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户人家我爹已经着手善后了，该给的补偿一分不少。”
“这是钱的事儿吗？”
陈东胸口剧烈起伏着，眼中满是冷意。
“那你觉得还要怎么做？”
“看看他们还有没有旁系子弟，选一个过继，他的一切吃穿用度以后由万香阁负责，还有那户人家的丧事，你娘要亲自过去。”
“这……”
盛长柏犹豫了，他娘不可能给一户普通人家奔丧的，他清楚。
第348章 明兰的差事
陈东摩挲了两下大拇指，扭头对盛长柏问道：“所以你来找我是想干什么呢？你的老丈人在清流之中名声斐然，这件事反正也不是你娘亲自动手的，除了御史说两句，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还能干什么？就是希望你别生我娘的气呗，御史那边我着什么急？”
盛长柏无奈的摇摇头，端起茶盏又放下问道：“有酒吗？烈点儿的。”
“当然，我家最不缺的就是这个。”
陈东说着，看向福安，福安立刻点头去办。
不一会儿，二人换了地方，来到了后院凉亭。
盛长柏喝下一杯酒，喷出酒气道：“还是没当官之前舒服啊，每天不用顾忌这么多。”
陈东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盛长柏自己却心虚的回头看向陈东问道：“我这次，算不算以权谋私了？”
陈东摇头道：“当然不算。”
“我也觉得……”
盛长柏拉长语调说道：“其实我娘这样的身份，就算是她放的印子钱，但催债这些并非她来做的，你也知道她的性子，做点蠢事可以，做坏事其实漏洞百出。”
“不安分。”陈东随口道。
盛长柏却眼前一亮，道：“对，就是不安分，你说现在我们家又不缺钱，非得搞这一出。”
“事出反常必有妖，好几年都没再做过什么事儿了，怎么突然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看看最近有没有接触什么人。”
陈东吃了一口蘸水羊肉，随后说道：“糖厂的生意你爹偶尔会看，她没法挪用，所以只能挪用一直以来被她掌管的万香阁那部分，回去跟你爹先说一声，万香阁的生意可以继续跟盛家一起做，但不能由你娘来管。”
陈东端起酒杯，停顿了一下说道：“要是不愿意，我可以出钱把股子买回来。”
“不至于。”
盛长柏抬起酒碗，在陈东酒碗下沿碰了一下道：“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娘还想要管家，恐怕难度不小啊，可是我爹总不能直接管吧。”
“按说你那个海氏的娘子管是最合适的，可惜还没嫁过来，老太太又是长辈，管了这家以后就不好说了。”
陈东摸着下巴上冒出来的胡子，问道：“你觉得明兰怎么样？”
盛长柏不假思索道：“好啊，之前她不是还想要去你那儿做生意嘛？正好让她来管家，那万香阁那边也就不用动了。”
二人相视一笑，算是将此事定了下来。
但盛长柏临走的时候，陈东让盛长柏再给王若弗带句话，若是那户人家的丧事她不愿意去，万香阁的股子明天就退。
王若弗的这个事儿，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主要还是在于王若弗的手段太粗鄙，竟然能直接把人逼死，而且还是在天子脚下，影响太恶劣，你哪怕让他们死远点儿呢？
而盛一向是清流中人，这么一搞，他还怎么能在同僚之中抬得起头？
所以因为王若弗这令人窒息的操作，整个盛家都鸡飞狗跳的。
盛长柏回到家之后，盛刚准备去老太太房间去取经。
王若弗那边他已经教训过了，但王若弗现在只会哭，根本没有解决问题的态度。
“朝堂与士林之中，大多知道内情，此事关键是不能再让我娘一错再错，至少得让她知道轻重。”
盛长柏拉住了盛，说出了在陈东家里商量出来的对策。
“所以，让六妹妹来管理家中账目财产，六妹妹与文煜关系好，两家的生意不会受影响，而且上次文煜能亲自上门为六妹妹当说客，想要让她去做掌柜，想来六妹妹的本事也是不差的。”
“而我娘此次犯错，一则因为手中钱财太多无处安放，二则有人故意给她挖坑，所以这个钱得给她断了，之后挖坑的人看无利可图也就不会再在这方面白费功夫了。”
盛欣慰的点点头，拉着盛长柏到一旁的石桌上坐下，问道：“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
“不是，大都是文煜的意见。”盛长柏老实说道。
盛疑惑问道：“可他怎么知道有人挖坑的？是谁？”
盛长柏也不掩饰，直接说道：“就是康姨母，至于怎么知道的您就别问了，这是人家的秘密。”
盛点点头，望向盛长柏说道：“康姨母？你娘那个姐姐？嘶~我前段日子确实见过她几回，怎么感觉她以前也没来的这么勤快，这两年跟咱们家走动却一天比一天多？”
这话盛长柏不用直接回答，一个眼神盛就知道什么情况了。
盛自己官运正盛，表侄陈东状元兼侍读学士，兼汴京首富，兼皇上眼前的红人，太监都没有陈东见官家见的勤，如今更是成了户部从五品的度支郎中，眼看着就要重新被重用了。
大女儿嫁忠勤伯爵府，二儿子弱冠之年中进士，翰林院任职，还与清流之首海氏定亲了。
种种原因，让这位姨母实在是按耐不住了，便忍不住要来盛家打秋风拨是非了。
“这康娘子是不像话，哪儿有让我们家干这个的？我们家又不缺钱。”盛冷哼道。
盛长柏有些好奇，问道：“我娘是怎么说的？”
“还能是怎么说的，就说她被蒙蔽了，你娘……你也知道。”
不知道为啥，说这话的时候，盛都有些想笑。
家财万贯，跑出去谋财害命成为汴京城的笑柄，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吗？
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要为盛家开源节流，开的那点儿源，还比不上这次出事，他为了堵窟窿走动关系要花出去的呢。
人家在朝堂之上帮你说话了，你能不有所表示？
各方面的奇珍异宝不得找两件过去让人观赏观赏？
父子二人详谈一会儿，盛便说道：“你祖母那边我还是得去，这咱们盛家同气连枝共存亡，于情于理都得告诉你祖母，另外明兰可是你祖母抚养长大的，让她来管家也得得到你祖母的同意。”
对这个，盛长柏倒是没什么意见。
“不过让我娘去参加那户人家葬礼的事情……”盛长柏问道。
话没说完，就被盛打断道：“不能去，我们盛家不至于为了一个生意，让汴京其他人嗤笑。”
盛长柏点了点头，道：“也对，反正每年也就几十万两银子而已，确实没必要。”
盛忽然瞪大了双眼问道：“多少？”
“几十万两啊。”
“呃，其实也不是不能去。”
盛起身在园子里，绕着石桌转悠了两圈道：“也好，也好，这样也算是能恰到好处的让官家和其他人看到你娘认错的态度，对我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盛那灵活的底线，让盛长柏惴惴不安的心沉静下来，之后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明兰当上了管家，可以管账了，并且还能随意的进出盛宅了，毕竟盛家在外面也有不少庄子和农田。
一时之间，明兰的名声开始在汴京大肆宣扬起来，多少人都在茶余饭后讨论明兰有多能干，之后又会嫁给谁。
实际上，那天晚上盛做出决定之后并未立刻告诉明兰，而是第二天早上找人通知的。
顺带着，还把账本之类的带了过去。
后来，明兰也知道是二哥帮她说话。
其实不用二哥，这管家的重任大概率也是落在她身上的，她娘主打一个永不背锅，不可能干这种得罪人的事情，老太太又是盛后妈。
这样无非是少了一个老太太提议的流程罢了。
这段时间，老太太看明兰在自己房间躲齐衡，早就想给她找个事情做了。
上次明兰想要去跟陈东做生意失败，这次总算有了一个好差事。
陈东请了一天假，算是好好陪了如兰一天。
并未告诉如兰此事，第二天陈东前往户部报到。
户部尚书沈云逸是老熟人了，陈东心态非常轻松。
到了地方所有人对陈东都是非常尊重。
为什么呢？
沈云逸跟宁远侯联名推荐，清流第一的海氏率先同意，相公们给予陈东人品上的肯定。
反正你爱杀人，让你搞制度不行，那就去跟钱打交道，这样咱们也扯不上什么关系，你就算杀性再大也不至于在户部大开杀戒吧？
每年审查最严格的就是你们户部，到时候你得反过来向我们证明你这两年没有白白度过。
然而上午去户部报到的时候，一看到穿着从五品红色官府的陈东，沈云逸当时就问道：“听说你岳母出事了？”
陈东已经麻木了，现在只要是个能搭上话的都得问一句王若弗，毕竟王若弗为了保住万香阁的股份去参加了一个庶民的葬礼。
正常人来看，这做的没什么问题，都是应该的，但是在清贵眼中，这实在是太荒唐了，所以反过来倒是王若弗失了身份。
王若弗最害怕的就是这个，被人看不起。
万香阁，让她有了挤上层圈子的机会，现在肯定不能放弃。
拿到原始股了，要放弃怎么可能安心？
只能两权相较取其轻了。
“小事情，现在正在家中祠堂反省。”陈东面无表情的说道。
沈云逸当即说道：“你的数算能力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你心里肯定是有你自己对户部的看法，而且你以前也就在做生意，现在整个西部都快成你的天下了，好几个商会联合起来都不是你的对手，赚钱你肯定在行。”
陈东有些无语，这算是花钱上班吗？
“不是一回事儿，他们跟我竞争赢不了，是因为我做的生意都是占据先发优势的领域，要是让我去他们本地贩卖他们老本行的东西，我也是会赔的倾家荡产的。”
没有绝对的优秀，只有相对的优秀。
陈东继续说道：“我来户部当度支郎中，只管预算和预支，可不管赚钱。”
陈东没有给人打白工的意思，来户部的意思别人不明白，他跟赵祯清楚的很，就是过来历练的，赚钱倒是其次。
开封府将王若弗参与的那个案子了结，直接逼死那一家三口的催债者也被他们的主子扔出去，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当晚，所有人津津乐道的是，盛家的大娘子王若弗似乎参加了葬礼，还亲自为那家人上了一炷香。
陈东去户部工作的当天，几乎只是了解了一下行业现状。
然而之后，陈东就开始了高效率的工作处理，往往早上将之前积累的账目看一遍，之后又思考后世有没有用的上的的法条法规。
想来想去就是奔着有钱人去使办法，将各种预算的支用之间的差值，从其他地方补上。
至于度支郎中的本职工作，陈东其实没有什么新鲜的手段，就是提前分门别类，将每一年的预算算出来，之后核对哪个方面出现了问题，哪个可以裁撤，哪个不能等必须马上给钱。
因为第一次在财政部门做事，这段时间陈东都没怎么跟如兰同房，净在户部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