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允帮助高岱,不过是他们私人之间的情谊!可现在,他们与郡守面对的,却是共同的敌人啊!”
“瞎说!”
许贡以为门客胡说:“没听说过那张允和刘邈之间有过什么仇怨!”
“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但谁说将来没有呢?”
门客从怀中掏出两篇公文交给许贡,正是刘邈在丹阳郡境内施行的“三长制”和“均田制”。
“以郡守的才华必然也能看出来这两项制度的厉害,可这两样无论是哪一样都触及到了如吴郡张氏这样大族的利益,他们难道就真的甘心将田产全部交出去,供刘邈均田;将奴仆全部报上去,让刘邈征税吗?”
“即便是吴郡陆氏、吴郡顾氏,他们难道真的会为了刘邈做到这样的地步吗?”
“郡守只要和他们言明利害,以那些人的智慧,必然是能够明白支持主公的利好啊!”
眼见许贡还在犹豫,门客又道:“难道郡守没有听说兖州的事情吗?”
“那曹操何等英雄?就连袁术都不是他的对手,被他驱赶到了淮南。可只是因为曹操杀死了兖州名士边让,就让张邈、陈宫这些人人人自危,轻松就将曹操驱逐出兖州,迎接吕布入主为兖州牧。”
“那刘邈的势力再庞大,能有曹操那样厉害吗?连曹操都能被兖州豪族驱逐,更何况区区一个刘邈呢?更不用说吴郡四姓在江东盘根错节,比之张邈那些人不知要厉害多少,若是他们愿意相助,那郡守的大业可成啊!”
陶谦病逝,刘备继承徐州。
吕布南下,曹操被逐兖州。
这便是今年天下最重要的大事!即便是有长江阻隔,也依旧被吴人听到耳中。
而其中更令人震撼的,始终都是曹操被兖州豪族联手驱逐一事!
曹操是何人啊?
那可是造五色棍,打死大宦官蹇硕的叔父,让雒阳“京师敛迹,无敢犯者”,之后又击破黄巾,起兵讨董,被汝南人许劭评价为“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样的人物!
可这样的人物,却被麾下豪族联手背叛驱赶!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当今天下,想要站稳脚跟需要依仗的是谁吗?
是世家!
此事带来的影响,绝不仅仅是中原的巨变!更是对徐州、对荆州,对扬州世家豪族的一次振奋!
所以门客才提议,与其用兵事抵抗刘邈,倒不如联合吴郡本地豪族,用别的方式阻挡刘邈!
许贡听完门客的分析后顿时大喜:“合该如此!”
“你简直就是我的冯谖啊!”
春秋战国时善养门客,其中冯谖就是孟尝君的门客,为孟尝君田文完成“狡兔三窟”的计策,让孟尝君得以有了退路。
门客听到许贡用冯谖比喻自己,顿时感动道:“我愿意始终用豫让那样的忠诚来侍奉你啊!”
豫让是春秋时晋国正卿智伯瑶的门客,智伯瑶兵败身亡后,豫让为了给智伯瑶报仇,不惜用漆涂满全身使自己面目全非,吞炭烧毁自己的喉咙改变声音,为的就是刺杀赵襄子。
最后虽然没有成功,但豫让的忠诚也成为一段佳话,被世人所敬仰,算是门客对于主人最深的忠诚。
可许贡听后却笑着呸了一声:“豫让之忠,可是在智伯瑶死后才为他报仇,难道你也想要在我死后才为我报仇吗?”
主仆之间玩笑着骂了几声,许贡却又担忧道:“只是不知道,那张允心中是否还记恨于我吗?他现在真的会愿意与我联手对付刘邈吗?”
“郡守若是担心,自可去寻一人牵线搭桥。”
“何人?”
“许昭!”
“……”
许贡听到这个人后,表情多少有些不太自然,毕竟自己一直想除去的盛宪就是被许昭庇护,多少对许昭也是带着些恨意。
可事到如今,阻挡刘邈事大,其他事皆是小事。许贡在犹豫一番后,终于还是亲自前往许昭处求见。
这一次,许昭并没有像不待见鲁肃那样躲避许贡。
听到许贡的要求后,许昭竟是频频点头认同,随即便将张允邀请至田庄,与许贡密谋。
张允生的高大,不知是不是受了祖先张良的影响,眉宇间竟然有股子仙家的飘逸,属实难得。
张允在明白许贡的难处之后立即感同身受
“刘邈倒行逆施,破坏祖宗制度,罪行累累!”
“以三长取代三老,是为不敬老者。”
“以均田授予百姓私田,是为不尊天子。”
“听说他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就迎娶了数名小妾,其中甚至还有严白虎之女那样的匪类!更与刘勋之妻王氏,孙坚遗孀孙氏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请问这样私德有亏,没有大义的人,真的能够成为一方州牧吗?”
说的太对了!!!
要不是许贡与张允不太熟络,现在简直就想为张允献上一舞!
三老制度,是高祖时候就流传下来的制度!他刘邈怎能私自篡改?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刘邈竟然将土地永久授予农户!天爷唉!这是多么造孽的事情!
前者不孝,后者不忠!
还一个劲的娶妻纳妾,与妇人不清不楚的纠缠!横征暴敛,为自己修缮城邑!可耻!
本来许贡还觉得刘邈虽然名声狼藉,却算不上什么天诛地灭的恶人,可在张允这样的解释下,许贡觉得刘邈简直就是大汉的毒瘤!应当尽早铲除!
“如此,还请您撰写檄文,号召群雄讨伐刘邈!!”
“……”
张允古怪的看着许贡,突然有些明白他为什么能干出迫害盛宪那样的蠢事出来。
“刘邈虽然人人得而诛之,麾下却始终有着周瑜、程普那样的战将,其身后又有袁术在支持,哪里能够轻易发布檄文讨伐呢?”
许贡听张允如此,顿时有些焦急:“难道我们拿刘邈那样的大逆不道之徒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
“郡守莫急。”
张允见许贡如此表现,立即知道许贡怕是烂泥扶不上墙。
不过现在既然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张允还是耐心解释:“对付刘邈这样的人,不能以己之短,击彼之长。”
“刘邈现在军事强盛,那为什么还要在军事上与之争锋呢?”
“想要战胜刘邈,就要用我们的长处来进攻刘邈的短处,这样才有获胜的希望啊!”
许贡眉头紧皱:“那刘邈的短处是什么呢?”
“自然是大义!”
张允信誓旦旦道:“刘邈的扬州牧,不过是袁术册封的职务,并不是由朝廷任命,所以大义有缺!”
许贡似懂非懂的点头,可他很快就摇头:“就算是这样,我们又能如何呢?难道自称扬州牧,或者请求袁绍任命我为扬州牧吗?可那样的话,与刘邈又有何异?如何能在大义上压制他呢?”
刘邈对扬州的法理,来源于袁术任命的扬州牧。
虽然袁术不在朝廷,但这块金字招牌依然管用!
能够与袁术抗衡的,有且只有袁绍……可若是那样,与袁遗之流又有何异?如何能争抢到大义呢?
张允神秘一笑:“如今的朝廷,可还在呢!”
简单的提示,让许贡瞬间醒悟过来!
许贡喘着粗气:“您现在在千里之外的江东,难道还能讨要到朝廷的诏书吗?”
张允笑而不语。
世家,之所以为世家,难道仅仅是因为那些田亩,那些奴仆吗?
非也!
世家最重要的,就是那一道道遍布在大汉各个角落里,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虽然远在江东,但只要这层关系在,那有些事情,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郡守不必担忧,之后的事情,就交予我来操办。”
吴郡四姓的关系网,在这一刻发起轰鸣!
马车、船只、驿站、道路……
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了那看不见的资源,从江东一路铺设到大汉如今的帝都长安,再从长安掀起一阵阵的波浪,传递回千里之外的扬州。
“朝廷任命齐悼惠王刘肥之后,太尉刘宠之侄刘繇为扬州刺史!”
谁也没想到,早已自顾不暇的朝廷竟然会突然发布这样一个诏令。
朝廷不去管陷入纷争的兖州,不去管私自交替的徐州,偏偏是给偏僻的扬州发了这样一条任命!
而且所选之人,也并非什么天下闻名的名士,反而是身为刘氏宗亲的刘繇!
当刘邈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啧啧称奇:“有意思!真有意思!”
“兵临吴郡后,这些什么牛鬼蛇神可总算是不装了,终于开始露面了!”
朝廷这道任命实在太过反常,反常到刘邈闭着眼睛都知道是哪些人干的!
“既然这样,我也摇人了!”
“来人啊!备墨!我要给我最尊敬的后将军写信!”
第115章 东莱太史慈
刘邈恭敬的将信件写好,然后想要在白娟上留下几滴泪痕以作装饰,奈何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也没留下一滴眼泪来,只能是努力从舌头上逼出一点口水滴下。
“仲山,你真不是人。”
陈直接了当的对刘邈的行为做出评价。
刘邈则是白了陈一眼:“你怎么什么时候都在我旁边?你自己没有事情可做吗?”
陈有些生气,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大声朗诵道
“三月十六,你去过一趟渡口,敦促黄公覆建造船只。”
“之后连续半个月,仲山你都没有出过门!你在府中究竟在做什么?”
“不明显吗?”
刘邈让陈朝外面看去。
袁氏、陆氏、吕氏、王氏,严氏莺莺燕燕全都在庭院中嬉戏,同时腹部的轮廓也都明显了许多。
是的,刘邈成功了!
五个人,同时怀孕!
咱老刘家,就是猛!
甚至刘邈都怀疑自己难道不是琅琊孝王之后,而是生了一百多个孩子的中山靖王之后不成?
陈往外瞅了一眼,咳嗽几声:“这不能算正事,不对,应该是算正事,可是……嗯,反正仲山你难道没有感到自己最近懈怠了吗?你身为主君,不去处理政务,也不去训练士卒,这样真的好吗?”
“今天风和日丽,你也别在家中待着,不如与我一起去校场走走?”
“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