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的语调不紧不慢,却仿佛一道道重锤锤在张绣的胸口。
张绣面色微微有些泛白,可还是为自己辩驳道:“可我没听过那刘邈有什么战绩……”
“高祖曾言:“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抚民,给饷馈,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
“将军难道以为,高祖也是无才之人吗?”
张绣心中大骇!
“贾公,竟然是将那刘邈比作高祖一般的人物吗?”
张绣有些怀疑,不明白贾诩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可他还是小心翼翼的询问:“那按照贾公的意思,是可以投降曹操吗?”
“并不是这样。”
恰恰相反。
“如今将军兵力既然不足,就应该去向刘表求援,要他将荆州的兵力尽数调动到南阳来,助力将军抵御曹操。”
“现在保全南阳,远远要比丢掉南阳还要来的更加要紧。”
“哦~哦!”
张绣呆呆愣愣的回了一句。
虽然不晓得贾诩为何既看好刘邈,却又不想让自己投降曹操,但张绣全然无心细想。
张绣自认蠢笨,故此只要是贾诩赞同的,张绣就一般不会反对。
何况他本身也不想在此时投降曹操,既然贾诩这样安排,张绣自然也没有反驳的必要。
“难不成贾公还能害我不成?”
抱着这份淳朴的心思,张绣立即朝外走去,想要给刘表写去书信,求他出兵援助。
就在走过墙角的时候,张绣却忽然停住步伐,朝迎面之人行礼
“见过叔婶!”
来人云髻松松垂在腮侧,几缕鬓发被细汗黏在羊脂玉般的颈子上。丹蔻指尖自罗纱裙裾下探出寸许,露着抹霜白足踝,正是张绣的叔婶邹氏。
“免礼便是。”
邹氏不仅举手投足间尽是股媚色,就连说起话来也是让人浑身酥麻,好似人间尤物~
邹氏来到张绣身前:“听说如今马上又要有战事?”
“婶婶放心!侄儿必能护婶婶周全!”
可这话虽然说出,张绣心中却是没底。
曹操的势力毕竟太过强大,张绣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够胜利,故此犹豫一番后还是征求邹氏的意见
“可这南阳毕竟是前线,不如后方安全。若是婶婶愿意,可愿去后方襄阳安顿?”
邹氏自然没有意见:“能少让你分心,那便是我们这些无用之人最大的功劳。”
“婶婶何出此言!”
张绣假装愠怒。
“论及亲疏,婶婶乃是我张绣唯一的长辈,哪里能是什么无用之人?”
“婶婶姑且等候,我这就回去与贾公商议此事!”
张绣转身回到房中,与贾诩提议将邹氏等家眷送往襄阳,贾诩沉思片刻,就也同意了此事。
消息传到荆州,令刘表都有些惊异。
“张绣竟然愿意将家眷送往荆州?”
在刘表身旁的,便是他最为依仗的蒯良、蒯越兄弟。
听闻此事后,蒯良微微点头。
“如此看来,张绣可谓诚意十足。”
“那就要出兵了?”
“本来就应该出兵,将张绣养在宛城,本来就是为了要他防备曹操。”
“那刘邈怎么办?”
顿时沉默。
自从太史慈在柴桑屯兵以后,无论是江夏的黄祖亦或者是长沙的刘磐,都发现本来予取予求的豫章西部,好像忽然成为了一只戴上钢牙的猛虎!
虽然太史慈并未展现出什么攻击性,可任谁都不会想自己一翻身就看到一头食人的凶兽睡在自己身边。
而且根据消息称
“刘邈,好像是与曹操相约共同进攻荆州。”
“消息准确吗?”
“一定准确。”
“为何?”
“因为这消息,本就是曹操那边放出的。”
蒯良面露头疼的神色。
“曹操应当是故意放出这样的消息,想让我们将兵力调动到江夏一带防范刘邈,好给他进攻南阳创造条件。”
“曹操?果真奸雄也!”
“那现在怎么办?究竟是保南阳,还是保江夏?”
“本来是想要保江夏的,可谁知张绣竟然主动前来求援,甚至不惜送上家眷,那恐怕就要保南阳了。”
“两个其实都能保。”
蒯良用手敲击着竹案。
“听说豫章太守华歆请辞了?”
“确有此事。”
“华歆在豫章一向深得人心,与不少当地的山越豪帅都关系密切。如今却忽然离开,想必会让不少豫章的山越豪帅都惶恐不安。”
蒯越瞬间明悟:“兄长是想要挑动安歇山越豪帅作乱,让刘邈自顾不暇?”
“确有此意。”
蒯良看向刘表
“山越素来都是江东的心头大患。”
“听说刘邈斩杀了祖郎,平定了丹阳的山越。又与严白虎联姻,平定了吴郡和会稽的山越,但是却一直没有时间对付豫章的山越。”
“若是能够让豫章,尤其是彭泽的山越反抗刘邈,那荆州的东面,就可以安定了!”
刘表在听过众人的商议后,也立即做出决断
“以文聘领三万兵马北上南阳支援张绣。”
只是这前往豫章的说客,刘表暂时没有人选,就朝着蒯越、蒯良望去……
二人立即会意,遂与刘表推荐一人
“襄阳庞统庞士元,素有善辩的名声,可以征召他前往豫章,说服山越!”
今天会有昨天的补更,实在不好意思~~~
第184章 豫章太守
金陵,内城。
华歆走后,刘邈便要张昭和顾雍推举能够担任豫章太守的人才。
之前推举的孙邵、是仪已经在九江、庐江两地做出政绩,组织百姓复耕的同时,也都在推行三长、均田的实施,可谓良吏,所以关于豫章太守的职务,刘邈也就一并交予了他们,让他们继续举荐人才。
“广陵人张可以担任豫章太守。”
“好。”
张昭代刘邈给张写去书信,张先是推脱,月余之后才前往金陵面见刘邈。
“张公向我推举你,我本来没有什么好疑虑的。但是我还是想问你,等你到了豫章之后,应该怎么做呢?”
张面对刘邈的问题对答如流
“豫章乃是大郡,西起鄂地,东至皖西,南包彭泽,北抵长江,襟三江而带五湖,百姓也因此皆分散在各处,不便通行。”
“私以为,应当首先梳理河道、修缮道路,联系各处,方能使得豫章政令通畅。”
“又闻豫章南有彭泽,其中窝藏匪寇山越,理应出兵平定,使得百姓安宁,专心从事农桑之事。”
修路、剿匪。
张很是务实,并没有说出其余弯弯绕绕的东西。
可就是这样的东西,却让刘邈笑了起来。
“子纲能够说出这些,那我也就能够放心将豫章交给你了!”
“你说的这两件事情并不难办,后者更是可以让子义辅佐,如此豫章之地便可以平定。”
张露出意外的神色,恰好这神色也被刘邈看到。
“怎么?子纲难道不想去往豫章吗?”
“非也。”
张与刘邈拱手道:“幸得刘骠骑征召,吾却月余才赶往金陵,还以为会被刘骠骑责罚,不成想刘骠骑并未过问此事。”
“为何要责罚?”
刘邈也是好笑:“倘若人总需要责罚来维护自己的威严,恐怕他也并不是一位英明的君主吧?”
张闻言,更是惭愧,又主动与刘邈道歉:“也并非当真怠慢刘骠骑,实在是因为家母去年病故,丧期始终未满,所以才耽搁了些时日。”
“既然是这样,那子纲就更不用道歉了。”
刘邈举杯朝着张敬去:“正好子敬之前劝谏,我现在已经戒酒,子纲在孝期也不能饮用,便以茶水取代美酒,告慰子纲之母。”
张少年游学京都,入太学,师事博士韩宗,治《京氏易》,可谓易学大家。
听到刘邈之言,张不由赞叹道:“《易传》曰:‘从善如登,从恶如崩’。自古以来有国有家之人,都想修治德政来兴隆盛世,可他们的治理,却大多没有理想的结果。这并非没有忠臣良将相辅佐,不是不明白治国的根本,而是由于君主不能克服自己的好恶情感,不善于听取良臣的意见。”
“如今刘骠骑能够不厌其烦地接受忠谏,克制感情、减抑情欲,为了道义而割舍私爱,想必这就是英明之主的姿态吧?”
刘邈听后也是一乐。
初见张,看他岁数已大,本以为又是个和张昭一样的刚直之臣。可现在看来,张怕不是比张昭要可爱柔和多了!
刘邈将茶水一饮而尽:“子纲之言,说的不错!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