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随着报纸上连篇累牍的报导,张云桦一天要赶两三场、甚至三四场模范事迹报告会。
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渐渐淡了。
可是,事情的转折往往都在不经意间。
就在腊月廿七这天,张俪正哼着《春庭雪》收拾家务,楼下突然传来徐的声音:“俪俪!有你的信!”
“来喽!”
张俪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心里直犯嘀咕:‘谁给自己写的信?’
当她接过那封信,看到信封上‘冀省国际庄’的邮戳时,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她咬着嘴角在记忆里搜寻,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在那里有什么熟人。
直到目光扫到‘张云桦(寄)’几个字怦!~
张俪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下意识把信封按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按住那颗突然不听话的心脏。
“谢谢徐!”
她几乎是蹦跳着转身上楼,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
楼梯被她踩得咚咚作响,就像她此刻的心跳。
拆开信封,一摞厚厚的手稿滑了出来。
张俪哪有心思细看,翻找半天不见想找的东西,正失落时,一页信纸飘然落下。
‘张宝器...’
只是开头这三个字,就把张俪气的‘咬牙切齿’,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两颗糖:“宝器?!这烦人精居然叫我宝器~!烦人精最好别让我再见...”
骂到一半突然噤声,像是过年时说了不该说的话,‘呸~呸~’连连吐了两口唾沫后,又觉得不够似的,伸手摸了摸床头挂着的平安结。
做完这些,才展开信纸继续阅读。
‘之前跟你说要和小旭多联系,怎么又没音了?’
‘不过,你现在想改正你的错误都不行了,小旭说不给你机会了。她已经联系了国际杀手,你最好躲的隐蔽一点。’
看到这里,张俪撇了撇嘴,鼻子里哼出个气音:“切~真幼稚,用这个吓唬我~”
鼻翼微皱,从鼻腔里挤出一声轻嗤:“还国际杀手,楼下徐养的那条大黑狗可是好凶好凶的~”
‘好啦,不跟你开玩笑了...不是在去报告会的路上,就是在报告会现场...’
看到张云桦那看似显摆的抱怨,张俪嘴角不自觉地上翘,露出一双笑成月牙的眼睛:“哼~让你欺负我,这回有人能治你了吧。”
声音却软得像融化的麦芽糖。
‘随信寄去了之前答应你的剧本,时间匆忙,再加上最近事情比较多,若是不满意...’
看到这里,张俪的心里顿时暖烘烘的。
可是她高兴的太早了,信纸最后几行字突然笔锋一转。
‘不满意?!我这么大个作家给你写剧本,你还不满意?不满意,憋着!累了,就说这么多,退下吧。’
张俪的心情就像当初在纽约被张云桦骗上过山车一样,急转直下:“这混蛋,气死我~~~让我憋着,还说退下!~~”
“呀!~~~”
气鼓鼓的把信纸扔到抽屉里,转身去了客厅。
烦躁的打开电视,可是拨了一圈电视,也静不下心。
又气鼓鼓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剧本,嘟囔道:“让我憋着,我偏不!我就要看!不满意我就给阿姨打电话~”
张云桦给张俪写的剧本,copy的作品是营销号吹嘘曾在小八嘎影院连续十年回顾放映,且年年都座无虚席的爱情电影《情书》。
该故事讲述了一封原本出于哀思而寄往天国的情书,却出乎意料地收到同名者的回信,并逐渐挖掘出一段深埋多年却始终沉静的爱情故事。
未婚夫藤井树离世两年后,渡边博子始终无法释怀。
偶然发现他少年时代的旧地址,出于无法割舍的情感,博子向这个地址寄去了一封‘寄往天国的信’,内容只有短短一句:‘你好吗?我很好。’
这封信竟被与男藤井树同名同姓的女藤井树收到。
女藤井树因感冒去医院时错过了信件,回信解释了自己身份。
博子起初震惊于“天国回信”,但在现任男友的鼓励下,她开始与女藤井树通信。
两位女性通过书信往来,揭开了男藤井树与女藤井树曾是中学同班同学的过往。
因同名引发的误会与捉弄,让两人在学生时代鲜少交集,但男藤井树总以沉默的方式关注着女孩:在借书卡上写满“藤井树”的名字、故意与她共值日、将纸袋套在她头上恶作剧……女藤井树在回忆中逐渐意识到,那些看似幼稚的举动,或许是少年未曾言明的爱意。
博子在小樽与女藤井树擦肩而过,发现两人容貌极为相似,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只是‘替代品’。
与此同时,女藤井树在母校后辈们的提示下,发现了男藤井树留在借书卡背面的秘密一幅她学生时代的素描。最终,博子在雪山上对着未婚夫遇难的方向含泪呼喊:‘你好吗?我很好!’完成了与过去的告别;而女藤井树也终于读懂那份迟来了二十年的告白。
在改编中,张云桦充分吸收了之前的经验。
同为胡同题材的《请回答1983》和《渴望》,但是造成的影响却天差地别。
原因便是《请回答1983》宛如一首童谣,几乎没有什么说得上来的戏剧冲突。
没有《渴望》里命运的捉弄,没有《渴望》那般痛苦的内心创伤,也没有刘慧芳那样的完美人设…
因此,张云桦除了修改人物和地点的名称,还在纯美极致、平淡叙事的剧情中又加了点料,韩剧中比较常见的设定男/女主必须要得癌症或是失忆。
男、女徐青梧(藤井树)互相暗恋,就在二人都准备要向对方表白时!
女主突然晕倒,送医后查出身患脑瘤。
手术虽然很成功,但是女主却失忆了。
男主带着女主走过他们曾经到过的地方,尝试唤醒那尘封的记忆。
可女主每每想到过往,大脑便隐隐作痛。
女主父母担心继续这么做会危及女儿的生命,便劝男主不要再尝试。
为了女主的健康,男主选择了无声离开。
多年以后,女主收到男主未婚妻的那一封封寄往天国的情书。
在帮助未婚妻寻找他曾经留下的痕迹,女主这才一点点回忆起两人在一起的时光...
故事中,女主并没有和未婚妻见面,也没有让未婚妻怀疑自己是‘替代品’。
最终,未婚妻带着美好回忆步入婚姻,女主独自珍藏重拾的记忆。
本就引人潸然泪下的剧情,经过张云桦的这番修改后,更成了‘眼泪收割机’。
每一个字句都像浸过柠檬汁的细针,轻轻戳刺着读者最柔软的心尖。
张俪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但是作为演员出身,再加上学习了半年的导演,她更能理解张云桦笔下细腻入微的情感脉络。
这段时间,张俪之所以突然如此‘颓废’,除了被剧本里绵长的忧伤所浸染,更因为在反复思考:‘如果由她来执导这部戏,该如何用镜头语言诉说这份刻骨铭心的遗憾?’
又一次看完剧本,不出意外,张俪再次红了眼眶。
吸着通红的鼻子,用袖子胡乱抹着脸,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着:“烦人精...非要把人虐得肝肠寸断才甘心...”
急躁想知道女儿为什么变化这么大的张母,终于按捺不住,直接推门走了进来:“幺妹,你...”
话音戛然而止只见女儿蜷缩在床头,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哎哟我的乖乖!”
张母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前,声音都变了调:“你...你咋个了嘛?哭嘞跟个花猫儿一样!”
“我...我...”
张俪想解释,可情绪还陷在剧情里抽不出来,呜咽了半天也说不出完整的话。
抱着老娘的脖子,默默抽泣。
张母急得直搓手,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
待张俪发泄完情绪,简言意骇的把原因跟老娘说了个清清楚楚。
“你这段时间蔫巴巴嘞,就是因为嘞个?”
见女儿点头,张母长舒一口气,忍不住戳她脑门:“电影都是豁人嘞,你自己都是演员,嘞个道理你都不晓得?”
张俪也不解释,直接把剧本塞了过去:“你自己看嘛。”
起初,张母还一脸不屑,结果看着看着,眼泪水不自觉地就往下滚。
“怎么样嘛?”
张俪摸出手帕给母亲擦脸,眼角还带着泪,嘴角却翘了起来:“咋样嘛?还说我哭得凶,你自己还不是遭不住?”
“死女子,还敢笑你老娘!”
张母作势要打,顺手接过手帕擤了擤鼻子。
时间一晃,到了返校的日子。
在张父、张母的叮嘱中,张俪踏上了返校的火车。
在火车的‘哐哧哐哧’声中,张俪在脑海中勾勒了一路的剧情。
回到宿舍便迫不及待,连夜在宿舍里画起了分镜脚本。
台灯的光晕里,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勾勒出一个又一个画面:飘雪的胡同、泛黄的信纸、图书馆里阳光斜照的书架...
不知道过了多久,宿舍门被人推开,周敏从身后抱住了张俪,激动道:“俪俪姐,我好想你~”
“敏敏~我也想你了~”
两个姑娘正抱在一起,激动的跺脚,宿舍的另一个开心果李梅拎着行李走进了宿舍。
随着同寝的姑娘陆续到达,宿舍又恢复了往日的欢乐。
短暂的分离,众人像是说不完的话,叽叽喳喳的聊个不停。
正聊的开心,孙芳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随着她的目光,众人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张俪已经睡着了。
为了不打扰到张俪休息,姑娘们停止了聊天,小心翼翼的收拾着各自的行李。
就在众人安静的整理床铺的时候,整理书桌的周敏现了张俪放在写字桌上的手稿。
闲着无聊之际,翻看了起来。
“阿敏,帮我拿一下柜子里的床单。”
“阿敏...”
睡在上铺的李梅小声的叫了两三遍,没得到回应。
孙芳打趣道:“阿敏不会是在看情书吧?”
话音刚落,周敏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
李梅赶紧从床上爬下来,却见周敏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