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今日我还有要事,不能全礼!将来若有机会,一定请将军好好宴饮!”
纪灵眼看刘邈要走,迟疑了片刻,终究没有下令放箭,而是目送着那孤零零的一艘舰船从自己眼皮子底下离开。
“刘仲山……有意思!”
乘船离开的刘邈却不敢有丝毫耽搁,一直顺流而下到了下游的舒县,这才敢稍微喘息,不害怕袁术追兵将至。
刘邈靠在船上,看到舒县熟悉的景色以及码头处的一些大船后,这才稍稍有了安全感。
陆康早早在这里等候,见到刘邈船上的陈也是啧啧称奇:“结婚结到一半,将媳妇丢下去救别人,古往今来怕是只有你仲山独一份了。”
“切。”
陈看到陆康这位故人正要上前行礼,可听他说这样的话时,却又蜷缩在船上不敢下来。
刘邈也不想受陆康调侃,直接询问正事。
“船都开来了?”
“开来了,公瑾将楼船都开到了濡须口,就是为了让百姓尽快渡江。”
“总共有多少户数?”
陆康摇摇头,也只能给一个大概数字
“庐江郡这边倒是好说,应该是有十万户……濡须口那边因为有太多从北面来的流民,故此只能是个大概,应当也有几万户百姓。”
刘邈不敢置信,再次询问陆康:“庐江郡竟然有十万户百姓愿意跟随陆忠义离开?”
陆康却不满刘邈的质疑:“有什么好奇怪的?吾自上任庐江太守以来,先是平定山越,又是修缮水利、开垦荒田、减免赋税、举荐孝廉,百姓难道不应与我一起走吗?”
刘邈笑了,笑的很开心。
陆康毫无疑问是好官,很好很好的官。
他的好,不光刘邈知道,百姓同样也知道,所以才有百姓愿意跟随他。
如果陆康选择要战,刘邈相信同样会有百姓留下来陪他死战。
但既然陆康是选择了走,那毫无疑问也是救了这些百姓,让他们能活。
一念之差,就能拯救十万户百姓的性命,这比之成为什么扬州牧、征东将军还要让刘邈高兴!
“事不宜迟,庐江这边也赶紧开始吧。”
刘邈伸个懒腰,活动起在因为乘船生疼的后背,有些担忧的看向北方。
“百姓人口虽然不及府库中的财货、粮草那般显眼,不过袁术迟早能想起来齐民编户,检查户籍。”
“要是他发现淮南百姓大量渡江,就是再傻也知道派兵堵截……真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是我们恐怕也没有办法了。”
陆康也立即严肃起来。
现在的他们,就是在和袁术争抢时间!
拼尽全力,将淮南的百姓尽可能多的运走。
不然一旦等袁术反应过来,凭借袁术的兵力,那大家可就真的都走不成了!
“对了,你婚礼时有人给你送上投刺,当时宾客众多,没及时看见,现在给你也不迟。”
陆康从怀中取出木片和丝绢交给刘邈,刘邈接过时也有些好奇。
用木片投刺很正常,毕竟这玩意便宜。
可是用丝绢的却多少显得有些奢侈,显然是那投刺之人家中颇有余资!
刘邈先看木片,也是好笑:“又是一个姓陈的?我和陈姓之间难道有什么孽缘?”
“陈国乃是春秋大国,陈姓亦是两汉大姓,有什么好奇怪的。”
严格来说,就连汝南袁氏祖上也是姓陈的,所以这豫州、扬州一带陈姓众多也很正常。
给刘邈递上刺投之人名叫陈武……文字粗犷,言语也是通俗,直接点明题目,说是想要投身刘邈帐下,做个持戟郎。
“燕王都知道千金买马骨,我自然没有拒绝贤才投奔的道理。”
刘邈决定见上陈武一见,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刘邈总觉得陈武的名字看着眼熟……
又打开那份丝绢投刺,刘邈起初不以为然,以为是哪个狗大户不想被袁术给骑在身子底下磨擦,所以想要和自己一块渡江。
刘邈都已经做好了狠狠敲诈一笔这狗大户的准备,不过在看到署名的那一刻,却是嘴角一翘:
“竟然是他?有趣!”
第79章 开导
刘邈先是见了陈武一面。
陈武身长七尺,仪表堂堂,就是脸上时常挂着和周泰一样的傻笑,看着喜人,刘邈也就乐呵的让陈武一并担任侍卫,充当自己的哼哈二将。
以后出门将这两人往自己身后一带,搁那和两个门神一样,喜庆!
而大小船只也陆续从龙舒水巢湖濡须口这条线路往来不断于舒县和江东,将水运的功效发挥到了极致,往往一天就能运走近千户百姓!
刘邈的家眷也开始登船,往江东而去。
“公瑾在江东已经攻下当涂,你们可暂时前往那里落脚。”
陆氏、吕氏带着陆议、吕蒙,虽害怕与刘邈分离,好在陆康与他们同乘一船,便也登船离去。
唯独在新婚之夜被刘邈丢下独守空房的袁氏闹了脾气,打死不愿意上船。
见到刘邈来寻她,直接就是小腰一扭,背过身去:“我才不要去什么江东!”
刘邈问她:“真不去?”
“真不去!”
“好。”
刘邈也不惯着她,当即就走出房门。
“喂!”
见刘邈又要抛她而去,袁氏立马追了出来,贝壳般的牙齿咬的作响:“你干什么去?”
刘邈两手一摊:“你既然不愿意去江东,那你就留在这里好了!”
袁氏死死咬住嘴唇,水灵灵的眼睛中已经蒸腾起水雾:“你不管我了?”
“你都这么大人了,还要人管?”
刘邈无奈,所以说,还是懂事的美妇好啊,没有这么多事情。
“要走就走,不走就不走,痛痛快快一句话的事情,就不能给个准信?”
袁氏本来就委屈,见刘邈还这样对她,干脆彻底转身回去锁死房门,彻底不与刘邈相见。
还是陆氏在等到船开时都没有见到袁氏,专门去询问刘邈,得知袁氏竟然真被刘邈留下,也是难得抱怨刘邈:“夫君不该如此。”
“她是袁氏贵女,远嫁此处,身边没个亲近之人,心中必然惶恐,夫君理应多去体谅,怎么能弃之不顾呢?”
陆氏在征得陆康同意后,便请求船家稍候片刻,自己则是与吕氏重新回到府上,敲开袁氏的房门。
二人见到袁氏时,袁氏眼睛红肿,整个人充斥着破碎感,清冷如画。
陆氏也没有如往常一样对着袁氏行礼,尊称袁氏为正室夫人,而是上前轻轻托住袁氏的脸蛋,颇有些心疼道:“这样美丽的脸蛋,怎么被糟践成这个样子呢?”
袁氏却不领情,立即闪躲开来,眼神警惕的看着两人:“是刘邈要你们来的?”
陆氏摇头,和吕氏一人拉着袁氏的一只手进入屋中坐在榻边。
“夫君这些日子,正忙于大事,无暇顾及我们。”
袁氏听陆氏她们不是刘邈派来的,当即又好气又好笑,撅着嘴就转过身去:“那我们非亲非故,你们来找我做什么?”
陆氏抓住袁氏的手,顿感惊奇,立即夸赞起袁氏来:“如果不是眼睛看着,还真以为手中是一块细腻的白玉呢!”
“夫人现在是刘氏的正室夫人,与我们都是一家人,哪里来的非亲非故的话?”
“倘若连夫妻之间都不算是亲近,那这天下还有什么可靠的情谊吗?”
袁氏被陆氏夸赞,本来都要破涕为笑,可听了后面的话后却是瞬间炸毛!
“夫妻?他有当我是妻子吗?”
“哪里有嫁过来当晚他自己就跑掉的?而且回来之后还和个没事人一样,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他……他……他……”
袁氏再次流泪,终于问出那句她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话
“刘邈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袁氏本就生的貌美,如今两弯笼烟眉微蹙,一双含露目泛潮,粉腮垂珠处,若羊脂玉盏泻琼浆,素手轻掩朱唇,肩头微颤更如风荷曳露。
这幅样子,别说是男人,就连陆氏和吕氏这两个女人看了都是心疼。
另一边的吕氏赶紧劝道:“夫人这般姿貌,夫君怎么会不喜呢?我的容貌远不及夫人,尚且没有被夫君嫌弃,还在担忧什么呢?”
只是因为吕氏距离袁氏太近,袁氏又因为啜泣低着头,此刻袁氏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摇晃的雪白……
于是袁氏更加悲愤:“我与你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
为了求证,袁氏还转过身去看了一眼陆氏。
虽不及吕氏,但也算是波涛汹涌了!
袁氏一时间哭的更加大声!
“我就知道!当日他娶我的时候面上就有不屑,他果然是不喜欢我!”
陆氏、吕氏本来不解,直到袁氏气急败坏的将两只手放在胸前,二女才立即会意。
“这……”
便是陆氏也有些恍惚。
因为她之前以正室夫人的礼仪对待袁氏,所以并没有什么不敬之举。
可今天细细一看,陆氏才发现袁氏真的可怜的有些过分……
“嘤嘤嘤。”
袁氏不断啜泣,单薄平瘦的身子更是一抖一抖。
她从胸前又取出那丝绢,哭诉道:“便是这些图画上的人都有,可唯独就我没有,我是不是根本没有资格做人妻子呢?”
伴随着袁氏的动作,陆氏和吕氏都是瞳孔地震!
她们本来以为袁氏只是平坦,但现在看来,完全就是个坑啊!
拿过丝绢,不同于袁氏第一次看时的羞涩,陆氏和吕氏都是津津有味的欣赏起上面的图画。
陆氏扫了眼图画上的女子,又看向袁氏,尽量不让自己露出怜悯的神色,重新劝道:“夫人怕是想多了。”
“世间人物各不相同,哪里有一模一样的人呢?”
袁氏本来黯淡的眸子中忽然有了亮光,可惜这丝亮光转瞬即逝:“可凡是女子,几乎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