句“你真强”,转过身去开始做眼部健操。   但没坚持到三十秒,她就烦躁地睁开双眼,继续写作业。   反正,不做眼保健操的人那么多,大家都不做,我不做也没什么,一起近视。像陆铭和陶欣艺这种不近视的人是少数,估计是他们基因比较好,我爸妈都近视,所以我也该近视。   这般想着,孙华青浑然听不见眼保健操的背景音乐,为自己多学五分钟感到窃喜。   做完眼保健操后,陆铭睁眼看到一片温热的蓝,瞬息间,蓝就褪去了,疲劳和刺痛也褪去了。他离开教室,走到天台看着蔷薇花树发呆。   那蔷薇花树虽未开花,但叶子长得极好,不同于初春的嫩绿都过渡到了深青色,连脉络和纹理都清晰不少。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手被牵住了,猛地回头就看见欣艺正担忧地看着自己。   陆铭反手握住欣艺的手,道:“我就是上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教室里很闷。”   “嗯。”   陶欣艺走到陆铭身旁,拉着他的手上扬,让他们握紧的手出现在视线中央,眸中闪过得意的色彩,娇声道:“下次,记得带上我一起呼吸新鲜空气。教室里二氧化碳浓度太高了,当然温度也高。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人多,人体散发热量。”   陶欣艺摇摇头,故作神秘地说道:“因为,二氧化碳会让全球天气变暖,那么二氧化碳就能让环境变暖,呼吸会产生二氧化碳,所以教室里面会暖。所以我们呼吸,就在温暖彼此。”   “啊?”陆铭费解地看着她,片刻后,道:“哦。”   见他的反应和自己想象的不同,陶欣艺有些尴尬,道:“我讲了个冷笑话,但是这是我自己发明的冷笑话。”   陆铭思量片刻后,认真地说道:“这是个很好的冷笑话。”   “那好吧!”陶欣艺嘴角微微上扬,隐有几分得意的神采。起初,她只是想编个笑话出来,让陆铭放松一下,但是可能是作文写多了,她总忍不住升华主旨,说出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不过,陆铭说好,那就很好。   陆铭看了一会儿树,先感慨片刻生命的奇妙,就无聊起来,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看山川花草的兴致,就把目光落在欣艺身上。   不得不说,站在茂盛地绿叶前的欣艺很像白蔷薇,美好。   被陆铭看久了,陶欣艺的脸染上粉色,好似从白蔷薇幻化成粉蔷薇,在这雨天,犹似身在烟中雾里。   陶欣艺佯装生气地刀了他一眼,娇声问道:“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你真好看。”陆铭由衷地感慨着,看欣艺有一种洗眼睛的感觉,能扫去疲倦,她的喜怒哀乐都能感染自己。   听见“好看”,陶欣艺不由想起上学期陆铭那句“好看的女生,我都喜欢”,酸溜溜地问道:“那你觉得除了我,还有哪个女生好看?”   这个问法和这个语气,让陆铭警惕起来,他斟酌片刻,道:“唯有我妈,才能和你一较高下。”   “骗人,谄媚,阿谀奉承!”   尽管这样说,但陶欣艺逐渐上扬的嘴角出卖了她的真实心情。先不论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听起来真的好舒心。   其实,陆铭没有说谎。   没和陶欣艺谈恋爱的时候,他就觉得陶欣艺很漂亮,是雨后蔷薇的美,有海棠醉日的娇。和陶欣艺谈恋爱后,有了男友滤镜的加持,陆铭真的觉得欣艺美到了一种境界。   上课铃声想起,陶欣艺拉着陆铭往教室跑去,离开天台就松开了手。   孟先勇站在讲台上看着陶欣艺和陆铭先后脚走进教室,嘴角隐隐上扬,眸中闪烁着了然的神采。   原来他还没发现这两个学生在谈恋爱,被老婆一点,那些埋藏在记忆里的细节暴露出真相。   孟先勇轻咳两声,道:“上课。理综试卷分出来了,课代表发下去。”   在课代表发试卷的间隙,孟先勇就在黑板上把滑轮问题的图画到了黑板上,又装着不经意地看了陆铭和陶欣艺几眼。   试卷发好后,他拿着答案念道:“来,先对选择题答案,我看看有几个全对的人。单选:ACDBD,多选第一个:ABC,多选第二个:BD,多选第三个:CD,选修:BCD。来全对的举手。”   而后,陶欣艺、赵孟鹏、刘子健举起手来。陆铭最后一个多选拿不准,就选了个D,漏选分都不全,但也不会全扣。   孟先勇不太满意地点头示意他们把手放下,耳畔突然传来了赵孟鹏不大不小的声音。   “勇哥,要不把化学和生物的选择题答案也说了吧。”   孟先勇看着赵孟鹏,先是劝了一句“不要太着急,我们这是物理课”,然后把化学和生物选择题的答案念了。念完后,他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来,全对的举手。”   这下举手的人就只剩陶欣艺一个人。   孟先勇满意地点头,咧嘴笑着,道:“陶欣艺做得不错啊。看来,这会她的理综不会出错了。”   而后,他看着陶欣艺幽怨地说道:“上次,你物理考了快满分,生物化学都废了,这次不会了吧?”   陶欣艺赶忙摇了摇头:“不会不会,一定不会了。上次是意外。”   “那就好,错了一个的学生举手。”   这次,举手的人只有陆铭和刘子健。赵孟鹏化学错了一道,生物错了一道。化学考干电池的那道题,他的确是选错了,可生物拿到选择题,他错的太冤了。   赵孟鹏勾了B,结果写了D。   只能说还好不是高考,否则赵孟鹏肠子都能悔青。   看见陆铭举手,孟先勇的眸中闪过一丝差异,咧嘴一笑。若陆铭和陶欣艺最后都能考上京大,多半能走在一起,也算善水的传奇情侣了。   他点头示意陆铭和刘子健把手放下,抑扬顿挫地讲起课来。   无人注意,孙华青低着头,无助地看着试卷,看着自己错了7道选择题,四肢骨骸一阵阵地冷。明明,我也努力了的……   陶欣艺和陆铭厉害,她知道,所以他们选择题错的少也行。   但是刘子健,他之前总分也就五百八十多分,虽然比自己高了六十多分,但和陆铭、陶欣艺还有差距。   刘子健的理综一般会错四五道选择题,就比我少两道。可现在,他们的选择题都做得很好,只有我错了7道选择题。   一道选择题值6分,错7道选择题,要扣42分……   孙华青转头想和刘子健说些什么,但看见他那张得意的脸,喉咙里就跟卡了鱼刺般难受,什么都说不出了。   她抹掉溢出来的眼泪,却摸到自己这张凹凸不平的脸,摸到了发烫肿胀的痘痘,打了个冷颤。   整节课,孙华青就像坐牢似的在教室里坐着,很困,可似乎有钉子挑着中枢神经,真疼啊,清醒而痛苦。   世界真不公平,有的人不仅长得好看,成绩也好。   但,我就不一样了,我长得不好看,成绩也不好。有些东西似乎命里没有就没了,努力也得不到,我就算学死也考不上京大,而总有人能考上京大。   下课后,孙华青趴在桌上,把头藏进手臂里低声啜泣起来。   陶欣艺听见她的哭声,走到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说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有什么地方帮你吗?”   孙华青坐起来,瞪着自己最嫉妒的人——陶欣艺。   很快,孙华青就把头低下来,她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脸,她知道自己长得难看,嘴角上扬似乎在嘲讽陶欣艺,又似乎在嘲讽她自己,哑声道:“假惺惺。”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陶欣艺无奈地辩解着。   但想到孙华青在哭,陶欣艺忍着自己的委屈,道:“如果,我之前的行为让你觉得很假,那我就跟你道歉。但我是真的想帮你。”   此言一出,周围人看孙华青的眼神都变了。   孙华青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见周围人对自己的审视,越发厌恶自己的卑劣。她垂下眼眸,轻声说道:“对不起,我知道你是真诚的。我只是……”   只是嫉妒……但她没有说,不好意思说出口。   想到孙华青之前说的那些自怨自艾的话,陶欣艺明白她没说出口的是什么,拍着她的肩膀,凝望着她的双眸,轻声说道:“其实,我没什么让人羡慕的。真的。”   孙华青透过陶欣艺灰色的双眸,看见了似汪洋般的哀伤和绝望,愣住了,下意识道:“你好假。怎么不让人羡慕?”   当她后悔时,陶欣艺早已离开了教室,走上天台发呆。不断思考自己有什么可让人羡慕的……   突然,她看见陆铭的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恍然明白自己拥有让别人羡慕的东西。   陆铭俯身低头看着她,道:“不要太估计别人的感受,要优先照顾自己的感受。你的快乐最重要。”   “哦。”   或许是天台的蔷薇树长得太好,也或许是他的眼睛很亮,笼在陶欣艺眼前的雾气消散了。她轻声说道:“其实,孙华青说我‘假惺惺’的时候,我真想对她说一句‘你才假惺惺’!”   “那就说,不要忍着。”   陶欣艺犹豫片刻,点头说道:“那好吧。退一步越想越气,我要说回来!我可小心眼了,睚眦必报的就是我!” 第197章 不过是一张试卷   可惜课间只有十分钟,上课铃声不识趣地响起来,陶欣艺无奈地瞥了陆铭一眼,尴尬地笑着,就小跑着往教室赶去。   陈韵秀看着他俩从教室外跑进来,嘴角上扬,道:“人都来齐了,把试卷拿出来,我们继续讲阅读理解。”   陆铭把未评讲完的试卷用一个文件袋放好,很快就找了出来,转头见欣艺还在翻找她的抽屉。   片刻后,陈韵秀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那些还在翻找试卷的学生:   “高三试卷多,叫你们每个课目找个文件袋放好,这样就不会乱,要的时候很快就拿出来了。哪至于把所有试卷翻一遍才能翻出来。”   陆铭把自己的试卷递给陶欣艺,轻声说道:“你要听的话,看我的试卷就行。我不听。”他拿试卷不是为了听讲,而是拿出来摆在上面装个样子。   “那好。”   虽是这么说,但陶欣艺还是不甘心地继续翻找着,直到陈韵秀讲了三四句后,她才拿着陆铭的试卷勉强定下心来听讲。   陆铭则拿出语文试卷开始做阅读理解。   除非他的英语掉下145分,否则不会听英语课。好在,他的英语从来就没有掉下过145分,也就不必听英语课了。   尽管如今,陆铭的语文也能考一百一十多分,提分空间也就七八分左右。   但这七八分得付出大量时间才能提高,并且是不能放弃的七八分。因为,达到高分段以后,每一分的提高都极为困难,甚至有的分再努力也得不到。   语文的这几分能通过努力得到。   陶欣艺看着陆铭的试卷,越发思念起自己的试卷来。陆铭的试卷太干净了,甚至没有勾画,看起来就像新试卷一样,可她的试卷不仅有勾画还有笔记。   心不在焉地听了五分钟后,陶欣艺拿出草稿本写下一段话,传给陆铭。   【之前,我把英语试卷借给孙华青了。那时候,她说要拿我的试卷补笔记。但她好像没还给我……我找了很久,确定试卷不在我这里。】   陆铭提笔在她的那段话下面写了一句话,传回给她。   【那就问她有没有,有的话,让她还给你。】   陶欣艺犹豫片刻,看着孙华青的背影,心里堵得慌,之前被她说假惺惺,本想骂回来,结果还上课了。她提笔在草稿本上写了写,传给陆铭。   【我这么说,搞得像怀疑她藏我试卷一样。找她要试卷,我还得拜托她帮忙找一下,让她还给我。可那样,我就不好意思说回来了。哎,我真的好纠结啊。】   陆铭哑然失笑,轻声说道:“我帮伱说。没必要顾忌太多。”   陶欣艺先是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拉着他的衣袖扯了扯,道:“你帮我说。”   “好。”陆铭拍了拍孙华青的肩膀,轻声道:“你是不是借了欣艺的试卷忘还了?”   孙华青转过头来瞪着陶欣艺,眸中满是委屈,又看着陆铭道:“没有,我记得我还给她了,她自己乱放试卷找不到,问我干嘛。还怀疑我。”   还没等陆铭出声,陶欣艺就下意识地说道:“对不起,我可能记错了。”   孙华青看见陶欣艺这副无辜且委屈的模样越发生气了,但对方都无条件道歉了,她还能说什么,只能转过身继续听讲。或许,陶欣艺的试卷真的在自己这里,但她就是不想找。   而后,陶欣艺下意识地看着陆铭,无奈地道:“我习惯这样了……”   “那就改掉。”陆铭无声叹息,继续做题。   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顶多暴露出欣艺过分为他人考虑而委屈自己的性格,以后慢慢改掉就行。   可孙华青和陶欣艺都不觉得这是小事。   孙华青恨不得陶欣艺当面和她吵一架把事情说开了,也不愿意看见她做出那样一副委屈求全的姿态来,反而把她承托得像个无理取闹的小人一样。   而陶欣艺觉得只要自己忍一忍,对方就能开心,就算是有些委屈,时间久了也就忘了。   只要忍下来,那就没有矛盾。   左右不过是委屈化成丝线缠绕在气管里,让她呼吸起来有些困难罢了。   可陆铭的出现让陶欣艺的忍耐力下降了,她退一步越想越气。   为了不让陆铭看见自己吵架,陶欣艺专门挑陆铭不在的时候,走到孙华青桌前,恶狠狠地说道:“你才假惺惺。”   孙华青把握着的笔砸到课桌上,发出“碰”地响声,站起来等这次陶欣艺,眸中含着泪花,红肿着的青春痘配合着扭曲的表情让整张脸看起来让人感到不适,喊道:   “你有病吧。我都说了你的试卷不在我这里!而且,我给你道过歉了,是你自己跑了!你不假惺惺谁假惺惺,先装作那副样子,然后又过来找我麻烦,你作业太少了吗?”   陶欣艺愣住了,她低垂着眼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明明,我开始只是想安慰孙华青……   孙华青看着陶欣艺光洁白皙的面庞,看着她精致的五官,自卑不断翻涌着,逼得她赶忙坐下来,趴在桌上,把头埋起来,眼泪止不住地流。   见状,陶欣艺本想去安慰她,但是之前就是因为安慰她才被骂的。   片刻后,陶欣艺攥紧拳头回到座位上坐好,假装听不见她的哭声继续做题,心烦意乱得算写错了好几个字。   周围的女生都凑到孙华青身边来安慰她,看陶欣艺的眼神有些古怪。   陆铭拿着物理试卷回来,就看着陶欣艺的眼眶红了一圈,道:“怎么了?”   因为周围有很多人,孙华青就在前面,陶欣艺就把刚才发生的事写给陆铭看。   【我刚才跟孙华青说‘你才假惺惺’,孙华青以为我是在说试卷的事,她还说了之前的事情,然后就哭了。她哭了,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陆铭看着她,朗声说道:“你没错。别想太多了,这就是一件小事。”   “这不是小事,跟你说不通。你不懂,我们女生很在意这些事的。反正,我很在意。我找林轩、沈蔷去了。” 第198章 说不出口的秘密   说完,陶欣艺就起身去找沈蔷、林轩诉说自己的委屈。   孙华青和她的那些朋友说自己的委屈。同一件事,不同的人叙述的内容都不同,但都会不自觉地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讲。   当天晚上,孙华青在整理试卷的时候发现陶欣艺的英语试卷真的在自己的抽屉里,她赶忙把那张英语试卷藏了起来,害怕被别人发现。   原来,我真的忘记还给她了……   可她那么漂亮,还有很多人喜欢,不缺这张试卷,也不缺我的道歉。孙华青是住读生,她等陶欣艺离校后,悄悄把陶欣艺的试卷揉成一团丢到垃圾桶里,面不改色的回到座位上写作业。   走读生都回家了,教室里空了一大片,连呼吸声都小了很多,安静极了。   孙华青写着数学大题,忽然卡住了,问了身边的刘子健发现他也不会,下意识地想到了陶欣艺。之前,她有任何不会的题,都是陶欣艺给她讲的。   这题又不是只有陶欣艺一个人会。   上次月考,赵孟鹏考得比陶欣艺高。   孙华青鼓起勇气,拿着数学试卷走到赵孟鹏旁边,轻声问道:“你会选择题11题吗?能给我讲讲吗?”   赵孟鹏眉头微皱:“你等我把这个题算出来。我算出来就给你讲,很快就算出来了。”   五分钟后,他算完了,给孙华青提了一下解题思路就继续做题了。   但孙华青根本听不懂他的解题思路,却不好意思再问,攥紧试卷,垂着眼眸回到座位上,猜了个C,继续往后写。   陶欣艺在的时候,只要我问,她就会停下自己做的题,给我讲题。   她在的时候,只要我问,她就会很耐心的给我讲,讲到我听懂为止。   我记得,有一次,她把一道题换了三个思路给我讲,当我说懂了的时候,她笑得像七月盛开的蔷薇花。   孙华青放下笔,低垂着头颅往垃圾桶走去,把陶欣艺的试卷捡起来,回到座位上。她把揉成团的试卷小心的展开,努力捋平整。   可那些细密的褶皱布满了整张试卷,还有几处被撕烂了。   那时候,她太慌了,揉的太用力……   自那以后,陶欣艺和孙华青再也没说过话,即便是偶尔遇到了,也会刻意避开对方。和孙华青玩得好的女生不会和林轩、沈蔷说话,而林轩、沈蔷也开始讨厌和孙华青玩得好的女生。   那张试卷也没被孙华青还回去,成了她说不出口的秘密。   一模考试,是全虞山区的七所高中一起举行的大考,所有考卷会打乱了改,最后再整体排名,再分回来。   过了四天,一模考试的成绩才出来。   这场一模考试,善水中学可谓出尽了风头,全区前三都是善水中学的学生,全区前十有六个来自善水中学。   哪怕善水中学是虞山区最好的中学,这样的成绩依然少见,年级主任张升东的嘴都要笑裂了。   周玉婷以708的高分位居全区第一,邵宗严以704的高分位居全区第二,陶欣艺以699的高分位居全区第三。   一班班主任杨素云得知自己班上的周云婷和邵宗严考得这么好,走路都春风得意。   她希望自己手上能带出个状元。   周玉婷比较稳,只要高考题不难,她能考出极好的成绩。邵宗严的语文太差了,也就115分左右,偶尔能考上120分。若高考题出得很难,邵宗严才有可能考状元。   理论上,高考会比一模考试简单一点。   王莹也很开心,庆幸自己没把陶欣艺和陆铭拆开。   以欣艺现在的状态,真的有可能考上京大。不过,虞山区的教育比不上安远区,欣艺没有竞赛加分,裸分上京大有点悬。   不过,若愿意服从调剂,那她是上京大的种子选手。   上次月考就是意外,这次一模才是欣艺的正常水平。没有心理压力的陶欣艺发挥出了她的正常水平。   于此同时,王莹发现班上进步最大的几个学生都坐在陆铭附近。   坐在他旁边的刘子健、孙华青、陶欣艺进步很大,当然他自己也进步了不少。   刘子健上次月考考了589分,一模考试考了623分,上涨了34分。   孙华青上次月考考了526分,一模考试考了553分,上涨了27分。   陶欣艺上次月考考了669分,一模考试考了699分,上涨了30分,全区排名:3,全校排名:3,全班排名:1,语文:125分,数学:139分,英语:145分,理综:290分(物理:96分,化学:97分,生物:97分)。   陆铭上次月考考了657分,一模考试考了672分,上涨了25分,全区排名:59,全校排名:15,全班排名:3,语文:116分,数学:131分,英语:149分,理综:276分(物理:86分,化学:92分,生物:98分)。   当成绩单贴到墙上时,教室里沸腾了。   考了674分的赵孟鹏看着压在自己上面的陶欣艺,猛然生出了一种绝望,看着她290分的理综,感慨道:“靠,陶总是个怪物。”   陶欣艺认真地看着他,道:“我不是怪物。”   赵孟鹏尴尬地笑着,眼神古怪地看着她旁边的陆铭,幽怨地说道:“按这个势头,陆铭得是第二,我该待在第三。”   “高考是全省一起排名,班级排名看看就行。”   说完后,沈蔷看着他,道:“我要超过伱。我要考全班第三。”   自从和她绝交后,赵孟鹏就再也没有和她说过话,听见她和自己说话,很开心,道:“那我希望你超过我,考上你理想的大学。”   话音刚落,他就转身离开。   独留沈蔷站在原地发愣,陶欣艺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赵孟鹏比陆铭还迟钝,你别想着他了。”   沈蔷倔强地说道:“我没想着他。”   站在旁边无辜躺枪的陆铭挣扎道:“我不迟钝。”   “好,你不迟钝。”陶欣艺敷衍地说着,又想到那些暗恋的日子,拉着沈蔷去一边说话,她可不想沈蔷像他一样吃上许久暗恋的苦。   陆铭站在出神,有些懊恼欣艺扣掉的一分。   要是欣艺考上700分就好了,他记得欣艺说若她考上700分就亲他,好事多磨。   王莹走进教室就看见一堆人聚在成绩单附近,道:“每一场考试都要以平常心对待。成绩看过了就行了,别聚在一这里。周五下午两点开家长会,记得通知家长。”   陶欣艺转头看着王莹,眸中似有些许无助。   母亲已经许久没有和我说话了……而父亲,我上次打电话问过了,他说这几周很忙。 请假一天   突然遇见点事,本以为下午六点前能弄完的,但现在还没弄完……   我得去处理一下,明天再更。 第199章 如果没人来   其实,陶欣艺试过给母亲打电话,但她没有接,就给她发了个短信。   直到家长会召开的前一天,陶欣艺也没收到母亲的回复……无奈下,陶欣艺只得安慰自己,这不过就是一件无人在意的小事,没人去也没什么。   有人担心自己考差了被爸妈骂,有人考好了期待爸妈的赞扬,有人期待爸妈会来。   整个三班,包括陆铭也不知道陶欣艺的父母可能不参加家长会。陶欣艺即便伤心害怕,也不愿同陆铭说。她不想让自己太狼狈,看起来太可怜。   陆铭也很忙,他要刷题,甚至开始失眠。   或许,他是因为担心我的事才失眠,我不能让他太担心。   周五中午,陶欣艺坐在桌位上趁陆铭不在的时候拿出手机,发现依旧没收到任何回复,心脏浸泡进冰水里。   她拍了拍刘子健的肩膀,轻声道:“我……我得去找王老师一下,陆铭回来时,你记得告诉他。”   刘子健点头说话,却头也没回地继续收拾自己的课桌。   下午一点半,王莹来到教室把学生成绩条发下去,让他们贴在课桌上,方便家长们看。   陆铭拿着自己的成绩条,看着上面印着的“总分:672分”发愣,眸子闪烁这光芒,忽地耳畔传来一阵雷鸣,窗外划过刺眼的白光把阴沉的天照亮片刻。   欣艺怎么还没回来?   王莹都来教室了,她怎么还没回来?   瞬息间,天色暗下来,暴雨倾盆而下,密密麻麻地“啪嗒”声就像学生们的心跳声般杂乱,冰冷地水汽通过玻璃灌进来。   他站起身来关窗,正好遇见飞进教室躲雨的蜜蜂。   “哒”一声清响,窗户关上,蜜蜂停在欣艺的课桌上,小步挪动着,仿佛是在巡视自己的新领地。   正当陆铭打算坐下,耳畔就传来了王莹的声音。   “全班前十拿着伞去校门口接家长,我怕有的家长没带伞。”   听到这话,陆铭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猛地转头看向王莹,看着欣艺空荡荡的位置。他拿着伞走到王莹面前,轻声问道:“欣艺中午去找您了吗?”   王莹疑惑地看着他,道:“没有。我看雨下得挺大,拿好伞就快去接家长。”   “好。”   话音刚落,他就拿着一把深蓝色的大伞冲出教室,眉头拧紧,走在去接家长的学生的最前方。不过,出了教学楼,其他人往校门口走,而陆铭往凉亭走。   赵孟鹏看着陆铭的背影,喊道:“你不去啊?”   “你们先去!”   语罢,陆铭撑着伞奔跑着,鞋被雨浸湿,校裤湿了半截,还溅上了许多泥点子。跑到凉亭附近,他透过水雾看见欣艺正坐在大理石凳上发呆,垂着眼眸无助地看着地面。   陆铭松了一口气,低头看见自己这狼狈样,无奈叹气,缓步走进凉亭,道:“怎么偷偷躲在这里?”   “伱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记得,你上次开家长会的时候心情就不好,也躲了出去。下雨了,我看你的伞还在教室,你多半会在这躲雨……”   没等他说完,陶欣艺就打断他,轻声道:   “我出来透气,没想到下雨了,只能这等雨停。我每次伤心,都被你发现了……我没事,就是一时的感时伤秋而已。你知道的,我家里就那样,家长会总得伤心一下。”   陆铭沉默片刻,道:“为什么要躲着我?”   “因为,怕你担心我。我心里有数的,一点点伤心,我一个人消化一下就行了。很伤心的时候,我不会躲着你的。”   陶欣艺站起身,仰头看着陆铭,看着他的黑眼圈,道:“你也很累,我不想事事都依赖你。我也想帮你分担一些,但我好像没什么能帮到你的地方。而且,我比你大三个月,算是姐姐。”   “我没事……”   当陆铭说道一半,陶欣艺就伸出手捂住他的嘴,把他推倒在大理石凳上,轻声道:“陪我看会儿雨。”   而后,陆铭睁着眼,却没有看雨的心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身边的欣艺。   陶欣艺知道他在看自己,看着亭檐落下雨帘,看着水滴撞击大地后溅起一层薄薄地水雾,轻声嘟囔着:“云变成雨,拥抱大地母亲,也算回家了。我们回教室吧,我想看看我妈会不会来……。”   一把深蓝色地大伞正好遮住了两个人。   在雨声的伴奏下,少年不断地唠叨着说自己不累,少女则不断絮叨着让少年下次打伞小心点。走到教学楼附近,一些早到的学生家长看见他们总多看两眼。   王莹在教室门口和家长们寒暄着,看见陶欣艺和陆铭回来,又催着他们去校门口接家长。   陶欣艺从书包里拿出那把红伞,跟着陆铭一块去校门口接家长。   他俩刚到校门口,就遇见了满面春风、打扮精致的孟若华。陆铭看着盘着头发画着妆的母亲,有些惊讶,撑着伞应了上去。   孟若华满是感激地看着陶欣艺,再把目光放在陆铭身上,道:“你说这次我会不会上台讲两句?”   陆铭苦笑道:“全班第一学生家长会上去讲,还有就是进步最大学生家长会上去讲。我只进步了二十多分。”   “儿子,没事,继续努力。”   孟若华的眸中闪过一丝失落,又骄傲地拍着他肩膀,道:“六百七十多不错了,前三名。我已经很知足了。”   当得知儿子一模考了672分时,孟若华恨不得回乡祭祖,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   要知道,去年儿子的成绩才五百分左右,还走一本线附近挣扎,如今竟也有考上京大的希望。陆铭撑着伞送母亲进教学楼,将她带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再回到校门口找欣艺。   在陆铭跨出教学楼撑起伞的那一刻,卢美卿跨入校门,时隔8天,重新看见了自己的女儿。   陶欣艺对上了母亲的目光,心脏先是停顿片刻,再猛烈地撞击胸膛,握伞的手有些发麻,她快步走上前去,轻声说道:“妈,您还生气吗?” 第200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卢美卿沉默片刻,盯着女儿,阴阳怪气地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全区第三。你离开我,过得多好啊。我对你的好,是害了你。那还叫我来开家长会干嘛?”   “妈妈,我不是这个意思。家长会,是要家长来。”   陶欣艺低垂着眼眸,心底那份考了全区第三的喜悦荡然无存:“我只是想换个轻松点的环境。”   “伱的意思是家里太压抑了?好嘛,真的好。你爸去哪了,怎么不叫他来?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卢美卿说着,心里不由钝痛,每次提到陶霄就像拿着一把匕首扎着向心脏,又把匕首拔出来,用带血的匕首扎向女儿。   不出所料,她在女儿脸上看见了局促地神情,内心忽地升起一种诡异地让人上瘾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把伤口长出的结痂撕掉,瞬间,剧痛压过了伤口愈合时的痒,黏腻地血渗出来,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味,让人作呕。   卢美卿放缓语气,道:“带我去教室。半年没来,我都快忘了在哪?你不想在家待着,出去也行,但一定要给我报平安。你要注意安全,在同学家要礼貌一点,别太随意。”   “妈,其实……没什么,您也要注意身体。”   而后,陶欣艺没在开口说话,眸中竟是迷茫,撑着伞带着母亲往前教学楼走去。   通往教学楼的路只有一条,她们与撑着伞的陆铭相遇了。   看见陆铭,陶欣艺下意识地嘴角上扬,却很快收敛笑容,给陆铭使眼色,让他别靠近自己,免得母亲生气。   陆铭撑着伞站在距陶欣艺不近不远的距离,像没有停留似的往校门口走去,就好像他们不认识。   一直在观察女儿的卢美卿注意到了她的举动,眉头微皱,道:“你这个年纪要以学习为重。有什么,等高考后再说。”   陶欣艺抬起头看着母亲,不可置信地问道:“真的。”   卢美卿低着头凝视着女儿,眉头紧锁:“到时候再说。先专心学习。”   “好,我一定专心学习!”陶欣艺的眸子闪烁着明亮地光芒,没注意到母亲眼底的厌恶。卢美卿看见陆铭校裤上的泥点子,越发厌恶他。   但女儿才离家出走,这时候态度太强硬或许会逼她跑得更远。   先稳住女儿,给她画个饼,免得她一时冲动下真去谈恋爱。卢美卿相信自己的女儿这么优秀,不存在她追不到的男生。暗恋谁不好,偏暗恋那个陆铭。   在卢美卿的印象中,陆铭不过只能考五百五十多分。   来到教室后,卢美卿猛地发现女儿的同桌居然还是陆铭,自己还得和陆铭的母亲坐在一块。   之前,陶欣艺光想着“母亲会不会来家长会”,忘了自己背着母亲跟王老师说让自己和陆铭继续当同桌的事了。   好在卢美卿到教室后,家长会就开始了。   所有学生都得到教室外等着,陶欣艺逃似地离开教室,站在走廊外来回踱步,远远看见陆铭从楼梯口出现,就赶忙迎了上去,轻声说道:“刚刚,我妈在,所以不能和你打招呼。”   “我知道。”   陆铭朗声说着,脸上云淡风轻,眸中闪过一丝担忧:“还好吗?”   “还好,没什么事。”陶欣艺的眉宇舒展了许多,垂着眼眸,指尖悄悄缠上了陆铭的衣袖,他没注意到。   可周围的同学不少,偶有几个发现陶欣艺小动作的同学也都假装没看见,把眼神别开。   陶欣艺和陆铭在谈恋爱,这事大家都知道,他俩一直这样腻歪,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站在一旁的林轩看欣艺被陆铭抢走了,不由吃起醋来,本想去寻沈蔷玩,却发现沈蔷居然在和赵孟鹏说话。   她垂着眼眸,靠在白漆墙上发呆。   李行舟迈步走到林轩身旁,道:“下五子棋吗?”   林轩心虚地看着教室里开家长会的父亲,摇摇头,又点点头,道:“我们去天台下五子棋。”而后,她就跟李行舟上了天台。   因为整个高三年级都在开家长会,天台上有许多人。   林轩反手拉着李行舟的手,往回走,道:“人好多,我们去操场吧。操场人少。”   “好。”   李行舟由着自己的手被林轩牵着,脸逐渐发烫,好在他把自己晒黑了许多,古铜色的皮肤藏住了脸红,脑子里一片空白。   二人公然牵手的行为收到了来往同学的注目礼,林轩被他们看烦了,才恍然发现自己牵了李行舟的手,赶忙松手,不自然地笑道:“原来,咱俩又不是没牵过,就你腿伤的那几个月。没什么的,就没什么。”   说完后,林轩的脸渐渐红起来,转过身快步往前走去。   但159cm的林轩哪里能有182cm的李行舟走得快,没两步就被追上了。李行舟用正常走路速度就追上林轩了,道:“怎么了?”   林轩停住脚步,抬头看着他,感觉整个人都要烧熟了。   不得不说,她真的很喜欢李行舟的长相,而且他现在黑回来了,星眉剑目,棱角分明。她轻声说道:“我感觉你笑起来很好看。”   李行舟眸中闪过一丝迷茫,但还是嘴角上扬,爽朗一笑,就像深秋翠绿地不老松,被风吹过,松针“莎莎”地响着。   林轩赶忙移开眼睛,似小鸡嘬米般的点头:“还行吧。就是,我看脸的,你长得就是我喜欢的那种。”   “啊?哦。”李行舟下意识地说道:“我更想靠才华。”   “不,我靠的是才华!”林轩得意地说着,雪肤花貌被爱慕涂上了胭脂色,明媚得像四季长红的月季。   忽地,李行舟想到她站在讲台上念作文的样子,道:“你真的很有才华。”   “那是!”林轩沉默片刻,道:“你的理想大学和我一样,是因为你喜欢我,对吗?但是,你的未来不该为我的未来妥协。我们只要在同一个城市就好。我们商量着来,好不好?”   “好。”   李行舟爽朗一笑,眉宇间难得放松,如星的眸子只看得见林轩,得意似乘胜而归跨马入城的将军。   于此同时,沈蔷攥紧拳头,眸中涌起水雾,垂着眼眸,道:“原来,你有喜欢的女生,怎么就我不知道。我还是从周正那听说的……我以为他乱说的,是真的啊。也是,我们都绝交了,你没必要告诉我。”   而后,她转身就走,看见不远处和陆铭聊天的欣艺,无助地在人群中寻找林轩的身影,却寻不见林轩。或许,现在,林轩和李行舟在一块吧……   沈蔷走过去,拉起欣艺就走,转身对陆铭道:“你先自己待一会儿,我有事找欣艺。” 第201章 暗恋是美好的祝福   而后,沈蔷拉着陶欣艺往前走,越走越快,撑着透明的雨伞走到教学楼外,天色昏暗得不像话,偶尔还能听见雷鸣。   沈蔷撑着透明伞,看着身旁的欣艺,哑声道:“刚刚,赵孟鹏说他有喜欢的女生了……”   话音刚落,泪水蓄满了她的眼眶,酸涩地滋味弥漫开来。   陶欣艺伸出手抱着沈蔷,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以后,会遇见更好的。既然,他喜欢别人,你就别喜欢他了,再喜欢下去,会很痛苦。”   “我肯定……肯定不喜欢他了。”   沈蔷眼神空洞地说着,在闭上眼睛擦眼泪,却发现泪水止不住地流,湿了她的掌心:“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喜欢他。”   “没事了,都过去了。”   陶欣艺从口袋里拿出小包纸给她擦眼泪,柔声道:“情不知所起,可能爱情都是这样吧。”   沈蔷鼻子一酸,又落下两滴滚圆地泪珠来:“我这都不算爱情,就是暗恋,单相思。我头一次喜欢男生,没想到是这种结局。还好,赵孟鹏不知道我喜欢他,否则,我就太傻了……”   她轻声说着,用手蒙上了眼睛,嘴角勾起讽刺地笑,脑海里浮现出赵孟鹏给她讲题的画面。   尽管沈蔷是数学课代表,但她不算聪明,或者说是没有一份锲而不舍的精神,遇见难题就想放弃,还很粗心。有时候,她算错了一个题,自己看不出来,让赵孟鹏看哪里出错了。   遇见不会的题,她第一个念头是“赵孟鹏在哪?我要问他题。”,尽管这些题欣艺也会做。   这般想着,沈蔷红着眼眶,握紧欣艺的手,道:“以后,我再也不会问赵孟鹏题了,我不会的题,都问你。”   “你早该来问我了。”   陶欣艺幽怨地看着她,吐槽道:“伱早该来问我了。赵孟鹏的字没我好看,过程也没我写的详细,说话也没我说得好听,你问我呗。你来问我题,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着她的安慰,沈蔷把伞柄塞到欣艺手上,双手环住她的腰抱紧,带着哭腔和鼻音地道:   “你比他好多了,我还是最喜欢你和林轩了。可,陆铭把你抢走了,林轩也被李行舟抢走了,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的。”   “没有,陆铭抢不走我。我是被作业抢走的……”   沈蔷把头枕在欣艺的肩上,轻声呢喃道:“好吧。我有件事跟你说。”   “你说,我好好听。”陶欣艺一手撑着伞,一手轻拍沈蔷的背安慰她。   片刻后,沈蔷轻声说着:   “虽然,我之前说和他绝交,但是他后来给我道歉了。我就原谅他了。然后,我就继续问他题。   有一次,他给我讲解析几何大题,我走神了。他皱着眉说‘如果不认真听,就别浪费我的时间’。我拿着题走了。其实,我应该听得懂的,但听他讲题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还在偷看他。他估计觉得我很笨吧。”   陶欣艺拿着伞,听得怒火中烧,道:“你别想赵孟鹏了,他太迟钝了,他才笨。”   “他不笨……虽然,他没有你聪明,但是他也挺聪明的。其他时候,赵孟鹏还是很好的。”   见沈蔷下意识地维护赵孟鹏,陶欣艺只觉得如鲠在喉,仿佛看见了当初的自己。之前,陶欣艺从未把自己暗恋陆铭的事告诉林轩和沈蔷。   因为她知道,若林轩和沈蔷知道自己暗恋陆铭多年无果,会看陆铭非常不顺眼,还会劝自己放弃。   陶欣艺深吸一口气,道:“那他都有喜欢的人了,你还要继续喜欢他?”   “不。我哭过就不喜欢赵孟鹏了,真的,我再也不会喜欢他了。”而后,沈蔷松开手,站定看着陶欣艺的眼睛,收起泪水,拼命上扬嘴角,故作轻松地道:“我不喜欢他了。”   陶欣艺神色稍缓,在她耳畔絮叨赵孟鹏的缺点。   虽然,沈蔷并不认同欣艺说的那些,但她知道欣艺是为了自己好,只一味的点头说好,再没有反驳。说不喜欢不一定真不喜欢……   或许只是说出口骗别人,骗自己。   假话说多了,说不定哪天就成真了。沈蔷很清晰地知道自己依旧喜欢赵孟鹏,但她也知道不能再喜欢他了。   他们的理想大学相隔太远,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沈蔷想着,若他喜欢我,我们就能商量着把彼此的未来勾连在一起。可事实就是赵孟鹏喜欢其他女生,高考结束,注定别离。   当得知赵孟鹏喜欢其他女生的那一刻,沈蔷连表白的欲望都没了,说了只会显得自己可悲。   有了沈蔷的泪,天上的雨少了许多,好像是天空与少女哭够了,只剩下弥漫着的水汽,湿漉漉的校园。   赵孟鹏在走廊上来回走着,踩出脏脚印,揉了揉酸胀的双眸,见陆铭在一旁翻看语文资料,缓步走过去,搭上他的肩膀,道:“你觉得谈恋爱会影响成绩吗?”   陆铭合上资料,道:“因人而异。”   想到刚才沈蔷红着眼眶拉走欣艺,陆铭犹豫片刻,压低声音,道:“冒昧问一句,你不喜欢沈蔷?不想说也行。”   “我不知道。我没想过这些。”   随后,赵孟鹏再也压不住心里的烦躁,压低声音,道:   “刚才,沈蔷问我有没有喜欢的女生。我就随便说了一个,就说了他们传我喜欢的那个女生的名字。我怕沈蔷忍不住跟我表白……马上高考了,我怕她想这些有的没的影响成绩。”   听完后,陆铭眼神复杂地看着赵孟鹏,再次问道:“那你喜欢沈蔷吗?”   赵孟鹏无声叹息,脑子里一团乱麻。沈蔷很漂亮,有时候还很温柔,笑起来也很好看,还很乐于助人……他心口不一地说道:   “不喜欢。我觉得现在要以学业为重。现在想这些,影响前途。”   陆铭微微点头,道:“如真这样,你刚才那么说也行,别让人家在你身上浪费时间,挺好的。可,你为什么要问我‘谈恋爱会影响成绩吗’?” 第202章 不能太贪婪   赵孟鹏沉默着,恍然想到许多,左手按在墙壁上用力,最后却答非所问地说着:“对多数人而言,谈恋爱会影响成绩。我刚才脑子发昏,问了个没意义的问题。你别在意。现在,学业为重。”   通过赵孟鹏的反应,陆铭确定他喜欢沈蔷,据他所知,沈蔷也喜欢他。或许,在他眼中,感情不算什么吧。牛不喝水,陆铭也不能强按。   思索片刻后,陆铭说道:“你自己想清楚就行,一定想清楚。”   “我知道。”赵孟鹏不耐烦地迈步走开,快步走上天台,看着雨后的蔷薇花树,想到“沈蔷的蔷,是蔷薇的蔷。”   陆铭则翻开语文资料继续看,偶有几个同学感慨他的勤奋,还有几个同学站在他旁边拿出资料认真翻看。   教室外是神色各异的学生,教室内是神情凝重的家长。   王莹站在讲台上跟家长们普及高考形势,又给家长们加油打气,说一本以上争重本,重本以上争112,112以上争589,让能上589的争C9。   现在距离高考还有52天,有很小的概率逆袭。   卢美卿坐在教室里以高傲的姿态打量着身旁那些焦急的家长,沉默着,小心地翻着女儿的书桌。   而孟若华则爱不释手地拿着写着儿子成绩的纸条,眼里的喜意都要溢出来了,学着卢美卿的样子翻看起儿子的作业来。   但她没翻几本就觉得没意思,继续听王莹讲话。   待家长会结束,有许多家长围到王莹身边问孩子情况,孟若华也凑了过去。   孟若华等到王莹身边的人没那么多了,才问道:“王老师,您看我们陆铭有没有可能上京大啊。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上京大,平时也非常努力。”   “有可能。我个人觉得他能上。陆铭的学习状态很好,只要能保持到高考,十有八九能上京大。”   说到这,王莹看着卢美卿说道:“欣艺也不错,她最近学习状态很好,极大概率上京大。”   “王老师辛苦了。谢谢啊。”   卢美卿保持着微笑,说着感谢的话,心却结了一层冰,无力地转身离开。她走到教室外面,却没看见女儿,只看见那个“陆铭”在看语文资料。   站了一会,她又神情恍惚地回到女儿座位上坐着。   从结果上看,女儿离开家的这些日子,过得挺好;从结果上看,女儿和陆铭当同桌的日子,成绩上升。   这时候,卢美卿已经不想追究为何自己跟王莹说让女儿和陆铭分开坐未果了。   毕竟,女儿现在的状态很好。   时间变成了水,在黑暗的管道里悄然流动。当人们发现眼前的水,已经流走许久时,就晚了,皱纹爬上了光洁的脸颊,器官又衰老了许多。   卢美卿拿出包里的镜子,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眼底眉梢都写满了愁苦。   又过了十几分钟,陶欣艺才安慰好“失恋”的沈蔷,还没来得及和陆铭说上什么,就看见母亲神色恍惚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她缓步走到母亲身边,轻声问道:“妈,您怎么了?”   卢美卿像是没听清似的“啊?”了一声,再拿着包站起来,看着“陌生”的女儿,道:“你不需要我了。我算白养伱了。为了你的学习状态,还是别回家了……”   “妈,您别生气。”   “我没什么气,我怎么敢生你的气。”   说着,卢美卿快步往前走去,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悲伤又看起来很麻木。   陶欣艺一边调整情绪,一边跟上母亲,在她旁边轻声说道:“我不算白养的,您不要讨厌我。我还是会回家的,别生气好吗?只是,在家的压力比较大,我在家里睡不着。我是白养的……”   卢美卿站定,转身嫌弃地看着女儿:“周围人这么多,别说了。”   “哦。”   陶欣艺缓缓合上嘴巴,那些想说的话突然就藏起来了,连她自己都忘了想说些什么。她只是在母亲身边不近不远地跟着,低垂着眼眸,猛然觉得自己像个异类。   世上有许多悲伤,有的人承受能力强,就能多承受一点。   陶欣艺觉得,母亲或许不能承受那么多悲伤,就让她多分担点了。其实没事的,陶欣艺很愿意承受这些悲伤。   快走到校门口时,卢美卿停下脚步转身,发现女儿还跟着自己,不由鼻子一酸,却习惯性阴阳怪气地道:“你长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了,还跟着我干嘛。有事找你爸。”   陶欣艺神情恍惚地看着她,两只腿想被灌了铅似的迈不开一步,哑声道:“知道了。”   说完,她转身往教学楼方向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对母亲一字一顿地说着:“我能照顾好自己了。”   卢美卿心脏一紧,脸上流露出恐惧的神色,她觉得眼前的女儿陌生极了,仿佛不是她的女儿一样。   从前,她也这么说过女儿,但女儿都会老实道歉,或者红着眼眶哭。   但现在的女儿只是云淡风轻的站在自己面前,语气平淡得好像再说一件寻常小事。   卢美卿无助地看着周围那些跟在家长旁边的孩子,耳畔仿佛传来王莹的那句“她最近学习状态很好”,机械性地点头说好,道:“记得报平安。”   “好。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上课了,我们还要继续上课。”   “那快回去吧,读书要用功,别因为这次考好就骄傲。”   陶欣艺的眸子似沉静地水面压着许多悲伤,小心地喘息着:“妈,我考了全区第三。”   “不要骄傲,又没考上700分,又不是高考,没什么好骄傲的,平常心对待……”   没等母亲的长篇大论讲完,陶欣艺就不耐烦地打断道:“我知道,我回去上课了。万一错过了测验就不好了。”说完,陶欣艺赶忙转身,逃似的跑回教学楼,仿佛身后有伥鬼在追杀她。   或许,身后追她的不是鬼,而是心底不切实际的愿景。   长久不运动的陶欣艺没跑两步就耗尽了气力,却强撑着无力的双腿往前跑去,在湿滑地三楼楼梯口踩空,整个人滚了下去。   预计十天内写完高中剧情。 第203章 好脏   陶欣艺在滚落过程中右手死死地抓住栏杆,斜坐在楼梯上,撞到楼梯拐角的地方很疼。   周围的学生看过来,偶有几个人问陶欣艺需不需要帮助,但她都拒绝了。   陶欣艺扶着栏杆艰难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向上走去,校服白衬衫被地面污水染脏,身上也有多处乌青,只不过是藏在衣衫下污染看见罢了。   深蓝色的校裤也脏了好几块,因颜色重看不清污渍,陶欣艺的重心就放在了又脏又皱的衬衫上。   走到五楼,就许多三班的同学凑过来问她怎么了。   陶欣艺只笑着说“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直到看见陆铭才红了眼眶,委屈地说道:“不小心摔跤了。衣服都摔脏了……”   见状,陆铭不由话多了起来,语速也快了不少:“人没事吧?在哪摔的?衣服脏了没事,下雨天路滑,走路要慢一点,不要着急。”   “哦。我没事,大概就摔了几级楼梯吧,我衣服好脏啊。”   说着,陶欣艺看着陆铭身上的校服若有所思。善水重学男款校服白衬衫和女款校服白衬衫差不多,唯一的差别就是女款校服白衬衫领口处多了花边。   若不仔细看,是看不出差别的。   最近下雨,天气较冷,为了防止感冒,陆铭在校服白衬衫外套了一层藏青色外套。由于藏青色外套过分宽大且具有校服“朴素”的特质,陆铭向来是敞开拉链穿的。   陶欣艺嫌校服外套太丑,宁愿挨冻,也不愿穿外套,只穿比较好看的衬衫。   她看着陆铭平整且整洁的衬衫,支支吾吾地问道:“你少穿一件衣服,会冷吗?”   “不会。”   “那我的衬衫太脏了,穿着好难受哦。可我里面就只有……所以,你把你的衬衫给我,伱穿外套呗。”为了得到一件干净的衬衫,陶欣艺的语气不由娇软起来,眸中流露出渴望。   陆铭犹豫片刻,去厕所把衬衫脱下来,重新穿上校服外套,把拉链拉到最上面,走出来把衬衫交给欣艺,道:“给你。”   有了新衣服的陶欣艺眸中一亮,迫不及待地进女厕所换上新衬衫出来,手上拿着换下来的旧衬衫。   二人的尺码有差异,陆铭的校服穿在她身上显得过分宽大了。   陶欣艺把长了的袖子挽起来,又把衣角扎进校裤里,这样就看不大出来了。   冷风吹进宽大的衬衫,抚摸着她的肌肤,冻得陶欣艺打了个喷嚏。陆铭顺势道:“你冷的话,把那件脏的衬衫穿在里面,把我的衬衫穿到外面。”   路过的沈蔷听见陆铭这么劲爆的发言,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假装没听见往教师办公室走去,她还要去抱作业,他俩又不是第一天这么腻歪了……   陶欣艺拍了拍他的手臂,娇声说道:“你真聪明!你怎么能这么聪明。”   “还好吧。”   陆铭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否则真的会被欣艺在女友滤镜下说出的不客观发言洗脑。   随后,她在自己的脏衬衫外套上陆铭的白衬衫。   一只蜗牛不小心在雨天把“她”的外壳摔坏了,另一只蜗牛把“他”的壳送给“她”。即便雨还在下,天气依旧是冷的,有壳,不怕。   沈蔷抱着崭新的试卷路过走廊,遇见“腻歪”着的陆铭欣艺,招呼他俩进教室考试,看着欣艺穿着的衬衫眼神微动。   后来,也有几个女生注意到陶欣艺的衬衫。   陶欣艺很大方地告诉她们这是陆铭给她穿的,有宣誓主权的意味在。或许是失去的东西多了,陆铭在她心中的地位变得越来越高。   似乎,她的生命中没什么比陆铭更重要。   陆铭考上672分后,找他问题,问学习方法的同学变多了。看他跟别的女生说话久了,陶欣艺总会忍不住吃醋,但没去干涉。   毕竟,她们只是找陆铭问题。   若实在酸了,陶欣艺就会拿着陆铭的外套披上,然后坦荡地做自己的题。这些想法,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只藏在心里,用这种方式杀死潜在情敌。   虽然全班人都知道她和陆铭是一对,但她就是害怕。   时间久了,陆铭发现欣艺有些不对劲,却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他的精力都用来对抗刷题的枯燥和挤压的困意,有些事就在他眼皮底下埋起来,等以后点燃。   一诊考试后,考试的强度更大了。   有时候,刚考完试,老师就会把打印好的答案发下去,让大家自己改,自己对答案,上课时只讲几个错得多的题。   其他题就让学生看答案解决,看不懂答案就自己问同学。   若不想问同学,那就算了,可能这辈子都搞不懂。基础好的学生常被基础差的学生围着问题。   下课后,陶欣艺和陆铭旁边总会围着许多问题的同学,他们只能在上课时交流几句。陆铭有时候被问烦了,有的同学给他讲了像没讲一样,好似根本就没认真听。   但是,他们的笔记总是记得满满的,可一问三不知。   甚至同样的题型,换一个考法,他们就不会了。   陆铭感觉自己的唾沫星子都快讲干了,都快把题目倒背如流了,但那些人还是来回问,让他感到深深的挫败感。   自从孙华青和陶欣艺闹掰后,她就不再问欣艺题了,只在欣艺不在的时候问陆铭。   陆铭和她离得很近,据他所知,孙华青应该是班上最勤奋的同学了,就算事倍功半,成绩也在上升。   给她讲完题后,陆铭总觉得她没听懂,次数多了,他怕浪费孙华青的时间,在某次给她讲完解析几何大题后,问道:“你复述一下第三问的解题思路,加深印象。”   “啊这,把x换成t,那个……继续算,再移项……”   孙华青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中途还打了个哈欠,见欣艺回来了,拿着试卷转过身去,轻声道:“谢谢你。我真的懂了,下次再说。”   陶欣艺回到座位上,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继续做题。   没写十秒,她就拍了拍孙华青的肩膀,轻声说道:“那件事都过去了。你可以问我的,陆铭语文不好,表达能力有所欠缺,你不会的题问我吧。”   她不能说孙华青笨,只能说陆铭没讲好。   好在,陆铭承认自己语文不好,把这话当做对事实陈述,没多想。 第204章 我没事,真的   孙华青转过身来,别扭地说道:“谢谢你。”   而后,她拿出刚才自己刚才问过陆铭的问题问陶欣艺,很是局促,对陆铭说了声抱歉。   陶欣艺从高一开始就给孙华青讲题了,她了解孙华青的理解速度,每一步都讲得很细以确保自己讲得她能听懂。   可如今的孙华青实在太困了,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任何知识都是强行灌进去的。   陶欣艺的声线太温柔,听得孙华青越来越困,不停地打哈欠。   见状,陶欣艺没有生气,只感觉深深的挫败感和无力感,为了让良心过得去,她自顾自地讲完了整道题,忐忑地问道:“你听懂了吗?”   孙华青拿着那张试卷,看着那道题,垂下眼眸,道:“听懂了。”   随后,她缓缓转过身去,焦躁得喝了两口咖啡,把欣艺给她讲的过程默写出来,机械性地写着,劝慰自己高考一定不考这类题。   或者说,即便考这类题,她也认不出来。   陆铭看见欣艺脸上的失落,手按在她的课桌上,道:“没事。”   陶欣艺无助地看着他,没提孙华青的事,只说:“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   “我懂,你知道,我很迟钝,这些都感觉不出来。”陆铭放松脸部肌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云淡风轻,但他不知道自己苍白的脸色和浓厚的黑眼圈活像个吸血鬼。   陶欣艺鼻子一酸,不知说什么才好,强装镇定地道:“要注意休息。”   “伱放心。”   陆铭朗声说着,仿佛是在承诺,但他俩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去年10月,陆铭的成绩只有五百分左右,到现在的六百七十多分,上涨了一百七十多分,不付出点代价怎么可能?   然而,马上高考了,这些还远远不够,他得考上六百九十分才有可能裸分上京大。   最后的十几分,每一分都是一座山,需要用尽全身气力去打破。   看见教室上方的高考倒计时,陆铭不需要喝咖啡,不需要风油精,在每天只睡五个小时的情况下,依旧精神抖擞,丝毫不觉得困。   看到试卷,他会不自觉的亢奋,做题效率很高,只是偶尔大脑会抽痛一阵。   每次早上醒来,陆铭总会咳嗽一阵,嘴唇发白起皮,为了不吵醒爸妈,他都压着嗓音小声咳着。或许是达到天赋的瓶颈了,他已经无法再平时测验中感觉到进步了,偶尔还会退步几分。   或许是题变难了吧,陆铭不清楚。   临近二诊,陆铭的失眠越发严重起来,靠着安眠药也只能浅眠,会梦见做题和考试,醒来时越发疲倦。他只能安慰自己是多学了一会儿,在别人睡觉的时候学了一会儿,反正自己很精神。   实话说,考上六百七十分,他不知道从哪里提分了,除了语文。   但语文提分,是玄学,陆铭感觉不到自己努力的效果,只能盲目地相信努力的作用。   4月21日下午2点18分,秦雅抱着一沓试卷进了三班告诉大家要考试,陆铭头也没抬地继续写数学试卷,直到语文试卷发到他手上才停笔休息了十几秒。   十几秒后,他又开始写题了。   读现代文阅读时,陆铭忽然想到最近同学给他起的外号,叫“做题永动机”,眼前一阵发黑,什么都看不见了,就像瞎了一样。   陆铭用力地眨眼,发现自己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心跳不由加速,脑海里什么念头都有,却还是安静地坐着。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他从重见光明。   随后,陆铭不动声色地拿出眼药水点了两滴,压下心中的恐惧,继续做题。   今天是星期五,明天就是周六了,明天再去医院,不着急,我现在请假去医院,欣艺会着急。上辈子,我也没得重病,没什么大事。   陆铭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写题,觉得风吹进来很冷,头一阵阵地抽痛。   他无奈地停笔,趴在桌上休息了一阵,闭上疼痛的双眸,不到五分钟就调整好状态继续做题。   考完试,那些问题的同学又聚了上来,陆铭看着他们的眼睛,不忍心拒绝他们,忍着烦躁,耐心地给他们讲题。   他浪费自己的时间给同学们讲题,仅仅只是希望他们高考时能多一分。   但是,陆铭悲哀地发现自己会怨恨同学们来问自己题,因为他们挤占的是他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并且有的同学连句“谢谢”都不会说。   然后呢?   他会调整好心态,从不拒绝任何一个寻求他帮助的同学。   陆铭觉得“我是重生的,我的未来不由高考决定,对他们而言,高考真的很重要,两害相较取其轻吧”。   有的同学不好意思问老师,因为信任,才来问我题,浪费几分钟又何妨,不过是少睡一会儿而已。   晚自习,秦雅让赵孟鹏把改好的试卷发下去。   但那时候,陆铭的桌位是空的,赵孟鹏把试卷放到他的课桌上,就继续发其他人的试卷。陶欣艺看见陆铭的语文试卷上写着“122分”,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语文上120分,那他的总分应该能突破六百八十分,他没有骗我,我们会有“光明的未来”。   此时,陆铭躲在天台疯狂地咳嗽,好似要把肺咳出来,手脚冰凉发麻。   他以为自己是感冒了,想着等会儿就好了,想着喝点热水就好了,直到喉咙上涌出一股甘甜地血腥味。   陆铭眉头一皱,死死地闭紧嘴巴冲到洗漱间漱口,看着自来水染红,恐惧在寂静地空间中弥漫。   每个人的承受能力不同,有的人难受就休息了,有的人难受坚持继续干,把意志的承受力当成身体的承受力。   等血没了,红被自来水洗干净了,他困得睁不开眼睛,险些无力地栽倒下去。   失重感把陆铭体内最后一丝体力压榨出来,让他踉踉跄跄地站好,抬头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惨白的自己。   昨天,我是几点睡的?   大概三点吧,也可能是四点。其实,吃了安眠药,也要过好久才能睡着,但说明书说了一次只能吃四片。   如果,我死了,爸妈怎么办,欣艺怎么办? 第205章 一定来得及   陆铭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缓步走向教室,影子拖在地上被灯光拉的老长老长。   那张考了“122分”的语文试卷摊在课桌上,让陆铭一眼就看见了。他拿起试卷,轻声喘息着,喉咙好似没那么痒了,把试卷放进抽屉里继续做题。   他机械性地写着无聊苍白地题目,写完三道有机推断后,拿出A4纸,在上面写下三个字,又把A4纸递给欣艺。   上面写着“我爱你”。   陶欣艺把A4纸收好,嘴角泛起喜意,轻声说道:“我也是。”   “好。”陆铭爽朗一笑,似霜雪中捧着炬火的旅人,见火光跳跃,自然不愿停下脚步。他低下头继续做题,慌张和恐惧渐渐褪去。   他现在能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别让她担心。   晚自习结束后,陆铭陪着欣艺回家,时而看着路灯下的沥青路发愣,又笑着夸欣艺漂亮,摘了两朵野花送给她。   把她送到租的房子后,陆铭反常地说了许多话,大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陶欣艺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却隐约觉得不安,在他离去时,拉着他的手,轻声问道:“你能留下来陪我吗?”   那一刻,陆铭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转过身去,单手提起书包,往门外走去:“这两天不行,我妈说这周去孔庙上香,下次一定。”   “哦,下次,我带你去月老祠,我还没去过那地方。”   陆铭微微点头,快步走去,轻轻关上门,站在黑暗地楼道里,轻咳一声,叫醒了声控顶灯,照亮他离开的路。   在外晃悠了一阵,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他觉得吹了会儿风,心里好受多了。   回到家后,陆铭坐在沙发上喝着鸡汤,陪母亲看电视,见电视里一宫装女子跪着喊道:“臣妾要告发熹贵妃私通,秽乱后宫,罪不容诛。”   孟若华看得认真,却不忘问一句:“伱今天怎么有空陪妈妈看电视?”   “突然想放松一下。”陆铭说着,两口喝完鸡汤,开始吃洗好的苹果,半躺在沙发上好不惬意,没过多久就发出了震天鼾声。   孟若华皱着眉,她正看到关键时刻不想被打扰,把儿子叫醒,道:“进房间睡,周五好好休息。”   陆铭双眼迷离地向卧室走去,躺在床上习惯性地抓了四颗安眠药吞下,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似乎飘在水上,梦见了巨大地太阳从海底升起,蒸发地水汽变成了雾,打湿了飞舞地纸片。   滚烫地雾气灼烧着他的灵魂,度秒如年。   不知过了多久,陆铭恍然发现自己站在学校天台,蔷薇花全开了,风一吹,花瓣飞舞着,如梦似幻。   陶欣艺穿着米白色长裙坐在盛开地蔷薇花丛中,回眸看着他,神情淡漠地问道:“你怎么在这?”   “这是我的梦,我当然在着。”陆铭缓步走过去,坐到陶欣艺旁边,轻声说道:“也就是梦里,我才敢告诉你。我今天吐血了。”   陶欣艺神色微动,道:“你吐血,关我什么事。离我远点。”   听着她冷漠地语气,陆铭低垂着眼眸,往旁边挪了一块砖头,感慨道:“我还是喜欢你温柔的样子。”   “你喜欢我?”陶欣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低声喃喃道:“你说你喜欢我?”   陆铭躺在草坪中,爽朗一笑,道:“我显然喜欢你。”   蔷薇花晃动着,花的影子在少年上画上了迷幻地纹身,远处传来鸟鸣。   陶欣艺伸出左手蒙上自己的双眼,这样什么都看不见了,也不会有幻觉,道:“我想我大概是疯了。你是我的幻觉,太悲哀了……既然,你是我的幻觉,我问你,活着有什么意思?”   “活着本身就是意思。”   陆铭眉头一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梦见这个,道:“生命短暂,顶多就活百年,去看看世界上的风景,吃没吃过的东西,做没做过的事,多姿多彩,活着多好啊。”   “原来,我是这样想的?”   陶欣艺放下手,抬头看着刺眼地阳光,无声说道:“人呐……好死不如赖活着。看来,在我心中,我自己最重要。”   现实太残酷,我能幻想出一个美好的陆铭,这样也好。   陶欣艺转身看着穿着校服地陆铭,庆幸自己是疯了,疯的挺幸福的,嘴角上扬:“我考上京大了,快夸我。”   “小艺,真棒。”   陆铭想着在梦中,努力幻象着出现一个蛋糕,但失败了,只能站起来摘了一朵看起来最大的蔷薇花递给她,道:“借花送你。先简略地庆祝一下。”   “学校的花不能摘。”   这般说着,陶欣艺接过蔷薇,轻吻着浅红色地花瓣,左眼落下一滴泪,她走过去拥抱着陆铭,眸中闪烁着疯狂地神色,哑声道:“既然,我不死了,没有人可以控制我。”   陆铭感受着她的体温,隐约觉得这不是梦,但若不是梦,难不成我又重生了?   片刻后,陶欣艺拉着陆铭的手,离开天台,走下楼。   回到班上,陶欣艺看见另一个陆铭正在和李行舟说说笑笑,转头发现自己身边的陆铭消失在大雾中,王莹站在讲台上叫大家上来拿录取通知书,耳畔吵得要命。   原来真的是幻觉……尽管,手上的蔷薇花还在。   陶欣艺觉得可能是这几天的打击太大了,以至于自己疯得比较厉害。但她好不容易熬到高考结束,可千万不能让别人发现自己疯了,学着身边人的样子,却感觉不到悲喜。   趁没人发现,她把口袋里的整瓶高锰酸钾丢了。   沸腾地海面上,陆铭看见太阳化作燃烧着地火球,灼烧着他的肉体。   等他从梦中挣扎着醒来,发现整个人湿透了,汗水在床单上印出人行。   他脚步虚浮地走出卧室,去洗漱间洗了把脸,透过镜子发现自己的睡衣领口处夹着一片浅红色地花瓣,所见一切难得地清晰就像近视好了,喉咙疼得要命。   之前,我是在做梦,还是真的?   不管怎样,今天得去医院做个体检。健康最重要。 第206章 杀死了谁?   陆铭简单地洗漱后,就打车去附近最大的三甲医院做体检。   他把全套体检都做了个遍,没查出什么大问题,就是疲劳过度、贫血、咽炎和心律不齐,双眼从视力莫名其妙地从4.9变成了5.3。   负责陆铭的大夫刘远慧没给他开药,只让他注意休息,平衡膳食。   陆铭点头说好,但也忍不住问一句:“大夫,我马上高考了,没空休息。如果继续这样的话,有什么后果吗?”   “你每天睡几个小时?失眠严重吗?脱发吗?”刘远慧盯着他,沉默片刻,道:“身体是最重要的。”   “每天四个小时左右吧,失眠不脱发。”   刘远慧无奈叹气,给他开了两盒咽炎的药,道:“你的咽炎不严重,主要是太疲倦了,免疫系统不一定打得过炎症。心律不齐不一定要治,注意休息就行。你再不注意休息,可能猝死。”   “怎可能猝死。”陆铭下意识地反驳,冷静下来后,说了几句谢谢医生的话就拿着单子去取药了取完药,他提着药袋,站在医院的大厅,缓缓走出去,心脏闷的慌就像被扯着一样。   回到家后,陆铭实在头晕,看见字就想吐,拿出试卷就生理性不适,只得躺在床上休息睡觉。但学了这么久,还没真正休息过,他不甘心。   陆铭强撑着打开电脑开始和别人联机下象棋,榨干脑细胞的最后一丝活力。   下象棋快乐吗?   赢的那一刻很快乐,思考的过程有时候会快乐,但大多数时候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忍着头晕期盼着下一秒能快乐。   两个小时后,陆铭下棋都下麻木了,丝毫感觉不到快乐,只觉得痛苦。   但因为上一局输了,他不服,不甘心,就这样一直玩下去,状态越来越差,心脏开始痛,却期盼着赢,像只恶犬般咬死猎物不松口。   当猎枪举起,“碰”地一下枪响,陆铭又开始咳嗽了,他不舍地关掉电脑,去冰箱拿了瓶啤酒喝着,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气息越发微弱。   恍然间,陆铭预感到了死亡,却无力阻止,只能由自己沉沉睡下去,但耳畔好吵啊。   陶欣艺正站在陆铭家门外疯狂地敲门,心跳得很快,双手止不住颤抖,仿佛置身于绝望地梦境中。   昨天,陆铭走后,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凌晨四点才睡着。   太阳藏在深海,水面沸腾着,到处都是雾气和飘舞着的蔷薇花瓣,陶欣艺踩在水面上走了两步掉进温暖地海里,醒来站在教学楼下。   她站在原地发呆,忽然,耳后传来骨头爆裂的声音,温热地水溅到脸上。   陶欣艺伸手一摸发现水是血,屏住呼吸转身,看见一个穿着米白色长裙地少女躺在血泊里,深灰色地瓶子滚到她脚边。   瓶子上贴着标签,写着高锰酸钾。   教学楼的过道上站着许多穿校服的人,他们都在惊呼,嘈杂地声音吵得陶欣艺心脏痛。   从七楼摔下来死不了人,那个少女的口中涌着血,喉咙被高锰酸钾烧坏了说不出话来,沙哑地呻吟。   肉体的痛苦和精神上的痛苦,哪个更难受?   陶欣艺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看着少女缓缓转过头来,看见那张和自己长得一样的脸,笑着死亡。   若死去需要挨过肉体上的极致痛苦,活着的她感受到了心脏跳动的恐惧。   真是噩梦啊……我是在做梦吧?   周围的一切开始褪色,她坐在一间昏暗地屋子里发呆,沉默着,隐没在黑暗中,不敢出声,小心地把自己挪到角落里蹲着,眼神空洞。   忽然,陶欣艺听见了敲门声,微微偏头,又抱膝蹲着,闭上双眼害怕看见死亡。   加班完的陆铭进门后没有开灯,他拿出手机给自己叫了个外卖,从冰箱里拿出罐酒喝起来,躺在沙发里发呆。   很快陆铭的视线开始迷离,眼皮耷拉下去,陷入一阵黑暗……   过了216分钟,陶欣艺才缓过神来,她摸着开关把灯打开,看着逼仄地房子,她从没见过这么小的房子。原来,还有这么小的一室一厅啊……   很快,她又唾弃起自己的“何不食肉糜”。   没看见死亡,陶欣艺松了一口气,发现沙发上躺了一个人,走进一看发现是陆铭。但这个陆铭看起来好成熟,还有青黑地胡茬。   看见陆铭,她就不怕了。   陶欣艺走到他旁边,轻声说道:“快醒醒,我害怕。我刚才做了个可怕的梦,虽然现在也在做梦。梦里,我就不让伱休息了,快起来陪我。”   没得到陆铭反应地陶欣艺一阵心慌,加大音量喊着“快醒醒”。   可回答她的只有寂静和苍白地灯光。   陶欣艺忽然发现陆铭的身体好凉,像死人的体温,听不见呼吸声,摸不到脉搏。   如果,他死了,我该怎么办?   瞬息间,她感觉不到任何东西,无喜无悲,除了四肢骨骸不停地颤抖,心脏撕裂般地痛,眼前浮现起自己的死相。   中午十二点,陶欣艺泪流满面地醒来,连滚带爬地拿出手机给陆铭打电话。   然而,震铃59秒自动挂断,无人接听。   陶欣艺擦干眼泪,打了个车赶去陆铭的家里,手脚发麻,下车后,一路狂奔,跑出了她生命中最快的速度,喉咙里弥漫起血腥味。   她站在陆铭家门口拼命地敲,却无人开门。   不知为何,陶欣艺感觉陆铭一定在家,而不是在他嘴里说的孔庙!没人开门,陶欣艺就下楼找小区附近的开锁师傅。   理论上开锁要身份证,但陶欣艺没带身份证,就把价格加到了800块,开锁师傅觉得长成她那样的不是坏人。   半个小时后,门开了。   陶欣艺冲进去,发现陆铭就像梦中那样躺在沙发上,手上拿着一罐啤酒,眸中弥漫着了无生机地绝望:“快醒醒,我害怕……”   可无人回应,她颤抖着手去摸他的体温,好在还有体温,只是听不见心跳而已。   陶欣艺模仿着电视剧里的情节,做着不标准的人工呼吸,时间仿佛凝滞了,恐惧变成针刺穿皮肤。   13秒后,陆铭睁开双眼,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就被欣艺抽了一巴掌,茫然地说道:“别哭啊。”   “你不是说去孔庙了吗!”   (第二卷:完) 第207章 不准学习   陶欣艺滚烫地泪水落在陆铭脸上,凌乱地青丝搭在他的锁骨,瞳孔里是失而复得后的惊慌。   透明地泪水从陆铭脸上滑落,仿佛她的泪成了他的泪。那些准备好的假话被冲散,再没法说出口。陆铭伸手拭去欣艺脸上的泪水,道:“我最近有些不舒服,今天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怕你担心就没告诉你……”   “我现在不只是担心,还有恐惧!我怕自己一不留神,你就没了!”   陶欣艺几乎是吼着说出这些话的,死死地攥着他的手腕,好似眨眼间陆铭就会消失一般。其实,当陆铭陷入黑暗时,能听见死亡的脚步声。   累死,多可悲的死法。   好在欣艺来了,她的砸门声吵得陆铭无法死亡,让他忍不住去想那是什么声音。   死里逃生的陆铭本该庆幸,但欣艺的悲伤通过泪水流淌到了他的四肢骨骸,似地窖里的冰水夺走人的体温。他不断重复着“对不起”,却无力说出那句“我真的没事”。   过了许久,陶欣艺才平复好情绪,捧着他的脸道:“人没事就行。”   站在一旁当背景板的开锁师傅尴尬地说道:“伱们没事了吧?钱还没付我……”   陶欣艺赶忙转头说道:“马上,一时太激动了。”她拍了拍陆铭的肩膀,凑到他耳畔轻声说道:“我叫师傅开锁花了八百块。我没带身份证,加价了。那啥,我身上的钱不够……”   “没事。”   陆铭进房间拿钱,顺带喝了口水,平复心情后,顶着巴掌印把钱付给开锁师傅。   而后,陆铭在陶欣艺的凝视中交代了自己今天干了什么,并把检查报告递给她,也说不出什么宽慰人心的假话。   陶欣艺看着他,黑着脸,道:“既然医生说你疲劳过度,你回家不睡觉,居然下了三个小时象棋!去睡觉!”   “我不困……”   话音未落,陆铭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改口道:“我去睡觉,别生气。”   “我才没有生气。”   陶欣艺瞪了陆铭一眼,把他推进卧室,轻声说着:“我先看一会儿,你老实睡觉。你太喜欢骗我了……善意的谎言也很伤人。”   陆铭偏过头不敢看她的眼睛,爬到床上躺好,闭上双眼,心绪万千。   承诺做不到的事,还不如不承诺。未来的日子还长,未必不会出现不得不说谎的时候。   忽地,陆铭感觉大脑一阵抽痛,不敢再想下去,放松肌肉陷入安逸的梦乡。陶欣艺看陆铭睡着后,又守了一会儿,才从他家里离开。   离开前,陶欣艺专门把陆铭的诊断书放在茶几的正中央,她希望陆铭的爸妈回来后能看见他的诊断书,能监督他多休息。   晚霞染红了天边的云彩,少女在长坡上闲逛,不慌,不忙。   走累了,她就坐到公交车站的椅子上,看行人来往匆匆,直到困意染上她的眼尾,呼吸变得和懒猫一样绵长。   天色渐浓,晚霞压不住月亮地势头,陶欣艺觉得景色不美,又饿了,找了家过桥米线店点了份三鲜米线。   当热腾腾地米线端上来,周围食客交谈的声音传到耳中,陶欣艺迫不及待地夹起冒着白烟的米线送入口中,滚烫地米线烫红她的舌尖,却依旧能尝到鲜美地滋味。   她赶忙喝了口冰可乐,对路过的店员说:“阿姨,我想加一个煎蛋,刚才忘记说了。”   “马上。”   店员匆匆离去,拿着小碗装着煎蛋放在陶欣艺座前,又赶去招待其他客人,来回走动让她额头上铺着一层细密地汗珠,显得有些狼狈。   陶欣艺把煎蛋压到米线底部,等汤水把放凉地煎蛋烫热后再小心翼翼地吃上一口。   她可不想再被烫到了……   煎蛋吃起来很鲜美,蛋香浓郁,却没有陆铭做的好吃,可惜陆铭不会做三鲜米线,否则他就太完美了。   好在,他还活着,我也活着,我们还有许多日子,还来得及。   陶欣艺似哭似笑地吃完了三鲜米线,贪婪地把汤都喝完了,肚子涨的疼,但眸子却极亮,悲伤的海洋被旭日晒干。   尽管现在看不见太阳升起,却能与月亮相遇,活着真好。   晚上十一点,陆铭惺忪睁眼,许是睡相不好,他的脖子很痛,口渴得要命。他用力地眨眼,眼部肌肉挤压眼球,走出房门,看见母亲坐在沙发上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孟若华的手按着诊断书,目光落在儿子左脸的巴掌印上,道:“你脸怎么了?”   陆铭神情恍惚得不明白母亲在说什么,照了镜子才发现左脸顶着巴掌印,思量片刻决定说实话。生死很严肃,不该说谎。说实话,能增加母亲对欣艺的好感。   孟若华沉默着听完这件事,眼眶微红,哑声道:“妈妈希望你量力而行,京大没考上就没考上,你已经很让我骄傲了。吃点东西回去休息。”   “好。”   陆铭应声说好,没有藏阳奉阴违的心思。   考不上京大,他也能靠着重生的优势,能赚到让身边人一辈子花不完的钱,会让他们过上富裕的物质生活。若健康没了,我死了,爸妈和欣艺该怎么过下去?   京大旁边有很多顶级589,欣艺考上京大,我在旁边选一所读也行。   凡事量力而行。   没考上京大是遗憾,却远不及阴阳两隔。   陆铭看着餐桌上摆着的三荤两素一汤,道:“妈,这么多菜,今天过年啊?”   “不过年,你都疲劳过度了,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让你吃好点。”孟若华说着,鼻子一酸,不敢想下午若陶欣艺没来会怎样,若她下班回家看见儿子的尸体,天就塌了。   陆铭放松表情,说了些俏皮话宽慰母亲,却没收到效果。他发誓少学习多休息后,母亲的脸色才好了不少。   这几个月,陆国福又悄悄开起了夜车,儿子高考他焦虑得睡不着觉,就多赚点钱吧。   又是周一,陆铭按往常的作息,不到七点就赶到教室,正好欣艺也在。   陶欣艺拉着他的书包,把他摁在座位上,道:“睡觉。” 第208章 不做作业   陆铭扶额苦笑道:“我不困,昨天睡了8个小时,不困。”   “我怕你骗我……之前,你每次说自己一点前就睡了,我知道你在骗我。可我假装不知道,因为,我知道考京大要付出很多努力。但这些都没有健康重要。”   说着,陶欣艺抓着陆铭的手臂晃了晃,道:“睡觉总没有坏处。伱就多休息。”   “好。”   陆铭放下书包,趴在桌上闭眼睡觉。   没过多久,他就睡着了,积压许久的睡意一旦被勾出来,即便是想坚持不睡也扛不住。   陶欣艺轻手轻脚地把教室后侧地窗帘拉上,让他睡得舒服些,在拿出课本默读。   等周围的同学来了,她总会说上一句“陆铭在睡觉,他人不舒服,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声音小一点。”   因陆铭和陶欣艺常帮周围同学讲题,故而他们也愿意小声点。   “刷题永动机”陆铭病到学不动了,周围的同学不由猜测他是得了什么重病。   直到孙华青率先问了一句,他们才从陶欣艺口中得知陆铭居然学到“疲劳过度、心律不齐、贫血”,结合着王莹打鸡血时说的“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让人唏嘘。   还真有人往死里学,然后学不动了……   但陶欣艺的人缘主要集中在她在的那一小块,班上的人多了,不可避免地吵闹起来,课代表叫嚷着交作业,没做完的同学找作业抄。   然而,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陆铭居然还睡得着觉。   难道他的失眠好了?   陶欣艺好奇地端详着他的侧脸,发现他的睫毛好长,看得她也困了起来。陆铭被远处赵孟鹏的笑声吵醒,皱着眉睁开双眼,发现欣艺趴着睡着了。   周围那么吵,她还是睡着了,看来我们都很缺觉。   7点20分,赵孟鹏拿着教材走上讲台,用他标志性地大嗓门喊道:“安静。把必修一拿出来,翻到《赤壁赋》。”   陶欣艺被他吵醒,眸中满是没睡够的委屈,想到赵孟鹏对说沈蔷笨,她瞪了赵孟鹏一眼,对陆铭小声说道:“我真讨厌赵孟鹏。”   “怎么了?”   陆铭和赵孟鹏的关系比同学亲近一点,离朋友还差一层,听欣艺这样讲不免好奇问一句。   而后,他就听欣艺絮絮叨叨地说起赵孟鹏和沈蔷之前的纠葛,听欣艺不断惋惜沈蔷真心错付。   结合之前家长会赵孟鹏的反应,陆铭说道:“赵孟鹏跟我说,他不想沈蔷耽误学习,就说自己喜欢其他女生。或许,他也喜欢沈蔷。”   “我不信。”   陶欣艺违心地说着,翻开《赤壁赋》看起来,跟上同学们的朗读声念着:“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   听着“清风明月”,陆铭忽地感觉到《赤壁赋》的美,浑然忘却了旁的杂事。   说《赤壁赋》好,却说不出哪里好,只感觉每个平凡的字这样组合后成了极美的风景。刚经历过生死的陆铭看论述生死的《赤壁赋》有特别的感触不算顿悟,只算得上“古今之情,原来相同”。   陆铭闭上嘴,沉默着把《赤壁赋》看了许多遍,只觉得荡涤灵魂的美:   “我这辈子写出来的东西绝不可能这么美。”   “东坡丰碑,难以逾越。”陶欣艺偏头看着他,轻声道:“这就是天赋,努力是没有用的。凡事,不要强求,量力而为。”   陆铭知道她是在隐喻自己考京大,是想劝自己多休息,只道:“我知道,你放心。”   随后,欣艺没再说什么,他偏头看向窗外,在地上长了四十三年的老树今又枝繁叶茂,好似从前为房贷奔波地二十八岁青年回到懵懂少年。   大风起,吹得玻璃撞击隔板发出“噔噔”响声,陆铭和靠窗的同学一样起身关窗,看见几片绿叶被吹落,脑海里莫名其妙地浮现出诗圣那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早自习后,陆铭又困了,趴在课桌上继续睡觉。   上课铃声把他唤醒,陆铭睁开眼,整个人说不出的放松,以一种清闲地姿态听课。上课自然有课堂作业,但陶欣艺不准陆铭写作业,说写作业会费脑,命令他这周只能抄作业。   陆铭也没反抗,上课认真听讲,下课趴下睡觉,竟成了三班最悠闲学生。   悠闲的日子过久了,陆铭开始厌烦抄作业,抄作业就是做表面功夫,何必如此。他拿着诊断书找各科老师坦白聊了聊,免去了这周的作业。   当然,各科老师同意不仅是看诊断书的面子,还是看陆铭上次月考考了672分。   于是,陆铭为自己创造了十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精神头一天比一天好,中午吃完饭还有空在校园里散步。   这个时节,校园里的杜鹃花开了,红得姿丽,开在行政楼外。   这地方离高中部有一段距离,离初中部很近,故而看花的多是些初中生。   周三中午,一阵悠扬地铃声响起,宣告着上午的课程告一段落,那些赶时间吃饭的高三学子如饿狼般从教室里冲出去。   李行舟拿着两个饭盒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冲在前面,第一批进食堂打饭。   而后,周玉婷要紧牙关压榨着自己的潜力,一直奔跑,第二批进食堂打饭。   第三批进食堂的话,就要排许久的队,大多是些高一、高二学生。而陆铭和陶欣艺被大部队远远地甩在后面,他们走到中程改了路线往行政楼走去。   旭日下,五瓣杜鹃花镶嵌在黢黑的树叶中,柔韧而凄美。   陶欣艺想到了那个梦,红蔷薇花瓣满天飞舞,就是这般的红,神色迷茫。   陆铭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回神了。在想什么?”   “我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梦见我死了,你也死了,好真实。而后,我就来找你,发现你手里拿着啤酒躺在沙发上没了心跳,就跟梦里一样……”   听着她描述的场景,陆铭想到了重生前的那刻,呼吸凝滞了,忙道:“梦都是假的,反的。” 第209章 从前,发生了什么?   “我相信……”   而后,陶欣艺俯身低头,指尖撩动脆弱地花瓣,清风挽起青丝飘动,柔声说道:“原来,总是想着快点到教室,快点学习,不在意这些花开不开,偶尔觉得美也不会浪费时间去看。现在发现真美。”   陆铭应声附和,眼神落在欣艺身上,姿丽杜鹃成了她的陪衬。   陶欣艺看了一会儿花,回头对上陆铭“痴迷”地目光,嘴角上扬,明媚得像雨后的骄阳。从前,陶欣艺并不觉得长得好看有好处,不过是让看的人赏心悦目罢了。   但那似乎没什么用处。   如今,陆铭看得出神,让陶欣艺觉得美是天下极好的事。即便以貌取人有些肤浅,但陆铭喜欢她的脸何尝不是喜欢她。   与此同时,陶欣艺也很喜欢陆铭的脸。站在客观的角度,陆铭帅得张扬,似他这般容貌的人不多。   但陶欣艺最喜欢陆铭笑起来的呆样,好似所有烦恼都消失了,无忧无虑。   初中时,陶欣艺和陆铭不是同桌,他们坐的很远,一个在教室的最左侧,一个在教室的最右侧,不常说话,除了那把红伞,他们没有任何交集。   那时候,陆铭留着“时兴”的锅盖头,吃得滚圆,眼睛极亮,每次他的笑声能传遍整个教室。   坐在教室里的陶欣艺被他的笑声感染,那些悲伤远去了些。   陆铭的成绩不太好,有时候不及格被老师叫起来训,但他的脸上总云淡风轻,是那样不在意。陶欣艺想若是她考了那样的成绩,肯定会以泪洗面。   然而,有时候陶欣艺为了多看他的笑容,刻意绕远路只为路过陆铭位置,听他和周围人谈有关游戏的事。   陶欣艺也试过陆铭喜欢的游戏,但她觉得那些女角色做的太丑了,就退了。   反正,他只是个同学而已,又何必玩他爱玩的游戏?   再后来,陆铭的同桌郭原找陶欣艺问作业,可明明黑板上写了作业是什么。但郭原每天都会来找陶欣艺问作业,听她把黑板上写着的作业念给她听。   起初,陶欣艺不明白郭原为什么要这样,还觉得郭原脑子有问题。   后来放学时,郭原总会跟在她后面,即便她和林轩一块走,郭原依旧跟在她身后。陶欣艺很害怕,她问林轩该怎么办。   听了很多八卦的林轩笑着说没事,说郭原喜欢她。   毕竟郭原皮相不错,是全班最高的男生,皮肤黝黑,五官端正。   那是陶欣艺头一次直观地意识到男女之间已经不同了,男女之间不只存在友情了……可她不喜欢郭原。郭原总是在班上很大声地讲荤话,仿佛在炫耀自己的“渊博”。   可郭原不说喜欢,陶欣艺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或者说她从未拒绝过任何人,更别说听说打过人的郭原了。   时间久了,她对男生产生了一种恐惧。   不过,那时候,陆铭把自己吃得白胖可爱,陶欣艺没感觉他是异性。   而且,班上男生讲荤话时,陆铭从来不参与,他关心的只有无聊的游戏,显得“出淤泥而不染”,脸上要么挂着笑,要么带着云淡风轻的悠然,还会在她咳嗽时关风扇。   15岁的陶欣艺身高159cm,15岁的郭原身高186cm。   随着初三的日子越来越少,郭原总在班上讲起普高的坏处,说读书无聊,想带着他的兄弟们一起去职高。   陆铭那时候的成绩考不上善水中学,还差五十分左右。   但善水中学是重点中学,他上不了重点中学,上个一般点的高中还行,不一定要去职高。可郭原在陆铭耳边念“一起去职高学汽修,早点赚钱”,把陆铭的耐心耗尽了。   十五岁的陆铭相信自己能上京大,只是暂时休息会儿罢了,他果断拒绝了郭原的建议。   之后在郭原问陶欣艺作业是什么时,陆铭路过下意识地说道:“黑板上有,你看黑板就行。”   陶欣艺附和道:“黑板上有的,我不是学委,你下次自己看吧。”   陆铭说过的这话,陶欣艺自己也说过,但郭原总当没听见继续问她……   “好。”郭原嘴上说着,心里不以为意,之后还去问陶欣艺。陶欣艺就多往陆铭在的地方靠,等陆铭说上一句“黑板上有,你不会自己看吗?”,而后她再出声附和。   次数久了,郭原和陆铭之间好似有了矛盾,有时在班上直接吵了起来,吓得老师过来劝。临春招,郭原的耐心好似耗尽了,陶欣艺即便是去食堂吃饭,他也会身后跟着。   直到一场暴雨让去食堂的长梯变得湿滑无比,时不时还有几声响雷。   陶欣艺拿着饭盒小心地走着,忽地郭原出现在她旁边走着。   他还会时不时地打量着她,偶尔说些荤话,以雨声做掩护肆无忌惮地调侃陶欣艺的身材,自以为这是关系亲密地体现。   好脾气的陶欣艺实在忍不住了,头一次开口骂人,道:“伱有病吧,我讨厌你,你离我远点。我真没见过像你这么烦的人。”   郭原云淡风轻地脸上出现了一丝龟裂,又因自己的暗恋扮上了苦情地角色,强撑着道:“打是情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相爱。”   “闭嘴!”   片刻后,陶欣艺认真地说道:“我真的很讨厌你,请你以后别跟我说话。不然,我告老师。”   郭原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蔑视,马上去职高的自卑刺伤了他。是啊,我是全班倒数,人家是年级第一,她根本看不起我,她在羞辱我。   郭原盯着陶欣艺不说话,脸黑得可怕。他转身往上走去,刻意撞了陶欣艺一下。   在郭原看来,他没用太大力气,但陶欣艺却失去平衡地摔到,从长梯向下滚去。她的眼里满是惊恐,冰凉地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衫,好痛。   她摔了八级台阶后撞到了正往上走的陆铭,以当时陆铭的优越地体重和扎实地下盘,停在了台阶上,眼睁睁地看着陆铭往下摔去。   陆铭下意识地调整好姿势,死死地抓着石阶上的凸起处,食指指甲崩断半截,才停下来。   他压下心底的愤怒,幽怨地看着陶欣艺,道:“走路,要小心……我真痛死了。” 第210章 喜欢是你先说的   陶欣艺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努力把他扶起来。   但那时陆铭的体格相当于两个陶欣艺,很难说她有没有起到什么正面作用。而郭原站在上方俯视着他们,因为雨水的缘故,看不清表情。   陶欣艺知道郭原和陆铭之间的矛盾,用告状地语气对陆铭委屈的地说着:“郭原推我,抱歉,撞到你了。”   “没事。”   陆铭看她雾蒙蒙地双眼,头一次觉得女生娇弱,有林黛玉的气质,指甲断裂地疼涌上来,血顺着水滴下。   受无妄之灾地陆铭很自然地把错算在了郭原头上,仰头见郭原俯视他,怒上心头,忘了疼快步上去盯着郭原,道:“你推她干嘛!有病吧!”   郭原没和陆铭废话,直接用拳砸向陆铭的肚子。   初中三年,除了陆铭,郭原从未见陶欣艺主动和哪个男生说过话。不过,郭原觉得陆铭是个胖子,不把他当做情敌,却还是忍不住从各方面打击陆铭。   陆铭心宽体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是回骂几句也就算了。   这次不一样,郭原动手,陆铭就忍不下去了,也不管打不打得过,靠着体重优势在雨天下盘稳,攥拳挥过去。   二人就扭打在一起,却无人动手把他俩拉开,只用言语劝架。   见状,陶欣艺丝毫没有惊讶,她跟陆铭告状的时候就预料到他俩可能打架,但她还是说了。她厌烦郭原,厌烦郭原说的那些调戏她的话,但还是忍了下来。   直到忍不下去,陶欣艺也只是用言语反击了,拒绝了郭原。   陶欣艺没想到郭原会动手撞她,从楼梯上滚落实在是太疼了,从小到大她都没这么疼过,明明精神就很疼了,现在肉体也开始疼了。   听说,陆铭小学的时候也打过架,他那么好,那他帮我打回去多好……   于是一切在陶欣艺的预料中发生了,她走到旁边,委屈地说着“陆铭,你打不过他的,我没事”,而后,怕疼的陆铭的愤怒又燃了上来,靠体重把郭原压在身下挥了两拳。   但很快,陆铭就停手了,因为他觉得自己赢了,没必要再打下去。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转身看着陶欣艺,眼角流着血,云淡风轻地笑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朗声说道:“我打得过。”   陶欣艺的眸子染上水雾,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愧疚得说不出话来,低着头像个犯错地孩子似的不敢看他的眼睛。   陆铭无声叹气,捡起一旁掉在地上的伞,把伞塞到陶欣艺手上,道:“伱还吃饭吗?”   “吃的。我想请你吃饭,感谢你。”陶欣艺赶忙点头,跟在陆铭旁边,把手举高给他打伞。   瘫坐在石阶上的郭原看着他俩,只觉得讽刺极了,站起来想和陆铭再打一架。陶欣艺偏头看着他,眸中尽是蔑视,轻声说道:“马上春招了,你总得有书读吧。”   郭原站在原地,觉得陶欣艺很陌生,全然不似他喜欢的那个乖乖女,想到自己的前途,他停手了。   陶欣艺收回目光,给陆铭撑伞,和他一起缓步走向食堂。   那时,若郭原真的过来和陆铭打架,陶欣艺真的会让他没有书读,因为她不怕死,也不怕痛。能帮自己打架的陆铭在陶欣艺心目中的地位直线上升。   很久之前,陶欣艺就知道自己和同龄人不一样。   小时候,陶欣艺常常思考怎样杀死周柔,因为她觉得是周柔破坏了她的家,但她又觉得自己不正常,渴望家回来,渴望从前的自己回来,始终装得很乖。   陆铭有些讶异,但他没多想,有些懊恼自己的伞摔坏了,把欣艺手上的伞拿过来,和她挤在一个伞下,道:“一起,一起!我快饿死了。我比你高,我撑伞吧。”   陶欣艺放空大脑跟在陆铭身边,往食堂走去,踩着淌着水的石阶,心跳放缓又加快。   她忍不住偷看陆铭的侧脸,轻声说道:“我发现你好帅。”   “那是,你怎么才发现,我也觉得我很帅。”陆铭爽朗一笑,饱满地苹果肌衬得他很可爱憨厚,但他的眼神是那样自信。   陶欣艺忍俊不禁地说道:“就是,我怎么才发现。对不起,你没发现我很坏,我这么坏,会害了你。”   而后,她垂下眼眸,委屈地说着:“你肯定讨厌我……”   神经大条的陆铭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也想不到她哪里坏,忙道:“不会,我很喜欢你。”   陶欣艺神色微动,迷迷糊糊地点头,不明白自己的心脏为何跳得如此快,或许是旁边有似太阳般耀眼的人,轻声呢喃道:“我也喜欢你。”   听女生说喜欢自己,陆铭不由想歪了片刻,但他又觉得不可能,认为欣艺说的是朋友间的喜欢,没当一回事。   那时候,陶欣艺也以为自己是像喜欢朋友那样喜欢陆铭。   而后,郭原被通报批评记大过,陆铭因为是见义勇为,只被通报批评。后来,陶欣艺总跟老师似的追在陆铭身后让他好好学习,希望他考上善水中学。   陆铭不想学,陶欣艺就会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一副泫然若泣地模样。在她的督促下,陆铭进步了七八十分,能稳稳考上善水中学。   当陆铭成绩进步后,陶欣艺就不再跟他说话了,甚至是躲着他。   陆铭以为陶欣艺是讨厌班上传他俩的绯闻,才和他划清界限,失落了一阵也就算了。其实是因为陶欣艺发现自己看陆铭会犯花痴,以为自己出问题了,才想离他远一点。   越远离越想靠近,越不能看越想看。   当陆铭踏进教室的第一秒,陶欣艺会抬起头悄悄看他一眼,而后把头低下,继续做题。中考那天,天上下着蒙蒙小雨,淋在身上凉丝丝的。   从考场出来后,陶欣艺下意识地寻找陆铭的身影,找了许久,看见陆铭站在牵牛花旁,笑得没心没肺。   陶欣艺知道若陆铭没考上善水中学,这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可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他……   想到分开,她鼻子一酸,眼眶微热,缓缓走到陆铭身边,眸中闪过一丝迷茫,轻声说道:“你知道怎么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一个人?男女之间的喜欢。你知道吗?” 第211章 过分的陆铭   陆铭有些懵,他注意到陶欣艺的脸红了,直觉告诉他这个女生可能喜欢自己。   应该不是可能,她就是喜欢自己。   初三的陆铭格外自恋,认为陶欣艺刚才的话就是在表白,那我要答应她吗?全班女生,我最熟的就是陶欣艺,我应该喜欢她吧?   总之不讨厌。   陆铭局促地问道:“你这么问,是喜欢我吗?”   “那个……”   陶欣艺沉吟片刻,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但她不想谈恋爱,因为好学生不谈恋爱,理智让她平静而违心地说着:“不喜欢……我只是单纯好奇。我想知道男生怎么看,你是我认识的最熟的男生。别多想。”   说完后,陶欣艺很清晰地知道自己后悔了,但重来一次,她依旧会这样说。   被拒绝的陆铭失落地摆摆手,脸上却不显分毫,也是学霸班花怎么可能喜欢我,她估计都不把我当个异性看。   他没有直接回答陶欣艺的问题,反而问道:“你有喜欢的男生了,要我给伱参谋参谋吗?我们是朋友。”   陶欣艺抬头看着陆铭,微笑着摇头,眸子似霜雪地冷:“没有,我就好奇。就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这些……祝你考上善水中学。   我……我妈在校门口等我,我得走了,拜拜。”   一声“拜拜”让陆铭意识到了离别,他们长大了,升学了,从前的同学都各奔东西,去拥抱更好的明天,身边的人来了又走。   他看着陶欣艺转身,长马尾摇晃着,越来越远,忽地大声喊道:“再见!”   陶欣艺站在原地,心脏不受控制地疯狂撞击胸膛,眸前笼上一层薄雾,明白了心意,却没有回头说什么,迈步往前走去,表情似悲似喜,轻声说着:“原来,我喜欢他。”   可喜欢又怎样呢?   喜欢了要谈恋爱,谈恋爱是不被允许的事,现在的日子很平静,不要破坏平静的生活。如果有缘,我们会在善水中学重逢,若无缘,能怎样……   九月一日,善水中学高一(3)班的教室,陶欣艺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看着班上的人越来越多,却没看见熟悉的陆铭,无声说着:“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   直到一个高瘦俊朗地少年走到她旁边,拉开椅子坐在她旁边,朗声说道:“咱俩真是有缘,还是同班同学。”   听着熟悉的嗓音,陶欣艺眸中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芒:“陆铭!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哎,我六月底得了胃病,吃不了饭,最严重的时候,我五天没吃一口饭,就吃了一个港荣蒸蛋糕,饿瘦的……”   陆铭苦大仇深地说着假期的悲惨经历。   好不容易有个没作业的长假,他自然舍不得离开电脑,常常一天就吃一顿饭,也不饿,结果有一次泡面吃太快肚子疼。   陆铭想着忍忍就好了,就忍了五天,直到吃不下任何东西才去医院……   当他说完后,耳畔尽是陶欣艺的唠叨声,听得陆铭头疼,不耐烦地皱眉。   重逢地喜悦让陶欣艺说了许多无关紧要的话,甚至把昨天吃了什么都详细地告诉陆铭,听得陆铭不耐烦地说道:“我不好奇你吃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哦。”   陶欣艺委屈地看着他,低垂双眸,沉默着。   见状,陆铭觉得自己好像伤到她了,毕竟陶欣艺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就是“单纯善良女学霸,柔弱多思林黛玉”,他放缓语气,道:“其实还好,你说话声音好听,我喜欢听你说话。别不开心。”   陶欣艺瞪了他一眼,而后又喋喋不休地讲起来,却不说喜欢。   不过,当林轩来到教室,发现陆铭居然坐在陶欣艺旁边,不满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要坐欣艺旁边,你换个地方坐。那啥……你很像瘦了的陆铭。”   陆铭无奈地说道:“我就是瘦了的陆铭。”   而后,林轩站在旁边感慨一阵,就坐上了陆铭“迫不及待”让出来的位置,成了陶欣艺的同桌。陆铭逃似的找了坐到个看起来“高冷”的男生旁边,耳朵终于清净了。   那个男生就是李行舟。   他俩熟悉后,讲的话也多了起来。陶欣艺和林轩因为太爱在上课讲话被王莹拆开,陆铭成了陶欣艺的同桌。   极端爱讲话的林轩被王莹提到第一排,坐在老师眼皮底下学。   起初,陶欣艺喜欢和他分享许多事,就算是在路上看到一只狸花猫也会告诉他,可陆铭并不感兴趣。时间久了,她的话越来越少,或许是因为陆铭不兴趣,或许是考不到年级第一。   和喜欢的人当同桌,是对暗恋者的顶级诱惑。   比起影响成绩,陶欣艺更想和陆铭待久一点,希望他喜欢自己。   她不好意思直接表白,就常常暗示,但他好像从来都不懂,或许他懂,只是拒绝。可喜欢由心决定,陶欣艺希望明天能不再暗恋,希望明天他能喜欢我。   春去秋来,蝉鸣许多年,直到今年杜鹃花开。   想到狼狈的暗恋生涯,陶欣艺轻哼一声表达委屈,瞪着陆铭,道:“过分!”   陆铭一脸茫然地看着欣艺,看花看得好好的,我什么也没干啊:“我不太明白,怎么了?”   “我不告诉你。”   陶欣艺轻轻地踩了他的鞋,扭头就走,可上扬的嘴角出卖了她的心情,脚步轻快得似山间鸟雀。陆铭跟在她身后走着,感慨她脾气多变,发现她在笑后就不当一回事了。   天湛蓝得似澄澈地水面,轻纱般的浮云是荡漾着的水波,几声着急的蝉鸣把人拖向立夏时节。   二模考试来临前,陆铭罕见地不想复习,靠窗坐着,听讲台上的老师声嘶力竭地强调时间紧迫,偏头看向窗外,数一天之内树杈上停了几只鸟。   周围的同学看他这么闲,毫不客气地来问他题。   有的题,陆铭不会,但既然有同学问到他了,那他一定要会,这样也算学习,根本不把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放在眼里,肆意地浪费时间。 第212章 我身体很好   二模考试前夜,陆铭把语文必备课目过了一遍,还不到晚上十二点就早早睡了,沾着床没到三分钟就陷入梦乡。   似这般大考,失眠的学生不在少数,大多都熬过凌晨才睡着。   但绝大多数高三生熬惯了夜,在考试时打瞌睡的学生是极少的,就是有些头疼。次日,陆铭来到教室,见班上同学的精神头很好,有些甚至到了亢奋的地步。   比如孙华青,她在欣艺走进教室的后就缠着她问数学题,尽管一会儿要考语文。   陶欣艺先耐心地给她讲了十分钟,再劝她复习语文,等语文考完再复习数学。   实话说,她觉得语数外都靠平时积累,临时抱不到佛脚,马上高考了,现在能改变的东西很少。孙华青虽然不甘,但也知道欣艺说得没错,感谢几句后耐着性子翻看语文资料。   也不知孙华青昨天复习到几点,陆铭的耳畔不断传来孙华青的哈欠声,勾得他也打起哈欠来。   陆铭放下课本趴在桌上小憩一会儿,被进教室的秦雅逮了个正着。   秦雅走过去轻咳一声,却没吵醒陆铭,她正打算敲他课桌时,陶欣艺转过身来,轻声说道:“秦姐,陆铭身体不太好,让他继续睡吧。”   浅眠地陆铭坐起来,闭着眼,朗声说道:“我身体很好。”   “你身体不好,得好好休息。”陶欣艺的语气是那样认真,似一把小刀戳在陆铭身上。   他睁开双眸看着欣艺,认真地重复道:“我身体很好。”   “好,你身体很好,那也要多休息。”   陆铭丝毫没有辩赢了的喜悦,因为他从欣艺的语气中听出了“宠溺”的意味,仿佛她是在哄无理取闹的小孩。   站在旁边的秦雅觉得既尴尬又好玩,轻声说道:“我也觉得陆铭身体不好,得多休息。”   陆铭沉默着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坐得笔直仿佛是在证明自己身体不错。秦雅憋着笑向前走去。   而后,陆铭再没了睡意,幽怨地看着欣艺,道:“我身体挺好。”   陶欣艺感觉陆铭可能是被吵醒了,脑子不太清醒,感觉他格外幼稚,柔声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陆铭沉默片刻,而后点头说好,思绪飘得老远老远。   上次月考,他考了年级15名,能和欣艺在同一个考场考试。待铃声响起,他俩就并肩走去一考场。   一考场很少有人员变动,陆铭猛地蹿到15名的位置上让周围的人不由多看了他两眼,更何况欣艺站在他座位前不断絮叨着。   片刻后,陶欣艺轻声说道:“我想坐一下你的位置,就是,我想坐一下,腿酸了。”   陆铭虽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起身把位置让给她坐。   若是从前的他肯定会问个来由,但最近欣艺不知怎么了,总是莫名奇妙的生气,陆铭不想给自己找不自在,让她坐就是了。   陶欣艺坐下后,仰头扬起明媚地笑容,右手搭在陆铭的手臂上,片刻后又收回来。   这一遭,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他俩在谈恋爱。   这就是陶欣艺的目的,她希望所有人都知道“陆铭和陶欣艺”在谈恋爱,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俩在一块。   周玉婷羡慕地看着陆铭和陶欣艺,幽怨地瞪了一眼邵宗严,道:“伱觉不觉得他们这样很好?”   邵宗严缓缓抬起头,沉声道:“我觉得他们这样很傻,正常情况下,他俩应该低调。”   “你怎么……”   周玉婷没再说下去,看着邵宗严的黑眼圈,柔声道:“早点睡觉,现在大局已定,你有竞赛加分,没必要太用功。”   或许是陆铭和陶欣艺的存在让一考场变得暧昧,邵宗严头一次觉得周玉婷很怪,道:“你干嘛这么关心我?”   “因为我善良。”   说完后,周玉婷匆忙转过身去,白皙地脸颊染上胭脂色。   邵宗严觉得她很奇怪,但说不上哪里奇怪。他从未想过周玉婷会喜欢自己。邵宗严知道自己过分骄傲以至于到了狂妄的地步,班上大部分同学都看他不顺眼。   而且,他和周玉婷是竞争关系,被老师挂在嘴上比来比去,算“敌人”吧?   铃声响起,考生的精力都献给了试卷,不会东张西望,不会胡思乱想,唯一的目标就是在规定的时间内拿到更多的分。   直面过生死的陆铭对文字有了更深的理解,说不上道理,就是明白。   濒死的那刻,大脑是混乱的,唯一的想法就是活下去,但却无力活下去,只能静静感受生命的流逝,理智消失了只剩爆发出的情感,极致地哀伤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注:语文感悟,上述说的是语感。   从前不懂的阅读理解,好似懂了些,那些作者写下的文字都是为了抒发感情或表达目的,事件是壳子。他们总是为了些什么而写,那么站在作者的角度上思考,那些不懂的就懂了。   语感类似于直觉,没有依据,没有理由,仅仅看见那些字句就感受到作者当时的悲喜。   读后,会直观的知道阅读理解的答案是什么,八九不离十。   “陆铭”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也说不出其中的道理,更不明白如何教给别人,唯有“如果你是作者,会怎样写”,或者经历过极致的悲喜。】   考完语文,陆铭只觉得轻快,不觉得累,好似去欣赏名山大河的壮丽。   他跟欣艺一块走出考场,感慨道:“努力决定的东西很少,有些东西得靠运气……”   陶欣艺瞪了他一眼:“极致的努力能改变许多东西,不要给我讲大道理!我就是靠努力的,你瞧不起努力?”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铭苦笑着,他感觉欣艺这段时间跟吃枪药似的,自从她扇了自己一巴掌后,好似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再不似从前那副温柔模样,无奈地问道:“你最近在气什么?”   陶欣艺轻哼一声,快步往前走去,没走两步又转过身来,委屈地看着他:“我感觉自己好亏哦。”   “为什么?”陆铭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我想了想,每次都是我主动,你只是站在原地等我靠近。”   陶欣艺走到陆铭身前,压低声音,轻声嘟囔道:“比如,咱俩牵手是我主动,拥抱也是我主动,亲……脸也是我主动。也是我先喜欢你的。你就不想靠近我吗?” 第213章 远离   陆铭俯身低头,看着她眸中的自己,耳畔越发安静似乎只能听见她的呼吸声,哑声道:“想。”   “知道了。”   说着,陶欣艺赶忙转过身去,快步往教室走去,又把他甩到后面,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没走两步又回头确认他有没有跟上。   许是回眸一笑太美,晃得陆铭忍不住傻笑起来,似偷了西瓜的猹,庆幸而窃喜比旁的猹多了甘甜的滋味。   陆铭快步上前,道:“你刚才怎么转身?”   “害羞,所以转身。”陶欣艺坦然地说着,见王莹出现在前方,提高音量喊道:“王老师好!”   陆铭也跟着说了声“王老师好”,他俩就被王莹招呼着进教室上自习。   虽是上自习,教室里却不算安静,甚至有些喧闹,因为许多问题的同学和讲题的同学在不断说话。   陆铭刚坐到座位上,还没来得及跟欣艺说上些什么,问题的同学就围了上来,转头一看,欣艺的旁边也围着许多问题的同学。   他虽有些不甘,但依旧耐着性子跟同学们讲题,口渴时喝两口水歇歇。   直到宣布吃午饭的铃声响起,问题的同学都走了,陆铭才有空补上刚才没说完的话:“多试几次就不害羞了,得克服。”   而后,他就拉着欣艺的手,重复道:“习惯就好。”   陶欣艺错愕地眨眼,脸有些发烫,却没有从前在教室里牵手的害怕。大家都知道,没什么好怕的。她感受着陆铭手掌的温度,觉得安心,点头说好。   尽管,陶欣艺觉得陆铭讲的话有些死板,不太浪漫。   似乎他把害羞当成个需要克服的困难,但她觉得害羞也是一种意趣,不过谁让她喜欢陆铭。   陆铭拉着她的手,感慨“天时、地利”不巧,也正因这份不巧以至于牵手成了难得的美事,足够让他拥有一天的好心情。   牵手后的时光过得格外快,他俩说着无关紧要的话,过了十多分钟才想起吃午饭。   出了教室,他俩松开彼此的手,在冷硬的地砖上走着,连脚步声都交叠在一起,出了教学楼,眼前多了树木景色,视线开阔不少。   陆铭带着欣艺出校吃酸菜鱼,又买了她爱喝的气泡水。   一家六哥酸菜鱼,因着欣艺喜欢,陆铭去了近二十次,连老板和店员都认识他俩了,毕竟让所有人“心照不宣”的校服情侣少见。   尽管不牵手,没有肢体接触,陶欣艺也会用各种小动作来向周围人表明他俩在一块,比如玩他的拉链和扣子。   这不,在酸菜鱼未上桌前,陶欣艺熟稔地拉着他校服外套的拉链上下滑动,嘴角晕开浅浅地笑意。   陆铭则看着她白皙的手腕出神,偶有清风吹乱她的长发,他帮她就把微乱地发丝捋平。   上菜的服务员见他们这般旁若无人的模样有些尴尬,把酸菜鱼和两碗米饭放下就匆匆离去,只觉得那气氛暧昧极了。   立时,微辣酸香的美味四溢,馋虫勾动着陶欣艺放下拉链专心吃饭。   而陆铭见她吃得这么香,夹了滑嫩的鱼片和酸辣可口的酸菜铺在米饭上,再淋上半勺汤汁,用筷子扒拉进嘴里尝一口,爽口开胃,多吃不腻。   或许是因为陆铭饿了,他吃得太入迷,未曾开口说话,而周围又嘈杂得不行,陶欣艺既沉迷这种安宁的气氛,又很恍然。   从前,我只是暗恋陆铭,似未熟青果般的感情,酸涩。   后来,我和陆铭在一块,似深秋成熟的水蜜桃,甜腻,   但如今,我们依旧很好,但他对我却过分重要了,重要到我的世界全是他,我的心情也全由他控制。他喜我喜,他悲我悲……   陆铭扒拉完碗里米饭,抬头见欣艺“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爽朗一笑,见她碗里的米饭也空了,道:“我去装饭,你要吗?给你也装点。”   陶欣艺看着滑嫩的鱼片,纠结地说着:“那个……我就要一口,伱给我再装一口就行。”   “行。”   陆铭拿过她的碗,给她装了一大口饭,又给自己装满一碗饭,回来继续吃饭。陶欣艺看陆铭给他装的一大口饭,纠结片刻后,道:“我胖了,你还喜欢我吗?”   陆铭一边扒饭,一边说道:“我记得初中的时候,只有你觉得我长得帅,那时候,我都快二百斤了。情人眼里出西施,若我喜欢你,不在意胖瘦。”   当然,若欣艺胖到二百多斤,他肯定会督促她减肥。   陶欣艺微微点头,声线颤抖地问道:   “若你以后不喜欢我了,该怎么办?原来,我父母的感情也很好,但是……最后还是被生活……消磨殆尽了。就像《氓》,及尔偕老,老使我怨。你拥有世界,我的世界是你。   那时候,怎么办?”   陆铭把嘴里的饭菜咽下,方向碗筷,看着她的眼睛,道:“我相信任何承诺都有时效性。今日的喜欢到明日,或许未必喜欢。   但如今的我希望永远和你在一起。   长久的相伴,在我看来,是不断喜欢上同一个人,若我有一天不喜欢你了,或许会重新喜欢上你。   可我必须承认,我没有对你的喜欢没有你喜欢我的那么深。但那天,我快死的时候,就想起了三个人,就是我爸妈和你。   可你对我的喜欢,似乎胜过了你的生命。但我更喜欢活着……”   陶欣艺眸中笼上一层雾气,轻声呢喃道:“你别觉得我可怕。如果你死了,我真的不想活着。”   “别这样。”   陆铭站起来走到欣艺旁边,拉着她的手,单手抱住她,凑到她的左耳,轻声说道:“如果未来,我无法喜欢上你,你生气的话……就杀了我。今天的我愿意承担这样的后果,这是我的承诺。”   毕竟,我如今还能活着,也是你的梦救了我。   很难说,重生这么玄妙的事为何会发生在我身上,重生回来的第一眼见到的人是欣艺,往后每次“真实的梦”都有欣艺。   欣艺这么好,我怎么会不喜欢她,可她太害怕,需要一个可信的承诺。   陶欣艺闭上双眸,嘴角上扬,左眼滑落一滴清泪:“什么死不死的,我死了,你都不能死。不管以后如何,你现在喜欢我就行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可善变了,真的……” 第214章 甜   陆铭摸着她的头,沉声说道:“知道了。还吃酸菜鱼吗?”   “吃。”陶欣艺擦干眼泪,端起饭碗吃了一口白米饭,嘟囔着:“米饭有点甜。”   陆铭放下心来,把饭碗端过来坐在她旁边吃饭,想着离她近一点。   可酸菜鱼辛辣,吃得陶欣艺有些热,她戳了戳陆铭腰间的软肉,道:“你去对面坐吧。不用时时刻刻粘着的,咱俩已经是同桌了,很近了。”   “行吧。”陆铭有些错愕,端着饭碗坐到对面去,竟显得有些落寞。   他刚才抱了欣艺,还没好好感受就结束了,现在还要坐到对面去,饭菜的滋味都不香了。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陆铭把剩下的饭吃完了。   陶欣艺喝完了一整瓶可乐,又吃了比平时多的饭,觉得撑得慌,走得很慢,道:“下次,不能在吃饭的时候喝可乐,这样太饱了。我的肚子里全是二氧化碳,都是气体……”   说着,她打了一个嗝,而后每隔两秒就会打一个嗝,尴尬得红了脸。   陆铭从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她,道:“一口水分七次喝,就不打嗝了。”   陶欣艺接过矿泉水,尝试了三四次就止住打嗝的势头,好奇地道:“为什么,我没见过你打嗝,你有什么喝可乐小技巧吗?”   “可能是因为我不喝可乐,我喜欢喝白开水。”   “伱为什么不喜欢喝可乐?可乐那么好喝。白开水没味道,我感觉还是甜的水好喝。每次喝咖啡,我都要加好多糖。”   陆铭沉默片刻:“可能是天生不喜欢太甜的东西。”   “这样啊。”陶欣艺转头看着他,娇声说道:“闭眼张嘴,给你吃个东西。”   陆铭虽不明白是什么,但还是照做了,感觉她的指尖碰到了自己的嘴唇,好似嘴里被丢了个圆软的东西。   “睁眼。棉花糖不是很甜,好吃吧!”   陆铭缓缓睁眼,见她笑得似向日葵般灿烂,好似尝到了最好的滋味,抿了嘴唇,哑声道:“好吃。”   回教室的路不长,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但陆铭觉得转瞬就过了,时间过得真快。   午休,灯也休息了,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有些人趁着暗复习,有些人困了睡觉,陆铭拉着欣艺的手,趴在课桌上看着她慢慢睡着,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睡着,天上浮着棉花糖般轻柔的云。   陆铭惺忪睁眼,阳光掠过摇曳的树荫,透过玻璃窗,丝丝缕缕洒满教室,欣艺坐在旁边,就像重生的第一天一样。   只不过,这次欣艺的眼神不再躲闪,他们在课桌底下牵手。   他起了玩笑的心思,学着当初的语气,道:“陶欣艺,你的脸这么红,是发烧了吗?”   陶欣艺茫然地摸着自己的双颊,没觉得发烫,还有些凉,拿出小镜子一看,确认自己没脸红,娇声道:“你再看看?我没脸红,你色盲吗?”   “我不色盲……我就是想怀旧一下。”   “怀什么旧?”   陆铭犹豫片刻,道:“我这样说,你应该能想起来。我喜欢的人那多了去了,好看的妹子我都喜欢。”   这句话,陶欣艺瞬间就想起了那个午后,陆铭问她“你有喜欢的人吗?”。   那时候她还幻想抱有幻想地问上一句“那你有喜欢的人吗”,结果他来上一句“我喜欢的人那多了去了,好看的妹子我都喜欢。”。   那时的心痛直到今日都忘不了。   陶欣艺皱着眉,狠狠地踩了陆铭一脚,凑到他耳畔,轻声说道:“你怀旧我暗恋你是吧?不准怀旧,若有下辈子,你要从记事起就暗恋我,就从幼儿园开始。”   陆铭偏头看着她的侧颜,感觉她白皙的肌肤离自己好近,哑声道:   “那天,是转折。不过,我暗恋也行,我还没暗恋过谁。喜欢就只说了,估计那时候,幼儿园玩过家家,我们当夫妻。”   陶欣艺能感觉到陆铭的鼻息,白皙的肌肤染上桃花色,她坐正身子,不自然地说道:“你说不定是扮女生,我见你那时候还穿碎花裙。”   起初,陆铭有些不解,但没过多久,他就想到了旧相册,喉咙里想被塞了棉花似的说不出话来。   我妈什么时候把相册给欣艺看的,她不是说自己留着吗!   正好铃声响起,陆铭不自然地转移话题道:“考试了,走吧。我考位的桌子挺好,看起来很新……”   陶欣艺知道他尴尬,就顺着他找到话题继续说,压下上扬地嘴角,努力装作严肃的模样。马上到来的二模考试丝毫没引起他俩的注意。   二人都想着碎花裙。   不过,陶欣艺转念就忘了,反而是陆铭在数学考完后还很介怀。他都能想到欣艺和妈一起看那张照片的场景。   晚上回到家后,陆铭借故看看小时候的模样,从母亲手上拿到旧相册,翻到了好几张穿碎花裙的照片。   照片里的小男孩笑得灿烂,眸中写满了童真。   拿着照片的少年心中百感交集,表情复杂,拿出打火机把相片点着,火燃起来,烧掉忘却的童稚时光。   当初的时光很美好,但不被未来需要,所以就该消失。   陆铭把旧相册还回去,从前那个被哄骗穿裙子的小男孩早就消失了,很多年前就消失了。黑色发烫的灰烬从窗外飘出去,眼前是钢筋水泥的世界。   童年发生的许多事,如今已记不大清,但只记得那时候不知道悲伤只知道快乐。   二模考试很常规,除了物理有些难,其他课目都很寻常,比平时做过的模拟题简单不少,听说高考题比二模的题还简单。   最后一场英语结束后,陆铭缓缓走出教室,刚和欣艺说两句话,她被林轩和沈蔷拉走了,走廊上吵得似锅炸了。   李行舟走过来勾住陆铭的肩膀,道:“去打球。”   “好。”   他俩又拉上赵孟鹏、周正、彭先一起去操场打球,李行舟抱着篮球和其他人说说笑笑,到时陆铭显得沉默。   不过,自从陆铭成绩上升后,他的话就不多,大家习惯了。   赵孟鹏看着走在后面的陆铭若有所思,放缓脚步,犹豫片刻问道:“你知道沈蔷出什么事了吗?我问她,她不告诉我。你知道吗?陶欣艺肯定知道,她有跟你讲吗?” 请假一天   高中篇马上结束了,我理一下后面的写作思路,现在有些乱,要整理一下后面的大纲,写点细纲出来。   先给高中画上圆满的句号,再写后面的剧情。   就像我这卷的内容就和我的卷名一样“轻舟已过万重山”。阳光总在风雨后,风雨一卷了,也该阳光了。之前设计的一个情节被我改掉了,算是废掉了,我要换新剧情。   那个情节相当刀,刀到我自己了,就去掉了。   或许完结后,我会开个番外把那个情节写出来,毕竟我感觉除了非常刀,那个情节设计得很好。 第215章 竹马绕青梅   “没有。欣艺没跟我提过。”   “那你能帮我问一下吗?谢谢。帮个忙。”赵孟鹏恳切地看着陆铭,停下脚步挡在他身前,大有一副若陆铭不答应他,就别走了的架势。   陆铭应声说好,他才放下心来,往操场走去。   塑料草坪上多了一群少年,他们几个人抢着球、传着球奔跑,汗水溢出来在斜阳地照射下滴落,若能听见他们的心跳,脑海里或许会出现“自由”二字。   陆铭和他们一起跑跳,嘴角隐隐上扬,光阴似瀑布般冲刷向下,转眼消失。   因着要去吃饭、晚上有课的缘故,赵孟鹏计算着时间,打了三十分钟球后就开口道:“差不多了,去食堂吧。”   “才多久啊!”李行舟瞥了赵孟鹏一眼,把手里的球投向篮球筐,“碰”一声响,球砸到了筐沿弹开。他走过去接住下落的篮球,失望地道:“我不饿。再打一会儿,食堂过会儿也有饭。”   赵孟鹏皱着眉,道:“那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而后,赵孟鹏头也不回地走了。和他玩得好的周正跟上他的脚步,迈步离开操场。   剩下的就陆铭、李行舟、彭先三个人,打了五六分钟就没了兴致去食堂吃饭。酒红色地晚霞晕染了整片天空,陆铭用手抹掉脸上的汗珠,缓缓走着,呼吸变得均匀起来,肚子叫了两声。   彭先离开操场就回教室了,他说自己带了面包,回教室学习。   这事,陆铭原来劝过,但没用,就当看不见了,每个人有自己的抉择。陆铭和李行舟一块去食堂吃饭。   吃饭期间,陆铭得知赵孟鹏也向李行舟打听过沈蔷的事。   但李行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还因此惹林轩生了好大的气,或许这是一个极敏感的问题。   回到教室,陆铭发现眼眶微红的沈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道:“你想和欣艺坐在一块?”   “对,伱和我换个位置吧。我最近有事,想和欣艺坐在一起。换个位置,谢谢。”   沈蔷说着,从口袋拿出包奥利奥递给陆铭,道:“给你吃,就当交换了。赵孟鹏是不是让你来打听了。如果是,别打听,如果你当我是同学,别问了。你让赵孟鹏别到处打听,这样很烦。”   “行。”   陆铭神色微动,拿了两张试卷和笔,犹豫片刻后道:“咱俩算朋友,有事叫我一声。”   沈蔷抬头看着他,鼻子微酸,想和他说声谢谢,但她害怕开口说话有哭腔就沉默着。   见状,陆铭没再说什么,走到沈蔷的座位上坐着,面对目光灼灼的赵孟鹏,道:“沈蔷希望你别到处打听了,她没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多谢。”赵孟鹏的脸上很是局促,但也不肯告诉陆铭发生了什么,埋头做题,眸中是驱不散的失落。   当天晚上,沈蔷就去找王莹换座位,让林轩当她的同桌,把赵孟鹏调到教室的另一边,就像他们的高考志愿一样,隔得很远。   赵孟鹏换走后,沈蔷看起来开朗许多,但再没有从前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   见她这般,陆铭也好奇过沈蔷究竟出了什么事,但他终究没有问出口。三班有五十多个人,但他们的注意力都在二模考试成绩上,没有多少人注意到班长沈蔷的变化。   2013年4月28日的晚自习,沈蔷不在教室,陶欣艺看起来惴惴不安。   陆铭忍不住问道:“出什么事了?我有什么能帮沈蔷的吗?这事,我能知道多少。如果不能,我以后不问了。”   “我不知道……”陶欣艺苦笑着,拿着笔在纸上画圈,低声说道:“我答应过沈蔷,不说出去。”   她低下头,偏头看向沈蔷的方向,久久无言。   晚上9点05分,沈蔷红着眼眶回到教室,送她回来的是邵宗严。邵宗严还走进三班教室在她的桌上放了一个苹果。   当苹果放下的那一刻,教室出现了交头接耳的声音,就喧闹起来。   沈蔷哑声吼道:“安静。”   邵宗严看了一眼教室里的人,又垂眸看着她,微笑道:“没事。我不在意。”而后,他站在沈蔷座位前帮她整理好课桌,再缓步走出教室。   陶欣艺看着陆铭,先轻声叹气,脸上又放松起来,压低声音道:“这样也好。”   世间出现的缘分并不是一对一匹配好的,从前,陶欣艺以为周玉婷或许会和邵宗严在一块,赵孟鹏似乎也喜欢沈蔷,他俩或许会在一块。   后来,陶欣艺知道邵宗严和沈蔷六岁就认识了,住在同一个小区。   高一上学期,九月的晴天,学校的桂花开得很好,一日午后,邵宗严见沈蔷蹦跳着跑向操场,略小的校服把她的身材绷的很紧。沈蔷真是他见过身材最窈窕的同龄人,颜色极娇美。   今日把苹果放在她课桌上的那刻,邵宗严又想起了那天的桂花和沈蔷。   晚自习结束后,沈蔷背着书包离开教室,发现邵宗严站在教室外面等自己,哑声道:“你等我?”   “一起回家。”   邵宗严一把提起她的书包往前走去,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见她跟上来后又放缓脚步,跟她并肩走着,俯身垂眸望着她,爽朗一笑,道:“别去港大了,和我去京北。”   沈蔷猛地抬头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岔开话题道:“你不怕明天老师找你谈话。”   “学校舍不得我。”邵宗严说着,想去拉沈蔷的手,却被她躲开了。他也不恼,肆意而张扬的笑着。从小到大,只要他想,从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二模成绩出来了,他是全区第一,之前搞数学竞赛拿了省一,能加20分。   学校不可能舍得邵宗严,只要他不犯大事,肆意妄为。出了校门,他又去拉沈蔷的手,这次沈蔷没有拒绝,由着他牵着往前走去。   她想自己大抵是讨厌赵孟鹏的,毕竟那份喜欢过分淡薄,以至于风一吹就散了,何况是风暴来临。   沈蔷低垂眼眸,哑声道:“你是在同情我吗?”   “我喜欢你。”   沈蔷一事,我在高中篇结束后写番外补上。   我认为这样写,看起来跟有感觉。 第216章 可会跳江?   沈蔷抬头看着邵宗严的眼睛,没说话,片刻后点点头,目光掠过皎洁地月光旁边来往着的人,道:“谢谢。”   “不客气。还有,我喜欢你。”   邵宗严的眸子很亮,璀璨似繁星,语气是那样自信,拉着她往前走去,嘴角肆意地上扬仿佛那些糟心事都不存在。   许多年后,沈蔷总会想起那个夜晚,想起邵宗严,以至于遇见过不去的坎时,总会想起他。   善水中学总会有学生在,那些都是风华正茂的少年,但那些风华正茂的少年一定会离开校园。   次日上午,二模考试的成绩出来了,邵宗严以714的高分位居全区第一,周玉婷以703分的成绩位居全区第四,沈蔷以647分的成绩位居全区第107名。   陶欣艺一模考试考了699分,二模考试692分,全区排名:12,全校排名:4,全班排名:1,语文:126分,数学:135分,英语:144分,理综:285分(物理:92分,化学:98分,生物:97分)。   陆铭一模考试考了672分,二模考试683分,全区排名:19,全校排名:10,全班排名:3,语文:127分,数学:130分,英语:148分,理综:278分(物理:88分,化学:93分,生物:99分)。   成绩出来后,陶欣艺把陆铭发下来的语文答题卡仔细端详了一番,感慨道:“我有些爱恨交集。或许,你这是开窍了。可我努力这么多年也就这个分数,语感对我太残忍了。”   陆铭苦笑着:“你也有语感,伱的语文考过一百三十多,那也是语感。”   “不,那是我努力得来的。”陶欣艺放下试卷,悠悠说着,拿出本子开始抄自己错的那句诗词默写。   秦雅要求大考中默写错了的学生要连题目带答案抄五十遍。   而陶欣艺写错了一句理解性默写,得抄五十遍……她看了看,陆铭没写错那句理解性默写。   所有要默写的篇目,陶欣艺都背得滚瓜烂熟,连注释和赏析都背了,原来做过的理解性默写绝不会写错,可这次考了个新的。   正确的那句,她也想过,但是纠结一番后写了后一句。   别人还好,但陆铭不一样。陆铭在她身边进步,好似从未遇见瓶颈。可我努力了许久,才从六百六十多分稳定在六百八十多分以上。   陶欣艺抄了会儿,手疼起来,看着陆铭委屈地说道:   “我只有努力,没有天赋,怎么办?你说,我这样的人去京大,会不会听不懂?我学得比别人费劲多了。之前,我去学了数学竞赛,但跟不上教练的节奏,听不懂……”   陆铭握住她的手紧了紧:“不会,你很聪明。咱们班,没有人不努力,你也不是最努力的学生。但你是第一。这就证明了你的天赋。考得上,就听得懂。”   “哦。”陶欣艺定下心来,轻声道:“一起去京大。”   陆铭朗声说好。尽管,他考上京大的几率不大。裸分上京大,至少得六百九十分以上,但他已经找不到容易进步的科目了。   这次语文考了127分,纯粹是“运气”,下次考多少分还不一定。   数学已经进无可进,除非题简单,否则也就一百三十分左右,题难就一百二十多。理综的话,物理和化学有可能进步几分吧。   陆铭认为最好的情况是高考题简单,他能博个六百九十多分,然后一志愿填京大勾选服从调剂。   服从调剂后,录取到什么专业就不一样了。   如果可以,他还是想读计算机,等专业分流的时候选软件工程,现在13年没大火,有较小的概率读到理想院校的理想专业。   除了华京两所大学,陆铭认为自己报其他大学已经不需要妥协专业了。   运气不好的话,他就在京大旁边选一所顶级589,和欣艺在同一个城市,就当陪读了。除了京北,他不考虑其他城市,因为欣艺喜欢。只不过,没考上京大,欣艺就知道他说谎了,得跳江。   跳江就跳江,到时候游上来就行。   剩下的四十多天,陆铭打算“尽人事,听天命,不强求,重养生”。旁人的保温杯里泡咖啡,陆铭的保温杯里泡枸杞。   于此同时,每次吃完饭后,他都会在校园里散会步,晚上送欣艺回去后跑步回家,从欣艺租的小区到他家不远,慢跑半小时能到家,睡前再做会儿俯卧撑。   尽管这样做会浪费一些学习时间,但陆铭不在意,身体最重要。   他在意的是欣艺说“你身体不好,多休息”,尽管这是关心的话,但这话也似小刀扎向他的自尊心。   高考结束后,陆铭计划速成游泳,并办张健身房的卡。   陶欣艺不清楚他的心思,只觉得陆铭变黑了,比她黑好几个度。这样也好,承得她更白了。午休时,他俩的手总明目张胆的交叠在一起,颇有些“羡煞旁人”。   不过,很难说其他同学是羡慕他俩的“爱情”,还是羡慕他俩的“成绩”。   原本他俩只在课桌下悄悄牵手,但邵宗严总明目张胆地在三班进进出出,还在走廊上拉过沈蔷的手,也没什么事。   这让陶欣艺有些错乱,认为自己过分谨慎,也变得“出格”了起来。   雨后气温上升,校服从长袖换成了短袖,有些不怕冷的少女换上了及膝校裙。尽管校裙也丑,但比宽大的校裤好看多了。   陶欣艺穿上校裙后,还编了个鱼尾辫,在发尾卡了个珍珠发卡,精致得不似高三学生。   距高考只剩三十天的情况下,似她这般精致的女生罕见。   早上六点四十一分,她就赶到了学校,拿着镜子理了许久,保证校服没有一个褶邹,她端坐好,拿出语文教材假模假样地看起来,偏头看向旁边的镜子,确认完美后静待陆铭到来。   而后,进教室的每一个女生都对陶欣艺精致的鱼尾辫表示惊叹。   早上七点零二分,陆铭迈步走进教室,第一眼就看见了欣艺,见她回眸一笑,美得好似人在烟中雾里。   陆铭走过去,放下书包,爽朗一笑,道:“你的新发型真好看。”   “嗯。”   陶欣艺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许久不辫鱼尾辫了,她为这个发型在镜子前坐了三十七分钟,手都辫酸了,不可能不好看。为了这个精致的发型,她还画了个素颜妆。   还好早上五点二十分就醒了,否则差点来不及。   她用小腿踢着陆铭的椅子,发出细微的声响,吸引他的目光向下看。 第217章 真白   陆铭低头往下看,见欣艺的小腿不停地晃悠着吸引着他的注意力,耳畔响起了她的声音。   “你看,我的腿白吧。”   “白。”   陶欣艺得意地瞅了他一眼,轻声说道:“那是因为我穿了白丝袜,是过膝的那种,上面还有蕾丝,是我从洛丽塔套装里抽出来的,很好看。就是校裙太长,你看不见。”   陆铭茫然地眨眼,看着她摇晃地小腿,片刻后目光上移,对上她明媚地笑容:“以后,总会看见。”   “哦。”   说着,陶欣艺的脸上浮起一片浅红,轻抚发髻,娇声说道:“你觉得我这个发型好看,还是原来的长马尾好看?”   “各有千秋,是不同的风格。”   “不行,必须选一个。若这个好看,我以后就换发型了。”   陆铭毫不犹豫地说道:“长马尾。”   在他看来,现在这种发型虽然精致,但是他更喜欢欣艺的梳马尾或者散发。不过,欣艺不喜欢散发,她更喜欢打理自己的头发,即便是绑长马尾,她也有五种不同的绑法。   尽管,这些绑法在陆铭看来没有区别。   陶欣艺委屈地看着他,娇声说道:“真的吗?这个发型很漂亮啊,伱再仔细看看。”   我为了这个发型早上五点就起了,你居然说原来那种好看,怎么能这样……她幽怨地瞅着陆铭,轻轻踢了一脚他的小腿,道:“你不觉得长马尾太朴素了吗?”   陆铭扶额苦笑道:“你不用太在意我的感受,你喜欢哪种发型就梳哪种发型。我都喜欢,毕竟你人好看,怎样都好看。”   陶欣艺微微点头,右手抚摸上自己光洁细腻的脸颊,拿出小镜子开始“欣赏美貌”。   都怪陆铭,他老是夸我好看,让我变得自恋了。   哎,我真好看。陶欣艺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戳了戳陆铭的手臂,娇声道:“你凑过来一点。靠近我一点。”   陆铭虽不知理由,但他看着欣艺的侧脸,缓缓靠近她,被她别在发尾的珍珠发卡晃了眼。   滚圆的珍珠折射出晨光,在陆铭的眸子里点星,窗外停在枝头的麻雀看着少年和少女靠的越来越近,自觉地飞走。   陆铭在距离欣艺的脸只剩2CM处停住了,哑声道:“怎么了?”   陶欣艺猛地转头,鼻尖碰到他的脸颊,心烫了一下,不断眨眼,不自然地道:“你看镜子,我俩在镜子里,靠近点,咱俩就在一个镜子里了。”   “只是这样……”   陆铭有些失落地扭头看向小镜子,靠这么近就为了照镜子,他对镜子丝毫没有兴趣,却见镜子里的欣艺红了脸,正看着自己的侧脸慌神。   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似衔着游鱼的海鸥,愉悦,道:“这样也好。”   陶欣艺用力点头,伸手把他推开,生硬地转移话题:“我今天没穿运动鞋,也没穿帆布鞋。我穿的带跟的鞋的小皮鞋,跟有3CM。穿上后感觉自己变高了。”   陆铭视线下移,看着她的脚踩在灰白色的地板上,似乎带跟的小皮鞋让她的小腿显得更加修长。   而后,他以欣赏的态度看了几秒后,抬起头,从课桌里拿出语文教材,翻看宋濂写的《送东阳马生序》,里面那句“盖余之勤且艰若此”,竟小声诵读起来。   陶欣艺附和地点头,娇声道:“感觉是这样。”   “你也知道?”陆铭看她眼神清澈,就知道她和自己想的东西不一样,但也正常,他无声叹息。幸福的烦恼尝多了,也是艰难。   铃声响起,教室里响起了诵读课文的声音。   赵孟鹏的大嗓门总能帮助那些企图在语文早自习上打瞌睡的同学振作精神。陆铭没随和大家一起统一诵读“出师表”,反而默读起《送东阳马生序》来。   他隐约感觉着篇课文藏着些什么。   明面上,那页课文里有陆铭写的歪七扭八的笔记,还有画花了的插图,似乎看不出什么来,只是那页书上的插画格外多。   直到重复念过那句“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才想起当时的事,想起那些用干的水彩。   陆铭小时候,被爸妈逼着去上了些兴趣班。   那时候,爸妈说的是培养兴趣爱好,虽然烧钱,但望子成龙的心催着陆国福开始开夜车。最后,陆铭选了自己比较感兴趣的水彩。   他也知道家里不富裕,学得很认真,有时候在学校上课时都在画画。   小学三年级,语文课开始教“命题作文”,其中《我的梦想》这个题目常常出现。十岁的陆铭写下他的梦想——成为画家。   后来,爸病了几次,不能太辛苦,梦想结束了。   没法继续学绘画的陆铭在爸妈面前说过“上兴趣爱好课,本来就是你们逼我的,我一点兴趣都没有,现在正好解脱了”。   班上还有两个同学上绘画班,一个学的素描,另一个和陆铭学的一样,学水彩。   有时候,陆铭很羡慕他们,但也就只能羡慕了。   他也想过自学,但又不想被爸妈发现自己还想着绘画就搁置,然后游戏占据了他的心神和青春,旁的什么都忘了。   陆铭看着画满的教课书,眼底闪过一抹悲伤。   那个真正少年陆铭已经消失了,我不是他,不想成为画家,好多年不画画了,我这双手只会敲代码和刷题。   当画家很难,那个梵高不就穷死了,很难,还是算了,做些能赚到钱的工作吧。   陆铭有手蒙上双眼,嘴角上扬,无声道:“我有钱了,不用打工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他拿着黑笔在课本上画了起来。   尽管没有水彩笔,但有笔也能画。   可他画了几笔,发现自己画得好丑,还没八岁时画的好看。陆铭用手蒙上刚才画过的丑玫瑰,哑声道:“我原来画画很好看。”   陶欣艺娇声说道:“那,你有画过我吗?”   “没有。”   陶欣艺瞪了他一眼,悠悠地说道:“《泰坦尼克号》里的杰克就画过露丝,就是画得有些开放。我也不想那样,就这样,你画我吧。正好,我今天梳了鱼尾辫。” 第218章 别无选择   陆铭应声说好,在早自习剩下的光阴里把欣艺画在课本里。   可是,他的手太生了,把欣艺的五官和身材画的很奇怪,就像个支离破碎的人,充满爱意的丑。他无奈地把“作品”摊开递给欣艺:“我现在就这个水平,不好看。”   “好看,我觉得还行,你还画了我的发卡,不错。”陶欣艺指着陆铭画的那个圈,娇声说着,拿出手机给他画的拍了个照,设做手机屏保。   而后欣艺就陆铭的画作夸了许久,似一篇八百字的议论文,以总分结构说的详略得当,文采华丽。   把他夸成了当代毕加索,只是怀才不遇而已。   从客观角度来讲,陆铭画的真的丑,但陶欣艺喜欢的是“他画我”这件事本身,就算是个火柴人,只要是陆铭画的,她都觉得美,有一份真挚的情感在。   她从陆铭的眼里看到了眷恋,希望他开心。   尽管知道欣艺在安慰自己,她这么说完全是因为女友滤镜,但陆铭愿意把假话当成真话听。毕竟,放弃儿时的梦想也是一种遗憾。   陆铭又画了朵丑玫瑰在欣艺的画像旁,当做他送的花。   合上书本,拿出试卷,考试开始,陆铭和同学们一样拿出笔,专心答题。二模考试后,三模考试前,是高三最忙碌的一段时期。   三模考试是除高考外最后一场大考,或者说高考成绩和三模考试成绩不会差太多。   故此,最后一场耐力赛开始了,试卷像不要钱似的印下来,陆铭感觉只是在学校参加考试就足够累了,就算他时而“摸鱼”,一天的学习时间也在十二小时以上。   当然,他之前每天的学习时间长达17个小时,清醒的每一刻都与学习有关。   可现在,陆铭没有这样的斗志,他不想把自己逼太紧,往死里学,差点学死了,真得缓缓。但如今距高考不过三十多天,每天学17个小时,只比每天学12个小时多5个小时。   顶多就多学两百个小时,也就是多做100套题。   可是,一百套题分到每一科,也不过十几套,改变不了多少东西,极限就是提高十几分。但,陆铭现在处在高分段,多做一百套题,不一定能提高一分,甚至可能因为疲倦而成绩下滑。   孙华青在这段时间里爆发出了可怕的潜力,在恐惧的逼迫下,她不需要咖啡也能保持高度清醒,活的像个做题机器,脸色灰白,人以极快的速度消瘦下去。   坐在她旁边的刘子健不由敬重起她来,偶尔还有些同情。   就像人类会感叹蚂蚁在风暴中回家的力量一般,歌颂其精神,而忘却他们的弱小。孙华青不关心旁人怎么想,她会鼓起勇气在下课时问老师自己不会的题目。   不是说同学讲的她听不懂,而是说老师讲的更好。   每当夜深人静时,她会躺在床上思索身边人的未来,羡慕比她厉害的人,怜悯自己的人生。可没过多久,她就睡着了,旭日东升,又是奋斗的一天。   孙华青把“考上112”刻在了课桌上,时刻警醒自己要努力。   这股风气很快就传开了,一些过分疲倦的学生学着孙华青的样子把目标刻在眼前,让希望成为力量。   陆铭像个局外人似的坐在教室里,看着同学们“拼搏”,静静地感受时光流逝,在课桌上刻下“如果可以,别把遗憾写进青春里”。   陶欣艺见了,感慨片刻后,在课桌上刻下“可以”。   他俩课桌上的字被林轩瞧见后,赞叹许久,一时间竟认为陆铭的文采还没挖掘出来,给他讲了好一会儿作文。   可她最终发现,陆铭只是一时爆发,强求不得,就放弃了,就好比“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林轩想了许久也没写出比他更好的句子,就偷偷在李行舟的课桌内侧刻下“林轩喜欢李行舟”七个大字。无论他发现与否,这都是极浪漫的事。   而沈蔷没在课桌上刻任何字,或者说她的梦想被现实杀死了,此刻再想,也想不起来。   那天太悲伤,以致于失去了部分记忆,从前的自己也死了一部分。   她把教室后面写着梦想的便利贴拿下来,把港大换成了“财央”,去邵宗严要去的城市,选一个看起来离钱最近的专业和城市。   中午吃饭时,她走出教室就能看见邵宗严的身影。   他站在三班教室门口等沈蔷出来,带她去食堂吃饭,请她吃饭。邵宗严去的次数多了,也和陆铭打过几次照面。   后来,王莹也知道了邵宗严的存在,瞪了他几眼,私下里找邵宗严的班主任谈过,但也就那样了。   她放心不下,又找沈蔷聊过,劝她把心思放在学业上,别的没说什么。   沈蔷点头说好,依旧是班长和数学课代表,抱着试卷在走廊上走着,偶尔碰见邵宗严心情会开朗许多。   这时候,邵宗严总会帮她把试卷抱进教室又抓紧时间给自己讲发现的简便算法。   年级主任张升东在走廊上撞见他俩许多次,也在私下劝诫邵宗严注意点,但没什么效果,只听邵宗严吊儿郎当地说“您要看不惯,那我就转学,抱歉”。   年级第一和三班班长的恋情传遍了整个年级,几乎所有学生都知道了,所有老师都知道。   按善水中学的惯例,谈恋爱的两个人中有一个人要转学。   以邵宗严这般行事风格能拖到现在不处理,是看在他极端罕见的成绩的面子上。   陶欣艺劝沈蔷低调一点,不要太嚣张,但没什么效果。   当天晚上,下着暴雨,走廊上的灯坏了一个,以至于光亮有了黑。   邵宗严站在坏了的灯下,看着一班教室,苦笑着,他截住路过的陶欣艺,压低声音道:“你别让沈哥注意距离。我要转学,我会转学,我得转学。懂?”   陶欣艺拧紧眉头看着他:“去私立?”   “显然去私立。”   邵宗严苦笑着,转身就走,影子在白炽灯下蜷缩成一团,好似别无选择的人生写着“牺牲”,就像当年的沈蔷。   一个状元值多少?如今,他知道。   陶欣艺站在走廊上发愣,好似看见了如炬萤火,她失魂落魄地回到教室,攥紧陆铭的手臂,轻声说道:“你觉得钱重要吗?”   “当然,重要。” 第219章 逆风,燃烧   陆铭从她的语气中觉察出了哀伤:“出什么事了吗?”   “具体发生什么,我也不清楚。”   陶欣艺无声叹息,轻声道:原来的我太理想化了,其实,我也不能没有钱。”   她看着陆铭凝重的表情,放松脸部肌肉,柔声说着:“你别乱想,没什么大事。现在,都过去了,已经解决了。”   “沈蔷的事?”   “对。”陶欣艺苦笑着,眸中有不免有些愤怒,却转瞬消失,只剩下对命运的妥协:“别问了,结束了。”   听见不是欣艺出事,陆铭不再执着。   现在,班上发生了一些陆铭不知道的事,但他问不出来,也对沈蔷说过“有事叫我就行”,旁的不能做什么。   而陶欣艺则沉默着,低头做题,思绪被浸在水里,凉得心痛。   林轩和沈蔷是她的好朋友,但是陶欣艺也没把家里的所有事告诉她们,甚至不打算告诉陆铭。后来,那天太巧,下着雨,好伤心,陶欣艺忍不下悲伤把这些告诉了陆铭。   但直到现在,即便一切都解决了,但她还是没有告诉她们。   若非克制不住,陶欣艺不愿意把伤疤暴露给任何人。   沈蔷虽然把发生的事告诉了欣艺和林轩,也接受了她们的帮助,却变得局促起来,仿佛欠了林轩和陶欣艺一般,连言语间都掩盖不了讨好的意味。   当邵宗严出现后,沈蔷果断拒绝了陶欣艺和林轩的帮助。   她们依旧是好朋友,可又不像最好的朋友……   陶欣艺虽然伤心,却能理解,自尊真是诡异的东西,是人心间的石山,把“亲近”的人隔开。她明白,故不纠结,把多余的精力送给题目,期盼美好的未来。   陆铭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她情绪稳定,就不再关注,有试卷时做题,困了就放下试卷睡觉,醒来看云,饭后散步,好不惬意。   三班最悠逸的地方是陆铭的眼睛,把考试视作喝水般的小事,不慌不忙。   若是作业多了,超过凌晨还没写完,他就直接放弃作业,开始抄作业。于此同时,早上的闹钟从六点整调整到了六点四十分,每天都踩着铃声进教室。   偶尔,他会迟到,但是也不会受到惩罚,老师往往骂两句也就算了。   这样的学习态度没有影响到陆铭的考试成绩,他的成绩似死水般稳定在六百八十多分,偶尔撞大运会提高两三分,但没有下降的迹象。   陆铭想着也看淡了,这个分数,是他的极限。   毕竟,陶欣艺在这个分数段待了一年多才突破到六百九十分。比起带着瞌睡虫刷题,他更想睡个好觉,耐心地吃饭,感受心脏的跳动。   5月4日,距三模考试还有4天,陆铭坐的公交车堵车了,下车时,他就已经迟到了11分钟。   不巧的是善水中学对面的面馆里坐满了吃早饭的上班族,陆铭似乎闻见了小面的清香,旁边那家包子铺瞬间就毫无诱惑力了。   重生回来这么久,学校对面那么多餐馆,他只去吃过“福禄盖饭”和“六哥酸菜鱼”,从未进过小面店的大门,倒是无数次路过。   吃包子豆浆,两分钟就能吃完。   但吃小面,得吃个七八分钟,偶尔能吃上十分钟左右,挺浪费时间。陆铭为了不迟到,为了多睡觉,从未多匀五分钟吃小面。   这次既然已经迟到了,晚去几分钟也就是迟到。   陆铭犹豫两秒后进了小面店,挑了个空位置,点了碗牛肉面,加了个煎蛋,又自己舀了碗豆浆喝起来。   加了半勺糖的豆浆喝起来清甜细腻,暖的肚子越发期待起小面的味道来。   清晨带着水汽的风吹入店中,面碗上升腾起雾气,催得陆铭舒坦得打了个哈欠,眯着眼休息。带着围裙地女服务员出声道:“睡着了?你的牛肉面。”   “没有。”   陆铭睁开眼,对面坐着的人换成了邵宗严,两碗牛肉面端到餐桌上发出轻响。   他俩彼此认识,但从未说过话,又都是沉默的性格,都微笑问好,又沉默着埋头吃面。牛肉汤色清气香,上浮着鲜红的辣椒油,洒着新鲜翠绿的葱段,又有摊着冒着热气的煎蛋,好不诱人。   陆铭夹起面条一尝,柔滑顺口,顿时胃口大开,时而夹块卤过的牛肉,时而喝两口浓汤,扫去困意。   就算冒着热气的面烫了舌,他也不肯放慢速度,三两小面不到七分钟就见了底。   他饱倒是饱了,但有些意犹未尽,挑着沉入汤底的那些炸得酥脆的花生米嚼了几口,才结账走人,仰头见云彩漂浮,心境开阔,往校门口走去。   没多久,邵宗严也吃完结账,他最近常不上早自习,这家店的牛肉面虽做的好吃,但连吃五天后已然没那么惊艳,自然不像陆铭那样“狼吞虎咽”。   陆铭走到校门口,却发现校门已关,看来是迟到许久。   他跟门卫打了声招呼,从小门进入校园,在长坡上缓缓走着,周围空旷得不见人影,除了他身后的邵宗严。   不过,邵宗严在陆铭后面,他后脑勺没有眼睛,自然看不见邵宗严脸上凝重的表情。   通往教学楼的路上,走着两个迟到的学生,脚步声不急不缓地响着,偶尔还能听见清脆的鸟鸣,这是“别离”的挽歌。   邵宗严走得很慢,比从前任何一次都慢,好似要把这幅景色刻进脑海里。   桃树上已经结着青色桃,再耐心的等一些日子,就能吃了,那个原本属于他的桃子也快熟了,但仅此而已。最近,同学们都觉得我很奇怪,我觉得周玉婷很怪。   她总是在我耳畔说些有的没的,真的很烦……   不过,马上就见不到了,不用烦心,反正我这个人也没有朋友,没什么舍不下的东西,走就走吧。   悠扬地铃声响起,宣告着早自习的结束。   陆铭走到三班教室门口刚想进去,却被邵宗严拦住了:“你有什么事?”   “那啥,陆哥,帮我个忙,伱帮我把沈蔷叫出来。”   邵宗严吊儿郎当地笑着,摸着口袋里温热的饭团,心脏燃烧着,刺痛,眼里放不进任何东西,面上是目中无人的姿态。 第220章 膝下黄金,我来捡   陆铭知道邵宗严和沈蔷是情侣,没多想,进去把沈蔷叫了出来,而后就忙着交作业。   原本,沈蔷出去见邵宗严没什么,大家都知道。   沈蔷得知邵宗严来了,心情总会好些,就似深海里的水手看见了灯塔般安心,她看着邵宗严肆意地笑,隐约感觉有些奇怪,轻声说道:“咱们要不低调点。”   “没事。吃早饭了吗?”   “我不饿,我减肥的,中午我和你一起去吃,我吃得可多了。”沈蔷语气轻快地说着,仿佛正在胃痛的人不是她,隐约有些难堪。   她既需要他的关心,又害怕他的关心,因为很像同情。   林轩和陶欣艺也曾这般关心过沈蔷,但被她拒绝后,就尊重她的意愿不再说了。只有邵宗严,不管沈蔷如何说,他依旧我行我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邵宗严拿出饭团递给她:“番茄酱味道,加了肉松、里脊。”   “哦。”沈蔷垂下眼眸,娇艳地脸上显得有些凄楚,把包好的饭团放进口袋里,还是温的,耳畔响起几声起哄声。   见她没反应,邵宗严俯身低头,轻声说道:“我喜欢你。”   这话沈蔷听了许多次,每次听都感觉心脏被炽热地火焰包裹着,暖得可怕。见她没反应,邵宗严重复说道:“我喜欢你。”   沈蔷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眼前笼罩着经年的水雾,嘴角上扬:“我正式任命伱为“星光守护神”。以后,你记得给我带早餐。还有,我知道你喜欢我,别再说了。咱们要低调点。   我们会一起去京北,马上高考了,低调点。”   此时,邵宗严的表情变了,尽管还是笑,只是多了几分了然的味道,哑声道:“我知道了。”   沈蔷放下心来,转身,打算进教室收作业。   可当她转身的那刻,邵宗严迈步上前,紧紧抱着她,环住她的腰,把头枕在沈蔷的肩上,哑声道:“抱歉。”   沈蔷睁大双眸,好似木桩似的站着,无力地说着:“为什么,你一直都是这样,我说话从来没有一点用处。你能不能听我的啊……”   “不行,听你的,我现在还单着,沈姐姐。”邵宗严偏头看着沈蔷的侧脸,欣赏她的美,指尖摩擦着她的扣子。   这么近的距离,他只要一动,就能亲到她的脸颊。   反正都得走,应该不留余地。邵宗严肆意地笑着,缓缓放开手,耳畔是接连不断地起哄声,哑声道:“做此时此刻最正确的事。毕竟,已经发生的事,你无力改变。”   这场盛大的谢幕有许多观众喝彩,多好,转头看向人群中的老师,又恢复了那种目中无人的模样。   那些老师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尤其是正在教他的老师脸上更是一脸阴翳。   邵宗严对这种场景很失望,背着书包走进一班,耳畔的声音反而逐渐变小。天真的塌了,反而惴惴不安的心能放下。   他坐在座位上观察周围人的表情,有惊讶,有好奇,就是没人跟他说好。   对此,邵宗严有些落寞,他拿起教材翻看起来,好似方外高人的模样。   周玉婷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打听邵宗严怎么了,她很害怕,但真相只让她悲伤。原来,她想着邵宗严不知道,所以,等高考后,我们或许能在一块。   我们的排名总挨在一起,就应该在一块。   可是最近邵宗严和三班的女生谈恋爱了,那么张扬,完全不顾及老师们的颜面,劝也没有用。劝他低调,反倒衬得我是个小丑。   原来想着以后说“我喜欢你”,可真到以后,却没机会说出那句“我喜欢你”。   周玉婷有些委屈,眸中满是不甘心,她走到邵宗严桌前,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长久的沉默。   邵宗严疑惑地抬起头,跟她大眼瞪小眼,纳闷地说道:“你想问题?我现在没心情做压轴题。”   “不是。”   周玉婷盯着他的脸,装作云淡风轻地说着:“那些题我都会,我来问你题,只是为了让你高兴。原来,你没考好时,我来问你题,你会高兴。”   “这样啊……原来是……这样。”   邵宗严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却没得到盖棺定论的证据,一时间有些烦躁,道:“你说这些干嘛。”   “我不知道。”   周玉婷垂下眼眸,指尖摩擦着他的课桌,那是他们最近的距离,柔声说道:“昨天考得那套题,我把填空题最后一个算出来了,答案是23/17。”   “你算错了,是1/2。你可能哪步算错了吧,没那么复杂。”邵宗严平静地说着,仿佛他们和从前一样在讨论难题。   “我算了三遍,不可能错!”   邵宗严无奈地笑道:“素云姐把答案给我了,答案是1/2。”   而后,他从抽屉里拿出答案递给周玉婷,单肩背起书包,留下一句“我要走了,这答案用不上,给你”,迈步离开。   周玉婷转身离开,招呼着班上的同学叫物理作业,脸上没有表情。   从一班出去后,邵宗严在走廊上来回打转,晃到教室办公室门口又不肯进去,但还是进去了。面对他最感激的老师杨素云,同时也是他的竞赛教练,邵宗严有些羞愧。   杨素云骂了他几句后,道:“两个人转一个。高考前最好不要换环境,这样很影响成绩。你前途远大,如果你愿意,让三班那个转学。”   邵宗严苦笑着,迟疑片刻,压低声音道:“素云姐,我是真穷。人生嘛,有舍有得。我之前就说过,我要转学,是你们不愿意。不然,也不至于这样。”   “你别后悔。”杨素云冷冷地看着他,骂了他几句,让他请家长来。   而后,邵宗严在办公室里坐着,接受老师们的轮番劝说却始终保持沉默,即便是听见“记大过”这样的词汇也面不改色,直到家长来给他办退学。   下午六点,晚霞很美,邵宗严跟在他身形佝偻的父亲后面,离开教学楼,有些遗憾没人与他告别。   正在饭后散步的陆铭在大榕树下晃悠,看着树荫随风晃动,远远看见有个人从长坡中走下来。看清是邵宗严后,陆铭上前跟他打了个招呼又跟他父亲问好。   邵宗严盯着他,沉声道:“咱俩不熟。”   陆铭一愣,想着他上午还叫自己“陆哥”,也不计较。毕竟他是“真少年”,我是“假少年”,这次出来散步能撞上邵宗严,也是缘分。   上午风波过后,他从欣艺口中知道了部分内情,有些敬佩邵宗严,毕竟他前天才满17岁。   陆铭见他神色落寞,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前程似锦。以后有机会一块吃饭。”   邵宗严的表情有些松动,哑声道:“沈蔷还好吗?”   “她还好,就是看起来很想你,以泪洗面,但没啥大事。她现在也不哭,就是眼睛有些肿。” 第221章 勇敢是会传染的   邵宗严微微点头,凝望着西沉的太阳,苍凉残照,迈步往下走去,临近校门时,他回过头,看着待了近六年的校园喊了一声:“再见!”   走在长坡上的陆铭回头,以为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习惯性地摆手喊道:“再见!”   看着陆铭的样子,邵宗严知道他是误会了,但离别的挽歌好似温暖了些。若是无人告别,就与花草道别,虽然落寞,至少画上了句号。   没想到有人回应啊。   邵宗严肆意张扬地咧开嘴笑着,似天穹中燃烧地烟火,看向陆铭,轻声说道:“一定。”而后,他转身跟上父亲的脚步,淹没在车水马龙中。   善水中学的第一走了,日子没什么变化,好似有他没他,没区别。   从前那个被挂在老师嘴边夸奖的“邵宗严”成了全校皆知的白眼狼,一班老师上课时偶尔会骂他两句,又劝留下的学生不要太功利,要有骨气和理想。   课间,偶有几个无聊的人把邵宗严当做谈资,总会揶揄玩笑几句却都是难听的话。   而周玉婷总会像个神经病一样控制不住情绪跟那些人吵起来,说一些大道理,令人厌烦,替代邵宗严成了被唾弃的对象。   有传言说周玉婷也要去私立读,有传言说周玉婷暗恋邵宗严,还有传言说周玉婷学习压力太大,脑子不正常。   从前平易近人的周玉婷变得和邵宗严一样“目中无人”,神经质地坐在教室的后方沉默不语。   她知道自己和邵宗严没可能,但就是不想听见任何说他不好。   自从他走后,学校对我的待遇提高了,好似是把他的那份匀给了我,也好似是怕我走,时而说“恩情”,时而说“理想”。   周玉婷想他的时候,会看看邵宗严的空桌位,片刻后,低下头麻木地学习。   教室里跟她说话的人越来越少,也可能是大家都太忙了,忙着学习,忙着追逐梦想。邵宗严这个人除了聪明,好似没什么特别拔尖的地方,嘴还特别毒,经常“智商攻击”别人,还常说我腿粗。   可,我158cm,91斤,已经够瘦了……   我喜欢他什么啊,就算是成绩,我也不比他差,也不比他笨,喜欢什么?有几次,周玉婷碰见了传说中邵宗严的女友沈蔷,那个女生很高,看起来有一米七,容貌极娇艳。   周玉婷自认为清秀,却不极美,只能骂他肤浅,让失望填满青春回忆。   而沈蔷在邵宗严走后彻底沉默了下去,平时也很难看见笑容,只是学起来极狠,偶尔和欣艺、林轩聊两句。   她不指望能和邵宗严考到一个学校,只是希望能在他旁边选所好大学。   从前的梦想埋在过往地岁月里,余有两句墓志铭“我喜欢你”和“星光守护神”。   尽管邵宗严的出走没直接影响三班老师的利益,但身为班主任的王莹还是在班会上点他几句,骂一个不在场的少年。   沈蔷坐在座位上听她讲,心里很悲凉,从小到大学的东西怎能这样矛盾?   邵宗严很勇敢,他不害怕,有人说我不好,他就动手了,但是我却如此懦弱,成为场上一个寻常的观众,聆听,什么都不做。   因为,我知道不能惹事生非,不要没事找事,能忍则忍。   他对我说过“做此时此刻,最正确的决定”。   或许是三模将近,或许是刚听了杨素云的诉苦,或许是害怕班上尖子生的出走,王莹心底的恐惧化成了张扬,揪住邵宗严骂个不停,直到骂到:“我看他这样的人,不配上华大,未必能考上。做人,德行最重要!”   沈蔷攥紧拳头抬起头,对上王莹的眼睛,掷地有声地道:“您别说了,上课吧。邵宗严能考上,也有德行,他是个非常……好的人!”   王莹拿着黑板擦本想朝沈蔷砸去,但师者本能让她忍住了,把黑板擦放下,盯着她道:“出去站着。上课说话要举手。”   当沈蔷拿着试卷走出去时,陶欣艺站起来缓缓走出去,而陆铭自然也陪她出去站着。   陶欣艺知道不应该和老师作对,但是她只是很愤怒,想做些改变的事,只是她也曾悲伤,不想让沈蔷太孤单。   她看见陆铭跟在后面,轻声道:“你陪我?”   “当然。”   陶欣艺眼眶微热,点头示意,站到沈蔷旁边拉住她的手,轻声说道:“我感觉你说得对。”   见欣艺和陆铭都站出去了,坐在第一排的林轩深吸一口气,当着王莹的面站了起来,走出去站着。   本来就被记大过的李行舟什么都不在乎,他也走了出去,陪站在林轩身旁。   王莹面色铁青地看着留在教室里的学生压抑着胸腔里的怒火,沉默着,一言不发,听着学生们小心地喘息。   赵孟鹏攥紧笔,看向门外,那一刻,他真的很想出去站着。   可是,我这么做,除了被王老师“记住”,没有任何用处。我现在出去,应该是最后一个走出去的人,所有人都会盯着我,我没必要这么做。   他深吸一口气,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看刚才写到一半的压轴题。   此时,挣扎许久的孙华青举起了手,神情复杂地看着王莹,压下心底的恐惧。   王莹盯着她,吼道:“伱有什么事!”   “我想上厕所。很想。”   “快去!”   孙华青如获大赦似的跑了出去,却没有跑去厕所,站在陆铭旁边,轻声说道:“我精神上支持你们。”   陆铭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沉声道:“谢谢。”   “不用谢,你们都给我讲过题的。我算了算,你和欣艺加起来,每天至少给我讲一个小时的题。这是高三,你俩算我补习老师了。”孙华青轻声说着,隐约觉得自己也算个英雄。   高三了,老师都很忙,有时候,她去了办公室也只能看见老师们在改试卷,没空理她。   或者说她不好意思开口问。   沈蔷看着身旁的五个人,一张哭脸得意地笑着,如看见冬日里燃烧着的火树,融化雪成了银花。   路过的巡视的年级主任张升东看三班门口站了一排,纳闷地问道:“你们都犯啥事了?” 第222章 初吻的味道   沈蔷红着眼,道:“上课讲话。”   “这样啊,那你们等王老师消气了,就能进去了。”说着,张升东深深地看了沈蔷一眼,转身离开。在他看来,若没有沈蔷,若不是邵宗严坚持,走的人不会是邵宗严。   若邵宗严还在善水中学,他就能多一份教学成果。   坐在教室里的赵孟鹏醉心试卷,把压轴题写完后已过了二十分钟,他转头见孙华青的座位还是空的,猜到了什么,隐约有些后悔,但仅此而已。   下课铃声响起,王莹缓缓走出教室,见教室外站着六个人,那个说要上厕所的孙华青和他们站在一块。   看见老师,孙华青赶忙低着头看地板,沉默着。   燃烧的火焰炙烤着王莹的理智,让她喘不过气来,伸出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把周围的学生吓了一跳。   疼痛刺激让她缓过神来。   王莹轻声说道:“进去吧。”而后,她迈着虚浮的步伐离开,无比厌恶这个地方。当老师真累啊,得控制着脾气,但总会发生些事让她无法控制怒火。   如果可以,她真想给站在教室外的学生一人一巴掌,骂他们为什么要在公然顶撞自己。   我带毕业班很累,管毕业班很累……   可是,我不能打他们,因为他们没错,但我不能道歉,若道歉就会损害我的权威,以后不好管纪律。   之后王莹再也没有当着全班的面骂一个学生,都是私下解决。   而沈蔷不再敢直视王莹的眼睛,直到王莹单独跟她说“我没在意,你别多想”,二人的关系才恢复正常。   整个三班,除了沈蔷,没人再关心邵宗严,而整个一班,因为杨素云的关系,没有人忘记邵宗严,他活在老师的嘴里。   陆铭不关心这些,他只在乎身边人的状态。   自从欣艺搬出去住后,她与母亲的见面次数大大减少,情绪稳定,只是有些担心沈蔷。林轩和李行舟的状态一直不错,家里风平浪静,感情升温,成绩稳步上升。   邵宗严知道沈蔷一直在担心他在新环境的适应情况,就抽空见了她,顺带动手搂搂抱抱。   他俩这事家长都知道,都不反对,没什么好怕的。   对于邵宗严做的那些过分亲密的举动,沈蔷义正言辞的拒绝过,但她力气远没有邵宗严大,嘴上说不没什么作用。   可,她从未因此生气。   直到三模考试前一晚,沈蔷睡不着,想着邵宗严可能在打游戏,就给他打了个电话。   坐在课桌前奋笔疾书的邵宗严接通电话,嘴角上扬,哑声道:“你想我了。”   “没有。马上三模考试了,我好紧张,怎么办?伱打游戏别太晚,毕竟明天三模。”沈蔷转着笔,轻声说着,翻看着邵宗严送她的数学笔记。   他的字很锋利,看起来让人安心。   邵宗严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靠在椅子上:“我得考状元,我一定要是状元。所以,游戏戒了,在刷题。实话说,我也紧张。你要安慰我,沈姐姐。”   “那我要怎么安慰你?”   邵宗严放下笔,哑声道:“你去小区楼下等我,就在桃树那儿,我去抱你一下,就行。不然,我睡不着觉。”   沈蔷犹豫片刻后答应了他,脸开始发烫。   明明,他俩谈恋爱才过了14天,她就习惯了邵宗严的拥抱,或许是他太强势让人无法拒绝。   但邵宗严是为了她才去贪图私立的钱,沈蔷拒绝怎么能拒绝“星光守护神”?   等沈蔷拿着手电筒走到桃树附近时,就看见邵宗严拿着试卷站在那等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俩住在一个小区,他住9栋,我住3栋,我离桃树的距离更近。   或许,他是跑来的……   想到邵宗严拿着试卷奔跑的模样,沈蔷就想笑,但又觉得心脏发烫。她走过去,看着他。   但邵宗严拿着试卷想得入神,没发现沈蔷在旁边,还在心算三角函数大题。沈蔷伸手抓着他的手臂,道:“快抱吧。”   邵宗严看着她的眼睛,道:“我第一次怕发挥失常。”   沈蔷伸手抱紧他,用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轻声说道:“我有个让你不紧张的办法。想听听看吗?”   “你说吧。”   沈蔷攥紧他的衬衣,仰头看着他,眸子映着皎洁地月光:“你可以吻我吗?”   邵宗严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沈蔷的红唇,感慨道:“你这么说,我的确不紧张考试了,考试不重要。”   沈蔷垫起脚尖,扯着他的衣领,娇声说道:“我是说,你可以吻我吗?”   试卷从邵宗严手上滑落,他捧着沈蔷地脸吻了过去,唇撞在一起,麻得疼,忘了呼吸,保持着一个姿势,光阴流逝。   邵宗严从来没有那么欢喜,胸腔里的火燃烧到了四肢骨骸,隐约闻到了桃花清香,手掌摩擦着,热得沈蔷头晕。   她用力推了推他,却推不动,只能轻声呢喃道:“那个,我脚麻了,喘不上起来。放手。”   邵宗严难得听话地松开手,捡起落在地上的试卷,肆意而张扬地笑着:“一次三模而已,的确没什么好紧张的。高考也没什么好怕的。来日放长,反正你答应跟着我。我去哪,你去哪。”   “你去哪,我去哪。”   莹白色地月光映亮沈蔷绯红色地脸颊,凉风吹过,她打了个哈欠,催着邵宗严回去睡觉。   时光悄然流淌,三模考试在心跳面前无限压低存在感。   沈蔷回到家后躲在被子里滚来滚去,总的来说就是非常后悔,明明欣艺和陆铭谈了那么久恋爱,也没进展得这么快啊。   她纠结一会儿就睡觉了,在三模考试的间隙把这件事告诉了欣艺和林轩。   林轩还好,她和李行舟还没正式开始谈恋爱,属于预备男女朋友,而陶欣艺则不同,她把沈蔷、邵宗严的恋爱进度和自己、陆铭的恋爱进度做了对比,心绪万千。   按沈蔷的话说,自从她谈恋爱后,邵宗严恨不得长在她身上。与邵宗严相比,陆铭是不是太君子了些?   陶欣艺看陆铭的眼神产生了些许变化,有种看唐僧肉的感觉。   与此同时,陶欣艺发现陆铭似乎有自己的“清规戒律”? 第223章 特殊的知识   若是从前,他不主动,我主动就好,听完邵宗严的光辉事迹,陶欣艺觉得有些亏。   她觉得矜持起来,用眼神暗示他。   可陆铭只能看出欣艺开心与否,这么复杂的心思,他瞧不出来。这段时间,欣艺总是含情脉脉地看望着我,看得人心痒,当我转过头与她对视时,她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仿佛在恨铁不成钢。   陆铭以为,欣艺是在气他学习不专心,竟然分神,只得埋头刷题。   其实,刷题刷久了,也不失为一种消磨时间的方式,而且欣艺盯着,虽有些无聊,但睡眠充足,他竟有些忘我的意味。   陶欣艺忧伤地发现陆铭像个做题永动机一样,根本看不懂她那么直白的心思。   明明,我只是想让他主动一点,就靠近我,不只是牵手那种……课间,陆铭刷题专心到听不见周围的声音,甚至没发现欣艺离开。   陶欣艺起身后还站在他磨迹许久,见他实在醉心学业,不由愤懑起来,跑去跟沈蔷取经。   她拉着沈蔷离开教室上了天台,支支吾吾地说道:“你是怎么让邵宗严那么主动的?有什么方法吗?在我印象中,陆铭从来没有主动过……”   沈蔷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红了一片,小声说道:“我不知道。他每次都扑上来,我没办法。’   “什么!”   陶欣艺瞪圆双眸,不断打量着她,发现此刻的沈蔷娇怯得似雨后地郁金香,若有所思地点头,扑上去抱着她,摸着她的腰,道:“你原来不这样,你现在这般,我也想扑。”   “啊?伱怎么也这样,我怎么了?”   沈蔷褪去娇羞,纳闷地瞅着她,摸了摸欣艺侧脸细腻地肌肤:“原来,不是我调戏你吗?小艺。”   陶欣艺见沈蔷恢复常态,有些感慨爱情地力量,缓缓松手:“风水轮流转。沈哥已然不是从前的沈哥了。不过,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其实,好像也有方法吧……”沈蔷的眼神掠过天边的云彩,嘴角上扬,凑到欣艺耳畔轻声说着一些不好意思大声说的事。   陶欣艺的双眸瞪得滚圆,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似小鸡啄米般地点头,呢喃道:“学到了。”   而后,二人挽着手,红着脸从天台走下来,被站在走廊上散步的林轩撞了个正着。   林轩狐疑地看着她俩,凑过去,娇声道:“你们说什么悄悄话,不叫我的,我会生气的。快告诉我。”   陶欣艺看着林轩,支支吾吾地说道:“你还小,不能知道。以后再告诉你。”   林轩皱着眉,道:“再过9个月,我就十八了,快告诉我。九个月算啥,我不小。”   “等你谈恋爱了,我再告诉你。”陶欣艺敷衍地说着,看着她,道:“你这么好奇干嘛?现在也用不上,不重要。”   听她这般讲,林轩更加不肯放她们离去,硬要听个三七二十一。   无奈下,沈蔷以自己讲过一遍懒得讲为由,把欣艺推给林轩,自己没义气地溜了。陶欣艺在课间被林轩不断拷问,始终咬紧牙关说不知道。   林轩只得抱着欣艺不断挠她的痒痒肉,严刑拷打,在天台听到了“知识”。   得到知识后,她迫不及待地想实践一番,李行舟成了她的实验对象。   中午打饭,陆铭明显感觉李行舟身上充满了怨气,问他如何,又看见他脸上浮起奇怪的微笑,让他觉得莫名其妙。   可能高考临近,他的压力比较大吧。   李行舟拿着饭盒走进教室,就满面春风地走到林轩身边,把饭盒递过去,道:“吃饭。”   “嗯。”林轩见他笑得春心荡漾,不由窘迫起来,端着样子说道:“上午,我只是有些好奇,不要多想,认真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别笑了,笑得我好尴尬。”   见她双颊粉红,李行舟实在止不住上扬地嘴角惹得林轩狠狠地拍了他的背。   李行舟感觉没多痛,看着她的红唇一开一合,哑声说道:“我不反抗,你打,还有意思吗?”   “你……”林轩只觉得许多话哽在喉咙里,窘迫得说不出话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那你反抗啊!烦死了,搞得我很尴尬。我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吗?”   坐在他们后面的沈蔷坐立难安抱着作业去找欣艺。   正在吃饭的陆铭以为沈蔷有伤心了,毫不犹豫地让出了自己的位置,坐到了李行舟的座位上。至于,他为什么不坐到沈蔷的位置上,那当然是经验使然。   何必去看林轩和李行舟腻歪,见久了很尴尬。   陶欣艺没滋没味地吃着饭,心烦意乱,凑到沈蔷耳畔轻声说道:“我不太好意思。感觉,太那个了。”   沈蔷用“坚定”地眼神看着她:“加油,要勇敢。如果实在不好意思,你就等他主动吧。”   “算了,我还是勇敢吧,他太有定力了。”   二人又絮叨了许久,开始像对方取“歪经”。陶欣艺希望陆铭能稍稍主动一点,但也不要像邵宗严那样太主动。沈蔷希望邵宗严能君子一点,但也不要像陆铭那样太君子。   而林轩单纯就是觉得好玩。   待陆铭回到自己的座位,发现欣艺的脸红极了,刚才我不在她旁边,她不可能害羞。故而,陆铭的眸中闪过一丝担忧,道:“难受吗?会不会是发烧了。”   陶欣艺瞪了他一眼,眸中似含着水雾:“你闭嘴,你不懂我。”   “我又怎么了?”陆铭无奈地坐在她旁边,有种“伴君如伴虎”的错觉:“你有什么感受,就直接告诉我,别让我猜,我猜不出来。”   “你先别说话,我想想。”陶欣艺把头别过去,不看他,用笔在草稿纸上戳出小圆点。   陆铭以为是欣艺遇见什么伤心事了,看她又不愿说,心脏好似被占满污水的抹布裹着,沉闷,哑声道:“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我一直都在。欣艺,我在。”   陶欣艺缓缓转头,凝望他的双眸,脸似熟樱桃般嫣红,凑到他耳畔轻声说着。 我电脑坏了,无奈请假,心酸   我码到一半,电脑屏幕坏了,明天去修电脑,明天不一定能修好,我太伤心了。   如何没修好,每天可能还请一天假吧,好伤心啊。   真醉了,码到一半,稿子也丢了,电脑屏幕也坏了。 刚修好的电脑黑屏了,我真EMO   我才回来不到五分钟,我才打开,我才用一小会!   它就黑屏了,我明天找他继续修吧……太伤心了。真伤心……希望明天能修好,明天一定要修好!   明天再修不好,我卖了旧的,换个新的。   8月8日上午10点,惆怅,我已经坐在修电脑的这里了,就是不知道要坐多久,他说给我拿去检查了。我已经做好了等一上午的准备了。 第224章 渴望,梦   陆铭低眉笑着,微微偏头,凝望着她的侧脸,哑声说道:“我没听清,你刚才的声音太小了,断断续续,我听不清。”   陶欣艺一愣,指尖按在他的手臂上,微微用力,双眼微合:“我想知道你晚上会梦见我吗?还有,你……就是……”   她的指尖滑过陆铭的手臂,落在他的大腿上按了按,目光狡黠地看着她,笑得似山寺桃花,枝头绽放。   可陆铭像个木头似的没有反应,这和沈蔷说的不一样。   沈蔷对欣艺说,邵宗严第一次抱她是因为她摸来摸去。其实,沈蔷只是好奇肌肉,而已。   但这东西,她几乎没有,只能去邵宗严身上摸了……后来,那些话,都是她从各种小说里看来的。像邵宗严这么不好说话且不肯妥协的人,沈蔷只能在他脑子迷糊时做决定。   这都是生活磨砺出来的经验……   陆铭深吸一口气,把手按在欣艺的手上,握紧她的手,道:“伱真的想听?”   “听就听。”陶欣艺执拗地说着,她实在不想继续主动了,她还没见过陆铭主动的样子。   陆铭凑到她耳畔轻声说着,仿佛只是在叙述着寻常小事,或若春风吹过水波渐起般寻常。他微微用力,把欣艺的手拿开,凝望着她的双眸,道:“我原来是装的。”   “你怎么……”陶欣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眼睛,心脏被灼烧着,脑海里不断闪现他刚才描述的画面,触碰着空气地指尖隐约发烫。   关于那些事情,她偶尔也曾想过,盖因过分“禁忌”且“放纵”而羞于面对。   在她眼中,爱情始于精神上的交融,肉体上的关系太远,也太陌生。涉及到这方面的书籍很难在书店堂而皇之地挂出来。   陶欣艺曾在类似《白鹿原》般的文学作品中看到过较为露骨的描述,但只当看见个秘密,暗自藏在心底,装做个无知的人。   于此同时,郭原挂在嘴边的黄腔让她对这些事产生了难以遏制的厌恶。   可陶欣艺清晰地记得自己曾观察过陆铭的手臂,看过他的侧脸,为他的如青柏般挺拔的脊梁痴迷过,脸红得发烫,像是吃了奇怪的毒药。   高一时,善水中学开过相关讲座普及过这方面的知识。   揭开神秘面纱后,陶欣艺却很难把这些当做寻常知识对待,更谈不上认真学习,只是缄默不言。   班上的女生很少会聊起这样的事,偶尔发生,也是闺蜜间才会进行的隐秘讨论。   与陆铭在一起后,陶欣艺发现自己希望和他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身旁坐着最爱慕的人,让她像女妖闻了唐僧肉,混乱,但自小学过的知识告诉她,亲密的举止都应由男生主动……   思绪顺着少年的耳语飘荡,灼烧少女的脸颊,染上世上最美的胭脂色。   陆铭见她如此娇羞,似只土拨鼠把头埋进沙里,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烦意,道:“我可以是君子,只要你想,我能再当28天君子。”   “你的意思是高考后,你就要那样了……”   陶欣艺抬头看向教室前方黑板上挂着的倒计时,鲜红地数字显着“距高考还剩:26天”,高考时间2天,加起来正好28天,有些失落地说道:“只有28天吗?”   说着,她可怜兮兮地瞅着陆铭,攥紧拳头,轻轻垂着他的大腿:“原来,你腿上也有肌肉,有些羡慕。那个……你这么着急?”   陆铭的脸色变得僵硬起来,他只是个“伪君子”,不想当真和尚,幽怨地说着:“我听你的。你开心就好……”   “哦。”   听他这么讲,陶欣艺有变扭起来,她还是希望陆铭主动。   但陆铭刚才的描述,已经超过了陶欣艺的预料范围。可继续看陆铭守清规戒律,她不喜欢。毕竟,陶欣艺知道自己也拿着一本清规戒律。   若再靠近,纯洁烟消云散,论迹论心都和欲望交织着,她不明白这是否还算爱情?   陆铭烦躁地扭头,看向窗外,指腹按在课桌上用力,大腿交叠着,侧脸僵硬得像断臂大卫雕像,眸中藏着对未来戒色生涯地伤怀……   原本,他以为,高考后就结束了,但一切以她的意愿为主吧……   正在此时,陶欣艺用指尖戳了戳陆铭的手臂,轻声说着:“我也是装的……我也没那么老实,你相信我,我真的没那么老实。”   陆铭扶额笑着,道:“你没必要为了让我开心说假话。”   “你要相信我的,我……也是装的……我不讨厌你,喜欢你。”   话音刚落,陶欣艺就后悔了,但为了自己的面子,舍不得把那句话收回来,她不想陆铭当个真和尚。   陆铭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哑声道:“真的?”   “保真。”陶欣艺珍重地点头,拿着试卷在他眼前晃着,道:“现在,先做题。来日方长,路在脚下。”   陆铭从她的手上接过试卷,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腕,只觉得她抖了一下,没说什么,努力把心思放在题目里。   而后,他俩默契地没提起这件事情,像好学生心中只有纯洁的知识。   或许是心不静,五月的风也显得燥热,教室里,课桌上,堆着恨天高的书,数百张写完的试卷让原本狭小的抽屉显得越发拥挤。   挂在房顶上的电风扇“吱吱呀呀”地转着,有种老牛犁田的艰辛,总归送来些许清风。   陆铭把堆在课桌上的练习册和试卷放到脚下,又把校服铺在课桌上,才趴着睡午觉,狭窄的空间让他不免踹到那堆印满题的纸。   但这都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拥有太多题目塞满了课桌,溢出来了啊。   没过多久,他就睡着了,均匀地呼吸和风扇声交织在一起,似海妖地歌曲,吵得陶欣艺心烦意乱。   她悄悄离开教室,走到天台上吹风,想着之前聊的出格的事。   公开谈论时,亲密止于亲吻,但又,不止于亲吻……陶欣艺陷入“何为爱情的沉思”,陆铭则趴在课桌上熟睡。   在天台吹了半小时的冷风让她的思绪越发混乱,但因铃声响起。   陶欣艺不得不回到教室,重新坐到陆铭身边。好在,公布的三模考试成绩让从前的她,替如今的她,做了抉择。 第225章 高考进行曲:闻音   三模考试的成绩没有激起太大的波澜,只是带来了寂静和沉默。   全区第一是廷原中学的邵宗严,他考了715分比第二名周玉婷高了1分,算是侥幸,也是实力。至少,周玉婷看不到任何一分的提分空间。   因着这次三模考试,廷原中学的年级主任孙与克很是得意了一把,看来这个状元苗子在新环境适应得很好,不枉学校花的那些钱。   一班班主任杨素云虽然生气,但她没有再给周玉婷压力,只对她说做得很好,说些轻松鼓励的话。   高考临近,这时候知识点上的掌握基本不可能改变,学习水平已成定数,再拼的就是心态。   周玉婷坐在教室里,看着同学们挤在教室后方,争先恐后地把脸贴近印着成绩单的纸,难以遏制地落寞。   善水中学和廷原中学都在沙岸区,坐公交大概40分钟能到,以后的我与他的距离会更远,远到不知道他在世界的何处。   或许,人潮汹涌,擦肩而过,我再也无法看清他的脸。   这般想着,周玉婷趴在冰凉地课桌上,教室里的喧闹如常,但就是不一样了。她知道自己还想着邵宗严有些可悲,但毕竟暗自喜欢邵宗严两年,距离他恋爱不到一个月……   偶尔想起他,并不是想和他再发生些什么,只是从前的喜欢留有痕迹。   这次三模,一班考得很不错,但因邵宗严的离去而显得黯淡。   三班则是欢喜成灾,少部分同学发挥超常,大部分同学发挥正常,只有三两个学生考差了,但都不是大退步,只比二模低七八分而已。   第一名依旧是陶欣艺,但她居然拿了701分,是三班第一个考上700分的学生。   因为这分数,王莹觉得哪怕她和陆铭在上课眉目传情也是个“懂事”的好学生,顺眼极了。而且,更让王莹没想到的是,陆铭居然考了692分,他居然还在进步,居然还能进步9分。   她记得去年京大最低投档线就是692分,有了这个成绩,陆铭就有了抽奖上京大的可能性。   学校今年没给她安排考华、京这两所顶尖学府的指标,也就是在学校眼里,三班没一个人能考上这两所大学,倒是安排了3个考C9的指标。   也就是说,她只要带出3个考C9的苗子就行了。   高三开学时,王莹的目标是稳住陶欣艺、赵孟鹏的成绩,剩下的学生里能杀出一匹黑马就行。当然,她眼里的剩下的学生仅仅只针对林轩、沈蔷、周正、彭先这类考过六百五以上的学生。   陆铭这样原来连五百分都稳不住的学生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但现在,这个学生提高了近两百分,爬到了京大投档线的位置,真的有可能考上京大。   赵孟鹏也考得不错,三模考试总分688分,除华京以外的大学随便挑,专业也能自由选择。吊车尾上京大和顶级C9自由选专业相比,她认为后者更好。   与此同时,与陆铭相熟的那些同学考得都不错。   (注:   林轩考了647分位居全班第8名。   沈蔷考了643分位居全班9名。   刘子健考了633分位居全班第13名。   李行舟考了628分位居全班第15名。   孙华青考了576分位居全班第29名。550分到600分之间仅有6个人出现了严重的断档,有5人没考上500分,全班平均分574分。   尽管不算完美,但王莹的教学成绩已算沛然。   邵宗严、陶欣艺、陆铭的详细分数如下:   1.邵宗严:全区排名:1,全校排名:1,总分:715分,语文:131分,数学:149分,英语:142分,理综:293分(物理:99分,化学:95分,生物:99分)。   2.陶欣艺:全区排名:4,全校排名:3,总分:701分,语文:128分,数学:140分,英语:145分,理综:288分(物理:93分,化学:98分,生物:97分)。   3.陆铭:全区排名:10,全校排名:5,总分:692分,语文:119分,数学:137分,英语:147分,理综:292分(物理:94分,化学:100分,生物:99分)。)   成绩单贴在教室后面,陶欣艺不用走过去,就听见她的成绩被兴奋的孙华青吼了出来,老远就听见“701分”的尖叫。   从前,她一直渴望700分,只因这个分数耀眼得无人可以忽视。   那是多么让父母骄傲的成绩啊,可以让原本破碎的家庭聚在一起面对面吃一顿饭。   可当这个分数来临时,陶欣艺惊觉自己已经不再渴望破镜重圆了,她甚至觉得陶霄和卢美卿站在一块是极可怕的场景。他们的眼神里必然充满了尴尬,和对彼此的奚落。   此刻风轻气爽,高考临近,我长大了,原来渴望的那些,记不大清,甩掉了背不动的包袱,抬起头看见了阳光。   所有人都那么快乐,包括我,真好……   陆铭见欣艺慌神,以外她是乐疯了,凑到她耳畔哑声说着:“我记得你说考上七百分要给自己一个奖励,一个关于我的奖励,还记得吗?”   “记得。”陶欣艺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美目流转,娇声说道:“闭眼。你敢吗?”   陆铭有些讶异,难道欣艺想在教室里接吻?   这辈子初吻这么刺激?   虽然出格,但都是一个班的,马上高考了,再严重不会严重到哪去,怕什么。陆铭闭上双眼,期待着,心脏似脱了僵的野马狂奔,猛烈地撞击胸膛。   他全力克制住自己的表情,努力让狂喜埋在心里,维持着冷静的“人设”。   很快,陆铭就感觉到唇边吻到了个软软的东西,烫得他头脑发昏,一秒过得很快又很慢,时间都停滞了,但他很快就觉出不对味来,睁开双眼。   少女的指尖抵在少年的唇边,她的眼里流露出狡黠地笑,似偷人心的妖,炫耀所得战利品。   陶欣艺缩回指尖,娇声道:“你先期待一下,等一个浪漫的时间,我会……亲伱。还有,你被我骗了,我可是个骗子。”   陆铭无奈叹息:“除了这个,还有什么骗我了?说吧,刚才这样的打击,我都承受住了,何况别的。”   “中考那天……” 第226章 高考进行曲:心动   陆铭苦笑着,他实在想不起中考那天发生过什么,就算是前世高考那天,他都记不清了。   若早几年重生,陆铭还有可能记得高考题目,现在他只记得重生前,他高考考了528分,在本地读了个一本。   中考,过分久远,只记得拿着汉堡在网吧打游戏,旁边是别人吃完的泡面。   关于欣艺,他真的毫无印象,毕竟此刻的记忆,中考已过去了14年,脸上只能写着“不解”。   陶欣艺双脚踩在陆铭的鞋上微微用力,娇声说着:“我就知道你想不起来。好多事情,我问你,你都想不起来。中考那天,伱问我喜不喜欢你,我好像说谎了。”   “啊?这么早?”陆铭惊讶地看着她:“你几岁开始喜欢我的?我好奇。”   “大概14、15,我也记不清了。你到底懂不懂我想表达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会说谎,是个撒谎精’,我编了许多谎话骗家长,你别太相信我。”陶欣艺一边说着,一边把脚移开,凝望着他的双眼。   清风徐来,撩动少女的发丝,乱人心。   陆铭把手按在她的课桌上,摩擦着,哑声说道:“除了‘不喜欢我’、‘我没事’和‘我睡了’,你没对我说过其他谎。”   “好像是的。”   陶欣艺狐疑地看着陆铭,道:“我感觉,你对我说过许多谎,总感觉怪怪的。但是我听不出来,就当是真的吧。”   这般说着,她轻轻踩了陆铭一脚,小惩大诫。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说些无关紧要的事,大部分时间是欣艺在说,陆铭静静地听着,时不时附和几声。   三模考试成绩出来,教室里吵闹是正常的,每个高三班都吵死人,就像拼尽全力的孩子一般嘶吼。   孙华青站在成绩单前,热泪盈眶,眼皮耷拉下来,真困啊。   她深吸一口气,坐到课桌上,看着陶欣艺,哑声说道:“谢谢你,给我讲了那么多题。我进步了。”她又看向陆铭道:“谢谢。”   “不客气!”陶欣艺戳了戳她的手臂,道:“你还有泡面吗?给我一包。”   孙华青转过身去翻了翻抽屉:“红烧牛肉和香辣牛肉,你要哪个?我还有个卤蛋,火腿肠,你要吗?”   “要的要的。我要红烧牛肉!”   陶欣艺从她手上接过桶装泡面、卤蛋和火腿肠,眼角弯出月亮弧度,对陆铭娇声说道:“我去天台吃泡面了。你要一起去吗?一起呗。”   孙华青把香辣牛肉泡面放在陆铭桌上,道:“送你了。我今天决定去食堂吃,泡面快吃吐了。你俩不常吃才会喜欢吃。”   “我还好。谢谢。”陆铭拿着桶装泡面,跟着欣艺去教室前方的饮水器接水。   孙华青从口袋里拿出陆铭分的果糖,拨开糖纸,含着糖果,戴上耳塞,开始整理错题。她挺高兴欣艺喜欢她的泡面,不然,她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她。   高三这年,陶欣艺给她讲过的题,超过了一千道。   虽然,有时候,我很嫉妒她,但只是有时候,更多时候,孙华青很感激陶欣艺。至于陆铭,他属于陶欣艺的家属,而且他讲题比较急躁和啰嗦,孙华青听不太明白。   天台上飘着泡面香,陆铭端着泡面蹲在欣艺旁边,用塑料叉子从她那里分了一半的火腿肠:“你怎么这么喜欢吃泡面?”   “我比较喜欢泡面的口感。而且,原来几乎没吃过。我记得,我在初中的时候偷吃过一包,那是真好吃啊!”   说着,陶欣艺看着他那碗泡面,闻着诱人的香辣味,娇声说道:“我想吃你那碗,感觉你的更好吃。”   陆铭把他的泡面端给欣艺:“我都可以。”   看着欣艺吃的这么香,他觉得泡面的味道没那么难闻了,毫无感情地吃起来。不准吃的东西最好吃,陆铭认为随时能吃泡面,没什么感觉。   陶欣艺觉得每一口泡面都是偷来的,吃得格外珍惜。   教学楼的吵闹渐渐停了下来,王莹来到教室吼了两声,大家都各归各位上自习,但陶欣艺和陆铭的位置还是空着。   王莹板着脸,故作严肃地问道:“他俩去哪了?有人知道吗?”   “去天台吃泡面了!”彭先迫不及待地说着,他觉得这样很有趣,的确,全班第一和第二去天台吃泡面,想想就很滑稽。   王莹点头,让他们继续上自习,上天台把他们喊下来。   因为陶欣艺和陆铭的成绩太让王莹满意了,她没在意他俩在自习课乱跑的行为,只是劝他俩少吃泡面。   自那以后,陶欣艺再没从孙华青那里拿到过泡面。   孙华青改吃面包了……   晚霞橙红,从玻璃窗跑进来,让教室瑰丽起来,李行舟叠了个纸飞机,顺手一丢,正好停在林轩的桌上。   林轩拆开纸飞机一看,上面写着“我喜欢你”。   除了“心跳”,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四肢骨骸都在发烫。她张望着,见老师不在,就走到李行舟桌前,沉默着。   李行舟的同桌郑云很自然的把座位让给林轩,走到林轩的座位上坐着。   林轩坐下,把纸飞机放进李行舟的抽屉里,轻声说道:“虽然,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但我们没有谈恋爱,知道吗?你不要老说喜欢我,这样,我会很想谈恋爱,很想。”   “行。”李行舟偏头看着林轩,沉默着,看着她脸红了,眼神乱了。   林轩瞪了他一眼:“不要被美色诱惑,我知道,我很漂亮。”   她弯下身子,在李行舟的抽屉里摸索着,不断嘟囔着:“你的抽屉好乱啊,我想找语文必修一,你放在哪里了……我只是过来提醒你一下,顺带学习,我最爱的还是学习。”   李行舟觉得有些热,因为林轩靠得太近,弯下腰,把手伸进课桌里摸索着,道:“我来找,你别急。”   “哦。”   林轩抽会手时碰到了他的手臂,心慌,猛地起身,磕到了桌角,“啊”了一声。   “怎么了?”李行舟转头看向林轩,此时,林轩急躁地抬头,二人贴得太近。   一瞬间,林轩感觉她的嘴唇从李行舟的脸上划过去了,碰到了,猛地睁大双眼,道:“我初吻还在吗?刚才,亲到哪了?”   “好像,有可能,不在了。” 第227章 高考进行曲:思念   林轩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支支吾吾地说道:“那就是还在,刚才发生了什么吗?我好像忘记了,你还记得吗?”   李行舟无奈地说道:“不记得了。”   “嗯!”林轩拿起摆在他课桌上的数学教材翻看起来,目不斜视,一本正经,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怎么可能亲到!   不能亲到。初吻,怎么也要花前月下,才行。   比如,沈蔷的初吻,虽然没有花,但有月,还挂果桃树。虽然,李行舟的纸飞机很浪漫,她也没有不想被他亲,但是她还没准备好……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什么感觉,就结束了。   爱恨交集的林轩把这件事死死的藏在心里,谁也不告诉,连欣艺、沈蔷都不说。   尽管有些扭捏和尴尬,下课铃声响起,林轩还是跟李行舟去食堂吃晚饭了,但和他保持一臂距离。陶欣艺跟着陆铭出校买冰淇淋吃,顺带再去买包辣条。   坐在教室落单的沈蔷吃着面包,偷偷拿出手机,给邵宗严发了条短信——我有些想你。   很快,她就收到了邵宗严的短信。   【me too高考完,你天天跟着我都行,现在克服一下。】   沈蔷美目流转,回复他“克服不了怎么办?我想和伱吃晚饭。”   两分钟后,她收到了邵宗严的信息。   【善水和廷原太远,我先吃点东西垫垫,你也吃点东西垫垫。晚上,我带你去吃夜宵,就当吃晚饭了。别太想我。】   沈蔷咬了一小口面包,回复他“自恋!知道了。”   不知为何,她觉得吃腻了的面包变好吃了,可能是心情变好了吧。   邵宗严太自恋了,他怎么能这么自恋,我只是说“有一点想他”,又不是很想,他肯定以为我“非常想他”。   不过,我的确想他,至于多想,说不清。   邵宗严拿着写满的试卷走进办公室,去要答案,顺便从新班主任那里拿了两个苹果。比起善水中学的一班,他更喜欢现在这个班级,虽然依旧没什么朋友,但同学们都很崇拜他。   从前的班级,更多的是嫉恨和奚落。   同一片天,晚霞自然都是橙红色,把他的黑眼圈照亮,周围是三两结对的人。   忽地,邵宗严很想沈蔷,想拉着她的手去看世上所有的风景。女朋友也是朋友,我有女朋友,所以有朋友。   同一片天,陆铭正在帮欣艺绑头发,因为她一手拿着冰淇淋,一手拿着烤肠。   其实,陶欣艺的头发不乱,只是皮圈有些松,可以不绑,也可以把东西给陆铭,自己绑。但是,她看见朱白露了,勾起了不愉快的记忆,这个皮圈就要让陆铭绑。   就算老师看到也无所谓,我考上了700分,陆铭考上了690分,邵宗严刚走。   和朋友嬉闹的朱白露看到了他俩,眉头微皱,扭过头去,心里像被狗尾巴草刺了一样,说不清什么感觉。   明明,她的手被同伴挽着,说的话也有人附和,但是就是没意思。   教室里还有两张试卷没写完,晚上有地理课要上,说不定还会发试卷下来,高考马上就到了,马上就解脱了……   陆铭笨拙地提欣艺绑头发,却绑不好,索性放下来,道:“我觉得不绑更好看。”   “真的?”   陶欣艺侧目,轻吻冰淇淋,舔了一小口,冰甜,娇声说着:“嗯。”她拉住陆铭的手,眸中迸发出锐利的光芒,张扬地笑着,往朱白露的方向走去。   当走到朱白露身旁时,陶欣艺瞪了她一眼,拉着陆铭往前走去,脸上的笑容变得真挚而柔和。   陆铭没注意到朱白露的存在,他的目光要么落在欣艺身上,要么用“怀旧”的目光看着周围的一切。   “我很记仇的。”陶欣艺轻声说着,咬了一口冰淇淋,攥紧他的手不放开。   陆铭若有所思地点头:“我感觉出来了,你怎样都好。”   “这话挺顺耳,我们回家!不对……回学校。”陶欣艺定了定神,气势减弱,打了个哈欠,踩着他的影子出气。   站在他们身后的朱白露觉得可笑又可悲,挽着“朋友”的手,说说笑笑,听她们不断咒骂着地理老师常思思。   偶尔,她也会随大流地说两句地理老师的坏话。   一个严肃且爱贬低人的老师,就算教得再好,也被学生骂。朱白露的地理很好,她常被常思思表扬。原来,她也在那些“朋友”骂常老师时,帮常老师说话,但这些骂声会转嫁到她身上。   人啊,怎么就这样的怪异,一边感激,一边咒骂,学的东西和看的东西完全不同。   有一段时间,朱白露很痛苦,后来,她明白“所有人都是蠢货,包括我”。   之前那个陆铭看起来不是蠢货,但他依旧很蠢,他不知道年级上关于他抄袭的传闻从来没停过,从来没有。   可,他和陶欣艺在一块,不孤独,让我羡慕,非常,羡慕……   陆铭陪欣艺在校园里散步,看她去牵大榕树上挂着的枝蔓,看她坐在假山水池边逗金鱼,看她回头冲自己笑。   上课铃声响起,他们回到教室里,和所有同学一样,奋笔疾书,做理综试卷。   物理老师孟先勇坐在讲台上昏昏欲睡,没多久,竟然趴在讲桌上睡着了,下课铃声吵醒了他,很快,又恢复了严肃模样。   理综考完,大概九点,马上放学。   孟先勇拿出五十四个红包发给大家,咧嘴笑道:“你们王老师说,有些同学请假回家复习。现在这个时刻,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本来想高考前给你们的,现在先发了,钱不多,每个红包6块。”   “孟哥,大气!”李行舟率先吼道,而后类似的喊声此起彼伏。   就连一向沉默的陆铭也跟着随大流一起喊,眼眶微热,手上拿着沉甸甸的祝福。   发完红包后,孟先勇催促着走读生快点回家,住读生安静点上自习,抱着试卷匆匆离开。   原本,孟先勇想包10块,但是老婆怀孕了得省点钱,每个月房贷还要交,少包4块能省下216块。   林轩赶忙黏在陶欣艺旁边,催促着陆铭离开,她有好多关于谈恋爱的问题要问欣艺。   陆铭哑然失笑,跨步离开教室,随喧闹声和铃声,跨出校门,见一群人围了个圈,他瞥了一眼,发现中间被围着的人是邵宗严。 第228章 高考倒计时:3   邵宗严看着往日的同学,他们热切地围在自己身边,只是为了嘲讽他的良知。   暗沉沉的天压下来,月被苍云遮住,充满希望与朝气的学校门口,没有几双清醒的眼睛。一班数学课代表刘旭成盯着邵宗严,道:“你还来善水,你有脸来?”   周围附和声不断,有说“高分低能”,有说“见钱眼开”,还有说“你知道伱走后杨老师多伤心吗?忘恩负义”。   邵宗严沉默着,盯着刘旭成,笑了。   他回想起这个人做不来题的模样,他回想起这个人来找他问题的模样,与此番情形相比,真可以算得上奇形怪状。   一人沉默,数人谴责,围观的越来越多,连保安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但保安认为,善水中学的学生没做错什么,叛徒是该被骂,而且大家也没动手,秩序没乱,他就没管。而且,被欺负的又不是他们学校的学生,不在他的职责范围。   邵宗严的沉默让他们觉得软弱,刘旭阳嘴里不断蹦出恶心的词汇,得意得手舞足蹈,脸皮颤抖,直到面目狰狞地说出:   “难怪你没有朋友。”   邵宗严笑了,他看着刘旭阳,道:“难怪,你从来都做不来压轴题。你脑子有问题,自己看不出来,明明这辈子都做不出压轴题还浪费时间做,可怜。”   刘旭阳攥紧拳头朝邵宗严砸过去,却被身后的陆铭抓住。   陆铭瞥了一眼刘旭阳,笑了,松手,看着邵宗严道:“宗严,你来得真早,正好张升东喊我我下来接你。”   而后,他走过去勾住邵宗严的肩膀,给他使了个眼神,把他从人群里带出来。   邵宗严反手勾住陆铭的肩膀,语气熟稔地道:“张主任还在办公室?”   “对,走吧。”陆铭说着,带他离开人群,还用眼神路过的三班同学打招呼,时而微微点头。   以他的人缘,路过的三班同学总会和他寒暄几句,玩笑性的喊几声“陆哥”、“陆神”之类的话。刘旭阳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迈步离去,和他的好哥们暗自探讨邵宗严回来的可能性。   难不成,廷原中学才把邵宗严挖过去,善水中学又要把他挖回来?   可张升东是善水中学高中部的年级主任,他没事喊邵宗严回来还能干嘛?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陆铭把他带到人少的地方,就松了手,道:“你来找沈蔷?”   “对。”   邵宗严站在陆铭旁边,沉默片刻后,开口道:“多谢,干嘛帮我?其实,没你也行,大不了和他们打一架。我无所谓,反正有保安在,不会太严重。”   “没事别打架,能不打就不打。”   陆铭神情复杂地看着邵宗严。   如果邵宗严出事了,沈蔷就得以泪洗面,欣艺就会被沈蔷拖住。沈蔷不开心,欣艺就不开心,就等于陆铭不开心。   他无奈地笑道:“因为,我们是连襟。”   “连襟?”邵宗严爽朗一笑,勾住陆铭的肩膀,道:“还行,连襟。我们算亲戚。”   沈蔷和陶欣艺是闺蜜,情同姐妹,陆铭说他俩是连襟也不错。尽管,邵宗严觉得陆铭脑子也不太聪明,但陆铭人不错,可以和他说两句话。   或许,他还能交个朋友。   陆铭怕邵宗严和一班的人起冲突,就随便找了个话题,和他聊了几句。   邵宗严可不知道陆铭是重生者,他觉得陆铭偶尔说的几句话极具有前瞻性,问他为什么,也答得出来。一时间,邵宗严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他们在出校必经的长坡上转悠着,一个等沈蔷,一个等欣艺。   橙黄色的灯光,被人影缭乱,周玉婷离开教学楼,快步往校门走去,在长坡上看见一个很像邵宗严的人。   她快步走近,发现那人真是邵宗严。   可邵宗严正在和别人讲话,没看见她……周玉婷站在距离邵宗严不近不远处,呼吸着,抿了抿起皮的嘴唇,眼前笼起水雾,迈开腿,缓步离开。   然而,周玉婷走到校门口停住了,转身,背着沉重的书包跑上长坡,装作云淡风轻地喊道:“你回来啦。就差一点,我就超过你了,你还是稳。”   邵宗严挑眉一笑,道:“下一场就是高考,你应该没机会了。不过,你也很厉害,没必要和我比。”   “哦。”   周玉婷扬起明媚地笑容,掷地有声地说着:“如果只有一个状元,我希望是你。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见,祝你鹏程似锦。”   世上有许多美的词汇,她觉得邵宗严像鲲鹏,前程似锦,故而说了“鹏程似锦”。   邵宗严记得周玉婷运气不太好,她猜选择题就没对过,如果做不出来,就一定会错,想了想,道:“万事如意。”   眼泪的重量太沉,压得周玉婷喘不上气来,她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邵宗严偏头对陆铭说道:“如果,她是个男的,我们会是朋友。不过,都过去了。咱俩也算朋友,今天新交的朋友。你讲的软件前景,我很感兴趣,继续……”   难得聊起重生前吃饭的家伙事,有个好听众,陆铭讲起来隐约有滔滔不绝的架势。   片刻后,李行舟提着林轩的包和她腻腻歪歪地说着话,走在离校长坡上,身后的沈蔷和陶欣艺絮叨着恋爱心得。   沈蔷看见邵宗严后,赶忙对身旁的欣艺说:“我先走了,拜拜!”   而后,她小跑着冲向邵宗严,陆铭快步上前走到欣艺身边,学校的铃声或许在赞颂青春。陶欣艺看着陆铭,娇声说道:“她们太重色轻友了,算了,我也重色轻友。”   “哦?好。”陆铭俯身低头,凝望着她的双眸,道:“还有多久?”   “什么多久?”   “你考上七百分,说要吻我,我从白天期待到黑夜,只恨自己少考了几分。”陆铭的眼神有些幽怨,看起来又有些“可怜”,语气像是欣艺做了极残忍的事。   陶欣艺定神,掌心发麻,轻声嘟囔着:“你今天送我回家吧,今天一定……我别慌,你也别慌。” 第229章 高考倒计时:2   “我不慌。走吧。”   “我也是……”   二人嘴上这般说着,心跳却不见平静,尤其是陶欣艺,她开始不断想象和陆铭接吻的场景,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路过花店,她站在不动,娇声说着:“我要向日葵,一捧向日葵。”   “行。”陆铭干脆利落地进店,捧着向日葵出来,眼神明亮得像黑夜里的太阳,撕裂黑暗。陶欣艺伸手触碰着向日葵,指尖轻颤,仰头看着他,道:“矮一点,睁眼,这次,我不骗你。”   而后陶欣艺拥抱着向日葵,捧着他的双脸,踮起脚尖轻吻着他的嘴唇,紧张得手脚发麻,头晕。   陆铭伸手双臂想抱着她,却被推开了,只听见欣艺轻声说着:“别压坏了向日葵。这花很漂亮的。”   “知道了。”   他左手把向日葵拿到身后背着,右手环住她的腰,眉眼低垂,鼻尖蹭到她的脸颊,轻笑着,回吻着,实现梦寐以求的主动。   陶欣艺迷迷蒙蒙地被亲着,时而反抗两句,用毫无杀伤力的语气说着“只亲一下,不能亲了”。   可是,她也没付出实质性的举动,也忘了亲了多久。   散步回家的过程不远,他们走了很久,直到把欣艺送到家,陆铭站在门口,环住她的腰,指尖轻抚她的发丝,微小的啃食感蚕食着他的理智,凑到她耳畔,轻声说道:“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很喜欢,非常喜欢。”   陶欣艺的手搭在他的脖子上,轻吻着他的下巴,闭上双眸,睫毛轻颤,轻声说着:“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觉得,朝暮也好,来日也好,是伱就好。”   “知道。”   陆铭轻吻着她的双眸,缓缓松手,哑声说着:“那就好,你别怕,我没那么急。”   说着,他把向日葵摆到餐桌上,和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讲未来的事,带着燥意离去。欣艺那么紧张,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其实,我还好,当了这么久的君子,定力练出来了。   黑夜里,月光洒落,马路旁,少年肆意地奔跑着,宣泄着过剩的精力。   柔光灯下,少女捧着向日葵坐在窗边仰头,看月亮,寄相思,轻吻着花瓣,娇声呢喃道:“今晚的月色真美,我也是……”   六月正是蝉鸣初响的时节,离别的钟声,敲响,少年们仰望太阳的每时每刻,既见夕阳,也见旭日。   当他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惨照之际,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布散烈烈朝晖之时。   天亮了,陶欣艺往向日葵上喷了水,背着书包,往学校走去。   陆铭走到早餐店买了两个鲜肉包,提着豆浆,边走边吃,如遇路边野花,就摘下来放进书包侧边袋里,尝到了清晨水汽的清凉。   三模考试后,学校再也不会组织大考,教室里渐渐空了,请假回家复习的同学越来越多。   早读的声音也变小不少,好在老师不在意,课代表不关心,竟有几分清闲的意味在。   大家习惯了陆铭在上课时睡觉,就如同习惯了陶欣艺把手搭在陆铭的手臂上,偶尔还有几个人艳羡,偶尔还有人问什么时候吃他俩的喜糖。   这时候,陆铭就会从课桌里掏出一大把糖塞进那些同学的手里,道:“现在就行。”   王莹也撞见过,她没说什么,只是从那些同学手里拿了两颗糖吃,偶尔夸几句,甜。这段时间,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都极少,把时间留给学生查漏补缺。   陆铭往往在学校就能把作业写完,剩下的时间,就翻看会儿教材,毕竟“万变不离其宗”。偶尔,他抬起头看见高考倒计时,隐隐有些落寞。   高考,意味着考大学,也意味着别离,但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前程上。   当他们意识到别离时,高考已经过去多久,大学的大门已经打开。   整个班的同学,大概有一半留在本地,剩下的分散在全国各地,各奔前程。   平均分越高的班级,留在本地的就越少。毕业后,留在本地的同学也很少见面,更别说是在外地,这个班,在高考后,几乎没有可能团圆。   不过这种情绪没持续多久就消失了,他只是怀念,而非不舍。   真正想见的人怎样都会相见,见不到的人或许因为不想见,或许相见,但因太久的权衡利弊、思来想去,没了见面的勇气。   而陶欣艺则不然,她知道马上高考了,只要自己不太过分,学校不会处置两个六百九十分以上的学生。   故而,她总故意带着陆铭招摇过市,隐晦地告诉周围所有人,我们是情侣。   如果听说哪个女生喜欢陆铭,不管是否真实,她都会牵着陆铭的手,让那个女生撞见。   陆铭知道,却由着她,没反对,只是在天气好时说“我喜欢你”,在天气不好时说“我喜欢你”,牵着她的手回家。   高考前,除了复习还要体检、准备好身份证,学校组织报名。   像林轩17岁没办身份证的学生不在少数,但在高考报名前把身份证办好就行。班上还发了一本志愿填报书,那书比砖还厚,一本要收98块。   有些同学嫌这书贵,但还是交钱买了。   陶欣艺没花钱,王莹送了她一本,这是全班第一的特权,老师的关爱。   赵孟鹏有些羡慕,但他没表露出来,只是学起来更刻苦了些。他很想挑战一下国内最顶尖的学府,但是,他也知道希望不大。   偶尔,他会看见沈蔷,但是不会和她说话,也不会刻意避开她。   一个班里,最陌生的两个人,就是他与沈蔷。   但这时候前途是最重要的,古话说得好“大丈夫何患无妻”,他觉得自己没那么喜欢沈蔷,顶多就是有些不甘心而已。   赵孟鹏低下头继续刷题,眼底的青黑显得他越发憔悴,黯淡,却又矛盾得耀眼。   一个不肯放弃,自强不息的人,即便疲倦,眸子却是极锐利的,用脊梁扛起沉重的梦想。   等他再次抬起头,恍然发现,原来再过三天,就是高考。   明天,高考。 第230章 高考倒计时:1   不知怎的,明明六月,不冷,楼道里总却充满咳嗽声,或许是某个班的某个人感冒了,然后,疲倦的少年们开始病。   黑眼圈烙印在眼底,破碎的喘息声不断拉扯着神经,走廊上会传来神经质的笑声。   高考前,每个老师都会告诉大家放轻松,期盼着学生能不受心态影响考出个好成绩。但每年总有些倒霉蛋,心态崩了,发挥失常。   所有人都知道一定会有这样的倒霉蛋,所有人都不知道今年,这个倒霉蛋会不会是自己。   王莹在办公室吞咽着热水,吞了颗阿莫西林胶囊,继续低头批改作业,走好最后一步,送走这届学生。   下一届,她再也不要带高三了,太累。   年级主任张升东背着手,在教室外张望着,面目难得地慈祥,听着稀松平常的咳嗽声。以至于,他撞见陆铭和陶欣艺牵手,没有大惊小怪,反而笑着拍了拍陆铭的肩膀,道:“你倒是什么都不耽误。”   “张老师好。”陆铭点头笑道,却没放开欣艺的手。   陶欣艺虽有些紧张,却不太恐惧,应声说着:“张老师好。”   他俩这般坦荡,倒让张升东有些尴尬,背着手,嘴角上扬地往前走去。这两个娃娃都不错,成绩也好,人也好,说不定最后真的能走到一起。   待张升东走远后,陶欣艺轻声说着:“他是年级主任,你不怕,听说,他很严。”   “怕什么,到这时候,没事,不怕。”陆铭看着她,嘴角上扬着,耳畔是蝉鸣不断,隐约到了燥热。   临近高考,说不紧张的人都有些紧张。   即便是陆铭,他也免不了紧张,或者说是激动,期待。但这种情绪不影响他睡觉,反而会让他做题时越发清醒,或许是好事。   适当的紧张能让大脑保持清醒。   但像陆铭这样心态好的是少数,睡不着的人占大多数,不光是学生,还有家长。   孟若华想到6月7号要高考,老早就把红旗袍拿出来熨好,还找算命先生算了一卦,求得上上签,却依然睡不着觉。   每当儿子回来,她总忍不住叨叨几句,翻来覆去就是“马上高考了,不要紧张,心态要好”。   儿子总说“不紧张”,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来。   孟若华的心情好了不少,但关上门,总会在陆国富面前念叨:“我们家还没有孩子考上大学,更没有孩子考上京大。你说,儿子真考上了,我们办个酒。”   陆国富侧着身子,道:“是要办酒,在老家办还是在这里办酒?”   “都办,我这辈子,除了结婚就没这么风光过,到时候拉个横幅庆祝。就算儿子没考上京大,那估计分也不低,怎么说也有六百五十分以上,能办酒。”   孟若华嘴角疯狂上扬,眸子闪亮得似刚来到这座拥挤的城市一般,满怀希望。   两个没什么文化的人来大城市打工,辛苦就像饭一样,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吃。   后来有了孩子,买了房子,房贷二十年,开始望子成龙,除了说“伱要好好读书”,也帮不上什么忙。   儿子的成绩从小学就不怎么样,孟若华很着急,她害怕儿子没考上好大学,害怕儿子和自己一样没有好学历。她不是盼以后能赚到许多钱,而是不希望自己打工吃的苦,孩子再吃一遍。   现在,儿子成绩相当好,成龙成凤,还有希望考京大,以后可以坐办公室。   这般想着,孟若华悄悄从房间里走出来,坐在窗台上吹风,眼角是皱纹,拿了个苹果吃着。   卢美卿刚给女儿打了个电话,问她马上高考了,要不要回家住。可是,女儿拒绝了,说是马上高考了,不想换环境。   尽管,卢美卿有些失望,但知道女儿最近的成绩不错,是可以稳上京大的成绩。   这么多年,她想女儿要优秀,要闪耀,要证明她耗尽青春拥有过的婚姻不那么可笑。可笑,什么是可笑?   卢美卿穿着婚纱,站在落地镜前,只看见一个老去女人,疲倦的脸,曾经拥有的都将烟消云散。   马上,马上,她就会真正的失去最重要的东西,多可笑啊……   卢美卿抚摸着镜子里的人,把脸贴在冰冷地镜前,轻声笑着,显得有些疯癫。   孩子长大,总会离开,她会上大学,离开家,以后这个房子只剩我一个人,我结婚是必然的,否则我怎么一个人挨过几十年,挨到老死的日子太长,长到让我害怕。   破碎的夫妻对孩子的默契还在,卢美卿的电话走后,陶欣艺就接到了陶霄的电话。   陶欣艺心情复杂地接通电话,道:“爸,你有什么事吗?”   “你过两天就高考了,我有几句话跟你说。”   陶霄拿着女儿小时候的照片,掌心发麻,道:“你的成绩很好,我不担心。从前,我没对你说,其实,你读书不用那么辛苦。我们这样的家庭,不缺钱,没必要和他们去挤高考独木桥。   上战场之前不要有心理负担,别管你妈说了什么。   如果,你考得好,我很骄傲,但是如果没考好,我也会为你骄傲,放心。   记住,你爸爸,非常有钱。”   “知道了……”陶欣艺轻抚着向日葵,眸中迸发着强烈的自信,娇声说着:“您放心。”   陶霄点点头,道:“我跟你妈沟通过了,高考那天,我还想来看看你,毕竟,你马上飞远了,我来看看。”   “知道了,爸,你早点睡觉,晚上十一点了,我也要睡觉了。”   “好。”   冗长的电话结束音敲击着人的胸膛,是倒计时的哭声,是黎明前的笑声。   高考,不在本校考,善水中学的考点是廷原中学,而廷原中学的考点是善水中学。   为了减少去考场的时间,高考生要住酒店。   6月6日上午,送考的大巴开进校园,所有老师都穿上了红短袖,长梯前,有相机给少年们拍毕业照。   三班的校服没穿得这么整齐过,就算是某些粗犷的男生,也在离家前把校服熨平。陆铭站在陶欣艺身边,手里拿着刚熟的桃子。 第231章 善水中学高2014级三班   他啃了一口桃,皮有些酸涩,肉很甜。   陶欣艺戳了戳陆铭的手臂,轻声说道:“我要去和王老师说会儿话,马上……毕业了。”   看她眼神,陆铭就知道欣艺在为别离悲伤,道:“毕业后,我们会回来看看。”   陶欣艺微微点头,心里的酸楚好似硬桃的皮,包裹着心,她缓缓走到王老师身旁,拿出相机,道“王老师,我想和您拍张照片。”   “好啊。”王莹点头说着,揉了揉她的头。   挽着她的手,让站在旁边的孙华青帮她俩照相。给她俩拍完照后,孙华青赶忙搂住王莹的手臂,让旁边的陆铭给她们拍照。   女生都聚了过去,争相和王莹拍照,嘴里说着以后再见,但王莹知道以后未必再见。   陶欣艺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王莹的手臂上,每张和王莹的合照,都有她。高中三年,王莹有时候会叫她一起去教室食堂吃饭,买了水果,偶尔会分给她一个。   有时候,她会去办公室帮王老师改试卷,和王老师说闲话。   有时候,王莹看见陶欣艺,会绕道,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道:“小乖,要不要和老师一起逛逛。”   作为老师,理论上,王莹要做到一视同仁,但是偏爱无可避免。   陶欣艺是她教书这么多年,遇见过的,最好的学生,或许是因为她的教学生涯不长,遇见的少吧。   偶尔,班上的孩子不服管,王莹气的心脏疼,小艺会来办公室劝她别生气,讲些俏皮话让她开心。她从很早就知道小艺的天赋不高,从她跟不上竞赛就看出来了。   王莹从没想过她能考上七百分,从没期待过她能考上京大。   长达三年的努力让陶欣艺打破了天赋的界限,是她的教学成果,也是小艺的努力。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王莹揉着欣艺的头,冲着相机笑,像从前的毕业季一样。陆铭拿着相机拍照,照了许多人,后来有同学找他合照。   孙华青更是说出了“陆神身上有气运庇佑,能保佑高考,之前找陆神赐福,考得都不错”。   这话虽然没有根据,但信奉的人不少,毕竟班上靠近陆铭的人成绩都上升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临近高考,大家只是想找一个精神寄托。   而后拿着相机的陆铭成了吉祥物,被拉着合照,还被要求说些祝福高考顺利的话。陆铭不觉得烦,反而觉得自己能做些什么也不错。   后来,林轩又玩笑说“陆铭的单人照没用,得他和陶欣艺的合体照才有用”。   陶欣艺无奈下加入了合照大军,耳畔喧闹声不断,离别时的嬉闹总格外震撼人心。   前面拍照的班级找完了,王莹催促着混乱的学生上台阶站好,走过去,坐在前方的红塑料凳上。   红塑料凳上坐着一排穿着红衬衫的老师,中央坐着年级主任张升东,他的钥匙后垂在侧腰旁,咧开嘴笑着,看起来很慈祥。   林轩因为身高问题,本来没法和陶欣艺、沈蔷站在一起拍毕业照。   但她特地穿了7cm的增高鞋,不管真实身高如何,她看起来和陶欣艺、沈蔷一边高。不得不说,穿上增高鞋,林轩觉得上面的空气无比清新。   其实,林轩的理想身高是165cm,但是青春期后就不长了,她也很绝望。   每次看李行舟,她都要仰着头看,脖子都酸了……   负责拍照的老师吴知尧招呼着他们站好队形,喊道:“睁大双眼,背挺直,茄子!”   相机闪亮,成像,吴知尧检查着照片,喊道:“最后一排,站在中间的那个男生,你们闭眼干嘛!眼睛睁大!”   陆铭不好意思地挠头:“下次一定。”   陶欣艺不由回头看了他一眼,阳光刺眼,转过身来,压下上扬地嘴角。   “3、2、1,茄子!”   善水中学高2014级3班的毕业照于2014年6月上午10:06分,诞生,成为证明青春存在的证据。   拍完毕业照后,队伍散了,又聚了。   他们被带着走向离校的大巴,每走一段距离,都会看见拿着红色小旗的老师,送考,沈蔷攥紧拳头,一边走,一边对欣艺、林轩道:“加油。”   陶欣艺攥紧拳头,点头说着:“加油!”   旁边的林轩不断地说:“嗯嗯!”   走在后面的陆铭和李行舟没聊高考,说着高考后去哪打球。走到大巴附近,校长陈坤远给每个孩子发了一颗巧克力糖,不厌其烦地说着:“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巧克力糖,是苦的,也是甜的,就像即将消逝的高中年华。   陆铭把巧克力糖放进嘴里,心跳加速,血液燃起来,肆意地笑着,重新书写不一样的青春年华。   大巴摇摇晃晃,但不算寂寞,有些善歌的同学站起来唱歌,有唱情歌的,有唱励志歌的,青涩的嗓音唱着,最后以沈蔷站起来唱起《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古今之情原是相通,没什么不同,千年前的月今年还在亮,总有人去读“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沈蔷的音色很美,唱得动人,曲罢后响着阵阵掌声。   王莹压下心里的悲伤,重重地拍手,喊道:“你们都唱了,我也唱一个!我就唱《好运来》。”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   “好运带来了喜和乐!”   “好运来,我们好运来!”   “……”   这首歌,大家都会唱,好像是这个时候最合适的歌,大家跟着王莹一起唱,有些同学唱得很大声,或者说所有同学都唱得很大声,嘶吼着渴望在最后的日子得到上天的眷顾。   集体住的酒店,环境一般,但胜在便宜,总有些家庭情况不太好的同学。   没必要订那么好的地方,能睡觉就行。   一到酒店,王莹就把大家的身份证收走了,准考证就没发下来过。她要在考场前发准考证,怕有的孩子太紧张,把准考证、身份证丢了。   就算老师再千叮万嘱,每年高考,总会有人掉身份证、准考证。   6月7日,开始高考,上午考语文,下午考数学。 第232章 迟来的吻痕!   考场算不算战场?   第一次上战场,人会多紧张?不过,就算高考生再紧张,也会复习,看不下去数学,就看语文。或许,高考把语文放在第一个科目考就是为了减缓考生的紧张吧。   故而,这一夜,大多数学生在复习语文。   酒店有两人间,也有三人间,陶欣艺、林轩、沈蔷选住三人间,陆铭和李行舟选住两人间。   学校订的房间就这两种,虽然不精致,但很干净,不算太拥挤。   陶欣艺先去浴室洗漱,沈蔷和林轩坐在床上看教材。   当哗啦啦地水声响起时,林轩轻声嘟囔着:“早知道不让欣艺先洗澡了,她洗的还慢……咱俩谁先洗?”   沈蔷沉默片刻,她们仨洗澡的速度都很慢,欣艺一般洗40分钟,林轩和她都是半小时。   片刻后,沈蔷坐在林轩窗边,道:“要不一起洗?”   “一起吗?”林轩目光游离着,娇声说道:“一起就一起,反正……都是女的,而且论身材,来吧!”   沈蔷凑到林轩身边,轻撞她的肩膀:“我不想学了,但还是要学。”   “不学就不学!我也不想学了,咱俩下五子棋吧。”说着,林轩拿出草稿纸,摊在床上,盘坐着,把签字笔递给沈蔷:“开始!三局两胜。”   “好吧。”   沈蔷拿起笔,俯下身子,画起五子棋棋盘来。   当勾和叉占满半个棋盘时,林轩锁定胜局,沈蔷落败。正当林轩得意时,沈蔷的电话响了。   沈蔷拿出电话一看,是邵宗严打来的,她双颊微红,对林轩轻声说道:“小严的电话,我接一下。那个,等会再玩。”   “接吧接吧,我不听。”林轩蒙住耳朵,躲进被子里,无声叹气。   沈蔷走到窗边,接通电话,轻声说道:“怎么了?”   “明天高考,我会考到状元,你要相信我。”空旷精致的酒店房间里,邵宗严坐在桌前,翻看着诗歌,手指发麻。   “我相信你。今天,我看见一朵花,浅粉色,不知道是什么花,但很美,想告诉你。”沈蔷的手指按在冰凉的玻璃窗上,眉眼温柔:“我相信伱一定是状元,从小到大,我没见过比你聪明的人。”   “好。就这样,等考完再说,我挂了。”   邵宗严挂断电话,开始诵读古诗词,以保持语感。   天一黑,灯就亮了,因为有人。暖光灯下的邵宗严在看诗,在提灯看蔷薇。   陶欣艺洗澡出来后,脸红扑扑的,和林轩和沈蔷玩闹着,听说她俩要一起洗,她也有些跃跃欲试,但因想节省时间复习,就由着她俩说说笑笑地进了浴室。   两个人的洗澡时间会大大延长,流淌着的水声和少女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冲淡战前肃杀的气氛。   晚上10点02分,陶欣艺推着酒店的床,把三张小床拼在一起,成了一张大床,躺在中央,旁边是沈蔷和林轩。   她们仨实在紧张,故而抱在一起,不孤独就不害怕。   陆铭和李行舟没有挤在一张床睡觉的爱好,陆铭带着眼罩早早就睡了。李行舟在做原来错过的数学题,不到最后一刻,不放弃。   晚上11点05分,李行舟也睡了,尽管他毫无睡意。   这一夜,能睡好的是少数,能睡着就不错了。孙华青11点20分就上床睡觉了,但她死活睡不着,熬到凌晨两点才睡着,但凌晨五点就惊醒了。   好在,想到高考,孙华青精神头极好,丝毫没有失眠的颓废。   次日清晨,他们在酒店一楼大厅集合,由王莹带队,往廷原中学走去。   微凉的雾涌动着,没什么大的声响,最大的声响可能是人的心跳,还有脚步声吧。那时候,因为紧张,往往是注意不到什么的,就算是旁边有人摔倒了,旁人也只是恍惚。   陶欣艺走着,渐渐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脑海里闪过淹没在记忆深海里的画面。   上次,父母出现在同一片空间,还在争吵……这次,他们是来送我的,应该不会吵架了吧。   每次他们见面总会吵架,明明我小时候,不这样,无论陶欣艺再怎么想都无法合理理清其中的因果,只能归功于命运的残忍。   廷原中学前,一身红旗袍的卢美卿站在绿柳树下,不断张望着女儿的身影。   而陶霄则在旁边的小店里找了个座位,坐着等,偶尔,会看见卢美卿,然后把目光移开,内心说没有波动是假的,但止步于此。   年过45的陶霄因为多年的操劳已然不再年轻,前几年生意不顺利,白发长得快。   少女染发是为了娇美,中年男人染发是为了尊严,不肯老去,不肯让孩子看见自己老去。为了来见女儿,前天,陶霄才去染了一头乌黑锃亮的头发,是极精神的父亲。   离婚是必然的结果,只可惜那些荒唐的年华。   思及过往岁月,卢美卿能想起的只有感情破裂后的满目疮痍,怨毒刺进心里,拔不出来。   穿着红旗袍的王莹带着学生们来到廷原中学门口,道:“你们家长都来了的,他们还是想看着你们。先自由活动十分钟,十分钟集合,拿身份证、准考证。”   陆铭被孟若华拉倒一旁,叮嘱着,而陆国福站在旁边搓手,身上散发着烟味,应该是抽了几根。   孟若华也穿了身红旗袍,厚厚的粉底压下了她憔悴的脸色,看起来精神头十足。昨夜,孟若华紧张得一夜没睡着,翻来覆去搞得陆国福也通宵了。   陆铭听着絮叨,不厌其烦地说着“没事”“不紧张”“有把握”之类的话,血渐渐热起来,就像灶台上烧了很久的铁水,在锅里始终流淌,但落到火中,沸腾。   而陶欣艺则被卢美卿拉到柳树下叮嘱着。   卢美卿的语气很温柔,让陶欣艺有些错乱,仿佛回到了小学,重新见到了那个从容且温柔的母亲。   时间有限,卢美卿在最后四分钟放开女儿的手,道:“你爸,他也来了,在对面的店里。”   小店里,陶霄正死死的盯着陆铭,眼神晦暗不明,胸腔被怒火燃烧着。 第233章 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   陶欣艺来到小店,走到父亲面前,道:“爸,你怎么了?”   “没事。”陶霄转过头,站起来,眸中的阴翳消失了,看起来温和极了,道:“我来送你,家长送考,我也来。就像我上次说的,你不用太在意。”   “好……”陶欣艺犹豫片刻,哑声道:“谢谢。”   从前,陶霄不那么忙的时候,会来接她放学。小时候,陶欣艺总挂着天真的笑,二年级还不会自己走路回家,一定要被父母接回去。   因为,陶霄害怕女儿被别人拐走了。   今天,当他知道女儿被别人拐走了,却只能假装不知情,这么多年,陶霄从未如此厌恶过一个年轻人,他的权威已经很久没被践踏了。   陶欣艺见父亲好像在想什么,心中隐隐不安,道:“您怎么了?”   “公司里的事,不用担心。”陶霄凝望着女儿的双眸,温和地笑着,用不容反驳地语气道:“爸爸会处理好。伱专心读书就好。”   诡异的沉默在空气里流淌着,长久的安逸让陶欣艺几乎忘记了商场里的事,因为事后,父亲没有再提起,以为父亲不再怀疑了。   直到王莹的招呼声打破了粘腻的空气,陶欣艺拿着笔袋,匆匆离去,压下心中的不安。   王莹语重心长地叮嘱道:“答题卡一定要涂,不要忘记写名字,考完了,一定记得把身份证、准考证交回来。记住,正常发挥就是你们最大的成功!”   “王老师,我好像忘拿笔袋了……”   孙华青走到她身旁,轻声说着,眸中满是惊恐,手心全是冰凉的汗。   努力,到底有没有用,我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笔袋还丢了,我还能正常发挥吗?还能吗?应该不能了吧……怎么办?   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我的心理素质实在是太差了,肯定会发挥失常的,大家都带了笔袋,只有我没有带。我是全班最丑的女生了,初中时,我还没那么丑,长得算清秀吧。   可是,我长了好多痘,红肿流脓,恶心极了。虽然大家说着不嫌弃,但他们肯定是嫌弃的吧,为什么,生活,这么不公平啊……   王莹从红布袋里拿出文具齐全的笔袋,柔声道:“就知道你们有些粗心鬼会搞忘,我带了备用的,没事。”   而后,王莹开始分发身份证和准考证,没注意到孙华青不正常的情绪。   在她印象中,这个学生一直都这样,不太阳光,却格外努力,高考前沉默是正常的,开朗大笑更像是吓傻了。   孙华青站在地上,铁桩般的杵着,上下齿咬在一起,磨着,口腔里的刺耳声响振荡着耳膜,被咬过的指甲扣着手臂上的蚊子包。   皮破了,血流出来,伤口丑得像她的脸,疼,但她的指甲还在抠,连着神经的血肉一阵阵地疼。   公平是什么?人生下来,哪里有公平,就算是努力也不公平。   想我这样长得丑,心态差,脑子不聪明的人,注定是要当垫脚石的……   浸泡过悲伤的陶欣艺对负面情绪极为敏感,她皱着眉,盯着孙华青。   指甲里的红刺痛了陶欣艺的眼,寒毛倒立,她一把扯起孙华青扣伤疤的右手,轻打孙华青的右手,柔声说着:“别扣了,等中午回酒店,我把花露水给你抹,夏天蚊子是毒。   你看,我手上也有好多个蚊子包。”   说着,陶欣艺指着手腕上连在一起的三个蚊子包,道:“你只有一个,忍忍就好,我身上有13个蚊子包。蚊子的爱,太沉重了……”   孙华青缓过神来,带着哭腔的道:“我害怕,我脸上的痘痘永远都不会好。我医过了,没有用。”   “你别急,别慌。我记得,长痘痘的人老得慢。你以后肯定很年轻的。”   陶欣艺的语气很轻柔,丝毫看不出嫌弃,至少孙华青没看出来。她在很多人眼里看到了嫌弃……孙华青伸手抹掉快溢出来的泪水,感慨道:“你真善良。你说,人的命运,可以改变吗?”   “一定可以。”   说这话的时候,陶欣艺想到了陆铭,语气中的笃定更坚定了几分,又加了几句:“天道酬勤,天道一定酬勤。自强不息,至死方休,怎么能不改变命运。”   孙华青觉得她的话有些像口号,但是听着又像真理,忐忑地问道:“我有些害怕,害怕。”   害怕过甚,就是恐惧,关于恐惧,陶欣艺答不出来,她没法独自面对恐惧,能从恐惧里走出来是因为陆铭在。   她下意识地寻找陆铭的身影,就像缺腿的人寻找拐杖。   陆铭见欣艺表情不对,走过去,道:“怎么了?”   “华青说她有些害怕,马上高考了,我也有些害怕,恐惧。”陶欣艺的目光越过陆铭,看向坐在小店里的父亲。   旁边老树的阴影打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暗,冷峻得像死去的将领,渴望用鬼魂杀死敌人。   陆铭低眉一笑,道:“害怕是一种正常的情绪,如果来了,就接受。不能因为害怕就吓傻了,什么都不做了,做能做的一切,就不会怕了。”   “好鸡汤。”孙华青感慨着,干了来自全班第一第二的鸡汤。   陶欣艺看着陆铭在,见他的笑,就没不怕了。   除了死亡,没有真实的恐惧。   时间到了,不管考生再害怕都要参加考试,他们拿着笔袋走进廷原中学,家长和老师被拦在门外。   里外都是煎熬的人,都是充满希望的人。   为了防止作弊,一个班的同学几乎不可能在同一个考场,即便在同一个考场,位置也隔得极远。   陆铭的考场是204,监考老师是两个中年男人,信号屏蔽仪已经亮了起来,监控闪着暗芒,他的考位是第一排的第一个,很显眼的位置。   重生近一年,刷了这么多题,终于到了试锋芒之时,无论结局如何,关于高考再无遗憾。   等考场上坐满了学生,等监考老师核对好了时间,广播响起了严肃的女声,少年们的血,烧起来。   “请监考员甲验示试卷袋是否当堂考试科目……” 第234章 要死的人   广播念完,监考员甲、乙把试卷和答题卡发给考生。   此时,距离考试开始还有五分钟,这段时间,不准答题,但考生会利用这段时间看题目。   五分钟后,急促地铃声响起,陆铭拿起笔,头颅微低,开始在阅读材料上做勾画,心脏比平时热了些,血流得更快,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   眼前,能看见的,唯有那张试卷。   那张试卷,意味着未来。在陆铭看来,前面的现代文阅读和散文阅读考得都很常规,没有晦涩的意思,直到“理解性默写”这个版块,他才开始卡壳。   考到《离骚》时,陆铭写出对应的“余虽好修姱以饥羁兮,謇朝而夕替”中间缺的那个字,他记不清偏旁了,一时间掌心发麻。   要上京大,每一分都无比重要。   约莫浪费了58秒,陆铭开始往下做题,或许是停滞片刻,他总觉得下面的题目不太顺手,会不自觉地想起中间空着的那个字。   如果,我昨天晚上少睡两个小时,或许能把《离骚》再看一遍,就不会写不出来中间那个字了吧。   陆铭仰头看向讲台前方的倒计时,深呼吸,提笔在试卷空白处写下“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重生让陆铭有了重来的机会,此时此刻,他和其他考生别无二致,需要在试卷面前进行“勤奋检验,天赋证明,心态考核”,公平竞争。   每一间考场都坐满了学生,他们中有应届生,也有复读生,都低垂着头颅。   如果我们仔细去看,凑近去看,把脸贴到试卷上,瞳孔会聚焦困难,才能看清真实。原来,那些写着知识的试卷前,挂着吊死鬼。   梦想的翅膀从试卷里爬出来,翱翔。   得到多少,失去多少……   两个半小时,语文考试结束,铃声震响,陆铭的心脏也跟着震了一下,起身时,有些恍惚。   除了理解性默写没做好,其他的都写得不错,或许,能考120分以上吧。   监考员甲、乙开始按顺序收试卷和答题卡,因着陆铭是第一个,故而,他们不由多看几眼。陆铭和他俩对视,没觉出彼此有什么不同。   答题卡翻页的声音不大,却不断响着,吵得没写完作文的人想哭。   十二班的郑婷婷死死地抓着笔,看着没写到750字的作文,咬紧牙关,刚才,她真想趁监考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再写两句话。   没办法写完了,但至少要结尾啊……   只要作文写了结尾,扣的分会少些,但她不敢违背考试规则。   当试卷和答题卡被收走,她的魂灵也被抽干了,无知无觉地走着,现在,爸妈还在考场外等着,别人的作文都写完了。我就靠语文拉分,现在,语文废了。   但这届高考,最倒霉的不是郑婷婷,而是7班的程云。   去年6月,程云被查出患了恶性肿瘤,成了注定早死的人,他靠着药物活着,吞咽着痛苦活着,面对这必将来临的死亡。   程云也参加了高考,他语文考得不错,但腹部又痛了起来,喉咙里尝到了腥甜。   对于旁人,倒计时是假的,对于程云,倒计时是真的。   世上总会有些倒霉蛋,在本应该满怀期待的日子里等待死亡的来临,做着毫无意义的挣扎,让生命没那么可悲。   出教学楼的人很多,陆铭跟在某人身后,某人跟在他身后,走着,微凉的风打在他脸上,刮的人心脏疼。   忽地,他看见欣艺站在前方,快步上前,拍着她的肩膀。   人群里,两人回头,她们是陶欣艺,看见的都是陆铭,却只有一个陆铭看见了两个陶欣艺。有个欣艺的眼中没什么光芒,仿佛过往的所有岁月都是错误,看见自己的死亡和既定的结局。   有个欣艺看见了陆铭,娇声说着:“你在想什么?”   陆铭哑声说道:“没什么,我们继续走吧。”   风吹叶落,白日惊雷,他看见了自己,那个按着命运轨迹走下去的自己,片刻后只剩寂静。陆铭跟着欣艺走出教学楼,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刚才的考试很顺利,非常顺利。   走出廷原中学,陆铭和其他同学一样排好队,走着,去吃午饭,去酒店睡觉,等数学考试的来临。   睡着的人是少数,即便睡着,也是在现实与幻境中不深不浅地浮着。   与往常不同,没几个人想对答案,若有人谈及刚才的语文考试,也没人应声。   下午,陆铭再次来到考场,参加数学考试,在考前五分钟把前四个选择题做了出来,铃声一响,直接写答案。   除了选择题12题,和函数与导数的第(2)、(3)问,其他题,他都会。   也不知是数学出的简单,还是之前考得太难了。他花了1个小时38分钟把会写的都写了,又花了8分钟在函数与导数那道题上多写了几行。   但是,拢共就得了一分。   剩下的14分钟,陆铭决定放弃攻克难题,开始检查大题的计算。   考到现在,他不确定自己的大脑是否清醒,贸然改选择题未必是对的。但计算比较死,检查起来,风险较小。   在考试时间,仅剩五分钟时,他发现选做的参数方程好像算错了。   他深吸一口气,再算了一遍,确定参数方程算错后,才开始改答案,时间紧迫,陆铭握笔的右手青筋暴起,掌心出了汗。   在考试铃声响起的那刻,陆铭写下最后一个数字,停笔,起立。   出了考场,他就去洗了把冷水脸,镜子里的人,脸红到发烫。数学考完,偶有几个人忍不住在走廊上对答案,他甚至听见了选择题12题选B的声音。   可是,陆铭选择题12题选的D。   排除A、C后,陆铭猜的D。可是,他们说选B……选择题12题很难,会的人本来就少。他们说的未必是真的。   陆铭快步离开教学楼,和欣艺一块走出廷原中学。   这段路程,不远,他俩靠得很近,很像“情侣”,但又没有牵手,或许是在忍耐。   走到校门口,他俩又默契地拉开距离,不想在高考这两天节外生枝。 第235章 重压之下   陶霄的目光先落在女儿身上,又看到不远处的陆铭,表情僵硬。   多少年,他没这么忍气吞声了。   刚才,陶霄和王莹谈了谈,问了陆铭的情况。王莹除了没说他俩在谈恋爱,其他的知无不言。这两天高考,她不想节外生枝。   若是,陶霄高考后来问王莹,王莹或许会把欣艺恋爱的事告诉她的父亲,但是如今在高考,她不确定欣艺的父亲能控制得住脾气。   等女儿出来后,陶霄想走过去跟她说会儿话。   但是,卢美卿拉着女儿不放手,陶霄也只能等着。   这么多年,他的确是没管女儿,但是卢美卿怎么能让女儿谈恋爱!以卢美卿的性格,应该不知道这件事。当年她监视我的劲去哪里了!   陶霄坐在小店里,喝着矿泉水,眼睛酸胀得厉害。   过了好一会儿,陶欣艺走了过来,和父亲生疏地打招呼,简单地聊了几句,就说老师叫回去了,匆匆告别。   陶欣艺小跑着走到陆铭旁边,跟在大部队后面,缓缓走着,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陶霄的视线里。   等女儿走远后,陶霄走到卢美卿面前,眸中满是讽刺,讥道:“明天办喜事,不请我?”   “请你干嘛?你要再出轨一次?回来找我过?”卢美卿语气温柔地说着,好像在询问生活琐事。   陶霄深吸一口气,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沉声道:“我不想跟你扯这些。伱的精力,是用来给自己找男人上了,早知道,女儿就该判给我。”   “你什么意思?”卢美卿凝视着陶霄,眉头紧锁:“你在暗示什么?”   陶霄顿了顿,沉声道:“没什么,别多想。”   而后,他转身就走,身影佝偻了几分,已然没有当初的精气神。人活的久了,想到事就很多,怕的事会更多,心里话藏在心里没人能说。   酒店里,陶欣艺还在跟林轩、沈蔷嬉闹。   陆铭和李行舟在看错题,孙华青在算数学能得几分,在凭借记忆把考过的题目再算一遍。   6月8日,考理综、英语。   因着前一天过分辛苦的缘故,进入考场的学生看起来更沉默了些,有些人的眸中能看见疯狂,溢出来的恐惧。   考试成了极恐怖的事,就算有把握的学生也不想上考场。   百分之一的失败概率都显得难以忍受,更何况,绝大部分人是考不上好大学的,更别说名校。那么,他们的努力算什么,算浪费时间的人,成为旁人的垫脚石吗!   没有普通高校,怎能体现出名校的优越性啊……   朱白露坐在考场上麻木地写着文综,机械性地写着历史选择题,没遇见不会的题。当翻页的声音响起,她好像看见千百年前,那些坐在考场上的士子在为帝王答考卷,看见名臣良将死于非命。   王朝百年,一捧黄土,谁又比谁高贵?   朱白露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笑着,吸引着监考员甲、乙的注意,让人以为她想作弊!   等监考老师走过来时,她还是这样笑着,仿佛看见了所有人的残缺。   她喜欢的故事没有时间看,因为前程关乎试卷,试卷有着固定的考点,但这样足够公平,所以,上大学后,能有机会做热爱的事吧。   感慨两分钟,朱白露低下头继续答题。   文综要写的内容太多,她不能再拖下去,否则,不一定能写完。在她印象中,最快乐的时光在幼儿园,大家都在扮鬼脸,真心地笑着,就算看见阴天也没什么感觉。   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只知道傻笑着看世界。   陶欣艺没想这么多,她沉浸式地写试卷,偶尔发呆,也会想到这是她写的最后一张理综试卷。她有些舍不得,甚至开始了提前怀念。   但是,写试卷又不是做艺术品,有什么好怀念的?   难道有人喜欢永远留在高三做试卷?怀念高三,不为了更好的院校,谁会去复读?可见,她怀念的不是试卷,而是当初勇敢的自己。   如果可以选,陆铭想重生到大一,绝不会想来高三刷题。   如果可以选,陆铭想重生到初三,绝不会让欣艺伤心许多年。   陆铭坐在高考场上写试卷,把答题卡填满,让命运导向全新的道路。两个半小时过去,考生应该停笔起立。   然而,坐在考场右后侧的女生,还在用2B铅笔填涂选择题。   监考员甲、乙沉默着,等十几秒的铃声响完,脑袋又反应了好一会儿,好像发现并确认一个学生在违规答题是极为困难的事。   因为残忍,所以艰难。   正义的监考员甲用缓慢地语调,高亢的声音,吼道着:“考试结束,停笔起立!考试结束后,再答题按作弊处理!”   那个黑瘦的女生攥紧2B铅笔从座位上弹起来,眼眶猩红。   她还有3个选择题没涂完,还有3个选择题,只要再多两秒就好,再多哪怕一秒就好……   周围人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却在暗自庆幸,好在这样的事没发生在我身上。监考员甲、乙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有公正无私,机械性的收走每一个学生的试卷。   当他们宣布考生可以离开时,204考试响起了凄厉破碎的哭声。   陆铭顺着声音回头,看见一个黑瘦的女生在拿头撞墙,周围人站在旁边,看着。他坐在第一排第一个,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那个哭的女生一定没考好。   没一会儿,那个黑瘦女生就擦干眼泪,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从考场跑出去,也不知道要跑去哪里。   陆铭看着她的背影,心脏收缩,全然没有喜悦的情绪。   他弥补了自己的遗憾,却没法弥补世间所有的遗憾,没人能拯救所有人。这是没办法的事,顾好自己就行,顾好身边的人就行,有多大能力做多大的事……   陶欣艺蹦跳地跑出考场,来找陆铭,她考得很不错,没碰见算错的题,还留了十分钟检查答题卡填涂。   只要英语不出意外,她就能和陆铭一起去京大了!   一起,去京大! 第236章 高考结束!   她走到204考场,见陆铭站在门外,快步上前,蒙住他的双眼,掐着嗓音道:“猜猜我是谁?”   “欣艺。”陆铭低眉笑着,右手握住她的手腕,缓缓转头,道:“只能是你。”   身旁路过的考生不由多看了他们两眼,但又不太关心,继续走路,就如同泥土上,暴雨前,拼命爬行的蚂蚁。   陆铭和陶欣艺一块走着,随着人流,离开廷原中学,见到了在考场外站立许久的父母。   然而,陆铭和同学一样把身份证、准考证交给王莹后,才走到老柳树旁跟爸妈说话。   细长地柳条飘荡着,翠绿色的茎和叶连着,暖光从天幕洒下来,在灰白色的水泥路落下涌动的影子,就像踩在地上的活人,有颗跳动的心。   高考这两天,算是一年中温度、天气最适宜的几天了,温度在23℃左右,风也轻柔。   站在考场外等待时,肉体上称得上舒适,偶尔的燥热被徐徐清风送走,只是精神却在和毒蛇对视,恐惧和期望交织在一起。   即便孩子的平时成绩再好,再稳定,高考失利的可能性依旧存在。   每场考试结束,总能看见几个低着头走路的少年,吓得旁的家长不敢大声呼吸。   与沉默的陆国富不同,孟若华爱和儿子同学的家长聊天,絮叨着,向彼此宣泄自己的恐惧,但声音总不算大。   等理综考完,孟若华的喉咙有些沙哑,但没表露出来,只说有些口干。   见状,陆铭想去旁边的便利店买瓶矿泉水来,但被妈妈拒绝了,反倒是爸爸接下了这份差事。孟若华柔声说着:“平常心对待,你同学都集合了,你也去吧,免得晚了。”   “好。”   陆铭转身走着,踩在水泥路上往队伍走去,好似走在云里。   英语考试前,学校安排了两荤一素,没有辣的菜,也没有油腻的菜,除了西红柿炒鸡蛋有些开胃,剩下的清炒西葫芦和白切鸡味道较淡。   陆铭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下了,买了个面包吃垫肚子。   还有些同学,用不辣的榨菜开胃,还有些同学已经开始畅享高考后的绚丽时光,或许是考得好的缘故。   不过,酒店里能听见哭声,不知是哪个班的哪个同学。   太阳升到了正中央,微弱的热在积蓄在地表,下午一点多算是一天中最热的一会儿,陆铭迷迷糊糊地在床上躺着,李行舟在默读英语作文范文。   1点30分,手机铃声震响,陆铭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耳畔传来了李行舟的哈欠声。   英语是李行舟的弱项,即便再努力,也只能考120分左右,他最怕的就是考英语,更何况是高考场上直面英语。   想到陆铭英语能考145分以上,李行舟眸中闪过一丝艳羡,略带失落地道:“早知道,我中午和伱一样睡觉了,背了一中午,越背头越晕。”   陆铭沉默片刻,笃定地说道:“你现在的状态很适合考英语,考英语不是数学、理综,没必要太清醒。”   李行舟微微点头,没再说什么,率先出了房门,心情好了不少。   约莫5分钟后,陆铭也走出房门,去酒店大厅集合,而后随着人群往廷原中学涌去。   路人见状,会知道他们是高考生,或许会想起自己当年高考的模样,也不知道他们心中到底是什么感觉。   下午两点四十分,考场里坐满了考生,广播开始放听力试听。   较之平常,广播的声音清晰了不少,而且声响很大,或许是怕有考生打瞌睡或者耳背吧。   2014年6月8日,下午15:00,陆铭听见冰冷的女声从广播传出,低头答题。   或许,他的心跳很快,但他听不见,眼里心里只有眼前的这套题。   英语考试对陆铭来说极简单,几乎没有任何挑战。英语就算考难了,也只是多些四六级词汇,这些词汇,陆铭滚瓜烂熟。   当陆铭开始写作文时,还有48分钟,他先在试卷上写好作文,在用“衡中体”誊写到答题卡上。   做完这些,他就开始检查答题卡是否涂错,再开始检查完型填空,剩下14分钟检查阅读理解。   检查的过程中,陆铭发现有一道完型填空可能选错了。   他花了7分钟再三确认自己刚开始的确写错了,才在答题卡上改掉答案。还有一道存疑的阅读选择题,他选择相信原来的判断。   下午17:00,铃声响起。   这意味着英语考试结束了,意味着高考结束了,意味着成败已成定局。陆铭站起来,盯着试卷,打了个哈欠。   监考员甲、乙收取试卷和答题卡后,才宣布考生离开考场。   那一瞬,204考场是极安静的,后来各种声音都响起,有癫狂地笑,还有崩溃地哭,还有对答案的吵闹,还有个人直接冲出去了。   冲出考场不算什么,只是那个人的表情很奇怪,看不出悲喜。   陆铭只觉得浑身的气力被抽干了,脚软了一下,大脑开始回忆各科考得怎么样,又想起刷题的夜和课桌前刻下的“早”。   他忽然很想欣艺,想到还没想好,就开始奔跑。   上楼的少年,遇见了下楼的少女,来往的是彻底毕业的高三生,他们也是毕业的高三生。   陶欣艺攥紧笔袋地手发白,快步走到陆铭身前,哑声道:“考完了。”   “对,考完了。”陆铭抬起手,指尖撩动她凌乱的长发,呼吸着没有倒计时的空气,眉宇都慵懒起来。   二人并肩走着,沉默着,心跳越来越快,他们的手靠得越来越近,直到紧紧地牵在一起。   后来,陶欣艺看见了垃圾桶,把自己的笔袋和准考证丢了,眼底的笑更加真切了几分。走出校门,他们又松开了彼此的手,与各自的家长短暂道别,就坐着大巴回学校处理高考完的事宜。   枯坐两日的陶霄看着大巴离去背影,猛烈地咳嗽起来,看起来是感冒了吧。   孟若华和陆国富打出租车回家,一阵阵地热。   有一句藏了很久的话,会在云彩染上玫瑰色时,说出口,高考结束,不用等了…… 第237章 等你,说喜欢我   高考完,教室里一片混乱,干什么的同学都有,丢练习册的人居多。   孙华青神情复杂地抱着她写过的一大沓试卷,像在拥抱她的青春岁月,泪眼朦胧地抱着陶欣艺的腰,哑声说着:“我能考上,我应该能考上,我快累死啦……”   而陆铭则在帮欣艺数空笔芯,从她的抽屉里抓出一大把,看起来得数一阵。   王莹在教室后方,被学生们簇拥着,眉眼是极罕见的温柔,从前那个严肃且凶悍的数学老师烟消云散。   教学楼里垃圾桶被塞满,有试卷、练习册、教材,甚至还有校服。   甚至还有写满题的纸被撕成碎片在教室里飞扬,每年,这个时候,善水中学都会疯一阵。赵孟鹏抱着练习册往垃圾桶走去,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丢掉写完的练习册,才接通电话。   “同学你好,你是赵孟鹏吧?现在,刚高考完对吧?”   赵孟鹏眉宇微皱,道:“对。什么事?”   “同学,是这样,如果你觉得高考成绩不理想的话,可以来我们九中复读。如果,伱的成绩上了一本还有优惠,没上也没关系……”   赵孟鹏没有兴趣继续听下去,打断道:“有病。”   而后,他挂断电话,打了个哈欠,困死了。不管考没考上华大,他都不会再复读,读一年高三就够累了……得不到就算了,还是睡觉重要。   把该丢的东西丢得差不多了,赵孟鹏和众多离校的人一样,离开善水中学。   天桥上拉着横幅,上面写着“祝愿我校学子蟾宫折桂!”,红底白字很显眼,晃了他的眼。高考结束了,理论上可以谈恋爱了,我有喜欢的女生吗?   忽然,他想起了沈蔷,笑了,沉默着。   如果重来一次,赵孟鹏认为自己会做相同的选择,所以遗憾吗?不遗憾啊……   正当旭日苍凉残照之际,剩下的光会把天染红,云彩瑰丽极了,从教室的窗外望过去,真是该死的美。   刘子健想再没有一个地方比教室里看见的晚霞更美。   二班,是文科班,有个女生叫梅诺萱,她的名字很沉静,肤色极白。她有时候会来找我问数学题。我是在理科班,数学不算顶尖,也就全班前十的水平。   不知什么时候起,梅诺萱会来找我问数学题。   有时候,我在想,二班也有人会那些题,她为什么跨班来问我?   或许,她喜欢我?刘子健觉得有可能,但从没有去问,只是每次梅诺萱来的时候,他会放下手里的题,去给梅诺萱讲题。   三班,是理科班,有个男生叫刘子健,他的名字很坚毅,眸子极亮。他说话的声音很好听,而且,还会很多的数学题,那些题好难,但他都会,好厉害。   第一次见他是在老师办公室,他去办公室跟他们班的数学老师讨论数学题,我的数学可差了,但是英语很好,我都不敢和数学老师讲题。   他讲题的语速好快。   后来,我在食堂和好朋友聊到三角函数,说三角函数好难,正好他路过,我鬼使神差地叫住他,道:“同学,你三角函数怎么学的?”   他好像没听懂,我脸也红了,后悔跟他搭话,但是,他沉默片刻说:“自己推公式,把原理搞清楚。”   他走了,朋友笑我,说我喜欢他。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他,只是回家后把三角函数里的公式自己推到了一遍,成绩居然上升了。   那时候,我觉得他好厉害。   梅诺萱觉得刘子健很厉害,为了“成绩”,她想多和刘子健说话,合理的方式只有讨论学习。到后来,遇见不会的数学难题,梅诺萱会好开心,因为自己不会,因为又能和他说话了。   今天,高考完了,告白是合理的事。   梅诺萱和好友讨论了好一会儿,她们都建议自己先迂回试探一下。故而,傍晚,梅诺萱又站到了三班门口,叫住站在门口的男生,轻声说道:“你能帮我叫一下刘子健吗?谢谢!”   李行舟觉察到不寻常的味道,道:“你等着,我马上。”   不过,还没等李行舟叫,刘子健就看见了梅诺萱,走过来,看着她的丸子头,道:“高考完了。”   “对,我们考完了。”梅诺萱不停地点头,道:“那个,我想让你继续给我讲题,行吗?”   刘子健疑惑地说道:“我记得你大学想学中文,不用学高数。问高考题?”   “算是吧。”梅诺萱深吸一口气,找李行舟借了纸笔,默写文数选择题第11题,再把纸递给他,眼眸低垂,道:“你给我讲吧。”   刘子健的心思根本没在题上,连题都读不进去,哑声说道:“我……喜欢你。”   梅诺萱不可置信地眨眼,不断点头,脸颊爆红:“我也是。那个,我好像表白成功了,我好朋友,就是郑语琴还在等我。我先告诉她一下,你等等我。我等会儿就回来。”   而后,梅诺萱拿着那张写着选择题的纸,跑进二班。   很快,刘子健站在三班门口,听见了二班传来的喧闹,心跳狂跳。   李行舟甩出纸飞机,纸飞机飘在空中,落在林轩的课桌上,看见林轩拿着纸飞机回眸一笑。纸飞机里写着他写的情诗,听陶欣艺和沈蔷说,林轩喜欢文艺的告白。   故而,李行舟有空就打磨那三十多个字的情诗。   林轩见他傻笑,拿着纸飞机,很茫然,他不说,她怎么知道里面有情诗。   一个人等一个拆开纸飞机,因为紧张,忘记开口,另一个等一个人说喜欢,因为害羞,没有说话。   高考后,林轩的耐心被耗尽了,她索性走到李行舟面前,娇声说道:“你喜不喜欢我?”   李行舟愣住了,以陶欣艺和沈蔷给的方案,他俩的告白场景多半会伴随着诗词歌赋,但他还是点头道:“当然喜欢。”   “那我们……应该要开始谈恋爱了。”   说着,林轩牵起李行舟的手往外走,牵着他的手在走廊上来回走着,跟各科老师打招呼。   那天傍晚,林轩也忘了自己和李行舟在走廊上走了多少圈,距欣艺讲,他俩走了将近一个小时……   不过,林轩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傻,怎么可能走这么久,她记得才走一会儿。   纸飞机里的情诗没在那天发挥作用,反而在几年后,才发挥起它应有的作用。   这或许是年少的李行舟给未来的自己留下的礼物。 第238章 何以解忧?   其实,孙华青也有喜欢的人,她喜欢周正。可是,她想“像我这样的人,怎会有人喜欢呢”,或许,在他眼中,我的喜欢令人恶心。   所以说,她决定不告诉周正,反正听说,时间久了,什么都会烟消云散。   比起被拒绝,被嘲讽,她选择沉默着,杀死青春年华。   不过,当周正抱着试卷从教室里走出去时,孙华青跟了出去。楼道里的灯光从未如此柔和,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周正,以后,同学聚会,你会去吗?”   周正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道:“去,你有什么事?”   “没事,就是问一下。我想着或许有人不会去,今天或许是最后一面,想都问问。”孙华青看着他眼底的黑眼圈,神色微动,转身离开。   或许,下次见面,我的痘痘能消了,能成为个漂亮的女生,清秀也行。   我自己都讨厌我自己……更何况别人,更何况周正。   也许,未来,我们会有不同的结果。未来,在大街上,我再遇见他,再说吧。其实,喜欢一个人说不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该吃饭就吃,该睡觉就睡,顶多,想念。   周正没多想,抱着试卷,和她越走越远。   以后,如果距离不远,他会去同学聚会,如果距离远,那就算了。   九班的夏雪笑着,拥抱了班上所有人,只是为了拥抱黎景华。   她知道黎景华喜欢朱白露,知道他很喜欢朱白露,所以,拥抱了所有人。至于黎景华知不知道自己喜欢他,想来,不知道,但那不重要了。   二班的朱白露抱着秦雅的手臂,轻声说话,讲了很多事情。   把那些阴暗的事,那些虚伪的事,向秦雅老师坦白。有一天,她听见班上的女生在唾骂秦老师,原因是秦老师太“负责”。   然后,朱白露看见秦雅老师站在她们身后听着,再缓步离开。   自那以后,秦老师依旧那么负责,也没追究什么。   秦雅听完朱白露的荒唐事,没生气,只是建议她看开点,建议她接受现实。朱白露的心脏很疼,就像伤口上撒了石灰粉的疼。   她点头说好,道:“那些人就那样,您别生气,别为了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但是,朱白露知道做到这点不容易,她就为了许多人的错误,被钉在西西弗斯旁当观众。   不可说,不可说,不可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善水中学是钢筋水泥修成的屋子,永远在那里,不会走。   而人有腿,到了时间,就来一批新人,旧人就消失了,去了远方。高三(3)班的教室里堆着没人要印着考题的纸。   纸上的那些分数,没人在意了。   反正,来年,这个教室依旧还会坐满了人,他们还是高三(3)班的学生,重复着上一届的事。   陆铭把欣艺写过的试卷整理好,又把她写空的笔芯放进口袋里,踩着月光,走在离校的长坡上。   陶欣艺在他旁边走着,在她眼中所有重要的事情,开始摆上天平,生命筹码不重至少在她眼中没那么重。   距离校门越近,他俩靠得越远。   有些难以面对的事情,因高考的来临被掩埋起来,现在已经成了坟。   但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疯狂,他们要把坟里腐烂的东西拉出来撕扯一番,消耗彼此所剩无多的感情。   校门口,停着两车,车主是卢美卿和陶霄。   7点24分,天空已然暗沉下来,陶霄和卢美卿沉默着,相顾无言。刚才,他们不顾形象地在外争吵了三分钟,没有结果。   7点35分,宋泉明来到善水中学门口,陪着卢美卿,与陶霄对峙。   说是对峙,却只是沉默。   陶欣艺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看着她的家长,恍然发现自己没什么感觉,没有欣喜,也没有悲伤。   她看着陆铭,轻声说着:“明天,早上,来万隆陪我。一定要来。”   陆铭走到欣艺身前,沉声道:“一定。如果不想面对,就逃避,没事。”   “没事。”   陶欣艺凝望着他的侧颜,眼眶微热,哑声道:“我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但是,我有要去处理这些事,你先走吧。我不想,让伱看见那些事。我还是要面子的……   还有,我十八岁,成年,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如此脆弱?   为什么!”   ……   之后许多年,陶欣艺都记不起那天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一天,我很恐惧,和陆铭吵架了,爸妈走了,我还站着,回头发现,陆铭在等我”。   许多年后,陶欣艺再次回想,只记得马路中间的车很多,很吵。   开始,站在那,不害怕,但是,回头看见陆铭再喊,她就听到了心跳,怕死了。   过了许多年,陆铭还在后悔那天被欣艺骗去买花。   以至于,他看见白玫瑰都恐惧。   2014年6月8日,晚8点13分,陆铭捧着白玫瑰走在桥上,走得很快,他想早点回去,因为欣艺说她会等他回来。   刺耳的汽车喇叭宣泄着司机的恐惧,他停在天桥上,看见欣艺站在马路中间逃窜。   花落了,人还活着。   等他俩再次见面,陆铭没有问她为什么这样,只是问她:“想去哪?”   “我要回家,你明天别陪我了,明天我妈结婚,让她开心点。我要让她开心点,以后我就不这样了。绝不会了。如果,你尊重我,就相信我。”   陶欣艺擦干眼泪,没有拿他手上的玫瑰花,独自打车回家。   那天晚上,陆铭打了辆出租车跟着她,在她家楼下蹲了一晚上,又跟着婚车去了婚礼现场。   不过,陶欣艺不知道陆铭来了。   她不想让陆铭看见自己如此冷漠的模样。   白色的礼服就像寿衣,把天真埋进坟里,周围人的表情,真的很像丧礼。一切在无知无觉中进行着,让人没什么感觉,不疼不痒。   偶尔发现落泪,也只是觉得泪水有些凉,什么感觉都没有。   当婚礼高潮过后,新娘的女儿消失了,可能是小孩子闹脾气,不懂大人的辛苦。   陶欣艺把换下来的礼服丢进垃圾桶,唾弃自己的浪费,换上白衬衫牛仔裤,在大街上飘荡着。   呼吸自由的空气,活着,肆无忌惮地笑着。   其实,离开,没那么艰难,一眨眼,心一热,就决定了,痛苦的是“拿不起,又放不下”。   走了好久,她恍然发现没带钱。 第239章 功德无量   六月的太阳很温柔,不热,但晒久了会变黑,陶欣艺不想变黑,走在树荫下。   刚才在婚礼现场,就是卢美卿的婚礼上,她吃了点点心,虽然挺好吃,但陶欣艺就是觉得恶心,去了厕所全吐了。   从前,她从不知道,身体的悲伤不会传到心里。   人能毫无心里波动的边吐,边哭,可能是被现实恶心到了吧,但没什么感觉,毫无感觉,只是会流泪、胃痛,狼狈极了。   等哭完,吐完,陶欣艺还记得把妆补好,出去继续笑。   现在,在大街上走着,她偶尔会想起刚才的画面,却哭不出来了,依旧没感觉,偶尔会打个哈欠,丢失部分记忆。   听说人在面对极端痛苦时,会自动忘记那些事,再回想,想不起来。   一秒秒浑浑噩噩地过着,记不清上一秒发生了什么,也忘了为什么走在路上,最后只知道发生过那样一件事,细节全忘了。   后来即便再努力,也无法想起当初发生的事,没可能想起来吧,只是想久了会头晕。   她在路上晃悠了一个多小时,没发现陆铭在身后跟着,只看见前面停着献血车,白车上印着红字“无偿献血,无上光荣”。   陶欣艺愣了会儿,就上了献血车。   工作人员问她要献多少,她问最多能献多少。   “最多400cc。一个60kg左右的成年人,献血时一般献血量不要超过300cc,你有心献血就好,200cc就够了。”   陶欣艺点头,语气平淡地说道:   “我身体很好,就400cc吧。我看,愿意来的人很少,我自愿的,你别劝。其实,我今年18,身体很好,没事,你抽吧。单纯想做好事,无偿献血,没什么好处。”   工作人员犹豫了片刻,大概两秒吧,就决定尊重这个姑娘的决定。   毕竟,来的人真的不多。   当针刺进血管,压强逼得血外流,透明的,塑料的,细长软管红得刺眼,吊瓶里有了血,越来越多。   陶欣艺觉得手掌有些凉,不由打了个哈欠,仰头看吊瓶,里面的血越来越多,真好啊……   献血车有什么危险?   陆铭没觉得献血车会有什么危险,但是他在献血车外等了好久,觉得不对劲。重生前,上大学时,他为了买游戏,也去献过血,400cc有800块的补助。   他知道抽200cc大概要多久。   一般情况下,400cc太多,没几个女生能抽着这么多。   陆铭皱着眉头,走上献血车,看见人的血流淌在透明的吊瓶里,哑声道:“伱献多少?”   “400cc。”或许是抽了太多,陶欣艺有些头疼,打了个哈欠,语气自然地说着:“无偿献血,我求个好运气,心安。”   睁眼发现是陆铭后,陶欣艺开始心虚,支支吾吾地说道:“做了好人好事,希望,未来能幸运一点。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   陆铭无声叹息,跟工作人员说要献400cc。   工作人员见他人高马大,硬朗结实,做好前期准备工作,就毫不犹豫地抽了。当陆铭做到旁边,陶欣艺把头靠在他肩上,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所以来了。”   “400cc很多,你为什么献这么多?”   陆铭凝望着两条悬在空中的塑料细管,是两根血管,吊瓶里的是心脏:“我尊重你的决定。既然做好人好事,我也献点,希望,未来,你不再伤心。”   陶欣艺忽然发现心痛,心动,笑了,凑到他耳畔,道:“你好笨哦。哪有人无偿献血?”   “现在,我无偿。”   陆铭沉声说着,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爽朗一笑是钢筋水泥中升起的旭日,是免费的太阳光,不过,只对一个人亮。   陶欣艺点头笑着,轻声呢喃到:“你把头凑过来,低一点。”   等他侧身低头,她的左手轻抚他的侧脸,吻上了他微凉的唇,在他唇边轻声说着:“你把运气借给我,我会亲你,这样,就好。”   草丛中的蝉死命地叫着,为了繁衍,撕扯着喉咙寻找对象。   外面的人没看见,有两个人在献血车里拥吻。碍于总共800cc的血量,工作人员没说什么,偏过头去。   尽管欣艺先献血但是工作人员不敢给她抽太快,故而速度调的极慢,反倒是后来的陆铭先被抽完400cc的血。   昨天,陆铭在欣艺家守了一夜,一夜没睡。   如今又少了400cc的血,陆铭坐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陶欣艺感受着血慢慢流逝,心里的负罪感渐渐降低,我也算个好人,即便不是好孩子,但我是个好人,是个善良的人。   刚才说的身体好,都是骗人的,陶欣艺知道自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可是她清醒的痛着。   原来,肉体上的痛苦也如此难熬。   工作人员见陶欣艺嘴唇发白,本想劝她算了,别献了,但见她精神头不错,沉默着数时间。   等400cc抽完,陶欣艺感觉大脑抽痛,全身上下软绵绵的,摇晃着陆铭的手臂,轻声道:“走了,我们献完了。快醒醒……”   陆铭惺忪睁眼,站起来,眼前黑了一阵,而欣艺软绵绵地靠在自己身上。   自从工作后,他就再也没献过血,久违的头晕。   工作人员给了他们两个献血证、两袋牛奶和两袋面包。   献血证是红色的,和结婚证一样,陶欣艺很喜欢这个颜色,总觉得吉利,仿佛运气也好了起来。陶欣艺摇晃着陆铭的手臂,娇声说道:“我要吃一盘炒猪肝,喝二两黄酒。”   “你喝得了黄酒?给你买气泡水,别喝黄酒。”   陶欣艺轻哼一声:“《许三观卖血记》里,卖完血,就吃这个。我今天想吃!我还没喝过黄酒,大不了,我喝一口,你喝二两!”   “那行,我喝二两,你喝一口就行。”陆铭无奈苦笑着。   重生前,献完血,他每天早上会多吃一个水煮蛋,就当补营养了。许三观卖血是为了家,那时候,陆铭献血是为了游戏。   如今,陆铭献血也是为了家。   献血和通宵让陆铭失去了平常的清醒,忘了重生后的身体喝不了二两黄酒,当他恍然发现时,二两黄酒已下肚。 第240章 有出入的梦想   从饭馆出来后,陆铭就坐在马路边傻笑,说是傻笑,却只是扬起灿烂地笑脸,不说话。   来往的车发出焦躁的声音,匆匆开往远方,上面坐着赶路人,西沉的太阳在催着少年做决定。陶欣艺拿着冰镇可乐坐在他身旁,脚边爬过几只蚂蚁。   忽地,陶欣艺的手机震响。   陶欣艺犹豫片刻,僵硬地坐着,等勇气从四肢骨骸里聚起来。   这个电话,可能是爸妈打来的,也可能不是。她不想思考这些问题,只想听轮胎碾过马路的声音,呼吸汽车尾气。   虽然不太健康,但很安全,没什么死的可能性。   振铃催命似的响着,她把手伸进口袋里,按下关机键,手机一震,关机了。陶欣艺把头靠在陆铭肩上,慵懒地哼着悠扬的曲调。   陆铭仰望着残阳,烈烈余晖,烧的人心颤,起风了……   婚礼现场的卢美卿强压下内心的不安,挽着宋泉明的手,笑着,扮演幸福的新娘。至于新郎,宋泉明很难说有多喜欢卢美卿,但她是较为适配的伴侣。   尽管,卢美卿有个女儿,但她女儿都大了,不会参与未来的生活。   这般想着,宋泉明笑的更真切了些。   而陶霄在陪家人吃饭,周柔正在教育小儿子不要挑食,真是温馨的家庭氛围啊。   晚风懒懒地吹过少女的脸颊,撩起她的青丝,好像命运在她的耳畔说着温柔的话,让少女的嘴角扬起浅笑。   天色浓起来,到晚上,就只剩黑,陆铭睁开棕色的眼睛,哑声道:“刚才没注意,喝多了,想去哪?”   “哪里都好,我听你的。”   陶欣艺伸手攀上他的脖子,凑到他耳畔,娇声说着:“你背我呗。今天走了好多路,我脚好痛,我没多重,行吗?”   “行。”   陆铭侧身蹲在她身旁,示意她趴到背上:“你抱着我的脖子。”   等她抱好后,陆铭反手拖住她的大腿,把她背起来,道:“想去哪?”   “就往那边走!”说着,陶欣艺指着右侧的老树:“伱背着我走,什么时候没力气了,什么时候停下。在到附近找个酒店住。”   陆铭点头说好,背着她,沿着马路走着。   偶尔,陶欣艺会伸手摸陆铭的耳朵,笑道:“你的耳朵被我摸热了!”   走远了,陆铭喘起气来,碍着面子继续走着,背上的欣艺越来越重,剩下的力气被喜爱压榨出来。   老槐树下,风送来了丝丝缕缕的烧烤香,陶欣艺的挣扎着要从陆铭的背上下来,道:“吃点烧烤吧。我又饿了,今天,不减肥了。”   “以后也不用减。”   陆铭趁欣艺不注意时,拭去脸上的汗,眉宇间没有任何疲倦,或许心不累,身体就不累。不光不累,他还很亢奋。   有烤架的推车旁,有放着各种烤串的架子,有荤有素,想吃的话,拿起来放进篮子里就行,递给老板就行。   烧烤摊老板是个年级较大的中年男人,有些秃,有些零星的白发掺杂在脑门上,人还有些胖,眼底还有浓重的黑眼圈。   陆铭欣艺走进,烧烤摊老板刘才志就知道他俩是一对,不由多看了他们两眼、   毕竟,他俩看起来年龄都不大,不知道是大学生还是高中生。   不过,高中生也好,大学生也好,来我的烧烤摊吃饭就好。   陶欣艺拿着浅蓝色的篮子,在放着烤串的架子上挑选,她看着上面的藕片有些发黄,有些肉串还有冰碎,就没拿。   她就拿了点娃娃菜、生蚝和烤肠。   陆铭毫不在意肉串上的冰碎,拿了一大把放进篮子里。   而后,他们把篮子放在刘老板的推车平台上,找了个有灯的地方坐下。陆铭起身找了两个一次性塑料杯接水。   刘才志右手拿着小刷子,左手拿着木签不断翻转,脸被油烟熏的彤红,喉咙干的有些疼。   不过,今天晚上生意不错,能多赚点钱,能再赚点钱。   陆铭和欣艺的那份烧烤前还有2份,大概要等十几分钟的样子。除了像他俩这样坐下吃的食客,还有路些路人会选择烤两串拿在走上边走边吃。   这些小单,刘才志一般会选择顺手烤了。   小推车不远处是马路,桌椅板凳都摆在路上,诱人的香气勾得行人总会多看两眼。若不是囊中羞涩、活的精细、昨天吃过,一定会买两串走。   陶欣艺拿纸用力的擦着摸起来很滑的桌面,果然,把纸拿起来一看,已然黄黑脏了一块。   而后,她泰然自若地把塑料椅推到陆铭身边,抱住他的手臂,闭上双眼。   尽管有情侣来吃烧烤,但像他们这样腻歪的还是少见,至少物理上黏在一起的少见。陆铭感觉手臂有些发麻,但心情不错,还很困。   他用手撑着脑袋,闭目养神。   刘才志见他俩都在睡觉,想着后面还有好多份要做,就把他们那份往后挪了挪。时间就在孜然香和辣椒香中被碳烤着,把每一刻都捂暖。   正当刘才志用挂在脖子上的黑毛巾擦汗时,烧烤摊的老板娘王燕秋赶来帮忙。   王燕秋把食客留下的餐盘收拾好,把水杯递给他道:“你去那边坐会儿,我来烤。”   “行,我先去坐会儿。”刘才志接过水杯灌了一大口,冲王燕秋抛了个媚眼,坐到旁边的塑料椅上。   没多久,他又忙活起收钱,扫地的活计来。   虽然他们在折叠桌旁放了垃圾桶,但是总有些手短的食客丢不进去。   王燕秋麻利地把陆铭欣艺那份拿来烤,轻声哼着十几年前流行的曲调。当年,她的梦想是当老板娘,现在她也当上了老板娘。   虽然,现在的生活和当初的想象有出入,但挺幸福。   烤完后,王燕秋把他俩的烤烤放在碟子上,端过去,见这两小年轻睡着了,轻敲桌子叫醒他们。   陶欣艺睁眼,见不是刚才那个中年男人,有些疑惑。   在一旁扫地的刘才志一脸得意地说道“你们那份是我老婆烤的,她烤的比我好吃。”   王燕秋没说什么,嘴角上扬,忙着招呼客人。 第241章 预估京大   平心而论,排除掉刘才志的老婆滤镜,王燕秋烤的烧烤也极好吃。   即便是冷冻数周的肉,也在她的加工下,用炭火烤掉腥臭味,只剩下辣椒和孜然完美融合的焦香。陆铭吃着肉串,喝着冰红茶,薄汗从太阳穴上方溢出,湿润了少年的鬓角。   陶欣艺见他吃的太香,馋虫勾动,一时也不讲究了,拿起肉串,咬了一小口,被外焦里嫩的口感征服。   果然,只要好吃,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边想着,陶欣艺的嘴角浮起云朵般柔和的微笑,眉宇和蔗糖一般甜。   吃烧烤的时候,她偶尔会想起关机的手机,但是很快就被舌尖的辣冲昏了头脑,整个人迷迷糊糊,就像中毒。   十串肉串、四个蒜蓉大生蚝、加上烤平菇、金针菇、娃娃菜、韭菜、年糕,撑得陶欣艺直不起腰来。   尽管,这些大部分都是陆铭吃掉的,但是陶欣艺自认为自己也吃了一小部分,也参与完成了艰巨的光盘任务。   与此同时,在婚礼现场忙碌一天的卢美卿再次拨通了女儿的电话,只听见了“您好,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女儿已经十八岁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不会有的。   今天,是二婚第一天,我没空去找她,她只是闹些小脾气,没什么,现在很安全,她很安全。   陶欣艺和陆铭吃完烧烤,就在马路边吹冷风,呼吸汽车尾气,除了脚有些痛外,她再安全不过了。至于为什么不回到陆铭背上,是因为她吃了太多的烧烤,趴在他背上会压到肚子。   正好散步消食。   夜里,好些店面关了,但网吧始终灯火通明。   油腻泛黄地塑料帘子垂挂着,嘈杂的键盘声和骂声老远就能听见,陶欣艺站在“长空网吧”前停住了,道:“你去过网吧吗?”   “去过,你想去?”   陶欣艺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娇声道:“我刚才不是想钓鱼执法的,我只是在想,未成年人不能去网吧,伱成年不过九个月,在读高三,有空去网吧吗?   我之前进去过,但是,因为没满十八岁,被赶出来了……我想去,我们进去看看吧。”   说着,陶欣艺率先快步走进网吧,拉开帘子,看见有些昏暗的环境下,只有电脑屏幕亮着光。陆铭跟她进去,本想要个包间,但被欣艺拒绝了。   她还没来过网吧,真的很好奇,想坐在外面感受一下。   坐在包间,岂不是和在家用电脑没区别?   陆铭也由着她,选了两台挨在一起的电脑。   记得上次坐到网吧,还是许多年前,大概4年前读研的时候。上班后,他就舍不得出去上网了,感觉没必要,一小时4块钱太贵了,他不如在家叫两杯奶茶来得实惠。   现在的电脑设备比起未来太差了,像素网速都有一段距离。   陆铭点开4399,开始和机器人玩象棋。   而陶欣艺则是点开视频网站开始看仙侠爱情剧,之前出的《花纤骨》,刨除逻辑不谈,还是很好看的。看了半集《花纤骨》后,她有些无聊,换了《甄嬛》看。   没过多久,她就邀请陆铭一块看,但是陆铭实在没兴趣,拒绝了她,继续下象棋。   在旁边有人的情况下,一个人看剧实在有些寂寞,陶欣艺的思绪乱了起来,她想到了高考,想到了考场上的那些题。   会不会,现在,高考答案已经出来了?   她在浏览器中搜索2014年高考全国一卷答案。   页面一闪,标着“数学答案”“语文答案”之类的字眼充满了屏幕。陶欣艺点开一看,发现真的是今年的试卷,手按在陆铭的大腿上用力,道:“对答案吧。”   陆铭偏头看向她的屏幕,沉声道:“好。”   除了主观题外,客观题在有答案的情况下,对出来分数一般不会有误差。陆铭先对理综的答案,先看选择题。   才过了一天,陆铭的记忆还算清晰。   他比对着原卷,回忆起自己写下的答案,看每个选择题时都屏住呼吸。除了物理多选少选了一个外,陆铭的理综选择题全对。陶欣艺理综选择题全对。   而其他题,陆铭物理最后一个大题的最后一问算错了。   物理最后一个大题值20分,最后一问值8分,陆铭的过程没错,就是最后联立方程求解时,算错了,估计会扣两分。   当他看见自己算错了,心态炸裂两秒,又恢复常态。   实话说,陆铭想过自己写不来,没想过自己会计算出错。一般情况下,只要步骤没错,怎么可能算错。   想来,高考时,陆铭也很害怕。   而陶欣艺则是把第一个送分的大题算错了,她不是最后一步算错了,而是第一步就算错了,运气好的话扣3分,运气差的话扣6、7分也不无可能,如果实在倒霉,她可能会扣8分。   第一个大题比较简单,阅卷老师会改严一点。   但是陶欣艺的公式没选错,单纯就是全算错了而已,她决定自己能得一半的分。   化学大题就是实验和有机推断,还有个元素分析。   陆铭的实验做得极好,可能是原来读研的时候写了很多实验报告,当然,本科期间大物实践课也写了很多报告,就算都忘了,但还有些感觉存在。   如果改得松,他化学大题有可能满分。   但是,陆铭清晰的记得,考化学的时候,他忘记“溴麝香草酚蓝水溶液”中的“溴”字该怎么写了。   平时注意的都是“麝”字,没想过会忘记“溴”   到现在,陆铭也忘记考试的时候,自己写“溴”的时候,“自”下面是写的“犬”还是“大”了。   他在这个字上纠结了五分钟,至少五分钟以上吧。   后来,做生物大题时就有些紧张,光合作用大题写错了两个空,扣了4分。   总得来说,运气好的话,陆铭的理综有可能考上290分,运气不好的话,也有285分往上。陶欣艺的化学坐的不错,有机推断最后一个合成路线没写完美,漏了个催化剂,可能会扣一分。   至于生物,陶欣艺没看见有错的题。   对完理综,她不由为物理算错了,而无比惋惜,甚至是心痛,不过,理综上285分没什么问题。 第242章 脚踩死亡   至于语文,即便有答案,也很难估出准确的分数。   陆铭错了2道语文选择题,扣了6分,陶欣艺错了1道语文选择,扣了3分。陆铭希望自己的语文能考上120分,陶欣艺认为自己的语文一定能考上120分。   今年高考,数学试卷出得很常规,不简单,也不太难。   陆铭猜对了最难的选择题,选择题全对,填空题扣了4分,大题一共扣了9分左右,如果改的严的话,可能会扣11分。   陶欣艺错了一道选择题,不是最难的那道,而是选择题第九题。   原本,她选择题第九题选的是C,但是检查的时候头脑发昏,把C改成了B,结果答案就是C。考数学的时候,陶欣艺剩了8分钟检查,她就改了这道题。   早知道就不检查了……   但万金难买早知道。后面的填空题,陶欣艺全对,但是函数与导数那道题太难,她就做了前两问,第三问空着,会扣掉四分。   陶欣艺认为函数与导数那道题有些接近竞赛难度,出得过分难了。   不过,其他题都很常规,出这道题拉差距也正常。   这种题,就是给天赋型选手的礼物,因为有些人生出来就注定会这些,有些人学一辈子都不会。   善良的是高考时综合性课目,算总分。如果数学满分的人才能上最好的大学,那么陶欣艺一开始就放弃了。   2014年高考,陶欣艺认为自己的数学成绩是142分,不多不少。   陆铭估计自己的数学在135分以上。   关于英语,陆铭客观题全对,陶欣艺错了两道选择题,客观题扣了4分。关于作文,陆铭有一手标准的“衡中体”,有信心满分。   而陶欣艺的“衡中体”已有宗师风范,没想过作文会扣分。   故而,除去满分150分的语文,陆铭认为自己能考569分,只要语文能有122分以上,他就能够到京大。   除去满分150分的语文,陶欣艺给自己估了580分,只要阅卷正常,一定能考上京大。   莹白色的光从屏幕散发开来,照亮她灰色的双眸,眼中荡开澄澈的水纹,好似春夜的日月潭。陶欣艺把头枕在陆铭的手臂上,道:“我能考上京大了,能考上了。一定能考上京大……”   陆铭微微点头,低眉笑着:“我说过,我们会一起上京大,未来无法改变。”   “我相信你。”陶欣艺合上双眸,右手缠在他的手臂上摩擦着,指尖划过他微突的血管,下压,碰到了脉搏。   陆铭把手搭在她的青丝上,沉声道:“要回去吗?”   “不要,我把再看一集甄嬛,等会吧。我马上就把甘露寺这段看完了。”说着,陶欣艺重新戴上耳机,靠在椅背上,切换页面,看着电脑里那个凌云峰的果郡王。   陆铭强打起精神,继续玩4399小游戏,本着怀旧的心点开了“拳皇”。   困,从去年九月底就埋在了他的血肉里,即便睡了一个月,也很难睡够。如果要完全摆脱这样的困倦,至少得睡近一年的懒觉。   先让肉体清醒起来,在让魂灵摆脱困倦的噩梦。   他不断敲击着电脑按键,眼皮耷拉下去,慵懒得像奔袭百里的战马蜷缩在老树下歇脚。渐渐的,陆铭觉得拳皇的配乐吵闹,选了首舒缓的歌听。   不知何时,陆铭闭上了他的双眼,陶欣艺看完了凌云峰那段剧情。   深夜的网吧不缺嚼东西声,泡面味四逸,她有些馋,去前台买了包泡面,坐在电脑前继续看。反正陆铭睡着了,她也不着急回家,甚至说她不想回家。   陶欣艺不是不想回家,只是今晚乃至以后的每一晚,她真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   网吧睡也不错。   香辣牛肉面的香味散出来,诱得陶欣艺低下头,用塑料小叉子挑泡面吃,口感劲道,香辣开胃,偶尔喝上两口泡面汤暖胃。   献完血后,陶欣艺总觉得身子累,还一阵阵地发冷,头还有些抽痛,就像矮人拿着锤子敲击脑仁地疼。   好在《甄嬛》精彩,她看得入迷,忘了许多,听见了女主的封号。   “往日暗沉不可追忆,来日之路光明灿烂,为‘熹’。”   月亮西沉,浓浓的暮色压下来,重力合紧欣艺的双眸,她靠在陆铭的手臂旁睡着了。凌晨两点,陆铭醒来,全身僵硬得一动就能听见关节脆响。   好在,这些关节响过一轮就安静了。   陆铭见她睡得沉,眸子紧闭,轻声轻脚的把耳机从她头上取下来,关掉机子,结账,背着她走出网吧。   2014年,天上还有几颗星星,路上少有蜻蜓,凌晨两点,小轿车稀稀落落地从公路开过,尾气少了,空气清新。   陆铭背着欣艺往北走,他记得这个方向有家酒店。   虽是晚上,因着路灯的关系,脚下的路不算太模糊,他想自己多半是近视了,原来看得清的看不清了。   重生前,陆铭是上班后才近视的,如今倒是提前了7年。   应该是学到太晚的缘故吧……   想到近视,陆铭没有多伤怀,欣艺在旁边,还能看清她的脸,不用隔着镜片看她。人行道总有两行凸起来的砖是盲道,他踩在盲道上,平稳的前行着。   走着走着盲道断了,在十字路口那里断了,万一有个人看不见会往前走吗?   陆铭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有眼睛,会走到目的地。   趴在他背上的陶欣艺陷入迷幻的梦境,里面有两个“她”看着“她”。她们站在沸腾的海面上,长着同一张脸。   陶欣艺站在小舟上,看着她们,眼神茫然。   很远的地方,传来了声音,那是陶欣艺的声音,陶欣艺听见了远方自己的声音。   那是模糊不清,重复的两个字,好像在说“勇敢”。   站在十字路口的陆铭在等红绿灯,往前走着,他脚踩的地方,前几天死过人,是个带孩子的中年女人死了,血被冲干净。   往前几千年,谁知道脚下死过多少人,总有人活着,总有人活着的。   约莫走了1864秒,21分钟,不到半小时,陆铭走到了“廷椿酒店”,办了双人间立刻入住。 第243章 小学是最大的秘密   关了灯的房间里,躺了两个人,他们都睡着了,在同一个梦境里。   夜空里,闪烁着的是星,还是心?   一个人站在十字路口,他忘了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天白得像A4纸一样,没什么别的色彩,没看见太阳。   等红绿灯的人很多,道路很挤,没空的司机按喇叭,生气的人骂脏话。   一家三口来到这,父亲停在原地捡金子,母亲拉着女儿想去前方看风景,只要一起过了马路就能看见花开。   目的不同的人走不到一起,父亲忙着捡金子,母亲带着女儿去过马路。   可是,过马路的人很多,车也很急,总有行人被撞到,还有被撞死,撞残的。   陆铭刚才经过的江思路岔口,前几天,31岁的牧爱带着6岁的女儿许愿过马路,大货车来了,牧爱把女儿推走,自己被撞了。   现实里,疼痛难以忍受,牧爱变了,快死了,却以另一种形态活着。   如果人的性格变得面目全非,那可以视其死亡,但还能在十字路口看见当初的魂灵漂浮在沸腾的海面。   早上10点10分,陶欣艺从梦中醒来,只觉得忘了好多事,昨天发生的那些事都记不太清。   只记得“母亲结婚了,我去献血,在网吧估了分能上京大”,可是,再往下想,她的记忆一片空白。   陶欣艺坐在床上发愣,很迷茫。   理论上,她该难过,但就是没感觉,只觉得肚子有些饿,想吃鲜肉包和胡萝卜肉馅的水饺。还好,陆铭在旁边,他还在睡,醒来肯定会饿的。   陶欣艺起身,洗漱一番,蹲在陆铭身旁,眉眼微弯。   思索片刻,她真的很想和陆铭说话,就凑到他耳畔道:“我饿了,我要去买鲜肉包和胡萝卜肉馅的水饺,你陪我一起去。”   陆铭睁开沉重的眼皮,哑声道:“陪。”   而后,陶欣艺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陆铭的侧脸,走到门边等他。   房门旁的衣柜上挂着落地镜,陶欣艺能看见自己的脸,她能看见镜子里的人,好像不太像从前的自己,又好像还是从前的自己。   不同的是,如今的她,成了真正自由的人。   陆铭不到五分钟就洗漱好了,这让陶欣艺不免怀疑他没洗干净,唠叨着让他别着急。   清晨的薄雾散去,马路上的车流得很急,就像下垂的瀑布。   包子店前没几个人,没几个人在10点后吃早饭。陆铭买了四个鲜肉包和四两胡萝卜猪肉馅的水饺。   包子和水饺都是热过的,吃起来总觉得差点意思。   陶欣艺挑食,尝了两口发现和她想的味道不一样,就丢给陆铭吃了。   小时候,她会吃着鲜肉包,慢悠悠地走去学校,去上小学,天空湛蓝得比画的还美,长大后,就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鲜肉包了。   陶欣艺戳了戳陆铭的手臂,道:“我想去小学看看。陪我去吧,我很久没去那了。”   “地址在哪?”陆铭一边说着,一边把最后一个水饺塞进嘴里。   “连海区儿童艺术小学。”陶欣艺牵住陆铭的手,迈着轻快的脚步走着,她记得,小学的方向在北边,在这个城市的北边。   往北走,就能离那地方近一点。   她扒拉着陆铭的手臂,娇声说着:“我的民族舞过了十级,我小学五年级就考过了。我朝鲜舞跳得可好了,我妈是朝鲜族。她原来也会跳,我好多年没看见她跳了……   你看过朝鲜舞吗?”   说着,陶欣艺四指合紧,拇指放松,双臂伸展开拥抱轻柔的空气,一弯一震,笑靥如花,又收回了动作,垂下眼眸,道:“好久不练了,我劈叉都会痛了。原来,我能跳起来劈叉。”   “现在也很美。”陆铭拉着欣艺的手,缓缓靠近,吻住她的凉唇。   不到两秒,陆铭就被欣艺推开了,听见她在小声嘟囔着:“大庭广众之下,要注意点。”   陆铭点头说好,正好亮着绿灯的出租车驶过,他挥手示意,拦下一辆出租车,载着两人靠近“连海区儿童艺术小学”。   车,会晃,把躲起来的勇敢晃出来。   陶欣艺按着开机键,有些紧张,还有些期待。当她打开手机,没看见她预料的电话轰炸,而是来自父亲、母亲的两条短信。   【父亲:要钱跟爸爸说,遇见问题,也要跟我说。】   【母亲:你也大了,妈妈要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照顾好自己,注意保护好自己。】   其实,我远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重要……   陶欣艺礼貌地回复了父母的短信,靠在车窗上,绿化带的树往后跑,有些车开到他们前面去了,行人走得好慢,公交车上的人挤在一起。   陆铭依旧拉着欣艺的手,见她皱眉,就些事转移她的注意力。   在车上待久了,陶欣艺有些晕车,不太愿意听陆铭讲话,也没精力讲话,靠在他的肩上昏昏沉沉地睡着。   中午12点10分,黄色出租车开到了儿童艺术小学门口,陆铭付完钱,带欣艺下车。   这时候,儿童艺术小学还没放暑假,有好些穿着校服的小学生从校门口走出来。陶欣艺看着学校里的剧院,眸中闪过一丝怀念,道:   “我当时是寄宿,一周只能回一次家。那个剧院修的很漂亮,我们会在那里表演。我独舞,林轩弹古筝伴奏,她古筝和钢琴都是十级。   现在,她也很少弹了。”   陆铭看着她的侧脸,道:“高考完了,我们的时间相对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伱想继续跳朝鲜舞,我支持。我觉得,你跳得很好。”   “我曾经也是十级,当然好。”陶欣艺的眉眼不由得意了几分,拉着他走进校门口的小卖铺。   校门口的小卖铺为了配合学生的购买力,大多数的东西都只要5角,再贵些也就三四十。中午放学时间,小卖铺里大多是小孩子,像陆铭和陶欣艺这般高大的着实少见。   小卖铺外,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二年级男孩林毅盯着陶欣艺,眸中是近乎疯狂的喜悦。   林毅很想和陶欣艺说句话,但是,他没有,转身快步离开,把手上的小布丁塞到站在大榕树下等他的女孩。 第244章 故事的起源是思念   在这个时空,陶欣艺不认识林毅,在另一个时空,林毅认识她。   两个神经病相遇,做出什么疯狂的决定都不足为奇,更何况还是两个不怕死的神经病。林毅尝着小布丁,调制出的奶味刺激着他的泪腺。   今天,他知道了一个好消息,“希望”真实存在。   小布丁完全融化后,认识陶欣艺的林毅消失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二年级小学生。   陶欣艺在小卖铺里买了两只绿舌头雪糕,还买了一沓贴纸,想到了数年前的午后,她也是这样在小卖铺买东西。   不过,爸妈不准她买这些东西,买贴纸也不行,只能买书,买贴纸算玩物丧志。   玩物丧志是什么?   小孩不懂玩物丧志是什么,只知道做“玩物丧志”会被骂,被骂就是坏的,好学生不该做坏事。每个小孩都听过黑暗童话,比如晚上不睡觉会被鬼抓走,所以要乖乖睡觉。   年岁见长,勤学苦读,为了梦想,大家都忘记了鬼的传说,在深夜里奋力拼搏着。   陶欣艺见陆铭一脸悠逸,道:“你不想买点什么吗?怀念童年。”   “小时候的事,我都忘得差不多了。”陆铭哑然一笑,飘忽的目光落在蹲在石阶上玩陀螺的男孩、女孩。   他沉默片刻,买了个一块钱的浅蓝色陀螺放进口袋里,还抓了几颗弹珠。   实话说,陆铭记得,自己小时候的确玩过这些,那时候很快乐。   不是得到的快乐,而是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自在就快乐,最痛苦的就是上学,还有写家庭作业,橡皮不见了,忘记写寒假作业之类的。   正午的阳光照亮孩子的眼眸,他们的皮肤好得没有任何瑕疵,精力旺盛得能跑一整天。   光,洒在陆铭身上,暖得他打了个哈欠,从欣艺手上接过绿舌头雪糕,撕开包装,塞进嘴里,廉价香精的味道不错。   陆铭拉着陶欣艺从小卖铺走出去,悠闲地散步,用挑剔的目光寻找着午餐地点。   正如汪思玉拉着林毅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他俩住在相邻的小区,从幼儿园开始就是朋友。林毅五岁的时候,就认识了六岁的汪思玉。   到现在,他们已经做了3年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汪思玉站在岔路口,娇声道:“你先陪我回家,然后你再回家吧。我们家楼道的灯坏了,我不敢自己走。”   “伱是在怕鬼?”林毅嬉皮笑脸地说着,往斜坡上跑去,那是去往她家的方向。   至于林毅为什么要跑,当然是为了躲避汪思玉的追杀,他刚才笑了思玉,思玉会生气。当然,林毅没跑太快,控制着速度在跑出十几米后被汪思玉追上。   汪思玉象征性地在林毅的背上拍打两下,得意地扬起嘴角,松了口气,道:   “看你陪我回家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昨天,我妈妈说今天做大虾,你来我家吃饭吧。我妈妈做的虾超级好吃!”   林毅沉默片刻,道:“我得回去。你别生气。”   汪思玉虽有些失落,但是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娇声道:“没事,我快饿死了,你陪我回家吧!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你,上午的时候,你看起来很吓人,有点像大人。”   “我……”林毅本想说什么,却发现上午的记忆一片空白,有些慌。他怕是得自己得了病,缄默着。   家里穷,不能得病,得病是一种天大的罪过,会花上许多钱。   八岁的林毅不敢思考下去,他想不疼不痒,就没什么事,希望不要是癌症,听说癌症会死人,我死了,思玉会想我吧。   他挤出笑容,拉着思玉的手,向前走去,稚嫩的嗓音说着:“既然,你喜欢这样,我就不装大人了。姐,快走吧,你不是饿吗?”   “行吧。”汪思玉没想太多,被林毅牵着走。   妈妈说,我们长大了,不能像幼儿园那样牵手了,不过,现在妈妈不在,她看不见,我和林毅是朋友,最好的朋友,牵手算什么,我们还抱过……   林毅还悄悄剪过我的头发,不过,我把他打哭了……   等汪思玉到家了,她松开林毅的手,轻声道:“你等我一下,我给你个东西。我很快的,别急。”   “好。我不急。”   昏黄的灯光照亮林毅黝黑的侧脸,眼眸始终跟着思玉,好害怕死亡。   可人总是要死的,我死了,思玉活就行。   五分钟后,汪思玉端着装了剥好的虾的塑料小碟子走出来,得意地说着:“我剥得可快了,不过,妈妈催我吃饭,就这些了。”   说着,汪思玉用手拿起一个剥好的虾喂给林毅,指尖染上了浓稠的酱汁。   童年的滋味,鲜甜,不是苦的,即便是林毅的童年也是甜的。八岁的林毅与汪思玉分别,他们下午上学的时候还会相见。   那个已经是大人的林毅坐在空旷的房间,崩溃地喘息,狂喜。   如果可以,林毅还真想跟那个陶欣艺说两句话,这么多年,他还没看过陶欣艺有类似笑的表情。   陶欣艺牵着陆铭的手在长街上晃悠,含着冰凉的绿舌头,心脏躺在云里,很安全,只能感觉到丝丝缕缕的甜。   从前,她总是会怀念从前,现在,她跟想待在现在。   反正陆铭在旁边,现在也很好,非常好,好到没有任何遗憾,从前那些遗憾都烟消云散。因为现在太好,不再怀念过去的那些甜。   陆铭拉着欣艺进了一家江湖菜饭馆“扬记隆府”,点了份辣子鸡丁、小炒肝尖和白玉丝瓜。   小炒肝尖和辣子鸡丁是欣艺的选择,陆铭加了份清淡点的白玉丝瓜,点太多,他实在吃不完。   鸡丁炒得鲜辣,肝尖炒得滑嫩,实在下饭,若觉得味道重了,吃两口丝瓜就着粒粒分明的白米饭吃下去,爽口极了。   或许是陆铭的精力全在欣艺身上,或许是陆铭抽血加熬夜头脑发昏,他忘了自己从高考场上出来后还没回过家。   刚开始,他还给母亲发过短信报平安,后来就完全把自己当成年人自由身了。   孟若华的耐心耗到了几点,焦急的拨通儿子的电话,语气急促地道:“你人在哪?在干嘛?”   “陪女朋友吃饭,在连海区。”   后面的番外送给一个人,只是送给那一个人,只是想写给那一个人。   你还记得我吗?希望你好,永远都好。 第245章 番外 困在回忆里的人   林毅遇见陶欣艺是个荒谬的深夜。   那年林毅19岁,是京大数学系大二的学生,他总在思考生命的意义,也没想出什么意义。反正,他觉得往后的每个日子都很绝望,只要赚够足够的钱就行。   钱有什么意义?   对林毅来说,钱没什么意义,也不能带给他快乐,每次吃雪糕就是吃小布丁,早上吃红糖馒头,和小时候没什么不同。   那些十几块的雪糕比小布丁味道丰富多了,肉包子比馒头营养多了。   可是,林毅记得汪思玉,所以活着,所以还吃饭活着,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吃这些他会觉得汪思玉还在身边。   京大是全国最高学府,有很多惊才绝艳的人,他们的眼神看起来都很明亮。   林毅不羡慕他们,只是哀伤,可怜自己吧。   半夜,他偶尔会从宿舍楼走出去,离校,在几乎没人的大街上晃悠着,毕竟还有外卖小哥在,也不能没人啊。   凌晨两点,外卖小哥还在外面讨生活,就是为了赚钱,为了钱出卖时间。   林毅找了个十字路口坐着,仰头看月亮,脸上没什么表情。   为了钱出卖时间,其实挺好的,这样当钱到手时至少会快乐。林毅不会快乐,也不会悲伤,他只是理智的活着。   领京大录取通知书的时候,身边所有人都很快乐,他们像获得极满足的事,连哭都忘了。   林毅看着原来支离破碎的家为这张录取通知书紧密团结在一起,只为庆祝时,很悲伤,他认为那些笑的人都应该跪下来忏悔。   可是,他们在笑,只有我在难过。   林毅觉得这样的心态懦弱、矫情,却也积极不起来,就这样无知无觉的活着。   好在专业数学太过抽象,需要沉浸式思考,他也算因祸得福,专业前三,以后前途无量啊……想到前途无量,林毅像哭一样的笑了,没有流泪的迹象。   他想自己大抵是疯了。   疯子不该在人群中假装正常人。林毅拿出二手5G智能手机,用打车软件叫了豪华车,去“景山墓园”。   这个点去墓园,是个正常人都觉得晦气,多晦气,多花的钱就当响应消费了。   钱,我拿着不快乐,但是别人拿着很快乐,那他们拿也行。   半夜不堵车,三十多公里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林毅下车就打了个哆嗦。死亡是夜里凉爽的风,抚少年的脸颊。   墓园,没有人,至少他没看见人。   没看见人,林毅觉得很轻松,世上大部分的烦恼都是和人相处得来的,当然思玉不一样,她是神。在林毅日复一日的回忆中,汪思玉被神化,是快乐和美好的象征。   “家养的狗,是我。”   墓园里回荡着起林毅的自言自语,连在一起,是一首短诗吧?   “我把所有人都比下去了,   所有人都比我好。   学校种的桃树被砍了,   你请我吃小布丁好不好?”   这般念着,林毅觉得自己越发可悲,孤独,明天还有早八,他得回学校上课。正常人不会翘课待在墓园,林毅知道正常人要怎样,不会让自己不正常。   他拿出打车软件,叫了辆豪华车回京大。   从墓园出发,接单的司机会多想,但多等一会儿,总会有缺钱的人不怕鬼神。   穷鬼才是最可怕的厉鬼。   28岁的陶欣艺跟着李行舟来到陆铭的墓园,他没葬在老家,葬在了打工的地方,真是可笑。听说他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腐烂得严重,就近处理了。   这次在京北的同学简单的聚了一下,理论上陆铭在这打工,会来的,他死了,没来。   陶欣艺想自己真可怜,刚才哭了,现在哭不出来。   当李行舟和陶欣艺出现时,林毅注意到了他们,又把眼睛别开,僵硬地站着。   后来,他看见李行舟开车走了,而那个很像女鬼的红衣女子的哭声很吵,听得人心脏钝痛。林毅点开打车软件取消用车,顺着台阶和哭声往上走。   他想劝那个女人别哭了,哭没用,还费嗓子。   林毅走到那个女人附近,哭声停了,他想估计这人可能是哭晕了。   于是,林毅在那个女人旁边坐下,睁眼沉默着。   我大抵是疯了,但是我很善良,是个好人,好人没有好报,很正常。天亮了,陶欣艺从真实的梦中醒来,见旁边坐着个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少年,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陶欣艺神情恍惚地收回目光,哑声道:“刚才,是真的吗?你是人吗?”   不怪她想到鬼神之说,刚才的经历过分诡异,在墓园中醒来,旁边还坐着个沉默的少年。   林毅拧紧眉头,道:“我是人,但我很难证明我是人。现在这个场合,你怀疑我是鬼神,合理。”   “留个微信。”说着,陶欣艺把手机微信二维码递给林毅,让林毅加她。   两个奇怪的人相遇,彼此厌恶,却想和对方有些联系。   从看见林毅的第一眼,陶欣艺就厌恶他,她看见林毅有种照镜子的感觉,像他们这样的人,总会自我厌恶,对和自己像的人就会充满同情和厌恶的复杂情绪。   林毅也是如此。   添加好友成功后,陶欣艺习惯性的给林毅发了个表情包,而后收到了“伱好”二字。   陶欣艺想这个少年估计还年少,不该和自己一样,轻声说道:“如果,你有想不通的事,可跟我说。我能听懂,大多数人听不懂,但我能听懂。”   “我知道。”   林毅神色微动,眼前的朝霞似晚霞,红得烧心,他自嘲的笑着,想到了陶欣艺刚才说的“鬼神”二字。   原来,我还是有期盼的……   林毅凝视着陶欣艺的眼睛,道:“你刚才经历了什么?”   ……   之后,林毅一直相信陶欣艺说的梦是真的,不是因为陶欣艺说的有多可信,只是他需要一个能够努力的方向,一个能努力一辈子的方向。   这样荒唐的事,两个人一起干,会显得正常些。   后来,陶霄死了,陶欣艺得到了能让她衣食无忧一辈子的遗产,用于毫无意义的“鬼神之说”。直到寿数将尽,陶欣艺都没看到任何结果,但未必没有结果。   一开始是果,后来是因。   只是她没看见,不代表他没看见。   这番外不影响主线,这个番外是我写给自己的。 第246章 快乐是简单的事   电话那头的孟若华沉默着,眉头微皱,话到嘴边咽了下去。   孩子长大了,总会有自己的生活,他总会有女朋友,以后还会结婚、生子,当儿子能自己赚钱开始,他就能独立生存。   恍然间,孟若华想起儿子还不会说话、走路的时候,眉眼舒展:“钱够不够?”   “够。妈,放心吧。”   陆铭泰然自若地说着。坐在旁边的陶欣艺显得有些局促,摆弄着碗筷,时不时偷瞄陆铭一眼,嘴角泛起笑意。   孟若华有些失落,她已然无法帮助儿子什么了,道:“我听说高考答案出来了,你抽空估个分,估完告诉妈妈一声。我每天想着心里七上八下,害怕。”   “我估过了……”   因为欣艺还在旁边,也因为陆铭不想让母亲心慌,他把语文的预期成绩调到了120分以上:“至少690分以上,大概能多两三分的样子吧。按往年的形式,能上京大。”   听见“690”、“京大”,孟若华惊住了,不断眨眼,甚至想抽自己一巴掌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一年前,她对儿子最大的指望就是考个一本,以后坐办公室,要是能有个编制就更好了。   “大富大贵”、“出人头地”、“成龙成凤”等等诸如此类的词,孟若华年轻的时候幻想过,也奋斗过,但买套房子背上房贷在城市里安家就是她和陆铭他爸最大的成就。   她上到高中就不读了,陆铭他爸就是个初中文凭,儿子能考上一本就知足了。   陆铭小时候成绩就不好,考上善水中学是他初三时良心发现,听说那时候班上的学习委员天天盯着他学。   孟若华现在还记得那个学习委员姓“陶”。   可即便考上了善水中学,儿子的成绩还是吊车尾。   两只鸡,怎么可能生出凤凰呢?   不知怎的,可能是祖宗显灵还是鬼神庇佑,或者说儿子浪子回头,他不打游戏了,他开始学习了,虽然是为了“爱情”,但是学习总是好的。   今天,2014年6月10日,孟若华听见儿子说“能考上京大”。   一个在大城市里过着忙碌而疲倦的母亲听见儿子说能考上全国最顶尖的学府,怎么能不热泪盈眶。在孟若华的记忆里,祖上往上三代都赚辛苦钱。   沉默太久,久到喜悦蔓延成泪水,淌过孟若华脸上的劣质粉底。   “妈,您怎么不说话?”   孟若华无知无觉地点头,柔声道:“你好好玩,放松一下,好好放松一下,缺钱跟妈妈说。我……”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眸中却迸发出难以遏制的狂喜,甚至有些疯癫:“注意安全,我跟你爸说一下。”   陆铭应声说好,等母亲挂断电话,“嘟嘟”声回荡在耳畔。   重生前,他在高三下学期洗心革面,但已经晚了,而且没有吃过赚钱的苦,读书不够用功,远没有现在这么努力。   三个多月的努力让他进步了五十多分,比一本线高了27分,报了本地的邮电大学,高考分数545分,一本线518分。   现在,即便没有语文成绩,他也有569分,比前重生前高了24分。   之前流传一句话“除了理综,撕一张试卷,我也能考上重本”,现在想来,陆铭也能说这句话。他端起饭碗,夹了炒肝尖垫在米饭上,扒拉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这家店,好吃。”   “嗯。”   陶欣艺把嘴里的丝瓜咽下去,轻声说道:“伱爸妈有叫你回家吗?”   “没叫我回家,叫我好好放松一下,好好玩,注意安全。”   “那……我们要去哪里玩?”   陶欣艺的筷子搭在陶瓷碗边上,眸中闪过一丝艳羡,低垂着眼眸,道:“你要去我家玩吗?算了,我不想回去,去哪都好,我不想回去。他们都不在了,我也不在才好。”   陆铭把手搭在她的手上:“去动物园怎么样?我记得附近有动物园。”   “可以……就去动物园!我不管,如果你爸妈没催你回家,你就陪着我吧。”   陶欣艺垂下眼眸,扶着碗,用筷子捻起白米饭送进嘴里,慢慢嚼着,尝到了丝丝的甜,想到了“唾液淀粉酶”。   高考完的后遗症就是时不时能想起各种知识点。人的口腔里有唾液淀粉酶,能把淀粉水解成分子量较小的糖分,会甜。   你要永远陪着我,永远,我死了,你都不能死……   从饭馆出来后,陶欣艺又缠着陆铭走到儿童艺术小学门口的小卖铺买辣条。   尽管一些有牌子的辣条吃起来更健康,但她还是怀念校门口五毛钱一包的杂牌辣条。   那时候,陶欣艺总和林轩分一包辣条吃,不是买不起第二包辣条,而是两个人分一包辣条,一人吃没那么不健康。   在小卖铺门口,她看见了一个绑着丸子头的小女孩在买辣条——那个小女孩是汪思玉。   汪思玉买到辣条后,就跟林毅两个人在校门口一人一根分着吃。   陶欣艺觉得好玩,央着陆铭和她站在树荫底下分吃辣条,美名其曰“怀念童年”。   空中没有一丝云,没有一点风,正午的太阳狠毒,老榕树没精打采地站在那里撒下一地阴凉,保护陶欣艺的皮肤不晒黑。   辣条的红油染红了她的指尖,陆铭拿出餐巾纸帮她擦干净。   没多久,陶欣艺又捻起辣条送进嘴里,有时候是自己吃,有时候是喂陆铭吃,盛夏将至,蝉鸣热烈起来。   黑瘦女人邬丽香,用大红毯子把孩子包裹在背上,眼神麻木地沿街乞讨,还拿着个铁碗,提着麻布袋用来捡垃圾,捡完垃圾能去卖。   她的铁碗里有不少的五毛、一块、五块,面额最大的是张带着油污的五十块。   实话说,她好手好脚,若没有背上的虚弱的孩子和嘴里“孩子病了”的故事,不会有人给她钱。   在这个城市,有一个地方,繁华极了,晚上也亮着明灯,却有缺手缺脚、衣着破烂小孩拿着碗坐在地上。   很多,很多人路过了……   没几个人停下来,仿佛看见他们是极可怕的事情。   林毅见了拿着碗的邬丽香,别过眼去,他没有钱,没有义务同情别人,耳畔却传来了汪思玉的声音。   “早知道,我就不买辣条了。”   一个繁华的城市,有没有人,见过那种人,那种极倒霉的人。   他们在你脚下,活着。   我向来是个冷漠的人,从来不会因一个人可怜,而去帮助他,如果他有嘴呐喊两声,我却舍不得走了,会多看两眼。   当摸到口袋里的钱时,我会想起自己窘迫的生活,抬脚,离开。   以至于时至今日,我任然会悲伤于我的冷漠,然后依旧无所作为,劝慰自己“我也没办法啊,我也没钱啊,我能怎么样呢”?   下一章,我会掺杂一个真实的故事,表达的我的震撼与怀念。 刚才,出了点事,写不出美好的东西对不起   刚才,出了点事,写不出美好的东西。对不起,我请假。   我不可遏制的对命运产生了一丝厌倦,无比厌倦。   其实,小说写不出生活……   我不明白,为什么,能听见如此可怕的关心,以至于,让我无比恐惧。   当痛苦成为咀嚼的餐品,成为炫耀优越感的玩具,那么,同情真是人类最卑劣的事情……   为什么,他们能说出如此精准的话,刺激人的心脏,中山狼就这般可怕吗?   我能怎么样,该怎么样,上一章,我还在想,希望世上多一些想汪思玉这样的人,想写些明媚的东西。   其实,都还好,世上艰难的人多了去了。   我不算什么,也没什么,就是些精神上的东西,其实还好。   从前都没什么事,现在也不会有什么事,只是我想思考一会儿。   写网文遇见的人,是我生命中遇见的最好的人,除了三个像汪思玉的人。   高中部分写的压抑是因为经历绝望才能走出绝望,若一帆风顺,怎么能称得上勇敢,怎么能给人力量。其实,主角的故事不算勇敢,现实更勇敢吧。   我想会儿事,明天再更新。 第247章 兔死狐悲   林毅没有应声,不敢看汪思玉的眼睛,假装赞同的点头。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那女人碗里的钱拿过来塞进口袋里,偷偷拿过来,去改善自己的生活,去买支钢笔,把坏掉的自动铅笔换掉。   汪思玉拉着林毅往回跑,往家的方向跑去,轻声说道:“我还有点小金库!”   稚嫩的声音回荡在校门口,像一根针,扎进林毅的心里,他觉得汪思玉真傻,还很善良。世上那么多可怜的人,她只需要可怜我一个就行。   靠在老树下的陆铭看见了乞讨的邬丽香,眉头微皱,仿佛这是不该出现在城市的人。   他把手伸进口袋里,摸着钱,拿出来计算着“善良”的价钱。   陶欣艺的口袋里有一百三十五块,她把三十五块零钱放进口袋里,把百元大钞放进邬丽香的碗里。   当对上邬丽香的感激目光,陶欣艺的心脏被碾爆了,血溅出来,充当口腔里的咸腥佐料。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是那个孩子,我妈妈会救我吗?   陶欣艺把口袋里的三十五块一并掏出来,放到那女人的碗里,表达她对母亲深深的思念。天白得可怕,云都被晒干了,邬丽香的嘴唇泛起白皮,嘴里说着感谢的话。   大体什么,陶欣艺听不清,只觉得耳鸣,头晕。   陶欣艺转身看见拿着钱的陆铭,从他的表情,她知道陆铭想捐,但是在犹豫给多少。这事,她也犹豫过,她活这么大,又不是第一次看见乞丐。   尽管从小到大,她没缺过钱,但是钱不是她赚来的,是旁人给的。   即便想善良,也没什么底气,拿着长辈的钱做自己的好事,无法心安理得。   陆铭手上有一千九百三十六块现金,但是他已经许多年没捐过钱了,每年交的税就是他对社会做的所有贡献。   陆铭见欣艺捐了二百块,就拿出四百块放进邬丽香的碗里,然后拉着欣艺的手打算离开。   在他看来,他俩一共捐了六百块,是个不错的数字,比起碗里的其他钱已然是顶级的善良。   当红色的纸落到邬丽香的碗里,他听见了这个女人近乎疯狂的感谢,心里却在心痛400块钱。重生前,除了电子产品外,他几乎不会买超过100块的东西,省钱凑首付。   可是,今天,陆铭花了400块来验证自己的善良。   如果不是欣艺在,如果不是欣艺把身上的钱全捐了,陆铭可能就给个五十块意思一下,甚至当没看见。   听着女人的感谢,陆铭的心头涌现出拯救他人命运的快感,同时,在心底嘲讽自己的卑劣。   毕竟,我现在也没多少钱,等我哪天有几个小目标后,再多捐点也行。   陆铭拉着陶欣艺的手,往远方走去,心脏不规律地跳动着。   “我们,缺钱吗?”陶欣艺反手握着陆铭的手,重复道:“我们,缺吗?”   陆铭微微皱眉,继续往前走。   “就是……其实,我们不缺钱,却想着拥有更多钱,更多,越来越多……”陶欣艺低垂眼眸,想起了忙碌的父亲,和坐在沙发上等待的母亲:“小时候,家里没有那么多钱,可是很幸福。”   陆铭的心里涌起燥热的火焰,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缺钱吗?   不可能缺钱。重生后,他这辈子注定会拥有花不完的钱,只要他想,十年内的所有风口都能被他踩上。   重生前,他为了省钱,火车坐过长达三十多小时的硬座,吃着泡面,省下路费。   其实,他知道这样堪称虐待自己,省不下几平米的房子,但是陆铭就是舍不得,他舍不得花钱,害怕裁员,害怕彩礼,害怕父母病了没钱治……   如果不重生,他会压上打工攒的八十多万和爸妈的养老金,加上跟亲戚朋友借一点,强行上岸一套房子的首付,背上二十年的房贷。   有时候,陆铭真的在庆幸,自己当年读了软件工程,虽然累且伤眼……奉献。   邬丽香是可怜,但是他凭什么,没有义务给邬丽香钱,钱这么好的东西,凭什么捐出去。   陆铭垂下眼眸,把口袋里的所有钱放到陶欣艺手上,凝望着她的眼眸,沉声道:“反正,以后我的钱都是你的,你决定吧。我实在扣,穷惯了。道理,我知道,但不会付出行动。”   “没事……”陶欣艺捧着陆铭的脸,道:“我也很自私,咱俩很配。”   而后,邬丽香收到了436块捐款,陶欣艺在口袋里留下了800块。   短短几分钟,他俩加起来就捐了一千多块钱,让陶欣艺心痛,她舍不得,后悔了,然后拉着陆铭的手往动物园的方向走去。   林毅回到了他家狭小的出租屋,翻到了一个从老家带回来的核桃,把核桃拿在手里。   他为什么不放进口袋里?   因为,林毅的口袋是破的,放进去的东西都会漏出来,就像他的顽皮的脚趾头从袜子破洞里钻出来。   那个核桃是他仅剩的零食了,可是汪思玉在,我总得捐点什么吧……   返回学校的途中,林毅与汪思玉相遇,他想走慢点,但是汪思玉怕那女人走远了,就拉着林毅往前跑。   最后,林毅在学校附近的天桥下看见了那女人,拿着核桃的手出了汗。   他看见汪思玉拿着皱巴巴的十块钱放进了女人的碗里,还看见女人的碗里有好几张百元大钞,居然有10张一百块,1张五十块。   凡事涉及到钱的东西,林毅都看得特别准。   不会有错,就是这么多。带孩子讨钱这么赚吗?   汪思玉没想那么多,只是很高兴能帮到她,充《奥比岛》、买贴纸的钱还能再存。而且,她还留了两块钱和林毅一块吃辣条、小布丁。   等下周,妈妈又会给我七块零花钱。   为了汪思玉,林毅把那个核桃放进女人碗里,但他发誓,从今往后,绝不会捐任何一块钱,捐钱是在侮辱他的智商,证明善良。   善良有什么用?   身无分文一身轻的陆铭拉着欣艺在街上逛着,总会看见几家驾校,勾得他思念起从前考下来的驾照。   重生的坏处就是所有考过的证都得重新考…… 第248章 手动挡 自动挡?   陶欣艺顺着陆铭的目光看过去,看见“福顺驾校”四个字,娇声道:“林轩说她高考完就要考驾照,说开车带我去玩。”   “那我也考。”   陆铭俯身低头,凝望着她的双眸,玩味地道:“到时候,你坐谁的车?”   陶欣艺微微点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回应道:“我和你妈妈同时掉进水里了,你救谁?”   听到这个有些年代感却好像从未过时的问题,陆铭心里的滋味有些复杂:   “我不会游泳,等我学会游泳再说。这样说来,我们一起学游泳,到时候一起救我妈,她年纪大,还有高血压。”   “行吧。”陶欣艺红唇微嘟,蹦起来本想去亲陆铭的脸颊,却没控制角度,眉骨撞到了他的下巴,疼得她眯起双眼,水雾笼在眼前,委屈地道:“伱长矮一点就好了,我够不上你。下次,还是你来亲我吧。”   陆铭一愣,他不明白为什么话题突然拐到这个方向上来,但是他喜欢这个话题,俯身低头,等着她抬头。   等她抬起头,陆铭就吻住她微凉的红唇,情绪激荡。   ……   夏天,响着蝉鸣,那断断续续的蝉鸣有节奏的“知了”“知了”,为热烈的青春伴奏,让人脸红心动。   没有一个年纪,会像十七八岁的少年那般为蝉鸣心动。   直到呼吸带上了热气,烧得额前出了汗,陶欣艺才推开陆铭,晕乎乎地躲在树荫底下乘凉,嘴角泛起水波似的笑意。   泛着金光的海面,太阳沉在水底,游鱼被狩猎的海燕衔走。   不知为何,陶欣艺脑海里浮现出了这样一副画面,解脱极了,是凭虚御风的鱼。   “我走不动了,想休息。”她没骨头似的把全身的重量压在陆铭身上,脑袋在他的背上蹭了蹭,蹭乱长发。   被欣艺缠在身上后,陆铭更热了,比活在四十多度的高温还燥热,心里的热和身上的热都有。   他抹掉额前的汗,道:“还想去动物园吗?还得走十几分钟才能到动物园,我们打车吧。”   “不要去动物园了。动物园没有空调。”陶欣艺拿出手机查天气,一看,室外温度32℃,体感温度34℃,没精打采地挂在陆铭的手臂上。   自从献完血后,她就懒洋洋地没什么精神,还总爱犯困,怕冷,身体越发虚弱了。   陆铭思量片刻后,道:“要不去图书馆,或者回家休息。我给你租的房子能住到九月份,到时候,能续下去。”   陶欣艺摇摇头。   按她的计划,今天是她和陆铭第一次正式约会,光明正大不怕家长的约会,就这样回家,她实在不甘心。   这个地方距离陆铭给她租的房子不远,距离陆铭家也不远。   陶欣艺看着旁边“福顺驾校”,目光灼灼。林轩要考驾照,说不定下个月,她就能开车了。不过,她已经报名驾校了,而且她那家驾校离我住的地方有些远。   陆铭也要考驾照,不如,我们一起考驾照!   陶欣艺仰头看着他,娇声说道:“我们去驾校看看,我还没考过驾照,咱们一起吧。”   “好。”陆铭有些哑然,他刚高考完,想休息一段时间,不过驾照不难而且有欣艺陪着,他应声说好,道:“那就去看看。”   他拨开塑料帘子,冷气吹到脸上刮走躁意,抹掉脸上的汗。   驾校招学员的就是个三十多平米的门店,开在马路边,旁边是公交车站,人流量不少,看见的人也多。因为比别家便宜一百块的缘故,福顺驾校的生意不错。   店内,陈师傅见有客人来了,还是对小情侣,拿着单子上前问道:“你们是高考后来考驾照?”   “是。”陶欣艺有些惊讶,道:“您怎么知道?”   “六月份,高考后,学生娃儿都会来考驾照,这时候考驾照最方便,以后工作了时间上不太方便。除了你们,就是大学生来考。”   陈师傅没管陆铭,看着陶欣艺问道:“想考手动挡还是自动挡?”   以他几十年来看人经验,年轻的男娃没法做决定,只要这个女娃想来,这单就成了。   陶欣艺不太明白地问道:“手动挡和自动挡有什么区别吗?”   “手动挡难,自动挡简单,想赶快拿证的都考自动挡。不过,手动挡比自动挡便宜两百块钱。但是,自动挡也不贵。   我们比周围的驾校便宜一百块。   我建议,你们都考自动挡。早点拿证,出去耍。”   陈师傅说这一番话,就是希望他们选自动挡,他提升也会高几块钱。   按他的经验,一般女生听见手动挡难,就果断选择自动挡了。而且,旁边那个男娃因为女朋友在,也不会舍不得几百块钱,反正都是家长的钱,选自动挡。   可陶欣艺听见“手动挡”难,就打定主意选手动挡。   做人要迎难而上,不能知难而退,尽管陶欣艺学数学的学的很艰难,她从来没有想放弃。而且,陶欣艺一向是骄傲的,她不认为考手动挡驾照有多难。   她晃着陆铭的手臂,道:“我们考手动挡吧。你陪我学手动挡吧?”   陆铭沉默着,没有立即应声。   见状,陈师傅有些尴尬,难道他走眼了?陈师傅看着陆铭道:“我建议你们还是考虑自动挡。”   按他的这种问法,直接就默认了陆铭和陶欣艺会在他家学车。   陆铭看出来了,但不太在意。   考驾照不难,在哪家都差不多。重生前,他就是学的手动挡,为了省点钱,不过,他都是一把过,没感觉到难度。   但陆铭记得有个人和他一起学手动挡,他拿到本了,那人还在考科目二。   陶欣艺见陆铭犹豫,娇声道:“如果你想学自动挡的话,我们就不一块了,我还是学手动挡。”   “不,我肯定学手动挡。”陆铭无奈地笑着,心想“欣艺这么聪明,考驾照也会顺利”,问了问价钱,带着欣艺去银行取钱。   陆铭把卡插进自动取款机,叫陶欣艺站在旁边记密码。   “哇!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第249章 番外 娘娘腔暗恋假小子   1997年,桂云地区的山村,一对不甚相爱的夫妻生了个男娃,听说他上面有个死了的姐姐。   有了男娃,邵家的香火续上了。   邵宗严小时候时常坐在门边,仰头望着天,看天上的白云飘来飘去,一坐就是一上午,一下午,奶奶会在他手上塞个水煮蛋。   “多吃鸡蛋,长脑子,能变聪明。”   爷爷在种地,奶奶在家里做饭,爸妈在大城市里打工赚钱。   过年时,爸妈会提着蛇皮塑料袋回来,又会扛着蛇皮塑料袋走,装回来的是从大城市里买的玩具和书,带走的是爷爷奶奶种的菜、鸡蛋和几只鸡鸭。   起初,邵宗严在老家读幼儿园,很自然的成为了班上的“王”。   邵宗严走在路上,身后总会跟着一群小男生和小女生。他们都跟着邵宗严玩新奇的东西,比如吃草。   老家的幼儿园老师常说“严严脑子真灵,脑子好”。   2002年,邵宗严的父母赚了些钱,决定把儿子接到大城市里上学。   火车摇晃了25个小时,邵宗严的父母买的是两张站票,因为儿子小,所以他们没有给儿子买票。   车厢里,邵宗严坐在爷爷打的木质小板凳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他醒来,只看见大人的鞋踩在他眼前。   时不时有列车员推着餐车走过,富裕的人会买盒饭充饥,虽然盒饭不好吃且贵,但是好歹是热饭。   邵宗严他们家绝对舍不得买盒饭,只是拿出蛇皮塑料袋里的水煮蛋和面饼充饥。   熬得难受时,邵父会在铁饭盒里泡一包红烧牛肉方便面,让儿子吃。   “哐哐”的声音催命般的响,吵得大人根本睡不着觉,到时孩子睡得香,具体多累也忘了。   来到大城市上学,邵宗严没有本地户口,得交高昂的借读费,四五千一学期吧……   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方言,老家有老家话,亭城有亭城话。   邵宗严实在听不懂亭城的小孩在说些什么,即便是幼儿园老师讲话都带着浓厚的亭城方言,沉默的坐着,熬过一整天。   考试总不见差,因为书上的字,他都认识。   上了小学,他依旧不大懂亭城方言,像个怪人似的坐在教室里。白日,邵宗严躲在教室的后角,不被太阳照到的地方。   夜里就更看不见光。   邵宗严白得像女生,又有双桃花眼,被叫做“娘娘腔”。   班上的男生常因此取笑他,后来,有几个黑得不像话的男生开始殴打邵宗严。他只是站在那,用看虫豸的眼神,看着他们。   打我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没有好处,那他们还打,脑子有病。   毕竟是小孩子动手,不会出大伤,加之邵宗严已经很久没说话了,常常两三天不开口,他就这样忍着。   旁人问邵宗严话,他也会答,也会应声,没有大人觉得这个孩子有什么问题。   若有问题,那也是超乎寻常的早慧。   在老师的印象中,邵宗严上课常睡觉,叫他起来回答问题都答得上,考试也只会考100分。考试的次数多了,邵宗严的名字就和“全班第一”黏在了一起。   因着学渣对学霸天然的敬畏,殴打邵宗严的人变少了,到最后只剩下贺天。   邵宗严依旧是习惯性的不反抗,偶尔会想“用手打人的效率好低,他为什么不用工具”?比如,拿把刀……   不能搞出大事来,不能弄出大动静。邵宗严只带了一把削铅笔的小刀,他把刀放在口袋里。   后来,每次贺天动手,他都在做抉择。   被人打了小半年,是个人都会愤怒。   见血太严重了,邵宗严习惯性的忍耐,也许哪天就忍不下去了。“告老师”在男孩子间不流行,邵宗严总是忍着,不吭声。   晚霞美得该死的时候,邵宗严在学校的角落,靠近围墙的死角,被骂“娘娘腔”殴打。   也是那天,沈蔷抛下玩伴,想学着动画片的样子,在学校探险,寻找宝藏。   长满青苔的围墙上爬着臭虫,邵宗严被推到围墙上,压死了臭虫,耳畔传来“啪”的轻响,他的右手伸进口袋里,摸到了浅绿色的小刀,心里难得的平静。   娘娘腔不吭声,贺天越发愤怒,他觉得邵宗严就该像个男孩子一样和他决斗,而不是像这样。   把身体里的气力发泄到另一个人的血肉里,愤怒就消散了。   贺天就这样,像个动物似的,玩游戏,是男孩子的游戏,他是正义的一方去惩罚诡异的娘娘腔。   肚子被击打多次让邵宗严的下意识地作呕,眸中有了讽刺的神采,讥道:“你脑子有问题。”   “恶心的娘娘腔!”   贺天的脸扭曲着,或许是今天数学没及格让他冲昏了头脑,或许爸爸的暴力让他软了骨头,他死死地盯着邵宗严,道:“下次数学考试,你给我抄,我就不打你。”   “那么简单的题,你自己不会做吗?怎么可能不会?”   ……   忍到极限的邵宗严毫不犹豫地往贺天的最痛处戳去,他好愤怒,愤怒到憎恨的程度,但他的高傲又让他不想通过暴力解决问题。   使用暴力,就是侮辱他的智商。   两只臭虫被压死了,一条蜈蚣被踩掉了尾巴,寻找宝藏的沈蔷撞上了他们,她下意识地吼道:“傻壁,贺天,你在干嘛!”   老师上课常说要“见义勇为”,要“关爱弱小”!   还没等贺天应声,沈蔷就冲上去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攥紧拳头,道:“你要动手吗!你动手,我就去告老师!”   贺天茫然地看着她,眼眶微湿,吼道:“好男不跟女斗!”   而后,他瞪了邵宗严一眼,心虚的跑了。他害怕沈蔷告诉老师,害怕请家长,很害怕……   沈蔷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经常到处疯跑把她的皮肤晒得黝黑,电视看多了,让她想当个大侠,一双“瑞凤眼”极亮,比邵宗严更像男孩。   邵宗严记得沈蔷。   幼儿园时,他们就是同学,只不过没说过话,邵宗严几乎和所有同学都没说过话。   沈蔷很阳光,是班上人气王,在男生和女生中的人缘都很好。   邵宗严很羡慕沈蔷的人缘。他缓缓松开握着小刀的右手,又把右手从口袋里拿出来,自然地垂在一旁,道:“谢谢。”   “你好白啊……好羡慕,我也想这么白。”   ……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是邵宗严和沈蔷第一次产生交集。   后来,沈蔷害怕贺天继续找邵宗严的麻烦,放学后会和他走一段,然后确认他安全后分开。沈蔷喜欢叽叽喳喳地说话,会在邵宗严耳畔念叨数学太难之类的话。   邵宗严非常嫌弃旁人学不懂数学,但是沈蔷不懂,他就会掰碎了跟她讲。   当沈蔷的数学考上90分后,她自然而然地喜欢上了数学,不需要邵宗严教。偶尔,沈蔷还会想和邵宗严比成绩,但是没成功过。   至于赵孟鹏,沈蔷和全班男生都玩得不错,她黑得和碳一样,大家都是兄弟,自然和赵孟鹏玩的不错。   全班男生都拜沈蔷为“大哥”,因为她为了追求武艺,学过跆拳道。   而邵宗严因为长得白,被戏称为沈蔷的“爱妃”。   随着年岁渐长,沈蔷越发爱美起来,也不大和男生玩了,反倒爱上了打游戏,她沉迷穿越火线无法自拔,在虚拟网络中实现英雄梦。   随着年岁渐长,邵宗严长得越来越高,沈蔷不大和他一块玩了,她不想仰视从前的“爱妃”。   再后来,他俩不在一个班,见面的次数变少了。   只是,每次看见沈蔷,也不管顺不顺路,邵宗严都会和沈蔷打个招呼,喊声“沈哥”,偶尔,人少,沈蔷会调侃地喊他“爱妃”。   邵宗严听见会紧张,然后点头,应下这个称呼,然后离去。   高二那年,沈蔷已经完全没有从前那个“假小子”的模样,邵宗严再也没办法把她当做同性。有空的时候,邵宗严会在三班门口晃两圈,希望偶遇沈蔷。   如果没见到沈蔷,邵宗严假装不经意地往三班里面看一眼,若看见她,就会心满意足,仿佛这一整天的时光都美了起来。   后来,邵宗严听说沈蔷喜欢赵孟鹏,难以遏制的愤怒、悲伤……再没去三班门口转过圈。   不出意外的话,赵孟鹏会在高考后和沈蔷在一块,他们会商量着去同一所城市上大学,被看作“青梅竹马,良缘天定”……   2014年,5月,沈成新夜里开车回家,被大货车撞了,人还没死,也快死了,躺在ICU里插管。   大货车司机轻伤。   可是,沈成新全责,他们家当然收不到任何赔偿,还得赔钱,坐监。   开始沈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父亲出差很忙,不要打扰他,母亲也见不着人影,家里空荡荡地跟有鬼似的。   班上,有人传赵孟鹏和她的闲话,毕竟高考前,太枯燥了。   不管是什么,能刺激神经就行。   母亲红肿的眼睛和虚浮的脚步让一切都那么诡异,也就瞒了四天,母亲就崩溃了,沈蔷得知了真相。   高三,就算天塌了,也要上学,也要考试!   爬也要爬到学校。   沈蔷神情恍惚地来到学校,眼眸总湿润得像淋过雨,让人猜测她是情感不顺才这样。赵孟鹏以为是她单恋自己才这样,越发不敢同她说话。   赵孟鹏不想让她分心,也不想让自己分心。   除了陶欣艺和林轩,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周正见沈蔷这样,而且他觉得赵孟鹏也喜欢沈蔷,在课间压低声音问赵孟鹏:“你喜欢沈蔷吗?”   赵孟鹏没有停下刷题的手,停顿片刻,放大音量:“全世界只剩下我和沈蔷两个人,我都不可能和她在一块。”   话说出口后,他的心脏收缩了一阵,钝痛,却不动声色的做题。   他是故意这样说的,他知道沈蔷就在不远处,他希望沈蔷听见这话后能专心学习,感情的事等高考再说。   赵孟鹏不希望沈蔷再情绪化下去,不希望她分心,希望她高考顺利,希望自己高考顺利。   沈蔷盯着赵孟鹏,攥紧拳头,指甲嵌进肉里,血流出来,却不觉得疼。其实,自从父亲出事后,沈蔷就再没有想过赵孟鹏了,她满脑子都在想“要不要找欣艺借钱”……   她知道欣艺有钱,欣艺家很有钱。   可是,一但找欣艺借钱了,她们就再也不平等了。其实,沈蔷的饭卡里已经没有钱了,她没有找母亲要,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   每天,欣艺和林轩都会请沈蔷吃饭。   以至于她俩成了沈蔷的衣食父母,让沈蔷不敢说反驳她俩的话。沈蔷害怕如果她俩不和自己做朋友……   当生存成了问题,爱情是可以随时抛弃的东西,而且,沈蔷清晰的看见了赵孟鹏的懦弱,没那么喜欢他。   沈蔷站在班上,四肢骨骸冷下来,见愤怒的林轩朝着赵孟鹏冲去。   此时,陶欣艺被王莹叫到了办公室,而陆铭在孟先勇的办公桌前聊理综学习方法。还没等林轩骂两句,沈蔷就拉着林轩走出教室,央求她别把这事告诉欣艺。   因为,她不想让自己在欣艺心里太过狼狈。   未来说不定还要找欣艺借钱……   沈蔷回到座位上继续刷题,等晚自习结束,背着一书包作业回家,坐在小区楼下,躲着哭一会儿。   回家后不能哭,她一哭,妈妈也会哭。   邵宗严老远听出哭声是沈蔷的,他不知道三班发生了什么,但他本着乐于助人的原则,走了过去,拿了一包纸递给她,轻声道:“别哭,哭解决不了问题,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谢谢。”沈蔷从他手上拿过那包纸,垂着眼眸,似被暴雨打过的纯白山茶花。   在邵宗严记忆里,他没见过沈蔷似这般难过,从没见她哭成这样。   不管怎样,小学的时候,没有沈蔷,他可能就捅死贺天了,毕竟那时候,他是真的想让贺天死。后来,邵宗严以他父母的名义,问了沈蔷的母亲,知道真相。   廷原高中给省状元开出200万的价。   高中篇,重要的交代完了。   以后的情节会轻松快乐起来,也到了柳暗花明的时候。   祝大家七夕快乐。 第250章 如果有一天我变得很有钱   可能是穷怕了,陆铭在高考前两天给许晋秋联系,让他把股市里的钱都提出来。   不是买股票赚不到钱,而是他真的太想看见真实的躺在银行卡里的,确切的,可以流动的金钱了。上辈子,就算学了风口计算机,时薪高一些,但是又怎样呢?   房贷起步得二十年,利率从5.3%降到了4.95%,可是最后多还的利息也得百万起步。   父母年迈,却操心自己在大城市里的吃喝,担心自己没有老婆……   老婆什么的,他这个工作环境,没几个女的。因为不擅长说话,除了相亲,陆铭实在不知道怎么给自己娶回来个老婆。   在28岁相亲找老婆,陆铭已经不奢望爱情了,只想找个正常女生,彩礼不要太高就行。   当然,也有不要求彩礼的女生,但房车还是要有的。   要求彩礼的女生,房车也是要的,他才毕业3年,爸妈计算掏空棺材本给凑出150万的首付。陆铭毕业4年,存了50万左右,也算同龄人中不错的存在。   然而,150万的首付太过遥远,远到无法接受降薪资的陆铭想回老家了……   陆铭不知道两个没什么文化的父母怎么凑出100万的,他无法想象,爸妈是怎样把这钱凑出来的,明明舍不得买排骨。   或许是找人借了许多,但是他们买房的时候首付也是借出来的。   妈说“平时省省,关键时刻就有钱了”,爸说“现在打车的人,赚钱容易”……   钱,让人刺心刮骨的痛啊!妈的手机用了五年,屏幕碎了也舍不得换。2022年春节,陆铭买了个便宜的千元机给妈,却只听见母亲说让他省钱结婚。   自动取款机上闪烁着荧光,数字稳稳地停在上面。   尽管陆铭提前知道大概会有多少,但是当这些钱躺在他的银行卡时,他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8位数。   之前,陆铭三万块钱炒股加上许晋秋交的学费,本金小十万,在过年前翻到了四十多万。   过年期间,欣艺又给了陆铭二十六万当本金。   在陆铭选中的八只股票中“兰石重装”创下了15个涨停,“营口港”因机运原因在4月25日连续涨停五日,飘红一个月余。   其他股票虽然没有那般优越的成绩,但涨幅也在80%以上。   当初“兰石重装”5次涨停后,陆铭就决定把自己一半以上的资金用来买这只股票。他选的股票不存在跌的可能。   陆铭只是记不清他们具体会涨多少。   重生前,打工不到一年,陆铭就开始炒股了,当然是1万块进股市,2千块出股市,主打的就是“被迫撒币”,大怨种。   最后,他赔了124200块在股市里,一整年把毕业后存下的钱输了个干净,也把历年来牛股研究了个遍。   除了记住那些能让他改变命运的股票,陆铭留下了一颗老实打工的心。   “兰石重装”的连续涨停也是陆铭在高考最后一个月“放松”学习的底气。   与此同时,陆铭认为“兰石重装”涨停15次应该到顶了,他打算把钱提出来看一眼,然后再重仓“中科曙光”。   “中科曙光”具有具备了中科院概念、云计算概念、高端服务器概念,这些概念都很美好。   美得能让人一夜暴富。   陆铭看着那七个数,眸中隐有癫狂的迹象,他还没见过这么多钱!   余额为:12 034 305   也就是一千两百万,是一百五十万首付的8倍,此时京北的房价是3.5万一平。一千两百万,能再京北买下342平的屋子。   重生前,23年,京北的房价是6万一平,首付40%,陆铭看上的是一套63平的房子,算了公摊面积,艰难的两室一厅。   陶欣艺的声音在他耳畔回荡,穿过时光的距离,像暖阳洒在人心上。   陆铭哑声说道:“是啊,我怎么会有这么多钱?怎么会有这么多钱……”这是他打工一辈子都存不下的钱,陆铭认为程序员的工作干不到退休。   “小艺,我有钱了。”   陆铭偏过头,环住欣艺的腰,把头枕在她肩上,轻吻着她的侧脸,眸中是压不下的狂喜以至于癫狂,甚至还有些悲伤。   对于千万,陶欣艺虽有些惊讶,但没太大触动。   在她的计划里,以后会和陆铭住在一个不大但很温馨的小屋子,晚上去小区散步,偶尔和朋友出去玩,这就是她梦中的未来。   钱太多也没太大用处,家里够有钱了,痛苦极了。   自从父亲的公司上市后,母亲的表情变得异常怨毒,憎恨原来离婚时分的钱少了,憎恨失去了荣华富贵,陶欣艺的日子变得越发艰难。   见陆铭如此兴奋,陶欣艺有些害怕,捧着他的脸,柔声道:“我喜欢你,不是因为钱多钱少。你冷静点……我们不愁吃穿住就好了。   我们去把报名手动挡的钱交了,再逛逛。”   陆铭见欣艺的脸上没有太多喜意,脸上的狂喜渐渐消散,平静下来。   今天,他告诉欣艺自己赚了多少钱,把银行卡的密码告诉她。陆铭以为欣艺会很惊喜,她应该和自己一般惊喜才对?   可能是欣艺从小没缺过钱……   或许是天气太热,把人晒晕了,陆铭竟矫情地在意起“爱情”的纯粹起来。   他看着欣艺澄澈的双眸,哑声问道:   “如果,我只是一个背着巨额房贷的男人,随时可能被裁员,要加班没法陪你,没法给你买昂贵的衣服,只能带你住63平的小房子,你还会喜欢我吗?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就是一个假设。”   陶欣艺微微皱眉,瞪了他一眼,娇声道:“你不能不陪我。我是富二代,你在家给我做饭吧。你不能不陪我,我当你老板,你就在家上班。全年无休的那种。   我们不可能这么辛苦,我这么聪明,能赚很多钱。   就算没有我爸给的钱,靠自己,我也能给你买大房子,你不要加班,要陪我!”   说着,她站在自动取款机钱,按着冰冷的按钮,取了三千块钱出来,拉着神情恍惚的陆铭往“福顺驾校”走去。   陶欣艺觉得她或多或少遗传到了点她爸的赚钱天赋,也就是高考太忙没空,不然她早就是小富婆了!   原来暗恋陆铭的时候,她还想过拿钱砸的。   有些言情小说里是这样写的……   但陶欣艺觉得这样太不尊重人了,真挚的感情才是最重要的,她不会用钱侮辱陆铭的尊严和他俩的感情。 第251章 合格的小白脸   陆铭被欣艺牵着,踩在微烫的路上,偶尔踩到了盲道,恍然地睁眼眨眼,既庆幸又失落。   庆幸的是,他重生了,失落的是,重生前他错过了欣艺,走了许多年的弯路。   如果不错过欣艺,陆铭想,重生没太大的意义。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洒在黑灰色的沥青路上,些许被汽车轮胎摩滑的地方折射着耀眼的白光,烧人眼。   但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后,漏到陆铭身上变成了淡淡的圆圆的亮点,显得少年气。   陶欣艺走了两步,侧身见陆铭还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娇声道:“你回魂啦!再不回魂,我就不亲你了,再不亲你了。面对金钱,要淡定点。”   “不行。”   陆铭拉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往身边一带,让欣艺跌在自己身上,哑声道:“我很淡定。”说着,他就俯身吻住欣艺的软唇,热得忘了钱。   钱是什么?   此刻,陆铭对钱没有兴趣。   大街上人来人往,又是少年情侣,容貌俊丽,引得数人回头多看他们两眼。陶欣艺想挣扎,却没什么力道,只能口头抗议道:“别这样,要冷静点。”   陆铭松手,笑着放开她,哑声道:“走吧,去驾校交钱。你也要冷静点,不要害羞脸红。”   “我也不是故意的!你还不是脸红,还笑我。”   少女的语气像是训斥又像是撒娇,总之没什么杀伤力,少年的嘴角扬起夏日偶遇凉风的弧度,正如清风带走了不安,烈日把躁意压在他的心底。   陶欣艺见陆铭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自己身上,不想那些没多大用的钱,心情飘起来,忍不住调侃道:“梁兄何必起疑云,村里酬神多庙会,年年由我扮观音,梁兄做文章要专心,你前程不想想钗裙。”   “你是在说《梁祝》?”   “当然是梁祝,我觉得想钗裙挺好的,功名利禄都是浮云。”陶欣艺的语气忍不住拔高了些,许是因为心底的恐惧。   父亲的事业变好后,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   她生病发烧时,父亲还在外面赚钱,没空回家陪她。   陶霄不在家,卢美卿拿着钱熬过了无数个深夜,她开始和陶霄吵架,希望他顾家一点,希望他能多陪陪自己和女儿。   陶霄面对发大财的机会,不舍得错过,他赚钱也是为了让老婆孩子能过上更优越的生活。   钱多一点,不好吗?   我在外工作很累,在家还要面对卢美卿的冷脸,去排解她因寂寞造成的怨气。凭什么?我只是想休息一会儿,在家静静,周柔即年轻且善解人意,能体谅我的辛苦。   好多东西,说不上谁对谁错,扯不清楚,只能说命运把人割裂开来。   片刻间,陶欣艺在脑中想了许多,却没怎么表露出悲伤的情绪,陆铭只觉得她有些不安。   陆铭顺着欣艺的话,道:“你是希望我多陪着你?”   “嗯。”   “这样不是很没出息,很没用,你喜欢我什么呢?”   陶欣艺愣住了,她从没想过喜欢陆铭什么。好比说,陆铭这个人,存在于世上,就让她喜欢,哪里都喜欢,就算是呆愣的样子也喜欢。   不过,既然他问了,陶欣艺思索片刻,娇声道:“因为,你长得好看!我看脸!”   陆铭很自然地接受了她这个说法,毕竟,他一向认为自己一表人才,有找富婆的潜质,只不过后来因为加班太多摧残了颜值:“除了看脸,你还喜欢我什么?我花期很短……   大概就7年吧,26岁就不行了,会发腮变丑。”   “哦。”   陶欣艺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失落,但又有种诡异的情绪。其实,她希望陆铭不要这般帅,太招蜂引蝶了。   她希望陆铭像初中一样胖,可爱的胖,那样就没有女生喜欢他,只有我喜欢他。   陆铭要永远和我在一起,永远,至死方休。   听着她的回答,陆铭有些不安,谁知道欣艺如此不慕名利,再次问道:“除了我的脸,你还喜欢我什么?”   陶欣艺眼眸微垂,沉默着,像高中那般攥紧陆铭的衣袖不肯说话。   前世相亲不顺的经历像阴影般再次笼罩在陆铭心头,在自动取款机前,他没得到欣艺的赞叹,反而听了一通“淡泊名利”的教育,让他恐慌。   她能喜欢我什么?   我有什么值得她喜欢的?爱,让人自卑,低到尘埃里,把对方奉若神明。   从前,陆铭不害怕欣艺的离去,毕竟“老子有钱”,没了她,再找一个就行,有钱,年轻漂亮的女人到处都是。   不知从何时起,陆铭开始计划着和欣艺的以后。   偶尔,陆铭想过几十年后,他俩都鸡皮鹤发,老的不成样子,欣艺不爱运动可不能得基础病,也不能得阿尔兹海默症,得多锻炼。   一般情况下,女生的寿命比男生长,大概长十年左右。   我死后,她会孤独,我得好好保养身体,不能死在她前面。不过也还好,以后有子孙,我死了,她也不算热闹。   我都重生了,能给她留很多遗产,会有几百亿吧,都留给她,日子不会苦。   若欣艺死在我前面,我就多给她烧点纸钱,等我死了,我们在阴间一起花纸钱,穷是不可能穷的,钱是花不完的,就好。   见欣艺不作声,陆铭有些失落,少女爱颜色很正常,无奈地说道:“我以后多保养,做一个合格的小白脸……”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陶欣艺打断陆铭的话,凝望着他的双眸,郑重地道:“我喜欢你活着。”   “活着?”   “对,你只要活着,陪在我身边就好,残了,穷了,病了都要活着。那么你得癌了,要插管,要在一天几万的ICU维持生命体征,我也会让你活着。”   说着,她的声线有些颤抖,倔强地道:“钱,我有!就是为了钱,我家散了,只剩下钱了。”   陆铭震撼地看着她,有些恐惧,却欢喜,生命中难以排解的孤独感消散了,故作轻松地道:   “如果真到上ICU那天,没希望就让我死吧,给我烧点纸钱,记得多烧点,再给我烧两栋房子过来就行。”   “你想得出来,不怕晦气!你放心,我一定给你烧成阴间首富!”   陶欣艺气鼓鼓地说着,却不肯松开他的手,想着以后陆铭手上的钱多了,也就觉得没什么了。不过,她知道陆铭非常喜欢自己,很心安。   二人心情都不算坏,因刚才聊过沉重的生死,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直到孟若华打来的电话,击碎了他俩间的寂静,催得心脏摧枯拉朽地跳动起来。   电话那头的孟若华忧心忡忡地问道:“你晚上回来吗?不回来就不做你的饭了……”   “应该不回来。”   “那……那注意安全,不要搞出人命来……儿子,我觉得,好饭不怕晚吃,你今天要不要回家?今天炖鸡汤,你外婆寄来的土鸡,要不,让欣艺一块回来吃?” 第252章 和尚,不想当和尚   陆铭没有马上应声,道:“我问问欣艺的意见,等会给您回消息。”   对话那头的孟若华像被噎住了,脸色古怪,良久后才应声说好,心中却莫名的怅然若失。孩子长大,越发独立,母亲一边欣喜,一边失去孩子。   高考结束,孟若华做了一桌菜以为儿子会回家,没想到他发消息说“妈,我要去网吧”。   如果儿子像从前那般不懂事,孟若华能以母亲的威严把他强行叫回来,吼他,逼他回家吃自己做的一桌菜。   可是家里的开销用了儿子给的银行卡,每个月八千块让母亲的威严倒下,变成了时新的衣裳和鞋子。   后来,儿子谈恋爱了,找了学霸陶欣艺,跟着成绩极速上升。   年华逝去,孩子上长大了,要离开家……   儿子给高考估了690分以上,孟若华先是兴奋了好半天,之后就怅然若失。她之前还想,如果儿子没考好,就考了650分左右,就读当地最好的大学。   这样,周六周日还能回家吃饭,放假回家也方便,学历也是金灿灿的。   大学毕业后,就在本地找个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工作,就算没有成就靠他高三写的那首歌也能过得不错。   如果儿子考上了京北大学,毕业后会不会做京漂,离家几百里,只有过年才能相见。   有时候,孩子太出息,做父母的也很烦恼。   孟若华和陆国富在亭城漂了多年,才在儿子三岁的时候买了房子,太辛苦,京漂估计更辛苦,还是回老家好。   母亲的思绪和浓香鸡汤交织在一块,美得孟若华咧开嘴笑着,自言自语道:   “我儿子能考上京大,我儿子,我培养的……他打小就聪明,之前就是不努力。”   躺在沙发上养神的陆国富惬意地哼着曲调,嘴里叼着一根烟吞云吐雾,道:“老婆,小铭回来不?”   “不知道。我喊他回来,他说要问女朋友。”孟若华酸溜溜地说着,脸上的笑意出卖了她的真实心情。   陆国富若有所思地点头,道:   “你不用催他,不回来就不回来,他这个年纪不想回家,想陪女朋友正常。等他到我这个岁数……也喜欢和老婆待在一块。”   说着,他走进厨房,觉得炒个拿手好菜——红烧鲤鱼。   而孟若华自然而然地退到一旁,帮老陆剥蒜。   厨房里,响着“噼里啪啦”的炸鱼声,树荫下,唱着“知了知了”的蝉鸣。   陶欣艺挽着陆铭的手摇晃着,目光狡黠地看着他,娇声道:“你是想带我回家,还是今天晚上不回家?”   “你想回家,还是不回家?”   陆铭眼神炙热地看着她,心跳不止,哑声道:“我听你的。”   “你有点主见好不好?”   陶欣艺双眸微垂,脑海里闪过一些带着绮丽色彩的事。   她想,如果不回家,今晚的陆铭可能有些危险,但是,她并不讨厌,就是害羞,娇声道:“我觉得你妈妈煮的鸡汤很好喝,你带我回家喝吧。”   “好……”   这个“好”字,差不多是从陆铭的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他从未如此憎恨一道菜,艰难地维持着脸上云淡风轻。   不过,陶欣艺还是看出了他脸上的失落,娇声道:“感觉,你有点笨,还有些呆。”   陆铭一本正经地问道:“我哪里笨了?”   “我不告诉你。”   陶欣艺压下嘴角的笑意,拉着陆铭去坐公交车,从前,他俩去看李行舟时就是坐公交,她第一次抱陆铭也是在公交车上,如今想来依旧心动。   没问出结果的陆铭幼稚极了,在欣艺耳畔不断问着:“我哪笨了?”   无论他问多少次,也没得到欣艺的回答,只不过,欣艺被问烦了会亲他一口堵住他的嘴,让陆铭心神荡漾,倒真有几分小白脸的意味。   陆铭哪里笨?   陶欣艺觉得他哪里都笨,想去他家吃饭不是为了一口鸡汤,而是为了见家长。   见家长,就好像是像家庭成员介绍新的家庭成员,说明彼此会过一辈子的感觉,她喜欢这种感觉。如果可以,陶欣艺也想带陆铭见家长,但是她家都没了,哪来的家长。   以爸妈现在的态度和对陆铭的偏见,要接受他,不知要过多少年。   陆铭带着欣艺去驾校交钱后,给母亲发了条短信说要带欣艺回家吃饭。   收到儿子短信后,孟若华催着老陆做饭麻利点,把冰镇过的西瓜切好摆在沙发上,又忙着扫地,有种难以言说的紧张和拘谨。   可惜陆铭没看见母亲此时的模样,他只记得母亲催婚时脸上的幽怨。   真好啊,我现在就有女朋友了,这辈子,再也不用听母亲催婚了。   此时,孟若华不仅不会劝儿子结婚,还在担心自己成为同龄人中第一个奶奶……她还不想辈分升级。   629路公交车停在站台上,一抖,车门打开,陆铭走在欣艺前面,占到了一个座位。   临近下班时间,公交车较挤,陶欣艺脚步不快,没坐到座位,有些失落。   陆铭招呼欣艺过来,站起来示意欣艺坐自己的座位。   “我想和你一块。”陶欣艺挽着陆铭的手臂,嘴角上扬,把座位让给了一个小姑娘,娇声道:“反正两站就到了,我就当锻炼身体了。”   陆铭应声说好,站稳,车内空调开着比外面凉快不少,心里烦意不减,空调16℃穿短袖也没用。   高三后期,他就跟坐在女儿国国王床上的唐僧似的,准备蜡烛燃尽后破戒。   和尚是不想当和尚的,这辈子都不想当和尚,有国王,谁当和尚啊!   陶欣艺抱着陆铭的手臂,指尖划过他肌肉的纹理轻轻抚摸着因献血留下的淤青,按了按,娇声道:“疼吗?”   “还好,没感觉。”   陆铭目光灼灼地看着欣艺,旁边坐在座位上的小女孩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俩。   公交车到站播报,他俩没有再坐过站,下了车,走在微斜的长坡上,踩着阳光回家,饶是陆铭也不由紧张起来。   碍着欣艺在旁,陆铭脸上没显露分毫,人到家门口却纠结起来。   我究竟是用钥匙开门,还是敲门呢?   陶欣艺伸出温热的手指按了门铃,紧张得手抖。 第253章 睡了,是骗人的!   孟若华催着陆国福去开门,自己把鸡汤端上桌,回头就看见儿子和陶欣艺进了家门。   因着刚献了400cc血的缘故,他俩的脸色都有些憔悴,尤其是陶欣艺,瓷白的脸上没有血色,引得孟若华误会了什么,不满地瞪了儿子一眼。   四个人都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没有经验,沉默片刻,直到陆铭率先开口道:“妈,鸡汤真香。”   随后,陶欣艺赶忙附和道:“是啊,是啊,真的好香。”   “香吧。”孟若华适时露出满意的笑容,拉着陶欣艺坐好,拿着碗给她盛了一碗鸡汤。   陶欣艺想自己盛汤却插不上手,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却很欣喜,她捧着碗沿,轻吹几下,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滚烫的鸡汤,舌头烫得微麻,赞叹道:“真好喝!”   “好喝吧。喜欢多喝点。”   厨艺得到肯定的孟若华逐渐放松下来,她给儿子炖了半年多的鸡汤,就没听他夸过几句。   后期,陆铭看见鸡汤就和看见毒药差不多,让孟若华很是挫败。   怎么会有人喝腻鸡汤,身在福中不知福……   说着,孟若华给儿子倒了碗鸡汤,道:“你也喝,你外婆寄来的老母鸡,肉香的勒,多喝点,补身体。”   陆铭闻见鸡汤的味道,就抑制不住寒毛倒立,把汤放在旁边,道:“妈,现在汤有些烫,我等凉一点再喝。”   他看见父亲一脸看戏的模样,拿起父亲的碗,给他盛了半碗鸡汤:“爸,您也喝。”   陆国福微微皱眉,只觉得儿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饿着肚子长大,只在逢年过节见荤腥,打工时,馊饭热一热也能吃,喝腻了鸡汤不代表不喜欢喝鸡汤。   “还是你外婆养的鸡香,汤也香。”   陆铭端着鸡汤喝了一口,道:“是好喝。”   而后,陆国福拿了米酒出来,问欣艺要不要,听她说要,就给她倒了小半碗。   自家酿的米酒没有添加剂,很甜,也不醉人是极好的饮品。   毕竟两个孩子才18岁,陆国福不想聊谈婚论嫁之类的话,只把陶欣艺当做儿子的朋友来对待,就当她是来家里吃个便饭。   本来孟若华还计划着问问陶欣艺父母的意见,但她的话老早就老陆一番话堵住了。   “你想,如果你是陶欣艺父母,你怎么想?别的不说,女方家长要求一个‘门当户对’不过分吧?”   原本,陶欣艺很害怕他爸妈问自己家里的事,却没想到他爸妈很随和,就说些高考相关的事。   这顿饭吃了半个多小时,孟若华招呼着陆铭去洗碗,带着陶欣艺一块看电视。   她俩都爱看《甄嬛》,坐在沙发上吃冰镇西瓜好不惬意,陆国福去小区楼下散步,顺带抽两根烟。他抽烟,他爸也抽烟,还好儿子不抽烟。   听说爸在戒烟,如果爸一把年纪能把烟戒了,我也戒。   不到十分钟,陆铭就洗完了碗,走过去想坐到欣艺旁边陪她看电视。   孟若华幽怨地撇了儿子一眼,道:“来,做我旁边。”   与此同时,陆铭看见欣艺冲自己点了点头,无奈一笑,坐在母亲旁边看《甄嬛》,但心里被幸福感填满了。   到了晚上八点半,孟若华催陆铭下楼把他爸找回来。   其实,打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没必要差儿子下去找,但是她有些话要单独跟欣艺讲。尽管陆铭不情愿,但还是被赶出家门,在小区里流浪寻找他在外抽烟的父亲。   当陆铭离开后,家里的气氛就凝滞起来。   陶欣艺拘谨地坐在孟若华旁边,脸红得滴出血来,像上课似的挺直脊梁。   孟若华调整好情绪,整理好语言,柔声道:   “如果,他不老实,你要告诉阿姨,我保证让他老实起来。你们还小,未来还广阔,不急着拥有小生命。他不懂事,你跟我说,阿姨保证让他懂事起来。”   说着,孟若华的表情不由局促起来,她也不清楚陶欣艺妈妈跟她讲过没有,但是她心慌啊。   片刻后,陶欣艺才缓过神来,带着颤音地说道:“不会的,您放心。”   似乎是为了加强可信性,她不停地摇头,手紧紧地攥着沙发垫,想找个地缝躲起来,眼尾染上了嫣红色。   见她这般,孟若华赶忙说道:“我知道你是很好的,但是我儿子什么样子,我太清楚了,他爸就是不老实……”   “没有的,他很老实,非常老实的。非常的,老实。”   闻言,孟若华愣了一下,柔声道:“那就好。如果有什么事,记得打阿姨电话,我随时都在。”   “好的,好的,谢谢阿姨。”   陶欣艺似小鸡啄米般点头,紧张得头晕,连藏在鞋里的脚趾都蜷缩起来。   孟若华没再说什么,尴尬地看电视,她也是头一次见儿子带的女朋友,同龄人的儿子都单着,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她也紧张啊……   陆铭怕欣艺和母亲待在一块尴尬,找小区里小跑着,找到父亲后就赶忙回家。   等他回到家,就看见母亲在教欣艺织毛衣,她俩坐在沙发上,问声细语地说着话。见儿子回来了,孟若华停下手,柔声道:“不早了,你送欣艺回家吧。我是让你送她回家,你人要回来。”   “啊?好。妈,我送她回家……”   “阿姨再见!”   “欣艺再见!以后常来玩,你来,阿姨一定给你炖鸡汤。”   “谢谢阿姨!”   ……   陆铭拉着欣艺的手,走在缓缓走出小区,道:“你和我妈是怎么聊起来的?”   “开始是很紧张,但是你妈妈问我你在学校的情况。我说都好,就是不爱休息,要让人催着休息才休息。然后,就这样聊起来了。”   说着,陶欣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娇声喊道:“而且,我算是知道了,原来你跟我说的睡了,都是骗人的!”   “我怕你担心,高考完了,我一定早睡。”   “你妈妈告诉我,你还通宵打游戏!你就这么不爱睡觉吗?”   陆铭扶额笑道:“我现在不爱打游戏,保证早睡早起,你放心。别生气好吗?小乖。”   “还有……”   陶欣艺仰头看着他,双眸似水含情,颤声问道:“你妈妈还怕你不老实,你会不老实吗?我刚才说你可老实了。” 第254章 想入非非   因才九点,小区里的灯亮得晃眼,加上十足的电力让站岗的路灯撒下浅黄明光,草丛里藏着一堆不老实的知了,死命地叫嚷着。   虫儿把原本燥热的夏日吵醒,让少年的心脏不懂平静。   陆铭凝望着欣艺,喜欢的人站在眼前,又不是在学校干嘛老实,哑声道:“我不老实。我妈管不了我。”   “那我呢?”   陶欣艺坏心眼地瞥了他一眼,脚尖摩擦着地面,察觉不到心跳,一时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意识到他的嘴角在上翘。   “你怎么……哎……”   陆铭幽怨地看着她,眸中竟藏着委屈的神色,哑声道:“我听你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有什么能做主的吗?”   “没有。”   陶欣艺果断应声,眼眸比黑夜繁星闪耀,勾着他的手指,娇声道:“伱没有能做主的,都得听我的。不过,我才不老实!”   说着,她环住陆铭的脖子,微微用力,就看见他把头凑了过来,顺利得不像话,神情恍惚地呢喃到:“你就不反抗吗?”   “我有病才反抗。”陆铭吻住她的嘴唇,凑到她耳畔道:“你想怎么样?”   他的气息在耳边吹着,把陶欣艺的理智烫成了浆糊,长久说不出话来,攀着他的手臂不说话。   旁边,好奇的孩童多瞅了他们两眼,就被大人赶忙拉走,或许有人在想“现在的年轻人,真不低调。”   没得到回应的陆铭有些急,凝望着她的眼眸,道:“你想怎么样?我随时都行,时刻准备着。”   陶欣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娇声道:   “这话是让你这样用的?那个,我要回家了,你也要回家了,咱俩不回同一个家,我刚答应你妈妈不要让你不老实,所以,我得信守承诺。”   “啊?啊。”陆铭眉头拧紧,心底的烦躁无处发泄。   早知道,就不带欣艺回家吃饭了,至少今天不能带她回来吃饭。原本,陆铭以为通过高考就能自由,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   他险些控制不住表情,问道:“你答应我妈什么?”   “就是,答应她,让你老实点,如果你不老实,我会跟她举报的。反正,你先老实点,等上大学再说吧,天高皇帝远,我就没那么愧疚了。”   “你愧疚什么?”   “我刚答应,不能违背承诺。等上大学,咱俩在京北,就可以悄悄的了。”陶欣艺缓缓松开他的手臂,戳了戳自己的脸颊,好烫啊,估计我的脸红了。   陆铭吐出一口浊气,不耐烦地说道:   “我们没必要搞地下,咱光明正大。如果你愿意,我今天就不回家了。我妈就和你开个玩笑,你不要当真。”   陶欣艺犹豫着点头又摇头,快步往前走去,没走两步,竟然跑起来,声音微大地说道:“孟阿姨让我不要被你骗,不要受糖衣炮弹的蛊惑。我要回家了,你也回家吧。”   若心情有颜色,陆铭的心情比夜色更深。   他咽下顶到嗓子眼的脏话,小跑跟上欣艺,拉着她的手臂:“我送你到家门口,送你到家门口,我就回来。天黑,我送你到家门口,就走。你放心,我老实。”   陶欣艺由着他牵,又迷迷糊糊地上了计程车,坐在他身边发愣。   现在,陆铭靠我太近,我会想入非非,智商下降。还好高考前,我没有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好他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那他和我一样在想入非非吗?   陆铭无比烦躁地坐在欣艺旁边,气笑了,手按在车窗上用力,心里的怨气比鬼还重。因着欣艺不喜欢回别墅,陆铭就带她回了在学校旁租的房子。   那房子不贵,如果欣艺喜欢,他全款买下来也就43万。   等账户里的钱超过五千万,不管欣艺喜不喜欢,我都买下来,毕竟有纪念意义。   想到钱,陆铭心里的怨气稍微削减了一些,他面色冷峻地看着窗外的风景,盘算着如何留在欣艺边过夜。   陶欣艺把脸贴在冰凉地车窗上,想把脸颊的温度降下来,又在透过车玻璃的反光,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侧脸,道:“你怎么不和我说话啊?”   陆铭的左眼皮不受控制地跳动着,压下躁意,耐心地说道:“我在思考。”   “思考什么?”   他凑到欣艺耳畔,哑声问道:“思考怎么让你把我留下来。我没想出来,所以,你能告诉我吗?怎样,我今天才能留在你身边?”   陆铭靠得太近,眼神过分炙热,直接击穿了陶欣艺的心理防线,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虽然……但是孟阿姨这么好,我才答应她,可是……   正在陶欣艺纠结时,陆铭的电话响起,把她的理智叫醒。   陶欣艺脖子微缩,与他拉开物理距离,轻声道:“你接电话。”   “行。”   陆铭拧紧眉头,接通电话,道:“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孟若华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和担心,道:“我让你送欣艺回家,送了半个小时了,还没好吗?你现在人在哪?”   “还没有,我送她到家门口,就…回来。”   “那好,你晚上要回来。”孟若华坐在沙发上,眉头微皱,纠结得不成样子。   一通电话,没有让陆铭老实起来,但给陶欣艺敲响警钟,她老实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目不斜视,等陆铭送她到家门口后,就推他出门回家。   实话说,当欣艺走进家门,陆铭心情沉重地看着那扇门合上,然后跑步回家。   重生前每逢过节必催婚,如今,全然变了,虽然好意还在,但是陆铭心累。   不让少年谈恋爱,长大后催着青年结婚,感情因年岁有如此大的转变吗?陆铭回到家,没说什么,洗了个凉水澡就睡了。   之后几天,陆铭再没有机会在夜里陪在欣艺旁边。   若是白天相见,二人也是相约图书馆备考驾照科目一,似乎和高中没什么区别,除了两颗越发躁动的心,和响彻夏夜的蝉鸣。   恍惚间,时光流淌而过。   在科目一考试来临前,高考成绩出来了。 第255章 查分!   6月23日,登入教育系统查高考成绩的考生把系统挤爆了,提前几分钟登进去的都是幸运儿。   陶欣艺和陆铭在网吧弄了个最贵的包间,用来查成绩,却没登入成功。   白底网页始终显示着黑色提示字“系统繁忙,请稍候再试”,看得陆铭眉头拧紧。坐在他旁边的陶欣艺按鼠标的手不断发抖,嘴里嘟囔着:“太差了,这个系统太差了!我快急死。”   “没事,别急。”陆铭一边说,一边紧盯电脑屏幕,不断点击刷新。   包厢外,邵宗严淡定地坐在电脑屏幕旁,打穿越火线,沈蔷坐在他旁边,轻声嘟囔着:“你就不想查成绩吗?”   邵宗严紧盯屏幕,道:“我对过答案,数学全对,理综扣4分,我会是状元。这个城市,没有人能超过我……”   还没等他说完,电话铃声催命似的响起,沈蔷拿起他的电话接通。   “请问,你是邵宗严同学吗?”   沈蔷把邵宗严的耳机摘了,把电话递到他耳边,道:“电话。”   邵宗严微微点头,拿过电话,道:“我是邵宗严,你说,什么事?”   “伱好,我是京大招生处的老师,我姓宗,想问你要来京大吗?专业任选,你先考虑一下,考虑好了给我答复。这是我的电话,京大欢迎你。”   “谢谢宗老师,我得和我女朋友商量一下,等商量好了,我再回复您。谢谢您。”   说完后,邵宗严挂断电话,道:“京大问我要不要去,但是我更想去清大。”   “这是可以选的吗?”沈蔷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悠悠道:“如果是我,只要肯要我,我都去。哪个都行。好吧,我早知道你会考上。”   “显然,我能考上。我其实想知道我是不是状元。”   说着,邵宗严挑眉一笑,眸中满是桀骜,收回目光继续盯电脑,或者说他在等清大招生处的电话。   没过多久,邵宗严就收到了清大的橄榄枝,先是矜持地纠结了几秒,然后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他要去清大读金融,读这个最靠近钱的专业。   顺单,他问了清大招生处的老师,得知了自己高考裸分718分,竞赛加分20分,总分738分,是川省省状元。   廷原中学迫不及待地联系起邵宗严的父母。   廷原中学的老师喜滋滋地在校门口拉起横幅“恭贺我校邵宗严同学以738分夺得全省状元!”,而且,在廷原中学外的天桥上也贴着“恭贺我校邵宗严同学以738分夺得全省状元!”。   虽说邵宗严这个状元苗子是买来的,但是廷原中学在宣传的时候不会说这些。   路过的人,看见横幅,也只会想,廷原厉害培养出了省状元。   至于邵宗严接完电话后,正在帮沈蔷查成绩,他觉得沈蔷在他学校旁边选个顶级112读就行,比如中财大学就不错。   沈蔷坐在他旁边,轻声问道:“以后,你还会喜欢我吗?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你漂亮。以后,也会喜欢你。”邵宗严揉了揉她的头,沉声道:“你想读什么专业?”   沈蔷迷茫地道:“不知道。”   “那就和我一起读金融,不会的,就来问我。如果你不和我选一个专业,我教不了你。相信我,我能给你教成专业第一。”   沈蔷凑过去,吻了他的侧脸,道:“你小时候不这样。”   “我小时候也这样,你不知道而已。”说着,邵宗严的手按下鼠标,画面跳转,沈蔷的成绩显示在屏幕上。   沈蔷,总分:653分,语文:125分,数学:130分,英语:147分,理综:251分。   “还行,能上中财。”邵宗严兴奋地抱住沈蔷,哑声道:“你得跟着我,你答应我的。”   沈蔷蹭了蹭他的下巴,被胡子扎到了,娇声说道:“我答应你的,就会做到。除了生死,我都会跟着你。”   此时的邵宗严没想到过死,也没料到未来。   其实,陶欣艺没有查自己的成绩,而是在悄悄查陆铭的成绩,她估出来的分比陆铭高十分左右,稳上京大,有可能会牺牲专业。   她在屏幕前奋斗27分钟后,艰难地登入了系统,查到了陆铭的成绩,惊呼道:“697!你考了6997分!”   陆铭,总分:697分,语文:132分,数学:139分,英语:146分,理综:280分。   听见欣艺的惊呼,陆铭凑过去撇了一眼,僵住了,眼眸闪烁着莹光,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少年的眼中闪烁着盛夏的华光。   须知少时凌云志,自诩人间第一流。   可是,经过现实的摧残,陆铭怎敢自诩人间第一流,即便靠炒股赚了好多钱,但是那不是他本身的能力,是重生带来的便利。   其实,他对考上京大也没有信心,因为陆铭知道自己就是个平凡的人。   考上京大的概率是万分之三,考上京大或许可称为万人斩。   陆铭重生后,忘记了高考题,除了比从前更加坚定的意志,没有外挂,从五百分到六百九,期间堆了数不清的试卷和强撑过的黑夜。   他环住欣艺的腰,把头枕在她肩上,道:   “我能和你上一个大学了,可以上一个大学了。我考上的,我靠自己考上的。我考上京大了……”   “嗯。”陶欣艺坐在电竞椅上,左眼滑落晶莹地泪珠,笑得忘了呼吸。   六月的暖阳落在网吧门口的塑料帘上,有的人在里面骂街,有的人在里面笑,还有的人在边笑边哭。   陆铭的眼眶红了,但他站在欣艺身后抱着她,没有被她瞧见自己这般失态的模样。   片刻后,他拨通母亲的电话,“嘟嘟”声比心跳还响,震耳欲聋。   在门店里招呼客人的孟若华皱着眉接通电话,道:“有顾客在,等会再说。”   “妈,我考了697分,能考上京大。大概就这样,不是什么大事。”陆铭的脸上压不下喜意,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孟若华呆愣地站在原地,脑海里盘旋着“不是什么大事”,连顾客走了都没注意到。   旁边门店的孙悦悦见她丢了魂,喊道:“华姐,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什么大事,我儿子考了697分,能上京大。这不是什么大事……” 第256章 两百万的红包   灯火明亮的商场二楼,人流量不小,买顶灯的店面里,一个穿着老旧长裙的中年女人,发了疯似的笑着,却没有声音。   旁边,一个用廉价化妆品画着全妆的女子在安慰她,眸中是散不去的艳羡。   没多久,所有人都知道卖顶灯的销售的儿子高考考了697分,就连那些老板都知道了,会由衷地跟她说一声恭喜。   这个成绩,意味着他们家会过得好许多,以后再不会如此辛苦了吧?   一向抠门的陆国福瘫在驾驶座上,惬意地吹着空调,哼着小调,开车,若遇见行人招手,他也会停下来。就算儿子考上了京大,钱还是要赚的,别和钱过不去。   撑着太阳伞的中年女子拉开车,凉气袭来,吹散燥意,道:“师傅,去大学城。”   “好。”陆国福笑着应声,转过头,道:“我儿子高考考了697分。”   中年女子愣神片刻,笑道:“那真不错,恭喜啊。这个成绩能上清大、京大吧?”   “我儿子就想上京大,我看过京大前几年的录取分数,最高也就694分,我儿子能考上京大。”   陆国福转过身去,抬脚松离合,手把方向盘,开着他的黄色“法拉利”以最高限速跑着,重复道:“我儿子能考上京大……”   见状,中年女子有些心慌,她怕这位父亲乐疯了,开车出点啥事,却不敢吱声。   原本40分钟的车程,陆国福25分钟就跑完了,临了还说着:“以为你赶时间,就开快了些。”   窗外,热浪扑进来打在他的脸上,眸子闪烁着莹光。   亭城是山地,水汽重得压人,在夏天,人走在路上就跟蒸笼上的包子,衣服全贴在皮肤上,湿了一层又一层。   若是坐在车上还没开空调,那真是死得心都有了,可是车是公司的,开空调要费钱。   陆国福想多赚点钱给老婆孩子花,熬过了几十个夏日,省下了房子和车子。说辛苦,陆国富还没觉得自己多辛苦,爸才是真辛苦,也就是陆铭的爷爷。   陆铭的爷爷,也就是陆新江,在工地做活,今年五十四岁,他十九岁就开始干工地了,练了一身腱子肉和戒不掉的烟瘾。   尽管,陆新江每年都能收到两个儿子的孝敬,但是他在老家闲不住,种地赚不了几个钱,就到外面卖气力赚钱。   气从骨骼里迸发出来,洒在城市的建设上,脖子上的汗巾变成黄褐色。   楼建好了,老板就会发钱,陆新江赚到钱就给家里寄过去,剩下几百块抽点红利群在喝点啤酒,就行。   陆国福没有念书,他不爱念书,但靠着爸寄回来的钱,大哥念书了,读了大专,也算高材生了吧。   但是,大哥结婚彩礼八万八,也没帮上家里的忙,还找早早干活的陆国福借了点。   也不知天咋想的,这才六月就热到了36℃,七月该咋熬,陆新江抿了抿干裂地嘴唇不敢想,推着装满水泥的车往前艰难地挪动着。   忽地,电话响,陆新江用汗巾抹掉脸上的汗,把手机掏出来,撇了一眼,道:“有事说事。”   “爸,陆铭高考考了697分。”   陆新江有些恍神,常年流汗的苦,刮嗓,哑声道:“那这小子出息啊。以后,咱家也能出个官吧?行吧,你让陆铭接电话,快点。”   “他没在我身边……”   听着电话那头的杂音,陆国福狠抽了一口红利群:“爸,六月热,就别出来干了。回家吧,盖新屋的钱,我和大哥一人五万应该够了。”   “你懂什么!”   陆新江舔掉嘴唇干裂渗出的血,拨通大孙子的电话,蹲在地上凝望着自己的影子,脸上沟壑纵横,眼神混浊得不像话,摸出红利群,小心地抽着。   网吧里,空调凉得冻人,陆铭看着欣艺道:“我爷爷”   而后,他接通电话,听见了工地的嘈杂,心脏被捏住撕扯,哑声道:“爷,您在工地干?”   “对啊,我还能再干两年,给你挣点零花钱,过两年你也要娶老婆了。”   说着,陆新江狠抽了根烟:   “我听你爸说,你高考有六百多分勒,能去读做官的学校吗?我听说中法大学出来的都是官,官好。你能读大学,就不要和我和你爸一样,去卖力气了……”   电话那头的陆铭脸色复杂地听着爷爷传授半辈子的经验。   等了许久,他才开口道:“咱不做工地了,过年不是给了好些钱给您了,不要做工地了。爷爷,你孙子会当首富,别做工地了。别做工地了,也别抽烟了好吗?”   “你是钱多,还是我们家钱多?”   陆铭无奈地笑着,右手蒙住双眸,哑声道:“我今年赚了一千多万,咱不缺钱……”   从前,他以为给爸妈一张每月会有八千的卡就能让家里人别那么辛苦,可是,贫穷是刻在骨髓里的恐惧,是只有大量金钱才能抚平的伤痛。   没多久,陆铭全家就都知道他今年被有钱人赏识,一个程序卖了一千万,他不敢说炒股,因为不敢带别人一起炒股。   说卖程序是因为家里人没人了解这个,他随便编不会被看破。   挂断电话后,陆铭看着欣艺道:“我申请花钱,给我爸妈和爷爷奶奶发点红包。正好,今天天气不错,适合发红包。你同意吗?”   听见两百万,陶欣艺有些愣神,却没多想,点头道:“你跟我说一声就行。还有,那我也要红包。”   陆铭把工商银行卡放在她手上,轻声道:“送你。不过,我一会儿发完红包后,会把这些钱重新放进股市里,但是,从股市提出来的钱,只会留在这张卡里。”   一千万多万很重吗?   和一张卡一样轻,比五十个农民工的青春重,谁知道呢?   那天,陆新江收到了孙子的一百万红包,神情恍惚地找工头结了1450块工钱,背着蛇皮袋,坐硬卧,回家。   而陆国福和孟若华则拿着儿子给的一百万,到处请客吃饭,不过顺单收几百块钱红包。   等风波落定,已经到了下午,系统不再繁忙,陶欣艺也查到了她的高考成绩。 第257章 志愿填报   陶欣艺,总分:708分,语文:130分,数学:145分,英语:145分,理综:287分(物理:94,化学:96分,生物:97分)   这个成绩,除了京大热门专业金融读不到,其他专业都能读。   下午三点四十二分,陶欣艺也收到了京大招生处的电话,不同于邵宗严,她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京大的橄榄枝,但是还没选好专业。   不过,以她的成绩,不会滑档。   陆铭的话,没有收到京大打来的电话,他得靠自己填志愿,这让他很是羡慕欣艺。   但697分的成绩还是给了他一定的安全感,如果他只考了693分,那就得做两手准备,读不了京大,二志愿填清大,再不行就读中法大学,中法大学是一定能读的。   陆铭对权利没什么欲望,但是他还没见识过权利,重生一世,如果读不了京大、清大,他就去见识一下,反正追求金钱如此简单。   6月24日上午,一分一段图出来了。   700分以上:   邵宗严以738分位居全省第一,周玉婷以730分位居全省第三,陶欣艺以708分位居全省第十九。   680分以上:   陆铭以697分位居全省第35—37名,赵孟鹏以687分位居全省第150—161名。   650分以上:   林轩以664分位居全省第804—856名,沈蔷以653分位居全省1453_1523名。   其他:   李行舟高考成绩:635分;刘子健高考成绩:628分;孙华青高考成绩:571分。高三(3)班,没有人低于504分,王莹带出了一个奇迹,如果一本线能低一点,低于504分就好了。   当天下午,川省的一本线划为518分。   或许,不对是一定,总有人哭了,但是命运推着时间往前走,向前看,得上大学啊,要上大学啊。   几乎没有给高考生喘息的机会,志愿填报就开始了。   沈蔷还好,她虽然不知道要学啥,但是邵宗严帮她决定了,就不用想了。可陶欣艺不行,陆铭充分尊重她的个人意愿,以至于她迷茫得到了恐惧的地步。   京大的招生处老师常打电话来问陶欣艺要学什么,但她不知道,只能无奈地说抱歉,拖延时间。   期间,陶霄打电话建议女儿学金融,毕竟,他就是女儿的人脉和未来。   或许是叛逆吧,陶欣艺拒绝了,她想自己选,可不知道自己要选什么专业,选什么专业?卢美卿建议女儿学统计。   所以,陶欣艺决定不学统计和金融。   高中三年,最后却用3天时间来决定以后4年的专业,甚至是此生的行业,会不会太草率了些。陶欣艺从没想过要学什么,她只想着把分数提上去,不知道要学什么。   陆铭不肯帮她选,京大的老师老打电话,陶欣艺最后抓阄决定。   除去统计和金融京大还剩123个专业,这些专业被写在纸上,等她翻开。   最后,陶欣艺翻开了通用人工智能。   陆铭得知她选了这个专业,神色微动,未来如此,现在看不出来,以后能看出来。不过,697分的陆铭没什么选择权,他拥有的只有服从调剂。   至于专业,他选的电子信息科学与技术。   重生归来陆铭想着还是学老本行比较轻松,他打了多年工不是白干的,就算一年没编,手有些生,但是老程序员还能编。   陆铭的一志愿是京大“电子信息科学与技术”,二志愿是华大“电子信息科学与技术”,三志愿是中法的哲学。   本科一批有六个志愿,他还得找三个学校填上,这些学校,陆铭就随便找了,什么航、邮、财大,反正不会滑落到这几个志愿的。   后面还有本科二批和本科三批,陆铭就翻着高考志愿填报书,找学校安上去,提交完事。   6月26日晚,陆铭填完志愿,用电脑下了个14年老版本的vscode,老电脑网速慢,下个编程软件慢得要死。   等他下完软件,配置好环境,已经是凌晨1点。   程序下好后,陆铭敲了个最弱智的“hello world”的程序,然后试着写了几个排序和图书馆书籍整理程序,写快排的时候出了个小Bug,调了十几分钟。   其他的,没什么问题,注释写的也标准,恍然回到了从前打工的状态。   当然,现在写的太弱智,太基础了。大晚上的,他也不想写个大程序,免得报错改不出来,心里堵得慌。   次日上午六点,陆铭被闹钟吵醒,打车去驾照科目一的考场,参加考试。   不同与悠哉的陆铭,陶欣艺站在他旁边,捧着教材,轻声念叨着要考的内容,比如“酒驾逃逸致人死亡判处7年有期徒刑”。   陆铭听欣艺念的全是《道路交通安全法》不禁问道:“怎么只看这个。”   “这个最重要了。”陶欣艺的眼睛没有离开教材,心慌地道:“我感觉开车好危险,这些得注意一点。”   陆铭闭目养神,他昨天晚上就睡了2多个小时,头痛得要命,哑声道:“不危险,注意就没事。”   陶欣艺踮起脚尖,亲吻他的下颚,道:“你昨天几点睡的,怎么还睡这么晚?”   “写了会程序,没事……”   没等陆铭说完,陶欣艺的絮叨声就响起来了,但他不讨厌,反倒觉得幸福,没道理的幸福,可能是有人管着心安吧。   等到上午九点钟,科目一考试开始,陆铭神情恍惚地坐在机子前答题,第一次答了88分没考过,第二次正好拿了90分通过了。   而陶欣艺第一次就考了100分,满分通过,这让她对自己的考驾照之旅充满了信心。   高考好像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过去了,没人再提起,但总会有人想起,比如赵孟鹏,他一志愿填的华大,填的考古系,并且服从调剂。   名校是个梦,美好得让他愿意牺牲专业和浪费一个志愿,去赌一个可能。   但是,华大的录取分数线不会低于690分,他只考了683分,没可能的,没有可能……   6月28日,高考提前批的结果出来了,孙华青走的贫困专项读了亭城师范大学,选的是语文专业,做了免费师范生,不需要回老家相亲结婚。 第258章 在盛夏黏在一起的你我   总有一些人,没什么天分,长得也一般,就比如孙华青这样的人。其实,孙华青在初中的时候长得不算丑,但是她长痘了。   红肿的痘爬满了整张脸,把青春撕的粉碎。   丑得令自己恶心。   十几岁正是这少女爱慕的年纪,她也有爱慕的对象,那就是同桌刘子健。   可是,孙华青知道刘子健不会喜欢自己,如果他知道自己喜欢他,那应该会觉得自己恶心吧……起初,她还幻想着痘痘好起来,但是高中过去了,痘痘还没好,刘子健也有了喜欢的人。   高中过去,孙华青成绩进步迅速,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医生说我的痘痘不会长一辈子,总有一天,痘痘会消掉。   提前批走掉的还有赵孟鹏,他走的上交计科大类,魔都离京城远得跨越了整个国家,以至于没有可能和沈蔷在街上偶遇。   赵孟鹏的好兄弟周正决定复读,已经找好了学校,就是廷原中学。   周正高考考了641分,廷原中学很乐意招收像他这般的高考复读生,以美化来年的升学率。其实,善水中学也愿意收周正,但周正觉得留在本校复读太丢脸,便换了个环境。   本科一批的录取结果在7月1日公布。   善水中学外的横幅又多了一道“恭贺我校周玉婷、陶欣艺、陆铭被京大录取;恭贺我校宗泽清、郑源被华大录取”。   消息比录取通知书来的快,他们的录取通知书还在路上。   别墅空荡荡的像给鬼住似的,爸走了,妈也不在了,陶欣艺坐在电脑屏幕前,看着录取结果愣神,喃喃道:“高考结束了。”   没过多久,她收到了父母关切的电话,并收到了好几句表扬。   可那又怎么样呢?   陶欣艺的心里没什么波动,莫大的悲哀涌上来,她拨通陆铭的电话,轻声说道:“我考上京大了,通用人工智能专业。你说我是不是很棒?”   “是,很棒……”   陆铭凝望着电脑屏幕,哑声道:“我是你的校友,录了数学大类。”   理论上,京大的数学是全国王牌,他录不到这个专业,但或许是前面的人不敢填或者不敢填,,也或许是他们都选金融去了,陆铭勾了服从调剂,再由分数一调,正好就落到他头上了。   理论上,陆铭是捡了个大漏,毕竟这个专业去年的收分是702分……   陶欣艺没想太多,娇声道:“那我数学不会就来问你了!你要加油!”   陆铭艰难地从脸上挤出笑脸,他就是个普通的重生回来的人,除了了解未来的发展方向,其他地方都很平凡。   听说大学可以转专业,也不知道能不能转出去……   卷一年就能转出去了吧……再怎么说高数我也学过一轮,考研我考的数一,总会有些许可能转出去吧?   如果没有欣艺,陆铭复读的心也是有的吧?   先不论专业,陆铭的高考战果很美满,但大学生活美不美满就不一定了。   他无声叹息道:“以后,如果我会,一定教你。”   “行。”陶欣艺缓缓起身,拉开衣柜翻找东西,娇声问道:“下午两点要练车,我还没开过车,有些紧张。”   陆铭暗自点头,道:“没事,我和你一块练,别紧张。”   时间不对,风也热得要命,吹在人脸上,就好像铺上在灶上烤过的湿纸巾。   陶欣艺穿着浅黄色过膝裙撑着伞,站在是树荫底下,眼神微眯,似乎是在打瞌睡,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几缕发丝被汗湿黏在细长白皙的脖颈上,勾勒出惑人的弧度。   现在才下午1点45分,她来得早了,却愿意等他。   她觉得若待在家里,吹着空调会冷,想着早点见到陆铭,就早到了二十多分钟,热倒无所谓,就是怕晒黑变丑。   陆铭是个守时的人,也爱早到五分钟,远远望见老树下的欣艺,她的裙角微微荡出波纹,赶路的倦意也扫去几分。   二人靠近,陶欣艺把伞塞到他手里,环住他的臂膀,嘟囔道:“好热啊。”   “夏天黏在一起当然热。”陆铭低眉笑着,单手搂着她的腰微微用力,哑声道:“热的话,我给你买雪糕。”   陶欣艺带着鼻音地“嗯”了一声,不知怎的眼眶红了,好在低着头,他没看见。   距离两点还有一段时间,陆铭带着她去小卖铺买了两只雪糕,站在树荫下,舌尖凉下来,心也静下来。   带他们的教练是个皮肤黝黑、体态适中、留着平头的中年男人张超。   他坐在车内,掐灭烟,摇下车窗,偏头瞥见一对少年牵着少女的手,朝自己走来,皱眉嚷道:“你俩两个手连在一起把在方向盘上算了。过来,时间有限,后头还有人,快点!”   陆铭眉头微皱,被欣艺牵着往前跑去。   陶欣艺走到车前,像个犯错的孩子,她从小到大,没被人用这么大的声音吼过,习惯性的低头认错:“师傅,我们下次注意。”   张超没想到那女孩会道歉,语气弱下来,从车上下来,带着他俩去一辆废车上打方向盘。   那女孩还好,算正常学习速度,打个十几圈就熟练,可那个姓陆的小子,打得顺溜得很,跟老司机大差不差。   他不禁问道:“你原来开过?”   “我爸开出租的,亭城的路,他都认识。”陆铭说着眼眸中不免闪过一丝骄傲,似乎是想起了幼年陪父亲开夜车的经历。   他坐在后座,见形形色色的乘客来来回回,摇晃着,睡着了。   不过,最近爸也懒得开出租了,他在和朋友们喝酒炫耀儿子考上了京大。   张超咧嘴笑着,皱纹拧起,道:“我原来也是开出租的,跑出租,车技都好,亭城车技最好的人都在开黄色法拉利。”   “嗯。”陶欣艺探头出来,趴在车窗上,仰头看着陆铭,眉眼微弯比盛夏阳光。   第一次练车很顺利,教练也温柔,让陶欣艺开始幻想上大学前拿下驾照的梦,之后的练车过程也没什么问题,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尽管,她没有陆铭那样有天赋,但是开得不错,教练也很耐心。   只是陶欣艺不知道,陆铭私下给张超送了两条红塔山。   7月7日,燥热的亭城落了一场小雨,陆铭撑着黑伞,穿着白衬衫、牛仔裤,跑进校门,仿佛是个上课迟到的学生,陶欣艺在身后叫他,他也不回应。 第259章 起风了   “17岁”的陆铭不知所措地在校园里奔跑着,仿佛掉进了醒不来的梦,肺部拼命地收缩着。   明明,刚才我还在教室里,在上物理自习课,怎么现在出来了?   我在做梦吗?   那我怎么会梦见我同桌陶欣艺,难道我喜欢她吗?   滚圆地雨滴砸在雨伞,飞溅开来,散成雾气,陶欣艺迷茫地看着陆铭,小心翼翼地牵着他的手,道:“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跑,你看见我,不是应该牵着我的手吗?”   陆铭头一次被女生牵手,还是他的学霸同桌,紧张得口不择言:“你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   陶欣艺娇声说着,收了自己的伞,躲在他伞下,自然地挽着他的手臂,垂眸浅笑:“走吧,我们还要去取录取通知书。原来就觉得你呆,现在就更呆了。”   陆铭没出声,只觉得手臂烫得发麻,心也从胸膛里飞出去,哑声道:“什么录取通知书?”   “京大的通知书啊,你怎么了,感觉你今天好怪。”陶欣艺皱着眉,凝望着他,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怎么这么紧张,手臂好硬。”   此时,陆铭彻底相信这是梦境。   就他那烂包的成绩,能考上重本就不错了,还上京大,做梦呢!不过,我怎么会梦见陶欣艺,怎么会梦见她是我的女朋友,难道我喜欢她吗?   陆铭目光闪烁地看着陶欣艺,听见心跳的声音,艰难地道:“我喜欢你吗?”   “当然喜欢。”   娇柔的女声刻进陆铭的灵魂里,让少年的他,开始相信未来的自己能考上京大,也会和同桌谈恋爱。   物理自习课上,陶欣艺见孟老师回来了,赶忙摇晃着陆铭的手臂,凑到他耳畔道:“别睡了,老师来了!”   两个声音交织在一起,催着陆铭醒来,他眼神迷茫地看着陶欣艺,道:“我喜欢你吗?”   “啊……”陶欣艺收回手,指尖划过他的手臂,鼓起勇气道:“你……当然喜欢我。孟老师来了,先学习!”   她赶忙拉开与陆铭的距离,坐正,继续当个好学生,一心刷题。   陆铭攥紧笔,涨红了脸,把一个同样的公式写了三遍,她的意思是喜欢我,我的意思是喜欢她。她喜欢我!陶欣艺喜欢我!   ……   雨中,陶欣艺抱着昏迷的陆铭,无助地拍着他的脸,笨拙地做着人工呼吸。   明明他刚才还在问我是不是喜欢他,我们要去领京大的录取通知书的,他说我们的未来很光明,怎么就突然没有心跳了……   怎么可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世界上不能有这样的事,不可以有,不能啊!   周围的人簇拥上来,叫嚷声响着,陶欣艺的脸上没有表情,伞落在旁边被雨冲走了,她的手按在陆铭的胸膛上,吻着嘴唇,往里吹气。   可是,没什么反应。   陶欣艺的嘴唇连在他的微凉的嘴唇,用细弱游丝地声音说道:“你的心,跳一下好不好?”   人死的时候,最后失去的是听觉,所以,陆铭听见了,总觉得不该能睡着,他也忘了自己为什么睡着,就好像是为了改变命运,付出了一些代价,累得要死。   心脏疼,但得跳一下,这样人才不会死。   陆铭反手扣着地,指甲崩掉半截,血顺着雨水流淌而下,哑声道:“跳了。”   等他睁开眼,就看见了欣艺在微笑,只是在笑,笑失而复得,嘴角上扬嘲弄命运。   陶欣艺擦干眼泪,陆铭身上的秘密多,连未来实验这种事都有,怎么会死,我真是脑子有问题,   她拉起陆铭,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捡起红伞,撑起来帮他遮雨,道:“走吧,我们还要去领录取通知书。我们考上京大了,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们会有光明的未来。”   陆铭不知作何解释,他也怕死,被欣艺牵着往前走,只是再没有遗憾了,再也感觉不到遗憾了。   他俩的衣服都被湿透了,还染上了污泥,王莹找了两套新校服让他们换上,代表学校又送了他们两套校服。   以陆铭当初的成绩,考上京大,可以说是“范进中举”,开心到心脏骤停也是有可能的,人没死就行。   也可能是陶欣艺大惊小怪,全班都知道她把陆铭看得极重。   天台上的蔷薇都开了,浅粉色,花瓣陪着雨往下落,流淌的是死去的青春年华。陶欣艺拿着录取通知书,坐在座位上,看着陆铭,看着窗外,轻声道:“你还记得我当时经常看窗外吗?”   “记得。”   “那你知道我在看什么吗?”   陆铭握着她的手,哑声道:“你在看我,我知道,我也偷看过你。”   “那就好。”   ……   坐在前面的孙华青听他俩这般腻歪,心里被刀割似的难受,她记得语文里有一个写法叫“以乐景衬哀情”。   高考结束后,她脸上的痘痘消了大半,医生说可能是之前心里压力太大了。   不过,痘痘消了还有痘印,但脸没原来那么吓人。   孙华青攥着亭城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轻声道:“刘子健,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什么秘密?”   刘子健漫不经心地翻开着四级词汇,没抬眼,在他印象中,这个同桌除了那些令人反感的他人八卦外说不出其他秘密。   见状,孙华青自嘲地笑着,道:“没有秘密,我跟你开个玩笑。”   话音刚落,她就从教室里消失了,自此后,刘子健再也没见过孙华青,只在陶欣艺的口中得知她后来去当模特了。   善水中学外,邵宗严抱着一大捧玫瑰花,等沈蔷出来,想给她一个惊喜。   来往的学生都认识他,省状元的头衔天生让人敬畏。   周玉婷没想到还能见到邵宗严,她填的京大,因为不想在华大遇见邵宗严,可是她又在校门口遇见了邵宗严。   火红的玫瑰比录取通知书还刺眼,碎玻璃渣掉进了少女的心脏,美得让她想哭。   “严神,我就说省状元是你嘛,承我吉言,不谢谢我。”   “多谢。”   周玉婷低垂眼眸,笑道:“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你说我该讲吗?”   “不知当讲不当讲,就不要讲,当你问出这个问题时,就知道最好不要讲。”   “哦。道理是那个道理,可是……我告诉你,咱们学校,年级第二喜欢年纪第一很久了,很久了。讲完,真后悔啊……” 第260章 想你   邵宗严的脸上没有惊讶的神色,也没装听不懂,只道:“我知道了,多谢。”   他的反应就像平静的湖水,没有波纹,水面凉成了冰。   那时,周玉婷很想找地方藏起来,攥紧拳头,指甲嵌进肉里,点头微笑,许多话被压死在喉咙里,再说不出口了。   她沉默着看着邵宗严的眼睛,希望看见一些不一样的神采,好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可悲。   可除了平静的双眼和礼貌的微笑,周玉婷什么都没看见。   突然,她看见自己的青春像碎玻璃似的洒落一地,再拼不起来。尽管,她早知道说出口是自取其辱,但是如果不说就会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告诉他不是为了和他在一起,而是为了亲手杀死自己的青春年华。   周玉婷抬眼看着邵宗严,哑声道:“不客气……”   从前,邵宗严会笑她“这么简单的题,你怎么会算错”,她只是说“一时粗心,下次注意”。   其实是每次大考,邵宗严坐在前面,抬起头,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不知想到什么,他笑了起来。   周玉婷想“等高考完,我就告诉他,我喜欢他”。   高考完了,我告诉他了,他也知道了,仅此而已。这么多年,他从来不知道,那些算错的智障题都是因为他,但周玉婷再不会解释,那就当她傻吧。   玫瑰捧在少年的手里,比盛夏的烈阳耀眼,在他没看见的地方,她的泪水落在沥青路上,蒸发。   地表的水汽会飘到天上,变成云,云积厚了,化成雨,重新回到地上,淋湿了人。   天一流泪,人就能忘了那些没结果的感情。   邵宗严的玫瑰送到了沈蔷的手上,拉着她走过人行天桥,往家的方向走去,光让他俩的影子缠在一起,拉得老长老长。   这时候,学校除了回来领通知书的学生和部分老师,没什么人,空旷得能听见风的声音。   操场上只有两个人,一个人叫林轩,另一个人叫李行舟。   他俩肩并肩缓缓走着,靠得好近。   李行舟的心脏被电流扫过似的,麻得要命,他试探性的拉住林轩的手,没被甩开,也没听见林轩说话。   他拉着林轩的手,仿佛牵住了整个盛夏,哑声道:“你是我女朋友。”   “对。”   而后,林轩闭紧双唇,不再开口说话,从前那么爱说话的人,如今却说不出话来,心慌得不敢说话。   他俩不是第一次牵手,但从没有那一次牵手,像这次牵手般暧昧。   二人沉默着,绕着操场走了半多小时。直到林轩脚走痛了,她才开口喊停,道:“你怎么不说话。”   李行舟愣神片刻,道:“开心,不知道说什么。”   “哦。”林轩挣扎着松开他的手,娇声道:“换只手牵,我手都出汗了,太热了。”   说着,她向右迈了一小步,牵住李行舟的右手,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忘了,记不清了。”   “这都记不清,你快想想,好好想,一定要想起来!”   ……   林轩考上了南大的中文系,李行舟考上了南航的飞行器制造,他俩在同一个城市,虽然不像陆铭和陶欣艺同校离得近,但只要想念,就能时时见到。   拿完录取通知书后,大多数人都离开了校园。   教室里,仅剩陆铭和陶欣艺两个人,王莹在办公室里和一班班主任杨素云聊天。   陶欣艺站在黑板上,回眸看着他,道:“请问,陆铭喜欢陶欣艺吗?”   “喜欢。”陆铭站在窗边,右手拿着他俩的录取通知书,窗帘被风扬起来,拍到了他的校裤,眸子折射出烈阳的光。   他看着欣艺站在讲台上,看着她看着自己,缓步上前,凝望着她的双眸,吻住她的薄唇,哑声道:“陆铭喜欢陶欣艺。”   陶欣艺微垂双眸,轻声道:“永远,要永远。”   “一定是永远。”向来谨慎的陆铭从不提前做承诺,但是他愿意像欣艺承诺永远,因为无法想象不永远的样子。   除了欣艺,他不相信自己会喜欢上其他人,那就是永远。   等3班教室里失去了最后的两个人,黑板上留下一段话“陆铭、陶欣艺永远在一起”,这算是少年人的幼稚,也可以说是浪漫。   王莹看到这句话时,心情复杂,拿起黑板擦把这句话擦掉,又好像擦不掉。   陆铭把欣艺送回家后,在她家门墨迹了好一会不肯走,想留下来过夜,却被她推着回去陪母亲。僵持不下,他见欣艺紧张得脸红,无奈叹息,老实回家。   晚霞在天边流淌着,染红了一片,映红陆铭的侧脸。   他迈着悠闲的步伐去超市买零食,买了一堆薯片、雪糕、巧克力,回到家拿出冰箱里的剩饭胡乱吃两口,回房间打开电脑,点开哔站看《教父》。   陆铭把空调调成26℃,薯片拆开,雪糕咬在嘴里,靠在椅子上,眼皮耷拉下来。   爸妈拿着100万回老家开升学宴了,因着升学宴的主角陆铭待在亭城不肯走,所谓的升学宴也只是近亲聚在一起吃个便饭,顺便收几千块红包。   欣艺在亭城,所以,陆铭不会走。   一个人在家自然懒得做饭,晚上就吃中午的剩饭,偶尔把昨天的剩饭拿出来热一下,要么叫外卖,要么出去吃。   《教父》这电影,陆铭从前看过多遍,如今再看一遍,感觉其妙。   电影里的人活了又死了,来来回回的演着,他坐在电脑前,品尝着编出来的悲欢离合,艺术源自于生活,现实……   手机振铃打断了陆铭的遐思,他微微皱眉却发现是欣艺打来的,调整好情绪,接通电话,道:“怎么了?”   陶欣艺躺在床上,卷在被子里,娇声道:“没什么,就是有些想你。”   “你想我还让我走,不过,如果你想,我可以来。原来,你不是想我留下来陪你吗?”陆铭把电脑调静音,不急不缓地说着。   “就是因为你走了,我才想你。”   陆铭心意渐起:“那我来找你,也不做什么,你放心,我就是来陪你过夜,什么都不做。毕竟,我也想你。” 第261章 想见你   陶欣艺从被窝里爬起来,从床头柜上摸出小镜子,端详着自己的脸,果然好红,指尖掠过发烫的脸颊落在薄唇上,轻声道:“嗯。”   “什么?我没听清,刚才声音有些小。”   “我刚刚就是说‘嗯’,就说‘嗯’,就是……你答应我的哦,就来看看,单纯来陪我。”   陆铭沉思片刻,道:“如果你想,我就单纯来看你。”   单纯还是不单纯,所谓喜欢,总想与对方靠近一些,再近一些,能多单纯呢?单纯的喜欢,喜欢到即便是人在眼前,依旧相思。   当陆铭不在时,陶欣艺会想他,当陆铭在时,陶欣艺会想和他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但现在不是高中了,他俩不是小孩子了,总不会单纯拥抱的吧?   陶欣艺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那是前日梦中留下的支离破碎的残影,让她心慌,原来长大还包括这个啊。   “矜持”是她给自己贴的标签,总舍不得摘下,尽管心里不是这样想,但嘴上还要那么说。   她的手按在胸脯上,希望心脏别跳了,娇声说道:“我想……你就单纯来看我。因为,你想我。”   陆铭无奈笑道:“好。我听你的。”   一种难以言说的心动在空气里蔓延,明明陶欣艺没看见陆铭,却能想到他的样子,就跟从前一样,那种像三月春光般的笑容,能化雪。   她应声说好,催着他快过来,挂断电话,去衣柜里翻找她的新睡衣。   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地方久了,对声音会格外敏感,人字拖的声音“啪啪”响着,比心跳还要吵。   如果,世界上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就好了,那样做什么都是自由的。   这般想着,她起身继续挑衣服,站在镜子前来回摆弄着自己看似凌乱的低马尾,勾两缕发丝落在白皙的锁骨上。   陆铭没有陶欣艺这边讲究,但还是选了件白衬衫,换上现在比较潮的破洞牛仔裤出门了。   当他跨出楼道门,天都黑透了,依稀能瞧见几颗星,眉眼轻挑,这个点去她家真的是要我老实吗?现在都九点半了,到她家就十点了。   陆铭很难控制自己不乱想,出小区打了个车,往她家赶去。   车窗倒退的是树,车内沸腾的是少年的遐思,他实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想法。   晚上10点02分,陆铭按响了她家门铃,“咔哒”一声,门开了,他看见欣艺穿着浅蓝色及膝睡裙走出来,不由哑声问道:   “我来了,你还想我吗……我的意思是,我想留下来。我怕我走了,你继续想我。”   陶欣艺点点头,把他拉进来,关上门,眼眸微垂,轻声嘟囔着:“你现在怎么这么会说话了,原来可不会这些话。”   “什么话?怎么了?”陆铭茫然地问着,又恢复了从前呆滞的模样。   陶欣艺勾起嘴角,挽着他的手臂,悠悠道:“你说的话真好听,有时候浪漫极了。不过,还是好呆啊,不过我喜欢。晚上你要和我睡一个房间吗?”   “要。”   他回答的速度超过了陶欣艺的想象,让她站在原地,看着陆铭白衬衫的第二颗扣子,慌张地道:“客房的被子,我给你铺好了,你睡客房吧。我记得你上次和我睡一个房间,一晚上没睡着。   还是睡客房吧……”   陆铭下意思反驳道:“我不用睡,咱俩一块,我能帮你关灯。我记得你说过怕黑。”   “那……”陶欣艺思索片刻后,艰难地说服了自己,轻声道:“你可以帮我关灯,然后出去睡。”   如果世界上有什么词能刺进陆铭的心里,那一定会有“出去”一词。   陆铭轻咬后槽牙,哑声道:“那你要睡觉吗?如果要睡觉,就去躺好,我给你关灯。”   走廊里的灯光有些泛黄,洒在他的脸上异常柔和,他穿着白衬衫就像古时的君子一样,芝兰玉树,让陶欣艺恍神。   她赶忙溜到自己的房间,躲进浅粉色的被子里,把脸盖住,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道:“关灯吧。”   陆铭表情幽怨地看着欣艺,想了许久,竟笑了出来。   如果我妈不劝欣艺,我就不必忍,可惜没有如果。是我的早晚是我的,不急于一时。他稍微用力一按,开关就发出“啪”一声脆响,灯光没了,黑下来。   陆铭放轻脚步走出去,耳畔传来了欣艺的声音。   “小铭,你能过来亲我一下吗?就是,睡前吻,行吗?”   陶欣艺抓着被子,侧身躺在床上,一时间什么都想不太起来。   陆铭快步走到她床边,蹲下,借着窗纱透过来的几缕月光,看着被子里隆起的一团,哑声道:“我妈只是开个玩笑,你不必当真,她就随口一说,别信好吗?躲在被子里会闷,出来。”   “不行,我答应了的。”   若他不提还好,他一提,陶欣艺就想起了当初许下的承诺,有些失落,把脑袋从被子里露出来,凑过去亲吻陆铭的侧脸,娇声道:“睡前吻,我要睡觉了,你也去睡觉吧。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秦观就是随便写的,你别信,原来还有人写‘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陆铭说完,没听见欣艺应声,无声叹息,补充道:“我花期很短的,就几年,不想等了。”   陶欣艺抓着他的手臂,坐起来,仰视着他,轻吻着他的额头,轻声呢喃道:“我又亲了你一次,你乖乖回去睡觉吧。我花期很长,没事,再等等吧。   等你丑了,我也不嫌你。   相信我,我更喜欢你的灵魂。”   陆铭的手按在床垫上用力,按出凹陷,轻声笑着,感叹道:“我真的是君子。晚安。”   而后,他心情沉重地离开欣艺房间,在客房里坐了好久,烦躁得把白衬衫的扣子拽掉两颗,瘫在床上睁着眼,思考人生。   过了半个小时,他把手搭在眼眸上蒙住双眼,陷入沉沉的梦乡,没感觉到旁边多了一个人,只觉得有些热,还有些重。   “陆铭,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第262章 你怎么跑到我床上了?   陶欣艺躲进被子里,抱着陆铭的手臂,合上双眼,沉沉睡去,红唇微开,嘴角上扬仿佛是想到了些美好的事情。   人很难控制自己在梦中的举动,都依从着本能而运动。   后半夜,陆铭把欣艺当成了抱枕搂着,挑开睡裙,手搭在她腰间的肌肤上,压出红印,越发热了……   不到日出,他就热醒了,感觉摸到了软软的东西烫手极了,意识回笼后,脸涨红得发烫,哑声道:“你怎么跑到我床上了?”   陶欣艺不满地呓语着听不懂的话,声音小得陆铭听不清。   他只得闭上双眸,凑近听,谁让她穿得太清凉了,或许当时不清凉,此刻太过清凉。陶欣艺的鼻尖撩过陆铭的侧脸,吻住他的脖颈,啃噬着。   夏夜的蝉鸣总格外热烈,就像少年的心跳,像战前的鼓似的响着。   陆铭捧着她的侧脸,凑到她耳边,低垂双眸似乎有些委屈,哑声问道:“你怎么跑到我床上了,既然叫我老实,就乖乖回去。”   他的声音钻入少女的心里,像蛇缠住人的脖颈勒紧,不安催着陶欣艺清醒过来。   她闭紧双眸,不敢睁眼,指尖小心地摩擦着床单,睫毛微颤。   长久得不到回应的陆铭僵直地坐着,理论上他应该把欣艺抱到自己的床上,但是她半夜睡过来真的希望我什么都不做吗?   此刻,我还有能力把她抱回去吗?   耐心变成干柴,被火星点着,烈烈的火烧起来,隐有燎原的迹象。   在陆铭破功前,陶欣艺小心翼翼地睁眼,借着几缕月光,看见陆铭紧闭双眼,茫然地问道:“你为什么不看我?”   陆铭无奈地笑着,睁开双眼,哑声道:“你想我怎么样?”   “我想你……”陶欣艺伸手触碰着他的侧脸,轻声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烫,是发烧了吗?”   陆铭没有接茬,继续问道:“你想我怎么做,我有些难受,身上难受。”   “啊?啊!”   陶欣艺往后缩了缩,眼神闪烁着,想到了沈蔷跟她讲的那些事,慌不择路地下床站着,玉足踩在冰冷地瓷砖上,垂下眼眸,道:   “你坚持一下,我相信你可以坚持,我回去睡觉了。我过来是想你了,就过来了,现在不想了,我要回去了,明天早上见。”   陆铭咬着舌尖,血渗出来,刺痛让他清醒了些,无奈地垂下眼眸,皱眉道:“我给我妈打个电话,如果,她说没事了,你还走吗?”   “别,这样,你妈万一知道你在我家该怎么办?”   “她知道就知道,没事。”陆铭睁眼委屈地瞅着她,道:“你考虑一下,好好考虑。”   陶欣艺摇摇头,道:“今天不安全,不行的,我专门研究过的,今天不安全。还有,咱们没有准备好必要……材料,就是那个材料,你知道吧……”   “我知道,我准备了,我口袋里有。你别担心,今天也安全。”   陶欣艺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虚声问道:“你怎么随身准备那个东西?你随时都想吗?”   “我时刻准备着。”陆铭有些尴尬地摸着鼻子,哑声道:“我保证永远喜欢你。”   不知为何,陶欣艺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很可爱,让人很想逗逗他,她学着陆铭的语气,重复道:“我也保证会永远喜欢你……”   谈及这,她的玩心褪去,轻声道:“至死方休。不过,如果有下辈子,你还得是我的。”   “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是你的。你的意思是,同意了?”陆铭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和语气,艰难地端着君子模样。   陶欣艺走过去,轻吻着他的脸颊,支支吾吾地道:“我来那个了,所以很想你抱着,不然很冷。不来那个,我也不敢躺在你旁边……”   那一瞬,时间被无限拉长,现实狠狠地抽了陆铭一巴掌,让他的心情坠入谷底,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笑。   陆铭无声叹息,弯着身子站起来,把她按在床上,哑声道:“你家热水袋在哪,我给你弄热水袋,我就不抱你了,太折磨。大小姐,你怎能如此对我……你不会在骗我吧。”   “我没有,真的。”   陶欣艺把冰冷地手放在陆铭的脸颊上,感慨道:“你热的像热水袋一样。我还有些肚子痛,你给我泡点红糖水呗。陆铭弟弟,帮帮我。”   “别叫我弟弟,我重生回来的,你叫我哥吧。”   “陆铭……哥哥,你快去泡,我肚子痛的。我的热水袋在我衣柜里,你翻翻就好,具体在哪我忘了,但就在衣柜里,你找找吧。我上次丢进去就再没去找过。”   说着,陶欣艺蜷缩进被子里,闭上双眼,手把被子攥出印子。   陆铭故意用牙齿啃了舌尖的伤口,疼得他再清醒几分,转身出门给欣艺找热水袋,泡红糖水。   翻她的衣柜也是折磨人的活,或者说痛并快乐着。   一墙大的衣柜,里面塞满了衣服,各种的都有,大概几百件吧,陆铭一边翻,一边头晕,终于在一堆白色蕾丝袜里翻到了电热水袋……   他泡红糖水的过程中,顺带充了个电热水袋。   等陆铭再回去,发现欣艺已经睡着了。此时的陆铭,没有刚才那么燥热了,把热水袋放在她脚边,至于红糖水,他就自己喝了,不要浪费。   床,陆铭是不敢睡了。但他也不想出去,抱了床被子打地铺,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折腾啊,每次陪她睡觉真折腾,虽说折腾,但他也乐得如此,痛并快乐着。   而且,陆铭坚信这样的日子不会久了!   时机不对,就算当事人愿意也没用,他只得静待良机。关键时刻,陆铭总是格外耐心,人都在旁边,人是他的,跑不了。   一大早,陆铭被欣艺推进厨房做早饭。   她则坐在旁边的餐桌上,用手撑着脑袋,看着他的背影,垂眸浅笑:“中午吃什么?”   “冰箱里还有半只鸡和小白菜,我讨厌喝鸡汤,给你炒着吃。然后再炒个白菜,一荤一素,应该够了。我炒菜还行。” 第263章 富是如此简单   陶欣艺应声说好,捧着红糖水,小口喝着,嘟囔着:“红糖水真难喝,我还是吃布洛芬吧。”   “止痛药吃多了不好,会有抗药性。”   陶欣艺的脚步有一瞬的停顿,最后迈开腿离去,心虚辩驳道:“我顾不得那么多了,以后有抗药性就多吃点,没事的。”   陆铭皱眉沉默着,端着两碗炸酱面上桌,等欣艺回来吃面。   布洛芬这药,他也吃过,原来发烧的时候吃过,吃多了胃会有灼烧感,但当时烧得厉害,就不得这么多了。   陶欣艺回来后,见他脸色不对,道:“你不开心了?”   “没有,我不会不开心,哪天我陪你去医院看看,长久的痛下去不是办法。”   陶欣艺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去,赞叹道:“真好吃,你煮面条真厉害。我现在好多了,自从高考结束,我就没那么疼了,原来才叫一个疼,吃药也压不下去。”   “原来怎么不说?”   “医生说是太疲劳了,叫我好好休息。现在我好好休息,就会好的。原来,我不想说,毕竟感觉说了没有用。”   陶欣艺用筷子把面条卷起来放进嘴里,模仿着小时候的吃法,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宇舒展起来。   好多事都没办法,还能怎么办。   等熬过去了,再回忆起来,也想不清当初有多难受,只记得有这样一件事发生过。   高考后,除了拥有自由睡觉的时光,其他的事没什么变化,还得吃饭,还得睡觉,当然没有人看着自由许多。   欣艺不方便,陆铭也没想那些旖旎的事,就老实做饭、洗碗,偶尔得到几个香吻就足够知足,想的时候就搂搂抱抱,摸一下也还好。   这也算他自己挑战自己的意志力,好在他每次都坚持住了。   早上,陆铭会被欣艺叫起来看她家门口的蚂蚁洞,看那些蚂蚁沿着一条线爬出来,虽然他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但女友叫看,他就看呗。   吃完早饭后,他会翻一下《数分》,毕竟京大数院的难度全国驰名。   陆铭对自己的要求不高,毕竟重生也没让他变成天才,他只想自己能考个60分就行,太努力伤身,而且有些东西智商不行再努力也没用。   菲尔兹奖也不是努力就能拿的。   钱这个东西,陆铭不缺,等本金多了,时机到了,他再碰一手虚拟货币,碰一些一定会活的概念股,能赚到十辈子花不完的钱。   实话说,重生回来,他写代码也能赚钱,但是费劲啊,何必费那劲,还报错。   而且,他在大厂就负责前端,后端那些他也搞不来,一个Bug一周改不掉也是正常的,堵心得很。现在这个时间点,还能搞得能赚大钱的软件就是短视频了。   但某音最强的是其的推荐算法,陆铭重生前也不知道某音的推荐算法的怎么写,现在刷了一年题,他就更写不出来了。   陆铭打算在股市赚几年钱,毕竟2013—2019年的牛股,他都记得。   至于他为什么不知道2019后的牛股,当然是陆铭赔太多,在股市的学费交够了,收手不干了。   有轻松钱可以赚,还写什么代码,当什么程序猿,还伤眼睛容易近视。   研究生毕业后,陆铭的近视度数从两百多度暴涨到七百多度,身旁还坐着个一千四百多度的兄弟。   与此同时,他决定在京大结识一批青年才俊,把这些前沿的概念抛给他们做,当个天使投资人就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还不错,让人心驰神往。   陶欣艺见陆铭躺在沙发上嘴角上扬一脸遐思,吐槽道:“你还在想首富。”   “首富不用想,成为首富很简单,时间到了自然就是。”陆铭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起来,进厨房做饭。   哗啦啦地水声响起,配合着陆铭嘴里哼着的小调,别有一番味道,乡土潮流的感觉。   陶欣艺抱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下编程软件,旁边摆着教材,打算提前学一下。   毕竟,陆铭也在提前学大学的内容。   听沈蔷说,邵宗严在自学汇编语言,他好像打算两个月学完,听说这是因为陆铭。   偶尔,陶欣艺会听见陆铭和邵宗严通话,讲关于互联网的前景,大部分时候是陆铭说,邵宗严听,并附和几声,隐约有几分要拜陆铭为大哥的意味。   在邵宗严看来,陆铭是他见过最具前瞻性的人,而且推断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陆铭都重生了怎么可能没有前瞻性,但他也是真佩服邵宗严,这人几乎没有休息过。   等邵宗严学完汇编语言,陆铭打算让邵宗严和他一起做短视频APP,主要是他提供一些想法,然后再拉来一些人,让他们研究。   除了某音,陆铭还有很多想法,比如大语言模型。   虽然他不知道具体怎么搞,但他知道方向,知道方向就行。反正研究的人也不是他。天下有那么多聪明的人,让他们去做就行。   尽管这样做会牺牲一部分收益,但这些东西沾点一点都是巨大的利益,更不要说陆铭打算都沾点。   钱不是问题,问题是陆铭怕挂科。   他通过王莹联系到5年前考上京大数学系的学长,询问了一下里面的学习强度,还有老师的讲课速度……生活总得有些酸甜苦辣吧。   在陆铭留守家里苦读数学时,陶欣艺再次踏上了科目二的考场,这是她第二次考科目二了。   陆铭学的比她快多了,时间到了就安排考试了,现在连科目三都考完了,等过两天考完科目四就能拿本了。   烈阳下,教练张超咬着雪糕,坐在树荫下,等“陶小姐”出来。   因为陶欣艺学车太优雅,总是慢悠悠的,慢得超时,气的张超跺脚,要不是陆铭送了他六条红塔山,他真的就忍不住想骂人了,哪里会只是调侃称呼而已。   上考场钱,陶小姐还紧张了一番,一向最毒的张超还耐着性子安慰她“没事,很简单,你放心开,训练的时候都很顺利。”。   至于过不过无所谓,考不过更好,交补考费就行。张超觉得陶小姐如此胆小,考了驾照也不敢开,考来没用。   但她考,驾校能赚钱就行,别的说出来干嘛。 第264章 金玉良缘   待陶欣艺从考场出来,就看见教练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羞愧地低下头,没说话。   见状,张超大体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是问了一句:“考过没。”   “教练……没有,我下次一定考过。”   “你不用着急,慢慢考”张超背着手,摸着鼻子笑了几声,示意她在旁边等着。这趟考科目二,他带了三个人来,“陶小姐”考不过是正常的,其他两个考过就行了。   过了半个小时,剩下的两个学员也出来了,一个是中年妇女周茹,另一个是刚上班的瘦削小伙梁昌云。   张超比较看好周茹,因为周茹科二已经练了二十多天了,和陶小姐差不多,平时在训练场开得也很顺利,不会有问题。   结果却是他俩全挂了,加上陶小姐,他带过来的一车人全挂了。   回去的路上,周茹和梁昌云坐在车后座,陶欣艺坐在副驾驶,张超坐在驾驶位,一脚油门踩得飞起,嘴里止不住的叹息,骂周茹和梁昌云的话没停过。   梁昌云、周茹没和陶欣艺一块练过车,见她一人无恙自然有些不满。   被骂得较狠的梁昌云忍不住吐槽道:“我们都挂了,张老师你怕不是看妹妹漂亮舍不得骂她吧。”   张超轻哼一声,透过后视镜观察梁昌云的表情,道:“她,我不敢骂,一骂就哭,骂不了。你也给我哭一个,我就不骂你。”   坐在旁边当隐形人的陶欣艺轻声反驳道:“上次我没有哭,您看错了。那个是汗,天气太热了。”   张超没接茬:“你们家在哪?顺路的话,我把你们带回去。”   周茹、梁昌云自然不肯放过坐顺风车的机会,把住址说了出来,倒是陶欣艺只说:“您最好开回驾校就行,我自己回去。”   张超会心一笑,想到了什么搞笑的事,也不想骂后头那两个了,就着最高限速开车,等车上只剩他和陶欣艺时,才开口问道:“你男朋友来接你?我记得他没回都来接你。”   “对。”   “你们高中就耍朋友了啊?”   “对。”   张超八卦的欲望燃起来,之前陆铭在他不好问,毕竟他看着六条红塔山的面子上答应他就只教车,不骂他女朋友。   现在,不问两句,他不甘心啊。   “你们考到一个城市了不?我见到的不在一个城市的大多都分了。”   ……   多年老油条的张超没问什么过分的问题,斟酌着大概问了几句,毕竟他还没见过活的京大情侣,一时好奇多问两句。   他八卦的时间很少,大部分就问她学习方法之类的,家里娃娃在上高中,成绩不太好,让张超着急。   成绩不好就上不了好大学,以后就要下苦力,很辛苦。   家里没多少钱,还是读书好,像他们这样家庭的孩子,总得读书。张超念完小学就不读了,在社会上混了许多年,最后当了驾校教练。   起码,娃娃长大后不能当驾校教练,亭城邮电大学就不错,学一门技术出来坐办公室就好。   可惜娃娃爱耍手机,打游戏,总不爱学习。   说道这些,张超止不住叹息,感慨着:“还是你们爸妈会教小孩,考京大。”   “我爸妈没教过我……”   风从摇下的车窗吹进来,撩动陶欣艺的发丝,有些遮住了侧脸,让她的眼神没被后视镜照见。车里的气氛没沉寂几秒,张超就转移话题,和她聊起了学车的问题。   驾校里,陆铭叼着根雪糕,和他的科目三教练聊天。   若口水说干了,他就搬了匹椅子坐在训练场旁,看其他学员学车。   前几天,他也是坐在这看欣艺练车的,这几天她开得很顺,应该能考过。   等陶欣艺回到驾校,就看见陆铭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手上还拿着吃完的雪糕棒,睫毛在脸上映出阴影,风一吹,他新长出来的碎发晃了晃。   “小铭,我没考过……”   “嗯?”   陆铭惺忪睁眼,打了个哈欠,把雪糕棒抛进旁边的垃圾桶,牵着欣艺的手离去,哑声道:“没事,下次继续练。咱不慌。”   尽管陆铭这样说,尽管陶欣艺知道陆铭不在意自己考不考得过驾照,就像他不在乎自己能不能考上京大一样,但陶欣艺本着不服输的精神,把几乎把大半个假期都耗在了驾校里。   直到,她发现自己隐约有些晒黑了,就不去练车了。   陆铭则在七月下旬拿到了驾照,开着老爹留在亭城的旧车,载着欣艺在城市里晃悠着。   以他现在的财力自然能买下一辆更好的车。但是,还剩一个多月就去京北了,何必费那钱买车,买贵了也开不了没意思。他更喜欢钱生钱。   京北的车牌号,他还没摇到。   重生前,陆铭摇了一年就摇到了车牌号,也不知道重生后还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摇不到车牌号就打车,摇到车牌号就买车。   准大学生会在上大学前干嘛呢?这段时间算是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三个月了吧,闲来无事,谈个恋爱,四处闲逛。   他俩都是亭城本地人,周围的风景都看过,自然得出去玩。   离开亭城前,陶欣艺想去一趟本市的月老祠,因为高二的时候,她在姻缘树上挂过心愿纸鹤。   如今,姻缘树上的纸鹤应该还是那么多,她就算抬头看也找不见自己当初挂的纸鹤,但陆铭在旁边,看不看得到又有什么所谓。   重生后,陆铭对鬼神之说有了几分敬畏,花了一百块钱上香,多的就不肯了。   在月老祠外,摆着算命的摊位,总有些情侣凑上去算姻缘,陆铭面对算命,有些意动。谁让重生这么玄学的事发生在了他身上,让他总有些不甘,总想找些精神寄托。   就算被骗几百块钱也行,图个心安。   他想图个心安,重生回来不到一年,有两次快死了,神异的梦记不清有多少。   有时候,陆铭醒来就忘记梦见了什么,只是摸到了满脸的泪水,很凉。他攥紧欣艺的手,道:“要不我们去算一卦?”   “不想算。他们可能为了赚钱说些不好听的话,我不想听。要是算出来不好,我也不放手,不如不算。   若是金玉良缘,更不需要算。” 第265章 少年勇敢点,就好   这些寄托玄学的事,陶欣艺之前算过。   暗恋陆铭的那段时间,她就算过与陆铭的姻缘,不管是在网上算还是在现实中找真人算。网上的“八字合婚”“姓名配对”“缘分合盘”,她都测过。   都没什么好结果,“姓名配对”直接给了她三个“大凶”。   她拿班上男生和男生的名字去试也没有三个大凶。   可见,算命不真。   有一次,上电脑课,陆铭坐在陶欣艺旁边打游戏。陶欣艺在他旁边上网算命,把她的名字和他的名字同时输进“姓名配对”留出来的方框里。   她在想,如果满分100分“姓名配对”,他俩的打分超过70分,她让陆铭看一眼。   可惜,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分数是“49”。   网上能用来姓名配对的网页有很多,每个网页测出来的分数不同,但是她从没在任何一个网站测出来超过60分。   后来,陶欣艺就在线下花了好多钱算命,大概有五六千吧。   那些符文也买了些,就是图个心安。   有些大师说买了就有用,告诉她一定会好起来,缘分是可以改变的。或许是当初的花的钱起了作用,反正他俩现在在一块了。   既然在一块,陶欣艺就不想听不吉利的话。   她拽着陆铭的手走上长梯,走进红门高墙的月老祠,悄悄许了个愿。   或许是放暑假的缘故,来月老祠的还有些明显未成年的情侣,除了情侣,还有些形单影只的人来求签,求缘分。   形单影只的人看见情侣,总有些羡慕,或许会在心里幻想和心里的人一块来的场景。   当然,月老祠内也少不了消费的物品,比如陶欣艺之前买的缘分纸鹤。   陆铭看见了纸鹤,没说话,因为他以为欣艺不喜欢这些。   但是该跪在月老前祈福的时候,欣艺也没有反对,陆铭跪得格外虔诚,求的是“活久一点,他俩要活久一点。平安健康,长相厮守。”   这些东西,他从来不信,但许愿的时候却相信。   拜完月老后,陆铭站起来,拉着欣艺的手想从大殿走出去,却被她拉住了。   “咱们买个纸鹤吧。听说这里的纸鹤很灵。试试看。”说着,陶欣艺送开他的手,去买缘分纸鹤。   大殿内的人很多,买缘分纸鹤旁就更挤。   陶欣艺不高,挤进去就看不清人影,陆铭神情恍惚地站在原地,等欣艺回来,他想她这么大的人,总不会出事。   显然,她这么大的人,不会出事。   没等到五分钟,陆铭就看见欣艺拿着血红色的纸鹤朝自己走来。   “纸鹤里的话,我写好了,你不准看,咱们要一起挂。”   然后,血红色的纸鹤就躺在了陆铭手里,慢慢靠近姻缘树。他不知道欣艺在里面写了什么,有些好奇,但没有问。   欣艺都说了不准看,那问了也没用,还不如不问。   听说月老祠里的姻缘树是颗三百多年的老树,上面理当挂不下了那么多纸鹤,只因月老祠的工作人员会定期随机清理一些纸鹤,这样后来人才有空位挂,树也不至于被压死。   风一吹,纸鹤就晃了起来,还有些没挂好的纸鹤掉下来,被人踩扁。   有种预示着缘分将近的意外。   陆铭把红绳缠着的纸鹤挂在他能挂的最高的树梢上,希望不会被工作人员弄下来。   挂好纸鹤后,他忍不住伸手碰了一下,无比渴望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仰头一片摇晃着的红纸鹤,莫名的情绪涌动着,好像那些都是活的。   他无声呼吸着,转头看向欣艺,爽朗一笑。   一只倒霉的红纸鹤落在陆铭的肩上,他拿过来一瞥,上面写着“唐恒和苏雅若永远在一起”。   “挂上去吧。”陶欣艺看着一树纸鹤,轻声说着,或许她的纸鹤已经出现在她的眼中,只是她认不出来了。   陆铭没应声,把红纸鹤挂上去,拉着欣艺从月老祠离开。   再次路过那些算命摊位时,陆铭已经没了算命的心思,有些人就算命里无缘,也不舍得放弃,若是命里有缘,就更好。   天下没有鬼神,都是假的。   当红纸鹤掉在肩上时,陆铭就隐约感觉不对,心慌,不敢去算了,有些事情,不知道更好。   他拉着欣艺离开,开着爸留下的旧车,在城市里晃悠着。   现在是八月八日,为了图个吉利,欣艺专门挑今天去月老祠。距离京大开学还有26天,陆铭在身上留了20万,剩下的钱都放进了股市。   这20万,他计划留8万下学期花,剩下的12万这26天花完。   活着么多年,陆铭还没花过这么多钱,他想试试看,12万不买房不买车,花起来是什么感觉。   当天晚上,陆铭就带着欣艺来到了机场,候机,八点半的飞机飞边城,他还没去过边城,正好现在有空和欣艺一起去。   至于为什么要去边城,那是因为陶欣艺想去看看沈从文写的地方,因为《边城》里的翠翠是高中课文里仅有的爱情。   虽然翠翠的爱情结局不好,结局是长久的孤独,但是她总觉得这样的等待很浪漫。   陆铭的爸妈在旅游,我和陆铭去旅游,这算是我人生中最自由的一个月吧。   陶欣艺拿出笔记本电脑看电视剧,戴着耳机也不影响别人,只是听不清外面发生了什么。其实电视剧里面放了什么,她已经看不懂了,没心思看。   但总得听些什么,来排解焦虑和恐惧。   可听不懂,看不懂,好可怕……   “小铭,你说我要不要和我爸妈打个电话,说我去云南了。”   陆铭攥紧她的手,沉声道:“你想打就打吧,别怕,打个电话跟他们说一下就行。没事了,你长大了,我们长大了。”   “对啊,长大了……想去哪就去哪。”   陶欣艺拿出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可她等了一分钟,直到电话被挂断也没打通母亲的电话。她凝望着头顶的白灯,刺眼得要命,无奈地叹息着:“我的家就是,四海为家。自由极了。”   说着,她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等了十几秒,电话通了。 第266章 我在天上唱情歌   “爸,我要出市玩几天,想了想,还是得告诉您。”   陶霄眉头微皱,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杂音,沉声道:“你人在机场。”   “是。”   “这么晚,你去哪,去哪里玩,和谁一起去,还是那个人?”   “他有名字。去边城……”陶欣艺不可遏制地打了个哈欠,靠在座背上,看起来和懒猫差不多,睫毛下垂盖住了眼神,嘴角却隐约上扬。   父女两人没有谁再开口说话,只是长久的沉默着,耳畔能听见的就只有机场的杂音。   杂音好响,撞进耳膜,就像战士在战场前擂鼓。她仿佛看见古战场上渴望先登的人冲了出去,粘腻的血渗进地里,成为草木生长的养料。   “爸,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马上登机了。”   陶霄轻笑两声,道:“我又不是那些封建的家长,和你妈不一样。没事,高考后,想出去玩是正常的。去边城是吧?”   “对。”   “那行,我找人去接你,航班号发我一下。酒店给你订好,出去玩还是要住好点的,不是谁都有那个经济条件的。把航班号告诉我。”   陶欣艺小心地喘息,总觉得有些遗憾,却不知自己在遗憾些什么:“不用,我长大了,您别担心。我登机了,到了给您发个消息报平安。我小学的时候,都没什么好担心的,更何况现在。”   “好……记得给我发个消息,钱还够吗?”   “够,谢谢。”   而后,她挂断了电话,就是笑了。机场的人真多啊,提示音还很吵,他们都拿着行李,不知道要去哪,人多了,影子也多了起来。   你踩我影子一脚,我踩回来,扯平了吧,没意义。   陶欣艺把右手搭在陆铭的左脸上,抚摸着,好像在确认他的存在,确认他在,就不慌了。   “小铭,你说人为什么会悲伤?”   “预期中的事没达到。咱考上了京大,上了不错的专业,依旧是同校,多好。”陆铭拉着她的手,站起来,另一只手拉着行李箱,向登机口走去。   “小铭,其实我不悲伤了,因为不悲伤,所以悲伤。”   “别想这些,想点别的好吗?”   “那好吧,我想想明天早上吃什么吧,边城有什么好吃的……”   这个点,这个时候,坐飞机的人不太多,他们坐的那架航班还有十几个空位没人坐,显得不太热闹。不过,飞机上那么吵,就只有风的声音在,也足够热闹。   值机的时候,陶欣艺专门选了个靠窗的位置,陆铭坐在她旁边,就像高中那样,他们是同桌。   飞机爬到一定高度时,他们小窗的挡光板就能开了。   陶欣艺拉开挡光板,往外撇了一眼,如她所料,出了机翼上的光能看见飞机“翅膀”,旁的什么都看不见,黑得要死。   尽管,外面没什么好看的,她还是要看,看窗玻璃上映出的自己的脸。   这就好像从前的自己,哪怕早知道“破镜重圆”没可能,但是还是期盼着,用手捡起把碎玻璃捡起来拼在一起,如果有玻璃渣陷进肉里,就用指甲挖出来。   手看起来血淋淋,钻心刺骨的痛,人熬得时间久了就不会有感觉。   她闭上双眸,心脏疼了一阵,就恍恍惚惚地就睡着了。   陆铭找空姐要了个小毯子盖在欣艺身上,然后也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倒霉的飞机遇上了气流,剧烈地抖动起来,安全带死死地扣住他的身体,失重感越发强烈,广播响起。   广播也没说啥,就告诉大家遇见气流了,要大家冷静。   这时候,也没人吵,都挺冷静的,哪怕飞机抖得很厉害,也没有大吵大闹,估计是没空大吵大闹吧。   陆铭猛地从梦中惊醒,听了一遍广播,被飞机甩了几下,他就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广播声,是温柔的女声,用陈述句说着极为可怕的事。   重生后,陆铭头一次面对如此无力的情况,哪怕是面对猝死,也没有如此无力,因为那时候他根本不清醒,现在他很清醒,非常清醒。   现在,我才18岁,刚考上了京大,要和女朋友去边城玩,她说傩送在山上给翠翠唱歌很浪漫,叫我去边城的山上给她唱几句。   我不太会唱歌,但是她想听,也不嫌我跑调,那就唱。   离开边城后,我们会去草原看看,因为她想去看看布达拉宫。至于我的话,我女朋友,也就是陶欣艺答应我从布达拉宫离开后,就陪我去天山看看。   我想去天山不是因为别的,因为天山带着“天”字,有些神秘的意味。   这辈子,我再也不用为了钱奔波,爸妈也不用辛苦,我身边的所有人都不需要再辛苦!然后,飞机在抖,我又有什么办法……   陶欣艺攥紧陆铭的手,在巨大的噪声下,吼道:“我爱你!”   “啊?”   自记事起几乎没哭过的陆铭,头一次,有了眼眶湿润的感觉,莫大的感动和震撼填满了他的胸膛,面对死亡的恐惧被爱压下去:“我也爱你!”   陆铭捧着她的嘴唇,吻了下去,偶尔会磕到她的牙,会疼,但那种燃烧的感觉盖过了一切。   陶欣艺环住陆铭的脖颈,看着他,轻声道:“如果我们没事,我就不在乎那些承诺了,你想怎么样就怎样,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飞机太吵,陆铭只看见她的嘴一开一合,什么都听不清,吼道:“你在说什么?”   陶欣艺觉得他好傻,就像一只站在山巅的绵羊,总想着风来了,怎么别掉到悬崖下去,转悠着眼睛,想不出什么办法。   只能等死……   原本,她也怕,但想着陆铭陪着自己,就不怕了。   他俩在一块,怎样都不怕。   “我刚才在说,遇见你,真好!”   陆铭凝望着她的双眸,笑了,爽朗地笑着,那种压在灵魂深处的孤独退散了,那种即便站在人群中的孤独消融了。   他想到了此行目的地,想到了边城,想到了该在山上唱歌,就扯着嗓子唱起来。   “我睁开双眼想你在身边。”   “无所谓永远还是瞬间。”   “……” 第267章 为什么,有人,这么傻!   陶欣艺觉得陆铭唱得是真难听,难听到没有一句歌词在调上,难听到她只觉窒息的震撼。   她知道他俩的批命不好,就是很不好的那种,在一块会给对方血光之灾的那种。   可是,陶欣艺从不信这些,就算是陆铭高三的时候几近猝死,她也没有真的相信,只觉得人定胜天。然后,她去了月老庙,却不敢算命。   她的眼尾红起来,咬着下唇,泪水挂在脸颊上,无声落下。   陆铭以为她是害怕死亡,就搂着她,哑声道:“人还有下辈子,我就是重生的,我重生后会再去找你,咱们还能在一块,要能重来,就再不坐这趟航班。”   陶欣艺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脑子混乱起来,记忆碎片乱飞,就像走马灯一样,从小时候到现在的事,全想了一遍。   还好爸妈都有了新家,这样我没了,他们也不至于伤心太久。   但他们还是会伤心的吧……伤心一会儿也好,能为我哭一哭也行,然后就继续向前看。   但是,陆铭不一样。   看着他现在怕死的样子,陶欣艺忽然发现,自己最渴望的不是让陆铭陪着自己,而是让他活着,幸福快乐的活着。   想也没有用,他们只能等待。   其实,飞机满打满算就抖了4分钟,真正剧烈的抖动的时间也就2分钟不到,但这时间在人脑中就被无限拉长,长到了一辈子那种。   飞机不抖后,温柔的广播再次响起,宣告平安。   这时候,才有人哭,或者说,这时候才有人有空哭。   陆铭听着噪声,喜悦从四肢骨骸蔓延开来,他头一次觉得原来呼吸的感觉如此美妙,人居然能呼吸,会呼吸,手还能动,健全都没有任何细小的伤害。   活着真好……   就算是周围很吵,飞机抖得他头晕,也没事。   陶欣艺则瘫在座位上沉默着,凝望着窗外的黑暗,思索着独自一人陷进去的可能性。其实,陆铭身上所有的麻烦都是我带来的,如果没有我,他就不会拼命考京大。   他就不会累到快猝死。   如果没有我,他就不会来想去边城,就不会坐上这班飞机,就不会和我一起经历这些。   忽然间,陶欣艺发现,从今往后若有地狱,那只该有我一人,他还是像原来那样,就当个明亮而耀眼的太阳就好:   “陆铭,你觉得鬼神之说,算命之言可信吗?”   “不知道。我没见过,不做评价。”   陶欣艺垂下眼眸,轻声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周围没有我了,你会怎么样?其实,我也没那么重要。”   “啊?”   陆铭皱眉看着她,道:“你家里那么讨厌我吗?我也不算太穷吧。没事,过两年我就能富起来。当然,我觉得我现在有些富。”   “不是说你穷,你没懂我要表达的意思。你怎么会想到钱?”   “那还能想什么,难不成想成绩?成绩有什么好想的。”   陆铭轻抚她的侧脸,手搭在她的耳垂上,感慨道:“我从来没想过没有你会怎样。如果你不见了,我会找你,一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大不了找一辈子咯。反正,我以后有的是钱。”   “哦。”陶欣艺贪婪地抓着陆铭的手,觉得不跑了,让他找一辈子太残忍。   算命之说,都是骗人的。   从亭城到边城的飞机大概3个小时左右,他俩晚上11点多就下了飞机,在机场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了下去。   从没潇洒过的陆铭顶了两间3千一晚上的酒店,至于为什么要订两间。   他觉得欣艺肯定不太想,订两间还能多花点钱,多好,反正出来就是为了花钱,能多花一点也好。   实话说,陆铭之前最贵就住过325块一晚上的酒店。   陶欣艺看着他递过来的房卡欲哭无泪,站在房门前,道:“你不觉得这样有些浪费吗?”   “没事,不算浪费。我觉得还挺便宜。”陆铭挑眉一笑,眸中透出一种清澈的愚蠢,就好像社会的大学生,或许是刷了一年题把他的脑子刷傻了,干啥都有些迟钝。   如果不是欣艺在,他就订五百一晚上的房间享受一下就行。   三千完全是看在欣艺的面子,否则,他才不会被消费主义洗脑,“该省省,该花花”才是陆铭的消费观。   这般想着,陆铭下意思有些肉痛,但面上没表露出分毫,他依旧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三千一晚上的房间长啥样了。   陶欣艺用房卡蹭了蹭他的手臂,有些幽怨地道:“我去洗澡了……”   “行。我今晚也洗一个。亭城实在太热了,边城倒是好很多,现在才二十多度。不过白天出了好多汗,我顺带也冲个澡……”   说到这,陆铭的直觉告诉他,气氛有些热烈,但是他的经验告诉他,不要自己找罪受。   既然得不到,就不要乱想,免得又熬一晚,三千块钱的酒店还是好好睡觉吧。   陶欣艺看着陆铭眨眼,努力眨眼,加快眨眼的频率,希望他能悟到一点她的暗示,她暗示了的!   “你眼睛疼吗?疼就快睡觉。今天晚上,还要我帮你关灯吗?”   关灯如此暧昧的词汇,在陆铭口中说出来字正腔圆,毫无邪念,就好像金山寺的主持敲木鱼的声音。   也不怪陆铭是这个语气,他和欣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经几十次了。   高考后,他跟孔雀开屏似的凑出去,却被“承诺”二字推回来。陆铭对上大学前干那事是不抱太大希望了,他和欣艺在一张床上睡过,然后什么都没发生。   出来旅游也不会比一张床更近了。   陶欣艺垂下眼眸,脸颊绯红,狠狠地踩了他的脚,拿房卡开门,道:“我带了手电筒,不怕黑了。你自己回去洗澡吧!”   还没等陆铭反应过来,他就听见了“啪”地一声砸门声。   门关了,他在门外,欣艺在门内,今天晚上好像就这样结束了。   陆铭回到自己的房间,三千块一晚的酒店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内心被一种极大的懊悔填满了。所以,刚才,我好像是错过了些什么吗? 第 无题   陆铭躺在床上横竖睡不着,刚才发生的事就和放电影似的在脑海里不断盘旋。   可他人都走了,再回去显得过分急色,把他俩的感情衬得不那么“纯粹”起来。熬了这么久的陆铭,已然不求快速实现肉体上的满足,他要的是水到渠成,没有遗憾。   一个人装久了“君子”,为这两个词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多少还有些感情。   与此同时,陆铭感觉欣艺对那事并没多大兴趣,即便刚才同意也多半是为了满足他,不急,不该急。   人沉沉地没入被窝里,就跟夜陷入黑里差不多。   他躺在三千一晚的酒店的床上,翻来滚去,想滚出个不同来。   这床无非是大了些,用的绸缎而非棉布,布料亲肤了些,总不至于脱离床的局限,只是张好床,却值了三千块钱。   妈从前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三千块……   陆铭不可遏制地打了个哈欠,趴在床上,眼皮撑不住后合紧,发出微弱的鼾声,累得胸膛起伏都没什么力道。   天刚亮的时候,他俩就赶到了茶峒,这地方凭水依山筑城,近山的一面,城墙如一条长蛇,缘山爬去。   从前,这地方会在临水处留出余地设码头,湾泊小小篷船,和书里那样。   但这些年,城市变得更像城市,那些东西也就少来了,偶尔见蓬船也是上面贴了广告揽客的那种,全然没了当年的艺趣。   陶欣艺看着旁边依稀尚存的吊脚楼,相信从前有类似翠翠的女孩从上面走过。   (人机有话说:今天太累了,实在写不动了,我脑子已经停了。抱歉。) 第268章 天命不佑   风从远处轻轻的掠过来,吹起少女的青丝,撞到了少年的肩上,两三声“开船”的土话叫嚷像唱似的,一种难以言说的舒畅和解脱从内心里爬出来。   所有的烦恼远去了……   二人沿着小道在走着,听当地人的指引上了座小山,听说那是“傩送给翠翠唱歌”的地方。   可到了今天的境地,山已然不太像山了,草稀稀拉拉地长着,还有些沾了水的透明塑料袋挂在树杈上。   陶欣艺觉得有些失望,但她也是个现代人,这样的场面见惯了,跟没什么捡垃圾的心思。   满山的垃圾,又不是她丢的,也不是她的工作,捡不完。她挑了个僻静的地方,垃圾少的地方,叫陆铭唱歌,就唱《最美的期待》。   因为有了陆铭,陶欣艺就再没有其他期待了,他就是最美的期待。   在欣艺的注视下,陆铭唱了起来,感情饱满得不像话,把原本跑调的嗓音衬托得更加滑稽,树杈上的鸟扑翅惊飞,该是被他吓跑了。   陶欣艺却听得入神,挽着他的手臂,仰头看太阳。   歌唱完,她就抱着陆铭吻起来,手臂像藤蔓似的缠在他的脖颈上,勒得人脸都红了,总归是想到了些不该想的,该想的事吧。   “你昨晚为什么……不留下来?”   陆铭把头抵在额头上,哑声道:“昨天脑抽了,今天能留下来吗?”   “我刚才想了想,我不知道……”   陶欣艺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硬币,娇声道:“我们抛硬币决定吧。正面和反面的概率是50%,连续抛6次,如果都是正面,你就留下来。成功率六十四分之一。看运气吧……”   “6次?能少点吗?”   “不行,你知道我昨天晚上有多尴尬吗!我晚上想了好长时间,好长时间。我不管,你就抛硬币吧。反正,我挺不好意思的……我……好不容易勇敢的。”   陶欣艺坏心眼地抱着陆铭的手臂摇晃着,娇声说道:“陆铭哥哥,你抛吧,我相信你天命所归,说不定一次就中了。”   陆铭沉默着,凝望着那个硬币,深吸一口气,把硬币调成反面向上,轻轻一抛。   结果不尽如人意,反面朝上,他一局就结束了。   陆铭神色如常地看着欣艺,道:“一天能抛几次?一天抛一次吗?如果,你不愿意的话,这硬币我不抛也罢,你愿意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就行。   我爱你,所以,你怎样都好。”   他温柔地笑着,轻轻吻住欣艺的嘴唇,耳鬓厮磨间,哑声道:“我爱你。我听你的。”   说话后,陆铭凝望着她的双眼,把硬币塞进她的手里,等待着她的反应。   陶欣艺只觉得欲望从陆铭的眼睛里跑了出来,攥紧自己的心里,肌肤都热了起来,为什么听见他的声音会心慌?   为什么啊?   她把硬币塞回陆铭的手里,用蚊子大小的声音道:“那就再让你抛一次吧。每天能抛两次,概率提高了,理论上,一个月就能抛出6个正面了。”   “好。”   达到目的的陆铭再次接过硬币,郑重一抛,抛得“反面”,结束了。   他的脸上不由有了些龟裂的迹象,不情愿地把硬币还回欣艺的手上,沉默着不说话,幽怨地道:“万一我一辈子都抛不到六次正面怎么样?那怎么办?”   “不会的,没有这么倒霉的,你应该相信自己的运气。”   “小概率事件不是不可能事件。”   “那……”陶欣艺攥紧硬币,红唇一开一合却没发出声音,心乱得说不出话来。她也不想让陆铭不开心,其实她也不是不愿意,但是她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没有经验……   昨天晚上的主动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此时此刻,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道,她要说“那就不抛硬币了,我同意?”。可这样显得很是妥协,没有浪漫的感觉,一点都不美好。   思来想去没个结果,又被陆铭盯着,陶欣艺不禁羞恼起来,狠瞪了他一眼,道:“别说了,你乖乖抛硬币,说不定明天就成功了。实在不行,你就多练练嘛。我听说抛硬币也是有技巧的……”   陆铭无奈点头,调整好心情,陪她下山,四处逛逛。   路过商店给欣艺买雪糕时,他专门找老板换了两枚硬币,边走边抛硬币,颇有几分勤能补拙的意味。   陶欣艺看着就很是紧张,但没说什么,偶尔开口也是叫他“好好练,争取早日抛出6个正面”。   偶尔,硬币会从他手上滚落,但又被他捡起来。   失败的次数久了,陆铭就没了在欣艺面前出丑的心思。   有些想法,虽然想,但是只要对方不想,那就没那么想了,人与动物最大的差别就是可以克制欲望。   他俩在边城玩了四天半,欣艺只在前两天有精神,后两天怕被蚊虫叮咬又怕晒黑,躲在房间学习不出来。   实话说,陆铭不知道,其实陶欣艺背着的书包里还放了两套数学试卷。   可能是高考的余韵未消,她会悄悄刷两套题,和上学的时候一样,定时刷题,然后再对答案。当成绩出来后,她会就会有种强烈的满足感。   虽然试卷上的成绩在高考后就再没有任何意义,虽然已经没有任何作用,对人生发展没有任何好处。   可陶欣艺实在是做惯了试卷,这事能带给她安全感。   即便高考后,她也能在数学试卷上拿到一百四十分以上的高分,那些难题也都会。如果不刷题,她会自学一些大学的内容,给自己一些安全感。   学习是最能自我掌控的事情,不被外界因素影响,努力就好。   陆铭则在三千一晚上的酒店房间里独守空房,抛硬币,他大概每分钟抛8次,每小时能抛480次不停歇,一般情况下每天练习5个小时以上。   不得不说,他的抛硬币技术有了较大的提升。   一般抛六次硬币,正面朝上的次数大概在2—5次,连续6次正面朝上时候也有,但比较罕见。   从边城离开前,陶欣艺还和爸妈通了次电话报平安,和陆铭坐上了通往草原的软卧,车程近三天。   因为,她不敢坐飞机了。 第269章 穷是癌   买票的时候,陆铭劝过欣艺,如果买“软卧”的话,车程是58个多小时,将近三天,飞机掉下来的概率很小。   最后没收到什么成效。   为了让这段旅程稍微舒服些,陆铭花了三千多块买了高级软卧二人包厢的票。   实话说,这个价钱比飞机票还贵些,他倒是敢坐飞机,但欣艺不敢,她害怕了。陶欣艺从小到大,要么就坐高铁,要么坐飞机。   出行的票不是陶欣艺买的,家没有人会省出行的钱,故而没坐过摇晃的火车。   她以为火车上有床可以睡觉,软卧可以躺着睡觉,不过就是58个小时而已。   刚开始,陶欣艺还有精神拿出《高等代数》瞧上两眼,但没过多久,她就被晃得想吐,但因没胃口没吃什么东西,什么都吐不出来,难受极了。   而陆铭刚上火车,就躺在床上睡觉,在人还不那么难受的时候,就睡着了。   重生前,他上研究生的时候,爷爷的身体就不大好了,诊出了癌,得花好些血汗钱治病,前些年干工地攒下的养老钱全赔进去。   陆新江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都不那么有出息,以至于给父亲治病的时候都舍不得钱。   中年男人有容颜不再的妻子,没有自立能力的儿子,还有重病的父亲,其实自己身上还有些不死人的基础病。   陆国福算孝顺的,愿意给钱让爸治病。   但他大哥见二弟如此大方,就借故说老婆不愿意,给了一万多就说没钱了。   陆铭考研前,不知道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学得专注,考了374分,考了个名校的研究生。然后,旁人考完研旅游时,他回到家,在XN市的医院里陪床。   爷爷的脸凹陷进去,好像就只有一层青黑色的皮搭在脸上,化疗的时候会发出折磨人的喊声。   那是一种生命渴望死亡的声音。   或许是太痛了,医生打的麻药量总不见少,针狠狠地刺进皮肉里,往血管里输着吊命的贵死人的药。   正因如此,爷爷清醒的时间很少。   偶尔,陆铭会撞上爷爷清醒的时候,然后在病床边听见了他这辈子听过最恐怖的话。   “阿铭,我是治不好了,爷爷治不好了,费钱受罪干嘛。你爸就是傻,他那钱该留给你读书找老婆哇……别浪费钱……”   年轻的时候,陆新江就帮家里种地,偶尔躺在麦子里,看天上的太阳,一天就过去了。   油水是只有过年能尝到的好味道。   后来,年龄到了,取了个俊秀的女子做老婆,那女子说是看上陆新江老实,夜里缠着他玩乐,有了两个儿子。   听说之前还有个死掉的女儿,养不活就死了。   然后,儿子越发大了,得去上学了,陆新江就去干工地了,从青年干的中年,再到老年,熬到领退休的时间,得了肺癌。   烟是个好东西。   在没有女人的工地里,没有烟,就当不了人了。   陆新江向来是一众工友中最老实的,每年就指着回家看老婆的几天,烟酒也是沾得最猛的。这样一个人,在退休的年纪,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钱这是一个好东西。   每次爷爷说浪费钱的时候,陆铭只说“爷别担心,这病花不了多少钱……”,旁的再说不出口了。   他去上研究生的前两天,偶然看见奶奶在小区楼下给爸跪下来了……   爷爷又治了一年,奶奶也只活了一年。   陆铭真后悔考了个研,早知道出来工作算了,还能早点赚钱。从西宁到京北,他只坐过火车,还坐过两次站票。   其实,成年男人在车厢里站一天也没什么打不了的,就是偶尔在车窗上映出自己的脸,会很悲哀。   软卧这种为享受的东西,他还没坐过,还挺舒服,躺下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就看见欣艺坐在对面的软卧上,没精打采地喝可乐,脸色有些苍白。   陆铭没说话,下床给她洗个苹果,道:“吃点苹果会舒服点,火车是很摇。”   “哦。”陶欣艺接过苹果,虽没什么胃口,但这苹果是陆铭给的,就好像有魔力似的,咬一口会好不少:“我是不是很娇气?   刚才,我去别的车厢逛了逛,其实,我这样挺舒服的了。好像,我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辛苦。”   陆铭眼神微暗,手指搭在她的侧脸:“没事,要不我们在下一站下车,转飞机,或者休息几天也行。”   “我不要。”   陶欣艺侧过脸去,躺在床上,小口咬着苹果,故作轻快地道:‘我躺着睡一会儿就好了。飞机太危险。’   “行。”   陆铭没再说什么,起身在车厢关节处的水龙头,用细小的水流洗了把脸,然后坐在小椅子上看窗外的风景。   躺在床上的陶欣艺悄悄睁开眼,看着陆铭的侧脸,又有了几分精神,能再熬下去。   刚才,她在火车上四处乱逛,看了硬卧车厢,看了硬座车厢,还看见好些在空旷处站着的人,想到了之前买票时看见的“站票”。   什么才是真的苦?   在这样辛苦的环境中,陶欣艺莫名生出了一种庆幸的感觉,庆幸自己不必要吃这种辛苦,庆幸自己这辈子都不需要吃这样的苦。   如果家能回来,我愿意坐一辈子站票。   晃悠着,天黑了,陶欣艺睡着了,星星挂在天上,月光洒在火车顶部折射出银光。可能是白天睡了觉的缘故,到了晚上,陆铭反倒是睡不着了,在零食车路过时买了桶泡面。   为了不影响到欣艺,他专门换了个车厢吃。   红烧牛肉面的味道和车厢里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味道混在一起,伴随着旅人的鼾声,那真是一种廉价到让人恶心的气味。   陆铭尝了两口就不想吃了,没什么胃口。   但为了不浪费,他还是硬着头皮吃完了剩下的泡面,回去后吃了个苹果才压下那股恶心的感觉。   他不会做出把食物倒掉的行为,因为见过父母吃了多年的剩饭剩菜。剩饭剩菜致癌,但穷才是真正的癌,会遗传的癌,让人从骨子里恐惧。   陆铭坐在小椅子上抛硬币,期待着火车到站。 第270章 天葬   两夜三天的旅行足够把陶欣艺的精力耗尽,她神色没精打采地在酒店躺了好些天才缓过神来。   八月中旬,草原下着绵绵小雨,陆铭撑着黑伞,走在集市上,听着旁边的人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给欣艺买当地的衣服。   陆铭靠着十级中文听力努力和店家交谈着,给欣艺买了身深红色的藏袍就往回赶。   偶尔遇见卖小吃的摊贩,他总会买一些尝几口,觉得好吃的就给欣艺带回去。   他在火车上晃久了,即便落地几天,也觉得踩到的大地在轻晃,时而会耳鸣。   酒店里,陶欣艺正在用平板看剧,嘴里嚼着葡萄干,整个像懒猫似的躲进被子里,时而轻笑两声,偶尔走神。   陆铭什么时候回来,他会给我买什么衣服,我有些想他。   其实也没那么想,就是有一点点想他而已。   她伸手把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摸过来,思索了好一会儿,也不肯拨通他的电话。   我现在是想他了,但是他才出去不到两个小时。   我怎么就想他了?   他有没有想我,我等他想我给我打电话,每次都是我先想他,先给他打电话,这次我要坚持住。陶欣艺把手机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又把抽屉用钥匙锁上,再装作毫不在意地样子,看剧。   但电视剧在放些什么,她已经看不懂了,就是熬时间。   过了十三分钟,手机振铃响了,陶欣艺赶忙拿出钥匙开锁,把手机拿出来,结果一看发现原来是陌生来电。   她皱着眉接通了。   如果这是诈骗电话,她一定要狠狠地骂对方一顿,站在正义的制高点上狠狠的谴责他们。   “您好,请问您是陶欣艺吗?”   “是。”   “请问您高考考得怎么样,有复读的意向吗?我们靖远中学对复读生……”   “不需要,我高考708。”   “……”   没过多久,对面挂断了,陶欣艺坐在床上窝火,点开电话簿,看着“呆太阳”三个字发神。小太阳是陶欣艺给陆铭的备注,他像太阳一样美好,却很呆傻,所以是呆太阳。   为什么我的呆太阳还不给我打电话啊?   要不我给他打一个吧?   陶欣艺气恼地拨通陆铭的电话,大概十秒后就听见了他的声音。   “怎么了?我给你买了件深红色的藏服。”   “你还有多久回来啊?”   “大概半小时吧,怎么了?”   “没什么,我挂了。”   而后,陆铭就拿着手机等欣艺挂电话,他等了好久都没听见通话结束的“嘟嘟”声,哑声道:“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没有。”   “那要不挂电话?”   陶欣艺把手机放在耳畔,坐在床上,蜷缩着盖好被子,用蚊子大的声音道:“有些舍不得,要不不挂了呗。”   她的声音太小,陆铭旁边又太吵,搞得他根本听不清欣艺说了些什么,无奈开了免提,道:“我这边有些吵,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陶欣艺轻哼一声,脸刷地红了起来,急促地道:“挂了!”   说着,她狠心挂断电话,把手机放进抽屉里,又把抽屉锁起来,平板也被她丢到一旁,整个人又躲进被子里,露出口鼻维持呼吸。   果然世界上最能给人安全感的就是被子了。   躺了一会儿,陶欣艺就困了,又拿出钥匙开抽屉,再把手机拿出来给陆铭发短信。   “我困了,要睡觉。你一会儿别叫我,我醒来会叫你。对了,你刚才有没有想我?”   没多久,她就受到了陆铭的信息。   “行。日思夜想。”   看着这几个字,陶欣艺的心有甜蜜起来,从被子里跑出来,站在房间里的落地镜前端详着自己的容颜。   火车实在太晃了,她吃不消,眉骨处长了个米粒大小的小痘,让她很是在意。   虽然陆铭说“你不说我还不知道,过两天就消了”。   但陶欣艺就是在意,她就是没法忍受这颗痘在自己的脸上,就爱躲着陆铭了。虽然为了遮瑕可以化妆,但是这样会压着皮肤,治标不治本。   这般想着,她拿出手机给自己的脸拍了张照,对焦就对着那颗痘痘。   陶欣艺拍了8张对比图,焦虑到每天都会拍两张对比图观察。这两天休息的比较好,痘痘已经差不多快平了,之前有豌豆大小,现在只有米粒大小。   她端详了好一阵,无奈地回到床上睡觉。   说不定睡醒后痘痘就没了。   等她睡醒,天都黑了,陶欣艺见痘痘已经平了,估计明天就能好,看着已经不大明显了。然后,她还是把妆花上了,然后才去叫陆铭带她吃晚饭。   晚上,陶欣艺专门换上了那件深红色的藏袍,白色的肌肤被红衬得越发动人,就好像热烈盛开的山丹花。   陆铭拉着她走在街头,得意地极了。   走了一会儿,陶欣艺不满只是牵手,就抱着陆铭的手臂,缓缓走着,时而说些今天刚看的新闻,时而问他“我好不好看?”,偶尔还会吐槽一下“你怎么不想我。”   好不好看,自然是极好看的。   想不想,陆铭是真的不知道怎么答,因为人就在身边,没什么好思念的。   陶欣艺笑着说他说的对,其实暗自生气,把陆铭的备注从“呆太阳”改成了“傻太阳”,后来又不怎么舍得,就给他改回来了。   因着那颗痘,陶欣艺在酒店里躲了一周,直到八月下旬他俩才一块去了布达拉宫。   布达拉宫依山垒砌,殿宇恢宏,从远处望去,群楼重叠,云雾缭绕,天空飘落下的细雨给它蒙上水雾,偶尔传来的那种听不懂的吟唱令人不自觉地虔诚起来。   既然虔诚,就该消费。   陆铭对鬼神有几分敬畏,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割了韭菜,该交钱的时候交钱,说祈福的时候按最高档的那种来。   如果就这样发展下去,他俩的草原之旅就这样结束了。   可回去的路上,在茂盛地青草上,举行着天葬,看起来诡异而神圣,老鹰啄食着人的尸体,血印在石子上,能被雨洗干净。 第271章 开学前   陶欣艺好奇地瞥了一眼,只一眼就让她有种心脏被捏紧,说不出话来。   从小到大,她还没见过死人,没见过那种真正意义上的没有什么体征的人。人的尊严在死亡的那一刻就消失殆尽了,内脏裸露出来被其他生物啃噬着。   原本都是一团血肉而已。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轻声喘息着,抱紧陆铭的手臂往远处走去,再也没看一眼。   “不喜欢看,就不要看。下次,我不让你看这些。”而后,陆铭又说了一些别的话,反正就关于一些美好的事物,好像要给欣艺做个温室一般。   既然知道他的心思,陶欣艺也就装做若无其事的听下去了。   但裸露在天地间的死人,始终在她眼前浮现,以至于回到酒店后,她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在草原放晴的前一天,他俩离开了,没看见太阳出来的样子,好在见到了成群的牛羊也不算太遗憾。   因着欣艺的精神不太好,陆铭就放弃了天山之旅,和欣艺回到亭城准备去京大的行李。   陆铭的行李不多,他就打算带个笔记本电脑去,其他的东西就在京北重新买。   高考前,他除了校服,几乎没有别的衣服,衣柜里较新的几件还是他为了和欣艺去图书馆专门买的。   那时候没赚到现在这么多钱,买的衣服都不贵,一件就三四十左右,不穿了也不可惜。   而陶欣艺则不然,她带了足足两箱的衣服。   高中虽然规定穿校服,但总有休息的时候,而且她为了和陆铭去图书馆,买了一批衣服,她还是选择性的选了两箱。   除了衣服,她的箱子里还有化妆品、护肤品、首饰……   而且,她还带了床上三件套,虽然听说能到那里买,但她觉得不一定能买到自己喜欢的款式。   陆铭的爸妈回来了,陶欣艺也没再继续缠着他,因为自从高考后到现在,他始终陪着自己,已经很久了。   我能自己待一会儿,反正他到京大后还得陪着我。   偶尔,她会靠在二楼的栏杆上,凝望空旷的大厅,不言不语,甚至会感觉到一种难得的平静,以至于嘴角上扬。   “我长大了,所以得离开家……”   偶尔,她会给陆铭打个电话,说些无关紧要的事。若陶欣艺说看电视看困了,陆铭会说“去睡觉”;若陶欣艺说打游戏被队友骂了,陆铭会说“把号给我”。   若陶欣艺说“今晚的月色很美”。   陆铭会给她打电话,说“我爱你”。   自从知道欣艺喜欢自己后,他就会常常想起原来发生的事,想到不明白的话,上网检索一下,自然就懂了。   若陆铭表现出发现的样子,就会惹得欣艺不好意思说话。   但只要二人都不挑明,就没什么了。   孟若华偶尔看见儿子在傻笑,就知道他在想女朋友,觉得他那表情又好笑又可爱,却没说什么别的话,反倒是在夜里,等陆国福回来后,明里暗里的暗示两句。   国福年轻的时候也这样,结婚后就沉默许多。   好在先前去旅游时,可能是不用担心钱,他倒是有几分年轻时候的模样。   所谓大学生,只在快走时和刚回来才拥有至高待遇,其他时间都饱受嫌弃。在离家前的那一晚,孟若华像过年似的做了一桌的饭菜,看得陆国福头疼。   “老婆,我们要去送他的啊,又不是最后一面,你做这么多菜,然后放冰箱,我要吃一周剩饭啊。”   孟若华刀了老陆一眼,又慈爱地看着儿子,道:“就算京大很好,但是食堂怎么比得上家里。以后你想也吃不到。”   陆铭无奈道:“如果您想,我买张机票就回来了,来回就5个小时。一周回来一次也行。”   “那还是算了,你在学校好好学习就行,飞来飞去多浪费钱。”   “咱不差钱。”   而后就是长久的沉默,以至于孟若华的表情都有了些龟裂,她本意是像劝儿子别骄傲,但是她这两个月都得意得上天了。   一般情况下,她总找得到别人家的孩子做榜样,但是在她的记忆里,听说过的所有小孩,都没有比自己儿子更厉害的。   陆铭见状埋头吃饭,他等会还要和欣艺通话,不能吃太久的饭。   如果可以,他愿意把饭端进房间里吃。   就当他快吃完时,孟若华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太瘦了,身体不太好,去学校要多锻炼身体,别累到了。”   “啊?”陆铭咽下嘴里的饭,有些窝火:“妈,我身体很好。”   “什么好,我都听欣艺说过了,你去领通知书的时候晕倒了,多吓人啊。你爸开十几个小时的车,也没见晕倒过。你年纪轻轻要注意身体。”   陆铭不情愿地点头说好,毕竟他那时是真晕倒了,虽然不是身体有问题,但玄学上面的东西,他说不清楚。   故而,在他的沉默中,孟若华又给他倒了两碗鸡汤,耳提面命地盯着他喝下去。   因为陆铭考上了全国最顶尖的大学,故而他外婆把家里精神些的老母鸡全杀了寄到了亭城,让他有了喝不完的鸡汤。   那天晚上,陆铭和欣艺通了会儿电话,聊了聊未来。   在陆铭看来,只要他这辈子不作死,不出什么意外,就不会不幸福。陶欣艺坐在床边,月色洒在她的侧脸,风温柔地卷起她的青丝,耐心地听着他说话。   陆铭是明天早上九点半的飞机,陶欣艺时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故而他俩就通了两个小时的话,而后在相约明晚再见。   送儿子去京大的那天,孟若华穿上才买的米白色裙,还要老陆把自己挤进光亮的西装,拖着她的红色行李箱出了门。   而真正要去上大学的陆铭只背了个书包,带了张里面有十万块的银行卡。   动身去京大前,陆铭还和许晋秋见了一面,他没从前那样瘦削了,只是眸中的癫狂不见。听说许晋秋离婚了,和他的初恋在一块了,陆铭还得到了袋喜糖。   之后,陆铭不会专门回亭城找许晋秋,而许晋秋会每两个月飞到京北见他。 第272章 怎么有人自带对象啊!   当冷白色的飞机攀升到一定高度,人通过玻璃窗往下看,会发现城市也变得那样小,高楼也比不过指甲盖大。   亭城像是往后退似的,京北越发近了。   京北大学的门口已经被车和人挤满了,路过的人知道这是因为送孩子上学的家长太多的缘故。   孟若华挽着儿子的手,站在京北大学的门口,指挥着陆国福给他俩拍照,就像旁边的许多家长一样。她也没上过大学,周围的同事也多是中专,有些年轻的小妹也只是三本毕业。   哪里比得上我儿子,我儿子高考考了697分,考上了京北大学。   别人哪比得上我儿子,我儿子在十八岁就赚了一千万,那是我儿子。这般想着,孟若华的脸上笑出了眼角纹、鱼尾纹,连抬头纹也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几根白头发露在外面,还有几十根白头发隐藏在黑发下,不被发现,这就是孟若华的青春。   她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就是生了这样一个好儿子。   站在京北大学的门口,拍照,让孟若华觉得自己也显得不凡起来。原来,她是他们村最漂亮的女子,通过媒人介绍认识了陆铭他爸,来到大城市打拼。   孟若华在19岁的时候跟着22岁的陆铭他爸来到了亭城,在马路旁睡了两天草席,直到找到工作为止。   夏天的时候,陆国福会买一根雪糕,自己尝一小口,然后给孟若华吃。   就这样过了好多好多年,累了许多许多年,生活好了起来,容颜早就被生活磋磨殆尽了。电视广告里,那些和她一般大的明星靠保养还是那样年轻。   孟若华也想保养,她也不想当个黄脸婆,可是那太浪费钱了。   不过,老陆说他不在意这些,他老得还要厉害些,小半片头发都白了,现在这样都是染出来的。陆国福染发这事在家里不算秘密,陆铭在初中的时候就知道他爸染发了。   在外面染发当然不会被看出来,但是陆国福为了省钱,都是自己买了染发剂,自己在家里染。   洗手池的水都是黑得,黑色的水顺着他的头皮往下流,留下浅黑色的印子,在棕褐色的皮肤上显得不那么明显。   儿子回来了,他回头望去,勉强地笑着哑声道:“外面染太贵了。”   那时,他的心很乱还有些焦躁,正如此时,旁边一矮胖女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您有空帮我们一家人拍个照吗?”   “有。”陆国福接过相机,用他不太熟练的手,给另一个考上京大的孩子的一家人拍照。   然后,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陆国福让那矮胖女人给自己一家人拍照。   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站在京北大学门口,站在儿子的右手边,那个已经比自己高了的儿子旁边。儿子的左手边站着的是自己的老婆。   快门一闪,成像。   年轻人站在两个中年男子身边,仿佛能看见老树盘曲的过程,也能看见华盖如伞下生长出了青松顶天立地吧。   他俩拉着儿子在京北大学门口转悠了好久,最终离去了。   而陆铭一进去就迎新生的学长学姐们领走了,领了些材料就被带去宿舍了。因着他身上的行李太少,还被误认为学长过。   这也是正常的,谁没在大一的时候被当做学长学姐问过路。   若是认识路,或许不会辩驳两句,也就认下了。若不认识路,那只能尴尬地笑道“我也是新生,你问别人吧”。   陆铭来得不算早,进寝室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一个人了。   京大的本科生寝室是四人寝,没有家里那么宽敞,也不显得拥挤。正在收拾行李的范君荣见有人来了,爽朗一笑,道:“我是范君荣,范仲淹的范,君王的君,荣华的荣。你叫什么?”   “陆铭。水陆的陆,铭记的铭。”   “行。”范君荣指着旁边的床铺道:“你睡那。你晚上打鼾吗?”   “不打。”   “那还挺好,我高中室友睡觉打鼾、磨牙、说梦话,搞得我睡不着觉,只能学了。希望剩下的人也不打鼾。我真……”   而后,范君荣自来熟的说了好些话,大部分的时候是他说,陆铭听。   再过了两个小时,辛长瑞也来了,他和范君荣算老相识了。   辛长瑞一进来,范君荣就直接“瑞神”“瑞神”的叫起来,然后辛长瑞也是一口一个“荣哥”。   而陆铭因年龄最大,被叫做大哥,这个称号在以后很少出现,他会再升一个辈分。   他俩是国赛是认识的,辛长瑞是13年的国赛满分金牌,高考数学150分。而范君荣在13年拿了银牌,高考数学147分。   实话说,如果不是范君荣的算错了个题且懒得检查,不然他也是满分。   这样一来,把高考数学只能考139分的陆铭衬托得像个废物一般。理论上,整个数学系,高考数学分数最低的就是陆铭。   当然,他也不是自愿来的……   不过陆铭是这个寝室,乃至于整个专业长得最帅的,长得阳光清爽,能让人忽略他数学差的缺点。   而且范君荣和辛长瑞以至认为陆铭比较沉稳,如果剩下那个人没意见的话,寝室长就该是陆铭。   下午三点多,陆铭就在学校的超市里买好了缺的东西,躺在床上睡觉。   范君荣在桌上打游戏,辛长瑞去京北语言大学找女朋友约会去了。   范君荣虽然羡慕,但是他觉得一个寝室四个人,能有一个脱单的就很强了,其他两个应该和我一样是打光棍。   五点多的时候,陆铭被欣艺的电话吵醒,和她说了些无伤大雅的闲话。   而坐在旁边打游戏的范君荣越听越酸,等陆铭挂断电话后,悠悠道:“你对象?”   “对。”   “大哥,你能不能不要惜字如金。等会,要不咱俩一块去吃饭。瑞神出去约会了,你不会也要出去约会吧。话说,我真的很好奇,高中不都学习为主嘛,你俩哪来的空谈恋爱?”   陆铭翻身下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以后也会有的。我不出去约会,我在学校里约会。晚上我得陪她吃饭,下次再约。”   “啊?” 第273章 羡慕死了   范君荣当即就明白了陆铭这话的意思。   这不就是表明,他有女友,而且女友也是咱们京大的,而且他还能在校内见女友。范君荣用艳羡的目光看着陆铭。   陆铭被他盯着也不好意思马上离开,只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范君荣别过头去,看着他的电脑屏幕,悠悠道:“义父,帮忙带个饭回来行吗?你们都有女友陪,我只有游戏陪。带桶泡面也行,我懒得出去了。”   陆铭已然忘记多少年没被叫过“义父”了,上次被叫义父还是他上次读“大学”的时候。   虽然陆铭愿意帮范君荣带饭,但还是习惯性地说了一句:“沉迷游戏不好,容易单身。我建议你自己下去吃饭,别因为游戏耽误吃饭。”   范君荣没回头,道:“爸,帮个忙吧。我都认爹了。如果,你不帮我带饭,我就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没必要,我帮你带。”陆铭忍俊不禁地笑着,转身出了寝室门,顺带把门关上了。   他是真没想到范君荣叫爹叫得这么干脆,其实叫哥就行,没必要如此。   当然,范君荣愿意叫,陆铭听着也不反感。   不就一个“爸”字吗?当年,范君荣搞数学竞赛的时候,常说“如果这道题我错了,你对了,你就是我爸爸!如果我对了,我就是你爸爸!”。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范君荣既然当过爸爸,也自然做过好多儿子。儿子做久了,自然有好多爸爸,有许多好处,比如吃零食、给抄作业、被请吃饭之类的。   人的灵魂不因一个称呼而低头,有好处,就叫爹。   寝室里又落寞起来,只剩下范君荣的键盘声和叫骂声,渐渐热闹起来。   虽然他才来京大,但新生会领到京大的地图,陆铭按着地图走自然能找到欣艺在的位置。   室内操场中摆满了新生寄过来的行李,陶欣艺站在其中,仔细地翻找着,理论上她的东西在第三行就能找见了。   可是第三行摆着的那堆快递,她找了七八遍没找到。   负责人说可能是别人翻乱了,也可能是送的时候送错了地方了,但是应该就在室内操场里。于是,陶欣艺得在几千件快递里翻找出自己的被子。   她已经找了半个小时了,腿都站痛了。   陆铭走过去,递了一瓶矿泉水给她,道:“什么快递,我帮你找。”   “气死我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没眼睛的,脑子出问题的,给我的快递……”陶欣艺一边喝水,一边絮叨着,又满脸愁容地四处张望道:   “我的被子不会寄丢了吧……我的被子,被子啊。”   陆铭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没事,咱们一起找,丢了就重新买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能重新买,重新买的话没有洗过,感觉盖起来有些脏。”说着,陶欣艺狐疑地瞥着他,娇声道:“你不会买来直接盖的吧?”   陆铭点头道:“我没那么精致,就这样盖。你精致点也好,我给你找被子。”   “哦。”   而后,陆铭走到了室内操场的另一边,和欣艺分头找快递。没过多久,欣艺就走了过来,说是两个人在一块找不容易漏掉。   至于漏不漏掉的,陆铭不清楚,但他知道欣艺想和自己待在一块。   早点找到被子,晚点找到被子,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二人找了十几分钟,终于在一个大箱子的下面找到了被子。而后,陆铭抱着欣艺的被子陪她回寝室。   原本,他只能帮欣艺把被子抱到楼下,但宿管以为他是迎新生的志愿者,就让他进去了。   陶欣艺的寝室全都到齐了,不过姜久英和俞芒去食堂吃饭了。   只有岳佳雪在寝室收拾行李。   等欣艺推门进来,短发肤白的岳佳雪自然而然地把陆铭当做了迎新生的学长,仰头看着欣艺道:“你要收拾被子吗?要不咱俩收拾完被子后一块吃饭吧。”   陶欣艺不好意思地道:“我要和陆铭一块吃。”   站在旁边的陆铭没说话,看她的眼色把装了被子的行李放在旁边的架子上,道:“现在去吗?还是我等你收拾会儿被子。不过,我不太好在这等。我在楼下等你也行。”   “不用。我等会收。”   ……   坐在凳子上收拾桌子的岳佳雪表情很复杂,心情也很复杂,不知说什么才好。明明这是我的寝室,但怎么感觉我是多余的。   陶欣艺拿了饭卡,就挽着陆铭的手,离开寝室,只留下岳佳雪面壁深思。   原本以为我们寝室都是单的,没想到陶欣艺有男朋友,她男朋友还怪帅的,不知道是学长还是咱们这届的,等她晚上回来了,再细细盘问。   被欣艺挽着手,走在校园里的陆铭笑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眉宇中隐约透露出几分成功人士的傲气。   他俩可是从高中走到大学的情侣,任谁知道都会说一句“金玉良缘”吧。   京大的食堂有好多个,陆铭听说北边的好吃些,但欣艺走不动路,也懒得蹬自行车,就在距离女寝最近的食堂吃了。   可能是新生刚来,食堂显得有些拥挤,但比高中还是宽敞太多了,菜品也丰富了十几倍。   陆铭选了个人最少的队伍排着,他不挑食,而且他相信京大的饭不可能太难吃,肯定比高中的好吃多。   而陶欣艺则从左走到右,决定不了吃什么。   从图片上看,感觉每个菜都挺好吃的,就只看一楼,就有面、饺子、盖饭、小碗菜、汤锅、卤肉饭等等可以选。   可人只有一个胃,该吃什么啊?   难以抉择的陶欣艺选了条人最多的队伍排着,从概率上讲,人越多,菜品好吃的概率越大。   陆铭拍了三四分钟就买到了他的烧鸭饭,在食堂占了两个位置,给欣艺发了个消息把位置告诉她,然后就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大概十几分钟后,陶欣艺才买到了她的香菇鸡肉煲仔饭,端着餐盘往给的位置走去。   刚吃完的俞芒老远就瞧见了欣艺的高马尾,专门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听佳雪说她一个人留守寝室,你和你对象出来吃饭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对象呢?” 第274章 浪漫是种错觉   陶欣艺偏头看着不远处坐着的陆铭,道:“他在那等我。”   “哦。哇,不错呀。”俞芒大概瞅了一眼,没看太清楚,但也能辨别出她男朋友长得很不错,欣艺自己也漂亮,看起来蛮般配的,道:“我去找久英了,她还在外面等我。”   陶欣艺点头,快步走到陆铭对面坐着,娇声道:“我排了好久,才排到的。你怎么不先吃?”   “等你一起。”   陆铭爽朗一笑,用筷子把铺在烧鸭饭上的酱汁和米饭均匀地搅拌好,把焦黄色的鸭片送了嘴里,又扒拉了两口带着爽口青菜的米饭,感慨道:“京大的饭比高中的饭好吃多了。”   “我也尝尝。”   陶欣艺用勺子舀了一勺他搅拌好的米饭,用筷子在米饭上铺上两片烫过的青菜丝,把又在上面垫了片鸭肉,再一起送入口中,同时品尝多种滋味:   “虽然冷了,但是还是好好吃。”   “冷着吃算不同的味道。”好像是为了肯定自己的说法似的,陆铭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显得有些狼吞虎咽起来,仿佛在吞咽自己的欲望。   陶欣艺劝他吃慢点也没什么用,就没再说什么,细嚼慢咽地吃起自己的饭来。   这香菇鸡肉煲仔饭除了有些烫外,其他的堪称完美,香菇的鲜香与鸡肉的滑嫩完美结合,配上咸鲜微辣的酱汁,和半个卤蛋,开胃极了。   尽管陆铭没什么换着吃的想法,但欣艺想吃点他的饭,他也不介意,反正不挑食,京大的饭很好吃。   当食物从口腔进入胃里,陆铭就会升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感,类似于拥有和得到的感觉。   粮食从地里长出来,来到京大,成为他面前的一盘菜,而他也坐在京大吃这盘菜,好像这样就足够美好。   小时候,陆铭也向往不凡,甚至说他觉得自己就是不凡的,会有生来就是干大事的错觉。   就好像谁小时候没想过是上“华大”还是“京大”,如果两所大学都录取我,我要拒绝哪所大学呢?   也不会思考以后能不能买得起房子,而是在想能在哪里买别墅,要买飞机去全世界玩乐。   这种想法,在陆铭十八岁前清晰的存在,十八岁后就消失了,就好像童年的梦到了今天该清醒了一样。   天亮了,梦醒了,陆铭知道自己就是个普通人。   京大就好像一张耀眼的铭牌,当他走进来的那刻,就印在了他的身上,这张录取通知书和这个学校就证明了他不是个普通人。   就算他是重生的,但高考题都忘了,是公平公正靠自己考上来的。   这所万里挑一的学校最能证明的就是,陆铭在努力上有着不凡的天赋,别的难说。努力能有回报,本来就是一种罕见的天赋。   陆铭嚼着烧鸭饭,偶然咬到了骨头,若是不太大的骨头,或许会直接嚼碎咽下去。   “欣艺,你说京大的饭怎么这么好吃?”   陶欣艺觉得他语气不太对,抬起头竟发现他的眸中闪烁着一丝莹光,以她对陆铭的了解,很快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道:“因为,京大的饭本来就很好吃。因为,这是京大,所以饭好吃。   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做的饭好吃。”   陆铭下意识道:“心理作用。”   话音刚落,他好像明白什么似的笑了,那种偶然被勾起的埋藏在心里多年的自卑消散了。   好多年前,陆铭是班上的最后一名,如今来了京大数学系,论高考数学成绩,他真的是最后一名。   有的人考满分,是因为试卷最多150分,不是他的能力是满分。   那就是命,从生下来起就定了,再努力也没什么用。听说过努力数学考140分的,没听说过努力能数学竞赛拿金牌的。   从重生的那一刻起,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凡的人,因为我拥有弥补遗憾的能力,不管我的遗憾,还是身边人的遗憾。   既然这样,就试试看,若我天赋不佳,单凭努力,能在这个纯拼“天赋”的赛道上走多远。   此生衣食无缺,能不思考那些生存意义。   陆铭凝望着欣艺的双眸,重复道:“心理作用。”   陶欣艺以为他在用含蓄的方法说情话,心脏一热,娇声道:“晕轮效应。我看你,避不开晕轮效应。”   然后,她在陆铭眸中看到了隐藏不住的错愕和迷茫,轻哼一声:“晕轮大概就是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我以为你在浪漫,没想到是我在浪漫。   算了,这辈子,我对你不该有这个指望。”   片刻后,陆铭哑声道:“我爱你。”   有些话就算听了一万次,也还是会为之心动。食堂很吵,前后左右都是人,能闻见的也就是些饭菜香,然后就没什么了。   然后,陶欣艺在这样的地方,听到了“我爱你”。   毫无征兆,非常朴素且不含蓄,不华丽,没有任何文采、修饰可言的三个字,却能把世界上所有的玫瑰花送到少女的眼前绽放。   陶欣艺想抑制上扬的嘴角,毕竟刚才说过“他不会浪漫”。   可如今自己却为他简单的三个字心动,难以抑制的心动,她放弃挣扎地扬起嘴角,娇声道:“嗯!嗯!”   他俩手牵着手从食堂出来,在月亮下靠得很近。   陶欣艺要赶回去收拾她三个行李箱里的东西,陆铭没法和她在京大的校园里闲逛。   因为欣艺总在他耳畔念叨“衣柜太小了,根本装不下,桌子也太小了,我的瓶瓶罐罐带太多……”   陆铭就送她回寝室,路上还能见到拥抱在一块的情侣。   但欣艺所在的新生寝室楼下没有这样的景观。一般情况下,大二以后,女寝楼下,会站着大批量的男生抱着他的女朋友,不走,或者二人就绕着寝室楼牵手,来回走着,就是不想分开。   走到寝室楼下,陶欣艺知道她得一个人进去,却舍不得陆铭,走得越发慢了起来。   陆铭也配合着她的脚步,缓缓走着。   可这么短的路程,走得再慢也总会走到。陶欣艺站定在寝室楼下,恋恋不舍地看着他,娇声道:“我好舍不得你啊。好想时间再慢一点。”   “那要不你和我出去住酒店?”   “这个嘛……这个和我想的不一样。” 第275章 姐姐不爱我了   干燥的风刮过,吹乱少女的长发,她低着头看着灰暗的地,心却飞到了天边去,抿着嘴久久说不出话来。   陆铭无奈苦笑道:“那就算了。其实没事。你想的话,我就在这陪你一会儿。”   “嗯。”   陶欣艺没抬头,环住陆铭的腰,把头埋过去,发丝偶尔能蹭到他的下巴,撩得人好痒,燥热的季秋时节伴着快死的知了叫,吵人的要命。   尽管在寝室楼下相拥的情侣不少,但新生寝室楼下相拥的目前就只有一对。   经历过高中的,老实的少年少女们路过总会用艳羡的目光看着他们,或许在想“都说要在大学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那我要从哪里找对象?”   原本,陶欣艺的体力是没多少的,通常站了没几分钟就觉得头晕脚痛。   或许是把全身大半的力量都压在陆铭身上的原故,她倒也没多累,只是有些头晕而已,还很热,因为陆铭身上好热。   三十度左右的天,两人抱在一起,除了因为爱情,很难有别的理由。   但时间久了,陶欣艺发现陆铭身上不对劲起来,愣神片刻,松手,不自然地笑着,道:“我要回去了,我的床还没有铺好。”   “行。”   陆铭抹掉额头上溢出来的汗,好在今晚的月色不亮,没法把他红叶般的脸照出来,照出来也没关系,但会显得不太稳重。   像这种被推开的时刻,陆铭经常经历,所以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在外头跑了几公里就回寝室洗澡睡觉。   说是睡觉,其实只是“休息”的别称,也可以说是打游戏。   陆铭这么多年的游戏瘾不是一朝一夕能戒掉的,之前只是被压制住了。范君荣邀请他玩两把刀塔,因是二人才相见,陆铭没有拒绝。   别的不说,范君荣的叫骂声就很有打游戏的感觉。   也不知是多少年前,陆铭也会在打游戏的时候骂队友脑瘫,但是年岁渐长,操作跟不上了,自然就心平气和起来。   若有人在打游戏的时候骂他,他就会和对方进行一场友善的交流,然后结束后举报。   陆铭在高三这年,增长的只有做题的手速,对于游戏已然没那么熟练了,主要是跟在范君荣后面捡人头,纯纯躺赢。   没多久,二人就称兄道弟起来。   因着陆铭答应给范君荣带饭,故而,范君荣还是一口一个爹,陆铭则是一口一个哥。   尽管,陆铭觉得自己没什么偶像包袱,可是作为一个从28岁重生回来的老叔叔,他没法叫一个17岁的小孩爹,太怪了。   晚上11点20分,出去陪女友的辛长瑞苦着脸回来了。   范君荣先是撇了他一眼,却发现辛长瑞的表情太过灰败,放缓声音道“怎么了?瑞哥。”   “没女朋友,老子单身!”辛长瑞一脚踹在衣柜上,在钢制的衣柜门上踹出一个凹陷,坐在椅子上沉默着不说话,气氛瞬间就压下来了。   陆铭和辛长瑞不熟,但他刚在范君荣那听了好些羡慕“他俩有女友的话”,这才几个小时,这人就分了。   室友分手,在这种时候,就连游戏瘾极大的范君荣也挂机了,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陆铭说了一句:“大丈夫何患无妻。”   辛长瑞抬头盯着他,咬紧牙关,眼睛瞪红,哑声道:“陪我喝点。荣荣去买点啤的,给我来瓶白的。”   范君荣走过去,拍了拍辛长瑞的肩膀,出去买酒。   而陆铭则和辛长瑞大眼瞪小眼,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不好乱说。   倒是辛长瑞自顾自的开口说起来。   他在高一的时候喜欢上了学校高三的学姐,当时一见钟情。微雨季节,他看见学姐撑着伞走在石阶上,就记住了。   辛长瑞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人尽皆知的天才,狂傲极了。   刚发现自己喜欢上学姐,他就说了,表白了。学姐说“我快毕业了,考京北的学校。等你也考来京北,咱们就在一块”。   这般俗套的故事,一个奋斗或者算不上奋斗的少年,考来了京北。   在这个得意得能看尽长安花的日子,辛长瑞蹬着自行车去京语了,然后被学姐发了好人卡。   鹅黄色的银杏树下,穿着浅蓝色长裙的盘发女子,柔声道:“你还小,咱俩不合适。我当时怕影响你学习就没告诉你,我以为你早忘记了……”   陆铭半自愿半被强迫的听完了辛长瑞的整个明恋故事,在时机合适的时候,劝慰他几句。   别的不说,一向话少的陆铭是个很好的倾听对象,范君荣回来的时候,他俩俨然是一副哥俩好的状态。   辛长瑞还不到17岁,故而,他认陆铭做大哥。   别看辛长瑞年纪不大,酒量快赶上陆铭28岁时的酒量了。数学竞赛前太紧张,教练建议辛长瑞可以适当的喝两口,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或许是教练的缘故,辛长瑞他在的小队,都深谙劝酒文化。   以至于,范君荣没多久就被灌趴下了,就连一般情况下不为所动的陆铭也有了喝醉的架势,毕竟“我干了,你随意”这话还是有点杀伤力的。   听到这话,范君荣就和辛长瑞一起干了,陆铭会适当的喝一口。   凌晨1点13分,尤准拉着行李箱,推开寝室的大门,就看见三个醉鬼在斗地主,旁边摆满了捏扁了的啤酒罐。   有个留着寸头的看着很小的醉鬼喊道:“王炸,报单!”   剩下两个醉鬼摇摇头,道:“要不起。”   寸头醉鬼哭丧着脸:“我赢了,赢了斗地主,输了青春,我的青春啊!青春!”   然后,他抱着旁边那个面容俊秀的醉鬼喊道:“陆哥,她嫌我小,我哪里小了!我这叫年轻啊……姐姐为什么不喜欢我。她男朋友有我聪明吗?”   尤准把行李箱推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今晚寝室太吵,尤准不想在呆着受罪,他打算出去住几天酒店,观察一下。 第276章 想脱单!   其实新生活动本不是什么大事,主要就是彼此熟悉,通过一些小游戏增进感情。   陶欣艺还在这场活动里赢了两个小台灯,正好她和陆铭一人一个,不过,她还没联系上陆铭,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   但这是在京北,陶欣艺相信陆铭不会出事的。   陆铭的确不会出事,他只是偶尔喝多了,宿醉头疼,感觉耳畔一直有声音在吵,睡得不太安稳。睡在地板上的范君荣和辛长瑞老早就被太阳晒醒了,地板膈得他俩脖子疼。   范君荣醒来就看见16岁的辛长瑞坐在地板上发神,眼神空洞得可怕。   他站起来拍了拍辛长瑞的肩膀,道:“小瑞,你还年轻,姐姐太老了,只有游戏芳龄永驻。打刀塔吗?”   辛长瑞无声叹息道:“和我同龄的女生,绝大部分在读高中,我就得找姐姐。姐姐不老,也才20。”   “她是不老,可架不住你才16啊。”范君荣伸了个懒腰,打开电脑,瞥了一眼辛长瑞,道:“瑞神,你从前可不这样,来不来,不来我自己开了。”   “等我上号。”辛长瑞哭丧着脸,收拾好心情,拿出笔记本电脑和范君荣一块打刀塔。   或许是年轻的原故,16岁的辛长瑞比17岁的范君荣玩得好,17岁的范君荣比18岁的陆铭玩得好。而在外住酒店的尤准前天才满18,也比快满19的陆铭年轻不少。   与此同时,已经19岁零3个月的陶欣艺也是她们寝室年龄最大的,被选做了寝室长。   因为,陶欣艺的零食很多,所以,她是寝室长咯。   之前家里管的严,范君荣和辛长瑞很难自由肆意地打游戏,一下放纵起来,竟有些控制不住音量。   陆铭半睡半醒地被吵醒两次后,皱着眉,哑声道:“安静点,你们不休息一下吗?”   “不困陆哥。”范君荣咧嘴笑着。   辛长瑞则是保证道:“哥,我下次注意,你继续睡吧。”   二人头也没回,但声音小了不少,除了敲键盘的声音,寝室安静极了。   期间,他俩也想起过今天有新生活动,但他俩在高中的地位,只要别把学校点了,别在老师面前亲姑娘,干啥都行。   不过是个新生活动嘛,不去就不去。   陆铭期间醒来,迷迷糊糊地想起过有个新生活动,但他上班摸鱼惯了的,还在乎这个,继续睡。   日上梢头,光越发烈了,范君荣觉得电脑屏幕反光太严重,就把窗帘拉了,正好陆铭睡得更安逸了。   辛长瑞玩久了游戏,有些饿,但不若不看屏幕,他就会想起学姐,痛苦。   故而,他陪着范君荣从早上到下午,饿着肚子打了六个多小时游戏,直到陆铭醒来。   陆铭醒来后,看着他俩沉默了会,想到自己头一次上大学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种状态,习惯性地问了句:“你俩吃饭了吗?”   范君荣应声道:“还没。”   “陆爹,帮忙给我带个饭吧。我感觉昨天那个很好吃,你给我带那个就行。”说着,范君荣就往陆铭桌上拍了张百元大钞,继续道:“爹,我饿了。快去食堂吧。”   他这样的姿态,陆铭昨天已经见识过了,但辛长瑞还是头一次见,有些错愕。   辛长瑞很快就适应了,搞竞赛的,谁没几个爹,他看着陆铭,道:“爹,我也饿了。我的钱,瑞子先垫上吧。”   “啊?”范君荣玩笑道:“那行,给你垫上,但等我有女朋友后,我就不给你垫了。”   虽说刚上大学给室友垫吃饭钱有些怪,但谁让辛长瑞才16岁,而且他昨天为了追学姐,花掉了一千六百块,其中一千块是用来订酒店的,定了一千一晚的,他想着不能委屈自己,委屈学姐。   辛长瑞从没失败过,也没想过自己会失败。   然后,一千块一晚的酒店没有住,两百块买的花也白买了,还有四百块用来请学姐吃饭。   这故事听得范君荣同情他,想想还是自己的游戏老婆好。   陆铭劝了他俩几句,简单地洗漱后,就换了身衣服出门,直奔食堂吃饭。   下午三点,食堂的人几乎没有人,靠窗的座位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正在吃卤肉饭的陆铭,另一个是在啃苹果的陶欣艺。   她老早就吃过了,但是为了陪陆铭吃饭,就拿了个苹果啃。   大部分的时候是陶欣艺说,陆铭听,但他会时不时附和两句,表示自己还在。因着陆铭给室友带饭的缘故,陶欣艺没有缠他太久,陪他走到男寝楼下,恋恋不舍地不肯走。   陆铭无奈道:“那要不我先上去送饭,等会我马上下来送你回去。”   “那……会不会很傻?”陶欣艺说完就后悔了,她神色自若的说:“你快回去送饭吧。我等你下来。我才来京大,还不熟悉路线,自己回去会迷路的。”   话音刚落,她自己就觉得很假,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从东走到西,陶欣艺有可能迷路,但是从男寝走到女寝,总共就拐两个弯,怎么可能会迷路。   陆铭没拆穿她,只是说很快就回来,而后转身离去。   和女寝不准男生进来,男寝也不准女生进来,欣艺只能在下面等着,陆铭爬楼梯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这两天新生刚来,楼下电梯人多,不一定比爬楼梯快。   陆铭推门进去,见他俩还在屏幕前奋战,道:“饭放你俩旁边。”而后,他就转身打算出门。   辛长瑞客气地道:“谢陆哥,你要不要一块玩,我带你。”   “不了,我得下去送女朋友。”   那一瞬间,辛长瑞好似从屏幕的反光上看见自己僵硬的笑容,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道:“羡慕。”   “你也会有的。”   说完,陆铭出去关上门,加快脚步去找欣艺。   自他走后,503寝室安静了不少,键盘声也没那么密集了,范君荣和辛长瑞的快乐好像不知不觉中少了许多,余下的都是羡慕。   范君荣看着电脑上12-0-9的战绩,只觉得索然无味,沉声道:“我要谈恋爱。”   “你有喜欢的人?”   “没有,但这不妨碍我要谈恋爱。” 关于开免费   。   请假。   我已经头晕到不想要全勤了,实在太累了。   以后,这书我就不带任何功利心写了。我这书以后开免费了……   我申请免费了。   在此,祝愿大家万事如意。 第277章 主打陪伴   话虽是这样讲,但范君荣单了这么多年,哪知道怎么脱单,只能嘴上说说,心里想想,该打游戏还是只能打游戏。   寝室里,“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再次响起,风扇转得嗡嗡叫,但比不过早秋的蝉鸣。   陆铭陪着陶欣艺在女寝楼下转了好多圈,又像个木桩似的在楼下抱着她说些不舍的话语,心里虽然想着酒店,但是他嘴上没说出来。   有时候得不到虽然难受,但只要喜欢她,就都好。   周围偶尔会路过几个认识陶欣艺的女生,她们或许想上前跟她打招呼,或者邀她去吃饭之类的,但见人家男朋友在,也就绕道走了,靠近情侣只会成为电灯泡。   后来,在陆铭的回忆里,他的大学生活就始于在女寝楼下站岗,开始楼下的男生就他一人,后来逐渐增多,以至于他在站岗的过程中还认识了些青年才俊。   校园除了恋爱,还有学习,当然大学又有许多的活动。   在正式上课前是一大批社团招新,还有学长学姐会敲开寝室门进行推销。   陆铭对此没太大感觉,重生前读大学的时候,他还是学生会会长,后来该考研还是得考研,考完研后就打工去了。   顶多让他过了下当领导的瘾。   陶欣艺倒是很感兴趣,她加了舞蹈社、数学社和学生会,成为了底下一名干事。陆铭对学生会毫无兴趣,但他对舞蹈社很感兴趣。   能近距离的陪欣艺跳舞,就算陆铭从来没跳过,但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然后,他加入社团后才发现男生和女生大部分时候是分开练的,上课前的开筋差点把他腿掰断了,于是果断退社。   陶欣艺觉得陆铭不能太宅,不能太想着把时间用在赚钱上,就拉陆铭去了学生会。   至于数学社,陆铭毫无兴趣,欣艺劝也劝不动。   开学一周就是整理些东西,参加社团的迎新活动,在寝室和室友聊聊天,说些八卦认认爹。在社团招新快结束的时候,陆铭终于在寝室见到了他最后一位室友——尤准。   尤准留着狼尾,眉眼凌厉,小麦色皮肤,五官没有陆铭柔和精致,但也称得上硬朗的帅哥。   不过,尤准也没有对象,他也单着。   刚来的时候,尤准还不太说话,似乎是受第一印象的影响,他决定自己的室友有些怪,但得知工学院的系花是陆哥对象后,也跟着他俩一块咨询陆铭脱单小技巧。   他们敢问,陆铭就敢答。   关于脱单这事,陆铭还真有许多听着毫无问题的理论技巧,很难说到底有没有用处。但503寝室的三个单身汉也听不出什么问题。   其中高考语文139分的范君荣就沉迷“土味情话”无法自拔,还写了许多。   在他看来,土味情话是用一种比较朴素的表达述说爱,女生听了会觉得感动且浪漫。   陆铭非常后悔跟范君荣开了土味情话的玩笑,以至于后来“宝,想你的夜”之类的话都听吐了,见了欣艺差点下意识的来两句。   偶尔,尤准会踹范君荣的桌角叫他别说了,听起来很诡异。   第一周周日,上大学第一节课的前一天晚上,陆铭拿出他的《数学分析》预习了一会儿,就睡了。   次日一早,开学第一课,数分老师刘越行站在讲台上,毫无感情地坐着自我介绍。   大概就是一些参赛经历和正在研究的方向,大概讲了一会儿,他就开始上课了,背对着同学们,开始念他的证明,或者说把证明讲给大家听。   陆铭坐在前两排,听得很认真,或者说很吃力,生怕哪里没跟上就听不懂了。   开学前,他就打听过,京大数学系期末考试不是考一张试卷,而是考一本试卷……且不说难不难,他周围全是些竞赛大佬,怎么可能简单。   刘越行在上面讲,陆铭一边听,一边记笔记,不懂的地方就勾出来,等下课再看看。   好不容易熬过了第一节课的40分钟,刘越行脑子里就像有个表似的抬起头,在下课铃声响的前一秒,道:   “上课最好不要停,思路不要断,我们就三节连堂,继续。想上厕所的自己去,去了赶紧回来。”   刚上第一节课还好,但以刘越行的讲课速度,陆铭熬到第三节课的时候,脑子有些热。   人一但开始疲倦,注意力就很难集中了。   难是很难,但难有没什么意义,坐在这里干嘛?就我的水平,高中数学都考不上140分,还能做些东西出来,我老实赚几个小目标不好吗?   可是,我总不能挂科吧,挂科没有平时分,更考不过。   陆铭振奋精神,继续听讲。   刘越行注意到了这个上课听讲的学生,偶尔还会对他投来欣赏的目光,看着他道:“学数学是幸福的,是一种精神上的享受。”   看着刘老师的眼睛,陆铭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点头笑笑以做回应。   三节课后,上了两个多小时的高强度数学课,刘越行有些意犹未尽,用温润如玉的脸,说着冰冷侧骨的话:“我不需要点名,我已经记住你们了,如果不来,我不点也知道。平时分,我心里有数。   不过,如果卷面达到九十分,我平时分给满。   但是即不来上课,卷面又只有59分的,那就挂科补考,补考不过重修。下课。”   陆铭乘这段时间洗了个脸,又赶回去把刚学过的内容温习了一边,下节课上高等代数,也不是什么休息的课。   熬了一上午,陆铭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有种被抽干的感觉。   原本下午第一二节,他是没课的,但是欣艺有课,她说“你怎么课表这么满,都没空陪我了。要不,你陪我上几节课嘛,多学习总是有好处的,而且我们还能继续当同桌。”   陆铭本想拒绝的,但是奈何欣艺捧着他的脸亲了好几口,把他亲迷糊了,陪读就陪读吧。   然而,欣艺下午的第一二节课是线性代数……   理论上,一个寝室开学的时候会坐在一起,但是陶欣艺和她男朋友一块坐,没人想当电灯泡,于是说,教室正中央第二排就坐了两个人“陶欣艺”和“陆铭”。   线代老师程诺刚走进来,就看见他俩鹤立鸡群,走过去玩笑道:“你俩在处对象吗?” 更新说明   以后两天一更。   9月16号以后恢复一天一更。   祝大家生活顺利,万事如意。 第278章 难就不做了   还没等他俩回答,周围的同学就帮他们回答了,场上的气氛到底是热闹了起来。   陶欣艺偏过头没敢看线代老师程诺,瞅着陆铭有几分高中被老师抓包的紧张,耳朵红的滴血,连睫毛也颤抖起来。   陆铭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道:“没事。”而后,他目不斜视地看向黑板,眼神没在程诺身上聚焦。   上课铃声适时响起,程诺敲了敲黑板,道:“上课。”   而后,他就自顾自的讲了起来,偶尔会回过头来看看同学们的眼神,很好,大家的眼神都很清澈,应该是都听懂了。   线代的内容,陆铭之前学过,听起来没那么累,就当复习课了。   老师在前面讲着,他俩坐在一块听讲,偶尔会窃窃私语几句,偶尔会传纸条,就好像高中的阳光透过京大的玻璃又照到了他俩身上,好像什么都没变。   唯一改变的就是陶欣艺和陆铭能在上课的时候,光明正大的牵手。   人有两只手,陶欣艺的右手用来记笔记,左手牵着陆铭的右手,正好他不需要记笔记。   听课听得无聊了,陆铭就撑着脑袋偏头看着她,没注意到自己嘴角在悄悄上扬。   正好,秋天的藤蔓爬上了教学楼的墙,一眼望去,又叶尖处有抹红,姿态摇曳极了,远望去,就是艳丽中含着衰败的色彩。   他透过窗玻璃,看到对面的墙,还牵着欣艺的手,轻声道:“这藤蔓从上面挂下来,挺美,你看看。”   “是很美。”   陶欣艺偏过头,凝望着他的侧脸,先是看了他再看了他口中的风景,才把注意力放在黑板上那些极严格的公式,对上了程老师探究性的目光。   程诺不是没见过谈恋爱的学生,都大学了,谈恋爱的海了去,他老婆也是在大学找的。   但像这种,旁若无人的,展示情感的,很是少见。   当然,也可能是小情侣之间的甜蜜已经到了溢出来的地步,不经意间喂了周围的人一口糖浆,给人齁得慌。   这般想着,程诺讲课的声音停了,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陶欣艺和陆铭,不说话。   陶欣艺被老师盯久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似高中那般摆弄着他的衣袖,轻声嘟囔道:“大学是准谈恋爱的……”   “没事。”陆铭很坦然的对上程诺的目光,竟显得有几分得意。   程诺起了玩笑的心思,道:“你陪女友上课,那我们这考试要不要给你出一份试卷,反正都来了,别光谈恋爱,顺便学一下。”   “好啊,可以考。谢谢老师。”陆铭坦然地说着,似和普通朋友般的与程诺对话。   按程诺刚才的介绍,他今年27岁,是京大人工智能专业的讲师,看着却像是二十出头,脸上稚气未消。   陆铭重生前都28岁了,没啥好敬畏程诺的,但是他会尊重师长。   程诺点头,道:“到时候给伱多印一张试卷。我觉得你俩还挺般配。继续上课,单身的就努努力,有对象的就好好谈。   如果把对象带来上课的,那就顺带参加咱们的期末考试。上课还是要严肃,不要太腻歪……”   好钻牛角尖的岳佳雪轻声问道:“那如果对象是本专业的,怎么办?”   “问的好。这是咱们线代多年的传统了,刚才忘记告诉你们了。”程诺环视台下的学生,道:“同专业同年级谈恋爱,在咱们课上,逃课连坐。”   ……   为这个不太合理的规矩,课上又吵闹了一会儿,程诺看学生们有精神起来,就继续上课。   自那以后,只要学生们精神头不太好,程诺就会开陆铭欣艺两人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一是给大家醒醒瞌睡,二是表达大家对他俩的祝福。   抛开后话不谈,就谈现在,陆铭觉得陪了一会儿欣艺,自己的精神头又回来了,就去赶自己的课表。   下午三四节课是解析几何,晚上还有三节的思修。   以至于,陆铭晚上八点五十五才上完课,此时的陶欣艺已经躺在床上敷面膜了。他拖着疲惫的身躯,爬回寝室,拿出作业开始写,有种比高中还疲倦的感觉。   就算是高中,一天最多四节数学课,陆铭今天连上了九节数学课,脑子抽痛。   在没有选课的前提下,陆铭一周有四次早八,课表几乎排满了,部分空着的时间可能被老师拿来安排习题课。   503寝室,除了陆铭在写作业,其他三个人都在打游戏。   但他们仨知道有人学习,打游戏不出声,只是键盘敲得很响罢了。可打游戏不骂两句,遇见脑瘫队友实在憋的慌,范君荣半夜出校上网去了,尤准上床睡觉。   辛长瑞见陆铭在写作业,就翻出教材开始写。   没到一个小时,他就写完了数分、高代、解析几何的题,瞥着旁边的陆铭,道:“陆哥,咱俩对对答案吧。”   陆铭无奈苦笑道:“等会,我还剩几个题没写,我写完后咱俩再对答案。”   每个人写作业的速度是不同的,尤其是数学,有的人看一眼题就知道答案是什么,而有的人想一周都未必能想出来。   比如陆铭,他高三这年,就只有一次把填空题压轴题写出来了,还是在课后,用了七个小时才做出来的。   他知道这种题,高考遇见就跳了不做。   但是,偶尔还是想挑战一下,或许重生后脑子能变聪明些,然而重生后能提高阅历,能未卜先知,没法提高智商。   对于高考压轴题,辛长瑞都是用看的,看个一分钟直接写答案就行。   陆铭花了两个多小时,很艰难的写出了四个证明,还有两个感觉不一定对,有种乱证的感觉,还有道题连题目都没看懂,还有到两道题没有证明思路。   不过,那些计算题,他倒是都会,只是算得比较慢。   晚上睡觉的时候,陆铭专门看了一道证明题目,打算闭着眼睛想,没想多久就睡着了。这是专业数学,不是高考数学。   只有一道难题可以跳过,但如果全是难题,没法跳过去,只能硬着头皮上。 第279章 天命   在交作业前,陆铭还是把老师布置的作业交了上去,每道题都写了。   其中有道高等代数的证明,他想了九个小时,上思修的时候也在想这题,可依旧没想出来。人一天的时间是有限的,他自认为做到了努力能做到的极限,可还是不会。   这道题,陆铭旁敲侧击的问过他们寝室的其他人,他们都会,做的最慢的范君荣在两个小时内写出来了。   范君荣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陆铭,用友善的语气道:“你不会的话,我给你讲吧。这道题的确难了点,你别嫌我讲的不好。”   陆铭沉默了片刻,回应道:“没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再想想吧。”   他这辈子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不必要为了生计所奔波,钱好赚,浪费点时间想数学也不错。   除了陶欣艺,他没有别的爱好,所有的爱好都因“有用”二字消磨殆尽。   读一本书会想这本书考试不考就不读,看闲书就会看些专业书,方便工作的时候用得上,方便赚钱升职。   至于游戏,打久了,陆铭都麻木了,只是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最大的快感。   但又因游戏没有意义,他打游戏赚不到钱,玩了许久的游戏只会产生强烈的负罪感,又浪费了好几个小时啊……意义是什么,陆铭自认为是一个俗人,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周围的人奋斗。   让爸妈过得好些,得了爷爷那般的重病能有钱治。   买房、买车、娶老婆和养小孩,这些任务就像压在陆铭身上的山,总得背起来,把“钱”刻进骨髓里。   重生后,老婆就是欣艺,这是不会改变的事实。   钱不再成了意义,那时间怎么过才有意义。   在陆铭写不出来题时,范君荣时常劝他放弃,数学这东西天赋不行就是不行,努力也只是徒劳。为了劝他早点放弃,范君荣还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高中时,有个叫程旭的人和他一块学竞赛。   程旭数学开始不错,一般考试能考140多分,学竞赛却是吊车尾。程旭爸妈觉得程旭不够努力,就鞭策他吧,以至于程旭是范君荣影响中学数学学得最疯的。   可是高一那年,数学竞赛,程旭没拿国奖;高二那年,他还是没有,高三那年,也没有……   程旭不仅在学校上竞赛课,家里还花了半套房子的钱给他请了个竞赛教练。   没有用,普通人就别做无意义的努力,该早日放弃。   陆铭知道后只觉得悲哀,却没想放弃,他今天放弃,明天的题更难,考试没法抄,谁让他倒霉录上了京大数学系,只能熬着。   浪费大量时间去做身边人觉得轻而易举的题。   后来,直到交作业前,陆铭也没做出来那道高等代数证明题,买了本二手答案书,看懂了后写上去。   以一个凡人的姿态去仰望人类智慧的珠峰,干着类似于西西弗斯般的事,想想真没什么意义。   但,陆铭觉得既然已经在这个地方了,不管“老子智商如何,至少别放弃”,至少不能就这样放弃。   时间留着也就留着,人总会死的,钱也不缺,学吧。   可能是陆铭太过执着,他本专业的数学学得很一般,这就算是他的极限了。但欣艺来问他数学题,他都会,因为非专业数学更偏重计算和技巧,没那么难。   陶欣艺问完题后,总会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时常会说“伱真的好聪明,好厉害”。   陆铭没说话,只是苦笑着,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两个原本不算笨的人,生活在全国最顶尖的学府,身边净是些从各个省份挑选出来的天才,甚至说有此方大地生长出来的怪物。   就不得不显得笨了起来。   陶欣艺的专业虽没陆铭那么难,但是也不简单,她学得还行,有些吃力但不算痛苦。   但她的室友,有人已经开始做项目搞专利了。但是,陶欣艺发现自己这么多年最擅长的只有考试,别的什么创造性思维都淹死在学海里。   京大的校园很大,时常能看见骑自行车匆匆而过的人。   十月天,冷了下来,风刺骨的刮着,若有飘下来雨又没出太阳,即便是再美的景色也显得暗淡。陆铭牵着欣艺的手,朝着北边的食堂走去,偶尔会说两句话。   说着说着,他会忍不住打个哈欠,晚上想题想的太亢奋,睡不着。   白日若不想题,就会犯困。   陶欣艺听他打哈欠的次数多了,柔声道:“你也别太沉迷数学。”   “我怎么可能沉迷数学,我只是不想放弃而已。”陆铭向前看去,瞥见一只老鼠被一个跑步的人活活踩死,地上流了几点血。   陶欣艺也看见了,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对于老鼠,她虽然觉得可怜,却没什么想救治的心情,好在这老鼠很快就咽气了,没给人添心理负担。   踩死老鼠的人只是觉得脚下好像踩断了什么很脆的东西,就继续跑步健身。   人在出生的时候,有些东西就是天注定,得不到就永远得不到。当然,人的才华各异,就像陆铭会羡慕他的同学们聪明,但他的同学们羡慕他会谈恋爱,还有羡慕他长得帅的。   但就是偶尔羡慕一下,仅此而已。   开学熟悉后,愿意坐在教室里的人开始逐渐变少,比如辛长瑞,听说他又爱上了研二的学姐,学姐今年23岁,大他6岁。   但学姐在工学院,不是本专业的。   所以,辛长瑞在拼命学习学姐研究方向的知识,争取和她有共同话题,并且能在她不会的时候帮她。   以至于,每次点名,辛长瑞都不在。   他也不怕,在他看来,有女朋友才是最重要的,学姐马上毕业了,再追不上,就没什么机会了。   在学习之余,陆铭半自愿半被迫的成为了辛长瑞的恋爱导师,谁让整个503就他一个谈过恋爱的,而且还是那种恋爱成功人士。   陶欣艺送给他一罐自己叠的星星,陆铭摆在桌上,让人嫉妒。   “铭哥,你说学姐知道我喜欢她吗?她总叫我弟弟,虽然我长得年轻,但是她不能把我当弟弟。” 第280章 笑我,抱着玫瑰傻笑   陆铭没有直接回应,反倒是说:“你真的喜欢那个学姐吗?还是单纯喜欢人家的长相。”   “说不好。”辛长瑞揉了揉额前的碎发,盯着电脑屏幕里的数据,这些数据都是学姐毕业论文里要用的数据。   当然,学姐也不认为辛长瑞能做得出来,毕竟他才大一。   可是面对这样一个愿意和她一块做东西的少年,学姐不讨厌,至少在毕业论文做完前,她不会讨厌辛长瑞。   至于辛长瑞,他也知道自己是去给人白干活,但他自愿,这里有多少喜欢说不好。   不管喜不喜欢,辛长瑞认为年龄到了,本能冲动会逼他去找对象。   可陆铭一直看着他,看得他心烦,辛长瑞把不耐烦地别过头来,道:“喜欢脸也是喜欢。这都什么年代,何必搞得这么认真。我看我那些高中同学,他们谈的恋爱大多都分了。   今天喜欢就在一块,明天不喜欢就分开。   又不是原来,拉个手就要死要活,非要结婚……”   说着,辛长瑞脸色凝重起来,把脸对着屏幕里写蚁群算法的文献,喉咙里被卡住了块石子,割得疼:“你和陶欣艺不一样,我觉得你们是爱情。但是,伱们这种的罕见。”   陆铭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按了他电脑的休眠快捷键,道:“你才16,急什么。”   “你说我急什么?”辛长瑞不知哪根弦搭错了,瞪着陆铭,又怕他开口再说什么,摔门而出。   他知道这样的心理不正常,但是就是克制不了,他就是要找一个比原来那个更好的,更漂亮的,去证明自己,去洗刷那天晚上的耻辱。   京大的校园实在太大,辛长瑞逛了好久,也没碰见新喜欢上的学姐。   可能是缘分不够吧,她忙着毕业,现在估计在实验室。   这时候,辛长瑞的手机震了震,掏出来一看,是学姐给他发了条短信。   “给你的那些论文,能看懂吗?”   辛长瑞回了句“可以”,很快就收到了回复“那你可以试着处理一下数据,有结果的话,论文咱们一起写,我是一作,二作是师兄,你当三作吧”。   而后,辛长瑞没有回消息,顶着一张娃娃脸,仰头看天上的太阳,闭眼后还能在一片寂寂的黑暗中看见红色的圆点发亮。   莹白色的光从石子的平滑处折射出来,即便在白天也有些亮。   辛长瑞捡起一块这样的石子攥在手心用力,血从掌心流淌出来,滴在脚边。   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的消失了,他在校园里的长椅上浪费了整整一个下午,回去后学姐发过来的资料删掉了,回了句“没兴趣”,还不忘请陆铭在食堂吃了顿饭。   那天晚上,他在回寝室的路上,看见陆铭和他女友在拥抱,有些羡慕。   之后的日子,辛长瑞没再提起过谈恋爱的事,有些东西要么就没有,决不可以将近。否则,自己在这边将就的谈了个对象,未必不会羡慕旁人的爱情。   十一放假的时候,尤准的高中同学来京北玩,邀他去吃饭。   他的高中同学叫徐若萱,很活泼娇艳的一个女生,高中的时候跟他表白过,但尤准拒绝了。后来,尤准就没再和徐若萱说过话,不想浪费她的时间。   这次徐若萱来京北,邀约在京北的所有同学聚餐,不仅邀尤准一个人。   所以,尤准就没拒绝,就把这当成了普通吃饭。   上大学后,徐若萱也会偶尔和尤准发消息,左右就是“我当班长了”,“我感觉高数好难,你教教我吧”,然后她就会拍道题过来,请尤准帮她写。   尤准觉得她还喜欢自己,却不说出来。   但她不说出来,我该怎么拒绝她?   聚餐的前夜,尤准跟个孔雀似的在寝室换衣服,还让旁边的人帮他参谋。   楼下,陆铭接到了欣艺送的一捧玫瑰花,拉着她的手,站在男生寝室楼下转悠了好多圈,那叫一个得意和得瑟。   “你怎么想到给我送花,不兴给男生送花。”   陶欣艺的指尖撩过玫瑰花瓣,凝望着他的双眸,若无其事地道:“和俞芒她们一块吃饭后,路过花店,看见了玫瑰,想到了你,就给你带回来咯。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   “你不知道她们可笑话我了,就是笑我抱着玫瑰傻笑。”   陶欣艺说着仰头看着他,声音变得有些粘腻起来:“你说我笑起来傻吗?我这么多年,还没有人说过我笨,只是有人说我不够聪明,但还没人说我笨!”   天上原本是没有多少星辰的,但好像那些看不见的亿万星辰落进了欣艺的眼里,玫瑰花香醉得陆铭脑海里一片空白,附身低头,吻着她温热的嘴唇,耳鬓厮磨,哑声道:“那是她们词穷。”   “你说呢?你觉得我这样好傻吗?”   “我觉得窒息的浪漫。”陆铭向来是个实用主义者,浪漫有什么,没有用,对浪漫无感,就像他对古往今来那些“浪漫”的故事无感。   不过,唯一能打动他的是《与妻书》里的一句“吾至爱汝,即此爱汝一念,使吾勇于就死也”。   记得大学时读到这句,只是在想,怎么人的爱情疯狂成这样。   这话这事从女人的笔下写出来显得寻常,但男人向来不爱说这些,罕见,少见,但陆铭相信这是真心话。   那时候,他想着这辈子,他都不可能爱一个人至此。   陆铭环住欣艺的腰,哑声道:“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可以结婚?我恨不得明天就去结婚。”   “我研究过了,女生20岁可以结婚,男生22岁才能结婚,我们还要再等3年。不过,你还没有求婚,所以我拒绝。”   陆铭凑到她耳畔,轻吻她的发丝:“你愿意嫁给我吗?”   “等2017年9月17日,你再问来这个问题。现在,我不说。”陶欣艺推开他,觉得整个人都被亲糊涂了,拽着他送自己回寝室。   路过下沉广场时,她听见有人弹吉他,弹的是周董的《夜曲》,很好听,陆铭的手也很烫。   心也很烫。   走到女寝楼下,陶欣艺仰头看着陆铭郑重地道:“我总觉得命运会时不时的惩罚我,但是,遇见你,我赌命运将不再惩罚我。” 更新说明   今天实在是没时间写了,明天以后就不会那么多事了。   明天以后,天天更新。   祝大家万事如意! 第281章 我怕她还喜欢我   十月的风总是那么温柔,带着一些凉,还有京北的沙土,打在陶欣艺的脸上,带走了些水汽,皮肤显得干燥起来。   人也没那么柔和。   陆铭抚摸着她的头,沉声道:“不会,安心。”   “嗯。”陶欣艺把手搭在他的背上,眼皮耷拉下来,轻声呢喃道:“好困哦……我要回去睡觉了。”   “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回女寝不会走丢的,今天不一样,我想一个人走走。”说着,陶欣艺抱着他亲了好一会儿,从脸颊到眼眸,甚至是额前也没有落下,但又困到不行,打了好几下哈欠。   她实在太困,没有精神和陆铭腻歪下去,简单作别后就一个人,自己一个人,走在了回女寝的路上。   京大的布局是四四方方的,就像这座城市一般,横竖都很直,规矩得不像话。   去年的十月,陶欣艺还伏在善水中学的课桌上刷题,若是累了,会想“爸妈会因为我考上京大骄傲吗?”,会想“他们会为我骄傲吗?”,会害怕“如果,考不了第一会给父母丢脸”。   旁边的人是陆铭,他是我喜欢的人,我暗恋的人,他知道我喜欢他吗?   他喜欢我吗?   想到陆铭可能喜欢自己,陶欣艺酸涩的心里涌现几分甜来,但很快会被经年的苦水吞没。   今年的十月,陶欣艺走在京大的校园里,空气不是那么清新,偶尔能尝到沙土的味道,脑海里却什么都没想,很平静的走在校园里。   旁边的人是校友,彼此不认识,但又好像因为旁边有人,心也热闹起来。   偶尔,她会想起过去的事,想起自己高中时的渴望,可平静依旧是平静,没起波澜。   陶欣艺走到女寝楼下,停在五层楼高的老树前,伸手抚摸着它不平整的枝干,有些话从喉咙里跑出来。   “你今年几岁,不是小时候了……”   过了许久,月色洒在她的侧脸,照亮她上扬的嘴角。   就好像有一个人老人,站在命运的尽头,回望当初的自己,面对数不清的遗憾和悔恨,拿着一生的成果送了当初的自己一个礼物。   对于老人而言,什么都没有改变,对于当年的人而言,一切都变了。   陆铭推开503的大门,看见室友们在说笑,那样的笑声只在少年人身上出现过,这样才足够爽朗。   见陆铭回来了,尤准不免把这位公认的情感导师抓过来,跟他讲心事。   尤准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时而还皱眉,说着自己和徐若瑄这么多年的纠缠,说着好像很头痛的样子,最后还有反复强调两句:“我真的不喜欢她,我怕她还喜欢我。我和她不会有结果,你说怎样才能确定她喜不喜欢我?”   “你喜欢她。”   陆铭看着尤准语气平淡的说着,停顿片刻,道:“为什么,你会觉得自己不喜欢她?”   “因为……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她那么不坚定,那么……”像是为了肯定自己的话似的,尤准反复强调了好几次,直到陆铭按着他的肩膀又问了他一遍才让他回神。   当然,见尤准脸色不对,陆铭最后没有继续追问,帮尤准看了看衣服,就让他出门了。   陆铭洗漱完打算睡觉的时候,给尤准发了条短信——做事留点余地,免得后悔时难以挽回。   做完这些,陆铭就睡着了,眼皮耷拉下来,耳畔还响着范君荣的键盘声。至于辛长瑞则是坐在电脑前,跑自己刚写的程序。   尤准收到陆铭的短信,看着徐若萱的眼睛还是坚定的道:“别想了,没有可能。”   KTV的包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他同学都走了,所以他说这话不会让徐若萱难堪。   昏黄的灯光把徐若萱的眸子衬得极亮,她用细弱游丝的声音问道:“你喜欢别人了,就是,你有别的喜欢的女生了吗?怎么就没有可能,凭什么没有可能……”   “我没有那么好,咱们不合适,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说完,尤准就拿着外套,站起来,离开KTV。   他不太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   尤准自小理想中的对象是一个聪明文雅且坚强的女孩,可以长得不那么好看,没必要像徐若萱那么好看,但一定要有共同语言。   有时候,尤准也被徐若萱的执着感动了。   想着,其实和她在一起也不是不能忍受……   但是徐若萱的大脑实在是太空洞了,整天就和她的朋友们一块喜欢男团,喜欢讲八卦,还喜欢把精力放在与学习无关的事上,给她讲一个题永远听不懂。   尤准想“如果我和这样的人在一块,一定是灾难”。   那天,京北的天很善良,没有因为徐若萱的眼泪下雨,没有因为尤准的眼泪下雨。徐若萱是因为难受才哭,尤准是因为打哈欠才哭。   太阳升起的时候,徐若萱已经离开了京北,删除了所有能联系到尤准的方式。   尤准在陆铭洗漱的时候,专门走过去,看着他道:“其实没必要。”   “什么没必要。”陆铭吐掉口中的漱口水,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慨年轻真好。   尤准见陆铭不上心,背着书包离开寝室,现在去食堂还有空吃面,再晚些就只能买面包在路上吃,但他懒得吃面。   透明塑料袋里的菠萝面包口感很一般,尤准嚼了两口,忽然想到徐若萱说“我会做包子,很多人都不会做包子,但是我会”。   她家里是开早餐店的,所以会做包子。   她会说“只要我在店里,生意会好些,谁让我长得好看嘛”。   尤准走到教学楼前,看了眼表,离上课还二十多分钟,他迈开腿回头,拼命的奔跑,去食堂买了个包子,拿在手上吃。   京大的包子做的不错,还挺好吃。   尤准认为自己思念徐若萱只是人类的劣根,只是心理上不愿意失去,过两天就会好。   陆铭没觉得他有什么事,照常上课,下课,陪女朋友吃饭、散步、逛街以及拥抱、轻吻,当然还有空的话就奋斗一下数学专业课。   学不懂就学不懂,尽力学点就好。   “你不觉得这样很浪费时间吗?”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但却恍然觉得,我的人生再没遗憾。 第282章 有玫瑰花   辛长瑞看着正在做题的陆铭,不忍的说着,正如他不懂陆铭为什么不会这题一般,他不明白陆铭为何不直接抄答案。   这题,他二十分钟就写出来了,但陆铭花了六个小时,还没放弃。   陆铭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偏头看着辛长瑞,低眉浅笑道:“正好我还有空,多想会就想会儿。闲着也是闲着。”   “行。”辛长瑞收回目光,没再说什么,隐约有些敬佩他,就像人类敬畏蚂蚁。   学数学的时间是很枯燥的,在期间很少有畅快的时刻,即便是陆铭废了数日终于写出了点证明,也只在那刻心情好些,这种快乐会在与他人的比较中消失殆尽。   百分努力,一分回报,说的可能就是陆铭吧。   京北的风比亭城烈得多,吹乱路上少女的长发,陆铭牵着欣艺的手,走过时光,银杏从翠绿变黄,又伴着风簌簌落下。   踩在上面,很脆。   陆铭在十月底,京北下起暴雨时,练就了抛硬币的本领。   他可以控制硬币朝上还是朝下,就算要抛出十个正面,也很简单。但,他知道欣艺只是想用这个事拖延时间。或许面对未知的事,欣艺在恐惧。   陆铭也不急,只是在女寝楼下,一次次与六个正面失之交臂,收获欣艺的轻吻。   陶欣艺偶尔会想他抛出六个正面,偶尔又会觉得这样的想法太欲望,总该克制住,想着爱情总该是心灵上的体验,而非肉体上的放纵。   若是让肉体纵情愉悦,他会不会不喜欢,不然,这么多次,他也没刻意提起。   这事,她听沈蔷提起过。   纵使沈蔷有些不悦,但是邵宗严的态度过份强硬,在迷茫间什么都发生了。故此,陆铭与他相比,是否太君子了些。   欲望是折磨人心的利器,总在夜里熬着人,陆铭即便是把过剩的精神都献给数学,也无法抗拒这种心里的渴望。   他在情人节那天,抱着满怀的向日葵,穿着白衬衫西装裤,站在女寝楼下,嘴角上扬就像阴霾天的太阳。   陶欣艺蹦跳着下楼,就看见这副场景,比心反应更快的是眼睛,眼眶湿热,她从他手上接过花,道:“怎么不是玫瑰。”   “因为,送玫瑰太寻常。”   陆铭乘机轻吻了她的侧脸,掏出硬币一抛,闭上双眼,用手攥住:“我猜是正面。”   而后,他摊开手,露出了正面朝上的硬币。   随后他连续抛了十下硬币,均是正面朝上,却没有立刻要求什么,看着欣艺的脸越发的红,无奈叹息道:“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没有……”陶欣艺垂眸看着向日葵,重复道:“没有不愿意。”   情人节,出校的人很多,晚上,他俩出校过节,时间美的很梦一样,催得人发昏,什么都想不起来。   ……   题外话:   1.从前,我给邵宗严的结局是死亡,但是,如今却舍不得他死。   2.关于高中学习方面的事,我原有许多技巧想说,就算是自己的一点心得吧。但是,归根结底,感觉就三方面“万丈高楼平地起”和“一个方法不行就换掉它”。   还有最后一点“面对真正渴望的事物,要有信仰”,不是说坚持就好,不是说梦想就好,我认为若有称得上“为信仰奋斗”的努力,就能够让人改变命运。   别的事,我说不好,毕竟命运是无常的,但是若有“为信仰奋斗”的努力,面对考试是绰绰有余的。我想说,至少在努力没有达到极致的时候,是万万用不上拼天赋的。   几十年如一日的努力本来就是一种天赋,是可以自己送给自己的天赋,是自己决定的天赋。就算是极看重天赋的数学,面对这种努力,也不再高傲。 更新说明   有点事情,暂缓更新。   十月底前会写结局。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第283章 多好的早八   银杏落完后,城市凉了下来,情侣们牵起手就方便多了。当然,即便是盛夏某些个腻歪的情侣也不愿放手,若是掌心溢出汗来,不过是左手牵换成了右手牵。   冷白的日光照见陆铭上翘得有些炙热的嘴角,因为他把陶欣艺冰凉的手牵得暖了起来。   “晚上吃什么?”   陶欣艺眉头微锁,沉思着,愁的眼皮都有些耷拉。   生活若是平淡得就像加了白砂糖的水,那吃什么就是最大的难题。   早上吃了,就想中午,中午吃了就想晚上,愁到头痛的话恨不得不吃。   可能是秋困的缘故,陆铭打了好几个哈欠,戴着鼻音道:“前天吃的干锅还想吃吗?或者出去吃?”   “我想想……”说着,陶欣艺用头蹭着他的肩膀,继续道:“我想吃沁园的面包,粉红色的那个,就是那个,你还记得吗?”   “有印象。”   陆铭没有马上表态,因为他想吃些家常菜两荤一素就行。   高中的时候,他没那么多闲工夫去满足口腹之欲,通常就是欣艺想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不和欣艺一块吃,就在家吃。在家吃啥,得看孟女士的意思。不做饭的人没有话语权,有时候连喝一年的鸡汤、鸭汤,或者连吃一个月的包菜。   后来,高考结束了,陆铭也不清楚是他黏着欣艺,还是欣艺黏着自己,或者说二者都有。   一日三餐,从早到晚,他俩都在一块,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听欣艺的。   见陆铭一脸茫然,眼神涣散,陶欣艺伸手挠了挠他腰间的软肉,见他腮帮子鼓起来憋笑才停下来,娇声道:“我在说话!你不要开飞机。说,你在想什么事?”   “想你。”   说完后,陶欣艺轻哼一声,道:“好吧,想我什么?你讲这种标准答案,好假哦……”   陆铭揉着惺忪睡眼,道:“不完全在想你,但的确有想你。我想今天晚上吃面包,明天晚上吃炒菜,我想吃我自己烧的菜了。”   “行。”   一阵冷风吹过,冻得陶欣艺打了几个寒颤,她拽着神游的陆铭进了图书馆。   或许是少年情侣周遭总带着甜腻的气息,连图书馆的空气都清甜起来。   也不做什么,不过就是陶欣艺会偶尔瞥陆铭几眼而已,会在他愁眉不展写不出证明时把他拉出去,走到能说话的地方,问他道高数题。   晚上,他俩出校逛了逛,本来不打算回来,但是欣艺说有早八,就把陆铭拽了回去。   陆铭从前向欣艺进谏过“翘课”,被欣艺狠狠的教育了一顿,然后没有错过一节早八。   夜里,陆铭躺着寝室的硬床板上,拿出登入教务系统,看着课表上的五天早八,听着室友激烈的键盘声,入眠,梦见了类似情人节的美梦。   早上7:15,陆铭浑身燥热的被闹钟吵醒,去厕所放了把水后,用浸了9°C的自来水的老毛巾狠狠的搓脸,套上毛衣秋裤,看了眼表“7:27”。   时间差不多,也该叫他几个起床啦。   陆铭挨个拍了拍尤准、辛长瑞,范君荣的床板,喊他们起床。   其中最勤快的是尤准,他差不多一拍就醒,一醒就翻身下床,其次是辛长瑞,最后是范君荣费劲地睁开眼皮重复道:“我醒了,我醒了”。   听他这样讲,陆铭就没管了,出门下楼,找到自己的坐骑——后座带软垫的自行车,再匆匆往教学楼赶去。   有时候,学校太大会令人格外烦恼。   陆铭赶在7点51分进了教室,拿出昨晚剩的面包塞进嘴里,就着AD钙奶狼吞虎咽。   沁园的面包大概两三天才过期,欣艺到了店发现自己想吃的面包有5个,陆铭就买了5个。   她自然只是每个尝两口,剩下的都是陆铭的。吃不完却不好把好好的粮食丢了,陆铭发狠就往肚子了塞了三个面包。   剩下两个,欣艺拿了个小的就当第二天的早饭,陆铭拿了个大的就当第二天的早饭。   虽然面包隔夜了,但味道还不错,比陆铭上辈子为了省钱买房吃的那些调料包好吃得多。   刘越行提着黑色手提包,叼着有些冷的包子,进了教室,踩在讲台上看着阶梯教室里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人,但天资平凡的陆铭一如既往的坐在教室第二排。   他两口吃完肉包,把包挂好,走到陆铭旁边道:“第一排空着,怎么不做第一排?”   “我个人更喜欢第二排。”   说完,陆铭没出声,而数分老师刘越行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不出声。   才开学两个月,刘越行就知道有数个天资不错的学生开始抄作业翘课,但陆铭这个学生看起来不喜欢数学,却不缺课作业认真。   看他这种状态能顺利毕业,若能再多学些更好。   刘越行拿起他翻卷的教材看了看又放下,道:“都好。我挺喜欢你。难的做不了,能做些简单的,理论做不了,能做应用,数学基础要扎实。下次做第一排,方便和我眼神交流。”   陆铭百感交集的点头,心里暖的同时还有些酸痛,脸上到没什么表情,拿了东西坐到了第一排。   而后,刘越行回到讲台上,老神在在的看着教室门口,看着喘着气冲进教室的学生。   辛长瑞进教室后本打算和陆铭坐一起,但发现他做第一排,就放弃了这个念头,跑到倒数第二排坐着,尤准则同往常般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   范君荣躺着温暖的被窝里,在梦中守水晶,紧闭双眼,表情凝重,或许是还梦见了些脑瘫。   八点整,刘越行扫了一眼坐好的学生,皱眉道:“天气冷,有些人就不愿意来了。你们要知道,我们每年都有一批人挂课,重修,然后延毕。再过20分钟点名。”   而后,刘越行用平静的语气开始讲新定义。   范君荣的手机开了静音,没接到他三个爸爸给他打来的电话,依旧在梦里守水晶。   到了八点二十分,教室里的人多了8个,大一上学期好多人都不敢逃课。   但大一上学期就开始疯狂逃课的学生,延毕的概率极高。   “范君荣寝室的寝室长举下手。” 第284章 等地球都消失了   陆铭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窘迫。尽管,翘课的人不是他,他只是范君荣的寝室长,早起的时已经叫过范君荣起床。   算得上仁至义尽……   见站起来的人是陆铭,刘越行无声叹息着,把他晾了一会儿后:“去把他叫来,叫来上课。等人来齐了,我们再开始讲。”   陆铭转身出了教室,奔跑着下楼,把自行车踩得哐哐作响,露在外面的手冻成灰白色,看来又降温了。   原本10分钟的路程,他6分钟就赶到了,还未开门就听见范君荣的呼噜声。   陆铭推开门,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起床吧,刘哥点名了,他在教室等你。”   人在梦中未必是全然没有知觉的,总留了一只耳朵,范君荣从床上弹坐起来,胡乱套好衣服,从床上滚下来,看着陆铭不可置信的道:“爸爸,别吓我好吗?”   “真的,快走吧,等你上课。”   刹时,范君荣只觉得滚烫的铁水从他的耳中浇进来,把他的自尊心烧焦,羞耻变成蚯蚓在他的肌肤上蠕动,过往的记忆让他在那一瞬恨不得在京大消失。   作为一个天资卓绝的学生,范君荣在求学生涯中大体算得上规矩,常在台前讲话,是个榜样吧。   虽然,好些时候,他不觉得自己算榜样,只是有幸聪明罢了。   因为聪明,考试比喝水简单,同学崇拜他,老师赞美他,学校需要他。可此时此刻,他成了一个翘课需要被老师请去教室的学生。   踏入教室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范君荣的身上,顺带还扫过了他旁边的陆铭。   范君荣觉得陆铭肯定耻于和自己站在一起,大家碍于面子不说但肯定就觉得自己是个败类。他的脸上却装作云淡风轻的样,道:“刘老师,对不起。”   “知道了,等最后一个人来后,我们上课。”   再过五分钟,一个满脸通红的女生跟在寝室长的身后,怯怯的,从教室后面进来。   刘越行打了个哈欠,道:“天气冷了,学校的暖气还没开,我也不愿意离开被窝正常。但,人总得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然后,他没再说什么,继续讲书本上的知识。   下课铃声响起时,刘越行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既然下课了,我就走吧”,但是,他还是加快语速讲完了最后一个定理的证明。   陆铭站起来,就被范君荣堵住了,见他神情窘迫,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道:“别想了,以后来就行。”   范君荣咽下想说的话,跟在陆铭身旁往下一门课的教室走去。   翘课被老师抓住,算是刚从高中步入大学的学生能遇见的最窘迫的事情。当然,有些人被抓到后会老实一阵,有些人抓到就不敢再翘课。   时间会冲淡当时的感觉,能改的人抓一次就够了,改不了的可能需要挂科来教。   还有可能,挂科也教不了,就这样算了。   刘越行悲伤的发现范君荣老实了两周后又开始翘课自己的这门课了,倒是原来翘课的那个女生周雪不敢再翘课。   有时候,他会走到陆铭身旁调侃两句:“你们寝室那个,下次来吗?”   “会来的。”   每次回答的时候,陆铭总觉得窘迫,但他也没办法,只能在晨起的时候多叫范君荣几声,多的他也不能做什么。   学习进度不可能为一个人停下,当然,在高中的时候,范君荣请病假的时候,他的老师愿意为了他一个人停下上新课的进度,多上两天复习课。   少年人总不会觉得时间少,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尤其是大一时,很难让他们生出什么珍惜光阴的想法。   就算浪费两天在玩乐上也没什么,因为,他们还有几万个日夜。   反正,陆铭是这样想的,他不觉得范君荣翘课是什么大事,他知道范君荣家境不错,高中以他的成绩也拿了不少钱,至少够买房了,还急什么。   只不过,时间过去,天气会变冷。   十二月初,落下的叶就变少了,因为树杈上没几片了,只剩些看起来格外顽强的树叶顶着京北的大风。   到了下午6点,天就彻底黑了下来,气温到了零下,冷得陶欣艺只想待在教室里等陆铭来接她。   其实,他来接自己,气温不会变暖,他的口袋也没比自己的口袋暖和多少。   只是,陶欣艺觉得陆铭待在自己旁边,不会那么冷。   今天周四,周四的下午满课,上的她头晕眼花,饿得嘴巴里全是麻辣烫的味道。   到6点03分,陶欣艺还没等到陆铭,她已经在这等一个小时了,不耐得拿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娇声道:“你还有多久到啊?我的肚子饿。”   “我在一楼等电梯。刚才,尤准打球骨折了,我背他去校医院了。大概还有1分钟,你就能看见我。”   “好吧。尤准没事吧?”   “他还好,没事……”陆铭犹豫片刻后,还是感慨了一句:“我感觉他小子跌的挺开心的,感觉快谈恋爱了,现在还不确定……”   说着,陆铭不由想到了尤准给徐若萱打电话的样子,让人哭笑不得。   陶欣艺听着他说话,收拾好东西,听着电话那头的脚步声,等他出现在教室门口,快步走过去,把书塞到他的书包里。   然后,她就勾着他的手,走着,往食堂走去,时间慢得能数清人类的呼吸声。   陶欣艺不由想了想原来发生的事,就是简单的回忆了一下,发现没有什么悲伤的感觉,就只是知道有些事发生在自己的过往岁月,仅此而已。   “陆铭。”   “怎么了?”   “我晚上想吃麻辣烫。你上火了,不能吃,喝粥吃包子吧。”   陆铭舌头动了动感受到嘴里的两个口腔溃疡,无奈道:“好吧,我感觉学校的包子很一般。我吃香菇猪肉饺子吧。蘸酱还行……”   正说着,陶欣艺紧紧的抱着他的腰,站着不肯走,微垂着眼眸,轻声说着。   有些话淹没在风里,但好在陆铭离得近能听见,好在地球能听见。   “我感觉时间就这样过去就好,我喜欢现在的时间,比过去所有的时间都好。当然,未来的时间也很好。   以后,我们会长大,就像你说的,我们以后会有两个小孩。   不过,我觉得未来的事,可能是你在骗我,算了,等以后再说。   再然后,要过好多年,我们的爸妈会变老,我们的孩子会长大,生老病死是很难躲的掉的。你说你是重生的,那你算躲过了生老病死吗?   那你每次重生都来找我,或许轮回几千次几万次,会腻吗?会不想和我一起过重复的人生吗?”   关于重生,陆铭自己也摸不着头脑,跟欣艺说的那些都是骗她的,那时候她好伤心,不管真假,说些话宽她的心总是好的。   不过,学了这个专业,既然做出假设,陆铭就会认真思考。   风吹几声,陆铭看着她眼眸,道:“感觉,除了和你一起过,或者自己一个人过,我没想过还有别的可能。”   “嗯。我不想一个人过。那我继续说哈。”   “行。”   陆铭拉着她的手往食堂走去,再去晚些,她喜欢吃的卤蛋就卖完了,记得她每次吃麻辣烫都会单买一个卤蛋。   “假设不会再有重生,我们会自然老死,变成骨灰盒里的粉。几十年后估计就没多少人记得我们了。不过,就算是三皇五帝也只是课本里的纸。   人死了,除了有人记得,还有什么呢?   我想还是现在好。”   “我觉得也是,但我们还年轻,还有很多年。”   陶欣艺能晃了晃陆铭的手臂,娇声道:“不要打岔!我继续说咯。然后,或许,不到一万年,地球就没了,毕竟现在科技发展的这么快,以后万一人类不小心把地球搞没了也有可能。   地球没了,我们的坟都没了,就变成消散在宇宙中的沙砾,无知无觉。   你说,沙砾能在一块吗?”   或许是天太冷,把陆铭的脑子冻僵了,他说:“我觉得可以。”   “我也是。沙砾有沙砾的世界,我们变成沙砾也可以谈恋爱……你放心,到时候,我还爱你。” 第285章 冬天最冷的人   陆铭耳畔不断传来欣艺絮絮叨叨的声音,讲着好几亿万光年以后的事,甚至想到了宇宙消失该怎么办。   虽然这样的假设非常没有意义,但是,她总讲“我们能在一起”。   这样毫无根据的话,烫的陆铭的心暖了起来,不由道:“你想咱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你怎么又问?我记得你十月份的时候才问过。现在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我看了看,女生20岁就能结婚了,男生要等到22岁。而且,结婚得跟我爸妈说一声,至少他们要知道……”   说着,陶欣艺眸中闪过微光,把体重往他身上又压了压,加快脚步走进食堂。   麻辣烫的香味很霸道,老远就能闻到,她的肚子没那么多想法,“咕咕”叫了两声。陶欣艺推了推陆铭的胳膊,道:“你去给我排队买卤蛋嘛,我去排麻辣烫了。”   话音刚落,她放开陆铭的手,往前方走去。   现在的生活实在是太过的平静,每天就是上课下课,不会再回家,因为要睡在宿舍,有时候也会和陆铭出校,有时候会和爸妈打电话。   上大学后,陶欣艺和父亲通话的时间没有变多,反而越发少了起来,即便交流离开不开三句话。   “你钱够不够啊?”   “够的。”   “没事,钱不嫌少,你在学校要好好学习。”   而后,陶欣艺会收到几千到几万不等的转账,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平静得就像打卡一样。   她和母亲的通话也差不多,往往说不上几句就有一方流露出不耐烦的情绪。   能说什么呢?   从前,住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说过什么。如今,更不知道说什么。自陶欣艺五年级起,父亲的角色在她的生命中就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褪色,最后扭曲成只存在于字面上的符号。   母亲除了沉默,就只有“苦口婆心”的劝告和鞭策。   初高中,卢美卿还能关心女儿的成绩,但是,上大学后,她在关注成绩就显得滑稽。毕竟,她在意女儿的成绩也只希望她能考个好大学。   初高中,陶欣艺除了跟母亲汇报成绩,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现在上大学,作业都没多少,也没有平时测验,陶欣艺不知道能说什么,甚至不会因此生出别的情绪。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有的人缺手,有的人缺脚,还有的人缺根筋,陶欣艺觉得自己只是缺一些旁人有的成长的记忆,没关系。   忽然,陶欣艺发现自己没有伤心,低眉笑了。   若是从前,我肯定会哭吧?   正好排队的人变少了许多,陶欣艺把自己的菜盘子递过去,看着窗口阿姨道:“微辣,少油,一两米饭。”   然后,她从阿姨那领了个塑料牌,站在旁边等餐。   陆铭运气好,买到了最后一个卤蛋,他懒得走就在那个窗口买了盘烧鸭饭,然后去占座。   下午6点15分已经过了食堂人最多的时候,陆铭占到了个双人位,又去买了两杯冰可乐再起来到麻辣烫的窗口找欣艺。   他老远就看见欣艺靠墙发呆,脸色有些奇怪,走上前去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买到卤蛋了。”   “哦。哇!”   陶欣艺提起精神,挽住他的手臂,合上双眸打了个好几个哈欠,娇声道:“你是不是很想和我结婚啊?”   “嗯。”   “那你先等自己到22岁再说,不要心急。不过,等到22岁后,你要求婚的!然后,我也不一定会嫁给你,你不能敷衍的。所以,你要认真准备,知道吧?”   “我知道。”   说到这,陆铭的心又热了起来,紧紧抓着她的手,笑得腮帮子鼓起来。   等过几年,我和欣艺都到年龄了,那时候我手头上的钱也能到一个量级。原来无法解决的矛盾也该在时间的冲刷下淡去。到时候,多吃几顿饭,多送礼,再多当儿子,就能有老婆!   两辈子加起来,陆铭从没有这么想要老婆,重生前他想要老婆的心还没有他母亲孟若华想要他娶老婆的心重。   重生后,他虽然在谈恋爱,但读书的时间太长了,每天学个十七个小时,太困。   就算谈恋爱的时候,陆铭脑子里想的也都是“哇,我有女朋友了!”,“哇,欣艺是我女朋友!”,“怎样才能让她不伤心?”。   现在,尽管数学太难,学得陆铭心脏痛,但时不时还能拉着欣艺出去玩,多累都不累,何况不太累。   陶欣艺见陆铭笑得灿烂,引得好几人侧目,拍了拍他的手背:“低调点,怎么这么开心?”   “行。”   陆铭收敛笑容却掩不住眸子里的光芒,抓着她白皙的手,低声道:“想到你,开心。”   听到他的话,陶欣艺不由双颊一红,道:“你好谄媚,我听俞芒说太会说话的男生都是装的,或者,专门练过。”   “我发自肺腑。”   “好吧。感觉你好会讲这些话,比你的作文写的好多了。”   陆铭回忆起自己写的八百字作文,感慨道:“我那作文都是硬写,跟你说的话那都是真情流露。就比如,你跟我说的一样,比什么情诗都好听。”   ……   他俩又絮叨了一会儿,陶欣艺的那份麻辣烫就做好了。陆铭的那份烧鸭饭冷掉了,但他依旧吃得很开心,吃完后又买了香辣鸡腿堡垫肚子。   陆铭知道欣艺周五早上的课都没了,拉着她出校看音乐剧,又不怕冷的在二环散步。   女寝楼下少了几对站岗的情侣,京北的冬天对范君荣这些没女朋友的人越发冷了起来,当然,比起没有女友来说,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让他们的被窝更冷了几分。   第一个学期,陆铭有四门专业课要考,让他有种回到高考前的紧迫感。   就算他没有缺课,上课认真,作业认真做,但是不代表他学懂了!而且考试时间是有限的,他没法为一道证明付出三天时间。   于此同时,据说,他的专业课考试不是考一张试卷,而是考一本题。   就算是尤准也开始挑灯夜读起来,他的教材几乎被他翻烂了,连预备女友都没空理,想来是距离脱单更远了一步。   他从小到大最差也只考过第三,来京大,至少要考前十吧。   而范君荣正在女娲补天。 第286章 女娲补天   大一的时候,大家都碍着脸面和高中遗留下来的骄傲,没和老师聊什么拖延考试的话,以至于有四门课规定在17周一起考。   这四门课分别是解析几何、高等代数、数学分析以及C语言。   除此,其他的课都不难,背一背就能考过。   故而,范君荣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专业课上。   数分老师和高代老师会管学生到不到,所以范君荣好歹有些基础,总不至于期末翻新书。C语言的话,辛长瑞当初追学姐的那段时间在他旁边摆弄了许久,故而也不算看新课。   倒是解析几何,虽然不难,但是范君荣就只去过一节课,感觉不难就再没去过。   解析几何相较于其他两门课,的确算得上最简单的专业课。   11月30号,范君荣翻开《解析几何》看了两眼,大概品了品难度,记了记公式,就算学完了。他把矛头对转开始学《高等代数》,首先就是要把原来没写的作业都补上,至少先写过一遍。   或许是后面没听课的原故,他耗了四五个小时才写出一个题,为了节约时间,就只好对着答案开始写。   可这课不是这么好学的,整个503寝室,除了范君荣,其他三个都把《高等代数》的教材翻烂了。   尤其是陆铭的教材,三个月功夫有二十年旧书的感觉。   12月2日晚10点13分,此时距《解析几何》考试还剩3天,范君荣坐在辛长瑞旁边复习高等代数,耳畔尽是辛长瑞打游戏“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他虽然知道时间不够了,却还是忍不住往旁边瞥两眼。   长瑞虽然也打游戏,但他只通宵不缺课,也不缺作业。   想我之前打游戏打得比他甜蜜多了,如今在这里“女娲补天”也是活该。   辛长瑞A塔之余瞥见范君荣伏在桌上,左手按着教材,右手在A4纸上写个不停,心里好似有毛毛虫在爬,回眸看见电脑,眼神却开始涣散。   连荣荣都在复习,我要不要这局打完也复习。   尤准学得够可以了,他还在图书馆没回来。陆哥直接去自习室通宵了……   听说去年高代挂了17%的人,我嘛,挂科肯定是不可能挂的,但是总得考个前十吧,至少中上。   当尤准耳畔再次响起翻书声,他已经关了电脑,开始复习高等代数。   寝室里静得只听见略带烦躁的演算声和带着恐惧的呼吸声。   晚上十一点多,尤准顶着刺骨的寒风出了图书馆,拨通了徐若萱的电话。   见是电话尤准打来,徐若萱忙从床上坐起来,穿着睡裙坐在浅粉色的床单上,光洁白皙的小腿压在了草稿纸上,接通电话,轻声道:“晚上好。”   尤准也道了声好,再道:“刚刚我在看题,没看见消息。然后,我看了你发过来的那个题,写完给你发邮件了,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   “看得懂吗?”   “有些不懂吧,就是……”徐若萱抬腿,把草稿纸抽出来,铺在大腿上,沉默了好几秒才找到一个“不会”的地方,轻声细语的问他。   尤准带着耳机,把手机踹在兜里,一边走,一边和徐若瑄讲题,口中不断哈出白气。   讲了约莫五分钟,徐若萱感觉差不多了,就说“会了”,要尤准赶快回寝室待着,她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风声好大。   她每天都看天气预报,知道京北很冷。   虽然,她想和尤准再说会儿话,但却柔声道:“你走快些,外面冷。”   “嗯。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就挂了。”   尤准站在自行车边,站定,只等她挂断电话,就骑自行车回去。   片刻后,徐若萱言语轻松地道:“我就是马上要考高数了,我又不怎么学得懂。你知道,我一直问你题嘛,我习惯就是找你。你放心,我现在没有非分之想……   我只想不挂科。”   “知道。”   “那我以后还问你题,你有空吗?你也期末应该也要复习,没空的话,我问别人也行。”   “有空,你问我吧。期末嘛,我从不复习,那些对我来说都很简单。”   ……   徐若萱又东拉西扯的讲了几句,才挂了电话,探头从窗帘里出来,看着她的三个军师道:“你们说,虽然他上次说了,不和我谈恋爱。但还会和我说话,还和我讲题。   这是不是说明,我还有希望?”   而后,她的军师兼任室友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开始集四人之力助一人脱单。   至于之前说的怕“高数”挂科,自然是话术,她读的生物专业,高数有40分的平时分,不怕挂科。   冬天的夜晚装满了冰凉的黑墨水,划过尤准的脸颊,带走温度,冻的人脸没了九成血色,嘴唇发白。   白色的气从他的唇边飘起,胸膛里的心跳声越发响,耳机响着高中时常听的“海阔天空”。   忽地,他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   冬天的西北很冷,让人不想起床,尤准总爱在床上赖一会儿,再踩着点起床,为了不迟到得一路狂奔去学校。   进教室,跑步的终点就到了,脚停了,心脏跳得很快。   班上的人都在早读,头低下来,徐若萱抬起头来,看见了我,然后她会停顿两秒,再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移开眼神看向黑板。   骑到风口的时候,书包肩带扯着尤准的肩膀,他又坐稳了些继续骑车,嘴里轻声道:“谁让太远了……她就那个分,也远不起来。”   声音散在风里,他听见了,就这样。   回到寝室,尤准就洗漱睡了,辛长瑞学了一会儿也睡了,范君荣背着书包,关了寝室灯去自习室找陆铭,打算和他一块通宵。   到了自习室,范君荣张望了一会儿,在靠窗的位置看见了陆铭。   陆铭的旁边坐着他的女朋友,他正在和他女朋友说话,表情比在寝室的时候柔和多了。   京北的冬天好冷,范君荣的心和天气一样冷,他打消了和陆铭坐一块的计划,挑了个看不见他俩的地方复习。   明明都是复习,怎么感觉陆哥的复习真幸福。   陆铭见欣艺睡眼迷离,柔声道:“要不要我送你回寝室?太晚了,回去睡觉吧。” 第287章 不想挂   陶欣艺顺势用头蹭了蹭了他的手,轻声说道:“那你要和我回去吗?”   “女寝,我进不去,要不我们出去?”   说着,陆铭不着痕迹的合上书,收拾东西打算离开,拉着沉默着不说话的欣艺从自习室里出去,想到什么只觉得精力充沛。   零下7℃,冷得人眼睛都不愿睁开,耳畔尽是风的声音。   陆铭把欣艺的手踹进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絮叨着:“下次,你就别和我一块出来上自习了,天气冷,太辛苦。”   “那你还出来。”   “本着对数学的尊重,我要出来‘逆天改命’。伱也知道,我平凡,调剂到这个专业,但总不想挂科。”   陶欣艺不满的撞了他一下:“做题又不是生活的全部,我就觉得你好厉害。我不会的高数,你都会。很厉害!”   “知道啦。”   都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也知道身边人的评价都不怎么客观。   但,陆铭的心情却明媚了许多,临近期末,又回到了高三那样连学十几个小时的日子,学的还全是数学,累得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还好,我有她陪我”,真好。   正当他带着明媚的心情,迈出向校外走去的脚步时,耳畔的声音就像冷风冻人。   “不出校。这么晚了,你老实回寝室休息,我超级超级困了,下次,不骗你。”   说着,陶欣艺冲着他眨了眨眼,见他的表情很特别,不知为何很想笑,然后就小声笑起来,推着他往男寝的方向走去,叫嚷道:   “我送你回去吧。老是你送我回去,我也送你一次。毕竟,男寝走两步就到了,女寝还要走好远。”   美梦破灭的陆铭僵住片刻,只能苦笑道:“下次不能鸽我。”   “下次……再说!”   说着,陶欣艺拉着陆铭的手,迎着五级风,朝着男寝方向快步走去,而后不管陆铭说什么,都假装不太清楚,不太明白。   走到男寝楼下,他俩又腻歪了七八分钟。   两个人总共穿了12件衣服,隔着厚厚的羽绒服,抱在一起不分开,明明分开进寝室楼就有暖气,非得抱在一起取暖。   凌晨两点半,这样奇怪的人还有两对。   宿管阿姨坐在值班室里,隔着玻璃门,打着瞌睡,对此类“奇观”早已见怪不怪。   抱着欣艺,陆铭总不会觉得累,他的思绪可以说是即集中又发散,不好形容。   陶欣艺站了会儿觉得腿痛,推了推他,娇声道:“回去吧,明天早上我就不和你一起吃早饭了。我不想起床。”   “哦。”   陆铭缓缓松手,站在原地,看起来有些迷糊,应该知道怎么走,应该是不想走。   每次,他都是看着欣艺的背影,看她先离开,自己再离开,好似这是头一次要先走,“矫情”的犹豫了两秒。   正好,陶欣艺也不经意的絮叨了一会儿,又踮起脚尖亲了他的侧脸,轻声道:   “回去吧,我知道我很漂亮,也非常聪明,非常受你喜欢。你舍不得我是正常的,但是,马上就考试了,要睡好才能学好。”   想到期末,陆铭只得与她作别,转身,迈步离开,踏入寝室楼。   霎时,周围温度拔高到18℃,暖得他睁不开眼,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上楼,太晚就不要吵室友,他剩了洗漱的程序,轻手轻脚的爬到上铺,沾床就着。   陶欣艺在男寝楼下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   她的双手背在后面,似乎是在模仿高中年级主任张升阳巡视班级的动作,左手按在右手手腕上,摸到了自己的脉搏,能感觉到皮肤下的跳动。   然后,风声之下,还有呼吸声、埋在胸膛里的心跳声。   活着真是一件好事!   陶欣艺张开双臂蹦跳着,踏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跑了一会儿,但很快就没力气了,只好老老实实的慢慢走路。   等她回到寝室,室友都睡着了,还能听见岳佳雪在小声说梦话。   起初,陶欣艺还会被岳佳雪的梦话吓到,后来习惯了。她收拾了一下,爬到自己的床上,睡觉,用肌肤蹭了蹭床单,与蚕丝被缠在一起合上双眼。   凌晨三点,陆铭和陶欣艺都睡着了,这个城市大部分人都睡着了,能熄的灯全熄了。   付费自习室里,范君荣坐在硬板凳上,终于办出来一道数分证明,得意的扬起嘴角,伸了个懒腰,打了好几个哈欠。   他打游戏的时候知道自己期末的时候会后悔。   现在,到期末了,他的确非常后悔。   但凡我原来听了一点,少逃那么多结课,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累。下学期,我一定要像陆铭那样不逃课,自己写作业,还要有女朋友。   凌晨五点,范君荣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吸干了,飘飘然的从桌位上起来,从自习室出来,靠意志力“爬”回寝室睡觉。   不管原来有没有学,过去无法改变。   现在,范君荣没办法,他能做的就只有尽力学。   真正到了高等代数考试前的那夜,范君荣发现其他几个都很慌,就连尤准都在刷练习册,眼神极严肃。   而辛长瑞去自习室通宵了。   陆铭在翻看教材,他相信老师的出题会是极有艺术性的,肯定有原题,要么就是原题的变式。   但是,这是京大,他上辈子又没再京大学数学,天知道出题老师会不会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强。   晚上十一点多,范君荣烦躁的合上课本,对坐在他旁边的陆铭到:“我好慌啊,你慌吗?”   “还行吧。有平时分,没这么容易挂。”   “但是,上一届高代挂了34%的人。还有些容易的,我活到现在还没挂过科,我真不想挂科。”说着,范君荣的心跳比见到班主任跳得还快,有些口干舌燥。   从小到大,他别说挂科了,就没跌出过全班前一,一直第一。   这个地方第一多了去,他也没想着要继续当第一名,毕竟自己又没怎么努力,但是至少不要挂科。   不能挂科。   范君荣压低声音,轻声道:“就是,你写完后,能不能别挡着试卷。咱俩学号连着,考试的时候我坐你后面……”   还没等陆铭回答,范君荣就忙改口,几乎控制不住说话的声音:“抱歉,你就当没听见。我感觉我还是宁愿自己挂掉,不然,我心难安。   对不起啊,你就当没听见。”   陆铭停笔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范君荣,道:“相信老师,老师会捞人。”   “希望……他海底捞月的时候捎上我。” 第288章 心   “会的”   陆铭沉声说着,眼睛却一点没离开课本。   听了这话,范君荣心里像是好受些了,继续看原来布置的作业。   晚上十一点时,自认为复习得很好的尤准就合上眼睡了,惹得范君荣好不羡慕。他在心中暗暗想到“下学期,我一定要好好学”。   三个室友都在复习,尤准也就没好意思关灯,就拿了件白衬衫盖在双眸上遮光,耳畔不断响起翻书的声音。   他无声叹息,动了动,侧着身子面朝着墙,过了半个多小时才睡着。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在陆铭和范君荣没注意的时候,辛长瑞也睡了,把灯给他俩留着。他学到这么晚,肯定不是怕挂科只是为了能考高些。   怕挂科的陆铭和范君荣越到深夜,越发精神,隐隐的恐惧变成了雾朦胧了他们的视线,引得几声哈欠。   范君荣抬起头,瞥了陆铭一眼,暗道:“他怎么还在学?”   他都在学,我还是继续学吧。   范君荣又强撑着精神学了十分钟才去睡觉。陆铭等到三点钟,也就躺下了,关了灯,在脑海里不断过定义、定理、引理、证明。   最后,也不知道他是想到了哪个知识点,熬不住睡着了。   过了6个小时左右,陆铭坐在考位上,看着发下来的一本试卷,心脏有些麻有些热。   坐在他后面的范君荣装做不经意的斜着身子,瞥向前方,似乎是在试图看陆铭的试卷。但陆铭比他高了8cm,人也健壮,还穿了件宽松的冲锋衣,几乎把试卷遮都严严实实。   范君荣稍微挪动了身子,埋头干自己的试卷。   一本题,总有些不太难的,陆铭从没想过把这一本题写完,他一遇见没有思路的题就跳过。然而,他这一跳几乎把90%以上的题全跳过去了。   没有一道题是直观的。   陆铭只得倒回来,开始啃涉及计算的题,有的是纯计算,有的是计算加证明,单纯的证明他打算最后碰。   渐渐的,陆铭感觉很热,耳朵红了起来,不断的思考。   计算虽然难算,他却十分珍惜,可以算出来的题就足够可爱,计算加证明的话,他写不出来的地方就写上“显然”二字掩耳盗铃,把试卷填上。   靠着主观臆断加逻辑证明,他把计算和证明一起考的题写了个大半。   剩下的就是纯证明题。   为了“送分”,出题老师专门出了两道教材上的定理证明,只要平时用心学的同学就能写出来。   陆铭自然是能写,花了五分钟就写完了两道证明。但范君荣则不然,书上的定理他大体都清楚,但是证明他就抓瞎了,四百多页的书,他哪里能全记下来。   对他而言,这两道题就得自己证出来,证得非常艰难。   剩下的那些证明,那些看起来只有一行题干信息的证明题,陆铭看得头痛。这些题不乏涉及大学生数学竞赛的原题,他真的不会。   不会就只能写个“解”。   考试结束前,陆铭的试卷空了20%没写和范君荣差不多。   尤准写了95%的题,有三个题没空写。   辛长瑞答完了所以题,还提前了20分钟交卷。提前交卷的有5个人,其中最快的人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就交卷了。   考试结束后,陆铭用冰冷的手摸了自己的脸,很烫,周围脸烫得红了的人不止他一个。   高代的平时成绩占30%,他平时态度极为端正,平时分能拿满分,只要卷面有43分就不会挂科,而且,大学没有不捞人的老师。   如果遇见卷面42、41分的情况,若是学生平时表现得不错,老师也会用心的把试卷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找出两分加上。   陆铭写了八十多分的题,他觉得自己至少卷面有六十多分,挂课是不可能挂。   当天晚上,高代成绩就迫不及待的出来了。   辛长瑞考了93分,排专业第7名;尤准考了89分,排专业第13名;陆铭考了76分,排专业第38名;范君荣考了67分,排专业第50名。   范君荣看到成绩后,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怎么可能?   他考完专门找辛长瑞对了答案,卷面至少有六十多分,怎么最后成绩也是六十多分。虽然,他嘴上说着不挂科,但心里想的至少是考个八九十分。   他一边打游戏,一边反反复复念着,想等明天去找老师核对成绩,想着数分考试还有两天,刚考了高代得休息一天。   陆铭知道自己没挂后,多了几分信心,他是真的怕挂。   一张数学试卷,小学的时候,满分是100分,陆铭的上限是100分;到了初中,满分是150分,陆铭的上限是140分;到了高中,满分是150分,陆铭的上限是134分。   到了大学,对于数学专业课,满分回到了100分,陆铭的卷面上限在60—90分徘徊。   到了大学,没了对成绩的压力,陶欣艺却觉得自己似乎变充满了些,原来那些压在身上的山没了。她大一上的高数考了97分。   不过,陶欣艺觉得陆铭的数学水平比自己好些,那些自己写不出来的证明都可以问他。   靠着欣艺来问他题,陆铭也算拾回了些自信。   不是自己太蠢,是题太难。   到了期末,陶欣艺她们专业复习的没有陆铭他们专业那么大,但是她就是想和陆铭待在一块,但他就像长在图书馆似的。   陶欣艺也就只得陪陆铭图书馆学习,学累了,就在陆铭旁边摆弄她的魔方,或者看些言情小说。   考完高数后,她大多数时间就是坐在陆铭旁边玩,看闲书。   从白天到晚上,她在陆铭旁边,常常一坐就是一天,并排坐着,和高中的时候一样,但现在可比那时候开心太多。   欣艺喜欢靠窗坐着,原来陆铭坐在窗边,能往外看,让她有些羡慕。   但比起看窗外的绿意,她更喜欢借着看窗外的幌子看陆铭。   天黑时,陶欣艺靠在窗边,透过玻璃,看到路灯下昏黄的光,看见玻璃反光画出陆铭的身影。   她凑近哈了一口气,玻璃上凝起一片白色的小水珠,盖住了印出的陆铭。   她的指尖点在那片白上,碰到冰凉的玻璃,花了个“心”,透过“心”,看见簌簌大雪飘下来,轻声说道:“陪我去买烤红薯吧,这个天气吃烤红薯一定很甜。” 第289章 回头看   陆铭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把披在座椅靠背上的羽绒服重新穿上,拉着欣艺的手,缓步离开图书馆。   留在木桌上的教材还没来得及合上,窗玻璃上的白色水雾渐渐淡去。   外头风刮得狠,陶欣艺把脸藏在米白色的围巾下,只是露出微微睁开的眼睛看路,嘟囔道:“吹得眼睛睁不开了,这里好冷啊,比亭城冷多了。”   陆铭一只手拉着她,一只手撑着伞挡雪,哈着白气,道:“今天冷,零下13℃,等会,买完烤红薯,我就送你回寝室。”   “那你回不回去……”   雪花被吹到陶欣艺的睫毛上,化了,冷得她轻声“啊”了一声,很是娇弱的样子。   或许是想到了些什么,她脸似被冻红了,指尖在陆铭掌心轻轻挠着,抱怨道:“明明都上大学了,你怎么还这么喜欢学习,都没有空陪我玩。   下雪的时候去看故宫,很美,很有意境。   你要不要去呀?”   “我都行,明天去也行”   陆铭眉眼弯着,望着她,道:“我复习不差一天。”   “好吧。”陶欣艺摇摇头,无奈道:“我感觉你们专业课的确很难,等你考完再去。玩就好好玩,学就好好学……”   他俩一边说话,一边走着,在雪地里留下两行浅浅的脚印。   这时候,谁都想尝一口甜,买烤红薯的人很多,陆铭他俩前面排着十七个人。陶欣艺让陆铭给他排队买烤红薯,自己去排队买加辣条的烤冷面,顺带买了瓶可乐。   等陆铭买完烤红薯,她的烤冷面的也好了。   刚出炉的红薯烫,陶欣艺就让陆铭帮她拿着,自己用签子吃烤冷面,喂给自己一口,再喂给陆铭一口,二人在有暖气的通道处站着吃。   偶尔有路过的人看见他俩这般狼狈,只是羡慕。   烤冷面加了双蛋和里脊肉,还有辣条,咸辣开胃。   陶欣艺一边吃着烤的酥软可口的里脊肉,一边嘟囔道:“我明天就要开始减肥了,再不吃夜宵了。就是陪你去图书馆学习太辛苦,我都想吃东西了。”   “减肥”二词,陆铭从高中听到现在,听了一千次往上。   没到遇见好吃的,欣艺总会先欢快的吃上两口,然后发现自己饱了,再说“明天减肥”,后又吃几口才肯罢休。   陆铭倒是没觉得欣艺胖,就是再长几斤也是更婀娜,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当然,女生胖瘦的定义权只在女生自己手上。若女生觉得自己胖,那她在旁人眼中瘦成个竹竿也是胖;若女生自己觉得瘦,那她在旁人眼中胖成了球也是瘦。   陆铭把嘴里的里脊肉咽下去,道:“后天减肥也一样。”   “好像是哎。”陶欣艺沉默片刻,眸子微眯,又不着痕迹的微微点头,道:“那就后天再减肥。我想我体测打下的江山还够我支撑几天。”   嘴上这么说,她却只在再吃了一根辣条,剩下的烤冷面就都喂给了陆铭。   男朋友胖没有关系,只要自己别胖。   我还要留着肚子吃烤红薯,不能吃太多烤冷面。   吃完烤冷面,陆铭把小的烤红薯递给欣艺,自己提着大的红薯,牵着她出去,送她回女寝。小的烤红薯被欣艺放进羽绒服口袋里暖手,大的那个他放不进去,就自己提在外头。   冷冷的天,装着烤红薯的塑料袋上不乏冷凝的水蒸气。   走到女寝的时候,冷凝的水蒸气已经没了。   因为知道陆铭复习强度大,陶欣艺就没拉着他在女寝楼下“抱抱”,只是亲了一下,就老实的扭头离开。   没走几步,她就回眸,柔声说道:“早点睡觉。”   “嗯。”陆铭低眉笑着,冲她摆手示意她赶快进寝室楼:“知道了。”   陶欣艺点头,手指磨擦着温热的烤红薯,缓缓走着。她知道自己走慢一会儿,陆铭就多冷一会儿,但她就是想时时刻刻的和他待在一起。   因为太喜欢了,又是这种自私的喜欢。   只能委屈陆铭再委屈一会儿啦。   高中的时候,陶欣艺就喜欢回头看,因为,有时候走路往前看没有陆铭的身影,就会回头,想着他可能在身后。   回头好多次,总有能看见陆铭的时候。   陶欣艺快进寝室楼的时候,回过头来,看见陆铭撑着黑伞站在路灯下,雪铺在黑伞上,一层层的白,烫得心脏“碰碰”的跳。   记得原来有一次,做清洁的时候,陆铭正好和我是一组。   我负责把教室外面的走廊扫干净,他负责把教室里的地拖干净。我扫完地,回过头,就看见他提着拖把从教室里走出来。   陶欣艺想起这些画面,好开心,那时候和现在一样好,眼眸闪起微芒,扬起灿烂的笑。   穿过大雪,陆铭看见欣艺回头看着自己,知道她是舍不得,无奈中有些得意,收了伞,双臂上举,指尖点在头顶,冲着欣艺比了个“心”。   做完后,又觉得自己有些幼稚,但扬起的笑容仿佛是真正的少年。 第290章 得意的她   陶欣艺站在原地,听见浪漫变成风呼啸而过的声音,点点头,喊道:“知道啦!回去吧,天气好冷的。”   她冲他摆了摆手,转身离去,推开重重的棉布门帘,进到寝室楼。   心脏疯狂地着她的胸膛,血液渐渐被烫热了,把少女的脸颊染成樱桃色。   陶欣艺下意识的把拳头攥紧贴在腰测,眸子闪烁着,下巴微微昂起,像个刚刚得胜归来的将军那般得意。   这样看起来,陆铭是很喜欢我。   我知道他很喜欢我,他就是很喜欢我!   其实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他高中的时候就喜欢我,现在那么喜欢我不足为奇!   这般想着,她还不由的蹦跳两步,压不住上扬嘴角。   等回到寝室,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合上眼,陶欣艺的眼前还不时浮现出陆铭给她比心的样子,甜滋滋的味道从心脏蔓延,美的在床上翻来翻去,玉足轻轻踩在陆铭送给她的小熊玩偶上,透出淡粉色。   尽管当时隔的有些远,她看不太清陆铭的脸。   可陶欣艺的心还是那么的欢快,跳得如此欢快。   睡在陶欣艺旁边的俞芒看着她脸这么的红,笑的如此娇羞,开口道:“谈恋爱这么好?”   “嗯。还是很好的。”   陶欣艺翻过身来,趴在床上,用手撑着,青丝披散,垂落在她发烫的粉颊上,看着陆铭送给她的小熊玩偶,眼神闪烁着。   见状,俞芒伸手揉了揉欣艺的头,感叹道:“我是没法想。我感觉你现在考高数肯定写不出压轴题。   恋爱让你不清醒。”   陶欣艺拉着俞芒的手,用力,坐起来,靠在她身上,娇声道:“又不是时时刻刻都要考高数的,这么清醒干嘛。你什么时候和你喜欢的那个男生说啊?”   俞芒垂下眼眸,摇摇头:“再说咯……”   见状,陶欣艺也没再说什么。   等到十一点,寝室熄灯了,陶欣艺把陆铭送给她的棕色小熊抱在怀里,悄悄的,亲了好多好多下。   其实呢,她是想给陆铭打个电话的。   也不是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想他了,想和他说话。   可是,陶欣艺想到陆铭明天要考专业课,就没给他打电话,只好又吻了小熊一下。   这时候,陆铭正吃着冷掉的烤红薯,看《数学分析》教材。他打算把教材再浏览一边,就睡觉。实话说,陆铭觉得这几门专业课里最难的就是“数学分析”。   每一道题都不简单,没有简单的题。   只有难题,和非常难的题。   如果是高中,他遇见这种难题就直接跳过了。   但是,他如果要把难题掠过的话,就没有题给他做了。选来选去也选不出一道好做的题,他就只要硬着头皮干。   最开始考试还有平时分,老师还会划重点(虽然,几乎整本书都是重点)。   再不济,老师还会捞人。   但是补考,没有平时分,也不会划范围,听说补考试卷还更难。   陆铭觉得自己如果没法第一次考过,第二次考过的几率也不大……然后就是重修……在京大数学系,每一届都有几个学生因为专业课挂科延毕的学生。   这般想着,陆铭又在心里默念了几条引理,抿着嘴里残留的番薯的甜。   虽然陆铭认为自己的“天赋”在京大数学系根本不值一提,但是他自始自终都学的很认真,尽了全力,写满了10cm厚的A4纸,问心无愧。   等到陆铭翻完教材时,已经到了凌晨一点三十六分。   除了他,就只有范君荣还没睡。   平时学的没有陆铭用功的尤准和辛长瑞早就睡了。   高中的时候,他感觉不明显,班上数学好的就那么几个,而且也没有好到让他觉得人和人之间有云泥之别。   数学利害的考一百四十多,他努努力考个一百三十分左右,也很不错。   而且,陆铭觉得自己数学能考一百三十分左右也很厉害,比平均分高了二十多分。   上了大学,陆铭真希望自己可以变聪明些。   逻辑长的证明,老师讲的久了,他就听不懂了,但总有人能听懂。   有时候,室友一眼就看出来的东西,他要想好几个小时。当然,也可以说他们之前是学数学竞赛的,学的时间比他长,有的东西他们之前学过。   可是,听不懂就是听不懂。   超过一页的证明,他看了得看七八个小时,真的很无奈。唯一庆幸的是,陆铭感觉自己看久了证明,理解起来比原来快了些。   等陆铭合上书,睡觉时,会想一个问题。   我的努力有意义吗?   看来我这辈子真是够闲,原来就想着搞钱想个屁的意义。要是放原来,放重生前,我的意义就是赚钱给身边的人好的生活,让他们的生活因为有我而变得更好。   具体来说,就是让爸妈老有所依,让未来的老婆孩子安稳生活。   陆铭翻了个身,掏出手机,翻了翻欣艺的照片,看得入神,垂下眼眸,混混沉沉的陷入梦境,仿佛看见了她在毫无希望的地方耗尽了一生,皓首穷经。   他睡着前在想“我今天给欣艺比的那个心,她会不会觉得我幼稚?”。   沉沉的夜里,沙尘暴呼啸着,重度污染的空气在心脏上,让范君荣难受中清醒着,眼睛里看到的每一个字都泛着苦意。   好困,想睡觉啊……   辛神、尤哥和陆爹都睡觉去了,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复习。   听着辛神的呼噜,范君荣真的好困,他从来没有为了考试熬夜到这么晚。可是,他是真的害怕挂科……   高代考完,他去问了老师自己为什么只有67分。   然后就听老师说:“那你想有几分。平时上课不来,作业不做。我按卷面分给你的成绩。假如算你平时分,你就只有58分,得挂科。我给你67,不错了。”   那时候,范君荣只觉得这么多年的骄傲被自己那没有自知之明的一问,踩在脚下。   我高代是这个鬼样子,数分老师就会给我平时分吗?   他万一平时分给我算零分,我卷面得考到85分才能及格。可是,尤准都把握说数分能考85.7分,何况是我!   早知道,我就不逃课了,我其实卷面可以上60分,但是真的考不到85分。   考不到的……   范君荣轻轻的喘息着,恐惧升腾而出,让心脏起了密密麻麻的水泡。 第291章 那是家   或许是因为太恐惧了,范君荣写着写着,忽然发现自己看不懂字了。   明明试卷上就是些中文,却没法很快知道那是什么字,得读两三遍才能明白,也感觉不到温度,听见别人翻页的声音还会手抖。   我会挂科吗?   范君荣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爆开,手有些发抖,写“解”字的时候还写错了。他把卫衣的帽子戴上,整个人像个鹌鹑似的缩成一团,不冷却打了个寒颤。   想他这样的人不只一个,还有七八个,有的是因为平时没学怕挂科,有的是因为没法再像从前那般“卓越”而恐惧。   坐在讲台上监考的刘越行轻飘飘地说道:“考不过就补考,不要作弊,作弊拿不到双证。到时候就得回去重新参加高考。   你们下学期还有我的课,所以,我就多说一句。   这学期挂了,就当长个教训,下学期端正态度好好学……”   听着讲台上飘来的声音,范君荣烦躁地咬着指甲,心里不由得怨恨起刘越行来。当监考老师还说话影响考生考试!   他影响我考试了!   能不能闭嘴!   这般想着,范君荣忽地发现陆铭的试卷摆的歪了些,有道题他好像能看见。   于是,他俯下身子,窃窃地伸长脖子向前探去,像是要用眼睛去够陆铭试卷上的字,就看清了几个字“微分”“值”“显然”。   操!陆铭的字写得也太小了吧,他就不能写大一点吗!   老子看不懂他写得到底是什么!   盯陆铭的试卷久了,范君荣觉得脖子有些痛,还忍不住在想“刘越行会不会在看我?”,可他又不敢抬头,怕一抬头和刘越行对视。   约莫过了两分钟,范君荣放弃了,只能老实的靠自己写试卷。   后面,他又浪费了十分钟想从陆铭的试卷上寻找灵感,可惜或许是因为近视度数加深的原故,他看不清楚。   考试结束的时候,有一个女生舍不得把自己的试卷交给老师,就硬抓着,被警告了两句。   陆铭交完卷很快就没影了,估计是去找他女朋友了。   尤准和辛长瑞约着去网吧打游戏,原本他俩也叫了范君荣。   但是,范君荣拒绝了,他说要回寝室睡觉,却鬼魂似的在校园里飘荡。到了下午四点半,京北的天暗沉下来,范君荣躺在寝室的床上,睁大眼睛,想自己高中的“雄心壮志”。   上高中的时候,总觉得老师讲得慢,学得太简单,是浪费他的时间。   然后,一边打游戏,一边学,还不是能考第一……   来了京大,我知道要学习,但是没人管我,就多打了两句刀塔而已,现在可能要挂科了。他从床上爬起来,找了张A4纸,在上面重复写着两个字“挂科”。   就这样,他连续写满5张A4纸,心跳才逐渐平复起来,去照了个镜子,烧掉A4纸,去食堂吃晚饭。   挂科就挂科吧,我准备补考。   吃完饭后,范君荣回寝室学了一个半小时数学分析,然后打电话问辛长瑞在哪个网吧,披上羽绒服出去找他俩打游戏。   第二天一早,数学分析就出来了,辛长瑞考了98分,尤准考了92分,陆铭考了83分,范君荣考了60分。   辛长瑞知道成绩的时候抱怨了一句“那个地方算错了,一时脑抽,扣了两分”。   范君荣坐在他旁边,推了推他,叫他专心打游戏,眼里尽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至于尤准,他忙着和徐若萱聊QQ,也没聊什么,就聊些最近发生的有趣的事情,聊食堂那些菜好吃,哪些菜不好吃,聊什么时候放假回去。   陆铭查成绩的时候,正陪着欣艺看电影,大荧幕上男女主正在互诉衷肠,欣艺看得很认真。   不能说话,陆铭就在手机屏幕上打了几个字,给欣艺看。   有种上课传纸条的感觉。   【我数分考了83分,在我们专业算中上,还不错吧。】   昏暗的影院内,手机屏幕闪着荧光,陶欣艺偏过头来,见陆铭的眼神闪烁着,好像在等待表扬。她朝着陆铭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陆铭低下头,往欣艺那边靠过来,听见耳畔传来欣艺轻柔的声音。   “真厉害。我就说你好聪明的。”   每一个字敲着心门,有节奏的响着。陆铭得意的偏头望着欣艺,嘴角荡开笑,比风吹蒲公英自在。   陶欣艺看他可爱,就简单的轻吻了一下他的下颚,推了推他,示意他老实看电影。   陆铭收了姿势,用拇指摸了摸自己的下颚,伸手拉着欣艺的手,心不在焉的看商业爱情片。虽然,他觉得这电影没啥意思,但是和她一起看电影这件事很有甜美的意义。   没一会儿,陶欣艺想吃爆米花,想把手从陆铭的手中抽出来,试了两次没成功,佯装不满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成功了。   原本,陆铭还想喂欣艺吃爆米花,但是又被欣艺瞪了一眼,就只能悻悻然的自己喂自己吃爆米花。   他俩视力都不错,买的票在最后一排,也没什么人注意。   怎么,欣艺就不让我喂呢?   少一份快乐。   陶欣艺觉得自己又没有残疾,能自己干的事就干了,怎么陆铭现在这么喜欢粘着我啊,好吧,我也很喜欢粘着他。   如果,他不和我待一块,我会生气。   这般想着,陶欣艺往陆铭手里塞了一把爆米花,专心致志地看电影。   等他们从影院出来时,外面飘起了鹅绒大雪,在地上压了厚厚一层白。陆铭凑到欣艺耳畔道:“故宫梅花开了,要不要去看看?”   陶欣艺的耳朵被他的鼻息挠的有些痒,往后躲了躲:“你怎么学电影里的,凑到耳边讲话。”   “这不是浪漫吗?”   “不要!我耳朵会痒的。”   “那你也凑到我耳边说话。”   “因为……我痒痒肉比较多嘛。”陶欣艺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轻声道:“我们都考完了,明天去故宫吧。马上要回家了,你几号回亭城?”   还没等他回答,陶欣艺就接着说道:“去了故宫再说,不急的。”   次日,天气阴沉,黑鸟背着带病色的太阳,三三五五,飞来飞去,红墙外是一层层簇拥着的人啊,他们都想去参观皇帝的家。 第292章 梦想的样子   陆铭拉着陶欣艺淹没在乌泱泱的人群里排队检票,踩着灰黑色的雪,排到检票处的地方,脚下的积雪化成了泥水。   检完票,他俩就顺着人群往里走,先看见望不到边的红旗雪瓦,三两枝梅花斜斜的开着,有几个小孩蹲在那捡花瓣。   再往里走,就走到了宫殿附近。   因为一直踩在雪地上,陆铭的脚冻发疼,好像上次来故宫还是十年前,也就是上一个2014年。   在这个2014年来到故宫,真好。   所以,我觉得现在的日子真好……   欣艺来到神武门附近,看见墙上浮着的巨人,连我的手也不牵了,把相机塞到我手里叫我给她拍照。   拍着拍着,她又嫌手上没个道具。   我就捡了个枯树枝,用雪给她做了朵玫瑰花,让她拿着拍照。   欣艺一手拿着雪玫瑰,一手摸着浮在墙上的龙头,笑盈盈的看着我,喊道:“快点,其实我好冷的。等会我给你也排单人照,最后我们再合照。”   “嗯。”   我半蹲着,给她拍了十三张照片,她才觉得有两张好看。   然后,我被她推着,拿着雪玫瑰站在神武门的石狮子旁拍照,咧开嘴笑着,听着她的指挥摆出各种姿势。   或许是冷过头了,零下十三度的天,我竟然不觉得冷,只觉得有些烫。   后来,我们找路过的旅人给我俩拍了几张合照。   我搂着欣艺的腰,她笑盈盈的看着我,是一张相片。   我叫她看镜头,别看我,就二人看镜头又拍了一张相片。   旅人着急赶路就只留下两张合照。   那时候,我还有些遗憾,后来相机的内存卡塞满了我们的照片,分类也分类好久。偶尔发现她的丑照,觉得实在可爱,又异常难得,只能自己躲起来悄悄看。   若被她发现,就只能忍痛删掉。   走到一半,雪下得异常的大,落在伞上能听见“莎莎”声,太阳还被云遮住了,似乎又冷了些。   欣艺冷得整个人都埋在我怀里,眼睛都不愿意睁开。   我把伞向她那边斜着,能够帮她挡住从背后吹来的寒风,和她站在珍宝馆外面排队。   原本我们想着先去太和殿看龙椅,再到御花园逛一逛,最后再看珍宝馆和钟表馆。可下雪虽美却太冷了。   欣艺强烈要求先去珍宝馆蹭暖气。   排了近半小时的队,欣艺打了七个喷嚏,我终于带着珍宝进了珍宝馆看珍宝。为了维持秩序,所以哪怕进了珍宝馆,我们也不能自由活动,要排着队,轮流观看。   很难用语言来描述那种精致和美,我站在大玉山前没出息的说了句:“太富了。”   欣艺拉着我往前走,看着朝珠感慨道:“好漂亮哦。我以后也想要好多珠宝首饰。”   我想了想,道:“无价之宝,我买不起,买有价的吧。”   “嗯!”欣艺睁亮眼睛,冲我笑着,小声道:“等会好冷,我们去钟表馆再蹭蹭暖气!”   “好,我们一会儿去钟表馆蹭暖气。”我冲她笑着,在想她为何要用“蹭”这个字描述,明明我们是花钱买票进来看。   我俩从珍宝馆走出来迎面就看见了买纪念品的小店,远远一瞥就看见里面买的是些珠宝饰品。   然后,欣艺带着我进去了,在珠宝店里蹭暖气。   出来的时候,我留了几万块钱在店里,具体几万没细想,把欣艺从店里带了出来。那条手链戴在她的手腕上,真的很美。   然后,我们去了钟表馆。   依旧是难以描述的极度精致的瑰宝,让我有种为人类智慧拜服的感觉。   出了钟表馆,也遇见了家卖纪念品的店,买的是表。我俩在里面逛了逛,没有买表,买了两串平安福。   两馆都看过了,还去纪念品店蹭过了暖气,就算是冷也得去看龙椅了。   看龙椅不需要排队。   只是,太和殿的门敞开着,却被围栏围了起来,要看龙椅,就只能站在门外,隔着围栏,远远的看龙椅。   围栏外被围了一圈又一圈,好多人举着相机给龙椅拍照。   我们先是在最外圈站着,等里面的人看腻了,就往里走一点,直到成为最靠近龙椅的那一批人。   白天,太和殿里面没有亮灯,可天上的云压着太阳,目光所及阴沉沉的。   立柱门窗墙垣多是赤红色,离我眼睛最近的两根盘龙金柱很高,高到我一抬头就看见深深的暗金色浮在上面,像弥散的雾。   龙椅附近又有一层围栏,和我身前的这道围栏对望,好像隔了好远的距离,又好像很近。   不知为何,我有些困,看起来很疲倦。   欣艺以为我冷了,就往我怀里塞了两个暖宝宝。   等我俩拍完照,就从太和殿离开,往御花园走去。   龙椅被我们落在后面,被许多的旅人落在后面,像个孤单的人坐在浮着暗金色的太和殿里。我想我比皇帝幸福,不只我觉得,估计有好多旅人觉得自己比皇帝幸福。   但是,我和那些旅人说不出谁更幸福,因为我们都还活着,说不好。   我就很羡慕有老婆的人,尽管我有女朋友,但是她还不是我老婆。   因为我现在太年轻了,没到法定结婚年龄,不然我真的好想英年早婚。   在逛御花园的时候,在腊梅下,我好像开玩笑的说道:“你说买老婆饼送老婆吗?”   欣艺站在原地看着我,鼻尖和脸颊都被冻得浅红,白气在她的红唇前缭绕,看起来有些天然呆。   我又问了句:“我看有的广告说买房子送老婆,你要不要啊?”   欣艺晃过神来,想明白了双关。买老婆饼送个老婆,买饼送个老婆;买房子送个老婆,买房子送给老婆。   她看着我,浅笑着,俏丽得和圆溜溜的蜜蜂停在花瓣上,轻起红唇:“那我得好好想想哦。”   我无奈的笑道:“那我等。”   而后,她叫我低下头,亲了我一下。   我不禁扬起了嘴角,笑得意气风发,“傻愣愣”的被她牵着在御花园里逛着。   傻,我可不认为我那时候有些傻,但是她回忆起来说我傻,那我就傻。我不是傻,是太得意。   京北的雪停了,她带着我坐上了飞往亭城飞机。   应该是要去看看过去的雪,有没有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