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扬下意识地退开两步，忽然想起暴雨中的铁桥，心里直泛嘀咕：这么大的雨，不会闹洪水吧？
他虽然担心，却没说出来，免得两个同伴跟着担心。
事实证明，欧扬多虑了，暴雨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也就半个多小时就变成了小雨，但空中的云层并未消散，反倒一个劲地电闪雷鸣。
欧扬趴在窗上仰头望天，每隔一小会儿，就能看到空中闪过一道电蛇。
大的横贯半边天空，甚至看着劈到地上。
小的就在云层里，扭曲蜿蜒，什么走向的都有。
欧扬渐渐看得出了神。
他还从没在一场雨中看到这么多闪电。
嗯，据说有些地方气候特殊，全年一多半的时间都电闪雷鸣的，场面极其震撼。
有机会一定要亲眼瞧瞧去！
午夜，雨彻底停了，一轮弯月从云层中探出头来。
欧扬总算能安心躺下，一觉睡到大天亮。
早上出门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在准备早餐，欧扬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没打算留下吃早饭。
老人自然不肯答应，立刻叫来达拉斯。
没叫名字，喊的是达令。
欧扬很是惊诧，昨天的老太太，怎么看都是一位慈祥的长者，可今天却给人一种正处在热恋中的感觉。
这俩人的年纪，也太特么辣眼睛了。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眼睛花了，扭头看江雨薇：“我英语不好，这个词是不是只能用在情人之间？”
“亲人也可以。”江雨薇小声回应。
欧扬轻轻摇头：“不对，你看老太太的表情，不像叫儿子，倒像叫情人……他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老太太年纪太大了，只看面容，实在看不出两个人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
三个人坚决拒绝老人的挽留，迫不及待地离开。
达拉斯跟着在三人身后，说是送一送，可落在三人组眼里，怎么都像是监视。
可能是看出三个人表情不对，也可能是憋得久了，达拉斯忽然说道：“之前也有一伙从疫区逃出来的人到过这里。”
欧扬目光惊诧，这个昨天不是说过了吗？
“那些人里有好几个感染者，我的母亲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感染。”达拉斯语气失落，“她一旦发病，就会把我当成我的父亲。”
三人顿时恍然，心中唏嘘不已：原来是这样！
达拉斯耿直地说：“我从一开始就没想收留你们，只是为了我的母亲才勉为其难……”
欧扬忽然问道：“最近这段时间，你发没发现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达拉斯脸色一变，“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欧扬严肃地说，“很遗憾，你的母亲被感染，而且这个病直到现在也没办法治疗。不过你并没有被感染，你真的很幸运。”
达拉斯脸色渐渐恢复正常：“你想说我免疫病毒吗？我早就知道了。”
话是这么讲，但他的表情却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不少。
欧扬叹了口气：“多陪陪老人吧，她的时间不多了。”
达拉斯愕然：“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以为，我们几个是怎么走出来的？”欧扬不答反问。
达拉斯表情挣扎：“那你知道我的母亲，还剩下多少时间吗？”
欧扬想都不想就给出答案：“如果我没看错，也就七天左右，最多不超过十天。”
达拉斯惊呆：“这么短？怎么会这样？”
欧扬劝道：“老人身体弱，病程的发展比年轻人更快。”
达拉斯神情恍惚，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欧扬想拍拍他的肩膀，想了想又放弃，正打算离开，身后忽然传来达拉斯的声音：“谢谢！”
欧扬意外回身，看到达拉斯满脸别扭的表情。
他不由地叹了口气：“我们走了……对了，能麻烦你件事吗。”
“你说！”
“这里已经不是疫区了吧？或者说，我们应该往哪个方向走，才能脱离疫区？”
老太太本身就是个感染者，不知道这几天接触过外人没有，如果有，那么附近彻底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继续往南走。”达拉斯说，“到底走多远我也不清楚，不过别靠近西南方向，那里有米军的封锁线……还有，小心无人机！”
欧扬深深地看了达拉斯一眼：“知道了，谢谢。”
第259章 死亡封锁
清晨，云开雾散。
初升的太阳驱除夜里积累的寒气，欧扬从一辆只剩残骸的SUV里探出头来。
他的身边坐着一具烧得只剩骨架的遗体，焦黑的骨头勉强连在一起，随时都能散掉的样子。
欧扬目光透过没了玻璃的车窗，落在车外的公路上。
这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公路，几天前刚到这里的时候，这条路还畅通无阻，可仅仅数日，路面上已经遍布残骸。
远处的空中，一架无人机低空飞掠，欧扬立刻缩回车里，整个人缩成一团，用一块破布盖住自己，一只眼睛透过破布上的窟窿，紧紧盯住只剩半边的后视镜。
破损的后视镜视野很窄，却是他观察车外的唯一渠道。
片刻后，无人机自空中掠过，公路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异常。
欧扬重新探出头来，立刻看到不远处的车辆残骸中爬出几个人来，与此同时，车底、树丛，排水沟……十几个老米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沿着公路向南奔跑。
谨慎的，利用沿途的车辆残骸不断躲避；莽撞的，干脆撒开大脚丫子无脑狂奔。
欧扬扯扯嘴角，这特么不是找死么？
念头还在脑中徘徊，无人机去而复返，恰好躲起来的老米暗自庆幸，没来得及躲避的老米像受了惊的兔子，不管不顾地四散奔逃。
无人机迅速锁定目标，将飞逃的老米一一击倒。
几个老米一齐举枪，向空中的无人机开火，无人机灵活地躲避，伺机开火反击。
片刻后，路上路下多了十几具尸体，公路重归寂静，余下的老米全都老老实实地躲着，没一个敢冒出来。
无人机并没有飞走，而是降低高度，从侧面观察车辆残骸中的情况，一旦发现躲避的老米，立刻开火击毙。
欧扬又一次缩回车里，握紧上了膛的雷明顿。
不晓得是不是幻听，欧扬隐约听到无人机飞过的声音，心脏不争气地一阵乱跳，却耐着性子没敢动弹。
砰砰几声枪响，欧扬依旧一动不动。
直到十几分钟后，他才悄悄起身。
车外依旧寂静，令人胆寒的寂静。
欧扬起身，不小心碰到身边的骨架，焦黑的下颌骨半边脱落，颤微微地晃了两晃，一声轻响掉在欧扬腿边。
“骚锐！”欧扬抱了声歉，托起下颌骨，想再装回去，可试了两下，不仅没能成功，脑袋一歪，骨碌碌地滚了下来，只剩半截颈骨突兀地支在那里。
欧扬咧咧嘴，把下颌骨轻轻扣在原本的位置，看了一眼时间，双手扳住光秃秃的窗框，稍一用力，像体操运动员一样，全凭双臂放平身体，灵活地从车窗钻出去。
悄无声息地落地，像只猫一样蹑手蹑脚地往回走，每隔一段距离，就找个地方躲一阵，直到确定没有危险再重新出发。
就这样走走停停，用了整整两个小时，才走完不过几百米的路程，停在一辆翻倒的小货车边，极有节奏地敲了敲车厢。
吱丫一声，横过来的车厢门打开，欧扬弯腰钻进车里。
朱一鸣和江雨薇一齐迎上来：“怎么样了？”
欧扬叹气摇头：“不行，还是老样子。”
虽然早有预料，可朱、江二人仍然免不露出失望神色。
三个人已经被无人机堵在这里好几天了，亲眼目睹一波又一波老米惨死在无人机的枪口之下。
观察发现，无人机的巡逻间隔比想象中密集得多，最短12分钟，最长也只有28分钟，还动不动就打个措手不及的回马枪。
这点时间，根本来不及穿过米军的封锁线，哪怕开车都不行。
朱一鸣泄气地靠在厢壁上，满脸都是沮丧：“咱们总不能一直等着吧？”
“不等能怎么办？你有办法？”江雨薇反问。
欧扬也坐下来，脑子里全都是横行无忌的无人机，好一会儿才静下心来思考对策。
绕行？
不止路途遥远，时间上来不及，而且食物不多了，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要不，咱们给老米上点强度？”朱一鸣谨慎地建议。
欧扬好奇地看过去：“怎么说？”
“敲山震虎，调虎离山……”
“说人话！”
“给老米找点事干，然后咱们趁机冲过去！”朱一鸣做了个代表果断的手势。
欧扬顿时泄气：“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主意呢！”
“怎么就不是好主意了？”朱一鸣不干了，“这是老祖宗的智慧好吧？”
“算了吧，老祖宗的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欧扬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咱们连老米的哨卡在哪儿都不知道……再说了，咱们手里就这么几支步枪，和武装到牙齿的米国大兵对上，能有好？”
袭击哨卡很简单，在适当的距离上找个位置隐藏起来，打米军的冷枪就完了。
就算没打中人，只要米军知道据点附近隐藏着一个随时可能要了他们性命的狙击手，也会产生一定程度的恐慌。
但是以米军的装备，只怕还没摸到哨卡附近，就先被米军发现。
接下来就是枪、炮、无人机，甚至空中力量的轮番打击，挖地三尺都不足以形容那种。
“就是，太冒险了。”江雨薇表示赞同。
“那你说怎么办？”朱一鸣摊手，“反正我是想不出别的主意了。”
“继续躲着总比丢了命好，实在不行咱们就退回去！”欧扬忽然说出一个出人意料的想法，“咱们来个以退为进，回山里躲一阵子。”
朱一鸣立刻叫起了屈：“你这不也是老祖宗的智慧？”
“你那个危险，我这个安全，能一样么？”欧扬递过去了个嫌弃的眼神。
“哎哎，你那是什么眼神？”朱一鸣吹胡子瞪眼。
“别闹了。”江雨薇制止，“退回去有用吗？”