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穿着西装的中年精英叹口气说：“我看悬，万国已经发出消息，会对中佰进行狙击，到时候两个券商开战，结果难说了。”
“万国出手了，宝珍顶不顶得住？”一个年轻小伙穿着亮眼的T恤，胸口处有个漂亮的鸟儿图案，在阳光下忽明忽暗。
“万国是老资历了，宝珍才成立几年？怎么可能打得过？”有人老神在在的嗤道。
中年精英大手一挥道：“没错，之前三大券商懒得出手而已，你们可能不知道，沪联商厦原本定的是由万国负责股票发行，宝珍抢了人家的生意，现在万国的人正憋着一口气，一定要给宝珍证券一个教训，你们说万国这样的老牌券商出手，宝珍怎么可能挡得住？”
“不过沪联的上市宝珍做的挺不错的，五十八块六的收盘价，面子里子都有，这么漂亮的上市在整个上海滩都少见，我看这俩券商有得打了。”一个看起来是大学老师的男人思索着说道。
中年精英冷笑道：“那次是因为万国忙着石化公司上市，上个月发布的《股票发行与交易管理暂行条例》让股市现在死气沉沉，几乎所有公司都把上市计划安排在了下半年，只有宝珍不怕死敢在这个时候安排中佰上市，其他券商现在正好闲着。”
等着开市的股民被中年人胸有成竹的语气吸引过来，听他站在台阶上指点江山。
“你们以为只有万国出手吗？不，万国只是明面上正式宣战了，上海的其他券商还有外地券商哪个不想踩着宝珍上位？”
“他们为什么这么针对宝珍证券呢？宝珍不是只得罪了万国吗？”一个大妈背着鼓鼓囊囊、一看就装着不少现金的挎包问道。
“呵，阿嫂这就是外行话了，股市上没有朋友只有敌人，你赚钱了别人就亏钱了，别人能不恨你吗？”
“你这就是胡说了，去年的几只股票大涨大家都赚了不少钱，哪来的仇？”一个西装革履梳着大背头的男人操着杭州话反驳道。
中年人垂下眼皮，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你入行也不久吧？你有没有想过，大家都赚钱了等于大家都没有赚，盘子就这么大，别人赚的那些钱原本说不定都是你的，换句话讲，他们赚的都是你的钱呀。”
大背头作恍然大悟状，“说的对啊，要是没有那么多人入场，我去年赚的钱应该是现在的几十倍了。”
中年人投去孺子可教的欣慰目光，大声说道：“所以说要怪只能怪宝珍证券胃口太大，去年的认购证他们赚了多少？起码上亿！而且后半年的熊市所有人都在亏钱，只有他们躲过去了！十一月又在沪指四百点抄底，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其他人都是傻瓜，只有他宝珍证券懂炒股啦？”
手里提着一篮黄瓜的老头愤愤不平，拿出一条黄瓜挥舞道：“要不是他们砸盘，我去年也能挣几十万了，结果他们偷偷跑路让我们当冤大头，前半年赚的钱全亏进去了！他阿宝还是上海人，呸！专门坑上海人！”
“人家手底下全是鹏城人，要么就是留学生，跟我们搭不上脉。”一个夹着皮包的老人冷哼一声道。
此话一出，引得许多上海股民共鸣。
宝珍证券厉不厉害对上海股民来说并不重要，关键是你能不能带着我们挣钱。
很明显，去年宝珍证券在认购证和熊市的操作，让他们对宝珍证券有了怨念。
中年精英看到很多人群情激奋起来，知道时机已到，抬手压了压周围的叫骂之声，说道：“所以这次我们只需要看笑话就好，中佰一店必不可能成功，这是所有证券商的共识。”
“宝珍证券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思南路宝珍证券开设的股票代理交易柜台前，同样有一个人被围在中间高谈阔论，和中年精英的南方普通话不同，这位说的是正宗上海话。
“我邮票李从老八股时代就开始炒股票啦，炒股票的阿哥阿嫂肯定都知道我，我会骗你们不啦？”邮票李露出“王有胜”的笑容，眯眼说道：“从87年开始到现在，你们谁见过宝总吃过亏的？日本人厉害吧？鹏城人厉害吧？最后呢？日本阿嫂胸罩都被赚走啦。”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嘈杂的笑声中有人扯着嗓子说：“这是为阿拉中国人报仇了！”
“对的呀！”邮票李伸出大拇指赞道：“侬知道日本多少人因为宝总跳楼了？起码几百人！”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脸上满是骄傲，宝总虽然跟他们不是一个阶级的，但是想到宝总在股市叱咤风云、打遍天下无敌手，就连路过的买菜阿姨都忍不住挺起胸膛，宝总是我们上海人！
这个时候的股民大都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市民，他们对一支股票的涨跌很难做出什么逻辑严谨的判断。
买股票全靠赌，或者就是听像中年精英、邮票李这样的人分析，然后按他们的说法去买股票，是亏是赚全看天意。
因为这类“股评家”实际上都是各个机构、券商的人，他们那么心好给你分析哪支股票会涨？
有这个功夫，人家自己悄悄买不好吗？
但是这个时候还是很少有人有这个觉悟的，有这个觉悟的基本都发财了。
比如去年的杨百万，和陈东同时做国库券生意发的财，去年成功抄底四百点，是个人股民中少有的精英。
“但是宝总为什么要让一个鹏城人做宝珍证券的高层，阿拉上海人不比他们差呀！”有人不满地出声。
邮票李嘿嘿一笑，道：“阿嫂这就不懂了吧？三国演义晓得吧，七擒孟获晓得吧？A先生就是孟获。”
“那宝总就是诸葛亮了。”众人哄笑。
“这个A先生也是有才的，不然宝总会让他在宝珍证券做经理吗？”
众人一想也有道理，不过之后又有人说了一句，让所有人心里的芥蒂消散殆尽。
“我之前去鹏城买过认购证知道一点事体，这个A先生了不得的，他是南国投的总经理，在鹏城股市家喻户晓。”中年女人话音一转，说道：“可惜他遇到了宝总，两次鹏城股市暴跌让他差点吃官司，要不是宝总他早就死特了。”
“你们看看宝总这格局，对自己人人从来不赶尽杀绝，这样的胸怀其他券商能比吗？你们有疑虑的就好好想想，宝总哪次输过！”
邮票李话落，突然传来一阵激动的喊声：
“开市了！”
第141章 开盘！三十八块八毛八！
随着这一声叫喊，各大柜台的大门打开，股民鱼贯而入，仔细观察，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橘子。
宝珍证券的人纷纷落座，整个战局被A先生分成两部分，一个交易所，一队在宝珍总部。
“现金交易的时代对我们机构来说已经是过去式了，这个才是未来。”A先生笑着和陈东介绍道。
宝珍证券今天全员到齐，面对接下来的一场恶战，所有员工屏气凝息，双目紧盯电脑，等待着指令下达。
作为这场大战的实际指挥者，A先生并没有露出慌乱或者紧张的神情，反倒轻松地和陈东聊天，只是他偶尔抬起手腕看表的动作，稍显着急。
“这次上市不只是要看宝珍的操盘能力，还要试试宝珍的对抗能力。”陈东并没有给A先生太大压力，反而笑着说：“要是这次你搞砸了，今年的年终奖我就扣下来，当做我的精神损失费了。”
面对陈东的调侃，A先生呵呵一笑：“要是这次不成功，我就给你白打十年工，包吃住就行。”
陈东哂然一笑，陈珍接话道：“管吃管住，夜东京就是你的食堂，宝臣一品就是你的宿舍。”
A先生这次笑的很是邪魅狂狷：“我们打个商量，这次干掉所有券商后，宝臣一品给我打个八折可以吧？”
陈东原本坐在老板椅上，闻言起身走到A先生旁边按着他的肩膀道：“到时候我送你一套。还八折，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小气的吗？”
说着，陈东环顾一圈，对宝珍证券的交易员们说道：“我知道陈总已经给你们说了这次的奖励，我再加一条，这次功成之后，所有人加薪百分之三十。”
室内安静如初，不过所有人脸上都显露出兴奋和激动。
“还有十分钟竞价，绷着干什么？还不谢谢宝总？”
整齐划一的谢声充满宝珍证券。
陈东满意的点点头，对A先生说道：“你调教的这帮手下不错，令行禁止，有细柳营之风啊。”
A先生笑笑，再次看了一眼手表，道：“宝总，我们马上开始了，你就稳坐城头，看小儿辈破贼吧。”
陈东无奈的摇头指了指A先生，道：“好，我今天就在这里陪你们一起试试上海其他券商的成色。”
九点十五分，集合竞价开始。
“A组分十批次买入十万股，单股十八块八毛八。B组一分钟后发出卖单！”随着A先生一声令下，营业员们手指舞动。
“成交！十万股买单发出！”第一道声音来自陈东身侧。
陈东看向坐在自己不远处的陈珍昂起头，神情专注、面无表情，平日里的妩媚与娇艳消失无踪，脸上只有自信和冷酷。
“成交！”
“成交！”
陈珍的声音如同发令枪，在她的声音还在交易室内余音绕梁时，其他交易员也纷纷汇报。
A先生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儿，集合竞价只有短短十分钟，这十分钟的时间决定了开盘价格。
“二十八、三十八分别买进五万股。”A先生睁开眼下达了第二道指令。
他要猜测对手的手法，不能拉的太高，那样就亏了，也不能太低，那样容易被伏击。
这时，交易室内的电话响起，A先生立刻接起，聆听几秒后，果断挂掉电话，下达了第三个指令。
“哼，这次看你怎么死？这只是第一道开胃菜。”万国的交易室内，一个相貌堂堂眼神却十分阴狠的人冷冷地说道。
他的助手笑道：“四十四块四毛四，中佰和宝珍这次可算是丢了个大人。”
“这算什么，我不仅要让他们的开盘晦气，还要让他们的股票跌到谷底，让中佰的方总知道，那位宝总是人不是神！不败？呵呵，东方不败最后不也是个死吗？”
九点二十五分，集合竞价结束。
“咦？不是说要给宝珍难看吗？怎么是这个价格？”西康路柜台的大屏幕上显示着标红的“中佰一店”，之后的价格却让人傻眼了。
“三十八块八毛八？”
股民瞬间沸腾：“宝总又赢了！”
这么多券商打不过一个宝珍吗？
股民们顿时掏钱出来，挤向交易柜台，“给我买中佰一店三千股！”
“三千股凑什么热闹，两万股！”后面的人挤上来说道。
整个上海股市因为中佰的上市激起千层浪，原本下行的上海股市突然猛地抬头，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所有被《条例》吓到的股民此时心中抱着侥幸，开始试探性的小单买入。
九点半之后进入连续竞价阶段，看到中佰的股价不断五毛五毛的上涨，所有人心里都打了一针强心剂。
十点过后，涨势依旧不减。
而万国的交易室内，他们的老总却在大发雷霆。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四十四块四毛四的买单少了十万股？就差十万股！”
集合竞价时，买单和卖单要相匹配，原本已经制定好的计划却在成功前夕付之一炬，他怎么能不愤怒。
助手面色难看的上前道：“是小刘。”
“他人呢？！”
助手尴尬地说道：“我们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不过应该刚走不久。这肯定是宝珍安插在我们这里的间谍，要不要报警李总？”
“报你妈！”
李总拿起桌子上的电话砸去，助手抬手格挡，心里委屈不已。
今天的操盘手都是他们精挑细选出来底细干净的人，谁知道那个小刘会隐藏的那么深啊？
李总发泄了一会儿，问道：“那个小刘什么背景？”
助手了熟于心，立刻回答道：“日本的高材生，当初公司招他进来也是看重他在鹏城……”
李总笑了，虽然开盘狙击失败了，但是他真觉得太搞笑了。
“怎么不说下去？”李总走上前，和助手的鼻子几乎贴在了一起，双目发红的问道：“说！”
他抱着助手的后脑勺，问道：“你猜猜那位A先生是去哪里留的学，又是从哪个股市跑到上海来的？”
“哈哈哈，干的不错，敌人的堡垒从内部攻破，A先生懂兵法的嘛。”宝珍证券的交易室中，陈东看着那喜庆的开盘价，使劲地拍着A先生的肩膀。
这几年下来，他自己挣钱已经没有什么兴奋感了，反而是看着手下们发挥自己的才能更有成就感。
A先生被他拍的一蹲一蹲的，等陈东说完，A先生松口气，笑道：“宝总，这是跟你学的，股市上的胜利不一定要在股市中见真章，盘外招用的好可比互相砸钱好用多了。”
“什么叫跟我学的？我当初可没安插过间谍。”陈东质疑道。
“差不多嘛，宝总你哪次在股市上赚钱不是把对了政府的脉？都是股市之外的东西嘛。”
“乱说，我那是响应政府号召行不行？别往我身上赖，我和上海券商的老总以后还要见面的。”
两人说话间，电话响起，陈珍接起电话听着里面的声音，说了句：“稍等。”
随后把电话手柄递给陈东道：“方总。”
陈东已经知道方总要说什么了，把电话放在耳边。
“方总，宝珍的这份答卷还满意吗？”
方总爽朗的笑声从话筒里传来，一个女人竟然能笑的这么豪爽也是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