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叶晨抱着画卷不敢说话,
他担心这两个乾国人在讨论家国大事时义愤填膺,然后揍他这个楚国人出出气。
首先顾陌,他是打不过的,至于叶惊澜,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叶惊澜如今在乾国天榜堪堪排名第十,可他这个楚国第三高手却总有种感觉,那就是他打不过叶惊澜。
“走了,”,
顾陌摆了摆手,道:“叶兄,后面搬运财物的事情我就不掺和了,你小心一些,密封箱要足够结实,别让湖水侵蚀了里面的东西,尤其是那些珠宝绢帛。”
“我知道的,我会亲自盯着!”叶惊澜拍胸脯保证。
当即,三人原路返回,穿过水底通道,浮出湖面。
外面,苏子由早已焦急等候多时,看到他们出来,当即就松了口气。
在得知事情已经处理好之后,他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这段时间的忧虑也一瞬间消散了。
随后,
顾陌和叶晨便先行离开。
叶惊澜则立刻指挥早已等候的皇城司精锐,带着大量特制的密封箱,开始紧张有序地潜水,进行地宫财物的搬运工作。
湖泊周围,早因大批军队的封锁和调动,引来了无数长安百姓的围观。人潮涌动,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这平静的湖面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顾陌和叶晨穿过外围的士兵警戒线,汇入熙熙攘攘的人流,朝着叶府方向走去。
顾陌虽然一直都没有太紧迫,但是,对于毒珠的问题,一直也都还是有些担心的,虽然毒珠肯定是影响不到他,但也不愿意看到长安满城遭受那么大灾厄。
此时,也算是松了口气。
就在他随着人流前行,经过一个街口时,心头毫无征兆地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触动。那感觉……像是一根冰冷的蛛丝,轻轻拂过心湖,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顾陌猛地停下脚步,豁然回头!
目光如电,瞬间扫过身后攒动的人头、喧闹的摊贩、林立的店铺……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而喧嚣。那一丝触动来得快,去得更快,仿佛只是错觉。他锐利的目光在人群中仔细搜寻,却再也捕捉不到任何异常的气息。
“大哥,怎么了?”叶晨抱着画卷,发现顾陌停下,疑惑地问道。
顾陌眉头紧锁,又仔细感应了片刻,最终缓缓摇了摇头。
他说不上来,刚刚那种感觉,有一种仿佛来自生物本能的触动,但既不是吸引也不是呼唤,就是觉得有什么独特的东西出现了一下。
只是,转瞬即过。
随后,两人继续前行,身影很快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而就在顾陌刚才回望的那个方向,距离街口不远的一处僻静茶摊角落,一张简陋的木棋盘旁。
须发皆白、在京城颇有名气的“棋痴”刘仲甫,正对着棋盘抓耳挠腮,额头上全是冷汗。他对面,坐着一位身着素雅青衫的年轻公子哥,面容普通,气质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从容与深邃。
棋盘上,刘仲甫的黑棋已是四面楚歌,败局已定。他苦思冥想,最终颓然投子认负,叹服道:“公子棋力通神,老朽……甘拜下风!敢问公子尊姓大名?老朽在京城棋坛也算薄有微名,竟从未听闻公子这般人物。”
那年轻公子哥微微一笑,笑容温和,眼底深处却仿佛蕴藏着万载寒冰。他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棋子,动作优雅。
听到老者的询问,他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才抬起眼,用一种带着点玩味、又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事实的语气,轻声说道:
“名字么……还是……齐妙玄。”
话音落下,他便施施然起身,整理了一下并无褶皱的衣袍,转身便汇入了身后喧嚣的人潮之中,身影如一滴水融入大海,转瞬不见踪影。
只留下茶摊上的刘仲甫,兀自对着那盘残棋。
此齐妙玄,正是顾陌与叶惊澜口中老不死的齐妙玄。
不过,自去年在漠北一战之后,齐妙玄没料到顾陌便是世间第三条龙,导致逆鳞刀中的青龙龙魂提前苏醒,他一手压着龙魂一手迎战顾陌,被揍得鼻青脸肿落荒而逃。
之后,
他吸收火麒麟的肉身强化自身,又以自身为阵融火麒麟的源祖火,将龙魂镇压,完成了以奴噬主的谋划,如今已然成功将龙魂封印在了逆鳞刀中不眠不休的灼烧着。
一边走着,齐妙玄就进入了一个领域状态,虽然依旧走在大街上,却没有人能够看得见他。
他低声道:“青龙,你刚刚的举动可有点丢脸了啊,当初你可是想着要夺取第三条龙的肉身为你所用的,可如今,你竟然向他求救,之前当人家是你的容器,如今又想着人家是你的同类了?你现在真的好像一条狗啊!”
齐妙玄胸膛出现微微波动,随后,他耳边传来青龙的声音:“贱奴,你别得意,本座会死,但源不会消散,待你死后,本座依旧有机会重现于世!”
齐妙玄说道:“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本座不会死,本座还会成为你可望不可及的天道。”
“痴人说梦,天外天那位神乃是世间第一个觉醒灵智的生灵,都没能够成为天道,就你……妄想,蝼蚁窥天而已,以前有本座在你面前挡着,神看不到你,如今,你觉得你还能躲得了?”青龙嘲讽道。
齐妙玄轻笑道:“青龙,你知道你们这些畜生最比不了人的地方是什么吗?”
“什么?你才是畜生!”青龙怒声。
齐妙玄说道:“人会动脑子,但你们不会,你想想,你们存在了多少岁月,人类才存在多少岁月,不足你们一点零头,可你们却就是会输在人的手里。
天外天那位神,不过就是依靠着一个天门、一个心魔在监视人间吗?只要有人把这俩东西处理了,神短时间就看不到人间的事情,我就有时间做我要做的任何事情。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等天外天再一次监视人间之时,我,将会掌握了世间一切强大的力量,已经足够杀上天外天,神,又算什么?”
青龙冷笑道:“坐井观天的言论罢了!”
齐妙玄不屑道:“我本就是天生圣人,加上你青龙空间之力,逆鳞刀杀伐无敌,火麒麟能量无限,再待我杀了七彩孔雀获得其不死不灭的能力时,还不够杀神?
若是还不够,无所谓,我将再杀玄龟融其无敌的防御能力,再控制轮回镜,若还不够,那我便再借人间之力,神,算什么?”
青龙沉声道:“当你杀心魔、除天门,就一定会被神看到,那时候,你就没机会实施你后面的任何计划了。”
齐妙玄轻笑道:“我已经说了,我又不亲自去杀,你刚刚不是在跟你的同类,就是那个顾陌求救吗?他不就是杀心魔最合适的人选吗?”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引他与心魔一战?”青龙疑惑。
“不然你以为呢,”齐妙玄说道:“我若是要阻止他们找到毒珠,我隔空就可以操控直接引爆,让整个长安城都进入瘟疫之中,我何必跑这一趟?
心魔,它会入侵天下任何一个触摸到飞升境屏障的人,这些人虽然一百个里都不见得有一个能够成功飞升,但是,心魔都会提前入侵以做准备。
顾陌身边,如今就有两个理论上达到了门槛的人,一个是叶惊澜,一个是叶晨。
三百年前,心魔找到鱼十二时,我曾在暗中与他交过手,截获了一点心魔的力量。如今,就放在了那寒山宝库之中,叶惊澜心智很强,那点心魔力量动摇不了,我刻意针对叶晨那小子的心智缺陷的色欲布了局,那小子一定会被心魔盯上。
到时候,一旦叶晨那边有所异常,顾陌就能够发现,正好顾陌现在手中掌握了一点轮回镜的源,以他的天资,应该能够发现,可以利用轮回源克制心魔。
就算顾陌没能力杀得了心魔,但也绝对能够重创,正好,如今人间还有一个叫姜若虚的天之骄子,他可以去补刀,他是近一千多年来人间最天才的人,以纯粹的人触碰到了飞升之上的境界。
顾陌虽然也触碰到了飞升之上,但是,他毕竟是龙身,嗯,说起来,你当年也没留下龙蛋之类的,按道理说,除了龙脉之外,不应该还有龙啊?”
青龙沉默,显然,它也不知道为什么。
……
月色如银,透过雕花窗棂洒入鸿胪寺叶晨的居室,在地面铺上一层清冷的霜华。
与这宁静的夜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叶晨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他未曾入睡,也没有如往常般打坐调息,只是痴痴地坐在桌旁,油灯早已熄灭,唯有月光照亮他手中小心翼翼捧着的画卷。
画中那位身着七彩长裙、眉目如画的女子,仿佛吸走了他所有的魂魄。
她的笑靥在月光下似乎更添了几分灵动,那双含情脉脉的眸子,让叶晨看得如痴如醉,口中不时发出“啧啧”的赞叹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画纸,仿佛在触碰梦中情人的肌肤。
恍惚之间,
那洒落在画卷上的清冷月华,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骤然凝聚、流淌,丝丝缕缕地渗入画中。画卷表面泛起一层柔和而诡异的七彩光晕,如水波般荡漾开来。
如此诡异的一幕出现在一幅画上,叶晨却似乎并不觉得奇怪,依旧是痴痴的看着。
只见画中那绝色女子的睫毛,竟如蝶翼般轻轻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她那双原本只是画出来的、蕴含星河碎影的眸子,陡然间变得灵动深邃,仿佛跨越了时空的界限,直直地望进了叶晨的心底。
她朱唇微启,一个温柔似水、带着无尽缱绻与哀愁的声音:
“郎君……妾身终于等到你了……”
叶晨浑身一颤,一股眩晕感瞬间淹没了他,画中人开口这样诡异的事情出现,他不但不觉得奇怪害怕,反而非常惊喜道:“你在等我?”
“是我,郎君……我是你的秋娘啊……”画中女子眼波流转,蕴藏着千年的思念与深情,“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她的身影在月光与七彩光晕的交织下,竟开始变得立体、清晰,从画中走了出来,坐在了叶晨身旁。
“秋娘?我们……认识?”
叶晨的声音带着一些麻木,他突然觉得这个眼前女子莫名的有种熟悉感。
“何止认识……”秋娘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说道:“三百年前……你我本是天造地设的神仙眷侣,恩爱无比。奈何天意弄人,我们携手共同冲击飞升仙道的关键时刻,遭遇了劫难……你为了救我,甘愿燃烧神魂,将我推入了仙门,而你自己……却道基崩毁,坠入了这滚滚红尘的轮回之中……郎君,三百年了,秋娘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你呀……”
叶晨心里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可这种感觉却在对上秋娘那一双眼睛时荡然无存,一股莫名的悲怆和宿命感涌上心头,仿佛那遥远的前世记忆真的在灵魂深处被触动。
他看着秋娘梨花带雨、情真意切的模样,缓缓握住了秋娘的手,柔声道:“原来……原来如此!秋娘,苦了你了!我……我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无妨,郎君!”
秋娘破涕为笑,笑容如春花绽放,带着无与伦比的诱惑,“如今我已是仙界中人,虽无法真身降临此界,但一缕神念附于这古画之上,便是为了寻你,苍天有眼,终于让我找到了郎君的转世之身!”
她的语气变得热切而充满希望,“郎君,前世你为我牺牲,今生,便让秋娘助你重登仙道!你我夫妻,再做那逍遥自在、长生久视的神仙眷侣,可好?”
“神仙眷侣……长生久视……”叶晨的心神完全被这美好的前景所捕获,眼中爆发出无比渴望的光芒,“好!秋娘,我该怎么做?只要能与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做!”
“郎君莫急。”秋娘的声音温柔似水,带着安抚的力量,“欲登仙道,根基最为重要。郎君,你且将你如今修炼的功法心诀,细细说与我听。我虽非此界之身,但仙人境界犹在,或可为你参详一二,剔除隐患,指明方向。”
“秋娘,你对我真好!”
叶晨感动得几乎落泪,立刻盘膝坐好,清了清嗓子,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所修炼的《大日魔功》心法口诀念了起来:“乾元亨利贞,坤厚德载物,阴阳相荡之处,正藏转圜之机……”
看到叶晨如此简单就上当了,秋娘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作为心魔散布在人间的力量,在理论上来说,她可以算是心魔的一个分身,她是拥有意识的,但她存在的意义便是以各种方式入侵修炼者的武道意志,或者是贪嗔痴,或者是爱离别、仇恨、痛苦等等!
这就是天下强大的修行者在飞升之后一定打不过心魔的原因,因为,早早就被心魔种下了后手。
而最常见的手段,就是现在这种,在动摇了修炼者心智之后,以各种形式篡改其修炼的武功,既能够让修炼者功力大增、速度一日千里,尽快突破,又能够埋下祸端。
本来,
在这个“秋娘”的预测里,叶晨能够这么年轻就达到可以触摸飞升境门槛的层次,一定是意志非常坚定的人中之龙,她都准备了一系列后手,
结果,完全没用得上,
这叶晨的意志薄弱到连个坚强点的普通人都不如,她都在怀疑这人的自身武功是怎么来的了!
不过,对她来说是好事儿,
才三言两句,就开始交代武功了。
然而,“秋娘”脸上的笑意,却并没有维持多久,
在叶晨的讲述中,一点点凝固、僵硬。
她那双蕴含星河的眸子里,先是闪过一丝极度的茫然,仿佛在听天书。
紧接着,茫然变成了错愕,错愕又迅速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懵逼!
这……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叶晨念的口诀,初听起来似乎有那么点意思……可仔细一听,纯粹就是狗屁不通?前言不搭后语!
她想篡改都不知道怎么改!
毕竟,篡改的前提是有秘籍,就算是垃圾秘籍也行啊!
“郎君……”秋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和强行维持的温柔,“你这功法……嗯……颇为……独特。”她搜肠刮肚,才勉强找到一个相对中性的词。
“独特?”叶晨眼睛一亮,“秋娘,你也觉得它不凡对吧?这门武功乃是传说中的大日魔功,你快帮我看看,哪里需要修改?怎么才能更快地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