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羡笑道:“世容,上次一别,只不过一月有余,今日再见,却似阔别数载啊!”
李含亦回以微笑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经此大难后,还能再见到故人,如何不叫人开怀!”
说罢,两人皆大笑,也不与旁人多言,便把臂而行,径直向李含的帅帐处走去。在旁人看来,这两人分明是生死同契的好友,却没有注意到,两人并行之间,都一手按剑,时刻保持着握剑的姿势。
入帐以后,没有了旁人,李含却并未收敛他的微笑,而是亲自给刘羡烧起了茶汤,一面烧一面故作关怀,向他询问这次政变的详情。
刘羡并不隐瞒,他谈论此次的政变,仍然感到有些心悸。即使先行一步,获得了王衍的支持,但过程仍然是惊险万分,双方的实力实在太悬殊了。
他耐人寻味地看了李含一眼,说道:“齐王并非不得人心,这次善后,稍有不慎,便会遗患无穷。”
但李含还在装作听不明白,道:“如齐王这般假公济私,借辅政自肥,最是可恶不过。至于如何善后,有我们这些忠臣在,好好商议就是。”
他顺势换了个话题,为河间王大加吹嘘:“自从得知齐王谋反,我王真是忧心如焚,唯恐不得解救天子,便令我火速进军。未曾想,竟然还是晚了一步。”
在刘羡听来,这算是一个笑话,可他笑不出来。面对这位挑动了整个洛阳大乱的罪魁祸首,他已经不敢再含有丝毫轻视与侥幸。故而静静打量了李含片刻后,他忍不住讥讽道:
“心意到了便好,若天下都是河间王和李长史这样的忠臣,社稷也就安宁了。”
李含当然听得出来,脸色当即就变了,但为了以后考虑,他仍然将怒火吞了下去,再换了个话题,问道:“敢问司隶校尉,陛下现在可好?”
刘羡微微摇首,说道:“并非很好。”
“哦?莫非是战场上受了惊吓?”
“是啊,这一战,陛下与长沙王亲自督战,当时箭落如雨,也不知有多少人死在陛下面前。”
“这真是……”听到这里,李含心中暗喜,这正是他想要的借口,便说:“这可怎么得了?!”
“我听说,城内还有不少齐王残党,若是再闹出事端,恐怕还会惊吓到陛下。身为臣子,怎能不为陛下解忧呢?”
“我带有前锋三万精锐,正好可……”
不等李含说罢,刘羡便从袖中掏出一份青纸诏书,打断他道:
“骠骑将军中正护国,大义灭贼,为朕亲信。今乱事初定,京畿靡济,非常之时,不可松懈。京畿兵马,除与力平贼者,皆不得入城,大小政事,皆留待骠骑决之。”
一篇念罢,将李含的话生生咽在了喉咙里,令他的脸色愈发难堪。
原先的计划作废后,李含自然要制定新的计划。于是入城的路上,李含就在沉思,该如何在谈判中获利。他也真是有急智,看出了司马虽然获胜,但嫡系到底不足的缺陷。所以就打算以护卫天子为由,趁机接管部分城防,再联系洛阳城内的官僚们,为分权增加筹码。
在他想来,对于司马,这至少也是一个两利的选项。毕竟此刻的洛阳城内,确实有数万齐王残党难以处理,有征西军司帮忙接手,长期内或许会助长西军的声势,但短期内也确实可以稳住局面。孰料刘羡竟事先准备有一封诏书,还未等他开口,就下达了除长沙王军队外,其余军队一律不许入城的命令。
这无疑表明了一种态度:新朝廷提防西军,更甚于提防齐军。
收回诏书后,刘羡道:“世容,陛下命令在此,请恕我难以违诏。”
“怀冲真是见怪了。”李含收敛神情,抱拳回复道:“遵诏行事,乃是我等臣子的职责,我遵旨便是。”
他随即出了营,向身后的几名部将挥手,低语吩咐了几句,等属下们四下离开后,又回到营帐内。此时茶汤刚刚烧好,李含却没有斟茶的意思,而是给自己倒了一碗,并看向刘羡,意味深长地说道:“只是我有一句剖心置腹的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世容但说无妨。”刘羡笑道。
李含悠悠道:“陆士衡的《五等论》写得好,帝业至重,天下至旷,旷不可以偏制,重不可以独任。”
“辅政一事,涉及天下的安危,并不是一件易事,以一个人的力量恐怕难以承担。齐王殷鉴在前,还希望长沙王不要重蹈覆辙啊!”
言下之意,他既然能够在舆论上扳倒司马,自然也能扳倒司马。更何况,他还有这三万骑军。
听到这句话,刘羡也不禁莞尔。李含果然还是那个李含,只要心中不顺,永远藏不住自己的锋芒。在明明已经失去大义的情况下,他竟然还要出言威胁。
刘羡用平静的语调回答道:“世容的话,确实是至理名言,受教了。”
“不过,还请世容放心,骠骑将军早已做好打算,他绝不准备独自辅政,且格外看重河间王殿下的意见。”
“嗯?”这倒令李含惊讶了,他问道:“敢问骠骑将军有哪些打算?”
“河间王殿下此前不是有奏表吗?向天子提议,去请成都王入京辅政。骠骑将军已经派人去请成都王,让他来主持公道了。”
这一击正中命门,令李含的脸色难看无比,偏偏又无话可说。
当时他写出这份奏表,为了表明河间王司马的大义名分,拉起了司马与司马颖的大旗,在表中声称说:西军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为司马德不配位,只有成都王司马颖才能担当辅政之位。
但李含也只是这么一写而已,没料想到,司马在取胜以后,竟然当真要将胜利果实让给司马颖。如此一来,李含威逼的计划也失败了。单凭司马一方的力量,确实无法与征西军司相提并论,可一旦有司马颖加入,李含的威逼,便是将司马颖推向自己的反面,这会使得西军彻底丧失大义旗帜,且给成都王一个兼并齐王旧部的机会。
在如此情况下,李含只得暂且投子认负。
西军在洛阳城下止步四日,终于等来了司马颖的使者,此次前来的,正是成都王右长史郑琰。不同于对李含的严加提防,郑琰一入洛阳,便得到了司马的亲自接待,司马将其迎至骠骑将军府上,继而细谈了两个时辰之久,所谈无它,全是有关以后朝局的大事。
最终司马说服郑琰,达成了协议:司马颖决定暂不入洛,承认司马独自灭齐的大功,也支持由司马来担任辅政之位。但作为交换条件,自此以后,朝廷要发布的所有诏书,帝国的所有人事变动,都要先呈送邺城,由司马颖审阅以后,然后得以实行。
而对于倡义讨齐的司马,双方均不予置评。事成之后,郑琰来到李含大营,向李含通报了谈判结果,并勒令他退军。
李含本来还抱有一丝侥幸,若成都王与长沙王未能谈拢,他还可以浑水摸鱼。但现实却是沉痛的,他有资本挑衅长沙王,却无力面对洛阳与邺城的联盟,他只能理性地接受一无所获的现状,黯然退兵关中。
一场大战就此消弭于无形之中,太安元年也就此平安结束了。
随着太安二年(303年)的到来,新的一年,会有和平到来吗?
人们多不敢做此想,因为这一年是癸亥年,而在下一年,便是传说中有浩劫降世的甲子年。
第406章 新朝局
太安二年的正月甲子,司马照例在太极殿举行了大朝会,百官都前去朝天子庆贺。
由于刚刚经历战乱的原故,这次的大朝会办得比较草率。既没有曼妙的宫女于殿堂舞蹈,也没有高雅脱俗的钟磬之声,宫内的熏香也少,只有无数火盆灯烛在宫中照耀,显示出殿中的空旷与寂寥来。
此情此景下,人们不约而同地回想起同一件事那场由司马第一次召开的大朝会,那种鲜花着锦、富丽堂皇的大场面,真是令人过目难忘。可谁又能想到呢?仅仅过去不到两年,当时参与的那些大人物们,就已经凋零过半。
朝堂上向天子庆贺的公卿们,甚至能闻到一丝稀薄的血腥味,这是政变后残留下来的惨淡味道。因为战乱缘故,等到司马派人重整宫殿时,刘真等人的鲜血,在殿堂内足足浸泡了三日,无论怎么洗刷,也挥之不去。
大朝会上出现这种不吉的预兆,也使得参会众人的心中,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结束后,刘羡回到家中,和家人们吃了一顿团圆饭,等到大约酉时二刻,他就出了府门再次入宫,直抵云龙门的楼阙内。
一进门便可以看见,长沙王司马正赤着上身,躺在床榻上,任凭一名侍女往他的伤臂上换药,药草的味道浓重,却依旧压不住他伤患处的恶臭味。
司马见刘羡来了,想要起身,但随即撕扯到伤口,不禁又躺了下来,然后用左手指着伤患处,自我解嘲道:“伤口流脓,好不心烦!”
在建春门决战之际,齐军中有一箭飞射而来,正中司马的右臂。那箭头又尖又长,是专门用来破甲的那种,一箭钉在了肩下的骨头里。好在没有刺破主脉,胳膊是保住了。可要养多久的伤,就不太好说了。
在司马换药的时候,刘羡便坐在一旁的席位上等待。又差不多过了三刻钟,司马才终于坐起来,对刘羡致歉道:“本该是家人团聚的时候,让府君前来陪我劳累,真是过意不去。”
刘羡笑道:“殿下说笑了,天下不知有多少人觊觎这份劳累,有什么可过意的呢?”
司马令刘羡进宫,不是为了其他,正是为了讨论政变后的善后事宜。
眼下距离司马被杀,已经过去了近一月。虽说借助司马颖的支持,司马得以逼退了西军,但这只不过是暂时解决了其中一个麻烦,相比之下,齐王之死带来的政局变动,影响可远不止这些。
首先,是如何处理整个齐王残党的问题。
虽说为了保险起见,司马已经临时诛杀了两千余人,但洛阳的齐王残党数不胜数。尤其是在外军中,有约五万余人,是从征东军司调来的齐王旧部。而在朝堂上,齐王的能量也不容小觑。虽然司马最重用的几人已经被杀,但除此之外呢?几乎所有人都和大司马府有过联系,其中甚至包括司马和刘羡自己。
这还仅仅是在洛阳之内,在洛阳之外,偌大一个南中国,在齐王死后,如今是否还听朝廷诏令,也是一个未知数。
司马在世时,以新野王司马歆都督荆州诸军事,范阳王司马都督豫州诸军事、东平王司马都督徐州诸军事。其中除去新野王所统辖的荆州外,豫州、徐州、兖州、扬州等地,到处都是司马的旧部。如今司马一死,这三位宗王,到底会如何表态呢?会不会为司马旧部所裹挟,抗拒朝廷呢?这些都不由得司马不深思。
其次,则是如何处理与河间王司马的关系。
洛阳中除了齐王残党以外,还暗藏有司马一党,所以才有双方的明争暗斗,逼迫司马出来发动政变。现在司马成了新辅政,使司马夺权的意图未能得逞。那些潜伏在洛阳的司马党人,必然会再造风波。该怎样提防,司马也需要严加考虑
再次,就是益州方面的战事。
因为洛阳内斗的缘故,朝廷迟迟不发军援助罗尚。根据罗尚递上来的战报,这半年间,李特连战连捷,接连攻占了广汉、梓潼、巴西、汶山、新都五郡,最近更是攻克了成都的少城。罗尚只能在成都老城中与其相持,但随时都会有败退的风险。若再让李特更进一步,益州的局势就不可收拾了。
除去这些外,还有和成都王的沟通、政变的封赏、伤兵的抚恤种种问题,一时间千头万绪。这段时间,司马整日整日地都在思考这些问题,但迟迟没有下定论,等到了新年伊始,有些事情就不好再拖下去了。
不过在刘羡看来,现在的司马最严重的,是他自己的问题。
和刘羡寒暄几句后,司马缓缓坐回到席位上,一只手翻阅桌上的案牍,面露不耐之色,沉默良久,忽然感叹说:
“杀了这么多人,换来的竟是这么些东西,真是可笑。”
这话听得刘羡直皱眉头,因为这并不符合司马的作风。
以往的司马,年轻果决,有一股谁也挡不住的锐气与朝气。就好似一阵风,一旦有什么事情,上午摆到他案头,下午就一定会出结果,绝没有什么拖延和犹豫。哪怕他事后知道自己说错了,做错了,也不会为自己的错误而后悔懊恼,反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认错误,然后加倍勤奋用功,让接下来的事做得更好。
但眼下的司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伤的缘故,他身上的杀气淡了许多,言语轻微,动作也不再有那么大的幅度。眉眼间的那种坚毅刚强的锋芒,如今也有些柔和了,以致于行动之间,竟有了几分司马的影子,这不禁让刘羡担忧:对于诛杀齐王一事,司马的内心,恐怕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平静。
不过话一出口,司马自己也觉得有些失态,忙对刘羡说:“坐上这个位置后,整日都在想着勾心斗角,这比受伤还让人厌烦。”
“殿下尽心便是。”
刘羡当然不会苛责司马,毕竟事前他就认为,司马留在洛阳的选择并不明智。但不得不说,与齐王的斗争真是彻底打乱了刘羡的离京计划,使得他过深地参与到朝局斗争中。而在政变结束以后,刘羡也不可能再与长沙王切割,两人的关系就好比董艾之于司马,孙秀之于司马伦,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从好的方面来看,司马既已成功担任辅政之位,也同时意味着,身为长沙王党魁的刘羡,也触及到了最核心的权力。他若是能助司马稳定局面,亦可趁机扩张自己的势力。唯一的问题在于,若将来真的稳定局面,平定了诸多战乱,两人又该如何相处呢?
好在眼下两人所面临的困难太多,想要思考这个问题,恐怕要等到很久很久以后了。
因此,面对司马的迷惘,刘羡激励他道:“殿下倒也不必丧气,政治上的事情,其实与战场上并无太多差异,无非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您也是屡经战场的人,齐王坐拥五倍兵马,尚不是殿下对手,还怕那些蝇营狗苟吗?”
刘羡说此话时,慷慨激昂,司马看着他,便回想起这三年共同渡过的风波,不禁大为镇定,颔首道:“府君说得有理,只是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我该从何处着手呢?”
这些时日里,刘羡也在思考此事,他已有所得,便献策道:“殿下,我觉得此事倒是不难。处理朝政,归根到底,无非是用人二字。”
“齐王此前之所以事成,就在于他能得人,而此后之所以事败,就在于他不会用人。他不能拔擢英才而重用庸才,对于普通百姓,不愿意施恩关爱,对于那些尸位素餐的王公大臣,又往往太过宽仁,最后人心离散,才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在下以为,殿下应重新收殓齐王遗体,将他厚葬。而后重用齐王党羽中的那些寒门有才之士,如祖逖、苟、潘尼等人,以安齐王余党之心。”
“可即使如此,京中也有许多人不满殿下,那殿下也不必令他们强留洛阳。可以打开城门,将这些蝇营狗苟都放出去!”
“放出去?”司马大为好奇:“为何要放出去?”
刘羡分析道:“殿下,您现在有名无权,若无成都王相助,诏令不出京畿。而洛阳内的这些权贵们,多半趋炎附势,或心怡于成都王,或同党于河间王,强留在洛阳,无非是出卖您罢了。”
“既如此,还不如表举他们,让他们离开洛阳,去长安或邺城。这虽说壮大了二王的声势,但至少,洛阳内也少了许多隐患。殿下可借此机会,与二王修好关系,也能得到尊士让贤的声望,如此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呢?”
“在此之后,您整练禁军,缓收人心,想要重整山河,也未必不可为。”
司马闻言,顿时大为赞赏,连连夸赞道:“府君之策,堪称绝妙,我得府君,如鱼得水啊!”
两人当即在宫中敲定表举的人选。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在政变中安抚了外军的王衍。司马的政变能够成功,王衍的站台至少有五分功劳,但这也给两人带来了极大的阴影。王衍对禁军的号召力实在太过可怖,他支持谁,谁就能站稳辅政之权,他反复谁,谁就无法立足,故而王衍的存在本身,便是洛阳最大的不稳定因素,为此必须将他迁离洛阳。
除此之外,对于其余颇有影响力的何绥、裴嵩、荀组、陈等名族高士,刘羡也建议将其迁出洛阳。但这涉及到的世家大族实在太多,对于这部分人选,司马还是心有犹豫,他和刘羡商议许久,把一些和王衍明显交好的人挑了出来,但还是保留了一部分。
刘羡又建议司马重用乐广与嵇绍,这两人德高望重,正好可以填补王衍离开后的空缺。司马对此表示认可,但相应地,他认为也要提拔一批宗室。如在政变中支持自己的东海王司马越、琅琊王司马睿、吴王司马晏,以及豫章王司马炽等等。
这涉及到宗王间的家事,刘羡自然不好插口,但凭心而论,刘羡是看不上这些宗室的。天下之所以乱成这个地步,不就是诸王能力平平,又想争权夺利吗?让他们占据重位,旁人又无法指责,反而成了不稳定因素。只是这都是不能说出来的话,刘羡也知道司马不爱听。
等两人议论完,差不多就亥时两刻了。司马初步解决了一些烦恼,心情也愉悦了不少,他对刘羡笑道:“和府君谈话,真是如饮佳酿,恍然间,竟然是这个时间了。”
“天色已晚,府君回府也晚了,不妨就在宫中歇息吧。”
刘羡正要推辞,司马摆摆手,道:“从今以后,你还要经常往来宫中,早些习惯吧。”
“殿下的意思是……”
司马从桌案上抽出一封青纸诏,递给刘羡,刘羡展开一看,只见上面赫然写道:“司隶校尉刘羡,忠亮笃诚,才兼内外,明于治化,德堪楷模,为表忠孝,其以羡为侍中,持节,开府仪同三司,领卫将军,兼司隶校尉之职。”
刘羡读完,大为震惊,他虽然知道自己能够得到封赏,没想到竟一步升天,走到了这一步。
所谓开府仪同三司,就是刘羡的品秩已经等同三公;持节,指代行皇权,有调兵专杀之权,郡守以下的官员,刘羡可以不问而斩;而卫将军,便是统领宫中禁军的最高将领,在军官体系中,仅次于骠骑将军与大将军。
放眼天下,不论实权,单论名位,还排在刘羡头上的宗王,恐怕只剩下出镇地方的那几位了。而刘羡今年才三十一岁,还出生于二王三恪,简直是不可思议。
司马拱手道:“宫中的事,我交给别人不放心,恐怕还是只能由府君来负责。也请府君尽心竭力,不要令我失望。”
刘羡肃然道:“敢不从命。”
告别司马后,刘羡深吸了一口气,令自己放松心情。正月里空气寒冷,他干脆就近前往门下省,找了间供侍中休息的厢房,就在床榻上和衣躺下。
他本想早点入睡,但如此巨大的升迁,难免让刘羡有些兴奋。翻来覆去地辗转了好几回,反而更有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