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一眼时间，在无线电里问：“各组汇报情况！”
“A组正常！”
“B组正常！”
“C组……C2通道安全！”
欧扬完全搞不懂这些代号的含义，仔细听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原来ABC分别是代表不同的方向，数字则代表楼层。
几分钟后，无线电里第一次传出不和谐的声音：“B7安全，检测到超高浓度孢子！”
加里森蓦然挺直了背脊，再看一眼时间：“B组，多长时间能到十二层？”
“五分钟，肯定没问题！”
加里森锁紧眉头，毫不犹豫地命令：“B组，立即撤回，重复，立即撤回！”
“头儿，我们可以的！”B组回复。
“我说，撤回，立刻、马上！”加里森肉眼可见地暴躁起来。
“B组收到！”B组的回应有气无力，加里森却大大地松了口气。
欧扬好奇地问：“出什么事了？”
加里森苦笑：“我们的面罩防护效果有限，低浓度可以坚持三个半小时，中等浓度两个小时，高浓度一个小时出头，超高浓度最多半个小时……B组的目标在12楼，”
欧扬瞬间了然。
从一楼爬到十二楼，再从十二楼下来，哪怕一层楼只用半分钟，时间就用掉将近一半儿，进入病房还需要一点时间，保守点算十五分钟。
此外，离开医疗大楼返回车上，还得打开净化装置，直到空气质量达标才能摘下面罩。
从孢子浓度超高的环境里回来，净化时间没准也要长一些，一共算五分钟好了。
也就是说，完成任务的时间，一共只有十分钟。
虽然不知道B组的任务究竟是什么，但十分钟显然不大够用。
这还是一切顺利，不出现任何意外的前提下，与其让B组冒着吸入孢子的风险继续执行任务，不如暂时放弃。
病房又不会长腿跑掉，随时可以再来。
就在欧扬胡思乱想的当口，无线电里忽然传出沉重的喘息声：“嘿，我不能，不能呼吸了……”
加里森腾地跳了起来，钢盔撞在车顶上，他却半点都顾不上：“谁，是谁在说话！”
“头儿，是我！”
“杰克？”加里森低吼，“你给我听着，用力吸气，用力你懂吗？C组，看住杰克，马上撤出来！”
“不不，我不能……不能……啊”
欧扬瞪大眼睛，只听声音，居然能听出一种即将溺水的感觉。
“杰克”加里森狂躁地怒吼。
“我没事，没事。”无线电里的喘息声终于平静下来，接着传出舒畅的呼气声，“天那，舒服了，舒服……憋死我了！”
“杰克，你干什么，不能摘！”
“带回去，带回去”无线电里又传出其他人的声音，很杂很乱。
杰克固执地拒绝：“不，我宁可感染，也不想憋死！”
欧扬和加里森的表情同时僵住，后者疯狂大喊：“杰克怎么样了？他干了什么？”
“杰克摘了面罩，重复，他摘了面罩！”
加里森的表情凝固了。
没等他说话，无线电里陡然传出杰克的惊叫：“小心，活尸”
砰砰砰……
枪声炸响，无线电里依旧混乱：“停止射击，杰克，没有活尸，没有……”
“啊，我中弹了！”
“杰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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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超高浓度
意外来得太快太突然，差点把加里森搞疯掉：“各单位注意，立即撤回，马上撤回来……”
轰
话音未落，上方陡然传来一声爆响，震碎了七楼的几扇玻璃窗。
加里森扭身跳出车外，仰头呆望着爆炸的楼层，却只看到一缕硝烟散出窗外。
无线电里传出急促的声音：“A组正在撤离！”
“B组正在撤离！”
加里森心头一沉：“C组，C组请回话……C组”然而不论他如何呼叫，无线电里始终听不到C组的声音。
“头儿，A组请求支援C组！”
“B组请求支援C组！”
“驳回，所有人马上撤出来！”加里森猛然回身，戴着战术手套的拳头狠狠捶在装甲车上，咣地一声闷响。
身为指挥官，加里森不愿意放弃任何人，但C组情况不明，他不能让另外两个小组冒险支援。
特别是B组，他们的面罩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搞不好还没赶到地方，就得全员吸入孢子。
几分钟后，A组顺利返回。
又过了一会儿，B组成功脱离。
C组依旧没有动静。
加里森坐不住了，提上步枪就要往楼里冲。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警卫队员从楼里冲出来，他们俩都没戴面罩，其中一个小腿中枪，被另一个架在肩头，一瘸一拐地往外跳，鲜血断断续续洒了一路。
众人赶紧冲上去，七手八脚地把伤员抬进车里：“医生，医生，强尼中弹了！”
军医立刻为伤员扎上止血带：“胫骨断了，可能伤到了血管，必须尽快手术！”
“头儿？”萨诺瓦目光急切。
加里森迈步冲到车上：“K队呼叫总部，一名队员小腿中弹，请求航空支援，重复，请求航空支援！”
无线电里传出模糊的声音：“总部收到！”
欧扬瞪大眼睛，不是禁飞了吗？
要不是时机不对，他一定好好问个清楚。
加里森回身：“直升机马上就到，医生，照顾好强尼！”
“放心吧。”军医将软包装药水挂在车顶，为昏迷的强尼补液，祈祷千万别出现失血性休克。
加里森跳下车，把C组唯一完好的队员拽到身边：“麦克斯，到底出什么事了，杰克怎么回事？还有詹姆斯！”
麦克斯一脸灰败，扭开水壶猛灌一口：“头儿，我和强尼完蛋了，完蛋了，这该死的任务，该死的活尸，该死的孢子……我不想死，不想死”
一个胡子拉碴的大男人，在一声声控诉中哭得声泪俱下。
加里森想安慰几句，可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让他怎么说呢？
直到目前为止，真菌感染依旧没有任何手段治疗，只能靠装备防止孢子，除非是免疫者，否则一旦吸入孢子，就一定会感染。
从潜伏到萌发，再从萌发到成长，变成一个没有理智，没有善恶，全凭本能支配行动的活死人。
“冷静，麦克斯，冷静！”加里森一把抱住对方。
麦克斯一头拱进加里森怀里，放声痛哭。
欧扬站在一边，默然无语。
他能理解那种每天生活在疫情的阴影之下，神经高度紧张的感受，可他同样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而且这种时候，他这个免疫者，最好走开一些，免得被情绪激动的当事人迁怒。
片刻之后，麦克斯总算收拾好心情，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抱歉，头儿，我没事了。”
“该说抱歉的是我。”加里森抱住麦克斯的肩膀，“真的很抱歉，但是我必须要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杰克和詹姆斯怎么样了？”
“我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麦克斯说，“我们几个进攻医疗大楼之后，按计划向C13前进，每一步都和计划里一模一样……”
警卫队的前进方式并不是所有人紧紧靠在一起的蜈蚣式前进，而是拉开安全距离，互相掩护交替前进，前后两个人警戒上下两个方向，中间两个人呼应。
任何一个人遭遇袭击，其他人都能迅速发起支援，实在无法支援的时候，也可以凭距离断尾求生。
很残忍，但这就是现实。
队伍抵达C7时，麦克斯恰好在杰克身后，队伍的末尾。
接到上面传来的信号，他转身继续朝更高的楼层前进，经过杰克身边时拍拍后者的肩膀，将最后一人的责任交给杰克。
事后回想，那个时候的杰克就已经有点不对劲儿。
麦克斯刚到C8，就听到杰克大声嚷着不能呼吸，没等其他人返回，杰克已经掀开面罩，像刚刚获救的溺水者一样大口呼吸，完全不管究竟吸入多少孢子。
接下来就是杰克死活不肯戴上面罩，然后突然大叫活尸，向空无一人的角落开枪。
强尼想阻止，混乱中被杰克一枪打在腿上。
“然后呢？”加里森问。
“然后杰克抱住詹姆斯，大叫着快走，拉响了手榴弹。”麦克斯点上一支烟，狠狠抽了一大口，“我扶起强尼往外走，很快就觉得呼吸不早，不得不摘下面罩。
他的表情已经不像刚刚那样痛苦，取而代之的是呆滞和木然。
加里森摘下麦克斯腰间的面罩，扭开过滤盒，滤芯外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轻轻一抖，随风飞散。
欧扬嗅到了熟悉的孢子气味儿。
他惊诧得不得了，完全无法想象，到底多少孢子集中在一起，才能有那么厚的一层！
更不敢想象究竟是多么高的浓度，才能在那样短的时间里积累如此多的孢子。
加里森颓然叹息。
麦克斯瞠目结舌。
加里森举着过滤盒质问：“探测器没报警吗？”
“探测器在詹姆斯身上，我没听到警报声。”麦克斯说，“可是这才多长时间啊，怎么会这样？”
“探测器最高只能测到超高浓度，再高也只是超高。”加里森猛然抬头，仰望阳光下的医疗大楼，“这里面的孢子浓度，肯定超越了探测器的上限！”
麦克斯依旧不解：“浓度再高，了不起就是感染更快，总不至于吸两口就越过潜伏期，直接进入萌发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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