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朱无视连同内阁谋逆，北镇抚司就先后易主，先是被护龙山庄和兵部的旨意控制，而后有事秘卫亲自掌控监管锦衣卫。
若不撤掉这层监管，就算青龙是锦衣卫指挥使，他也难有什么作用。
除非，他想抗命。
雨化田自然知道青龙想让他帮什么忙，笑着摇摇头：“刚才的声音，就是他们撤走的声音，只要锦衣卫不僭越，效忠于陛下，锦衣卫就还是天子的亲军，与过去无二。”
“多谢！”
青龙愕然了片刻后，躬身道谢。
雨化田摆摆手，他此行夜访北镇抚司，除了是奉命，也有卖青龙一个人情的意思。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锦衣卫只要还存在，西厂就免不了要和他们打交道。
青龙似乎也明白这一点，态度也变得客气了几分。
两人又交谈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雨化田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才放下茶盏：“天色不造了，既然东西已经送到，想要了解的答案，也已经了解，那我便回去复命了。”
“我送雨公公。”
“免了。”
雨化田摇摇头，豁然起身，大步流星的带着西厂的人，快步朝北镇抚司外走去。
与青龙擦肩而过之时，雨化田回头朝他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
……
北镇抚司外。
目送着雨化田和西厂的人离去的背影。
锦衣卫朱雀终于是按捺不住，长舒了口气，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朱雀和白虎跟我来，其余人散了。”青龙摆摆手，让其他人散去，自己则面色凝重的转身带着朱雀和白虎两个锦衣卫同知朝着北镇抚司内部行去。
朱雀面露疑惑：“大哥这是？”
“不知。”
白虎缓缓摇头，望着青龙的背影，快步跟了上去。
来到一处安全静谧的房间。
朱雀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大哥，难道是陛下有什么旨意？”
“还有，雨化田送了那份名单过来，是要我们锦衣卫插一手吗？”
青龙转过身，面色阴郁的盯着朱雀：“雨化田给了我名单没错，但名单最上面……只有四个字。”
四个字？
朱雀如遭雷击。
白虎也露出不解之色。
青龙也不废话，直接拿出雨化田当着众人的面给他的那份名单，上面笔走龙蛇，写着四个大字‘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白虎挠挠头，不明白什么意思。
朱雀眼眸闪烁：“雨化田，不信任我们？”
青龙死死盯着朱雀的眼睛，沉声道：“这是雨化田的意思，也是陛下的默许，锦衣卫在陛下的眼中，或许已不再是那能监察百官，令人色变的北镇抚司锦衣卫，而是一个鱼龙混杂，各怀鬼胎，心思叵测的组织。”
“当锦衣卫不再纯粹，一直以天子亲军自居的我们。”
“需要考虑的不是陛下的怀疑，而是如何再次取得陛下的信任。”
朱雀皱眉，“你怀疑我？”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对青龙的为人他极为了解，说一不二，也知道是刚才自己的失言，引起了青龙的怀疑。
“我怀疑锦衣卫内所有人，包括我自己在内。”青龙没有否认，锦衣卫要如何自处，如何取得新皇帝的信任，是他现在最需要考虑的事情。
今日来的是雨化田，而且北镇抚司外的那些兵甲如潮水般退去。
但下一次呢？
已经知道锦衣卫出了问题，再加上如今锦衣卫的尴尬处境，青龙自然也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正如他所说，任何人都在他的怀疑名单之上。
朱雀的反应平平，一副无愧于心的样子，轻笑一声：“呵，行啊，若是大哥你查到了什么，随时可以将我打入诏狱。”
“我当然不想怀疑你。”
“不止是你，还有白虎，玄武他们。”
青龙痛苦的闭上眼睛。
他不想第一个怀疑的对象，是同一批从锦衣卫那残酷的选拔中杀出来的几个弟兄，但是雨化田方才的话也很明显，他们锦衣卫里摇摆不定，或者说有了二心的。
必然是在高层之中。
甚至，就在今日北镇抚司衙门迎接雨化田的这群人之中。
一旁的白虎，看到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连忙站出来打圆场，将刚才那个话题揭过：“这件事，往后自见分晓。”
“大哥，先说说雨化田交给你的真正任务吧。”
青龙深吸了口气，平复下心头涌动的情绪，缓缓将雨化田刚才交谈中，以传音入密手段，告诉他真正任务的细节说出。
“内阁六部，五寺三司，五军都督府，全部都要彻查？”
“牵涉到文武百官，连各地藩王，国公侯府也不能幸免？”
朱雀和白虎面面相觑，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这件事太大，大到有点吓人。
第343章 狐假虎威，风诡云谲
回返的途中。
谭鲁子走在西厂车撵的最前沿，满是敬佩的说道：“督主，果真是神机妙算，竟料敌机先，猜到了青龙会选择效忠陛下。”
“虽然苍云军或天策军没有踏入北镇抚司。”
“但瞧刚才的阵仗，可是吓得他们面无人色啊！”
“我从未调动苍云或天策前来！”
雨化田的声音从车撵里传了出来。
“什么，没有调动？那督主，为何.”
“你是想问北镇抚司外，那成建制军队离开的声音？”雨化田柔和的声音，充满了戏谑：“那不是苍云军或者天策府的人，莫说是现在的我，就算将来提督西厂，没有陛下的金令口谕，没有陛下的允许，我一样也调不动他们。”
“那督主？”
“苍云和天策驻防京城，北镇抚司外不远就有苍云军监视，这一点青龙和北镇抚司的锦衣卫都心知肚明。”
“是以，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就会下意识的认为，那是苍云军或天策军闹出的动静。”
“实际上，不过是我们西厂百户人马伪装的而已。”
谭鲁子和马进良等西厂一众人马闻言，都心跳加速，没想到他们以为的震慑锦衣卫的行为，竟是雨化田在故弄玄虚，或者说狐假虎威。
这要是被青龙或者锦衣卫的人识破，那他们……
雨化田似乎猜到了谭鲁子等人的想法，笑着摇头道：“就算青龙知道，就算锦衣卫时候察觉，也无用，我携大势而来，青龙和锦衣卫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效忠陛下，要么全部去死。”
“青龙虽然忠厚，却也不蠢！”
“连先帝都已经认可禅位给了当今陛下，他和锦衣卫难不成还要负隅顽抗？”
雨化田说到这，阴柔的双眸中，闪过一丝轻蔑：“就算青龙和锦衣卫负隅顽抗，也不过是死路一条。别人畏惧的锦衣卫，在天策或苍云军一轮冲锋下，就会被踏成肉泥齑粉。”
这也是雨化田一直智珠在握，信心十足的底气。
朱缙振，乃至苍云和天策都太强了。
强到就算只是扯个虎皮，都能威慑十方，震慑所有，让一切势力和个人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谭鲁子和马进良等人相视一眼，
“原来如此。”
“还是督主料事如神，运筹帷幄。”
车辇内的雨化田听着属下的奉承，脸上笑得如沐春风。
“督主，锦衣卫内部出了问题，交给青龙自己处置，真的没有问题吗？”马进良瓮声问道，语气中充满了好奇和不解，以及……怀疑。
“青龙此人能接任锦衣卫指挥使，在先帝的赏识，而他被赏识的一面，就是刚正不阿，忠心耿耿，对大明有一腔热血和赤诚。”
“他这样的人，只需要提点一二，锦衣卫内部的事情一旦被他查实，就算是他过命的那几个兄弟，朱雀、玄武、白虎。”
“他网开一面的可能都不大。”
“更别说，青龙也很清楚，改朝换代，日月换了新天，他和整个锦衣卫，现在最急需的不是所谓功劳，而是来自陛下的信任。”
“只基于这一点，青龙也绝不敢留实情。”
马进良闻言，默默点头。
其他如谭鲁子等西厂番子，更是暗暗佩服，心中暗道，难怪自家督主能被当今陛下看重，就这份纵观全局，把握人心的本事，就不是他们这些莽夫能比得上的。
……
这一夜，注定很长。
这一晚的京城，更注定有无数人会辗转难眠。
京城说大也不大。
雨化田出天牢，入皇宫，夜入北镇抚司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更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
在雨化田等人离开之后，锦衣卫就全面戒严，一切消息都再无传出，不少人都猜到一定是雨化田和青龙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达成了什么交易或合作。
但，无论他们如何尝试探听，最终都是渺无音讯。
甚至于，因为过分刺探，反而被锦衣卫直接盯上的更多。
“六部，翰林院，大理寺。”
“五军都督府。”
“就对我北镇抚司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此好奇嘛？”
“还是……”
青龙听着朱雀和白虎的汇报，抬头望着郎朗明月，心底浮现出一个想法：“你们其实，是怕了？”
“雨化田离开了北镇抚司后，去了六扇门总部？”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