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陈小旭给薛玉莲戴上邓洁给她准备的玉器，老太太既高兴又有些低落。
第344章 事物的两面性
张云桦敏锐地察觉到老娘神色有异，眉头微蹙。他凑近一步，轻声道：“呦，老太太这是怎么了？这玉佩的种水多衬您啊，怎么反倒愁眉不展的？”
陈小旭见状，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薛玉莲身边，握住她略显粗糙的手，柔声劝慰：“您要是不喜欢这式样，明儿个咱就去百货大楼瞧瞧，若实在没有合心意的，就让云桦托三爷帮忙寻摸寻摸。”
“不是的，我喜欢着呢。”
薛玉莲拍了拍陈小旭的手，解释道：“我就是在想邓洁那闺女，在千里迢迢的外地还惦记着我。她生日，我却没给她准备什么。我这心里啊，不得劲儿。”
还以为是邓洁送的礼物，没送到婆婆心坎儿，正琢磨如何转圜。
听到是这个原因，张云桦顿时松了一口气：“咱们与邓洁天南地北的，平日几乎见不到面。忘记给她准备礼物，相信她会理解的。”
“人家体谅是人家大度，咱们失礼却是实打实的。”
摸着脖子上的玉佩，薛玉莲摇了摇头：“这心里头，总像压着块石头似的。”
本来没打算说的，见老娘这幅模样，张云桦便解释了以她和陈小旭的名义给邓洁送了礼物。
“你这臭小子，早不说，害得我白担心一场。”
闻言，薛玉莲这才破涕为笑，轻轻的拍了张云桦的肩头一下。
陈小旭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加杠：“我就看他是故意的~”
“别诬陷人哈，我刚才只是一时没想起来而已。”
“哼~才不信你呢。”
冲张云桦扮了个鬼脸，陈小旭挽着薛玉莲的胳膊说道：“姨，咱去做晚饭去。您上次做的太快了，我还没学会呢。”
“好，这次姨做慢点。”
说着娘俩手挽着手向厨房走去，张云桦笑着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刚进到厨房却被陈小旭向外推去：“你别来添乱，我要专心跟姨学做菜呢。”
张云桦会意，知道她是心疼自己一路没休息好，想让自己回屋躺一会儿。
转身刚从厨房走出来，突然听见院门外传来发动机熄火的声音。
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只见时俊奎正弯腰从后备箱往外搬印有勤奋LOGO的鞋盒。
“入冬前你不是让司机给送过棉鞋了么？”
张云桦递了支烟过去，打趣道：“怎么又整这么多？该不会是看上了小旭的店面，想在这边开个专卖店吧？”
说起店面，张云桦不禁想起这半年的光景。
夏天的时候，‘星空传媒’的定单虽然不能和去年比，但是只要有新的电视剧，还是能卖些录影带出去。
可自从入了秋，生意就像这天气一样，一天冷过一天。
‘星空传媒’的生意都不能用惨淡来形容，最惨淡的时候，店里一连一两个星期都接不到一个电话。
陈导演在他家养伤那会儿，李卫国带来消息，说钱芳芳那些亲戚偷偷用他们的转录机在家盗版电影贩卖。
张云桦知道这事儿根本管不住，店里没啥生意，再加上陈小旭还要去学校上课。
二人商量了一番后，把转录机全转让给钱芳芳的亲戚。
“可拉倒吧。”
时俊奎猛吸一口烟，火星在暮色中忽明忽暗：“附近才多少居民，在这儿开店，估计连装修费都赚不回来。”
“那你弄这么多鞋子过来干嘛？”
时俊奎吐着烟圈，跺了跺冻僵的脚：“这不是出新款了么，送几双给婶儿还有弟妹穿穿。”
一阵北风呼啸而过，吹得两人都不由缩了缩脖子。
张云桦看着堆成小山的鞋盒，摇头道：“家里鞋都堆成山了，少拿两双留着春节穿就好。”
“又不是送你的，哪那么多事儿。”
时俊奎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皮鞋狠狠碾灭：“冻死个人了，赶紧的！”
见时俊奎自顾自的抱着一摞鞋子进了院儿，张云桦无奈的摇了摇头，抱起跟前的鞋子跟了进去。
“你们厂没啥问题吧？”
接过张云桦递来的水杯，时俊奎溜着边儿嘘溜的喝了一口，疑惑道：“怎么这么问？”
“甭管鞋服衣帽，我就没听说哪家在当季做新款。眼瞅着离过年也就剩一个月的时间了，你们厂这时候上新品？”
时俊奎洋洋得意道：“嘿嘿...这你就不懂喽。”
在‘奋进鞋厂’厂长之位做了这么些年，时俊奎自然不可能是一无所知的小白。
更不可能因为销量的大幅度提升利令智昏，非要跟别人来个反其道而行。
之所以在这个时间出新品，那也是拜张云桦所赐。
张云桦愣了：“不是，我才回到国内，怎么就拜我所赐了？”
“怎么这么急呢，你听我说完再说是不是拜你所赐。”
在张云桦疑惑的额目光中，时俊奎带着浓浓的笑意，说道：“还记得当初我们厂给《渴望》剧组赞助时提的要求么？”
张云桦哪里还猜不出，肯定是《渴望》热播，顺带着奋进鞋跟着火了。
虽说当时张云桦说了一嘴，劝时俊奎赞助这部电视剧。
但是人家在他到达之前就确定了，跟自己的关系并不大。
“有一说一，赞助《渴望》那是你们厂全体领导的眼光好，这可不是我的功劳。”
“哎~”
闻言，时俊奎摆了摆手：“赞助的事儿不说，我说的是《脚下的路》。”
张云桦越听越迷糊。
当初为了回馈时俊奎的帮助，也为了给王老师和刘锦兰的鞋店引流，张云桦写了《脚下的路》这篇文章。
事情都过去一年多了，怎么这里面还有它的事？！
“当初你的这篇文章被转载后，销量一直稳定的布鞋被硬生生的卖断了货。回想到那段时间，真是印着了你常说的那句，痛并快乐着。一面是嗷嗷待哺的市场，一面是赶不完的产能。”
“电视剧临近播放时，我突然就想到，万一电视剧火了，剧中主角穿的鞋会不会也跟着火了？”
“也正是因为经历过那次的事情，这次我们做了万全之策，这才没被挤着。”
想到京城地区各家专卖店都是人山人海的嚷嚷着：‘我要一双刘慧茹同款棉鞋，三十七码！~’、‘我要一双四零的，宋大成同款！’，时俊奎心里那个美啊。
昨天鲁小威宴请了勤奋厂一众领导，感谢他们的大力赞助时，说了一嘴，央视已经和京城台谈妥了，将会在元旦开始播放《渴望》。
可以想象，届时，不光《渴望》会红透全国，他们勤奋的鞋子也将迎来又一次的热销。
现在厂里正为了迎接接下来的热度，加班加点生产。
张云桦笑道：“产销两旺！如此高兴的事儿，等会儿咱哥俩喝点儿。”
时俊奎摇着头，深深的叹了口气：“哎~我现在一脑袋官司，哪里有心情喝酒庆贺。”
见他那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样，张云桦打趣道：“不会是你藏得私房钱被嫂子连窝端了吧？”
时俊奎苦笑着摇了摇头：“要是那样就好了，我也不会这么烦躁。”
在张云桦的追问下，时俊奎这才说出真正的原因：“《渴望》火了，购买刘慧茹同款鞋子的顾客更是络绎不绝。见状，厂里便加班加点的生产。原以为男主角王沪生的同款，会和刘慧茹的一样。哪成想，所有角色的同款鞋子都有人买，唯独他，别说买了，顾客看一眼都觉得晦气。”
“仓库里堆了一堆，还不能低价处理。现在，我一想想脑袋就疼的不行。”
这事儿，张云桦都不知道怎么说他好。
生产产品的时候，他们就没考虑到角色会带动产品的销量，也会因为讨厌某个角色进而恨屋及乌么？
正说着，陈小旭站在厨房门前喊他们吃饭。
饭桌上，张云桦讲着国外的趣事，逗得众人笑声不断。
酒足饭饱后，时俊奎起身告辞，却被薛玉莲叫住。
“俊奎啊。”
薛玉莲指着摞在客厅的鞋子说道：“婶儿知道你和云桦关系好，可也不能这么送。家里就这么多人，穿不过来啊。”
时俊奎连忙解释：“婶儿，这次真不多，每人就两双。”
张云桦点头证实，薛玉莲却坚持道：“那也不行，上次送来的还没上脚呢。”
见说不动老太太，时俊奎转向张云桦求助。
最后还是张云桦说了话，薛玉莲这才没再坚持。
送走了时俊奎，薛玉莲却在张云桦耳边念叨着：“哪能总是要人家的东西呢...”
不等老娘把话说完，张云桦笑道：“时老哥这次送来的是《渴望》里面主角穿的同款鞋子，您不想要一双‘刘大妈’的同款，芸桃和小阳就不想要一双‘刘慧茹’的了？总归都要买的，何必这么麻烦。”
“可也不能总要人家的东西啊。”
“好啦，这事儿我心里有数，您甭操心了。”
薛玉莲还想说几句，恰好电视台播出了《渴望》，老太太紧忙收了声，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
搞定了老娘，张云桦扭头想跟陈小旭说几句话，却看到陈姑娘一会儿看向电视，一会儿看向鞋盒。
看她那模样，张云桦忍俊不禁道：“喜欢就去看看呗。”
陈小旭从鞍城回来时，《渴望》还没播放。
等到大街小巷都开始讨论《渴望》的时候，相关的鞋子早就卖爆了。
陈小旭和沈琳跑了好些家店，都没抢到一双。
一气之下就给王老师打了电话，让她给自己和陈小阳每人留一双。
唯一的遗憾就是要等一个月才能穿到。
得知时俊奎送来的鞋子是电视剧的同款，陈小旭心里就痒痒的不行。
听到张云桦这么说，她哪里还坐得住。
蹦蹦跳跳的从一堆鞋子中找到了一双自己的鞋码。
“好看吗？”
陈小旭俏皮地抬起脚。
张云桦扭头看了老娘一眼，见她正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
“好看是好看，不过...”
张云桦突然一把将人抱起，小声道：“得先让我检查检查鞋底结不结实！”
天旋地转间，陈小旭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张云桦的气息包围了。
“你...你别闹...”陈小旭的声音细若蚊呐，眼睛不住地往薛玉莲方向瞟：“姨还在看电视呢...”
张云桦轻笑一声，故意抱着她在原地转了个圈：“老太太现在眼里只有‘刘慧茹’，哪还顾得上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