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已经将开店的时间一再推迟,从早上十点延后到了下午两点,不破美江都有些忙不过来。
“滋啦~!”
给烤得两面焦黄的五花肉刷上特制的酱汁,再翻个面涂抹均匀,不破美江迅速呈盘,递到了刚才催促的客人面前。
“果咩那塞,让你们等久了!”
“为了表达歉意,免费送你们一碟炸鸡块可以吗?”
“喂喂喂~这怎么好意思呢,老板娘也太客气了吧!”
“对了,不破选手最近代言的酒是哪一个?给我们开一瓶…不对!开两瓶吧!就当给他应援了!”
“阿里嘎多~大家对伸一君的心意我一定会好好传达的!”
听到客人们兴致高昂的声音,不破美江脸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转身去找他们要的酒。
四年以前,她终于结束了打工生涯,在这条街上拥有了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并在这里开了一间家庭餐馆。
一开始只是想圆梦,给附近的居民们提供便宜又管饱的食物,谁知道随着儿子不破伸一的名气渐大,来这里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一度成为了这座城市的热门景点。
想要应付络绎不绝的客人虽然有些辛苦,但一想到大家都在和她一样支持伸一君,不破美江心里就充满了动力,就算每天回家都腰酸背痛也没有一句怨言。
“嘿咻…”脚边的箱子里已经空空如也,她只能搭起凳子,去够柜子最上方那几瓶。
只是超市里常见的精酿啤酒而已,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其实大可不必这么珍藏。
不过一想到上面有儿子的照片,不破美江便情不自禁地给了它特殊待遇,摆在了所有人一眼就能看得到的地方。
母亲的偏爱,向来都是这么“明目张胆”。
“嘎吱…嘎吱…”脚下的凳子有些矮了,随着身体的晃动发出让人不安的“咯吱”声。
指尖已经搭在了玻璃瓶上,不破美江咬了咬牙,将脚踮得更高了一些。
“哗啦~!”分散的重量让凳子骤然一歪,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就连上面的不破美江也跟着往后一仰。
“!!”身体已经来不及反应,只能直直地向后倒去,在身后客人们急切的呼喊声中,她看到了不断旋转的天花板。
“啪~!”
就在即将磕到柜台的瞬间,一双手臂骤然从身后伸出,稳稳地支撑住了她的身体。
“欧卡桑!”急切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在不破美江发怔的时候,儿子惊慌的脸已经出现在了眼前:“你没磕到哪里吧?”
“真是的,都说了酒不要放那么高,实在不行叫别人帮忙拿也可以,你怎么就是不听!”
“这个餐馆也是,客人这么多,就不能多请几个人来帮忙吗?非要什么事都自己扛着,现在好了吧,我一走你就…”
“伸一君!”
已经从刚才的意外中缓过神来,不破美江用惊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
不仅是她,吧台前已经喝得半醉的客人也认出了这个红发青年,有些激动地朝这边看了过来:“不破伸一?喂喂喂~竟然真的遇到本人了!”
“我们刚好在讨论上一站的事,要来一起喝一杯吗?”
“不了,我晚上不喝酒…”
“嗨呀~客气什么!”
不等他拒绝就围了过来,这些“醉鬼”们用力拍打着他的肩膀道:“你小子行啊,连续两站都上领奖台了吧?什么时候也拿个分站冠军试试?”
“琥珀川那小子都拿了两个世界冠军了哦,再不努力的话就要追不上他了!”
不破伸一:“……”
就知道会是这样,在这些醉鬼们热情的注视下,不破伸一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桌子上拿起杯子跟他们碰了一下。
“当啷~!”
白色的啤酒沫沿着杯沿晃动,洒在衣服上留下几滴不甚明显的酒渍。
比起回答什么时候追上琥珀川,果然还是闷头喝酒更适合他。
几杯下肚,这些本就醉醺醺的客人们更加迷糊了,晕得不知天南地北,互相搀扶着走出了这家小餐馆。
“老…老板娘!你的料理很好吃,我们下…下下次还来!”
“还有不破君!”
“干巴爹!给我拿出玉县男儿的气势来!下个月的日本站,我们都…嗝儿~都会去给你应援的!”
“唰啦~!”
循着地址找到了这里,盐田刚也一推开门,就听到了这些醉鬼们的“豪言壮语”。
避开东倒西歪的人群,他前脚刚迈进店里,就听到不破伸一说道:“不好意思,店里已经打烊了!”
“不…我不是来吃饭的!”
“伸一君,你还认识我吗?我是盐田刚也啊!今天跟你约好了采访的!”
“嗯?”听到这句话后放下了手里的杯子,不破伸一抬头看了眼门口的眼镜青年,白皙的脸上迅速浮现出一丝尴尬。
“不好意思盐田君,我刚才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随便找个地方坐吧,我收拾完这边就来!”
五年的时间,并没有让盐田刚也改变太多。
好歹也是猫猫队的忠实粉丝,对于这张脸,不破伸一还是记得的。
“嘿嘿~也有我的问题啦,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
看到对方尴尬的样子也跟着笑了笑,环顾了一下四周,盐田刚也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不过不破君还是和之前一样呢,一害羞起来就容易脸红!”
“谁说不是呢!”在旁边赞同地点了点头,看到是儿子的熟人来了,不破美江也走过来给他倒了杯柠檬水。
“伸一君就是脸皮薄,情绪波动大一点就藏不住,偏偏那些无良记者还总是拿这件事做文章,动不动就说他和人吵架红了脸。”
“这些人也真是的,都不会报导一些有用的东西,一天到晚就喜欢编造是非!”
“盐田君,你现在也是记者吧?”目光忧虑地看了他一眼,此时此刻,不破美江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误入歧途”的少年:“可不要和他们一样乱写一些假新闻哦!”
盐田刚也:“啊这…”
不好,这就是【母亲】的目光吗,感觉一下就汗流浃背了。
“嗨以~我会尽量属实的,绝对不会胡编乱造!”
在对方的“警示”下拿出了记录本,盐田刚也正襟危坐地等待着不破伸一入座。
如果说木户准人用了五年的时间才褪去青涩,变成了一柄外表内敛,其实内里反而更加锋锐的利剑。
那么此时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不破伸一便是一柄“长枪”。
拿圆钝的枪柄对准自己,给亲近之人展现自己最随和的一面,拿枪头对准敌人,在对方没反应过来之前便已刺穿咽喉。
气势沉稳,但不会让人感觉到压迫,甚至比猫猫队时期还要“温和亲切”。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已经收拾完了桌子,又帮母亲整理了一下酒柜,不破伸一端了几碟新出炉的小菜,直接拉开椅子在盐田刚也对面坐了下来。
“呜哇~看起来超美味的样子!”
有些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口鸡块,感受到汁水透过焦脆的外壳爆出,盐田刚也幸福地眯起了眼睛:“不破君,你也太有福气了,竟然能一直吃到这么好吃的食物!”
“不过会不会有些麻烦美江阿姨了?”
“每天开店到这么晚,不会觉得辛苦嘛?”
抬头看了眼母亲的背影,不破伸一无奈地摇了摇头:“她闲不住。”
“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成了职业选手到底是不是好事,明明是想多赚点钱,让她下半辈子可以过得轻松一点的,可是现在看来,反倒还给她添麻烦了!”
别看每天来访的客人很多,但因为菜价定得低的关系,这家店的收入其实并不高。
一年到头赚不到几个钱不说,有时还会遇到像刚才那样的醉鬼客人。
嘛~虽然也不算难缠吧,但怎么着也有一定的风险。
要不是开店一直是母亲的夙愿,他早就把这里关了,让母亲颐养天年了!
“至少美江阿姨现在是幸福的,不是吗?”
看了眼正在擦拭桌面的不破美江,盐田刚也轻笑道:“做自己想做的事,对她来说或许比躺在家里休息更轻松。”
“你有自己的事业,她就不能有自己的事业了?”
“诶…”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破伸一摇了摇头轻叹道:“不说这个了,你今天来找我是想聊比赛的事吧?”
“想知道些什么,尽管问吧!”
“咳…”听到这句话后瞬间恢复了正色,盐田刚也翻开记录本道:“既然这样,那就从第一年开始吧!”
“听说三菱队的领队一色桑很器重你,而且还是个控制狂。”
“从刚进队开始就给你制定了训练计划,而且还派了专人指导你的锻炼和饮食,甚至有传闻说就连人际关系都要听从他的安排,这是真的吗?”
“这个嘛…”
“虽然有些夸张,但也大差不差吧!”
“不过一色桑可不是什么控制狂,他只是精益求精,做事比较严谨而已!”
为自己的领队说着好话,不破伸一回忆道:“虽然不少新闻媒体都在说一色桑严苛,喜欢限制选手的人身自由。”
“但对于我来说,他就是再生父母一般的存在!”
“在跑全日青的时候,我的底子就是猫猫队里最差的,进了车队之后也同样如此。”
“虽然已经很努力想要跟上其他人,但在第一次队测的时候,我和泽酱还是跑了最后一名,而且不是正选里面的最后一名,而是包括试车手以及替补在内的最后一名!”
“车队里的另外两个正选都是外国人,不怎么愿意搭理我们不说,语言也不太通,即便想要请教,我们也听不懂他们的话。”
“而且不只是他们,除了管理层以外,大多数技师说的也是英语,别说向他们提要求了,就连日常的交流都成了问题。”
“残酷的现实一度让我们灰心丧气,然后在第二次队测当中,我和泽酱再一次垫底。”
“虽然没有被放在台面上嘲笑,但我能感觉到,车队里其他人看我们的眼神中都带着轻视。”
“一色桑主动邀请的人竟然是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菜鸟,随着这件事在队内传开,不仅是我,甚至就连一色桑的颜面都跟着受损。”
“然而,在得知这件事之后,一色桑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把我和泽酱单独叫了出来,问我们想不想改变,让那些人彻底闭嘴!”
“这还用问吗,当然想了!”
听到不破伸一的讲述,盐田刚也仿佛感同身受般地挥舞起了手臂,语气有些不爽道:“不会说英语又怎么了,他们还不会说日语呢!”
“再说了,会英语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看看人家琥珀川,跑得难道不比那些外国选手快嘛!”
“可他会说好几种语言诶…”
“?真的假的?你说琥珀川?”
像是第一次认识琥珀川一样,盐田刚也眼睛都瞪大了。
“不仅是他,荻原君也不错,他们没有遇到过沟通问题…”
盐田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