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政有些无奈地叹息道:“没有完全圆满的计划,如今这情况,咱们试试吧,就算不成,也没损失,反正威远侯也不会念咱们好。”
卫王点头,“行吧,但你千万注意安全,你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说完,他又将田七和张先叫来,一通细细叮嘱。
和卫王商定好了,齐政回到房间,稍作梳洗打扮,换上一身衣服,让乔三准备了两份颇具心意的礼物,便坐着卫王府最大的一辆马车,去往了鸿胪会馆。
北渊使团和西凉使团暂时都住在其中。
当得到通报,鸿胪寺卿匆匆迎了出来,主动与齐政见礼。
若是之前,仅凭一个卫王幕僚的身份,鸿胪寺卿就算知道齐政来了也会装不知道,不为难就算他给面子了。
但现在,齐政可是陛下亲自主持拜师的文宗孟夫子关门弟子,这地位,早已水涨船高了。
齐政也并未倨傲,有礼有节地回礼,并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鸿胪寺卿立刻让手下去通传,并亲切地将齐政请到了里面用茶。
很快,聂锋寒和李仁孝都激动地走了出来。
齐政笑着起身,一通寒暄之后,拜别鸿胪寺卿,将二人请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上,李仁孝主动开口,“齐兄果然信人,不知今日,欲带我等去往何处?”
齐政笑着道:“你我三人,只要相聚,何处不是良辰美景。”
二人皆是一笑,聂锋寒也点头,“不错,能与齐兄和李兄谈论古今,切磋文学,便是陋巷荒村,亦是满足。”
齐政微笑道:“不过在下也要与二位殿下坦诚,今日咱们欢聚之余,在下也想利用二位殿下一番。”
他指了指窗外,“无需二位说什么做什么,只是随在下出城走一遭便是,二位殿下若是不愿,咱们便另寻别处,不坏了此番情谊。”
李仁孝和聂锋寒对视一眼,聂锋寒开口道:“只要不需我等做什么,那便无妨。”
李仁孝也点头道:“其实齐兄不说,我等也察觉不了,但既然齐兄如此坦荡,我也无妨。”
齐政笑着拱手,“放心,在下,必不让二位为难。”
马车缓缓出城,身后跟着三股衣着各异的护卫,煞是惹眼。
到了傍晚,天色擦黑,这庞大的队伍,才在众人的护送下,赶在城门关闭前,返回了城中。
一个白日的时间,二人既见识了烤串这种新鲜吃法,又与齐政把酒临风,十分满足且还意犹未尽。
所以,聂锋寒和李仁孝,干脆又拉着齐政去往了临江楼,准备一场大醉来告别。
与此同时,两匹快马,来到了威远侯府,其中一人吩咐另一人在门厅等着,独自匆匆走入了府中。
“侯爷,不好了!今日那个齐政,带着北渊世子和西凉睿王,在逍遥庄周围待了一天。”
当来人将这个消息告知刚刚回府的威远侯,威远侯登时面色一变,“为什么这时候才通报!”
“属下也是刚刚接到庄子上的消息,把庄上的管事也带来了。”
威远侯深吸一口气,“把人叫进来。”
很快,等在门厅的那位也被叫了进去,“小的拜见侯爷。”
威远侯都没叫他起来,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他们什么时候去的?”
庄子的管事身子微颤,“巳时抵达,申时离开。”
“进庄子没有?”
“没有,就绕着庄子走了一圈,然后在庄子附近的一处摆了桌椅,吃了些东西。”
“有没有去那个地方?”
“没有,他们一来,我们就盯着他们的,没有人悄悄离开。而且那处乱葬岗位置隐蔽,等闲不会被发现的。”
威远侯闻言稍稍松了口气,如果没去那儿,那应该只是巧合?
他旋即将这种愚蠢的自我安慰驱散,在当初的事情过后,他就仔细搜集过齐政此人的情报,这人断不是那种胡来的人。
逍遥庄那边不是什么风景极佳之地,若非故意,只是游玩的话,齐政绝不会刻意去往那边。
可是,为什么呢?
按理说此事不至于走漏风声啊!
他拧着眉头,忽然面色微变,昨日他去过逍遥庄放松过,有没有可能是有人盯着自己的行踪,从而盯上了那处庄子?
他当即看向庄子管事,“昨日庄子上有没有去过外人?”
管事开口道:“倒是有两个游方道人来过,还有几个行商路过。”
游方道人,行商.
掌军多年的他眼中,这他娘的都是极有可能的间谍了!
威远侯面色勃然一变,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你他娘的为什么不禀报!”
他怒不可遏地上前,一脚将那管事踹翻在地。
第233章 楚王之心,玉石俱焚
他昨日去过庄子;
昨日庄子附近来过外人;
今日齐政就领着北渊的世子和西凉的王爷,去了庄子;
而且昨夜庄子里还抬出去了两个;
一桩桩一件件,威远侯很轻松地就从中串联出了一个很可怕的后果。
逍遥庄的事情被卫王抓住了。
他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乱葬岗的事情有没有暴露。
若是乱葬岗也被发现了,这事情就麻烦了。
这时候,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还是大意了些。
看着他阴沉的脸,生怕他一个不爽就把管事砍了的手下出来劝道:“侯爷,为今之计,还是先想想怎么应对吧。”
威远侯深吸了一口气,“先回去,立刻将庄上的情况清理一番,那些人先别动,本侯担心他在打草惊蛇,就等着我们主动把证据往外送。”
接着他又叮嘱了几句,便让管事赶紧滚回庄子上处置。
而后他定了定神,将一个心腹叫来,“去联系一下楚王府的卢先生。”
临江楼的酒宴,深夜方散。
聂锋寒和李仁孝被各自的手下接走,田七和张先也将喝得晕乎乎的齐政扶上马车,亲自守着。
缓缓前行的马车上,张先略带好奇地道:“你说今晚,那个庄子那边会有动静吗?”
田七想了想,“今日公子都带人去了,棍子都打在草上,蛇怎么也会受惊吧?”
昏昏沉沉的齐政倚着车厢,扶着额头,轻笑一声,“你们想多了,要是他那么好对付,这位置早就换人了。咱们的准备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与此同时,楚王府,楚王正坐在书房中。
左右两旁的炭炉里,上好的红罗炭码得整齐,烧得红火。
温暖的房间内,只有翻书声安静响起。
房门在这时候,被轻轻敲响。
得到他的吩咐之后,卢先生带着和门外的凉意一起进了房间。
“殿下,方才威远侯联系了在下。”
楚王将手中书缓缓放下,目光平静地看向卢先生。
这么晚了,威远侯主动联系,肯定是有什么大事。
卢先生恭敬道:“威远侯在城外有个庄子,庄子里是一些据他说是从各地搜罗来的女子,平日也有些损耗,现在威远侯说,这地方可能被卫王的人盯上了。今日卫王手下那个齐政,带着北渊世子和西凉睿王,一起去了那个庄子,虽然没做什么,但是姿态很可疑。”
“威远侯的意思是,殿下有无良策,能帮忙将此事遮掩过去。”
听着幕僚的话,楚王发出一些冷哼,“损耗,好一个损耗。这些年,这个损耗有多少?”
卢先生面露尴尬,“按照威远侯的说法,只有百来人。”
他看着神色不善的楚王,“不过殿下,威远侯对我们还是很重要的,此番若能帮他渡过此劫,想必他也能对殿下死心塌地。”
“死心塌地.”
楚王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站起身来,缓缓在房中踱步。
他看向卢先生,“你觉得,按照威远侯的说法,齐政是不是真的掌握了他确凿的证据?”
卢先生想了想,点了点头,“别的事情都好说,但以那个庄子的位置,而且还是带着北渊和西凉的人,要说巧合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齐政这个人,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楚王缓缓开口,慢慢踱步,“他绝不会无的放矢,他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考量的。如果他真的掌握了威远侯的罪证,那么他应该会借着聂锋寒和李仁孝的手,将罪证掀开,可他并没有。”
“那么就有两个可能,要么是他的证据掌握得不确切,要么就是他在布更大的局。”
楚王自言自语地分析着,忽然神色一凝,“我知道了。”
他看着卢先生,“你觉得,若是这个庄子就那些女色的事情,能不能扳倒威远侯?”
卢先生皱了皱眉,认真思考之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两说。”
楚王点头,“那你都知道,齐政会不知道吗?”
卢先生:
殿下,你这么说就有点伤人了。
楚王却没心思照顾他的情绪,继续道:“那么很有可能,齐政这么做,便是想要打草惊蛇,让威远侯在慌乱之下,做出不当的举措。比如连夜清理痕迹,比如杀人灭口,甚至干脆直接朝齐政动手。”
卢先生悚然,“如果真是这样,威远侯真朝齐政动手了,那他可逃不了,齐政如今的身份可不单纯是个幕僚那么简单。”
楚王却在这时候,忽然愣住。
他的脑中,悄然浮现出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为何不让威远侯与齐政同归于尽呢?
反正他和威远侯的关系已经盖不住了,父皇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跟掌军侯爷扯上关系,在不会无缘无故动自己的情况下,威远侯这个步军营都督的位置恐怕就要不保了。
失去军权的威远侯,还有意义吗?
至于齐政,那更是他如今的心腹大患。
是真正让他寝食难安的存在。
若是能用一个即将没有太大作用的威远侯,兑掉齐政这个潜力无穷的敌人,对他来说,那是赚大了。
他的眼睛越来越亮,转身看着卢先生,“你说,我们让威远侯想办法杀了齐政如何?”
卢先生傻在当场,“啊???”
楚王的眼神渐渐坚定,“本王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夜已经极深了,街上只有更夫和巡城官兵还在走动。
但中京城依旧有许多人,无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