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达心里估摸着，该不会是这个叫程学民的改开先锋，向吴老进言了吧？
“还能聊什么呢！”
“肯定是创汇啊！”
“现在我们文化口子压着一百多万米金外汇的缺口，老头子可愁的要死！”
“好在有程学民这个创汇小能手，老头子这是要面授机宜，要小程他再接再厉再创辉煌呢！”
老滑头汪杨说的话半真半假，可不会老实巴交的跟他丁达细说。
心里却早被他刚才偷听的那一嘴，激动得到现在都没有平复。
程学民那小子，当真是好胆！
竟然想要在电影方面搞改革，竟然提出了电影创汇的口号，还说什么文化口子最来米金外汇的，是电影事业。
好啊！
难不成，他们电影事业的春风，真的要从程学民那小子身上，刮起来吗？
好期待！
可惜那小子被吴老给喊走了，否则汪杨说什么也要跟那小子促膝长谈个三天三夜不可。
“那确实得再接再厉，为我们文化口子取得更辉煌的创汇成绩！”丁达闻言，知道这老狐狸肯定对自己有所保留。
但也不急，回头再打听一下就是。
跟着开始进入今天第一部电影的认购分销阶段。
“各位同志，我们闲话不多说，按照惯例先干正事，看一部定一部！”
“由我们燕影厂制片拍摄，谢进导演的这部《牧马人》，大家也已经都看完了！”
“至于拍的怎么样？演的怎么样？带回去能取得多好的成绩，我就不好给同志们建议！”
“还是老规矩，根据各自的判断，填单子吧！”
丁达一声令下，地方各地的电影公司代表，就得开始根据自己的判断，填写他们要购买的拷贝数量。
其实也不用丁达做出什么建议，好片子肯定是好片子，而且还有改开先锋程学民这个原著作者，领衔主演里面的男主人公，一下子坐实了许灵均就是程学民本人，应证了读者们的猜想。
而且，程学民这个牧马人老许领衔主演，到现在都没有透露出去一点风声，可以预见等电影正式上映，会引起多大的惊喜轰动？
反正现在程学民这个改开先锋有多火，有多么高的热度，就意味着电影正式上映后，会带来多么疯狂的观影狂潮。
所以，买回去肯定不会亏，而且必定是大赚特赚。
所以，在中影集团丁达说了填单子后，各地代表都是不约而同的看向江浙沪代表。
他们可是一把标杆，因为他们江浙沪地区人口最为密稠，观影需求也是最大的，中影这边每个季度的看片会，他们拿的拷贝是大头。
现在燕影厂搞出了这么一部电影，又有现在风头正盛，热度居高不减的改开先锋程学民亲自领衔主演，就看江浙沪代表率先表态，能填个多少的单子啦。
被大家这么看着，江浙沪代表知道到他们表态的时候了。
特别是江苏代表，一想到他们家十三太保散装兄弟，心里也发愁。
见大家都在眼巴巴的看在他们，随即便大手一挥，填了一个他们觉得应该差不多的数量。
反正还是那句话，拷贝买的多，就是实力的体现。
别的地方没那实力，肯定拍马都追不上，但是江浙沪三家谁都想争老大。
也就有了他们填单子时，都是有意无意的没让其他人扫到。
瞬间让其他各地代表看了个寂寞，也就只能按照各自的参考判断，填了他们都觉得差不多的数量。
等各家都将填单递交了上去，中影集团的人也是当场马上统计，
这就到了燕影厂汪杨老厂长高度紧张的时候了！
“老厂长，你自己估摸一下，能卖多少？”西影厂吴天明故意刺激了汪杨一句，询问道。
“有小程亲自领先主演，怎么都会比你们西影厂的《黄土高坡》要强！”汪杨撇了吴天明一眼，怼了过去。
“那是那是！我看江浙沪那大家大户的，可是十分看好！我估摸着，可能会破个纪录！”
吴天明倒是十分的看好，毕竟正如汪杨说的，有程学民这个原著作者亲自领衔主演，这个热度就有了最基本的保证，下限可能就是他们《黄土高坡》的上限。
至于《牧马人》的上限，八成得奔着破纪录去啦。
“破纪录？”汪杨心里肯定是奔着这个去的，但他自己肯定不好意思说，现在吴天明竟然都这么说，那就有的期待啦。
要说现场还有谁比汪杨紧张，那肯定是执导这部电影的谢进啦。
听吴天明分析判断，可能会破纪录！
紧张得谢进双手合在一起，是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一对眼珠子就盯着前面，正在统计填单的中影工作人员。
只见中影集团的人，一个个接过填单的时候，先是明显的皱眉，接着又是瞪大眼珠子，是真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表情？
是填少了没预期的爆，皱眉？
还是填了一个爆款的数量，瞪着大眼珠不敢相信？
“到底统计出来了没有？磨磨唧唧到底多少啊？！”
有人再也沉不住气，已经帮汪杨谢进他们喊出来了，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催促起来！
“好了好了！”
中影集团的统计，将最终数据递给了丁达，连连说道。
丁达接过最终统计数据，扫了一眼后下意识的要直接爆出来，可等他看清单子上的统计结果，不可思议的回头确认一句：“没统计错？”
“没有没有！我们复核了两遍，数量不会有错！”
“到底多少啊？！该不会是真的破了纪录吧？”
“我丢，不会吧！”
“别吵别吵！”知道已经复核了两遍，那就不会有错，丁达看向底下各地电影公司代表，心里真的不要太爱死他们了。
当即也不墨迹，爆出了最后的统计结果：“牧马人，35mm拷贝三百零五个，16mm拷贝一千二百三十六个，8.75mm拷贝一千六百七十五个！”
嘶！
统计结果一爆出来，当场无一不是倒吸一口程学民。
三百零五个？
比之前的纪录保持者，足足多了将近一百个，这开什么玩笑？
“砰！”
“胡闹！”
“你们没有统计错吧？超过三百多个，发下去放的完吗？”
现场肯定还有把关领导，听到中影爆出这么一个数字，先是错愕懵圈后，接着就是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喝骂道，“放的完吗？”
“三百零五个35mm拷贝，你们都知道意味着什么吗？需要国家拿出多少资金，去拷贝吗？”
“你们放的完吗？”
“放不完，那不是浪费国家财产，你们不心疼我们还心疼呢！”
被这位领导这么猛的一拍桌子，本来热议吵吵的礼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现在又听领导这么指责，一个个心里也都是冷不丁的一激灵。
是啊！
刚才头脑一热填了那么高的数量，带回去放的完吗？
“王局，这这……这都是各地代表自己填报的数量，我们只负责统计！”丁达心里都在发颤，这么多的拷贝，他们中影集团这得收多少卖拷贝的钱啊？
“那也不能他们头脑一热充大户，你们也跟着胡闹！”
“否则事后放不完，他们要找你们中影退，你们到时是退还不退？”
那肯定不好退，都已经拷贝出来卖出去了，哪有再退回来的道理，丁达只能问道：“那领导你说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你们一定要本着宁愿少点，也不能铺张浪费的准则，先定两百个，各地先拿三分之二的数量，不够再回来补！”
“反正绝不能冒险，否则浪费的是国家的钱！”
领导作出了最后的指示，丁达连连点头，附和道：“对对对，您说的对，决不能铺张浪费，损害国家的钱！”
“那就先定两百个，多退少补！”
这还差不多！
这位领导听了点点头，重新坐了回去。
“这老蹬……还是那么保守！”
老厂长汪杨敢怒不敢言，明明刚到手破纪录的成绩，就因为这姓王的老家伙横插一嘴，给废了！
你说气人不气人？
“下次下次！”吴天明坐在老汪旁边，极尽克制着他不厚道的忍禁不禁，安抚着老厂长汪杨。
这事，换谁都窝气。
可偏偏人家是主抓领导，管的就是拷贝这口子，人家也要为国家利益把关，其实也都没有错。
……
程学民当然不知道，他们走后看片会现场，会搞出这么一出。
跟吴老出了中影集团后，就跟着他上了部里的车，吴老这才跟程学民说道：“刚才那边人多嘴杂，不好细说你那个电影创汇的事！”
“现在小程你可以具体的，大胆的说说，你是个什么想法？！”
电影最来美金外汇，这还是吴老第一次听到，竟然有人提出这样的口号。
确实让吴老很意外，也很想知道这个‘最来美金外汇’，到底是个怎样的‘最来法！’
程学民听了吴老的话，心里这才放松下来，不过刚才他确实太过于冒失啦！
要知道当时燕影厂的汪杨，中影集团的丁达，还要全国各地电影公司代表都在，程学民却当着他们的面，扬言电影事业最来外汇米金，会让他们怎么想？
那些制片厂还好，因为只管制片不管发行分销，所以再想创汇也轮不到他们。
而电影能不能创汇，能不能赚到美金外汇，其实全看中影集团的发行。
可事实上！
中影集团在对外发行，赚钱美金外汇上的成绩，一直都是差强人意，几乎是忽略不计。
文化口子那边，也从来没对电影事业搞创汇，抱有什么信心。
所以，刚才程学民在人家的地盘主场，直接当众揭人家的短，是要干什么？
是要就地直接革人家中影集团发行权的命吗？
所以，吴老选择冷场不搭理，其实是在保护程学民。
既然如此，现在也该到了程学民掏心掏肺，真正表态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