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帝军 第2211节

“你是不是觉得宇文小策死的太简单了?”

韩唤枝问。

沈冷点了点头:“那样的人,应该有一万种最残酷的死法,他死的太快了,甚至连痛苦都没有。”

韩唤枝道:“我记得那是三十年前”

他喝了一口酒后回忆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措辞后继续说道:“我们刚刚到廷尉府没多久,我和九岁当时也是追查一个大案,所有的推测都是不合理的,当时我们陷入的困境比现在还要大,也就是那个时候,九岁的两句话让我一直记着,永远也忘不了。”

他看了沈冷一眼:“九岁说,当所有的可能都是不可能,所有的合理都是不合理,那么就只有两个选择了,看起来最不合理地那个选项或者看起来在所有不合理中最合理的那个选项。”

沈冷问:“为什么?”

韩唤枝道:“极端选项,所有的犯罪都是极端行为,所以在毫无头绪的时候,那就只能在极端做选择,要么是这头要么是那头。”

他继续说道:“九岁的第二句话是所有人都有罪。”

沈冷微微皱眉:“所有人都有罪?”

韩唤枝道:“九岁那时候喝了不少酒,他说自己说的都是醉话,可是这些话对于廷尉府以后办案来说,都是金玉良言他说,为什么廷尉府查案的时候会遇到这样很艰难的情况?因为所有的推论和调查其实归根结底,是无罪调查,我们认为的不可能,直白一些,就是我们认为他不可能犯罪,也就无罪推论,廷尉府之前查案都是在求证谁无罪。”

“九岁说,无罪推论不是廷尉府该干的事,那是讼师的事,廷尉府要做的是有罪推论,在廷尉府的人眼里,所有人都有罪。”

他看了沈冷一眼:“今天的案子,都是不合理,那么就在所有的不合理之中选择两个极端。”

沈冷指了指自己:“我是一个极端。”

韩唤枝点头:“不可否认,你是。”

沈冷问:“另外一个呢?薛华衣?”

韩唤枝摇头:“不是,是岑征。”

沈冷脸色一变:“那怎么可能!”

韩唤枝道:“当然不可能,他和我都是留王府里出来的旧臣,而且他是通闻盒,所以他是不是最不可能的那个?”

沈冷:“是。”

他问韩唤枝:“可是你说了这么多,是想表达什么?表达我和岑征是最大的嫌疑?”

韩唤枝道:“不,我想说的是,我们两个的思维不一样,你想的是自己无罪,岑征无罪,你的所有想法都是无罪推断,而你想着薛华衣可能有罪,所以你对他的想法是有罪推断。”

沈冷沉默下来。

韩唤枝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缺点是,你在乎的人你都相信,而不是你熟悉的人,你才能理智分析你让我帮你复盘,让我帮你推测,我说了这么多是想告诉你,在我看来,所有人都有罪。”

沈冷点头:“明白了,你不能被我的想法左右,所以你帮我复盘出来的东西,一定不是我想要的东西,而我想要的只是自己无罪的证明。”

韩唤枝嗯了一声:“人都这样,无辜的人想证明自己无辜。”

沈冷再次长长吐出一口气,把桌子上韩唤枝喝剩下的半壶酒拿了起来:“当我没来。”

韩唤枝:“我草”

沈冷:“我一壶酒就换来你一堆屁话。”

韩唤枝

道:“半壶。”

沈冷把酒放下,往前凑了凑,很认真的问:“当年把你和九岁都难住的那个大案是什么?”

韩唤枝沉默。

许久许久之后,他拿起来酒壶又喝了一口:“关于罪皇后和你的,九岁想证明她无罪。”

沈冷一怔。

“其实那天晚上如果我反应过来的话,就不会有后来九岁打伤了沈先生的事,他在离开长安城的那天晚上和我聊了很久,关于王府里的旧事,到底是谁错了。”

沈冷问:“哪个谁?”

“罪皇后,和皇后”

那时候,还是皇后和珍妃,再往前,是王妃和侧妃。

韩唤枝道:“在那之前,陛下让我和九岁暗中调查罪后和杨家,当时九岁心里很难受,在王府的时候,罪后对他很好,而且他是罪后带进王府的孤儿,人总是会感恩,那时候他觉得错的是珍妃,如果珍妃不进王府的话,就不会有王妃后来的转变。”

沈冷道:“所有人都有罪。”

韩唤枝点头:“嗯,就是在那个时候,九岁说出的没有人无辜,所有人都有罪。”

韩唤枝心情显然低落下来,有些伤感的说道:“那天晚上我没有察觉到九岁心情有多痛苦,他应该刚刚接到罪后的命令让他去杀你和沈先生。”

沈冷摇头:“所以九岁前辈和我一样,做判断的时候,习惯性的去想,和自己亲近的人不会有错,和自己不亲近的人一定有错。”

韩唤枝道:“所以这个世界上有了律法。”

沈冷沉默下来。

道丞府邸。

薛华衣洗了澡更换了衣服,他的书房陈设极为简单,本来这屋子里的一些摆件颇为名贵,都被他让人清理出去了,交还给道治府库。

他是一个洁身自好的人,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不管他的想法是什么,他确实是一个这样的人,在他的履历上找不到一丁点的瑕疵,他干净的像是一朵出水的莲花。

“大人。”

甄儿推开房门进来,端着一碗药:“药已经熬好了。”

薛华衣皱了皱眉:“能不吃了吗?”

“不能。”

甄儿把药碗放下:“我看着你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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