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蒋梅荪大怒,将宋宜春绑在刑场上,要施展鞭刑,结果宋墨却以身为饵大破舟岛,将海匪最后一座藏身岛屿捣毁,斩杀海匪无数,宋墨以此请求代父受刑。
宋宜春却并不买账,完全不顾宋墨的伤势,愤然离去,当晚就拔营回京。
舟岛海匪被剿灭,也预示着海匪之缓已平,剩余的一些海匪都是些残兵,压根成不了气候。
这也导致福庭的海贸生意越来越繁茂,大量商家涌入,甚至一度让海船的价格上涨了30%,货物的价格也随之水涨船高。
福庭窦氏商行。
“昭姐姐果真是女诸葛,咱们去年囤的茶叶、瓷器、丝绸全都涨了两成,这个月的商船订单翻了十倍不止,我爹说以后还会赚得更多。”苗安素捧着一叠银票,满脸敬佩的对窦昭说道。
窦昭闻言却笔锋一顿:“素素,你回头跟苗叔叔说一声,让他把现在手里的货卖完之后就不要囤货了,最好把商船也卖了,这海贸的生意我也不打算继续做了。”
这下不仅苗安素大吃一惊,就连赵璋如都满脸疑惑:“寿姑,你疯了吧?这么赚钱的买卖,你说不干就不干了?定国军剿灭海匪,没了海匪的袭扰,海贸通达,应该更挣钱才对吧?”
窦昭轻轻摇头:“就是因为定国军靖海已成,海贸繁荣已成定局,这些年为了剿灭倭寇海匪,朝廷花了多少银子?眼看着海商们一个个富得流油,下至福庭地方,上至户部,都盯着这块肥肉呢,增加赋税是必然的,再加上竞争对手增多,肯定会进一步压缩利润,这海贸的生意怕是不好做了,我们还是再寻商机吧。”
苗安素还是不死心:“就算福庭地方官要捞油水,凭借咱们跟秦王的关系,应该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吧?”
窦昭闻言脸色立马变得无比严肃:“素素慎言,窦氏商行是窦家的生意,与秦王殿下从未有过半点干系,需知祸从口出。”
苗安素缩了缩脖子:“哦,昭姐姐,我知道了。”
“要说起来,这么多年也没见到秦王殿下,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赵璋如歪着脑袋说道。
窦昭撞了撞她的肩膀,调侃道:“怎么,表姐还想嫁入秦王府,做那秦王妃不成?”
赵璋如不依,伸手去捏窦昭那吹弹可破的脸颊:“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就我这长相,秦王殿下大概率瞧不上,再说我这榆木脑袋,要是真进了秦王府,估计活不过几个月。”
“倒是寿姑,要模样有模样,要脑袋有脑袋,而且从小就与秦王殿下有旧……”
见表姐越说越离谱,窦昭瞪了她一眼:“尽瞎说,我与秦王殿下虽有过几次来往,也不过是父亲有幸成为秦王殿下坐师,而且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这些话咱们关起门来自己说说也就罢了,切莫在外人面前说起,事关皇室,小心被人抓住把柄,追悔莫及。”
“哦。”
见窦昭认真起来,赵璋如跟苗安素都乖乖应了一声。
就在此时,一个婢女匆匆而来。
“小姐,京城的周嬷嬷来了。”
窦昭眉头一皱,这个周嬷嬷是王映雪身边得力之人,她来福庭不用问,肯定是王映雪的主意。
“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寿姑你都躲福庭这么远,给她跟窦明腾地方了,她还不放过你。”赵璋如皱眉道。
窦昭叹了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吧,既然人都来了,咱们去会会也好。”
一行三人来到前厅,就见一个中年女子满脸堆笑的迎上来行礼。
“老奴见过大小姐、表小姐。”
窦昭兴致缺缺的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铺子里还有事,走不开。”
周嬷嬷也不恼,依旧笑盈盈的一张脸:“大小姐这铺子日进斗金,自然是忙碌些,是这样,这不是马上就到中秋了嘛,恰巧五爷与七爷也都休沐,就想着请大小姐回京城,也好享一家天伦之乐。”
赵璋如撇撇嘴:“什么天伦之乐,早先我们初到福庭那几年,也没见有人来请,最近两三年倒是来得殷勤了,只怕是又盯上我们家寿姑的节礼了吧?”
窦昭悄悄给赵璋如竖起大拇指,这位表姐堪称她的嘴替,很多她不方便说的话,表姐都能替她说了。
周嬷嬷脸上的尴尬一闪而逝:“瞧表小姐这话说的,头先几年不是五爷跟七爷位置还不太稳当嘛,再怎么说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大小姐就算不看在五爷的份上,也该看在七爷的面子上回去一趟。”
“前几日七爷感了风寒,心心念念的就是大小姐……”
窦昭冷笑:“拿爹当由头,若是我不回去,那便是不孝了?”
“大小姐您误会了……”
周嬷嬷正要辩解,却听窦昭不耐烦的道:“行了,你回去吧,跟王映雪说,我稍后会回京城的。”
“唉,那老奴就先告退了。”
见目的达成,周嬷嬷也不敢再废话,一溜烟的跑了。
赵璋如有些担忧:“寿姑,你真打算回京城啊,只怕那王映雪动机不纯啊。”
“她动机什么时候纯过,总不就是惦记着我兜里这点钱嘛,放心,她要是敢动坏心思,自然会有人治她。”
赵璋如会意一笑:“对哦,这笔银子也有秦王殿下一份,王映雪若是敢乱来,秦王殿下必然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三日后,窦昭遣散了福庭本地的雇员,带着商队浩浩荡荡往京城赶去。
一路上,思绪也随着马车窗外的景飞速倒退。
这十五年来她跟秦王虽然一直有书信来往,却从未见过面,不过从外界获得的信息来看,秦王这些年在朝中的威望早已远超当年,朝堂上隐隐有了太子、庆王、秦王分庭抗礼的局面。
经过一路上的水陆换乘,窦昭一行终于在中秋之前赶到了京城郊外。
在路过十里亭时,窦昭忽然叫停了车队。
“唉,寿姑这眼瞅着就要进城了,怎么停下来了。”
窦昭并未理会表姐的叫喊,一路来到亭子里。
“哦,我明白了,这里好像是当初你跟秦王殿下促膝长谈的地方吧?”
窦昭白了她一眼:“什么促膝长谈,就是简单聊了几句,而且谈的也是合作霜糖的事。”
“算了,不跟你说了,走吧,一会儿城门要关了。”
“说停就停,说走就走,这脾气也不知道秦王殿下受不受得了。”
“还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来呀来呀,看你抓不抓得住我。”
一行顺利进了城,刚到窦府,赵璋如脸色就拉了下来,因为看到了一个让她十分厌恶的人王映雪。
王映雪倒是满脸堆笑:“哟,多年不见昭姐长得是越发美貌动人了,世英跟五哥都在等你呢,快跟我来吧。”
说着就要去拉窦昭的手,却被她一下挣脱开。
“一路风尘仆仆,还是待我们换身衣裳再去面见父亲与五伯吧。”
王映雪脸色一滞:“都是自家人用不着这么讲究。”
“哦,可我怎么听说五伯还邀请了许多朝廷新贵?”窦昭冷笑道。
王映雪眼底闪过一丝愤恨,假笑道:“都是你爹跟五哥的学生,不妨事的。”
赵璋如忽然灵光一闪:“所有学生都会来吗?”
王映雪一愣:“秦王殿下身份尊贵,怕是不会据尊降贵吧。”
“昭姐姐。”
窦昭回头看到了一张让她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真的是你啊,昭姐姐。”
窦昭打量了窦明一番,对王映雪道:“明妹妹这身打扮好气派啊。”
即便是脸皮厚如王映雪,也不由一阵尴尬。
不过,让王映雪没想到的是,窦昭居然没再说什么,主动提出:“走吧,别让父亲、五伯等太久。”
窦府后院,窦世枢见到窦昭跟窦明站在一起,身上的装扮差距过于明显,顿时眉头紧皱:“家宴来迟本就是失礼了,怎的这般打扮就出来见客。”
窦世英倒是帮着女儿说话:“寿姑她们一路舟车劳顿,来不及换衣裳也正常,不如先让她们打扮一番……”
“父亲不用了,不都说是家宴嘛,穿得素一些也无妨,这不是还有明妹妹撑住场面嘛。”窦昭直接打断。
“哼,朽木不可雕。”
窦世枢愤然甩手离去。
窦世英正待跟女儿寒暄几句,却被王映雪推走招呼宾客。
待他们走后,赵璋如不忿的道:“寿姑,你明知道那王映雪心存不良,让你给窦明当陪衬,你怎么还能随了她的意呢?”
“王映雪的眼光能选出什么好的来?当陪衬又有什么不好,让窦明在前面给咱们挡箭不是挺好的吗?”
“这么一说,还真是呢。”
就在二人说笑时,身后却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
“在下邬善见过二位小姐。”
第1129章 摊牌
一旁的陈曲水提醒道:“邬阁老的嫡孙,王行宜是他坐师,想必是王映雪请来的。”
窦昭一听是王映雪请来的,顿时兴致缺缺,只是礼貌的冲对方点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玉兰花树下,窦昭想起亡故的母亲,不由心情低落,窦世英从身后走来,窦昭听到脚步声,头也没回:“再过几日便是母亲的忌日,不知父亲是否还记得。”
窦世英望着玉兰花树,叹息道:“自然不曾忘却,这玉兰花树今年开得格外好,平日里都是为父亲自照料。”
“花可以重开,但人死却不能复生。”窦昭顿了顿:“今日升迁和过节都是由头,父亲跟五伯是为了让邬公子跟其他宾客相看窦家的女儿吧?”
“你五伯父也是为了你的婚事操心嘛。”
窦昭冷笑:“当年五伯父为了攀附王行宜,强行让您娶王映雪,如今他已经从通政司知事升到了吏部堂官,现在又要拿小辈的亲事替他攀附邬家,五伯父的野心究竟有多大,莫不是要坐到内阁首辅才罢休?”
窦世英一时语塞,良久才叹息道:“你五伯父胸有沟壑,想要一展抱负,就必须进入内阁,朝堂的事情你不懂。”
“好,朝堂之事我不懂,但我还是那句话,五伯父要想去攀高枝也好,怎么样都好,还是指望明妹妹好了,千万别指望我。”
说完窦昭便转身离开,多年未见,父亲还是那样懦弱,打着为她好的旗号想要插手她的人生。
正准备前往宴席的窦昭,走到水榭旁时,听到几个子弟议论她们,评价赵璋如是甘蔗尾,窦昭气得将测量雨具的竹筒打翻浇灌在几个人身上,不过事先丢了一些银钱吸引走了邬善,看着几个纨绔子弟吃瘪,窦昭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到宴席上。
大厅里,男宾女宾之间用了一道屏风隔开,窦昭刚坐下,窦世枢就提议行个酒令,让男宾出上联,女宾来对,若是对上了,男宾喝一杯酒。
一众男宾都趋之若鹜,窦昭则是心中冷笑,明摆着是让窦明出风头的。
就在窦世枢准备宣布开始时,身边的仆人忽然凑到耳边一阵低语,窦世枢闻言脸色一变,随即站起身来冲众人拱手道。
“诸位不好意思,有贵客到访,请稍坐片刻。”
说完就拉着窦世英匆匆离席。
等了一阵,还未见窦世枢跟窦世英回来,一众男宾不由议论纷纷。
“今日我等前来,已经算是给足了窦家面子,窦家两位主人却全都离席,将我等扔在一旁,属实无礼。”
“不错,就算我等门第不够窦家重视,邬公子乃是首辅独孙,难道还能有比邬公子身份还要贵重的客人不成?”
邬善正要开口,却见窦世枢、窦世英簇拥着一位华服贵公子缓缓走入大厅。
刚刚还一肚子牢骚的几人,瞬间脸色大变,离席跪倒一旁:“参见秦王殿下。”
屏风那边,赵璋如一听是秦王,顿时两眼放光,就要伸长脖子去看看秦王如今长什么模样,却被窦昭眼疾手快一把拉着跪下行礼。
秦浩瞥了屏风一眼,轻摇折扇含笑道:“今日来先生家里做客,大家不是先生家眷,就是先生请来的客人,就不必如此多礼了。”
“谢秦王殿下。”
窦世枢也很识趣的招呼秦浩入主人座位,只是这样一来,王映雪就被挤到了一边,弄得王映雪老大的不痛快,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屏风那边,赵璋如重新落座后,还不忘继续伸长脖子去偷瞄,被窦昭死死拉住。
“表姐,你这样未免太过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