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点了点太阳穴,说道:“对了,这一点你可以参考刘邦的约法三章,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盛长柏还在仔细体会陈东的意思,盛却是不由得点头称赞道:“说的好啊,文煜所言就是我过往所行的第二件事,长柏啊,学问上你比不过文煜,在为官之道上你更是比文煜差的远呢。”
这话多少有点挑拨关系了,陈东正要开口对盛长柏解释一句,盛却跟着说道:“你要多跟文煜请教知道吗?这次文煜要是能拿下状元之位,到时候整个京城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跟文煜说上一句话呢,你这可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万万不能自骄自傲。”
盛长柏正思考着陈东的话,闻言立刻道:“爹您高看我了,从两年前陈东刚到咱家来我就知道,文煜的才学高出我万倍,这两年多我也是一直在跟文煜学习。”
“就说今天的文章,其中有一大半其实都不是庄先生教给我的,而是孩儿从文煜那里学到的,所以……”
盛长柏伸手抓住了陈东的手道:“只要文煜不嫌弃,我愿意陪伴文煜左右,时常请教。”
陈东咽了咽口水,看向盛长柏,眼神闪烁。
盛!
管管你儿子啊!
我不要你女儿,你就把你儿子塞给我是吧?!
陈东把原本放在桌子上的手收了回去放在腿上,不自然的说道:“呵呵,你想学当然可以,不过咱们就是互相探讨,可不要说的好像你有多差劲一样,其实你的悟性在我见过的人里,不说前三,排个前五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不过文要学,武也要学。”陈东坚定了想揍盛长柏的心,对盛说道:“表叔正好在这里,我也想听听表叔的意见,因为我跟则诚的理想都是为朝廷收回燕云十六州,虽然我们不用上阵杀敌,可是基本的武功还是要学一些的,就像太祖那也是有一手霸道的拳法的。”
“可是则诚总说文人不必学武,我之前劝不动他,表叔怎么看?”
盛愣了愣,第一次发出了跟陈东不一样的看法道:“文煜难道不知道韩相公所说东华门外唱名者方好汉吗?我等读书人自然用才学为官家牧民,何必要跟那些粗鄙的武人一样学什么拳脚呢?”
得,是我高看你们了。
陈东心中冷笑了一声,表面上道:“好吧,看来是我想得太多了,那表叔还有什么要叮嘱我们的吗?毕竟夜深了,表叔即便关心我们俩,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老登,差不多得了,洗洗睡吧。
盛还未说话,盛长柏却笑道:“之前你总说要教我武功,我已经拒绝了太多次了,之前我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要练武,不过今天这番长谈,我倒是觉得学学也无妨。”
“哦?”陈东稍微有些诧异,看向盛长柏问道:“怎么突然愿意了?”
盛长柏笑道:“就像刚才父亲说的,你陈东可是比我优秀太多了,这多年你几乎没有出错过,哪怕是身不在朝堂,也能看清楚朝廷那复杂的局势,我为什么不听你的呢?你还能害我不成?”
陈东有些汗颜,一开始确实是想着给盛长柏加点武力值的,一个是防着点以后邕王造反,一个是他这只小蝴蝶扇动翅膀,万一以后真的要去收复燕云,到时候也能让盛长柏有点保命的手段。
可是这会儿他就是单纯的想揍盛长柏一顿,以报刚才他恶心自己之仇。
多少有点汗流浃背了。
“而且你刚才说的有一句话很对,我们以后是要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到时候我必然要跟你并肩作战,现在殿试已过,艺多不压身,学一学也无妨。”盛长柏继续说道。
“也不是不行。”盛笑着说道:“虽然我觉得有些多余,不过既然文煜一直坚持,肯定是有道理的。”
这父子俩心态出奇的一致,都是觉得练武没必要,但是既然陈东说了,练练也不妨事。
陈东笑着说道:“孔老夫子所言君子六艺,本身就是要能做到上马杀敌下马治国的,如今我大宋被西夏、辽国犯边欺负,认为我们孱弱可欺,不就是因为我们武备松弛吗?”
“我们这些未来要入仕的,最好身先士卒,给大宋学子与百姓带个好头,文武双全不是粗鄙,反倒是真正的君子,不管从现实层面还是从夫子教诲来说,这都是绝对正确的道理,不是吗?”
这番话说的盛长柏和盛都沉默了一会儿,盛长柏是有些汗颜,而盛则是心中震惊。
因为陈东的这番道理,无论从哪方面都是无法反驳的。
他隐约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整个大宋朝廷似乎要因为陈东的入仕,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眼前闪过若有若无的画面,有辽人和西夏人的惨叫,还有……所有人的反对。
盛心中有些沉重。
“道理是道理,但你可曾想过,这样做等于是跟韩相公翻脸,跟我朝一众士大夫翻脸,重文抑武是国策,你将来入朝堂要面对的凶险,将会因为你的这个想法而成倍的增加。”
盛盯着陈东说道。
陈东脸上毫无惧意,笑着回道:“表叔高看我了,这番道理我也就是在这儿讲讲,至于朝堂之上,当然还是要韬光养晦,和光同尘的。”
盛望着陈东,眼中的质疑并未消解。
第307章 公子救我!
“来,站好了,这站马步和练字是一样的,都是基本功,基本功练不好,那说什么都是白搭。”
陈东看着眼前扎马步扎的脸都扭曲的盛长柏,那叫一个高兴!
让你摸老子的手!
害我回去做噩梦做了半宿!
说起来很多人诟病的古人喜欢摸手这一点,陈东其实很少碰到,就像顾廷烨跟他基本上除了切磋比武,基本上没有什么肢体接触,只有盛长柏这家伙,一个没注意就跟他挽手相游了!
偏偏陈东知道这家伙其实没什么其他心思,单纯就是觉得跟陈东关系好,所以才这样,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陈东不舒服啊!
陈东这双手是用来抱诸天万界的美女的,不是让你这样糟蹋的。
“还没到一刻钟吗?感觉都好长时间了!”盛长柏咬着牙说道。
“到没到时间我能不知道吗?”陈东拿起一根柳树枝条,在盛长柏腿弯处打了一下道:“再下去一点!我家小区门口卖雪糕的老太太都比你站的好!”
“什么雪糕,什么老太太?”盛长柏辛苦的说道:“你……你又在说这种听不懂的话了,以后你出门稍微注意点,你有时候说的话,我听不懂没什么,别人会觉得你是胡言乱语的。”
“那又如何?反正也不是非得让他们懂不可,管他们干什么。”陈东不屑的说道。
盛长柏喘着粗气,说到:“不管你这次能不能拿下状元,到时候都是要在朝为官的,你不注意形象,到时候别人会用这个作为你的错处弹劾你的。”
“管的倒是宽,当官的不想着改善百姓生活,管我说话做什么?”陈东倒退着坐在亭子的横椅上说到。
“当官就是这样,你的一言一行都要让百姓敬重,让官家看着满意,你以为做官是那么轻松的?你看我爹走路潇洒吧?那都是练出来的,我很小的时候,就经常看到我爹在家里练习走路,我爹都如此,更别说你到时候才是初出茅庐,有的是人想要给你教规矩。”
盛长柏一边扎马步,一边还要跟陈东说话,很快就气喘吁吁进行不下去了。
啪的一声蹲倒在地,摇着手道:“不行了不行了,让我休息一会儿!”
陈东低头看了一眼他,不满的道:“就这点毅力还想要收复燕云十六州,啧啧,我真是高看你了。”
盛长柏爬到陈东身边坐下后,拍着好像着火一样滚烫发软的大腿道:“我说要收复燕云十六州,又不是我去打仗,我们做文官的只需要坐镇后方就行了,你是分不清将军和元帅的区别吧?”
“切,就你这样子还想做元帅?”陈东不屑的说道:“你知道你这样的叫什么吗?”
“什么?”盛长柏懵懂的问道。
“将不治兵,兵不知将。”陈东冷笑着说道:“要是真的让你去战场上,到时候那些兵卒心里会想,这是个什么人啊?肩不能提手不能扛,还好意思带着我们打仗,这能赢吗?包输的啊!”
盛长柏目瞪口呆。
“但是顾廷烨就不一样,人家本身就有真功夫,到时候从战场上一点一点成长起来,到时候他手下的兵会怎么想?”
盛长柏望着陈东戏谑的眼神,呆呆的问道:“怎么想?不是,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别老问我啊,你明知道我对这些一窍不通!”
“这不就得了!要我说你这些年真是懈怠了,之前你好歹还会看地图,看兵书,但是这两年虽然说是科考压力比较大,但是你要是只想着做文官,你说什么收复燕云十六州啊。”
陈东面无表情的说道:“人家顾廷烨跟我都是文物兼修,我们说这个话倒是可靠,你这纯纯就是喊口号了。”
盛长柏却有不同意见,一直被陈东这么说,有些不服气了,梗着脖子道:“当初汉高祖要是没有萧何,他能屡败屡战吗?若不是萧何帮汉高祖打点好了咸阳的所有资源,并且从少府中将所有记录人口和土地粮产的籍册从大火中救出来,汉高祖能那么顺利进驻咸阳,并且每到一个地方,都能掌握当地的人口和耕地吗?”
“不掌握这些,汉高祖知道能从当地征收多少粮食和民兵,才能不至于引起民变,又能最大程度的满足军队所需吗?”
“哈哈哈。”陈东总算是露出了笑容说道:“这么说你盛长柏是想要做萧何?”
“不行吗?”盛长柏鼓着嘴说道:“所以我才说我为什么要练武,只要我能坐镇后方,为你们源源不断的供给粮食和兵员,这不就足够了吗?难道这样我也不算为收复燕云十六州贡献力量了?我之前难道真的就只是喊口号了吗?”
看到盛长柏动气了,陈东慨然笑道:“嗯,现在才有一股子一往无前的气势了,之前我看你是被庄先生教育的有些死气沉沉的了,虽然非常庄重,可是想要在国家层面上获得成功,庄重要有,锐气也要有。”
“刚才我不是问你若是顾廷烨当将军,他手下的兵会怎么想吗?”
方才一番话,盛长柏说的慷慨激昂,此时倒是不怎么有怨气了,反倒心里有些感悟。
确实,之前他一门心思落在科考上,对于之前三人承诺的要收复燕云十六州,让大宋崛起的话已经有些淡忘了。
但是他可以非常有底气的说,淡忘不代表不放在心上,相反,他只是将这些埋藏在心里,等着有朝一日大权在握,再去实现他们的抱负!
陈东今天的一番问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虽然他自己知道他没有放弃这个想法,但是终究是稍微有些懈怠了。
现在殿试已过,还是得常常提醒自己才对。
面对陈东的问话,盛长柏态度明显好了很多,问道:“相比于我,仲怀本身武功非凡,想必他们会觉得跟着仲怀,比跟着我更加亲切吧,也更愿意跟仲怀这样的长官商量兵事。”
“不止如此。”陈东笑道:“亲近当然是一方面,这不算错,有时候也不能小瞧亲近这一点,有了这一点,当兵的更愿意为了将军去死,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还有一点,就是自信。”
“自信?”盛长柏疑惑道:“我知道自信是什么意思,无非是他们觉得能战胜对方,可是这只是心中的主观想法,客观上来说他们的战力依旧和从前一样,你如此郑重的说这个,想必是有什么我没想到的?”
盛长柏的态度陈东是看在眼里的,所以陈东也就更加的和善,说道:“其实自信再往前一步就是信念,跟着顾廷烨那样的将军,他们会有必胜的信念,打起仗来往往一往无前,更关键的是他们相信顾廷烨不会临战脱逃,更不会把他们当炮灰。”
“什么是自己人?就是将军让人去当敢死队,不是自己人的话,兵卒们互相,这是让我们去送死,他带着他的亲信白白捡功劳,若是自己人的话,兵卒们会相信,让他们去做敢死队是不得已而为之,是为了战胜敌人。”
“而且就算死了,将军也一定会为他们表功,不会让他们死的毫无价值,并且会给予配得上他们牺牲的补偿。”
盛长柏有些不满道:“这话说的,好像我们文臣就一定会临战脱逃,贪墨功劳一样,我绝对……”
说着,盛长柏发现陈东平静的与他对视,一句话也不说。
盛长柏不由自主的就停了下来,默默叹了口气,之后道:“也是,以前的文官……包括韩相公,把我朝能打仗的军官说杀就杀,用你以前说的那话来说,太操蛋了。”
“噗嗤。”陈东被盛长柏这形容的话语逗得乐不可支,大力拍着盛长柏的肩膀说道:“正是这个道理,人的思想观念是很难改变的,虽然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但是底下的人可不会这样想,他们会觉得你跟以前那些人都是一丘之貉,哪怕你表现出了跟以前那些人不同的样子,他们也会觉得你只是邀买人心,骗他们去死。”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话说回来。”盛长柏问道:“既然你也认可我坐镇后方为你们打理杂物的想法,为什么还要让我练武?”
陈东面色一变,起身道:“你说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以后我们出去打仗,你在朝中作为我们的后盾,那些敌人奈何不了我们,去刺杀你啊!”
“而且朝中不只是有你我这样的人,还有那些怂包呢!到时候你可就是在朝中为我们摇旗呐喊的主战派!你不得有一身好武艺,这才配得上主战派这个叫法吗!?”
“总觉得怪怪的……”盛长柏慢悠悠起身,扎好马步道:“文煜,不会是我哪里得罪过你,你故意打击报复吧?”
“绝无可能!”陈东斩钉截铁的说道。
三日后,盛长柏的马步已经有些模样了。
大清早,盛长柏就在羊毫狼毫的服侍下穿戴好衣服,前往陈东的院子。
刚到院子门口,就见到陈东已经带着福安和婉儿正在做些奇怪的姿势。
“福安和婉儿前些日子不是病了吗?这是在做什么?”盛长柏好奇的问道。
“二公子,我家公子在带我们练禽兽戏,说是可以强身健体,这样好的快些……”福安主动向盛长柏说道。
可是说到一半,就感觉杀人似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侧头一看,陈东正气呼呼的瞪着他。
“五禽戏五禽戏!你没文化就算了你还喜欢多嘴!”陈东骂道:“今天你别跟着我出去丢人现眼了,陈一跟婉儿随行!”
“别啊公子,我说错了,是五禽戏,五禽戏好吧,我一个人待在院子里做什么呢?”福安低声道:“那个陈一对公子一点都不尊重,也不知道怎么伺候人,笨手笨脚的,公子带他出去比我还丢人呢!”
“咳咳。”陈一靠在门框上咳嗽两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道:“你大可以再大声一点,我耳背。”
福安眼睛夹了一下陈一,道:“公子你看他还有点当下人的样子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这院子的小公子呢。”
陈东哑然失笑,无奈道:“行了行了,你看不顺眼他的话,你去帮我揍他一顿,我保证不拉偏架。”
福安顿时挽起袖子道:“这可是公子你说的!我早就想好好为公子管教一下他了!”
“去吧去吧。”陈东收功走到盛长柏旁边,对婉儿说道:“婉儿去弄点茶水点心过来。”
“是。”婉儿乖巧的点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