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大戟士,本常用于前军破阵,将敌军军阵徐徐切开!
但此时见到孙策、臧霸侵袭如火,便立即调动大戟士往左右侧翼,用以牵制骑兵。
刘邈军中,身为前锋的蒋钦和徐盛见到张前军露出破绽,彼此挥动旗号,立即就明白了各自心意。
冲上去!
蒋钦虽然最早跟着刘邈,但随着太史慈、朱桓、黄忠这些后起之秀的赶超,蒋钦始终都是居安思危,作战勇猛与当年还是水匪时没什么区别!
徐盛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又刚刚得了宝刀相赠,最是气血方刚的时候!
两人各领兵马,身先士卒,直接便贴到袁军身前,跟其短刀相拼!
越是陷入这种焦灼的战事,一些以往看上去不重要的东西就会逐渐变得重要起来。
这些东西,便是大义!便是士气!
无论是袁绍的士卒,还是刘邈的士卒,大家都秉持着一个信念,那就是自己还是汉军!自己还是为了大汉而战!
自己的刀,对准的,应该是大汉的敌人!应该是入侵者!更应该是汉贼!
这个信念,在刘邈军士卒中从未产生过动摇。
但对袁军明显不是那么一回事。
随着战事逐渐焦灼,随着血肉与钢铁进行碰撞,袁军士卒心中先是震惊,随即便是困惑。
他们困惑,究竟为何要与对面的刘邈军作战?
不是说,对面的刘邈也是汉室宗亲,甚至是天子的皇叔吗?
不是说,对面的士卒也和自己一样,是为了匡扶汉室,营救天子,驱逐汉贼吗?
那为何,双方要在这里打的死去活来?
河北士卒的家,不都在河北吗?为何如今却是要在这徐州作战?
这些困惑慢慢化作乌云,慢慢笼罩在一个个袁军将士的头顶。
当战场形势大好时,这些士卒不会思索这样的问题。
但如今和刘邈军站在一起的时候,这些细碎的疑惑就好似密密麻麻的裂缝,慢慢爬向每个袁军的面孔,并最终让其崩塌!
“前军崩了!”
高览眼睁睁看着,从装备,到体格,再到战意都不弱于刘邈军的自家士卒,竟然坚持了不到两刻钟的时辰,就仿佛变成了脆弱的城墙,一节一节的从自己眼前倒下。
“师出之日,有死而荣,无生而辱。”
“如今士卒不再以战死为荣,以偷生为辱,那如何能够战胜敌人呢?”
高览见前军已溃,顿时心生退意,打算趁机抽身。
而侧翼的张此时同样遇到麻烦。
大戟士锋利的戈矛虽然锋利,能够有效制约骑兵,但孙策和臧霸,一个是兵圣世家,自幼便习读兵书的将门虎子;另一个更是出身微末,从黄巾之乱时就自立门户的泰山义寇,哪里会用宝贵的骑兵资源去硬怼开一道门路?
二人心有灵犀,同时绕过侧翼,冲向援军的后军。
如此,虽然也将自己的侧翼给暴露了出来,但是张根本不敢敦促骑兵上前扎向刘邈军的侧翼!
因为虽然刘邈军的侧翼已经是暴露了出来,可一旦张令骑兵冲锋,就会使得大戟士失去对侧翼的保护。
说到底,还是因为如今张率先体验了一把在中原战场作战没有骑兵的窘迫!
而事实证明。
骑兵数量的缺失,在中原作战途中,确实是致命的!
这种致命,不是一两个名将的智慧或者是什么先进的技艺能够弥补的。
就如同下棋一样。
骑兵的充裕,就好像是另一方可以在落子之后随时悔棋一样,利用骑兵本身的高机动性完成战术的途径,延缓战术的迟滞!如此,便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当张看到孙策和臧霸没有上当,而是选择攻向自己后军的时候,张就知道,对面是会有会利用骑兵的将领的!
“撤吧。”
张、高览打出旗语,都不打算在这种时候和对面的刘邈军来上一场殊死一搏。
让那些寻常士卒作为掩护,将军中精锐从容的撤往后方。孙策和臧霸还想继续追逐,却被后方一阵鸣金之声给叫住,重新返回营地。
“有此一役,张、高览不敢在没有袁绍指令下进攻徐州。”
“当务之急,是迅速赶回上蔡,与主公合围袁绍,一决胜负!”
徐州的江东大军缓缓移向中原。
袁绍也在第一时间听到了张、高览被阻挡于小沛以北的消息。
“原来如此。”
袁绍直到此时,才终于明白刘邈的真实意图。
他眼神复杂的看向宛城那无论如何都不能攻破的城墙。
“倒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是真的想要和我打上一场。”
但这最终的战场,却绝对不是在南阳,在宛城。
虽然双方都打的火热,可无论谁都能看出来,按照宛城这样的模式打下去,永远也不可能打出一场一决胜负的战役!
“刘邈挑选的战场,是许昌!”
随着徐州的江东大军缓慢向上蔡靠拢,就成为了上一次袁谭进攻南阳时的加强版。
随着刘邈兵员的充足,即便是袁绍也不可能再用那种“刘邈下一颗,他却能够下两颗棋子”的招数来应对刘邈。
如果袁绍不退,就要被东面来的大军困于南阳盆地中,动弹不得。
所以刘邈只给了袁绍一个选择,那就是袁绍后退,刘邈前进,在许昌城下进行决战!
“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能使敌人不得至者,害之也,故敌佚能劳之,饱能饥之,安能动之。”
善于作战的人,能使敌人自动来到我军预设战场,是诱敌以利的结果;使敌人不能先到达其预定战场,则是相逼以害。所以,敌人若安逸闲适,就烦而扰之,使其疲倦;敌人若粮草充足,就设法使其饥困;敌人若安守自固,就挑衅骚扰,使其不得安宁而动。
袁绍看出,刘邈现在就是典型的“能使敌人不得至者,害之也”。
但袁绍却想不出,刘邈为什么要将战场选择在许昌。
需知,以长江、汉水的通航能力,刘邈完全能够让大军于南阳汇聚。
这样的行军路线,比之让江东大军穿越中原抵达南阳毫无疑问要方便的多。
可刘邈偏偏多此一举,难不成许昌附近有什么变故不成?
袁绍唯一想到的,就是如今已经半死不活的曹操。
除此之外,袁绍想不到任何刘邈能够在此时借助的外力。
“还想希望押在阿瞒身上?”
袁绍对刘邈的想法觉得不可理喻。
但……
万一呢?
那尚未攻破的许昌城,就好像一根毒刺一样狠狠扎在袁绍心口。
袁绍不敢保证,许昌城就一定不会出现任何变故。
而且从始至终,这种让刘邈牵着鼻子走的感觉都让袁绍不快。
他才应该是主宰天下,主宰万物之人!
凭什么刘邈要怎样,他就怎样?
袁绍最后看了一眼宛城,就下令道:“撤!”
“撤?”
袁军将领俱是不解。
“袁公!让我们再冲一次吧!”
“是啊!我们就快要攻破宛城了!”
“袁公!!!”
“我说撤!”
袁绍转过头去:“我们走哪,刘邈必然会跟着。”
“他这一次,是铁了心的,要和我决一死战!”
“令人钦佩……但同时也愚蠢至极!”
“袁公,我们撤往何处?许昌吗?”
袁绍摇头。
“刘邈就想要将我等逼到许昌。”
“但我偏不随他所愿!”
“全军前往昆阳!此为光武皇帝刘秀自证天命所在!如今,吾亦要在此地证明……天命在我!”
袁军众将士无不震惊。
这还是袁绍,第一次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天命”二字!
显然,如今的袁绍,已经彻底等不及了!
而宛城内的刘邈在看到袁绍撤退后,也揉了揉自己红肿的眼睛:“嘿!袁绍这下明白了吧?哪怕此战他才是攻,但怎么打这一仗的姿势还是要乖乖听我的!”
“仲山。”
一直在江东研学,前些日子才赶到宛城的陈心有惴惴的看向刘邈:“仲山,你现在,就特别像鸭子。”
“怎么?夸我体力好?女人多?”
“不,我是说你全身上下,现在就剩嘴还是硬的。”
陈询问刘邈:“这仗到底怎么打?”
“南阳东面,那可全是平原!”
“你总不能指望,和袁绍打着打着,从天上掉下来一颗流星,直接将袁绍给砸死了吧?”
“呵!迷信!”
刘邈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陈:“当初袁术到淮南的时候,也没见你成这副怂样啊!”
“那能一样?”
去到淮南的袁术,那是被曹操打的屁滚尿流,连一片根据地都没有的丧家之犬。
其体量虽然巨大,但却不至于让人过分害怕。
但现在的袁绍,可是雄踞北方!戴甲百万的超级诸侯!
其现在的势头,仿佛就让人看到了昔日光武皇帝自河北南下,一路浩浩汤汤将天下扫平,重新使得天下归于太平的峥嵘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